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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还债之点点》作者:筱悬\轩辕悬(出书改章节版~大叔攻)
狐狸还债之点点
楔子
飘渺层云间,依稀可见一处山峰,陡峭奇峻,神秘幽远。
山巅终年积雪,遍地银白,唯有一处绝壁苍翠欲滴,藤萝丝蔓掩翼,竟是一处洞穴,别有天地。
洞穴中,隐隐传来话声——
"我便选这个债主。"声音有些稚嫩。
"呃?"似有惊疑,沉吟片刻,"既已选定,不可更改,你即日下山。"
"是。"
"小点,你修炼三百年即可幻化人形,殊为不易,此次下山,是为俗世修行,修行期间法力受限,切不可造次。"隐隐带了关心。
"是。"
第二天,旭日初升,只见从洞口射出一道浅色光影投向山外,眨眼间消失无踪。
第一章
李屹喝得有些醉,醺醺然回到薄府后园他所住的雅苑。
薄府后园,又称薄园,地境宽阔,可放风筝,花圃内奇花异草不计其数,构筑精致、意境深远,天下闻名。
不过这时已是夜深,李屹醉眼惺忪,再好的景致也是瞧不清楚,他在回廊里转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住处,心里反倒有些不以为然:"舅舅可有些招摇啊……"
李屹的亲舅薄斯然便是薄园的主人,也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薄相,历经三朝不倒,这薄园便是他的得意之作。
"表少爷,您可回来了。"门口的小厮已经候了很久。
李屹笑笑,伸手在小厮下巴上轻摸了把,口气带着丝轻佻:"怎么,候着爷呢?"
小厮长得颇为俊俏,这时便有些忸怩——表少爷好男风,但是他并不想伺候男人,老爷派了专人呢!
"表少爷,我在外边伺候,热水都准备好了……"他微微缩了缩下巴。
李屹便收回手,推门而入,他从不强人所难,何况,舅舅对他的癖好是明白得很。
进屋,另有小厮伺候他洗浴,解酒,换上宽敞柔软的丝袍,洗完澡,他的酒也醒得差不多,坐在床前小榻,闭眼小憩。
他此次是送长子李盛入京赶考,其实他并不想儿子入仕,可儿子不愿如他一般隐居乡野做个逍遥的地主,奈何!这数年未曾拜望舅舅,薄相在朝中权势是愈发地大了……
下人们都悄悄离开,屋内还亮着两盏灯烛,香炉里的薰香若隐若现。李屹轻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些琐事,嘴角微牵,心道,不知今次舅舅会备下怎样的少年?
正这么想着,门外小厮报道:"表少爷,来人伺候了。"
李屹坐正身体:"进来。"
门开,进来一个单薄的少年,该是刚入过浴,头发还有些湿,披在肩后,进门后,便跪倒在地,轻唤了声:"表少爷。"
声音虽低,却柔和动听。
"抬起头。"
李屹眼一眯,少年并非绝色,却清秀可人,皮肤白皙,双目略显细长,微微上挑,含着些媚意,唇色粉红,唇瓣微微嘟起,更有些娇憨。难得的是,并未忸怩作态,也不惊慌羞怯,目光清澈,神态平静得很。
李屹腹下立时便是一热。
他微微一惊,他已三十有二,年少时喜欢傲气倔强的,喜欢艳丽娇俏的,还喜欢过满腹经纶书生意气的,到如今,入眼的人多了,反倒不太挑人,只不愿迫人,那是毫无意趣。不过此刻,这少年倒挑起他的性致。
而且——看这少年的模样,倒是舅舅喜欢的。他的宰相舅舅私下里却是喜欢用些强的。
他发问:"叫什么?多大了?"
少年微微垂下眼帘,声音还是很轻:"我叫薄兰,十八了。"
李屹知道这是他在府里的名字,便又问:"小名儿叫什么?"
少年眼里微露出些讶色,却没说话。
不知怎地,李屹心里竟生了些怜意,好人家的孩儿又怎会送到此地,他那舅爷风流当世,又是老当益壮,府中娈童美婢不计其数,有的是旁人送的,有的是收的小倌、小唱,也有是从家养奴仆里选的。
"伺候过人么?"声音不经意间变柔了些。
那薄兰悄悄看了男人一眼,先是轻轻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伺候还是没伺候过。
李屹失笑,只掀开丝袍一角,声音带着暗哑:"过来。"
少年轻轻移动膝头,到了男人身前,他又往上看了眼,也瞧不出喜怒来,只微微吐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便低下头去——
男人的昂扬就在丝袍下,已经变大变硬,有些吓人,不过少年眉头都没皱下,一口便含了进嘴。
李屹小腹紧缩,深吸了口气,真是舒服。他伸手按住少年的头,头发还带着些微湿意,那张小口……
动作虽是直接,但叼住了以后却并不知道如何弄,伺候过人,不像,没伺候过人么,也不像。
"乖孩子,再张大些,牙齿可不能碰上那家伙呢……"男人趁势将那根更深进薄兰的喉间,该不好受,可看着少年的小头颅埋在自己胯间,粉红色的嘴唇含住自己的分身,还是兴致勃发,快意从小腹直飙升至脑后,扩至全身。
李屹的分身逐渐变大,直捅到少年喉咙深处,他显是难受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脸颊涨得透红,男人有些怜惜,想退出些,没曾想,少年稍稍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却更努力地将他的热根含住。
少年似是知道些性事,看着却很不熟,一条舌头也不知该怎么摆布,嘴里塞得满满,只下意识地东舔舔西碰碰。
男人给他含住,热得沸起来一般,但那舌头却挠不到最痒处,他焦灼间更按住他头,声音仍是轻柔,细细指导少年如何做。
可少年只是这般含住已是尽了全力,再做些什么便有些困难,再一次深喉,更是呼吸困难,呛了起来。
"咳咳,咳咳——"
男人立时撤出,轻拍他的背,脸上笑容浅露。
少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望着李屹的眼睛露出些歉意,男人心下一柔,闷笑:"我这小兄弟可饿着呢,嗯?"
少年微微点头,伸手握住那根,又要吞入,李屹却已是不耐。
"下回,乖孩儿,下回哥哥好好教你。"
说话间,已将少年抱到膝上横坐着,那薄兰轻得很,小猫似的乖乖坐在他怀里,头抵到男人的肩头,动也不敢动。
"没做过?"男人看他反应,身下更是涨得疼痛,硬硬的,直抵在少年的臀瓣。他心下实有些矛盾,既希望这孩子还是个雏,第一次便由他采摘,又希望他有些经验受过调教,做起来更是爽意。
少年没作声,他倒也没强他,只一把抱起他放到床上。身下已是耐不住,他拿了少年的手握住滚热的分身,低笑道:"乖儿——"
少年随着男人的手势轻握,想凑过头去含住,男人却将他口掩住,少年顿时明白,在床上跪坐起来,抽出握住那根的手,要去解身上袍子的盘扣。
李屹眼色幽深,喉结轻颤,竭力忍住喷薄欲出的热望,他见过少年穿着的这种袍子,是他老舅爷亲力监造而成……
少年才费力解了一个,男人便伸手揽住他盈盈细腰,先捏了臀瓣一记,掀开了外两层衣袍的下摆,翻到背上。
剩下的内袍便是薄相的趣味,在下摆裂缝处结了许多盘扣,穿着这般的衣袍,外面看着与旁人无异,但走路起来却只能迈着小碎步,臀浪摇摆,自是荡意十足。
男人扭过少年的脸,还是不见喜怒,只唇瓣儿分开,细细喘着气,身体有些微颤,还是紧张吧。李屹立时便有了成就感。
他这多年在风月场里打滚,实是老手中的老手,这时大餐即在眼前,倒又缓了下来,身下热根隔着内袍直抵少年屁股间的细缝,并慢慢摩擦。
薄兰的细腰顿时微颤起来,他没穿亵裤,内袍又是近似透明的细纱所制,感觉那根竟要穿过衣袍直插进来,忍不住便要去解衣袍,却还是给男人拦住。
男人一边揽住薄兰细腰在他臀缝间隔着细纱点戳,一手便去解那盘扣,不急不躁地,一颗接一颗解开,反倒是少经人事的少年越到后面越是受不住挑弄,簇簇发抖。
他不敢去抵挡身上的男人,只伸了手放到男人的手臂上。
虽然已经年过三十,李屹保养得极好,脸容瞧去很是年轻,全身更覆着均匀的一薄层紧致肌肉,少年握住的手臂筋肉虬然,和他细腻紧致的未长成的躯体大为不同,他似是没料到看着文气的男人会这样有力,脸上不由有些烧起来。
"表……表少爷……"他细细喊了声。
"怎么?"
盘扣解得差不多了,少年的两条细长白腿悄悄滑出,男人不急着掀袍,反而从细致秀气的脚踝攀沿而上,入手的肌肤细嫩之极,简直要将手指吸进去一般,他一边抚摸,一边将那长腿抬起。
"连脚都美呢,小东西……"李屹看着那只细长的美足,连脚指头都圆圆的,脚背白皙得连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回舅爷可真算大方,这么个好孩儿,难得乖巧得紧。
他手势动作并不稀奇,只是每每着手处都是最让人动情动性的所在,没一会儿,少年喉间逸出轻吟,并未矫饰硬忍,也未夸张假作,只是自自然然地发出声儿来,勾得李屹再忍不住——他一手早探进袍内,手指触碰穴口,湿润润的显见已经事先涂过水油。
"忍着些,便是未经过,也总要有这遭呢!"
话完,男人猛一掀袍,又撩开自己下摆,贲张的分身朝那穴口直闯而入。
少年显是没料到那么快剑及履及,腰部又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生受了这一贯穿,男人看不见的可爱脸容上嘴巴嘟了起来,眼里现出些嗔色,但随即便再容不了多想,痛之外,更有一波一波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过来。
他两腿跪在床上,男人将两腿分得极开,方便他进出。
一记一记的贯穿接踵而来,要不是腰间有两只手固定,他真觉得整个人都会被冲散。
身体好像被劈开,可是他的体质是不会受伤的,那里恰是最适应这般对待,热,酥软,何况男人没多一会儿就找到栗子大小的那块凸起,一劲儿往那捅去。
薄兰仰起脖颈,轻轻呻吟,渐渐大声,最后差不多要嘶喊起来。
声音发着颤:"嗯……嗯……啊——啊——表、表…少……啊——"
此刻的李屹正在享用有生来最美味的大餐,以为少年未经人事,动作生涩,那处幽穴更是紧得仿似要箍死他。
他正后悔会不会真的孟浪了,可那柔嫩甬道虽是紧致异常,却似自发会泌出些汁水来,抽插起来极是顺畅,这情形真是平生首见,他似要给身下的少年全都吸去,竟至控制不住速度来。
到了李屹这个年纪,性事上早不讲究花哨,只那一个姿势,箍着少年的细腰,不断地时快时慢,深一次浅一次地抽插冲刺,却将薄兰生生地要插死过去。
他也会照顾他柔嫩的前处,那里也翘了起来,悄悄地泄了两次。
可是李屹却还是未泄出,那硬热在少年身体里如鱼得水,薄兰觉着腰快断了,下身都没了,化成水了。
他实是受不了,也只能手去握住男人的胳膊,想让他停么,可是他知道他不会停,深心里他也不想男人停,可是真的会晕过去吧?
这家伙难道真的是三十多的老头吗?会不会弄错啊!
半晌,薄兰头晕晕的,被男人抱坐在怀里,那硬硬的东西还在他身体里,一颤一颤仿佛便是个活物。
男人喘着粗气,掰过少年的脸,轻轻啜吻,手指更伸到他衣襟里捏揉胸前的两个乳珠,少年这才醒到两人做了这多会儿,衣服都未全去了。
唇舌交缠,男人扶着他的腰,上下挪动,身体相连的部位些许的动静都让少年发颤酥软,他两腿大张,一丝气力也没有,禁不住求饶:"别了……"
"叫好哥哥。"
啊?少年愣了愣,这色老头……
李屹见他怔忡,心里一热,猛地将他翻转,两条长腿架在肩上,又杀伐起来。
薄兰没一刻就缴械投降,下处一阵阵痉挛,将李屹也逼得癫狂起来,抱着他没头没脑地亲吻舔舐。
"快,快叫,乖宝贝。"
"啊——哥哥——好哥哥,饶了我,饶了我罢——"
薄兰叫出来后,后处最敏感那点被狠狠戳住,他细细吟了声,终是昏了过去。李屹这才泄了第一次,收兵撤出。
少年后穴处嫩红细肉也随之翻卷出来,沾着几丝白浊液体,实是说不尽的淫靡。他瘫软成一团躺在李屹怀里,纤弱之态令男人大大地生了怜意。
男人伸指轻轻拨动有些微红肿的粉菊状的小穴,嘴角微微牵起,真是顶合心意的处所。
这时,少年渐渐醒来,觉着后处男人的动作,穴口立时紧缩起来,将对方的手指紧紧夹住……
男人闷笑起来:"还不够?"
他更是现出窘意,手去抓男人的胳膊。
李屹也不动作,只牢牢盯着少年带了羞色的一双眸子,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瞪大,连带着喉间发出一声轻"啊"——
那、那根东西竟、竟又硬了!
少年稍稍现出惊奇后,神色便回复正常,轻轻抿住双唇,手伸到男人的脖后,一条长腿也顺势绕到男人腰上,竟要主动邀欢。
男人见状,心里却浮出些说不出的感觉,这家伙明明刚被插晕了过去……被舅舅他老人家调教的罢,他轻叹声,手轻轻抚摩他的翘臀,蓦地问道:"受过么,这里受过么?"手指轻戳穴口。
少年埋在他胸前,却是不说话。
男人心下一柔,不忍再问,刚想让他就此歇了,却觉到身前乳头被轻轻舔过——这孩儿,竟还敢挑他!
这可是你自找的。
李屹的手从鼓鼓的小屁股上滑下,托起紧致的大腿,猛一前倾便刺了进去。
这晚上云雨了不知几番,小小薄兰被李屹插得精疲力竭,最后连哀求都发不出声音,只在巅峰时细细地流了两行泪,便像只小猫似的缩在男人怀里。
真是不行了。
李屹也不是铁打的,这一夜下来也是腰酸得很,可抱着怀里的单薄的男孩儿,却一时毫无睡意。
像是干不够他,除了年少时,好久没了这种劲头。
又觉得很圆满,没一丝不合意,这种感觉,这辈子有没有过呢?
也不知想了多久,李屹慢慢睡去。而他怀里的薄兰却睁开眼,悄悄撑了起来,盯着男人看了半天,也不知想些什么。
色老头。
他在心里哼了声,才重新窝到他怀里,真是好累哦。
第二日李屹醒来时,床上只余他一人,那个自己享用了一夜的小薄兰已没了踪影。
男人躺着未动,竟有些回味,只不过以那孩儿般的尤物,怕是老舅爷的禁脔,娘舅对自己这个外甥格外亲厚才愿匀出一次罢?
可又有些生涩呢,李屹轻一笑,摇摇头,要不再问舅舅讨要?
他想了会儿,便回到了正题——赴考的儿子身上,他这儿子跟他性情大为不同,固执刚烈,二十岁的年轻人却异常傲气,过刚易折啊!
接下去几日,李屹继续与京中大小官员应酬,虽然有些不愿,可做父亲的总要为儿子打算吧。
京中官员对李屹印象大多甚好,这位薄相的外甥全无薄家几位公子的骄奢之气,相反谈吐不俗,性情雍容温厚,官员们多愿与之结交。
但李屹却日渐地有些不安,薄相权势熏天啊。可这天下哪有常开不败的花?
他的母亲薄氏是薄相唯一的亲姐,姐弟俩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薄斯然由薄氏一手带大,感情亲厚无比,因此对李屹这唯一的外甥更是待若亲子。
但李屹在母亲亡故后,便决然离开北方,回了南方祖籍,做个逍遥的地主,守着大大的庄园过了二十年。
不过,他离得再远,也是薄相的亲外甥。
这日,前一晚醉宿柳花坊,快晌午才回到薄府,柳花坊里女妓、相公都有,可他倒未曾狎那乖巧柔弱的小相公,只是醉得太厉害行不得路才睡在那里。
他不喜欢狎妓,瞧着那些粉嫩嫩的少年腻声逢迎总有些慨叹,他们当中有些是被父母卖入妓院,有些却是官宦子弟,家败后充入妓户。不论是何种情形,那脸上的倩然娇笑看着总是不适,又或者他是有些洁癖吧?毕竟家中自养的少年多是清清爽爽,多少也有些情分在,他不愿强人。
还没到薄园,小厮来报:"表少爷,老爷请您过去。"
"哦?"李屹一掀眉,转而向薄斯然所居的鹤苑行去,行着,却突地想起了那个小薄兰,身下竟是一热。
他也没通报直接进了鹤苑的内进,这里外人是不容进的。
一进去,便瞧见廊间走动的少年,有的清丽脱俗,有的娇艳动人,更有的阳刚壮健英气逼人……只不过所有的美少年走路多迈着碎步,腰部轻扭,内里都穿了薄兰那日着的衬袍吧?
唉,他这舅爷可真还风流!
李屹不由去看少年中有否那张脸容,其实薄兰的姿容已是极好,可放在这些少年中却又不很出众,他心里竟是一松,或许舅舅也没那么在意他吧。
蓦地,内堂传来郎朗笑声:"容儿来了?"李屹字之容,容儿正是他小名。
"是,舅舅。"
随着笑声,一五十许的男子步出,虽有些沧桑皱纹,可仍是英伟硬朗,更有着异于旁人的威严。他身后跟着两个少年,左边那个清秀可爱,双目细长上挑,恰是薄兰。
"我不唤你,你还不来,臭小子!"薄相拍着李屹的肩膀,不动声色间早将外甥顷刻间的失神瞧在眼里。
心里一动,眼里带着些狡黠,"你二哥前些时跟我讲,你小子身边只有两三个小童伺候,清静得很,怕是乡野之花都入不了你的眼罢!哈哈哈——"
李屹只是干笑,这平日以端正威严闻名的薄相私下里却也就这个德行。
他一早瞥见了薄兰,却见那小小少年垂着眼帘,双唇微微嘟起,恁地楚楚动人,却不看他一眼,竟有些失落,再瞧他也是踩着碎步,步履间似是格外凌乱柔弱……是不是前夜给他的老舅大加挞伐?
他正想说话,薄斯然一把将身后的薄兰扯了过来:"这孩子伺候得你不错罢?哈哈,还是你舅爷身边儿可人多……"
李屹不否认,看向薄兰,少年被扯得急了些,还没站稳,有意无意正看向他,眼里透着些羞怯,却还带着丝隐忍,整个人还是静静的,却又含了媚意。
"舅舅——"男人立时向薄斯然提出要求,还没等他说完——
"难得你求我,小兰儿好好伺候你表少爷,嗯?"薄斯然已然发话。
薄兰立刻跪下,轻道:"是。"
第二章
李屹跟着薄斯然进了内堂说话,内堂只余下甥舅二人,其他人都被摒到外面。
薄斯然的神色沉了些,默默茗茶。李屹便也不作声,两眼他顾瞧起内堂摆设的众多古玩,乍看多是不起眼的旧物,其实任挑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盛儿是可造之才。"薄相放下茶盏。
李屹微一点头,自己的儿子有多少料他还是清楚得很。只是,此刻入仕前途未卜啊。
"你这孩子躲到乡野享福也不帮舅舅,这会儿总算送了个儿子来,也算有孝心。"薄相微微闭目,嘴角下挫,露出些老态,"盛儿去做太子侍读罢。"
李屹微一皱眉,舅爷一向与太子那边不对盘,却安排侄孙做太子侍读,是想图个后路?他略略点头:"任凭舅舅。"
薄斯然说完正事,神情略松:"容儿你做那太平乡绅,逍遥快活,可惜……你那几个表哥都远不如你。这回多呆些日子陪陪你老舅。我这院里货色可都上佳……若是腻了那孩儿,还有更好的!"脸上露了些得意。
李屹一怔,腻了……薄兰么?他又和舅舅闲扯了会儿,便步出内堂,庭前,少年仍然跪着,身形单薄。
"怎么还跪着?"
少年却没抬头,男人知道是老舅的古怪规矩,又道:"起来吧。"
薄兰这才稍稍抬眼,瞧着他的眼里竟似有些水意,可再仔细瞧却又再瞧不见,男人失笑,这孩儿是怕还是恼呢?
他伸出手去,穿了那等袍子,起身也不易。
少年却顿了顿才怯怯伸出手,手指细长,指甲盖莹玉一般,而且都还留了约一分在外,男孩子多不留指甲,长在他手上倒也不觉得女相,还意外地好看。
将那手握住用力拉起,少年耳根似有些紅意,乖乖跟在他身后离开鹤苑。
鹤苑内其他少年看他离开,有几个不由得流露出艳羡之色。都说这表少爷宽和呢。
出了鹤苑,薄兰起先还跟着走,可是平日也不出来,出来也是晚上,这会儿大白天他一步三摇,外间的小厮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了,他腮帮微微鼓起,有些不自在,却也不说话,只更放慢了步子。
男人觉着了,摸摸他头,特意凑到他耳边:"哥哥我抱你回去?"
薄兰头埋得更低,耳垂都红透了。
脸这么嫩啊……男人有些高兴,有些得意:"那怎么办?可要走一阵呢。"
"我走不动。"少年细细说道。
男人眸色一深,走不动?难道昨夜被弄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不再逗他,将他拉到一边草丛茂密处,命道:"解了纽带。"
啊?少年四顾,脸涨得通红,难道他要在这里……但他仍照着话做,俯身解内袍的纽带。
男人站在他身侧瞧他一个个解着,里边细白长腿若隐若现,真还有些动念,那孩儿以为他要在这外间吃了他么?呵呵。手都有些颤了,却还是听话照做。真是个乖巧的。
"老爷不在这动你。"他轻轻道。
少年羞窘得腿都有些软了,这会听了他话,才松了口气。
"待回去再收拾你……"声音狎昵,手也在少年腰间掐了一把。
薄兰被他轻薄,却只低头,还几不可闻地答了声:"嗯。"
李屹闻声,立时身下便起了反应,这般老实么,怎好像是故意诱他?他声音有几分暗哑道:"走吧。"
解了纽带,走起来便轻快得多,薄兰显得有些高兴,但他步子仍不能跨得太大,腿会露出来呢……
男人在前边走着,也没再说话,少年悄悄吐了吐舌头,眼里露出些俏皮来。
到了薄园,候着的小厮看了看李屹身后的薄兰,倒也没有很诧异,识趣地退到外间。男人见状有些好笑,这时已近晌午,民以食为天,他可不像他那老舅,食色如命,饭都可以不吃。
他回头瞧了瞧乖乖的薄兰,轻轻招他到身边,搂住他细腰,说:"先吃饭罢,饿了么?"
薄兰轻轻点头。
"传饭吧!"李屹扬声对外说道。
"是,表少爷!"小厮真还有些意外,瞧那侍童的神情,脸颊晕红,还以为表少爷立时就要用了他哩。
男人吩咐完,便在榻上坐下,轻问:"我是南方人,喜吃南方菜,吃得惯么?"
薄兰没言声,只是靠过去,跪着替他捏腿,手势熟练力道均匀,显是做惯的了。男人大是受用,眼微微眯起,突地又问:"平日吃些什么?"
他那老舅的名堂可多得很呢。
少年一边捏腿一边答道:"粥汤小菜。"
"怪不得瘦成一把骨头。"男人低笑,这些侍童多要用那处甬道,饭食都不会多,唉。他将跪着的少年搂过来,放到膝上,轻得很。
"肉多些好。"故意呵气在少年柔嫩的耳畔,手同时滑入解了纽带的下袍,入手处光滑如凝脂。
不过还没待他再多动作,小厮在外报道:"表少爷,饭来了。"
男人索性搂了少年坐到厅中桌前,看着小厮布菜——却都是他先前点的饭食,留给薄兰的只有一碗米汤和一小碟什锦菜,他微微皱眉,看向怀中的少年,一瞬间似乎瞧见了丝不满,嘴都嘟起来了,可顷刻间却平静如常。
小厮退下后,李屹开始进食,他本就不饿,前晚又宿醉,这时稍用了些就觉得饱。反倒是被他安排在下座的薄兰抱着那碗米汤喝了半天,也不见少。
饭量怎地这般小,跟猫儿似的……
"可要多吃些,不然——"李屹凑到他耳边,魅惑道,"怎喂得饱你哥哥?"
薄兰头埋得低低,有些害羞,却还是听话地夹起鱼肉来,不过吃得还是不多,男人好心情地瞧他吃东西,看两瓣粉唇一张一合,心里就燥得紧。
等不到晚上了。男人一把将少年抱到膝上,右手接过筷子替他夹菜,一块鸡脯肉夹到他嘴里,左手却早从下袍里探进……
薄兰全身轻颤起来,眼中露出些嗔色,可回过头看向男人时,眼神却羞怯又透着顺从,大有任君采撷的味道在。
男人的呼吸立时沉重起来,拿起桌上的丝帛轻轻替少年拭嘴,动作很慢,而身下的活物早已硬硬顶在他后处。
薄兰微微咬住下唇,也不见多大动作,臀瓣悄悄腾空,男人低笑,直接从后面掀起他衣袍,一层层直到露出白生生鼓翘的小屁股,亵裤都没穿呢!
猛地将他抱起,翻转来面对自己,两条长腿大大地叉开坐在自己膝上。手在臀后用力捏那两团粉嫩弹挺的臀肉……
薄兰轻垂眼帘,却还是伸了手臂绕在男人的颈脖上,还支撑着用自己下处去摩男人的衣袍下硬起的分身,只过程中,眼睛却始终不敢往上看一眼,眉梢眼角都漾了红意。
李屹都搞不清这孩子是羞怯还是胆大,下处被他翘臀摩来弄去,浑身都燃起火来,又见他既羞且媚的美态,下身猛地上顶——
"啊——"薄兰轻呼,眼不由瞄上来,盈盈然,怯怯然……
以李屹的耐力都大感吃不消,托起他的细腰,掀了自己下袍,昂然之物立时就长驱直入。
进入那刻,男人想到初次的夜晚,那处所紧致却不干涩,仿似天生可以容物,哪来这等的小妖精呢?
"乖孩儿啊……"男人闷吼着,极快地抽插起来。
薄兰的两条腿挂在李屹的胳膊上,整个人几乎是对折起来,即算他身体柔韧,这样的姿势也有些吃力,可他始终柔顺,任男人作为。
不过李屹经验老到,自己享用的时候并不忘了怀里的少年,两手拇指隔着衣袍按上他胸前乳珠,薄兰敏感,稍稍揉捏下,两小颗便已硬起,衣料柔软却仍与手指直接捏弄不同,麻酥酥的感觉下,薄兰细吟出声,后处顿时收缩。
男人那处被夹得爽极,动作更是忘形,整根撤出整根杀进,"啪啪"声不绝于耳,薄兰的小屁股都被拍得粉红。
"啊——啊啊——表、少爷……"
"怎么?叫什么?"李屹一边粗喘一边猛地刺向甬道的那处突起,"这就忘了?"
薄兰似是风中飘絮,一上一下被顶起又落下,本就饿着,这番作弄下又没了劲道,乖乖地便叫了声:"哥哥……"声音轻得很,叫完脸都要扭过去。
男人兴起,突地从椅中站起,少年立时惊喘,那硬热雄物又插入不少,都怀疑里边要被弄坏掉,他拼命勾住李屹的脖颈,紧张之余,后穴不断紧缩。
闷笑着,李屹箍住少年细腰,几步跨到了床边,将他按到在床,就着紧连着的姿势又开始动作起来。
少年的两腿被分得极开,腰都快折断,被弄得浑身酸痛的同时,说不清的快感也层层涌上,他闭着双目不敢看头上男人的脸,只断断续续求着:"好了……哥哥……哥哥……"
李屹做着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把年纪,对性事并没那么热衷,可遇着这孩子,却不由自主便被勾了去,那夜的旖旎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想比那夜更极致,占有身下的人,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两人这般厮缠着,外间突地想起小厮的声音:"盛少爷,您来了、呵呵,表少爷还在用、用饭……"
盛儿?李屹一顿,儿子备考,一直住在京郊薄府的别苑,怎地就这会儿赶过来。
被欺负得细喘不止的薄兰也睁开眼,向男人瞧去,眼里露出些松了口气的神情,这总要停了。
谁知男人却轻一笑,下身反又再次插进,少年惊得双眼瞪圆,拼命忍住才收住崩出喉咙的呻吟。
"父亲大人。"声音清亮,透着严肃。
李屹捏了下薄兰的脸颊,凑过去亲了口:"待会再来。"说完便退了出来,不过脸色终究有些不好看。
他转过脸去,神情变得庄重,稍整了整衣袍,才沉声发话:"进来吧。"
薄兰何等乖巧,待男人退出,立刻坐起整理下袍,还好未褪尽衣物,他刚弄好,门便被推开。
虽然屋内两人衣袍还算整齐,可少年红红的脸孔、室内弥漫的气息都在在说明适才发生了何事。
进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长得倒和李屹有几分相似,只是两眉微拢,双唇紧抿,少了父亲的闲适,多的是刚烈端严之气。他目不斜视,只弯腰行礼:"见过父亲。"
李屹对着这跟他性情全然不同的儿子也没奈何,想到他未及弱冠就要进宫伴读,不知福祸,便温言道:"坐吧。"
李盛却没坐下,眉峰微皱,不语。屋内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坐在床边的薄兰本想站起行礼,但见李盛对他视而不见,便一直安静坐着,此时心知那盛少爷多半因自己而介怀沉默,更是眼帘微垂,双肩微缩,显出几分柔弱来。
李屹似有所觉,看了眼儿子,突地手指少年道:"这是小兰。"
薄兰忙站起行礼:"见过公子。"
年轻人脸色不很好看,但还是还了一礼,然后转向李屹:"父亲——"
李屹知道这是儿子的极限,也不勉强,轻拍了下薄兰,便和儿子出去谈话。不过下处还没软去,仍是翘着,竟有些疼。
男人看着身前已和自己一般高大的儿子,心里突地生出些说不清的味道来。
是老了么?家里并不是没有侍童、娈宠,他好男风也并没瞒着,但这小薄兰……他脱口而出引荐给长子……要收了他?
留在屋内的薄兰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立刻扮了个鬼脸——
色老头,羞不羞,儿子都那么大了,薄兰可才十八呢!
他侧耳听听外间动静,确认无虞后,才悄悄走向饭桌,"嘶"——边走边揉腰,真酸,老头是不是吃了壮阳药哦,不是三十多了嘛!怎么还这么猛……他嘴微微嘟起。
不过,哼,这会儿估摸着也不好过罢,都还硬着呢,嘻嘻。
望着满桌的菜,少年慨叹,在这薄府什么都能忍,就是吃草不能忍,天天饿得前心贴后背。
扶着细腰的他拿了筷子飞快地夹起桌上的鸡块、鱼肉,塞到自己嘴里,却不见一点油汁滴落,吃得虽快,姿态却仍是优雅。
好好吃。
他饭量并不大,每碟子吃了几块以后倒也有了饱意,伸了个懒腰,眼眯眯地,又爬回床上。大概是吃饱闲适的缘故,眯着眼的少年不一会儿就舒服得睡了过去。
再过了会儿,"簌簌","簌簌",屋内响起极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察觉,而随着声响,少年身后的衣袍竟然鼓出了一块,且越鼓越大。
"咦!"他蓦地惊醒,下意识便去摸屁股,立时露出惊色,吐了吐舌,手上又拍既捏的,鼓出来的那块便又渐渐瘪了下去。
他吁出口气,挠挠头,还好没人,神情煞是娇憨可爱。
似是很无奈,少年沮丧地趴在床上,四肢张开,头蒙在床头被褥里,难道吃顿饱饭都不可以哦……
李屹和儿子在薄园内散着步,父子俩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往日在故里,李盛一心向学,读书读得房门都不跨出一步,而他老子却是个地道的闲人、财主,每日间不是和侍童们腻歪在一起,就是听戏狩猎打马球,两人经年都未见得能好好说上话。
便是此刻,话语也是少得可怜。
李盛说了他进宫给太子伴读的事情,他毕竟年少,心里也有忐忑。
李屹见少年老成的儿子双眉紧蹙,心事重重,自也有份疼惜,沉思良久才道:"盛儿,进宫后,你舅公是你舅公,你是你,阳关道和独木桥,你要好好给太子尽忠。"也算给薄氏一支留点退路。
李盛望向父亲,半晌,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才郑重点头。
其他的也不用交代了吧,便是交代了,这傻儿子也未见得会照着做。便看他的福分了。李屹暗叹着。
两人又再走了会儿,李盛才辞别离去,李屹则又返回住处,这会儿身下当然早偃旗息鼓,可总觉得不舒爽通透,也不知那乖孩儿在做什么。
于是,故作闲适的李老爷进了卧房便看到这番景况——
少年四肢大张成个"大"字,趴在床上,右手挠着脑袋,侧瞧去,嘴似乎也嘟着,腮帮子鼓着,有几分懊恼,又有几分庆幸,真是忒忒地憨气可爱,男人看得一呆。
只不过,少年立时发现他进来,吐了吐舌头后,脸上便又成了平常那付安静柔顺的模样,人也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膝盖乖乖坐好,还悄悄抬眼瞄他。生似做了什么坏事。
男人心情大好,低笑出声,几步就到了床边,将个小东西兜头揽过来。
"怎么,怕我?"到底还是个孩子,怎就那么安静,却也有些调皮活泼的。
薄兰忙低头,露出后项一段白生生的脖子,男人拿拇指在那块嫩嫩肌肤上不断摩擦,嘴也靠得极近,热气直接喷在少年的耳朵上——
"趴着想什么呢?嗯?困了?"声音低沉,却似有股磁性,薄兰耳朵都红透了。
一径地摇头:"没想什么——"还没说完,嘴就给堵上了,人也给顺势压到床上。
李屹见过多少风月,便是这么吻着,也有百十种花样,轮番着耍弄,小薄兰给亲得唾水长流,气都喘不过来,可又给挑得兴起,下处分身竟也翘了起来。
舌头卷着舌头,牙齿轻轻磕弄,舔、吸、吮、啮,少年呻吟出声,不能自拔,便是男人稍稍远离,他立刻将胳膊绕到对方脖颈后,主动抬头吻过去。
不知有多久,或许也只是一刻,两个人都硬起,可男人倒没有立时剑及履及,反倒撑开了身体,眯着眼,指头轻抚薄兰红樱樱水润润还有些发肿的唇瓣,少年不断地喘气,有些羞,身下还难受着呢,细腰不禁微微扭动。
男人眸色变深,一直盯着薄兰,人却离了他坐到床上,少年早被挑起了性致,胯部不自禁地往上拱,甚至手都伸出来去拉男人的胳膊。
李屹笑得有些坏,还存了逗弄:"会给你快活呢,不过——"说着,眼睛示意般看向自己下处。
薄兰一怔,却立即明了他的意思,眼里瞬时间似乎闪过一丝嗔意,不过只一瞬,便都成了羞怯,他乖乖坐起,眼帘微颤,舌头稍稍伸出舔了舔唇瓣……
李屹眸色更深,强自压抑着喉咙里即将爆出的粗喘,少年细长的头颈低了下来,慢慢地凑到男人的胯下,再撩开外袍、衬袍,拉开亵裤的口子……
只看他耳垂有些红,却没有犹疑,粉唇便将露出来的男人带着狰狞的昂然雄物一口含了进去,做着这样动作的薄兰,却连颈子勾着的姿势都格外柔美优雅。
李屹有些沉迷,虽然活儿做得一般都算不上,可就瞧着,身下便又硬了几分。
"上回教的呢……又忘了?"嘶哑的声音。
薄兰的头埋在男人胯间,两颊都被戳得有点痒,又实在觉得羞得慌,旁人瞧不见的双目里忿忿的——
自己也硬了呢。臭老头,只顾自个儿快活……谁知,就这么想着,柔嫩的分身竟就给对方握住。
男人觉得有些丢份,那孩儿这等生涩,可紧致的口腔包裹着那处,舌头乱动,再东一口西一口的瞎吮,竟然魂都给吸了一半去!
于是,他手也伸到少年两腿间,捋起翘着的那根,不过他手势老到,连捏带捻,没几下,薄兰的腰便颤得抖筛一般,两只手拼命揪住男人的衣袍,连脚趾都全部蜷起来。
李屹这才有些满意,下处再往前送了些,才又开口,语气还格外和善诚恳:"可都不小了,都是个男子汉了,不兴那么快泄的,嗯,忍着些哦。"说着的同时,手下却格外卖力。
薄兰被他弄得浑身酥软,什么都快忘了,可听了他的话,却又羞又恼还想争口气。
只是那地方,真的,要快到了。快了……
他拼命忍着纷涌而上的快意,嘴里便有些顾不到,男人坏笑:"乖孩儿,还有这边呢!"
少年两颊都有些酸,那个地方怎地就小不下去呢!
"来,哥哥教你。"噱笑着。
李屹一把举起少年的下肢,弄得他头朝下呈倒立的姿态,衣袍下摆全都翻下来,下处被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瞧着那根粉色的仍生气勃勃站着的分身,伸指一弹:"学着些!"说着便张口含了进去,以身作范呢。
倒立着总是难受,没一会儿,男人又抱着少年侧躺下来,只一番作弄,薄兰再是受不住,被堵住的口也叫不出声音来,那快活便似要活生生索了他的魂灵去,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一丝丝的余力想着,原来要这般做啊,下回也要那老头缴械投降……便这时,一个激灵,什么在身体炸开了也似,终是发了出来。
男人也不难为他,不难为自己了,从他嘴里撤出,薄兰微眯着的眼睛瞧见男人嘴边还沾着些浊物,竟是都吞了吗?也不知为什么,他立即闭上眼睛。
可那情景却已经刀刻般留在心里了。
接下去,男人也顾不上逗弄薄兰,分开他两腿,狠狠刺入。也不知抽插了多少回,少年生生地又发了一回,他才泄出。
李屹抱着他,余韵良久不止,他轻抚少年的翘臀、腰背,心想,带他走吧,一定要带他回去。
而缩在他怀里的少年浑身懒洋洋,却还不敢睡去,又吃饱又被弄得很爽,那个那个……不会再露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没那么倒霉……终于,他抱着男人的胳膊,沉沉睡去。
两个人抱成一团睡得都很沉,直到晚间才醒过来。不过期间薄兰担心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他大大松了口气,心下还有些得意,虽然法力受了限制,但这点儿小事总还可以应付,不然回去可得给他们笑话啦。
男人托起他下巴:"想什么呢?"
少年乖巧摇头。
李屹失笑:"饿了吧?"
呃?薄兰瞄了他一眼,虽然午间偷吃了几块,不过这会儿真还饿了。可老头怎么知道么……
男人凑到他耳边,轻笑:"你嘴里还有糟鸡块的味道。"
少年顿时有些羞了,明明就是吃了几块鸡肉鱼肉,有什么大不了的。最让他羞愤的是这能叫偷么,这还用得上偷哦!不过这都是腹诽,他脸上反倒有些怯怯的。
"少年人,长身体呢,不该都喝些粥汤,待会儿挑你喜欢的多做几个,以后都好好吃,嗯?"李屹见他可怜模样,有些心疼,暗叹,他那老舅舅啊!
"府里都这样吃……"薄兰抿抿唇,低声说,"我……我这么好吗?"
男人倒更怜惜他了,抱他到怀里,手揉揉他小屁股:"过些日跟我回南面吧。"
啊?薄兰头抬起看向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些不信和高兴来。
男人心里软软的,逗他:"怎地,不愿意?"
"不,不是,可老爷那边,表少爷你,我……"有些急,有些怯。
"叫我什么?"故意沉了声音。
少年又低垂眼帘,嗫嚅着,怎都叫不出来。
"教过你了……"凑到他耳边,咬他耳垂,手也不规矩起来。
薄兰被他弄得躲又不敢躲,身体颤颤的,不自主便轻轻叫了声:"哥哥。"叫完脸颈都红起来,这回心里真觉得怪怪的,说不出什么味道,叫人哥哥多了,可这次,这色老头,哼。
"以后可都得这么叫,嗯?"
李屹惯常风月场里调笑的,逗弄个侍童不在话下,只这小薄兰忒地柔顺乖巧,却又不失活泼娇憨,确是很合心意。且家里伺候他的几个年纪都老大不小,也该放他们出去娶老婆传宗接代了。
便是这个吧,不过,过了几年,他也长成了,也得放出去,唉,这走旱道就这样,长不了。即算自己舍不了,那孩子也多半想着成家立业,心散了就没意思了。想到这些,男人心里却又怅怅然。
少年是极敏感的,看他有些不豫,轻轻说道:"那……那别人在,我还是叫表、叫老爷。"
男人一喜,腾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亲了亲他嘴:"愿意跟我回去啦?"
薄兰再不吭声,只那安静又有些欣喜的模样弄得男人又起了兴头,分开他腿便要刺进去。薄兰惊喘一声,他可真有些吃不住,便是天生可以适应,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可……算了算了!
不过起了头,少年就又沉到这性事里,他确实也喜欢吧。虽然这个男人的儿子都比薄兰大。
再晚些,李屹才叫了小厮进来,他虽是个腰缠万贯的主儿,却并不豪奢,并没将午间的饭菜弃了,只吩咐重新热过再端上来。
儿子也定了去做太子伴读,外间的应酬倒也不必多理会了,李屹心里还是有些沉,只是下午和适才的欢好实是让他尽兴,心绪缓了不少,那孩儿在身边真还不错。
他到床上将软绵绵的薄兰抱下来,让他坐到膝上,开始吃饭,薄兰也拿了筷子,两人互相喂些饭菜,男人还给他倒了杯酒,要他用嘴哺给他,也没多说话,却说不出有些旖旎亲密的味道。
第三章
自从下定决心要带走薄兰,李屹更不愿在京城多呆,等过了两日,李盛入了宫,他便向薄斯然请辞。
"那个孩子?"薄相流露出些玩味来。
照理讲,这么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是应该很老成持重才对,偏偏薄斯然年轻时便以"狂生"著称,这到老了,私下里仍是风流轻狂。
李屹倒也惯了,只认真点了点头:"嗯,准备带他回去,舅舅不会不舍得吧?"
薄斯然捻须而笑:"好你个臭小子,还激将啊,你舅舅我什么时候会舍不得这些,只不过小兰么,也不算顶尖儿的,要不要舅舅给你挑个更好的?"
李屹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虽然并没什么破雏的癖好,可若是舅舅弄过那个孩儿,他总有些不是味道。
而且他心里也有些疑问,凭他多年经历,见识算是广博,那薄兰天赋异禀,仿似天生伺候爷们儿的,这都不算顶尖儿?那他这老舅也太沉迷奇淫异巧之技……
难不成是被调教成这般?那可要受多少苦楚,男人不以为然之外,对那少年又多了怜惜,怪不得有些怕了这个薄老爷。
这些念头都没在脸上有任何表露,他还是笑笑:"就这个吧,很好。"
薄相本还有些长者的矜持,可一来他对这本分淡泊的外甥特别亲厚,又是难得一见,再来想到甥舅俩同时用过那孩儿,竟更多了份意趣来。更想说,要不一同来一次,倒也……甚好……
"小兰也还算乖顺,容儿你就是不讲究,不若老夫教你几招,那孩儿还是有些过人处的,毕竟是我鹤苑出来的……"
李屹哪能不知他这老舅嘴里的指教,可他向来不喜三人共戏之举,甚至是反感的,忙站起打马虎眼:"舅舅你就放过我吧!要舍不得就说一声嘛!"
"你小子,舍不得了?"薄斯然虽有些失望,却也没再多说。
甥舅俩又说了会儿话,李屹本想临走前提醒下舅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这舅舅再有错失,却也是极精明老到的人物,未尝不知树大招风,只到了他这位置,很多事已经不由自主,便是再收敛也会招上位的忌讳吧。这经营薄园鹤苑,也是料想到结局才及时行乐?
"你便回去罢!"声音带了疲倦。
李屹深深作揖,心内难免酸楚,叫了声:"舅舅——"便顿住,"您老保重。"
"嗯,嗯。"薄相闭了眼,摇了摇桌旁的摇铃,立时从门外进来两个绝色少年。
李屹这才离去。薄兰还是悄悄跪在院外,埋首苦候,当男人的鞋出现在他眼前,他浑身微颤,显出些紧张和期待来。
男人伸手摸摸他头:"成了,起来吧。"
薄兰蓦地抬起头,一双有些细长、晶亮得灼人的眼睛看着男人,真的?
男人微一笑,当前离开,薄兰恍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就去追他,还好没穿那种袍子,只是跪了长了,腿里有些酸,步子踉跄了些。
鹤苑里的少年们看着他的眼色更多了些艳羡。
薄兰没什么东西,更没什么多的想法,既然老爷准了,就乖乖跟着表少爷,也就是李之容李老爷回南方故里了。
宽大的马车中,李屹斜倚在铺着兽皮的座椅里,看着本坊间流传的话本,一边看一边流露出些许笑意——这真还什么都有,竟是讲龙阳情事的话本,文笔也算流畅,尤其插页的春宫画,真是曼妙勾人呢。
难得他也被弄出了些兴头,心头一动,看向坐在他身旁清丽的少年。
少年还是很安静,只是大概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打出了京城,就一直盯着车侧的布帘,起先还顾忌着他,那巴巴的带了可怜的眼神,弄得男人心里既痒痒又怜惜,便允了。
于是,这小薄兰便时不时撩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瞧,似乎外面什么都好看。不过,此刻男人瞧着小东西心神全在外面,却又老大不乐意,清了清嗓子。
少年立刻放下帘子,转过来瞧他,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些疑问,怎么啦?怯怯的。
李屹也不多话,把他揽过来,给他瞧那话本里的插图,薄兰起先还没怎么,越看到后面脸越红,身体都有些发颤。
"咱们拣些有意思的试试,嗯?"
少年垂着眼帘,显是羞得厉害,却还是柔顺地点点头。
"真乖啊!"男人低笑着在他脸颊上响响地亲了一下,顺手便将少年的手放到自己胯下。
薄兰眼帘下的眼睛里显出些无奈,唉,摊上这么个色老头,折腾个没完没了。
他想着的时候,还是撩起男人的衣袍,低下头想用嘴,却被对方拦住——
"手。"
少年咬住唇,手势还是有点不熟练,替男人揉弄。
"原名叫什么啊?"李屹舒服地后仰。
呃?少年一怔,怪不得要用手,还要问他话哦:"我,我……"
见他有点犹豫,男人又问别的:"什么时候进的薄府?"
"进了半年。"其实是一百九十六天,无聊得要死。
男人不知想些什么,手在他头上慢慢轻抚,眼色有些沉。半年呢!受了不少苦楚罢!
少年心里有些得意,看样子,老头定是都信了。
过了会儿,问话才继续:"哪里人?"手则教着薄兰动作。
摇头。
"进薄府前住哪儿?"
少年垂了头,不吱声,只看着便让人心疼,不过就是留转在各个人牙子手里吧。男人将他一把抱到怀里,硬硬的东西顶在他屁股上。
捧着他脸,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男人放柔声音,含着些隐约的怜惜:"以后不让你受苦。乖孩儿……"
少年能听到男人声音里的真诚,心里突地生出些什么,老头人倒也不坏,本来还以为……不过这样也好。
薄兰没表示什么,只是更大地分开大腿,将袍子解了,亵裤倒是一直没穿,不太习惯。他一手去握男人的分身,一手扶着男人的肩,便要往下坐……
自荐枕席啊。这孩儿说他主动却又生涩,说他羞怯却胆大得很。
男人看他勾着脖子,唇瓣红嫣嫣的样子,心里燥得很,却不动声色,瞧着他怎么做。
少年是明白该怎么做,可明白和熟练差得可不止一点两点,他以为,用力一坐,便能容下,可就是不行,不是滑向那侧就是滑向这侧,渐渐他便有些不耐,偏偏老头悠哉游哉仰头瞧着他,没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其实男人也快熬受不住,只逗弄这孩子,格外有兴致,见他生涩心里还不由得高兴。
"你急什么?"声音还有点沉。
少年咬着唇,憋了股气,不过转念想,何必和老头生气,哼,他伸了手抱住他颈脖,再不管那根硬物,小屁股在男人胯间摩来摩去,细腰也放肆地摆起来。
"我……我就是急了……你……"细细的声音带了丝娇嗔。
男人的火彻底被点燃,头脑都被烧得一片热腾,哪还想得到别的,握住那把细腰,用力刺入。
便如船入港,结合的那一刹,两人的鸡皮全都绽开来,不管不顾地欢好起来。
男人躁得很,动作也比往日用力粗狠了些,整根刺入,整根拔出,大加挞伐,薄兰似又回到初次交姌的那夜,姿势也没变,只这么来来回回地在那方寸之处抽出插进,他便似所有魂灵都给弄没了——
"啊、啊——啊啊啊——"嘶声叫出来,哪怕动作粗蛮了些,却似很受用啊。
"够了?"
"不……啊——啊——啊——"那点,就是那点。
平日低眉顺眼的孩儿到了这刻却叫得肆无忌惮,浪荡无比,那般对比更让男人心醉神迷,他更憋足了劲,杀伐起来,弄得身底下的人嗓子叫哑,后穴却紧紧绞着他的分身,还不愿放过!就着相连的姿势,男人吻了过去,吻到他喘不匀,才松开嘴。
"叫我。"
……
手指在乳尖上细摩,少年又禁不住呻吟,只能乖乖地叫:"哥哥,哥哥。"
"哥哥叫你什么?"
少年神思恍惚,整个人都还堕在余韵里,真的有爽到,听到问话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低低地说了两个字。
"点点……"说完,立时便是一怔。怎么就告诉他了嘛!
点点?不知怎地,男人听了这名儿,身下本已泄过的分身立时又硬起来,点点啊。
心里反复琢磨,嘴里也随之念出:"点点啊……点点、点点……"叫着的时候,便就是直抵着自己的心肝一般,恨不得要将身下这个人生吞拆分到肚里去。
他的变化,少年点点第一时间便觉了出来,真是有些吃不消,用力一夹,可不要了啦!
"还挺有精神的?"男人反倒低笑,伸了舌头就去舔他脸颊,舔啊舔的就舔到耳朵。
这耳朵真是白皙到透明一般,精致之极,原本一直藏在发间倒也瞧不到,这会儿仔细看来,竟有些招风,更显得可爱到极致。
男人整个便含到嘴里,舌头在耳廓耳道里穿来穿去。
顿时,少年全身都颤起来,不要碰那里,不要碰:"啊,不要嘛!"娇声逸出,他立时就红了脸,这么、这么样的声音竟是自己叫出来的?
"原来这里最是敏感……"男人才不放过,刚说完又去弄那侧的耳朵,舔弄着,还轻喊:"点点,乖,点点,哥哥疼你……"
上边不消停时,下处也开始进攻,少年嗓子都叫不出声来,也不知是太舒服还是怎么,眼泪都留下来,声音颤颤的:"哥哥……饶……哥哥……啊啊啊——"
点点软成了一团,窝在男人怀里。
李屹也有些倦,闭着眼小憩。少年偷偷张眼瞧他,一双眸子里还漾着水意,眼角都有些红,刚才求他,还哭了,真是个坏老头,不依不饶的,又色又坏,不就是老了点,懂得多,做得多嘛!
哼!怎么就选了这个呢!还以为乡下财主容易应付。他嘟着嘴,颇有些不服气,不过腰都直不起的自己也爽到了,又想让他停,又不想让他停呢。
他悄悄伸出手,在男人脸前面扬了扬小拳头,却也不敢来真的;又看看他衣袍下,假想那根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家伙的形状,吐吐舌头——算了算了!这时候惹不起他,再说花样多力气大总比中看不中用的蜡枪头强。
少年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男人怀里,男人似是醒了下神,低头在他额上亲了口,环住他的手又再紧了紧。
额头上被亲吻的点点更觉满意,其实,咳咳,老头还算……挺好看的,鼻子比二哥还挺还直,笑起来有点坏,有点像三哥,但比三哥温厚……再说他也不能算太老,才三十二嘛……
这么想想,李之容这老头,还不错,真选对了。他打了个哈欠,累惨了,倦意涌上来,嘴角挂着丝笑,便渐渐睡了过去。
而男人张开眼看见的便是这幕打哈欠的模样,懒洋洋的,娇憨的,真忒可人。他心里一暖,这点点,确是合他心意,只不知能留在身边多久……
这么一路快赶,半月多便到了南方,少年见着迥异于北方的景色,眼都转不过来。
李屹有些好笑,带了宠溺,从后面环着他腰,从他头上透过掀开的布帘一同往外看,不就是垂柳、小桥、溪水和野花么,看把这孩子乐的。
"喜欢这儿?"
点点微微点头,真的很美呢。
"以后来这儿盖个庄子让你住。"
点点没话讲了,这句话已经是男人说的第五遍了,虽然没到世上历练多久,可是他点点也是知道的,盖房子哪那么容易嘛!
他们一路来,他喜欢看金黄色菜田,男人说盖个院子给你住;他喜欢看水乡风光,男人说盖个院子让你住;他喜欢看梨树,他又说……所以说么,男人的话还是不能多相信,尤其是上过你还想继续上你的老男人的话!
不过,李之容虽然风流半生,这会儿倒不是随口许诺,要做个逍遥财主并不是容易的事,何况还摊了这么个宰相亲舅,怎么能不多做些打算呢。
他双眉微挑:"不信?"
点点微垂下头,一贯的乖巧柔顺,不过显见是不信他的话。
两人亲密相处了大半月,李屹知道少年内里并不全是柔顺,伸了指头刮他鼻子:"胆子不小!老爷的话都敢不信。"
"没说不信。"轻轻开口,带了些赌气,头也轻轻扭过去。
照说李屹这把年纪早过了逞能争胜的岁数,可在少年面前是一点都不愿落了面子,从不外泄的私密脱口而出:"前三天,我们行过的地界全都姓李!"
前三天?点点不禁睁大双眼,全都姓李?老头儿这么有钱?他又稍稍嘟起嘴,这家伙连挣钱都那么厉害……
男人看他一会儿惊讶,一会儿佩服的神色,心里暗自得意,忍不住去亲他脸颊——
谁知点点早就怕了他了,手虚挡着,慌乱说着:"说好了的,晚上才弄的……"
"你哥哥有这么急色嘛?"这回倒真错怪了李屹,他只想抱抱他的小宝贝而已。
无论路再长,总有到家的那日。
一路来,点点心里又给男人多加了个名头——人精色老头。
因为呢,虽然李屹的马车很大,里面更是宽敞舒适、雅致精巧,可外面瞧着却跟"富贵"两字毫不沾边。且一路来,他只带了两个长随,吃住也都不讲究,贴身事情更都是点点给他做。其实,这是男人的不张扬,稳重,但是正给男人穿衣服的点点绝不这么认为。
前夜做了好久,怎么求他都不行,腰都起不来呢!还要给他穿衣裳,自己还没穿呢!他趁着低头扁了扁嘴。
"快到家了。"男人口气里有些快意,看着替自己着衣的裸身少年,他更是欢畅,手放到他腰侧,轻轻揉弄。
"酸吧,这再过几年可怎么办啊!"戏谑低笑。
点点咬住唇,心想,哼,可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到时候小爷早走啦!
好不易才穿了衣服,男人又要给他穿,折腾了好久才出了客栈,一路快马加鞭,连中午都没歇息,下午便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庄园。
李屹倒没急着下车,反倒是突地问少年:"原来姓什么?"
点点瞧他,摇了摇头。
"如今呢?"嘴角带了笑。
轻声回道:"李。"
"哈哈,真乖!李点点……"男人亲了他一口,才掀了车帘下车。
少年跟在男人后面,也下了车,庄园门外早候着一堆人,见李屹下来,呼啦啦都跪了下来。当先的是个中年男子,看打扮该是管家,后面多是些丫鬟小厮。
"老爷,可把您盼回来了,小姐染了风寒,她想来迎你呢,小的拦了。"
"哦。"李屹扬了下手,让他们都起来。
中年男人立起来后,眼睛就瞄向主人身后的侍童,看着该是新来的公子!
点点仍是安静得很,低眉顺眼,俏生生站在男人身后。
"这是——"李屹指了指点点,嘴一抿,说道,"阿富,以后都叫他小少爷吧。"
呃?少爷?下人们都有点惊讶,这不是老爷的新宠?侍童都叫公子啊……少爷不是上京赶考了么……不过没人敢说什么。
"小少爷好!"被称作阿富的男子当先鞠躬,身后人也都随他一起行礼。
点点脸有些红,轻轻应了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那色老头跟这个管家会不会……虽然看着年纪不小了,可模样还不错呀。
哼,老头真是没救了……
他正这么想着,从庄园里面扑出来三个青年男子,一个个都清秀俊俏,除了中间那个,另两个还都很男子气。三个人眼里都有些水意,见着李屹齐声唤道:"老爷!"
李屹只笑了笑:"怎么都出来了。"
他转回头向点点一一介绍:"这是三个哥哥,文君、小言和顺林。"
点点稍稍看了他们一眼,三个男子中,文君最大,约有二十三四岁,另外两个也都二十出头,顺林身量最高,肩宽腰窄,瞧着甚是英挺俊朗,而小言则带了几分阴柔娇弱。
他弯腰行礼:"见过哥哥们。"
叫了哥哥,心里暗道,唉,又是哥哥,叫老头也叫哥哥,叫他娈宠还是哥哥……一下子三个,说不好里面还有,色老头。
"你们三个也随大伙儿叫他小少爷吧。"男人赞许地看着乖巧的点点,吩咐着另外三个青年。
文君三人俱是一怔,难道这个俊俏的少年不是老爷的侍童?可瞧着就是个娈宠啊……
不过,无论怎么诧异,三人都向点点还礼,称了声:"小少爷!"
李屹见状,大为满意,领着众人进到府内,一路上还有不少仆妇、家丁向他行礼。点点目不斜视,跟在男人后面。
庄园里远不如京城薄园那般富丽堂皇,便是进了内宅,也没有雕栏玉砌、亭台水榭,只是种了些普通花草,摆设也甚简单。
管家李富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问自家老爷,这小少爷安排在何处,是不是和三个公子一同住在鹿苑,便听到李屹发话,却不是对他说——
"喜欢住哪里?"男人问身边点点。
那还不是随你嘛!
点点摇头,突地又低低说:"和哥哥……住一起吧。"中间有没有"们"字,也听不清楚。
"嗯?"男人双眉一轩,和哥哥……还是哥哥们?这孩子要不是知道他脾性,还以为故意的呢。
凑过头去,凑在他耳边,轻声问:"哪个哥哥啊?"他在自己家里是惯了的,仆众们也都看得惯了,可点点却有些羞,耳朵瞬时便红了。
垂着的眼帘后,细长双目里却带了调皮,声音还是低低的,简直听不到:"你、你说外间……叫……老爷的……"
男人听了,哈哈地笑出来,畅快得很,一把便搂住他,吩咐李富:"小少爷住我院里。"
"是,是。"李富咋舌,看来这小少爷得宠得很哪,这么多年,老爷虽然好这口,可从来没把哪个娈童弄到自己院子里啊!
唉,也是,老爷也一把年纪,少爷上了京城,小姐也快出嫁,夫人又长年礼佛不问世事,他是没人管啦!
李屹搂着点点进了自住的院落青竹轩,轩内倒真是种了很多竹子,多了几分清幽。
"喜欢么?"男人问。
点点四处看了看,点点头,这回是真的喜欢。
"愿意和哥哥住一块儿么?"
不愿意行吗?点点抬头瞄了他一眼,不吭声。
男人又朗声大笑,摸了摸他头,在他脸颊上亲了好几口,才道:"文君几个,跟我也多年了,也该放出去成家立业了,要不要我再替你找两个弟弟?"
点点听了前面,还觉得老头有点良心,可听了最后一句却又恼了,虽然也不是吃醋,但也够闹心的,老头竟然还要弄别人吗?
他也顾不着装了,腮帮子立时就鼓起来,不过看着神情倒是幽怨多过怒气,可男人看得却更畅快,看来这孩子对自己还真是有些情意。
"好了,傻孩子,还当真,你哥哥弄你都弄不过来……"说着手在少年腰里一掐,又在他耳边一咬,点点这两处最是敏感,顿时身体一颤,头一个劲儿往男人怀里靠去。
男人顺势便捧起他头,和他吻在一处。
好一会儿,吻得难解难分,唾水都沿着两人亲吻处往下溢出。
分开时,李屹喘着粗气:"晚上,夜里……等着……"
点点抱住他腰,也没说话,男人的怀抱很暖,他觉得很舒服,很想这么一直窝着。
第四章
毕竟离开了很久,李屹也有很多事要处理,点点一个人留在卧房里,他的卧房紧靠着李屹,还有暗门相通,原先是用作书房的。
他有点困,想到男人离开前说的话,更觉得有必要好好养足精神。他走到床前,床刚刚才铺就,被褥垫得很厚,应该很舒服。
不过,这张床怕也是用不到几次。唉。
点点谨慎地侧过耳朵听外间动静,确定无虞,才开始脱衣服,脱得全部光裸才趴到床上,卷了被子将整个身体罩住。
不一会儿,被子的拱起越来越小,直至只剩下一小块。而这一小块拱起,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将床上弄得乱七八糟。
终于,那一小团停止下来。
被子又渐渐被拱起来,恢复成原来的情状,点点的头从被子的一角钻出来,脸上红晕晕的,显得有些兴奋。
好久没变原身啦!其实做人没什么不好,就是不能好好舔尾巴。
唉,他仰天躺着,皱着眉头,这次出来还债,功力受到压制,真还要小心哦。
不知道其他几个还债还得怎么样,自己选的这个该是最容易的吧,色老头还算好对付,而且……他眯着眼睛,想得入神——
老头会的招数真多,自己果然英明,选了个老的,就是体力太好……
他拿手捣住脸,只看见嘴角上弯,似是笑得很惬意。
而这时,男人正坐在前院正厅召集了管家和所有管事吩咐事情。下人们都觉得老爷似是精神特别好,大概是又找了个新侍童吧?
"佃户们租金再降点儿。"
"老爷您可算是万人生佛啊!"管事纷纷称颂。
李屹摇摇手,制止他们说下去,他这是给自己积德呢
正这时,小厮在外面报:"老爷,小言公子求见。"
李屹微皱眉,看了看管事们,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那些管事可都是伶俐人,一看主人眼色,立时都作揖行礼,先行离去。
他又问小厮:"就小言公子一个?"
"是。"
"……把其他两个公子也都请来。"
小言被请进来,他身材瘦弱,显得几分怯弱,看到李屹,眼一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男人对小言是颇有些怜惜的,小言十五岁时被他从相公馆赎回来,平日里倒也乖巧,只是总有些小心眼。
"老爷你不要我们了?"小言直接说道。
李屹瞧了瞧他:"文君说的吧,我是要把文君放出去,也给他备了份身家,若是你也有意,可同样处理。"
小言听了他话,眼泪却哗地流下来,哽咽道:"我不要走,老爷你为什么不要我们,嫌我们老了么……呜呜……"
男人有些不耐,那三个侍童中,文君年纪最长,早生了离意,顺林则并不喜欢承欢于男人胯下,颇有些志向,他不喜强人所难,好聚好散,便决定放他们出去,可这小言……
"好了别哭了。"
小言膝行到他身边:"老爷,我……"
"起来!"声音硬了许多。
小言抖抖索索爬起来,拿衣袖悄悄擦泪,他这个主子平日里温厚,但是言出必行,发起怒来更不得了。
这时,文君和顺林也都到了,看小言那副凄惨模样,便去宽慰了几句。
李屹当下便发话:"文君、顺林,老爷和你们一场情分,你们也是大好儿郎,该出去闯荡一番,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固所愿矣。"
这话一说,两个青年立刻跪下,都带着十分的感激,能遇上这样的主子还有什么好说呢,他们激动下都说不出话来。
男人却有些怅然,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还依稀记得多年前纳下这三人的情形,都不算强迫,也多少有着情分,可走这条道,不都是这么个结局,难不成还要养他们一辈子,他们可不要骂死他。便是这小言也不是恋着他,不过怕出去没个着落罢!
轻叹了声:"小言,你不似他们两个,出去确实要受欺负,留下也可。"
小言忙叩谢不止,他就是怕这个,出去有什么好,做一天相公,终身都被人叫兔儿爷,还不如留在这里,好歹有个依靠。
男人挥手让他们离开,心绪却变得有些乱,他不由得想到,若干年后,三年、五年或是七年,那个孩儿,点点……也会被他放出去……心里竟是一痛,手紧紧握成拳。
李屹突地站起,脸上不再是惯常的淡然随和,眸中神色几番转换,怎地一把年纪了,反倒被个侍童乱了心神。
虽然对点点很满意,可毕竟只是个能陪他过个数年的孩子罢了。得缓着些。
他踏出大厅去庄园东北角的庵堂看望发妻,他的发妻林氏替他生下一子一女后便皈依佛门,带发修行。
他叩开庵堂的大门,跟以往一样,老尼将他拦在门外,代替林氏婉拒,他只能跟老尼言道:"烦劳师太转告,我儿已进宫为太子伴读,惠儿的婚事也准备妥当。"
老尼点头应是,李屹看着庵门重新闭上,转身离去。
他和林氏不知多久没见了,现如今连对方的模样都已模糊。
林氏成亲前便信佛吃斋,婚后,两人也能相敬如宾,生下一对儿女后,林氏自觉已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对闺房之事更是淡漠,而李屹则顺势纳入几个少年。
岂知,林氏偶遇他与侍童亲昵,大惊失色,见他如见恶鬼,避他如避蛇蝎,厌恶之色是藏都藏不住,没几日便住进了庵堂,连儿女都不愿多见。
李屹几个酒肉朋友还因此称羡,说他再没了婆娘约束,想怎地逍遥就怎地逍遥。
不过,李屹与旁人还不同,别人豢养小童多是图个稀罕,家里除了男宠外,妻妾成群。可他对妇人似是天生的没兴致,林氏住进庵堂后,他也没再娶任何妾室,身边只放几个少年陪伴解闷。
接着,李屹又去生病的女儿处探望一番,出来后竟是去了小言等人所居的鹿苑。
点点睡得很香,直到傍晚才醒转,揉着眼睛,下了床榻,看看窗外天色——
老头还没回来啊,有这么忙?
他托着腮帮坐在桌旁等着,正觉得饿,外间小厮就拎了饭盒进来,给他布菜。菜倒都是他爱吃的,鸡腿,大鱼,哈哈。只是老头怎么还不回来呀!
小厮是精灵人,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却乖觉地不搭话,布完菜就出了门。心里倒是嘀咕,他家老爷对这个新来的到底是看重还是不看重?怎地刚把人安排到青竹轩,自个儿倒去了鹿苑呢?
管家李富自有他的猜度,估摸着老爷还是喜欢这小少爷,却也不愿他恃宠生骄,没了规矩,他这老爷可不是个一般人哪!
点点哪还想得到这些,等小厮一走,听听外面没了人声,连筷子也不用了,左手抓了个鸡腿,右手拎起条鱼,眨眼工夫啃个精光。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痛快啊!憋了那么长时间,如果鱼是生的就更好啦!
他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装着荤菜的四五个碟子一会儿吃得底朝天,舒服!舔了舔爪子,虽然旁边没人,可点点似乎有点脸红,哎呀,都已经成人那么些年啦,还这副吃相,不好意思啊,给几个哥哥和老爹瞧见……
不过,反正没人么,连老头都没来……
点点又舔了舔手指,再往手上吹了口气,油腻荤腥一概不见,干干净净。他一本正经拿起了筷子,扒了几口米饭,饭真是很不好吃。再往盛蔬菜的碟子里戳了几筷子,草更难吃。
于是筷子就搁下了,点点摸着肚子一仰身躺到床上。
老头怎么还不回来?他现在可是吃饱喝足,有的是劲儿呢,咯咯,色老头,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再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反倒是小厮进来收拾碗碟,他已坐回桌旁,安安静静乖巧的模样。
小厮看他,欲言又止。
点点轻垂了眼帘,也不说话,见小厮要离开,才细声问道:"这位哥哥,我……我想洗澡,不知哪里有……"
小厮还以为他要准备侍寝,心里既有些同情,又有点瞧不起,答道:"小少爷,热水早预备了。"
点点在大木桶里,一会儿潜下水,一会儿冒出头来,玩得不亦乐乎,地上弄得全是水,不过不要紧,吹口气就没啦。
好不容易洗完,小厮把木桶搬出去,他已经披上了丝质的内袍,薄、软、轻,却不透明,小媳妇似的坐在床边。
小厮见他这样子便心生不忍,临出门跟他讲:"小少爷,老爷去了鹿苑。"不用瞎等了。
啊?点点确实有些意外,老头儿对自己很那什么啊……
怎么就去找别人,那几个人明显不如自己……哦,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对,下马威!
点点巴掌大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不过也就一瞬,下一刻他又趴倒在床上,哼哼,哼哼,老头儿,不陪我吃饭,哼……
李屹到鹿苑,文君、顺林在整理行装,见他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主人刚说要放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显得太过冷情。
不过李屹并没在意,反倒去看了看小言,小言跟往日一般陪着他说了会儿话,还给他弹了新学的曲子,只是大概相处甚久的文君、顺林要走,总有些离意,眼圈有点红,倒也让人怜惜。李屹又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们一同离开,他却拼命摇头。
晚间,男人便在小言处歇下,小言喜不自禁,本以为新来了一个,自己就讨不了老爷欢心,没想老爷第一夜就睡他这儿。
可到了床上,李屹却没很大兴致,弄了他一会儿,便觉得倦意上涌,渐渐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上午,他才醒来。
文君、顺林向他辞行,他当真送了两人一份厚礼,瞧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眼角嘴边掩不住的喜色,李屹心里不是滋味。
他便出了鹿苑,又去处理些事务,见了几个知道他归家来拜访的地方小吏、乡绅和世代的佃户,终于到了中午,可以去瞧瞧那孩儿了,他精神一振。
他步子比往日快,进了青竹轩,没等小厮报声,已经入了点点的卧房。
那孩子穿了身青色的衣袍,一头长发没有挽髻,披散在身后,一段玉色的颈脖勾着,侧着身子坐在桌旁。
男人喉头有些紧,清了清嗓子,少年立时如受惊的兔子从凳子上跳起来,见是他,眼帘立刻垂下,唇瓣似有些微颤,也没说话,弯腰行了个礼,大概是薄府的规矩,又不是作揖,也不似妇人,头一径埋着。
都不叫自己。
男人有些不满,不应该叫声哥哥,哪怕是喊声老爷呢,受了委屈了……念头一个一个过去,最后却叫了声:"点点——"
点点听了,似乎颤了颤,轻不可闻地应了声,还是没抬头看他,只低头用袖子掸了掸椅子上的灰尘,再道:"老爷……您坐。"声音低柔。
李屹走过去,伸手放到他头上,刚想说什么,那孩子却抬眼瞧了他一下,脸上平静得很,转而便弯下身,撩起男人的衣袍,竟去解他的亵裤,手去握住那根,嘴也凑上去……
啊?男人立刻醒过神来,点点以为他碰头就是让他……他那老舅舅……
他心里顿如针刺了一记,忙将少年捞起来,少年也没什么大反应,还是安安静静,乖乖的,不看他。
李屹竟觉得说不出话来,只觉着心里热疼,还不是对小言的那种怜惜,各种味道杂陈,就叹着自己荒唐,为何为难这乖巧的少年,昨日前还透着股灵气,至少看着自己,微微笑着。
真是老了么,怎地多出那么多顾忌来,不就是个孩子,宠着也就是了,能有多少日子,能管那许多……
"他们今天走,去看看。"放柔声音,话说出来,怎么看都像是理亏道歉,男人嘴牵了牵。
点点还是没作声,只是微微点头。
"那……叫一声。"虽然历经风月,可真还没哄过人。
看着少年紧闭双唇,就不说话,男人既焦燥,又无奈,看来这乖儿也不是没脾气,有时候真还不能太宠……
"这可没人呢……"
……
"再不叫老爷我可走了。"
……
他一撩衣袍果真要走,却发现衣襟给紧紧揪住,点点的一只手用力得都发了白。
还是没叫,眼睫翼动。
男人心软,刚想说罢了罢了,却不料少年一下子搂住他,头拼命埋在他胸前,抱得还很用劲,男人摸着他背后的长发,一时间涌上心头的,这三十多年都没有尝过。
"哥哥……"竟带了哭意。
"好了好了……"捧起他脸,眼里有水意,却没掉下来,鼻子还有点红。
男人亲他嘴,几乎将他抱了起来,极用力地,碾过他嘴唇,快意立时从身下反应出来。
点点被他这么揉进身体一般的亲吻,眼闭上了,虽然刚才半真半假的,可真还有些难受,明明说了要陪他吃饭的,老家伙不守信用,跟老爹一样,从来说话不算话,欠了一屁股情债,却要做儿子的来还。
可是,这刻,被他抱着,亲得喘不过气,却又觉得很暖。只是——老头身上还有别人的味道,哼哼,坏蛋。
李屹也有些惊奇,明明昨夜毫无兴致,抱着这孩儿,却立时就想弄他到床上去。
他离了他的唇,手指在他唇上轻轻抚摩,下处却愈见坚挺。
点点当然觉到,眼睛里水漾漾的,嘴唇微微张开,将男人的手指含进去,舌头轻轻舔弄。
李屹的呼吸渐渐粗起来,并没其他什么动作,只是这么看着身前的少年,细长的双眼中,含了些微的几乎看不出的埋怨,更多却是怯怯的羞意和妩媚。可是——
"啊!"男人低叫一声,乖点点竟然咬了他一口,劲儿还不小!
手指拿出来,小小的一滴血珠沁出来,男人还没及说什么,点点已经又将手指含进去,轻轻舔舐伤口,眼帘低垂,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竟好像适才咬人的不是他一般。
男人失笑,更觉得少年有趣可爱,一把搂过他,低低笑道:"怎么猫投胎啊,会咬人的,嗯?"
少年的怨尤,竟让他觉得很得意,很舒心。
点点埋在他怀里,腮帮鼓鼓的,哼,咬你,当然要咬你,没挠你都不错啦。他闻着男人身上残留的丝丝别人的味道,就觉得很愤怒。
眼睛里闪过什么,点点皱皱鼻子。
"吃饭吧?"男人轻轻说着,看少年点头,便吩咐外间的小厮。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李屹知道点点的爱好,给他碗里夹上大大的一根鸡腿,果然点点嘴角悄悄有了笑。
"还是要吃点饭。"看着啃完鸡腿的点点不吃饭,男人有点无奈,又带了宠溺。
点点乖乖点头,拿了筷子扒了一口饭,可接下去又开始进攻男人给他夹的鱼肉。
"你在薄园可怎么熬过来的啊!"男人自己倒没怎么吃,专心看着一边的少年,带了疼惜问他。
点点虽然吃得很香,吃相却还是很文雅,他吃完嘴里的鱼肉,放下筷子,才回答:"很饿。"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羞,头埋得低低的。
也不知怎地,男人看着他这神情,身下便是一股燥热。
他并不是没见过羞怯的侍童,小言便甚是娇弱,可眼前的孩儿虽是安安静静的,柔顺乖巧,却透出股说不出的纯然可爱,虽在薄府吃过那许多苦头,却仍这么……
李屹并不能清楚描述少年的好处来,便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好,很想吃他下去。
其实,这就是迷恋。只不过男人还没醒悟。
点点回答完又拿起筷子,那条鱼真的很好吃,很嫩很鲜啊……
却不料,筷子被男人一把夺过,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该你哥哥吃啦!"
点点只来得及瞄了眼桌上剩下的鱼肉,身子就腾空而起,被男人抱着进了他的卧房,到了屏风之后,再压倒在床上。
太色啦!昨晚上明明自己都准备好,却去弄了一身旁人的臭味……色老头!
男人握着点点的手放到自己胯下,那里贲张的热物蓄势以待。他一边亲吻着少年的额头、眼睛、嘴唇和耳朵,一边教点点捏握。
少年被他吻得不断细喘,身下似也有了动静,男人低笑,手腾出来探进他的亵裤,一阵揉弄。
"嗯……"
点点脸都晕了红,呻吟声娇媚,可手却排拒着男人。
他从来都是柔顺至极的,男人轻道:"乖,哥哥让你做仙人呢。"
少年显是给他弄得受不住,细腰不断轻颤,可还是坚持让男人把手拿回去,他轻不可闻地说了句:"洗浴……味道。"
男人一怔,味道?
点点鼓着腮帮:"别人的!"
"哈哈——"李屹失笑,这孩儿醋劲可不小啊,小言身上有薰香,可这也过了大半天了,竟还给他闻出来!
"好,洗浴,哥哥和点点一起洗?"
男人并没叫小厮们准备热水,直接抱了点点出了房门,转到庭后,经过竹林,竟见了一处池水,冒着白烟,隐约还能闻到些异味。
点点眼睛一亮,是温泉!老头可真会享受……
"这可是个好去处。"男人在他耳边低低说着,一股股热气吹在他耳侧。
其实这处池水离温泉还很远,李屹花了好些工夫才将泉水引过来,也算是他这处庄园最奢侈的地方了。平时,他从不带旁人过来,只作为独处的所在。
男人在池边放下点点,刮了他一下鼻子:"小东西,你身上也有味道。"
点点睁大眼,我有什么味道?
低笑出声:"一股子醋味。"
什么啊,谁吃醋啦!吃你这色老头的醋,才没呢!只是你身上味道太难闻了嘛!点点扭过头,有点赌气:"我没。"
"好,我们点点香得很,哥哥我就爱闻你的醋味,哈哈哈……"说笑间,将点点的手放到自己腰间。
点点脸微一红,柔顺地替男人宽衣,不一会儿,男人全身精赤。三十六岁的他正值盛年,保养得又好,虎背熊腰,全身的肌肉并不夸张,却丝缕分明,显得格外有力。
老头身段真的不错哦,全都硬硬的,啧啧。点点咋舌,虽然欢好过多次,可大白天看得这么清楚真还是第一回哦。
"喜欢么?"男人坏笑着捉住他在自己身上偷偷乱戳的手,暗自得意。
点点顿时害羞,脸垂下,却又老实地点头。
天,火立刻烧上了男人的头颅,再不多话,两手用力,几下就把点点的衣裳扯脱扔到地上,抱着他就下了池水。
还没及点点反应过来,右腿已被男人抬起,热根顺着温暖的水流,猛地刺入他身体。耳朵在同时被男人咬到嘴里,胸前两点也被不断揉弄……
"啊——"味道还没洗掉,坏蛋!
"啊啊——啊——"接下去却再不能想些什么。
男人就着这姿势不知抽插多少记,点点的后处与常人有异,天生便能纳物,虽进去时略有涩感,可入到里面,稍稍来回了几趟,竟能自行泌液汁,甬道内紧致异常,却又滑溜无比,实是万中难一的尤物。
何况还这么可人,柔顺,乖巧,透着灵气,李屹想不尽他的好处,一次次冲进他体内,心里的欢喜、身上的爽利便层层涌上来,一层更比一层快,一层比一层多。
点点拼命抱住男人的颈脖,细长的右腿紧紧缠在他的腰后,身体仰后,仿佛再承担不了一次一次似是无穷止的杀伐,想躲却也无处可躲,他是知道男人的厉害的。
腰被紧紧地锁住,那根东西刺入的方向不断转换,时而从这儿进来,时而又从那儿插入,可次次都戳到那点上。
快感涌上来,涌得太急,之前还能叫出声来,到后来,这声还没叫出,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便把声音又噎了回去,只能听到他唇间隐隐约约的细吟,断断续续。
"够……够……呜呜……哥……"
"嗯——呃——咿——唔……"
泪结于睫,能喊出来也好啊!
攻势越发频密,李屹的汗滴到他颈上,他再顾不上那味道里有没别人的薰香味,他拼命去咬他,手在他背后漫无目标瞎挠着,下处不断紧缩……
"小妖精,夹那么紧干嘛呢,要你哥哥的魂么?"
李屹不再拔出,只就着姿势振动腰部,异常的频密。
点点的泪终于涌出,既是委屈又不是委屈,几乎没了意识一般,只本能地收缩、抓挠、啃咬、低泣……
嘴里终于喊了出来:"啊——"只一个字,却抖颤着,拉长了,声调都转了几个腔。
"呜呜……呜呜……"
男人也不及说话,没顶的快感,背后、肩上的灼痛仿似并不存在,只有这个包纳他的点点,那一刻就只有他。
他低吼出声,终于去了。
而点点的前处几乎没被伺候,只是后处被刺入竟也吐出了白浊,融在水里。
他抽噎着,眼睛都有些红肿,头靠着男人的肩膀,脑里久久都是一片空白。而男人也是同样,这么的欢快是平生仅有的。
极乐,便也就如此罢。
好半天,男人才缓过神,放下点点的腿,环着他腰,轻轻地若有似无地吻着他的脸颊:"不清理了,嗯?"手指在还没闭合的后处轻揉了下,反正还要继续……
点点的那里再敏感不过,顿时浑身一震,却又全没力气,只好用头轻轻撞了下男人的前胸。
李屹低笑,猛地吻住他的唇,缠绵间,抱着他一同扎进水里。
温泉水并不清澈,在水中,两个人都看不太清楚,隔绝外界的空间里,只是唇舌交姌共舞,便是最边边角角的地方都兼顾到;只听见依稀可闻的水声,和"咚咚"、"咚咚"的心跳声;再没有其他。
没一会儿,气透不过来,可男人还是紧紧抱住点点的头,纠缠着,攫取着什么,那瞬时,真的好像只剩下他和他两个人。
能够完全地保有他。
终于,濒临气绝的他们从池水中冒出,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点点有些恍惚,嘴唇被吻得肿肿的,透着嫣红。
他根本顾不上埋怨男人,再透不过气,他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只是快呼吸不了的那刻,他也没想到动用内丹真元,这个男人在身边,就不要紧吧。
他闷闷地想着,老头儿可真疯,一大把年纪了,切,我闷不死,你可是凡夫俗子呢!
李屹喘着气,粗哑着声音:"这会儿可洗干净了,回去罢!"
点点狠狠地嗅了下,嘟着嘴瞄了男人一眼,轻轻哼唧了声,算是认可了对方。
男人摇了摇头,他的点点还会耍小脾气,实在忒煞可爱,他抱了他踩着池边的台阶,出了池水,一手拎起衣物,稍作遮掩,便堂而皇之回到卧房,路上小厮丫鬟都不及躲避,只好侧着身体,视若无睹。
少年把头埋在男人的颈脖间,一口将他咬住,男人气息略显紊乱,刚进屋,"嘭"地关上身后的门,还没等点点反应过来,他粉红的微微翕合的臀间已然迎入了那根。
被男人牢牢地抵在墙上,从背后狠狠地侵犯,再从墙边到了床榻上,又从床榻上滚落在床下的绒毯,只看着卧房里光线越来越暗,可怜点点被弄得死去活来……
"哥哥"、"哥哥"地求着也没用,前处早没了浊液释放,溢出只是淡淡的液体,可在他身体里进出的男人只发了两回。
"呜呜……"
都没用什么花样,那本春宫图里的姿势都没怎么用上,男人习惯地只采用最简单的姿势,就这么弄他,自己就神魂颠倒,几次尖叫昏厥,又再度醒来,再昏去。
到底自己是妖精,还是那色老头儿是啊,点点的泪流下来,后处不断痉挛收缩,两条腿大大地敞开,再一股快感涌来,他捣住嘴。
"啊——"分身处,汩汩细流,却是……失禁了。
男人也终于去了回,见那少年双目垂泪的可怜模样,替他拭了泪,邪邪地道:"点点还小么,没什么的,就哥哥瞧见了。"
少年显见是羞恼极了,睬都不睬他,兀自团起身体,身体轻颤着,恨不得将头都埋到被褥里。
男人更得意,拍着他屁股,附到他耳边:"有股味儿呢?"
啊!点点耳朵通红,嘴里半天憋出个字:"脏……"
"香呢……"
"你……欺负人。"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中发出,身体颤得更厉害。
"就欺负你了。"怎么着?男人低声调笑。
老淫棍,色老头,怎么就摊上他了,当初为啥选他啊,脑子坏了,还喜欢他。
点点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里半点力气都没有,可又怕万一累极而眠,那个那个……露出来可不得了。
李屹见少年闷着头不说话,又有些担心,毕竟这孩子脸薄,可别真恼坏了他。
"好了,待会儿咱们把褥子扔了,谁也瞧不见,别气了,香一个。"
点点埋在被褥的脸上悄悄绽了笑,自己这东西可是好沾的,死老头,叫你色,哼,以后你可就是我的啦,让你再去弄别人,嘻嘻。
男人倒真没觉得臊,童子尿还养身呢,何况这乖儿的,身上沾了点浑不在乎,只抱了点点起身,掀了被褥。
"烧、烧掉……"点点轻轻道,脸还是不敢抬起。
"好,好,可不让别人见了。"男人哄小孩似的,轻抚他的腰臀。
等两人洗净身体,睡到干净的床铺上,点点早就睡去,长长的头发铺陈在枕间,下巴尖尖,李屹身体里涌出了无数的柔情,珍而重之地拥着他,可真是个小妖精……
若是能一直保有他,不,一定要让他永远呆在身边!
男人抿唇,强烈至极的占有欲充斥胸间,让他自己都惊诧不已。
他虽有些感触,却并不是很介怀身边的侍童纷纷离去,甚至去随了旁人,年轻时,与友人、侍童们共享鱼水的荒唐事也都做过,总没什么在意。
轻轻拨弄着点点的大耳朵,李屹叹了声,怕是前世的冤孽呢。
点点嘴里发出含糊的吟声,男人把他搂到怀里,四肢交缠地一同睡去。
第五章
这日后,李屹和点点似是又亲密了几分。每日里,李屹处理完日常事务,便带了点点四处游玩嬉闹。他本就是个悠闲散人,玩的花样层出不穷。
短短旬月,点点和他一同下棋赏花,听他弹琴吹箫,刚觉得他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却又跟他到外间狩猎,还叫了庄中少年子弟一同打马球,这会儿又准备教他玩"蹴鞠"。
点点目不暇接。这老头儿纯粹就是个纨绔子弟,老纨绔子弟,玩了一辈子的那种。好像什么都会!
点点受不了了,干嘛四处跑,还狩猎,那些个小兔子小鹿野鸡崽根本不可能抓到么,见着他,闻着他味道还不都吓得屁滚尿流呀!
打马球,骑在马上追来追去就为了那么个小球,有意思吗?
还不如坐着喝喝茶,看看老头弹琴……他怎么啥都会,先前还以为就是个土财主……
点点撑着脑袋,眯了眼睛看外面日头,男人正在前厅里见客人呢。
他回想那天,在荷塘边的亭子里,老头儿弹的那个曲子可真好听,他手指很长,弹琴时动作快得很,看得他眼花缭乱,真的很厉害。
其实,就两个人下下棋也不错,虽然老头得让他九子,呵呵,有点丢脸哦——让了九子他还是输。要不然就荡秋千啊,玩九连环、华容道,或者玩骰子啊!对,麻将也不错,不过要四个人啦。
点点想着,眼皮就耷拉下来,身体团起,在床前的毯子上睡着了。
李屹进来瞧见的就是睡得香甜无比的可爱少年,他摇摇头,这多日他发现这孩子跟旁人不一样。
夜里别人酣睡,他却精神格外健旺,除非和他欢好缠绵,累得他倦极入眠,否则他便生龙活虎,没个消停。
早些日子,这孩子还能忍着,乖乖躺在他身边,可到最近,他若醒着,就似使不完的劲儿,在床榻上瞎折腾,一会儿扯被子,一会儿翻身,时不时还偷偷挠他,用指头戳他脸,戳他胳膊,朝他脸上吹气,还以为他没知觉,男人哭笑不得,有时又被引得欲火焚身……可真是没一天睡得安稳哪!
但是男人又觉得高兴,这显见少年不拿当外人了,流露了本性,心里得意啊!
不过,这点点乖儿晚上兴奋,白天却嗜睡,做什么事都蔫蔫儿的。
带他出去狩猎,他缩在他怀里,头都不露一个,在马背上颠着也睡得香甜;教他打马球,其他人跑得欢,这孩子把马引到树荫下,抱着马脖子,又睡;也就是下下棋还能有点兴致,可又下得一手臭棋,让他多少子都输;只有听他弹琴还算入神……
男人看着少年,脸上现出些宠溺,这可真摊上个小夜猫子。
他走过去,从毯子上抱起蜷成一团的点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靠了靠,心里便是软软的。
点点"嗯哼"了声,稍稍睁开眼,瞧见是他,又放心地闭上眼,照样睡他的觉。
"起来了,不要玩麻将么?"
点点皱了眉头,嘟着嘴,头往男人怀里钻,还要继续睡嘛!
"别睡了,这会儿睡足了,晚上又睡不着。"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少年看了眼男人,带了委屈道:"你不陪我,我才睡着的。"
"我不来了吗?"
点点搂住他腰,头靠在他肩上,眯着眼,竟好似又要睡过去。李屹大为头痛,只能快速抱着他走往前院花厅。
那两个麻将搭子可等了好一会儿了!
一进花厅,李屹便向坐在里面的男子致歉:"林贤弟久等。"
点点乖巧,进花厅前,就从男人怀里下来,朝那个林姓客人看过去,那人长得倒还算白净,比老头儿小几岁。
咦,难道又是老头儿的旧相好?点点顿时打起精神,微微垂下头,靠向一边的李屹。
"哟,之容你个老小子从哪儿弄来这等妙人?"林姓男子看见点点,双眼便再移不开,"叫什么?"
李屹双眉微蹙,见身旁少年似有畏缩,轻轻将他揽住,才道:"翼宁,别惊了他。点点,这是林翼宁林公子,是太子殿下的表兄。"
大有来头嘛,老头的儿子还在太子那边呆着呢,点点心里嘀咕着,小声道:"见过林公子。"
其实,李屹和这林翼宁在少时就在京中相识,是多年的好友,虽然林翼宁的表弟已被封为太子,李屹的舅舅又非太子一派,可两人的交情倒一直没变。
"不错不错,点点,好名儿!"林翼宁又走前一步,要细看点点。
李屹一步错开,声音微沉:"翼宁,我这孩儿想学麻将呢。"
林翼宁一脸促狭:"好啊,我算瞧出来了,这就是你的心肝儿宝贝!"见男人脸色更沉,他倒也有所收敛,"行了,一定教会你家点点玩麻将。"
于是,李屹又叫了管家李富,凑成一桌麻将。
照理来讲,点点是侍童,李富是下人,和主人家上桌玩麻将不合规矩,不过李、林两人显是不在乎这些,还赏了李富十两银钱做本钱。
点点瞧瞧李富门前的银钱,再瞧瞧自己身前,可是空无一物哦,腮帮子便微微鼓起来,虽说他已经弄清这管家跟老头没那种瓜葛,可没银子还玩什么麻将啊!
李屹目不斜视,手里码着麻将牌,暗里却将点点的神情全看在眼里,不由暗笑,刚想说什么,只见林翼宁扔了一把金豆子在点点面前,说道:"这赏给你!"
点点肚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有钱了不起啊,切,我家老头比你更有钱!
不过他也没拒绝,只怯生生看向李屹。
男人伸手摸摸他头:"放心玩,赢了归你,输了归我。"
麻将是国粹,李屹、林翼宁和管家都是浸淫多年的老麻将了,可点点是一窍不通的雏儿,虽然聪敏,没一会儿就能认牌,也知道了规矩,但真打起来,可不就是乱七八糟。
不过李屹本就是逗他开心,林翼宁又对他有点儿动心,李富更陪着小心,三人陪一人,这桌麻将也算稀奇。
点点一开始还很有兴致,连着自摸了两回,有一付还是什么清一色,门清,身前的银钱立时多出一大堆来,心里直乐。可玩着玩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只要他一听张,就算没自摸,上家李屹也会放炮。
几局下来,林翼宁话里话外都带了刺,噱笑着:"之容,这麻将桌上可不兴你这样的啊!"
点点不乐意了,心想,怎么,老头不给我赢难道给你赢吗?哼!再说啦,就算老头不让我,我也能赢!
他瞧瞧李屹,眨了眨眼,我自己来啦!
李屹就像没听到林翼宁的话,码着手里的麻将牌,时不时看一眼点点,这孩子真是……看到身前多起来的银钱,本就细长的双目直放光,平时安静不多话,这会儿果然露了笑。
他怜惜点点在薄府受苦,刚随他时,都怯怯的,乖巧柔顺,虽是喜欢这模样,可如今倒更想他露出真性情,跟平常少年一般,多笑,多动。
因此,他瞧见点点朝他眨眼,还带着不服气,不由笑起来。
林翼宁瞧这老友和少年互递眼色,眉目传情,更有些不是味道,清了清嗓子:"我说之容啊,你别些个孩儿呢,上回我来,陪我的那个,叫……对,小言,怎么着,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李屹被他一说,倒也想起,林翼宁上次到访还是两年前,当时却是看中了小言,他和林翼宁少年时便一同荒唐,倒也没甚不愿的,不过他不喜勉强人,哪怕是一个侍童,便去问了小言的意思,得了他同意,才将人送到林翼宁身边。
林翼宁同小言倒真是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男人虽不在意,可多少总有点不自在,对那些情意更看得淡了,林翼宁较他而言,更是年轻潇洒吧。
可不想,两月后,这老兄离开时,却没将小言带走,甩甩袖子就北上了。
李屹丢出手里骰子道:"你还记得他?"
"味道不错,这会儿也二十出头了罢,之容你可是个大善人,怎地不放他出府,好歹也谋个差事嘛!"
"离了李家,会被人欺负。"男人眉头微皱。
"啧啧!"林翼宁感叹着,朝着对面的点点道,"小可人,你看你家主子可真是仁心仁义,放心伺候着,到时候翅膀硬了便出去闯闯,你家老爷给你准备身家,要是翅膀没长全,他也养你一辈子呢!哈哈——"
李屹捏着手里的麻将,指尖有些发白,可嘴里只是轻描淡写:"快点儿摸牌,少些胡话!"说话时,便瞧着正在摸牌的点点的手,十指尖尖,细嫩柔滑,正是花儿一般的少年呢。
他心里蓦地一叹,趁着这好时光,便痛痛快快地过吧,谁晓得以后呢?
自从在鹿苑过夜,便一直没碰少年之外的人,男人在这时却又觉得或许该再找几个侍童进府。
点点并不知男人的心思,听到林翼宁的话,心下复杂得紧,早知道老头是个色老头儿,当初大哥说是荒淫无耻,果然!
听这意思,他和姓林的一起跟那个小言……真真是老不正经!还好,自个儿也就是两年为期,无甚牵挂。
可是,他转念又想,若自己并不是来还债的,真是薄府里的小侍童,老头难道也会送自己出府?明明昨晚上还说离不了自己的!大哥说男人在床上说的全是废话……
他越往下想越不是滋味,竟隐隐生了委屈,再瞥见林翼宁带着色意的目光,心里一突,难道老头儿也会把我送给这姓林的?哼,坏蛋……不知不觉间,他也捏紧了手里的"红中",薄唇抿得紧紧。
"怎么啦?"男人见少年神情,又着紧起来,"别怕,随意出。"有我。
点点听得心里更堵得慌,恨恨朝他一瞪,随手扔了个牌出去。
男人瞧他眼色,竟是一呆,从不曾在少年眼里看到这般的,平日里都是柔柔怯怯的,有些委屈、欢快也都是隐隐的,此刻,那一眼,又含着怨,又有些委屈,两只眸子都亮晶晶闪着光似的,要真是个小猫,怕不要扑过来挠自己一把啊!
"胡了!"林翼宁得了个"红中",开牌,小三元,脸上颇有喜色。
点点更怒,手放到身体两侧,腮帮微微鼓起,眼帘垂下,也不知对谁说:"不要玩了。"
李屹心本就吊着,又见他这等委屈,立时站起将他揽起:"反正也学会了,改日再玩,不打紧。"
"我这刚胡了一把就不玩了,之容……"
男人向他一揖:"孩子么,别得理不饶人的!"说完就去哄他的点点去了。
"下回咱们找别人玩麻将,嗯?"一边走着,一边凑到点点耳边低语。
"我、我……没要紧的……"少年似乎觉着刚才举动太冒失,有些后悔的,怯怯地,"我……不是故意的。"
李屹听这话可真是心疼了,怎么这乖儿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受委屈。
"刚才还瞪我呢,也不是故意的?"逗他。
点点耳根有些发红,斜斜瞄了他一眼,唇抿得紧紧的,突地抓住男人的手,衣袖下的指甲蓦地暴长半寸——
"哎哟!"男人闷哼一声,好家伙,真挠他了,手背上三道红杠杠,火辣辣的痛,也没见他留指甲啊?可心里却还挺乐,搂住少年,在他粉嫩的脸颊上狠狠亲了口,"果然是个小花猫!"
哼……叫你风流放荡!老色鬼!点点脸还板着,眼里却透了笑意。
两人也没管林翼宁在后面叫嚷,就出了花厅,不想在门口就瞧见个躲躲闪闪的身影。竟是……小言?
畏畏缩缩的人影从树丛旁挪出来:"老爷。"
男人瞧他眼角发红,憔悴得紧,也料想了个八成,轻叹声:"到了就进来么。"
"嗯。"他也不搭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忒有些可怜。
"咦,这不是小言嘛!"身后传来林翼宁爽朗的声音。
小言闻声,立时抬起头,眼里闪过些什么,似有些激动,却又随即沉寂,低低垂了头,轻不可闻道:"见过林少爷。"
点点认真瞧了瞧小言,心里倒也生了些同情,怎么好端端地要喜欢这个姓林的,分明就不是个好东西,唉唉,可见眼力真的很重要啊!
竟然放着老头儿这么好的人不爱,恋上这么个。他暗里摇摇头,颇有些自傲的意思。
小言得知林翼宁过来,便不管不顾奔了来,心底也只是存了个念头,盼这人能再看他几眼,要他几天,留个念想,别的是真不敢有。
可这会儿,林翼宁只不过跟他说了一句话,就转而言他,再没看他一眼,而自己的主子恩人就在身前,自己这般作为可怎对得起他呢?怕是要被赶出去罢……
他心里越想越悲,硬生生忍住喉中哽咽:"小言先行告退。"
李屹双眉微皱,这小言毕竟是他的人,平日也是乖巧,便走前几步,替他擦了泪水,可安慰的话却也说不出什么,这情障又怎说得清?
一旁的点点烦腻着林翼宁的纠缠,眼睛却紧盯着男人,啊呀,替他擦泪!
这可都是他过往的风流债,只是……只是,老头可是被他……没解开禁制,不能动别人的啦!
虽然之前厌恶男人身上有别人味道,可这会儿他对小言存了同情,哎呀,怎么办啊!都是老头儿!风流鬼!
小言心里感动,顺势偎进李屹的怀里。
不过没一会儿,李屹便将他扶起,吩咐小厮带他回鹿苑,可还没等小厮来扶,小言突地扶住头,眉毛皱起:"晕……"
点点偷偷吐吐舌头,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唉唉,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哦。
李屹问道:"怎么啦?"手伸出去又搭住小言的手臂。
"我头痛,好痛——"小言被男人碰到,头痛更烈。
"你——"男人刚想问话,身形也一阵摇晃,手扶住头,怎么回事?
点点走过去,轻轻握住李屹的手,小厮也去扶小言,林翼宁在旁看着,颇有些奇怪,凉凉地刺道:"啧啧,你看看,一日夫妻百日恩哪,痛都一块儿痛!"
李屹瞥他一眼,也懒得说什么,头痛倒似减轻很多,他也就没太在意,拉了点点一同回了青竹轩。
可回去没多久,男人整条手臂奇痒无比,撩开衣袖,竟发现长出了一片红疹子,请了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既不是疥疮,也不是皮癣,更不是出疹,只能开了些清火去热的药,聊做安慰。
点点这时也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既想着都是老头自作孽,做什么去碰那个人嘛!报应呀!又想着,若不是自己来还债,人家本就是在一起的……
这么想着,他悄悄走到男人身边,扯扯他袖子。
"闪开些,可别给过了病去!"男人皱着眉头,痒得厉害,可又不敢挠,更要看着身边的少年。
少年才没听他的,一反平日的柔顺,一把握住男人的胳膊。其实只要自己舔一下,就会好的啦!
"听话,别碰着!"男人急着躲开,却被点点一把抱住。
"你干嘛要去碰他。"闷在对方的怀里,含糊地低声道。
"什么?"没听清。
点点隔着男人的衣服就咬了一口,可惜对方肌肉太紧,也没咬住多少肉。可就因为咬得少,格外痛。
"唉,没事呢!"李屹只以为少年为他着急,心里颇有些感动,安慰他,"服了药就会好的。来,离我远点儿,不然你这白嫩嫩的要长了这些个,可就难看了。"
点点不理他,只默默地抱住他,也许这个男人只是天生的温存,对他的侍童向来都不错,所以对自己也很好呢。
选择他作为还债的对象,自己真是做对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刺刺的,有什么要满出来,不舒服。对他和对其他侍童都一样吗?
只要自己不离开,老头以后就不能和别人有一点点亲热,但是,自己想要的又好像不是这个,他不跟别人亲热,都是自己施了限制,不是他自愿的嘛!
他恨恨的,一把拿起李屹的长了疹子的手,伸出舌头就开始舔舐。
"你这孩子,别这么,别这么!"男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感动,可怎么能让他这般作为,万一真有什么毒性如何得了。
他用力推开他,却发现被推离的少年,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有疼惜,有怨气,有迷惘,还有根本描述不出的东西。
放柔声音:"点点?"
"你,你……"你对我是真的那种好么?
其实少年并不确切知道自己心目中的那种真的好是什么样的好。反正,不是老爹那种,对谁都好,对所有的情人和儿子都好,对自己这个儿子也就跟其他人一样,该做的都做到,该给的都给,该索取的也一分没落下。
他自小到大一直在修习,修了几百年,才能幻变人形,没多久就跟几个哥哥一样,要替老爹下山还债,这样才能完成历练,真正得道。
他接触的人真的不多,他也不想在人世停留很久,只要还完债,就可离去,回到山中,得道,列位仙班。
因此,面前的男人只是历练的对象,只是漫长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可这刻,点点却很想对方对他很好,跟对别人不一样的那种。
他看着男人的脸,并不算非常俊美,可是轮廓却很深,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其实离每个人都远远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哪怕一直一直欢好,亲热到好像一起升天那般快活。
"怎么了?"李屹看着少年泛着水光的眼,连手臂上的奇痒都抛到脑后了。
点点慌忙垂下眼帘,也不吭声,又拿起男人的胳膊,慢慢亲吻舔舐。
两人间一时无语,男人也不再推离少年,任他施为,麻痒的皮肤经点点的舌头扫过,便觉一阵酥软,竟还有些沁凉。他默默看着点点,心里便似有什么涨开。
他这一生,韬光隐晦,与人无争,也就在这情事上有些执念——他只喜爱男子。
可这些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说和他毫无情分倒也不尽然,但说有多深,却也尔尔。毕竟不是夫妻,不能生儿育女,在旁人眼里更只是个消遣。
正经的儿郎,谁都不愿与你不明不白地长相厮守,便是赎回来的小倌,但凡有些志气,也必不会甘愿做一辈子娈宠,那强扭的瓜自也不必放在身边。
可这刻,男人看着低头轻轻舔舐自己胳膊的少年,他莫名就觉着,兴许,就是他,这孩儿会跟我一辈子。
语气比平时严肃了几分,虽然脸上神情还有些玩笑:"若点点也过了这难看的红疹,哥哥也这么伺候你。"
点点还是没说话,长了红疹的皮肤被舔得差不多了,不过痊愈还是要再过些日子。
他拉住男人的手,指头都比他的粗,指节粗大,很有力气的样子,都不像读书人。
为什么还要呆上两年呢,最好明天就还完债,回山里去!省得烦心,再这么下去,自己都要变小老头儿了!
第六章
日子就这么悄悄淌过,小言自那日头痛后,之后都没再发作,当然,这些天李屹一直陪着点点,没和他有过接触。
不过,倒不是男人故意冷落,而是林翼宁似乎突然想起了小言的好处,这两日竟又和他亲昵起来,还又向李屹讨要了小言。
这次李屹没再询问小言的意见,瞧他的模样,一百个想跟翼宁在一起吧,虽然这可能只是饮鸩止渴,但毕竟不渴了不是?
这日,李屹与林翼宁一同外出拜访故旧,点点睡得迷迷糊糊,怎都不愿起床,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有小厮在外轻喊:"少爷,有人到访。"
一连喊了好几遍,点点才从被褥里钻出来,有人到访关我什么事嘛!
小厮似是猜到他想法:"要见您呢!"
"姓什么?"
"虎,老虎的虎。"
啊!点点猛地从床上跳起,眼一花,竟已到了门口,拉开门就道:"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到这里?"小厮看了看点点,心说,哪有娈宠在卧房里私会男人的道理。
"嗯,快请快请!"点点那还顾得上别的,忙不迭地催。
小厮撇着嘴离开,房里的少年一阵忙乎,对着铜镜照了半天,将一头长发挽起,细细梳理,衣服也穿戴整齐。
呵呵,大哥来了,大哥来了!点点见四周没人,刷地窜到床上,再从床上跳下,四处乱蹦,显是兴奋得不知所以。
"小点,你又顽皮!"屋外传来沉稳的声音。
点点吐吐舌头,他还是有点怕这个大哥呢。
随着声音踏进房门的是个轩昂英挺的青年,身姿修长,行走间脚步落地无声,灵活矫健,虽两眼有些上挑,平添几分柔意,但表情沉稳,虎目生威,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大哥好像比上次见面又好看威严了很多啊!点点看着青年,两只眼睛里要冒出星星来。没办法,对大哥他是自小就崇慕有加。
青年却是淡淡然:"我顺便来瞧瞧你。"
点点拉他坐下,问道:"大哥你那边怎么样了?"他知道大哥选的那个可不像自己这个讨巧,说是顺便来瞧他,其实定然花了许多精神才抽出空来。
青年双眼微眯,嘴角上牵,笑得有些暧昧,却没回答,反倒问:"你如何啊?"
"我好得很呢!"点点想到李屹,脸上也露了笑意,同时又暗自嘀咕,哎呀,看大哥表情,那个人怕是要倒霉,嘻嘻。
青年也没多问,只吩咐道:"你快些了断了这笔债,回山继续修行,咱们兄弟里,你天分最高。"
"知道了。"点点顿时少了精神。
"你,太懒。"青年声音有点冷。
点点虽然不服气,可还是认真点头:"知道了。"
青年又仔细打量他,皱眉:"怎地下山来也没得什么磨练,比原先更不如。"
"嘿嘿……"点点不太好意思,在老头儿身边日子多逍遥呢!他忙扯开话题,"不知道老爹怎么样了哦?"
"他,照旧。"青年面无表情,显是不想多提。
"二哥那儿……"点点又问。
"管好自己!"
点点嘟了嘴巴,心里难免委屈,他真是极想念这个哥哥,老爹是指望不上的,几个兄弟中,只有大哥和他一起长大,教他修道,可是干嘛这么凶他,难得见面。
还是老头儿好,从来不会……唉唉,老头儿和大哥不是一回事,瞎想呢!
他这么想着呢,一边的青年将他神情瞧到眼里,更添忧虑,怎地一点不知收敛,还更任性起来。
"大哥你多留几天,这里……"他本想说好玩的东西蛮多,半途改词,"我还有些法门不太清楚。"
两人叙旧说话的当口,李屹却骑了快马赶回庄里,答应了要陪小东西一起吃饭呢。
他茶都没顾得上喝,兴匆匆走进青竹轩,小厮刚想说话,便被他止住,这时候那孩子说不准还在睡,可别吵醒了。可再走近些,却听到屋里传来阵阵话声,还听到点点的笑声。
似乎是男子的声音……也不是府里的人……男人心里一紧。
他走紧几步,想直接进去,又觉得不妥,在屋外清了清嗓子。
屋里的点点闻声立时知道男人回来了,不自觉间喜上眉梢,屁股都坐不住了,要不是大哥在这儿,早扑出去了。
青年将他神态都看在眼里,也转头瞧向门口。
李屹推开门,先瞧见点点,脸上满是笑容,更多了可爱和隐隐的媚意,心里一定,可再看便瞧见端坐在旁的青年,只一瞥间便是大震——以他阅历,此人绝非凡夫俗子,只那么坐着,气势已是非凡,似乎是……王者之气。
这是谁,和点点是什么关系?
"在下虎威,见过李兄。"青年站起,躬身一揖,他也在打量李屹,之前只知道他是个安逸的土财主,却不料是有几分器具的,恐非俗品。
李屹忙回礼:"虎贤弟青年才俊!"心里却在迅速盘算,姓虎?当世有哪个世家姓虎?看他气势,绝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啊……他又怎会与点点相识?又或并不相识,是来寻我的?
这时,点点走前一步,扯着男人的袖子,刚想引荐大哥,虎威却抢先一步:"在下来得唐突,还请李兄海涵,我与小点自小相识,只当年水患战乱离散,多方打听才寻到了李兄这儿。"
呃,大哥认作是我朋友?而且还叫什么虎威,明明就是虎威威嘛!点点暗做鬼脸。
自小就认识?李屹脑子里第一刻就浮出"青梅竹马"四个字,脸不自禁地就有点黑。不过还是回了礼:"原来是点点的故友。"说完,伸手,很自然地将点点一把揽过来。
虎威威在一侧看着他占有式的动作,微一笑:"据小点说,李兄仁善,将大了的侍童都赠予身家,放出府去?"
男人揽住点点的手蓦地一紧,这人什么意思?难道要动点点的心思?
还叫什么小点……这多年未见,还恁地亲昵!明知他是我李屹的人。
简直岂有此理!可点点为何跟他讲这些……难道要跟他走?他心里一沉,看向身侧少年。
点点也嘀咕,大哥又诳老头儿了,自己啥时候跟他讲了!刚抬起头瞅向男人时,却正好迎上对方的目光,带了疑惑、不确定和一些些的慌张。
点点反倒有些开心,老头儿紧张了呢,怕自己跟着大哥跑掉,啊哈,吃醋啦。可欣喜之余,却又带了些疼惜,这家伙也可怜,自己此时不走,过些时却还是要离开的。
就算不离开,他不过百年的命,自己却还要活上千年,若能得道成仙更是长生不老,又能在一起多久?想到这些,他又难过起来,为掩饰神情,垂下眼帘。
可这情形被男人瞧在眼里,更是郁闷难当,这孩子竟都不愿看自己了,眼里似是藏了哀怨。还不够疼他宠他么?
唉,也是,那虎威,年轻,有气势,怕也是个难得的人物,更是他自小知根知底的故交,若也对他有那情意……
男人嘴角微微牵动,也没回答虎威的话:"虎贤弟此番前来,多盘桓几日,我也好尽地主之谊。"声音淡淡的。
虎威拱手作揖:"多谢。"
话声落下,三人倒冷场了,找不出话来讲。
点点还兀自想着心事儿,心里乱糟糟的;男人却在想如何尽快将虎威快些安排到外院去住,自己再带了点点去林翼宁那边;虎威威却看到了李屹脸颊靠耳处未褪尽的红疹,心里一跳,这个点点,竟对姓李的下了禁制!
这时,李富在外间报道:"老爷,小言突然头痛……"
李屹一听,双眉一皱。李富顿了下却又道:"老爷,林爷过去了。"
点点听了微微吐了吐舌头,难道还是自己下的禁制?或是那老头又去碰他?好你个老色鬼!他猛地瞪向李屹,看他脸上光洁,才醒到是自己想错,脸又有些红。
男人看他又怒又羞,真觉着莫名,可少年做什么事,在他眼里都是无比可爱,便伸出手揉了他头一下,以示安慰。
"李富,安排虎公子住下,好生款待。"吩咐完,再对虎威威道,"虎贤弟安心歇下,有何不适,只管和李富交代,别见外。"
虎威威略一颔首,看了眼仍沉浸在莫名情绪里脸蛋晕红的点点,转身离去。
男人沉吟道:"我去瞧瞧他?"却有点询问点点的意思。
点点看他,心想,要去就去嘛,还问我做什么!哼。不过,那小言也蛮可怜,偏偏喜欢林翼宁那种……
"只是瞧瞧。"男人也不知为何要解释,只是自然而然就说了,心下总觉得点点又恼又羞是为了小言,被虎威威引出的醋意倒也稍稍退了些。
"我也去。"
"……好。"
两个人一同前往鹿苑,男人紧紧牵着点点的手,问道:"你那个虎威如今做什么营生,可还清楚?"
呃?点点倒真给问住了,大哥可没跟他讲哦。
"他啊……要么当官,要么做了财主吧。"总之,大哥出马,才不会像自己混到别人府里头扮个娈童。
男人微皱眉,可真还承认是他的虎威了,那厮在点点心里竟这么能耐?黄毛小子,能经得什么风浪!他一阵焦燥,手里握得更紧。
点点被握痛,脚下立时慢下来,嘟着嘴瞧着男人。他可没想到李屹对虎威威有那么大的戒心,只是被男人宠惯了,已经习惯发点小脾气。
李屹看他委屈的模样,叹口气,手里放开来,替他揉两下,有点无奈:"好了,我急了些,不过稍稍用了些劲……"举起点点的手,"还是嫩嫩白白的呢,你这小东西才狠心,上次把你哥哥都挠成那样了!"
男人转过手背给点点看,果然手背上还有三道红杠杠,点点瞧了,腮帮子鼓起来,活该啦!谁让你……不过看那伤痕真还挺深的哦……又有些心疼。
李屹看他表情,又暗里叹口气,这孩子原先真是羞怯怯的柔顺之极,可跟着他越久,这真性情就慢慢流露了,却原来这般孩子气的。
"走罢。"重新牵起他的手,往鹿苑行去。
两人到了鹿苑里小言的居处,只看见林翼宁在榻边守着,走近,小言躺在榻上,脸色苍白,额上沁出不少细汗,神情甚是痛苦。
李屹唤了声:"小言……"刚想走前,被点点拽住。
这会儿,老头可不能跟他再碰上。
小言困难地张开眼,瞧向李屹的目光里有着些哀恳,难堪和绝望。
李屹见状不由生了怜意,没曾想小言竟是这么个痴心人,只是却用在了翼宁身上,怕是没个了局啊。
"之容你可来了,你不来,小言可睬都不睬我呢,给他喂药都不喝。"
小言听了他话,眼圈立时红起来,身体都有些抖,缩在被褥里,头转向里侧。
点点瞧那情状,心道,若是因为跟老头儿碰上了头痛,也不至于到这会儿都没好,多半还是给姓林的气的。好端端一个人,干嘛为这么个东西寻死觅活的!
要知道,对付这种人,寻死觅活是毫无用处,只能助长了他的威风!
点点这几百年潜心修道,除了李屹,可真还没动过情性,但是别人的情事却见了太多。
他那风流老爹,不分人兽妖仙,四处惹情债,搅得别人心醉神迷,自个儿就甩甩袖子走掉。自小到大,替他驱逐那些不断上门只求一见的各路仙妖姘头都不堪其扰,可能找上门的都还有些道行,那些凡夫俗子呢,给他勾得七魂没了三魄的却到哪里评理去?
只可怜他们,老爹自个儿欠下的一屁股狗屁烂债,却要他们这些做儿子的给他还,简直就是个老骚狐大混蛋。
"小言儿,别生我气呢,我不来瞧你来了。"林翼宁涎着脸不断说好话,也不忌讳一旁的李屹。
小言闻声,身体不断轻颤,不知是哭泣还是病痛。
点点一握拳,心道,罢罢罢,我让你疼上一回,这会儿便也替你出口气,他眼珠子一转,嘿嘿,给姓林的也弄个禁制,让他这辈子只能碰小言一个,哈哈。
李屹可不知道点点的心思,只是被他拽了袖子,便回头瞧他,却见他眼帘低垂,心道,这孩儿可也有份独占的心思呢。而且,看情形,自己在这儿呆着,小言未必好过。
他轻轻拍了下林翼宁,将他唤到一边,叹道:"翼宁啊,风流可也,但痴心难觅,欠下这情债,可算造孽。"
林翼宁闻言,双眼一眯:"之容何时这般多愁善感啦,造孽?可要拿话拘我呢!不过说好了,小言可给我罢。我瞧着他,可也心疼呢!"
点点心里切了声,不过对男人可又多了好感,你瞧瞧,别说神仙妖兽,人也真是分了三六九等啊,我家老头儿可真算有情有义的。
小言可真是……唉,人啊,真是想不透,看来,修道果然没白修哦。
李屹微皱眉,小言对林翼宁有情是真,可跟了这位老弟,日后……倒还不如留在这儿,至少能图个安稳。
他正斟酌时,却见小言转过脸来,颤声道:"老、老爷……我、我,求您,别把我送、走……"那神情既是忧惶,又含幽怨,忧惶是对李屹,幽怨却是为了林翼宁。
"你可愿说话了,怎地不理我呢,你家老爷和我是什么关系,还能为难你我,可别生我气了,日后定对你好的。"林翼宁却似没见着小言的怨气,一把扯过他手,一边轻抚,一边说着。
小言知道挣不开他手,无望地闭上眼,眼角一行泪落下,任那林翼宁说什么,也再不发声。
点点瞧这情形,当下便下了决心,眼睛骨碌一转,轻轻扯了李屹的袖子。
"我和他说说?"指指小言。
李屹微一凝眸,这小东西……不过也罢,说不好点点能劝上两句,毕竟出身境遇都相似。于是让林翼宁同他一起回避一下。
林翼宁瞧了眼点点,对这俊俏少年仍有些转不开眼,不过心思还是在小言身上,想了想,便也松了手,随着李屹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点点和小言,可后者仍没睁开眼,一副认命的模样。
点点皱起眉头,又揉揉鼻子,心道,若说行法,那还是臊水最有效,只是,旁人的那个,呃——还是算了吧!可要是用别的,得多花不少功力,自己这会儿还被禁制着呢!不过,有大哥在嘛!哈哈!
他也没和小言说话,径自走上前替他抹了把泪水,看看手指上的液体,好像还不够哦。
"喂,我说,你……"怎么让他多哭点泪水出来呢?点点挠头。
小言心里绝望,本也不想和别人多话,可那少年给自己擦泪,动作甚是温柔,再想到两人虽都是府上的男宠,可明眼人都看出,老爷对那少爷是情深意重,而自己呢,那人……想到这儿,悲从中来,泪"哗"地流下。
点点一呆,自己法力这么厉害了吗?怎么就想了想,他真掉泪了。
他忙伸手去擦泪,稍稍运了功力,将泪水聚在手心,看差不多了,便想让他别哭,怪可怜的。
"喂,你哭什么啊!别哭了!"有我在此给你撑腰,这辈子姓林的可就是你的人啦!
"我……"小言稍作停息,哽咽着道,"谢、谢,我会跟林大爷走的,老爷是顶好的,有情、有义,你……少爷好好照顾他……"
点点咧咧嘴,老头那么好,你怎么不喜欢他啊。当然啦,你可不能喜欢他,老头是我家的。
他也没再搭理小言,兴冲冲跑出去,眼疾手快,将手心的泪洒在林翼宁的手背上,同时道:"他答应了。"说完便躲到李屹身后,垂目,口中轻念口诀。
顷刻间,行法完毕。
林翼宁只觉得手上有些凉意,倒也没多想,当先进了屋,李屹反身揉揉点点的头:"还这么能干呀!做起小说客了。"
点点抬头朝他一笑,可毕竟行法后力竭,脸色有些发白,身体发软,男人立时便有察觉,急道:"怎么啦?"
"没,我困了。"点点轻轻道。
这孩子。也是,本就是睡觉的时分,又接待故交,又劝慰小言,可够他操心的,累了罢。他弯身一把将点点横抱起:"回去就好好睡一觉。"
点点斜斜睨他一眼,小声嘀咕:"好好睡……能让人好好睡嘛?"
男人听了,瞪他一眼,"啪"一声拍在他屁股上:"哥哥饶你,你还来撩我?小妖精。"
点点抿唇,微微露出笑意,我就是妖精,老头儿也没说错啦。
"你背我。"他软声道,自己脸色差,甚或会有些异象,可不能让他察觉。
李屹一向宠他,便顺他意思,将他背起。
一路行去,偶尔有仆从瞧见,也都低头敛目,悄悄走开,男人早对人言无所畏惧,坦坦然背着点点回他们的青竹院,甚至故意放慢脚步,细细享受此刻的温馨。
点点将头埋在他颈侧,心里倒有些担心,自己力竭睡去,露出真身可怎么办。担忧的同时,又不知怎么生出些难过来,老头儿可真是壮实,背了自己走,像是没事人哦。可,再过些时日,自己总要离开的,也不知去背谁呢?也没谁会这么背自己了吧?他有点头晕,但仍是紧紧环住男人。
李屹感觉到环住自己的两只胳膊用多了力道,唇角露出点笑来,伸手到背后再拍拍他屁股,触手却有些异感,这孩子并不怕冷啊,怎都穿了棉袍了?可再抚上去,却也与平日无异,他也不虞有他,仍稳步行去。
"我不再收旁人了。"男人突地道。
点点刚给吓出身冷汗,死命夹住下处,才把那要命的东西缩回去,蓦地听到这话,顿时张开眼来,本是幽黑的双眸,此刻却泛着些幽幽的碧光,带些慵懒和神秘。
"就和你。"男人又添了句,说完,长出口气。
点点一时没吭声,只琢磨着,就和我,就和我。
在他印象里,就没有谁只和谁这回事,他知道的情事多半来自他老爹,再就是薄斯然,他老爹是姘头三千,情债无数,也就近百年遇上那劫难后才消停些;而薄斯然,比他老爹还差劲,他老爹至少是好一个,甩一个,再去好一个,那老家伙,一下子养了那许多人。
便是老头儿吧,也是如此,当日他选了李屹做他还债的人,也是图他风流,还听了二哥的劝,说是凡人呢多注重第一次,若自己是个雏,债主便会多加关注,搞不好,两年还脱不了身,因此特意选了薄府,假作伺候过多人的娈宠,只待捱过两年便能回山。
可是这会儿,那些功夫似乎都白做了。
……就和我?
就老头和我两个人?
自己修道,老头儿给煮饭吃,他会煮饭么?老头儿馋了,自己给他解闷,大抵就是滚到床上去啦!带老头儿四处游荡,他管付钱……呵呵,好像很不错哦。至少,不是一个人。哪怕只能几十年呢,也是好的。
点点想得入神,不觉间,眸色湛碧幽然,连两侧本就招风的耳朵也起了异变,变得更透明,且略向上斜,尖尖的,嫩嫩粉红。还好此刻已快到青竹轩,并无仆从经过,而李屹更无从察觉。
男人见点点半天没话,竟有些忐忑,暗叹声,难道果真老了?怎地这许多顾虑,总怕这孩子也和其他人一般,过些时日,就会思量着出去闯荡,或是恋上旁人,自己只能顺水推舟送他出去。因此,一直想着对他淡些,甚至再弄些人进来。
"喂,"点点却说话了,"如果那个姓林的也要我去,你会不会给啊?"声音里早没了当初的羞怯柔弱。
男人一怔,脸色骤变,停下脚步,将身后的人放下,转身疾问:"那浑人对你……"话说到一半,却顿住——
那、点点的耳朵……眼睛……
可定睛看去,却又还是那般的,两只招风可爱的耳朵,细长的双目。
点点可也惊出身冷汗,忙去分他神:"他对我……"嘟起嘴。
"他对你怎么啦?"李屹被引过去。
"他欺负我,你又能怎么。"垂下眼睛。
"胡说八道,我能怎么我——"李屹收声,那孩儿竟微微发颤,不过并非胆颤或是畏惧,竟是在偷笑!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调皮呢?
"好你个小东西,逗你哥哥呢,嗯?"
怏怏的:"你又不是没送过。"说完,点点头一阵发晕,脸色更形惨白,李屹也不及多想,抱起他就往青竹轩走。
进了轩中卧房,男人把点点安置在床上:"叫个大夫给你瞧瞧罢,怎地这等体弱。"还是在舅舅那儿埋下的病根?
请什么大夫啊,能有个屁用……点点脑里昏沉沉,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可硬撑着不睡去,若是真睡过去,可要大大地不得了!刚刚险些都给瞧见了,老头儿到底瞧见多少啊?哎呀呀……
男人吩咐小厮去请大夫,手握住点点的手,轻轻抚慰:"没事呢,我在这陪你。"
他轻抚少年的额头,替他整理额发,还捏了捏他耳朵,心里闪过些什么,适才是看花眼么?那双眼睛,似是闪着碧光,耳朵夹杂在发间,可尖尖向上,粉嫩透红,难道……
世上何来妖孽鬼怪,真是老了!眼花了罢。
他收住念头,见床上少年疲惫万分的模样,眉峰皱起。
点点努力张开眼,心想说些话便不致睡去:"你还没答我呢。"
李屹一怔,才省起刚才的问题,失笑道:"决不将你送人,放心罢!"
"若是、薄老爷问你要呢?"
原来这孩儿竟是日夜担心我把他送走,抱住他,轻轻吻着:"莫说薄相,皇帝老子来,你哥哥也不放手。睡吧。"
说大话,点点微微翘起嘴角,不过又很是得意。心里真想再问句,要是我不是人是妖怪呢?
可是眼皮越来越沉,连说话也没了力气,他没奈何扯住男人的袖子,轻声恳求:"哥哥,哥哥,叫我虎大哥过来好么,他学过医。哥哥……"
一连好几声哥哥,便是在床榻上,也没叫得那么勤,李屹难免生出醋意,又是那个虎威,竟还懂医,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能耐。
"哥哥……"大哥再不来,可真要露馅啊!
"好,乖,你先睡。"李屹刚要扬声吩咐下去,却听得外间有人回报——
"虎公子拜见。"
这小子怎地来得这么勤?李屹暗骂了声,才道:"快请进。"
虎威威踏进房门就看向床上的点点,眼中微露焦虑,神情却是不动,他向李屹做了个揖:"李兄有所不知,小点这是自小落下的病症,我这有套秘法可医治。"
李屹瞧瞧点点脸色,竟比适才又差了几分,不由更为担心:"那还请虎贤弟不吝施术。"
"当然,不过,小弟此术乃家传秘技,不可外传,还请一切人等回避——包括李兄。"
什么?李屹生怒,将他都要遣走,这人若是为恶……怎地他人一来,点点就发病呢?平日里不过白天嗜睡而已,精神得很呢!
"哥哥……"这时点点轻唤。
李屹忙扑到跟前,却发现那虎威威竟同时也跨出两步,点点也叫他哥哥?什么哥哥?
不过,念头只是滑过,点点的手冰凉,他顾不到吃醋,扬声喝道:"大夫怎地还不到?"
"哥哥……"
李屹连忙应声:"哥哥在呢,别怕。"说完望向虎威威。
虎威威也正瞧着床上床下这一大一小,双唇紧抿,他还以为点点叫他呢,竟然是叫那姓李的风流财主!
他这兄弟,虽看着脾气温和,偶或调皮,内里却甚有心计,将得失算得清清楚楚,除了陪他一同练法修行多年的自己,对谁都不好不坏,却对这姓李的这等亲昵,给他下禁制不算,快昏迷了都不避讳,如此大意……
"虎贤弟施术吧,我在外间等候。"李屹再看了眼点点,步出门外。
第七章
门关上后,虎威威站到床前,默不作声盯视点点,神态十分严肃。
点点早顾不上惧怕大哥,李屹离开,心神立即一松,再撑不下去,半闭的眼帘下,眸色渐渐转成碧色,耳朵变尖,他知道要变身了,急切中轻喊了声:"大哥!"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虎威威叹气,一手捏住透明的尖尖耳朵,低声斥道:"怎地这么不小心!"
他们下山替老爹还债度劫,本身法力都受到禁制,就算是道行最高的虎威威法力也大打折扣,何况刚修炼成人形的点点?真是太胆大妄为!
点点被拎住耳朵,疼得龇牙咧嘴,可也没力气争辩,唧唧哼哼地,身体拼命往被子里钻,大哥真是的,再不施法,自己可要变身啦!
果然缩到被子里的身躯,越变越小,最后只剩下小小的一团。
外间李屹半天没听到动静,又发声问道:"虎贤弟,如何?点点?"
虎威威往外瞥了眼,才伸出手,隔着被褥放到那一小团上。
点点是难受的,通过外力强行变回人形是蛮痛苦的过程,都是大哥啦,故意的,明明可以在他没有变成真身时就施法的,算是惩罚自己吗?
他也不敢出很大声音,只能闷在被子里细小地乱吱吱,老头儿可千万别进来啊,千万别进来啦!
李屹没听到回应,更形焦灼,又叫了声:"点点!"
虎威威觉得好笑,一边施法,一边在那团渐渐变大的躯体上拍了掌,伏下身低笑:"看那财主急的,还以为我家小点生娃娃呢。"
点点本就在苦忍,又被猛拍了一记,痛得在被子里直扑腾,吱吱唧唧,死大哥,呜呜,等我变回去,让老头儿咬你。
痛糊涂了。
再听到虎威威说生娃娃,心神又是一乱,生娃娃?天哪,可别被大哥说中啊!
他家老爹天赋异禀,道行又深,能生得很,可他道行既浅,论血统也轮不到他生,但是老头儿那么色,做了那么多,再有个万一——呜呜。
在李屹忍不住要推门而入时,虎威威喝道:"李兄且慢!"那声音自有一股威严,李屹不由一顿,点点还在他手里,便再等上一刻,若他不行,再让大夫进去。
终于,被中的那团越变越大,最后点点的脸也从被子上沿露出来,出了一身的汗,脸色倒是好看不少,只鼓着腮帮不睁眼。
虎威威轻叹口气,这一番他也折损了不少法力,怕是不得不先行离去了,可这小点……
他凝声道:"小点,两年期一过,你必要速速返山修行,那财主风流好色,身边多的是俊俏娈童,又有命劫在前,不值留恋。"
点点仍未张眼,只睫毛不断扇动,显是心神震动。
虎威威续道:"情劫难度,小点,你好自为之。"
"谁说我喜欢他!"点点蓦地张开眼,嘟嘴道。
虎威威静静看着他。
点点被瞧得不自在:"我、我家老头儿,咳咳,老头儿他也还好,他、他……"他说只跟我好。这个不能说。
虎威威还是不说话,脸色却越发沉凝。
"我、我会回去,大哥你要保重。"点点吐吐舌。
这时,外间李屹又喊,点点忙答道:"你进来呀!"
男人急忙推门而入,一看屋里情形,知道虎威威确有一套,立刻抱拳答谢,紧接着便到床前探看,见点点确实无碍,才长舒了口气,替他掖好被子后,站起问虎威威:"他是什么旧疾?"
虎威威瞧他一眼,既然要走,连应酬都懒,只轻轻说了句:"先天体弱,房事太勤,半年内不得行房。"说罢,竟就洒洒然推门而出。
李屹一听,既惊且愧,这孩子果真是受不住么?可平日里也没瞧出来,还是让大夫再看看,别是那姓虎的唬人。
又道,这什么虎威究竟是什么来路,架子如此之大,年轻人啊,还是轻狂了些。
他正琢磨呢,点点已然坐起,叫着:"大哥,大哥!"声音里颇有眷念之意,虽然大哥是坏了点儿,乱吓唬老头儿,可才见面就要走,还是舍不得……
"你快坐下,再受寒可怎生是好,你大哥又不会跑了。"李屹哄劝,将他按回床榻,看他脸上还有汗渍,便轻轻吻了:"唉,哥哥不好……"
点点圆睁着杏眼:"你真……真半年不碰我?"
"嗯。"李屹眯了眯眼,"怎么,怕我熬不住,你哥哥年纪大,有担当,你这个小东西忍不住才是!"
"哼!"本想告知他实情,瞧他那么逞能,点点索性不说了,看你能忍多久!
毕竟倦极,点点不久便入睡,男人也陪着他一同躺下,让他窝在自己怀里,不停亲他,拍他,看着他的睡颜,男人心里涌出很多柔情来。
第二日,家人向李屹回报,虎威威已然离去,而林翼宁也不顾小言病痛,硬将他带回家去。
点点病好得很快,睡了一觉后便又神气活现,除了白天仍要睡觉,晚上精神更加健旺,偏偏李屹怕他再发病,忍着不动他,日子可是熬得苦极。
不过,他心悸于那日少年病痛憔悴,虽然熬得苦,倒也甘之如饴。就是点点老是故意捣乱耍坏,晚上定还要同他挤一个被窝,紧紧挨在一起不算,在他身上东撩一下,西撩一下,弄得他浑身燃火,却又停下手,然后,眼睛亮亮地,眨也不眨盯着他。
你来啊!哥哥,你来啊!
似乎听到少年的邀请一般,再加上他轻轻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男人每夜都要尝一次快被逼疯的滋味。
可叹他李之容风流半生,到此刻才栽到这少年身上,为了信守诺言,为了点点身体,再苦也只能忍下去。
其实也是男人深陷爱恋,没曾发觉,他那小爱人早就欲火焚身,恨不得跟他欢好一场!
这日,点点一个人窝在房里,在床上翻来翻去,一会儿趴着翘起屁股,一会儿仰天露出小肚皮来,眼睛眯眯的,想得入神——男人真的要禁欲啊!
这这这……都快俩月了。
他可是来还债的,还的还是肉债,两年啊!男人禁欲,他的债可怎么还嘛!死大哥!
再说,再说了,每天弄老头儿,可老头儿明明快到极限了,粗气喘个不停,每口热气都喷在自己脸上,那根那根东西也顶着,他、他也快受不了啦!
李屹不知点点也是度日如年,这些时日,唯一的女儿要出阁,他也上下操持,颇是忙碌。虽然已是尽量不张扬,但是前来送礼贺喜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谁让他有个宰辅舅舅呢?
不过为了以后着想,李屹为女儿选的夫家虽也是名门望族,却远在西南边陲,与朝中势力少有牵扯,且那未来女婿他也见过,是个温良本分的,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他刚将他老舅的一位门生送走,李富来报,神情有些奇怪:"老爷,林家少爷来了,让您去侧门见他,说有要事相告。"
李屹皱眉,翼宁又怎么啦,难不成又要将小言还回来?那也不必鬼鬼祟祟,不似他以往行径啊?
他跟着李富到了庄园侧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李富示意他林翼宁在车内,李屹刚想走近,车上却跳下个面目阴沉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张纸符,没等他走近,便"啪"地一声将纸符贴在他身上。
"做什么?"李屹勃然生怒,"林翼宁,你搞什么鬼?"
林翼宁听他骂声,才从车帘里小心翼翼伸出个头:"之容,你可别怪我,要不是我们兄弟过命的交情,我可再不敢到这儿来。"
李屹知道他这老友虽然胡闹风流,却不至于戏弄他,刚要撕下纸符的手暂停下来,望着林翼宁,等他说下去。
林翼宁咽了口口水,脸更缩到帘后,才用极低的声音道:"你、你那个心肝宝贝怕是个妖物。"
李屹一听,心里一突,眼里不知怎地便现出那日幻觉,尖尖的耳朵,湛碧的眼眸……不过他仍是一脸平静,不置可否。
林翼宁似是有些惶急:"之容你可别鬼迷心窍,我带小言回去,便……"他顿了下,隐去未讲,只道,"多亏幕僚里有位施先生瞧出门道,这才解了我身上的禁制。"
"究竟出了什么事?"
"唉,你还不信,那妖精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我回去后,碰过的姬妾、侍童全都头痛欲裂,我身上也长了这劳什子的红疹!你那日不也如此,你瞧瞧罢!"林翼宁从车帘里伸出胳膊,袖子已经卷起,果然有残留的大片红疹,与当日李屹长的极为相似。
李屹紧咬住牙,问:"那小言呢?"
"小言不是妖精,你放心,我自会对他有个交代。之容,我把施先生给你留下,你好自珍重!万万小心!"说完这话,立刻下了车帘,命令车夫速速将车驶走,半刻不敢停留。
望着远去的马车,李屹久久不语,一旁的中年男子也不多话,兀自等着他反应。
妖物?男人闭目,半晌,吁出口气来,轻轻将衣襟上的纸符撕下,交给那位施先生,转身就要进庄。
"李老爷!"中年男子忍不住唤道。
李屹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李老爷可否让在下见一见那位小少爷……"
男人霍地回过头,瞥他一眼,眼神凌厉之极,声音却淡:"李某不信鬼神,先生自去吧。"
"李老爷,在下自幼习得异术,您这庄子里定有妖物,但不一定是那位小少爷,这鬼神之说您可不信……"男子深深一揖,"只求老爷让在下留宿一晚。"
李屹冷冷地牵了下嘴角:"让你在我这庄里画些鬼画符,还是做道场?"
"不敢。在下忠人所托。"那施先生双眉紧蹙,一直板着的脸也有些抽搐。
这时一直乖巧地候在侧门里的李富迎了出来,叫了声:"老爷。"意思是要不要他来处理这个难缠的家伙。
李屹微微颔首,施施然踏入庄内。身后,自有李富与那江湖骗子周旋。
可还没进庄门多远,便听得李富"哎唷"一声,他回头瞧去,他那忠心的管家竟躺倒在地,而中年男子直奔向侧门。
李屹大怒,刚想召唤家仆将他逐出去,没曾想那中年男子一只脚刚要踏进门,身形便是一晃,本就阴沉的面目更有些扭曲,像是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
李屹没言声,静立着瞧他做戏。
男子后退了十数步,才站住身形,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喃喃念叨,然后双目圆睁,一步一步向侧门行去,每步踩下去,脚下都留下一分深的脚印,这回便是李富也瞧得忘记爬起来,呆呆看着他的举动。
而男子这么艰难地迈到门口,也是刚踏入一只脚,便如遭雷噬,身体剧烈抖颤起来,面如土色,直直地往后摔出去。
李屹皱起眉,这不像是装出来的。
李富满脸诧异地爬起来,也一步一蹭地走向侧门,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再伸出另只脚,却安然无事地踏进了庄子,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便看向李屹,让主人拿主意。
李屹略伸手让管家稍候,自己踏出侧门,走向那位施先生。
中年男子好不易才爬起来,脸上再不是之前的隐隐的倨傲,相反露出惊惧来,颤声对李屹道:"在下道行浅薄,贵庄的……极为厉害。"他略略停顿,放低声音,"本来据在下猜测,您庄里的是位胡少爷,可今日瞧,却又不似……"他紧皱双眉,似是疑惑万分。
李屹一阵心烦:"那就不送先生了。"
男子深深作揖:"李老爷,您不信也好,那位对您或许没恶意……"他行完礼便要离去,最后又忍不住回头说了句,"若未寻着高人,万勿轻试,切记。"说完,匆匆离去。
李屹再度入庄,只觉得好笑,翼宁和这姓施的神神叨叨来了一回,又都胆颤心惊、脚不点地地跑掉,唉。
李富偷偷瞧着主子,心里暗自嘀咕,到底什么事儿,怎么带了邪性?
他跟在李屹后面走了会儿,李屹突地问道:"自我从京里回来,庄里有什么奇怪的事体么?"
李富仔细想了想,刚想摇头,突地想起什么回答道:"禀老爷,其实也不算奇怪,自打您回来,这半年多,庄里头还有方圆百里地,耗子都不闹腾了。"
嗯?李屹奇道:"有什么新的耗子药?"
"不是,就是没了,前些日,小的那个傻儿子在地窖里掏出个耗子窝,里面一窝死耗子,全都饿死的,照理讲,地窖里可不少吃的呢,怎么不爬出来吃啊?"
李屹没再说话,没耗子,他伸出手来瞅了眼,被他挠的三道印痕还在,湛碧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白天睡觉,晚上闹腾,粘着他撒娇的模样,生气就挠人,小猫似的。
还天生能容物的菊径……
那日发病,他单独和小言呆过,姓虎的进去治病,虎?
那孩儿到他身边,真是存了什么心思?
真是个妖精?却图我什么呢,我李之容有什么不能给他。
却是个妖精么,怪不得那般合心意,片刻也不想离了他。
妖……
这么想着,男人已经进了青竹轩,踏进了卧房,便瞧见点点露着个雪白的小肚皮,眯着眼,四肢平摊,小舌头也伸出来,东舔舔西舔舔。
他浑身一热,悄悄走过去,也不说话,静静瞧着他。
细长的双目,娇憨可爱,真是个小妖怪?胡少爷,厉害,神通广大?
男人伸出手指在点点的圆圆的肚脐上一戳,点点顿时跳起来,整个人挂到他身上,两条腿盘在他腰间,两只手捏住他脸颊,叫道:"让你戳我!让你戳我……不陪我!"
点点一边嚷嚷,一边看着男人,他可不知道发生的事情,只是适才他在床上翻来翻去,突地便觉得浑身一紧,隐隐有什么感应。
可自己没在庄子里下什么禁制啊,便是老头儿身上那个也给大哥解了。
他有些焦躁,倒真有些后悔不该乱惹事非,要真出什么事儿,债还不了,道行受损,倒也罢了,老头儿……
他越想心里越乱,索性把头埋到男人颈侧,闷闷地说:"我闷出鸟了。"
"你不是睡觉么,事情忙完了,咱们找人打麻将,让你赢钱。"
"不好玩儿!"
"你也不小了,学点什么,跟我出去见见人,学做生意?"
点点哼了声,才不要,两年只剩下一年多了,天天在一起才好。他其实明白,他喜欢老头儿,喜欢他宠他,什么都让着他,还忍着不碰他,只跟他一个人好。
可是,就两年的缘分,也许回山后,冥坐静思,修行个三百年的,醒过来就会忘了吧?
他轻轻地细细地摸着男人的眉毛,很浓,再摸鼻子,鼻梁挺直,嘴唇,厚厚的,眼睛,总带点儿坏笑。其实老头儿长得很好看,明明很有本事也不显摆,对旁人都挺好的。
应该不会忘记吧。他不要忘记他。
点点轻轻喃道:"其实……没事儿,我好了,早好了。"呢喃的时候,眼里溢出层媚意来,手指若有似无地在男人敏感的耳后和喉结处轻抚。
李屹情动,却还是握住他手:"什么没事儿,再耐会儿,嗯?"真怕这宝贝有事啊。
这小家伙哪学来的媚术,天生一般,妖精……
可,可——点点瞪了他一眼,埋到他怀里,闷闷地道:"那个,那个大哥骗你呢。"
嗯?男人一把支起点点的下巴,双目灼灼,隐隐还透着些无奈和怒气。
"我,身体是不好嘛,不过也不需要什么半年的。"撒娇。
男人一径地盯着他,不吭声,钳住他腰的两只手臂却贯满了力道。竟联合那姓虎的一同欺瞒我!
点点被瞧得有点不自在,自己是有点理亏哦,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不也一直陪着老头儿苦熬嘛!
顿时又觉得气壮起来:"喂,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又不是你一个人难受,哼!"
李屹听了又无奈又失笑,这孩儿,怎么天下的理都给他占了似的,不过……
凑过去:"原来我家点点也想哥哥啦?"暧昧地在他敏感的耳边吹气。
点点本就动了情,这时更是被吹得脸红耳赤,而他在男人面前早没了当日的矜持伪作,于是伸出爪子就在男人身上挠,当然没用力,只是个动作,同时哇哇叫道:"色老头!色老头!"
两人都是一呆,点点眼睛骨碌碌转,怎么把这个这个说出来了哦。
李屹半是错愕半是失落——老头?竟是叫我么?我有这么老了吗?
还色老头……他李之容半生都自诩风流,色老头?叫他家老舅还差不多。
点点看他表情古怪,暗吐舌头,悄悄伸了手指捅捅他,眼里带了恳求,小小声:"喂!"
男人眼里闪过丝狡黠,脸上却黯然无色,还沉沉叹了口气。
"喂!"加大声音,鼓起腮帮。
"你当日可是温顺安静得很呢。"如今怎么跟个小野猫似的。
瞪圆杏眼,鼻翼扇动,点点也恼了,当日那是假扮的嘛!
"我,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以前都是讨好你,你……你,反正,你看着办好啦!"爱喜欢不喜欢,谁稀罕啊!
看他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男人又好笑起来,口里却揶揄地道:"对,反正我就是个色老头儿,改日老得抱不动你,你便随了你那个大哥罢!"
"你——"点点眼一红,"说你还不信,小气,不就是给我说了声,又不是真的老,跟你好才叫你老头……"越说越委屈,"再说,老有什么不好,老成持重,老而弥坚……就我一个人这么叫你,旁人又不许叫的……"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下去了。
男人听了眼里早泛出柔意来,默默看着身前的小东西,听他说这些话,被叫声老头都挺痛快。
点点瞧他没反应,心急:"你们不都是这么叫,我看胡嫂叫他男人就叫老头子,他男人三十还没到呢!"
"胡嫂是谁?"男人好奇了。
"啊,胡嫂啊……薄府的佣人啦。"其实是狐狸老爹某个姘头的贴身丫鬟。
"哦——"男人意味深长地应了声,"那你家老头子可不老成持重了,今天老而弥坚吧!"
点点眨眨眼睛,看他家老头子坏坏的笑,哪还有不知道的,心里一乐,倏地蹿起来,跳到男人身上,双腿盘到他腰间,手环到他脖后,一口吻下去。
李屹失笑,好家伙,急成这样,他迎合着他的吻,引诱着让他的唇进来,纠缠在一起,两个人也不知做了多少回的,轻车熟路就滚上了床榻。
男人褪了点点的裤头,那小根早就翘起,男人一边撸着,一边低笑:"你个小坏坯子,骗了你哥哥这些日子,嗯,怎么罚你?"
点点也没说话,就着姿势低下头去,隔着袍子,含住了男人的顶端。头稍稍抬起,一双细长眼睛水盈盈瞧着李屹。
男人心里一热,这些日子没碰他,快憋疯了,翻身按住点点,让他趴在床上,撅起翘臀,再掏出自己那家伙,倏忽间便侵了进去。
点点细细的吟声在屋内不断响起,偶或尖叫出来,这会儿他又和当初不一样,心性全都露出来,欢好时也没那么安静,有时还会故意夹住后处,弄得男人更发起凶性来,死命地操弄。
他双腿大敞,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感觉到这个男人,那个硬东西,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想,哪怕真的快活得要死过去,也无所谓。
他带了些恶意地轻轻叫:"哥哥。"
男人最受不得这个,听到腻腻柔柔的叫声,埋在点点后处的家伙生似又活生生胀大了几分,双手用力掐住对方的屁股,朝那点狠狠戳去。
"啊!色老头子……啊——啊啊——"
男人不断地震动腰部,频密地进出,那节奏生生地要点点死过去。
"老头子怎么样?"
"呜呜……"泪水都溢出来,浑身酥软,"很、很厉害……"
"还能更厉害!"
说着坏话的男人丝毫没停下,点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抵死缠绵就这样吧?
李屹轻轻吻去他的泪水,这小东西,又挠他了,背后又多了好些红杠杠……
点点却并没意识到挠抓的动作,只紧紧抱着男人,腿更紧地贴合对方,一句句求饶起来。
虽然离那次损伤过了两个月,可体力好像还是没恢复哦,点点有一刹那带了些担心,可是与男人的情事总让他没法想太多,他被弄晕过去好几次,到最后,连吟声都细得听不见,床单上都湿黏黏,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
男人其实也觉到了,他这宝贝体力大不如前,喘得厉害,稍做了几回,便昏睡过去,还是没大好啊。
他舍不得从他身里抽出,只轻轻将他揽到怀里,替他擦去汗渍,拉了被子裹上,唉,额头竟有些烫!自己可真太肆意了。
第八章
点点睡得很熟,嘴巴还嘟着,头埋在男人腋窝处,乖得很。
李屹发了两回,神清气爽,毫无睡意,只那么静静瞧着怀里的少年,手伸到他耳朵处轻轻抚捏,带点圆的招风耳,那日可真瞧见变尖了。这会儿摸着却细腻无比,越看越喜欢,若真是个妖精,也不奇怪,哪有这等可心意的人呢。
咦!正这么想着,手中滑如丝锦的感觉却有些变化!
虽然房中昏暗,可还是瞧得清楚!
捏摸着的耳朵,有点发烫,竟然渐渐地开始变尖,还多出一层细细的柔滑的皮毛来!另边一只也是如此!
男人喉头一紧,气都不敢出,屏息看着这些变化。
他手一直没拿开,只是触手的感觉越来越烫,终于,两边耳朵都停止变化,望之,尖尖又带点圆,再细看,皮毛的颜色很浅,隐隐带些浅蓝。
什么言语都无法形容男人的心境。
真的是妖啊!
原来世上真有妖!
偏偏还就是他李之容的宝贝,天天滚在一张床上睡一个被窝的宝贝疙瘩。
他摸着点点耳朵的手极轻微颤着,倒不是惊惶恐惧,只是……只是……这家伙竟真是个妖精!到底是个什么呢?
皮毛的颜色非常漂亮,透着淡淡的蓝色的光晕,捏在手里比平日要暖些,耳内侧更是透明细腻到极致,竟比之前那双耳朵更可爱似的!
小东西仍是毫无所觉地熟睡着,连已然露出形迹都不知道,嘟着嘴,支着两只尖耳朵,呼呼恬睡。
这可是他的。
男人身下顿时又热起来,陷在那处小穴里的分身竟又胀大几分!呼吸也随之急促……
他猛地摇了摇头,便是风流一世,可这什么时分,也太荒唐了……快想想这小东西是什么?猫?狐?会不会再变呢?
那可也太小!
混蛋!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难得骂起自己,可手、嘴却早就不受控制,一边摸着,嘴也轻轻吻上去,舌头伸到尖耳朵内侧,细细舔舐……
可不得了,下边更胀得受不了!
罢,管他是什么,是人是妖,也都是他李之容的,便奉陪到底吧。其实,先前姓施的一番折腾,他已是隐隐有了些念头。
"嗯,嘤……嗯……唔……"点点被他这么摆弄,顿觉不适,在他怀里稍稍换了下姿势,一双胳膊抱住男人的腰,嘴里也不知咕哝些什么,大概抗议男人又骚扰他吧?
李屹再是受不了,一把将他抱着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却不料,手碰到点点的翘臀时,触手却是毛茸茸的一大蓬。
尾巴!适才侧躺还没觉到,自己也够笨的,看尾巴不就得了,原来是只小狐狸啊!
男人心跳极快,怦怦地,怀里的小东西又亲昵又透着点儿陌生,那蓬狐尾倒不是很长,却堪比点点的腿粗,也是泛着蓝色光晕,他轻轻探手过去,入手极为舒服柔软……
小妖精,骗了你哥哥多少回啊!
男人顿时想起那日背点点时摸到的棉袍,哪是棉袍啊,分明就是尾巴!那日发病,大概也是要变回真身,看来虎威却也是个妖了。
唉,连老舅那成了精的都给你蒙了!
却不知为何到我身边?男人突地生出些怅惘,这时——
"噗",手里的尾巴突地颤了下,点点抬起头,还是睡眼惺忪的:"哥哥,别弄了……"
他这老头儿睡觉也不让人消停,真是……真是……
咦,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懒洋洋的,哎呀!
点点醒过神,便要挣起身体,却不料,男人将他双手放在身侧,连身体一起紧紧箍住,他丝毫不能动弹。
做什么嘛?他有些急,不知道有没露出来啊,很不对劲!
自从上回施法,他折损就很厉害,虽然在虎威威助力下恢复了人形,可灵力大不如前,尤其和老头儿几大回合下来,又累又放松,竟然就露了形迹。
但是此刻他只觉得麻麻的,却不能很确切地感觉,偏偏身体给李屹控住,分毫动弹不得,连扭头瞧瞧尾巴露出来没都不行……
唉!就算露出来,也没法子缩回去呀!
呜呜,点点哭丧脸,他没料想自己已经这么弱,还逞强招呼老头儿欢好,原来大哥说的半年不能行房是真的呀!
李屹贴得很近,将点点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这小东西真是忒也有趣,原先还以为安静温顺,结果却是个调皮精乖的。
"你、你箍住我做什么?"点点试探地问,眼睛眨啊眨的,想看看男人表情。
"你说呢?"李屹猛地往上一顶。
点点惊呼一声,瞬时将后庭缩紧——
而李屹却分明瞧见小东西身后那蓬浅蓝色大尾巴直直地竖起,两侧的耳朵也漾着粉红色,支楞起来,更是热火烧身。
点点似有所觉,却完全不能控制,也无法确认,急切间扭动身体:"我、我,哥哥……放开我啊!"
男人那还受得了这刺激,一手继续箍住他,一手下移,按住鼓翘的小屁股,狠狠地杀将进去。
"啊——啊啊——"
点点本就疲累,再被这么彻底地贯穿,再是受不住,忘情大叫,不过同时心也安下来,看来还没露馅儿,不然老头儿再色也不至于那个那个嘛——
"嗯……啊——"
没什么担忧,他倒乐意享受,由着男人拼命戳弄,他眯着眼睛,嘴里哼哼,弄得受不了时,就尽情叫出来,后庭不断收缩痉挛……
李屹瞧着空中一直翘着的大尾巴,那双妖冶又极可爱的红到要滴血的尖耳朵,身上燃着的火就怎么也熄不了,抽插的同时,细细啜吻他的薄唇,喘着粗气:"爽不爽?"
"嗯。"闭着眼睛,"再……再深……啊——"
"小妖精!"
就着相连的姿势,男人抱着他猛一个翻身,点点的两条长腿被举到他肩上,大大毛绒绒的尾巴铺在床铺上,抽动间,两丸摩挲在绒毛间,男人闷吼声,几次深深地冲刺后,抱起点点的头,吻下去,唇齿交缠。
点点真是累得一丝力气都没剩下,可虽然乏力至极,却也比之前任何一次欢好都尽兴,他紧紧抱着男人,后处还是半合着,不舍得放他出去。
若是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
其实本来挑老头儿还债是因为好脱身,比起其他的债主,虽然要以色侍人,却仅止两年,对于他几百几千年甚至会永远延续下去的生命来讲,只不过短短一瞬。在他想来,应该是波澜不惊,到日子就回山修行。
于是,他潜进薄府,以一个侍童娈宠的身份出现,装乖卖怯。两年一过,谁也不欠谁。
不过,事情慢慢地就不对劲了。老头儿搞得他舒服得要死,世人总说什么欲仙欲死,在他看,跟老头儿欢好,比做神仙有意思多了。
老头儿人很好,挺忠厚的(咳咳,原谅小点,情人眼里出××),竟然还允诺只和他一个好。
他一直觉得,一个儿在山洞里,清静地,不受老爹打扰,不用替他还债,不要和他牵扯,修行,修行,修行,然后得道飞升,彻底摆脱,就是最好的。可是——
点点更用力地抱住他的老头儿,虽然人只能活很短的时间,就要变老,死掉,可两个人一起的话,也没关系吧。
每天都这样地在一起,就没关系吧?
李屹瞧着身下的宝贝睫毛翼动,俨俨然竟沁出些湿意,神情间更流露眷恋和惘然,心神大震,这孩儿有什么隐情罢?不是能耐很大的狐妖么,却忒忒地跑到他跟前来,未见得他谋财害人夺元神,那是为了什么……
他心突地一阵抖缩,他,也要走的罢?
"点点,点点……"轻轻喊着。
两把睫扇扑腾着,缓缓掀起,眸子里水盈盈的,而眸色却已转成湛碧色,那日瞧见的并非幻象!
那种碧色,绿汪汪的,深得不见底,看着它,仿佛魂灵就要被深深吸进去。
"喂——"点点觉得老头儿眼神不对,轻轻挣动,架在男人腰间的长腿落到床上,后处的热物也终于滑出,一些些浊液顺势流下,他脸一热,下意识就去夹腿——
"啊——"要死了,点点脸色大变,毛茸茸的,尾巴,尾巴!慌慌张张去摸耳朵……
"啊啊啊——"更是尖叫出来。
完蛋了完蛋了,老头儿肯定看到了,这可怎么办!
他脑子里一团乱,就想着快点把耳朵、尾巴收好,死东西,怎么就露出来啦!运起法力,却毫不见效……难道不能缩回去?
哇哇哇!他推搡着身上的男人,本能地要爬到角落去。
尾巴被看到了,自己是妖怪,老头、老头知道了……他会不会讨厌我,说不定会找臭道士剥自己的皮……不会那么狠心吧,好歹陪他那么久……
"傻东西!"男人嘴里低低骂着,眼里却满是宠溺,一把将他抱牢,揽到胸前,顺手抓住大尾巴,嘴吻上尖耳朵。
哪有妖怪怕凡人的啊,果然还是个孩子。
"你慌什么?"
啊?点点偷偷瞧他,老头儿眼神不好?怎么没反应。耳朵好痒……
"我早瞧见了。"凑在耳朵边轻道。
点点半张着嘴,连耳朵都微微颤动,握在男人手里的大尾巴也不安分,结结巴巴地:"你、你什么时候、看、见……"
"从小言那儿出来。"男人沉着声音,虎着脸。
这么早?点点张口结舌,那——他脸涨得通红——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男人,头一低,索性埋到对方怀里,闷闷地:"我、你怎么……我……你不怕啊?"
"能不怕,旁边睡着个小妖精!"
"那、那你还跟我……"点点抬起头,碧色眼睛里微漾怒色,想都没想,一爪子先抓过去,男人胸膛上又添了三根红杠杠,而他身后的大尾巴竟也支起来,在后面扑腾扑腾。
"嘶——"男人给抓得倒抽一口冷气,"你个小东西,狐狸还兴挠人啊,真要好生教训,瞧瞧你哥身上,有块好皮吗?"说着侧过身。
点点斜斜瞧过去,天,全是抓痕,都是自己抓的?
"我不是狐狸啦!"忿忿地。
不是狐狸?李屹一惊,又仔细瞧他,那浅蓝色泛着光晕的皮毛,尖圆耳朵,蓬蓬的大尾巴,不是狐狸是什么?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去……
点点自从修成人形后,就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尾巴,连虎威威都不给看,可这时被男人这么盯着,起先还鼓着腮帮任他看,渐渐地,脸上越来越烫,有没有看够啊,有什么好看的,怎么这样……可是尾巴又不听话,缩不回去,非但缩不回去,似乎迎合着男人的眼光,还在那里摇来摇去!
哎呀!色老头儿简直比妖怪还妖怪,心跳得好快!忍不下去了——
"你没瞧过尾巴啊!"卷了被子,蒙头盖上,死也不肯钻出来。
男人闷笑,隔着被子把他压住,低笑:"对对,不是狐狸,是个乖孩儿,只不过挂了条狐尾,支了对狐耳。"
"才不是,哼,没见识,那是猫耳朵。我、我姓毛!"
男人眸光一闪,猫?
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是毛点点。"
李屹掀开被子,又细细看了那对耳朵,才道:"你可别欺我,你哥哥可瞧过不少狐狸,你这是猫耳朵?"
点点气闷:"我,我是长得……跟你说不清。"
"那便说点说得清的,你毛家的小点怎到我李家来了?"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有本事的。"点点没回答,倒先轻声问起身上的男人。
"有本事?有什么本事……"鼻子抵住他的鼻子,男人笑得坏坏,"挠我呢,还是吸我真精元神?"
"我才没——"还没等点点说完,男人突地动作,将他连被子一起翻转,再把被子从下方往上掀开,那蓬大尾巴又支楞起来。
"做什么啊?啊——"
男人提起尾巴,另一手"噼里啪啦"打起点点的小屁股来。
声音倒是清脆作响,其实落手倒也不重,不过点点的屁股还是被拍红了。
"好啊,本事大啊,在你哥哥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闹得我头疼脑热的,嗯?"
点点把个小腰扭来扭去,却也躲不过拍击,心里又委屈,不就是那个撒了点……那不也是你个色老头害得,还打我。
"呜呜……死老头……呜呜,欺负我……"欺负他不能施法力。
男人摇头失笑,这家伙,竟还会耍赖,不过他还是听不得他半点泣声,收手,把被子全掀了,将点点抱到怀里,让他垫着尾巴坐在自己的腿上。
细瞧去,这小家伙眼睛里水汪汪,眼角红红的,腮帮子鼓得老高,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斜着眼睛不搭理自己。
"好啦,我被你挠成那样呢,就你瞎捣鬼……"男人替他擦掉泪水,亲他一口,哄慰着。
谁知点点不买账:"谁瞎捣鬼了,谁让你碰别人了,是你自己说只跟我好,色老头,欺负人,就挠你!"
"行行,我错,再给你挠……"李屹一听,这小东西竟是醋意十足,心里头大为得意,伸出手去请挠。
点点轻哼了声,算是解了气。
两人又厮缠了会儿,点点头靠在男人肩头,耳朵摩着他的脸颊,李屹轻道:"翼宁可给你吓着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点点瞥他一眼:"真想知道?"
"洗耳恭听。"
"唉——"点点流露怅然之色,还仰天嘘叹了声,可惜头上支了两只尖耳朵,效果大减,"我……我欠你债。"
欠债?男人惊疑:"我救过你么?"他可从没救过狐狸,也没救过猫。
点点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爹欠债。"
李屹哭笑不得,这可差很多啊,而且,这小东西只是为了还债才与我亲近?不过他并未在脸上表露,只续问道:"究竟何债?"
点点忿忿,能是什么债,当然是孽债!
六百年前,他那风流老爹偶遇李屹的上十九代祖爷爷,一番纠缠后,定下两年相守之约,谁知他老爹没两日又勾搭上旁人,立时便甩手他去……
真是……而且明明自己欠下债,却要儿子们还,还美其名曰"俗世修行",太没道理!可那老狐狸道行奇高,刁钻狡猾无赖蛮横,连大哥那样的本事都只能乖乖替他还债,何况自己呢?
还好他毛点点虽然长的是狐狸模样,原性却是来自生父,算是万幸万幸啊!
不过这些曲折要告诉老头儿吗?自己只会陪他两年。
才两年啊,如今老头儿已经晓得他是妖精,自己又法力大减,不能回复完整的人形,照理讲应该早早脱身离去的,可——
一时间,点点心头纷乱,再不愿多说,只抱住男人,呢哝道:"就是欠债,别问了嘛。"
男人眉峰微皱,却也没再多问,只心里多了几分隐忧。
正这时,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老爷,前面好些客人候着。"
李屹这才想起晚间确实还要宴请几位官员和故旧,其中还有一个刚从京城回来的,可能带来儿子李盛的近况。而且时候真不早了,和这小妖精闹了这许久……
"饿不饿?"
"不饿!"男人正想着饥饱,点点却跳起来重又卷了被子,"耳朵,尾巴……没法缩回去!"声音格外放低,急切得紧。
男人瞧着瞪圆双眼,拿被子包住全身只余下一张瓜子脸的点点,失笑道:"这会儿怕了?"
"喂!"点点鼓起腮帮,"你、你不怕我,可别人不是!"被发现会坏事的,如果再被老爹知道了……
男人将点点连被子一起抱住,带着点坏笑:"那就变回原形,让哥哥瞧瞧。"
点点闻言一呆,老天,自己是妖怪,还是他的男人是妖怪?
李屹隔着门吩咐李富:"说我稍后就到。"
说话的同时,他连被子将皱着鼻子呆愣状的点点抱到怀里:"两边都变不回去啊?"
点点一伸脖子喵呜一口差点咬掉男人的鼻子。幸灾乐祸的老头儿!
男人挠挠鼻子,对哦,猫咪还会咬人。
"变不回去也没要紧,这样也挺好看,咱们平时把耳朵和尾巴遮了就是,嗯?"
也没别的办法,点点穿了大大的棉袍,勉强能遮掩身后的大尾巴,可那对颤颤巍巍的支着的毛耳朵怎么办?头发放下来,还是露出尖尖的耳廓。
男人其实爱极这对尖耳,真还不舍得遮掩,想了会儿,突地双眉一掀,转身到床后一个小竹箱内翻出个皮帽来,点点裹着大棉袍子跟着他转到床后,男人将皮帽一把扣到他头上,大小倒也合适,两边还各耷拉一个耳套,正好套在点点的耳朵上。
"这是我幼时戴过的帽子。"因为是他亲姐做的,一直没舍得丢弃。
点点还是头回戴帽子,新奇得很,跑到铜镜前照来照去,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耳朵确实看不到。
"在屋子里也这么穿啊……"太累赘了。
男人在他耳旁邪邪地道:"那天天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不就行了?"
色老头!点点扭头扬了扬爪子,男人连忙讨饶投降,又哄劝了番,才叫人进来伺候。
小厮瞧见点点的打扮自然有些奇怪,但只以为是他家老爷的新花样,也不敢多看,忙着去张罗小少爷的饭菜。
李屹则到前院应酬,客人们虽然等了些时候,却多是知道这位李爷的风流秉性,并不以为意,相反还要调侃几句,寒暄过后,便坐下来喝酒进餐。
这酒宴直到深夜才散,李屹刚要回青竹轩,却见那位从京城回来的故友并未离去,他心里一紧,走近道:"清泉兄?"
李屹这位故友庞清泉从未担任官职,但多年来一直充任高官的幕僚,见识独到又谨慎隐晦,是李屹离京时交代给儿子的智囊首选。
庞清泉在酒席上一言未发,此时也只轻叹道:"之容兄不愧是慧眼之士。"
"此次还乡探亲,何时回京?"李屹不动声色又问。
不料,庞清泉双眼利色一闪,不答反道:"之容兄,你虽多年偏安于此,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李屹不语,以庞清泉的谨慎,话到此已是极致。
他深吸一口气,轻问道:"那盛儿……"
"令郎当世俊才,太子甚是看重,若无牵系,则无虞。"
李屹默然,这些他早就想到,只是,这么快?舅舅这么快就支撑不了?
"之容兄,保重,清泉自此故里终老,告辞。"
李屹深深一揖,也没多留他。
虽然薄相倒台只是庞清泉一人猜测,却多半可靠。他昂首看向空中弯月,总算一双儿女都得保全,可点点呢?
哦,他是小小妖精,幸好,幸好。总有脱身之法。
想到那个小东西,男人的眼神柔和下来,仿佛未来的所有遭际都能坦然承受。
之后几日,李屹果然陆陆续续接到来自京中的密报,朝中群官联名上书参奏薄相,皇帝收了参奏的折子,却不动声色。薄斯然称病不出。
风雨欲来。
接下来就看皇帝是想太子动手除去薄相,还是在传位给太子前先动手拔去这个权臣。若是后者,他那亲舅还有保全性命的希望,毕竟他所作所为多半也是皇帝授意,可若是前者,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巨祸,太子与薄相一党势不两立。
虽然他并非薄氏族人,但到那日,树倒猢狲散,能逃脱性命已是万幸。
李屹坐于书案前,冥思良久,才长叹道,只能走这一步了,还好多年前就留了这一手。
他正这么思虑,却听得外间仆从喊着:"小少爷,老爷发话,不让人进去。"
男人发笑,他的小祖宗来了。果然,在仆从们的叫喊声中,头戴皮帽,裹着肥大的棉袍的点点闯进门来,谁能拦得住他啊!
"老头儿!"点点脸色煞白,双瞳隐隐显出些碧色。
李屹一惊,忙将门关上,问道:"怎么啦?"
点点上下扫看他一番,才稍稍敛了惊色,也不回答,冲过去就抱住他。
"哎哟!"男人给他冲得往后退了一步,"你家老头子老了,经不起你折腾。"
"哼!"谁折腾谁啊,色老头。
点点的帽子随之给脱去,露出两只尖耳朵,男人轻轻摸着,还拿嘴轻咬:"怎么啦,一惊一咋的。"
"没什么,谁让你躲在这里不理人。"
李屹双眼一凝,定是没那么简单,这小东西又瞒着自己什么?
两人厮缠了会儿,点点才问:"那、那个有道士来过,姓林的也知道我是……那个什么了。"
"不是道士,是翼宁的客僚,有些门道,不过他说了你道行高深,他没办法。"
点点闻言,埋在男人胸前的脸竟隐隐现出哀色。
他哪有什么高深的道行,定是大哥留下的禁制,他如今半人半妖的怪模样,法力尽失,老爹怎么可能发觉不了。
之前他还心存侥幸,可是……
"怎么了?"李屹去捧他脸,点点却一径埋着,不愿抬起。
老爹清晨时托梦给他警示,让他回山。可他债还没还清呢,还有一年啊,还有一年啊!老爹好像有点生气,这老家伙向来胡乱出牌,说不好会对老头儿不利,他这才急急过来探看李屹。
"哥哥。"
"嗯?"男人搂着身前的小妖精,其实关于这个毛点点,他还有很多疑惑,是否真的来还债,还的又是什么债,为何在薄府出现,能停留多久,究竟是狐狸还是猫……但这些他竟然都能撇在一旁不去关心,他觉得不重要。
人生就是聚聚散散,他这三十多年早看惯。何况眼前便是一场巨祸,就算他能如愿逃脱,却也难免父子生离,父女天涯。
只要这孩儿在身边就好。别的不敢说,他确确实实地感到,点点对他用了真情。也许薄府初遇,他还只是还他的债,扮得文静乖巧,这会儿,真性情全都展露,不论是哪个面目,他都爱极。
或许他是太过自负,说出去平添笑话,人和妖,真情真爱。
但他李之容又有何惧之?他便是要和这小妖怪再逍遥个数十载,只要他愿意。只要他不嫌他这个凡夫俗子老弱病死。
"哥哥……"点点喃喃。
李屹牢牢圈住他,轻抚他后背:"我在这儿,在这儿。"
在男人的安慰下,点点才转了笑颜,却又厮缠着李屹陪他玩耍,哪怕对方有再多的公事处理,也一刻不愿与他分开。
李屹更确定有什么事情发生,点点平日里是懒洋洋只想睡觉,到了晚间精神勃发的小猫儿,也对那些杂耍玩意儿都不怎么有兴致,这时大反常态,难道……
或是他本非凡人,能感应到未来的灾劫?
不过他并未点破,反而耐心地陪着点点,百依百顺。
是夜,点点却大打哈欠,早早入睡,男人心头疑惑,抱着熟睡的妖魅少年,凝思不绝。
夜半,只听窗门簌簌,一阵轻风,窗门突然洞开,李屹在风起时便已沉睡去,而点点却睁开双眼。
他腾地从男人怀里坐起,转脸看向窗外,一只遍身白羽的鸟儿飞入,停在床边,开口便是人语,这是狐狸老爹的信使:"小点,泄露仙机,速速回山。"
"债还没还清,尚有一年。"点点抿唇。
鸟儿却未再说话,静静呆立,就在点点以为老爹被他说服时,却听得一声长叹:"如今不是我欠这李家的债,是他欠我的了。"
点点一怔。
声音转得威严:"当日你选这浪荡财主,只为债期仅两年,还完即可脱身,如今砌词又为何来?你是我最有天分的孩儿,却对区区凡夫动了情性,哼。"
点点紧紧咬住牙,两支尖耳朵微微颤动,眼中碧光湛然,显是情绪波动。
冷冷的却又带了阴柔的声音钻入点点耳朵:"难道不是李家欠了我的?"
点点睫毛翼动,双唇微颤,胸臆难平,欠来欠去,都只为了你!你欠债时,我们做儿子的舍了肉身舍了一切要给你还,只为你欠债累累,引来天劫!这时只让你宽限两年也不容情,就算你生了我又如何,又如何!
他被中的手指甲暴长一寸,却在积威下硬忍不发。
鸟儿似有所觉,翅膀扇动,阴柔的声音带了晒笑:"怎么,小点有话跟爹说?"
"是!"点点定定看向白鸟闪着幽光的眼睛,仿似盯着那个道行无比高深,性情多变,无情蛮横风流放荡的老狐狸。
"我是动了情,那又如何,这个人对我好,知道我是妖怪,也不离不弃,我骗他在前,他也不计较。"他顿了顿,才道,"我虽动情,但我会回山,只求再陪他一年,转瞬之事。求……"求字说了一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你这性子倒真是野了。"声音冰冷。
点点反正豁出去了,立即接口:"我一介小猫还比不上您。"比不上你天上地下仙界魔地四处留情,说完,便蓄势以待,等着老爹发作。
果然,鸟儿浑身轻颤,想来千里外的狐狸老爹更是怒不可遏,白鸟倏地腾空,直飞到点点面前,大喝:"你是猫?逆子!逆子!"
喝完却又带了悲怆苦楚:"我生你容易吗?你便改了这个天,你也是我的骨血,是我白想想的儿子,是狐,非猫!"
点点扭过头不睬狂躁暴怒的老爹。
又来了,又要说生养惨痛史了,要不是看在这生养的恩情,谁甘愿给你还债。
半晌,飞在半空的鸟儿才平息了怒气,又飞回床沿,声音沉凝:"胡点点,三天内回山,否则你老子拿你的老头子开刀。"言毕,白鸟转瞬而逝,窗也随之紧闭,似乎适才的一切都是梦魇。
点点呆呆地坐着,看向身边始终沉睡的男人,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嘴唇,眉毛。
怎么办,老头儿?
连一年都不给我。
而与此同时,万里之外,一处神秘幽远的奇峻山脉,山巅终年积雪,遍地银白,唯有一处绝壁苍翠欲滴,其间暗藏一处洞穴,别有天地。
洞中,身着黑袍的俊伟青年正是虎威威,此时他面向洞内略略垂首。
只听到一声幽叹响起,音质阴柔,声调婉转,声落后,暗含轻愁的余韵还飘散在空中引人遐思。
"父亲,您不要生气,小点不懂事。"虎威威安慰道。
"唉,我要生你们几个的气啊,还不早下去找阎老五了?"声音带了哀怨。
虎威威双眉微蹙,据他所知,他家这位白老爹和十殿阎王中的第五殿阎罗三千年前就颇有些纠缠。
"那——不如让小点再等一年回山……"
"老大你也糊涂了?李家大难在即,帮他们一把倒没什么,就怕小点误了天道修行。"
虎威威沉吟点头,小点虽然调皮,却热情纯挚,老爹的猜想确实大有可能。
洞中安静了一刻,白想想幽幽的声音才又响起:"小点说话也太伤人了。"
虎威威不作声,暗道,这老爹又演苦情戏。
"威威,你说,小点是不是存心气我?若说你还惦念你的虎王亲爹,我也就认了,可小点那个臭没本事的死猫妖老子有什么好?他竟然还要姓毛!他宁愿做猫,唉!"
虎威威深知老爹脾性,闻言立时跪下:"儿子只知道您是我父亲。"
显然他这话说到白想想心坎上了,说话间又充满威严:"你即刻下山,护送小点回来,不得有误。"
李屹起床后便发现点点两眼无神,细看竟似哭过,他心内更觉不妥。世间事便是如此,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此时此刻,李屹再不容点点身上有什么事故发生。
他在言语间小心试探,点点却装得无事人一般,只是跟前日一般,半刻不能和自己分离,在旁人不看他的时候,便会流露隐隐的愁虑。
究竟何事?难道他还担心翼宁会为难他?或是失去法力忧心?这么想着他便不露痕迹地宽慰起点点。
点点能看出男人在小心翼翼试探自己,安慰自己,他很想表现得更开心更自然,可就是做不到。
本来还有一年,他总觉得还有很长时间,老头儿对自己好,自己也要加倍对老头儿好,让他称心如意,对他百依百顺,不挠他,不给他施法,那么再过上一年,自己回山修行也许就能安心了。可为什么这么点时间都不给他?
他知道,他是没办法不走的,且不说他如今法力尽失,就算法力在又能抗过那只老狐狸?恨又有什么用?回山修行个几百年,等斗得过老狐狸时,老头儿早投过几回胎了,还能记得自己吗?
窝在男人怀里的点点突然抬起头:"你会不会忘记我啊。"
男人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摇头,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这小妖怪的烦恼了,毕竟点点是成精的妖,活上千年不在话下,自己可是一介凡夫啊。
他伸手摸着点点的耳朵,悠然却坚定地道:"若是你哥哥成了白发老头儿,先去地府投胎,也不喝孟婆汤,一直记得你。"
"哇——"点点突然大哭,"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可是,便是老爹也难办到吧?哭着发泄着的点点浑身发颤。
男人忙不迭哄劝,心道,这小妖怪虽是活了数百年,却真还是个孩子,悟不透生死,不过,他转念又想,难道自己就能参透吗?虽然他一向秉承及时行乐之道,但真到那日,他又能放得开这孩儿么?
哭出来以后,点点倒好些了,哼哼唧唧地抽着短气儿,就着男人的衣襟抹眼泪,顺势还挪挪屁股,大尾巴也跟着挪动,擦着男人的大腿,李屹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不过他还有很多事急待解决,也不能再耽搁,便抱着身上的小东西站起来:"乖乖吃饭,愿意和我一起就跟来。"
点点不说话,牵着男人的衣角,默默陪他一起处理事务,片刻不离。
既然,要分开,就这夜吧。
点点看着男人跟很多不同的人说话,表情有时严肃,有时嘻笑,有时深沉;看他伏案疾书,还算账,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他并不确切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觉得他的老头儿原来这么能干啊。
做人也很不简单,要会很多事情才行。
如果自己离开,老头儿你就再找一个,我不怪你。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却差点又要哭出来。
晚间,浓情蜜意不在话下,点点死命地去记住一切,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所有一切,索要能要到的所有。
便是被弄得要昏过去,却还要求再战,两条腿缠着男人的腰呢喃着:"还要,来……老头……我要……"
以李屹这般的精力,也大呼吃不消,身下狠狠冲刺,嘴里笑道:"你要把你哥哥榨干呢?"不过笑着的同时,眼里却全无笑意,相反多了层深藏的忧虑。
也不知何时,两人交缠着睡去,男人睡得很熟,点点轻轻坐起,腰还是很酸,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男人,很厉害哦。
他要走了。
点点紧紧咬住嘴唇,头上两只尖耳不断翼动,他不想走。
他趴到男人身上,心想,老头儿若是醒过来,我就不走了。他一滴泪落下,沿着李屹的颈脖流下。可是男人只是翻了个身,依旧熟睡。
点点带着恼意,怎么不醒呢,等你明天醒过来,我就不在了。以后也看不到我了。
"喂,李之容,你醒来啊,你跟我说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了,我就不走了。"什么也不再管。
他轻轻呢喃着,心里既希望男人醒过来跟他说,却又明白他没能力做到。可是只要他说了,他就敢豁出去,豁出去跟老爹斗,大不了做回狐狸呗。在这个时候,他倒不再执着于是狐还是猫的症结。
可是,这一夜,男人睡得特别熟。
点点擦了眼泪,从尾巴上拔了一绺蓝色狐毛,放到枕边,然后轻轻在李屹唇上印下一吻,再不敢多看,戴上那顶皮帽,披上男人的衣袍,毅然离去。
而当他最后一角衣袍离开青竹轩,床上熟睡的李屹蓦地睁开双眼。
他没去看门,也没去关心到底点点给他留了什么,只怔怔地望着帐顶,走了,也走了。
他突然很想掉眼泪,他轻轻摸着颈侧,那里有颗点点的泪水,虽然已经干了。这傻孩子,哭什么呢,人和妖,咱们有那么一段便是奇缘了。
他默默张开紧握着的拳,掌心有些血痕,是自己掐的,不想让他走,很辛苦地忍耐。自己这儿风雨飘摇,圣旨一下,若再来个道行高深的术士,凭小东西的能耐,真是不堪设想。
走吧,也好。也好。
他早就有料到此刻的,可惜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他也不需要吧,自己一个凡夫俗子能给他什么呢?
李屹伸手,似乎想去抱什么,可是什么也抱不到,只有枕边那绺闪着蓝色光晕的狐毛,他拿到嘴边轻轻吻了下。
还有点点的味道,那刻李屹觉得胸膛剧痛,他怆然地笑了,酸涩无比的眼中终于滑下两行泪。
点点一个人走在黑路上,莫名地凄惶,没有法力,披着满是男人味道的袍子,他也不想走很快,走慢点的话,也许老头儿会追来呢?
可惜后面始终没有人赶上,反倒前路上有等着他的大哥虎威威。
点点没说话,径直地往前走,既然大哥都来了,他只能回山了,老头儿……他心里烦躁异常,却不知如何发泄。
这时,身后传来虎威威的长叹声:"小点,何苦来哉?"
点点立定当地,眼泪扑簌簌下来,他举袖猛擦,才转过头来,忿忿地说:"我是没用,可他对我好,我就喜欢他。你若是喜欢上别人和我也是没两样的!"
虎威威似是一怔,半晌,才微微蹙眉:"喜欢……又有多久?至多数十年,对你我,都只一瞬而已,眨眼间事啊!小点,你修行还不够。"
点点本性调皮活泼,但性情却还温和,这时话锋格外凌厉:"修行要多高?跟老爹一样么?那我宁可不要。"说着的同时,他已继续前行。
虎威威无奈,从后面一把揪住他,递给他一颗丸药:"服下吧,回复法力,父亲还等着。"
点点闻着药丸的味道便知道是有安神作用的,怕是服了就会不省人事,醒来已经在山中了。他默默看向李屹山庄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清,眼中酸涩,泪水却流不下来。
老头儿,别忘了毛点点。
也许真是眨眼间的事情,可我不会忘掉你的。
第九章
一年后 京城
这大半年,朝廷里出了大事,历经三朝权倾天下的薄斯然薄相爷倒台了!有人说是太子爷眼看着皇帝老子不行了,先下手为强除掉权相;也有人说,是皇上为给儿子铺路才要先废了薄相。不过,无论是何种原因,俗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才几个月,跟着薄相爷一起倒霉的官员是一茬又一茬,这三朝宰相的罪过也是越滚越大,最后,不但要抄家,薄氏一门老小通通都要砍头。
唉,伴君如伴虎啊!
而皇帝下诏特设的诏狱里,薄氏本族人丁不旺,只有十数人,可他的外甥、内弟、连襟这些亲亲眷眷外加仆从侍妾却被关押了数百人。
诏狱是归羽林军管辖,司狱秦百盛走了好些个门路才讨了这个肥缺,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果然,几个月下来,经他再三敲打,斩获良多。
此刻,薄相唯一的亲外甥李屹正趴在小独间儿的土炕上,后背处衣袍上斑斑血迹。
在这暗无天日的狱中,他已度过了五个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更何况早有准备,他倒没什么不惯。
宅子、钱庄、田地和所有的买卖都被没收,这也在他意料中,他在皇帝下诏前给出家修行的妻子下了封休书,送她去了外乡的庵堂。下人们尽皆遣散。女儿远嫁,儿子在太子身边甚得宠信。他了无牵挂。
自己在狱中,大约是林翼宁在外周旋的缘故,之前数月也未被刑讯,直到最近,司狱才渐渐变了脸,每隔几日总要寻衅审问,怕是翼宁这个太子的表兄自身难保,顾不了他了……
稍稍移动身体,李屹咧了咧嘴,下手可不轻,那姓秦的司狱怕真是穷疯了。
其实,原本,他也可以一走了事,这些年他留了不少后手。可临到头,他却又懒了,走了,又去得何处?
还好那小家伙走了……男人合上双目,想到那人,背上火辣辣地伤都淡去不少。
我让你不走,你便不走啊?傻东西。妖怪也这等痴傻!男人艰难地伸手,慢慢地从发髻里摸出一撮泛着蓝色光晕的毛发来,放到唇边,轻轻闻着,吻着。有一刻,他都想死了也好,早死早托生,兴许下一世能早些碰上他。
只不过,他也觉得自己也痴得可笑,那小狐本就是为了还债才到他身边,即算他不喝孟婆汤不忘记他,小狐呢,小狐得道升天,位列仙班了罢。
但这些念头都是少的,更多的,他会想起平日里两人的相处,也没甚道理,只是当他宝贝一样,对他好,护着他,让他随心所欲整日欢喜耍玩便比什么都快活。
"点点……"轻轻唤了声,男人昏睡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小独间唯一的窗口,木条的窄缝里,一团拳头大小、隐约可见的浅蓝色光晕飘了进来,慢慢地移动着,直到土炕上趴着的男人上方。
睡梦丛中,李屹只觉得后背伤处暖洋洋的,整个身体似乎飘在云端上,说不出的舒服惬意,模模糊糊地想,或是地狱来人接引了不成?
"咣当",牢门被打开,两个狱卒凶神恶煞地进来,又是半夜提审,男人微微睁开眼,叹了声。他倒真没想到连林翼宁都会卷到薄相案中,害他受这皮肉之苦,但愿那个傻儿子能忍住心性,逃过此劫,以图将来。
他略略移动身躯,从炕上爬起,本以为会直达骨髓的疼痛却并未如预期般到来,他有些讶异,再动动手脚,毫无痛感!
"别磨蹭,快走!"狱卒收过他好处,口上凶狠,手上并未用劲,李屹微皱眉头,下了炕。他戴的镣铐并不是最重的,却也不轻,行动颇是受阻,可这会儿,他移开步子,竟发现镣铐早就断开。
黑暗中,狱卒并未发现不妥,李屹的心却陡地提起,继而,"怦怦怦"地剧烈跳动,是他吗?他来了?
果然来了?
他忍不住地兴奋到颤栗,像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般。
当日,他能离开,却心灰意懒入了牢狱,也许心里便暗暗存着念头,或许、或许那个孩子会来……会心疼他,会来救他。
这想法实在是示弱,丢人,李屹连自己都不愿多想,深埋在心,但这时,他开始四处张望,虽然什么也没看到。
掩不住失望,男人脚下迟滞了些,狱卒顿时不耐,从后面推搡,谁知一推之下,男人一个趔趄,眼看就要仆倒,狱卒也不及去拉,心里纳罕,并没用什么劲儿啊,看来这位爷们儿给打惨了,他们毕竟收过钱,难免便有些不自在。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行将摔倒的男人却在离地两寸时硬生生地刹住了身形,似乎有什么支撑在他身下,狱卒脸色大变,两人对瞧一眼,再不约而同向李屹瞧去,他身下竟也没甚物什!
天哪!见鬼了,狱卒胆战心惊,在这牢狱阴暗所在,怨气常年不散,最忌讳便是鬼怪,两个狱卒胡乱念着佛号、咒语,却也不敢去拉李屹,只不断作揖行礼。
"竟是跌倒了,两位,走罢!"李屹从地上站起,伸手相引,意态潇洒得紧。
狱卒哪还敢多留,忙不择路,夺门而去。
牢门大开,男人却没出去,反倒在墙角处坐下,倚在墙上,手里仍然捏着那几绺狐毛。他紧抿住双唇,静静等待,那孩儿虽带了猫性,耐心却少得很呢。
时间一些些过去,却丝毫不见动静,李屹开始焦燥,全没了笃定,难道他已然走了?想到这,他浑身冷汗浆出,猛地站起,颤着声轻喊:"点点……"
牢房里只有门口透进的星点灯光,依旧昏暗,男人睁大双目,却毫无所得。
"点点?"他再喊。还是没动静。
……难道不是他?或者,他根本不愿见到这般落魄的自己?
李屹颓然,心里空落落,全身提不起半点气力,手里的那几绺儿狐毛也掉落于地,他轻叹了声,弯腰去捡,可地上却不见狐毛的踪影,他顿时便有些着慌,这可是唯一的念记,怎可丢了,怎可丢了!
男人在小牢房的地上四处搜寻,又怕粘到衣袍上,将衣袍也脱下来细看,始终没有发现,他心里渐渐绝望,露出些苦笑,罢了,人妖既分,留个念记又有何用?
点点……这是什么都不留给我啊!想及此,不由得灰心至极,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跌坐于地。
可就在这时,他脚边出现了一团淡淡的蓝色光晕,沿着他的腿一点点往上滚动,李屹只觉得腿上有股奇异的暖意,定睛一看,心都跳起来,应该是!他手迅速地伸过去,却抓了个空,那团光晕,又浮到半空里,他再去抓,光晕又浮到他脑后……
就这么,一人一团光晕,在小牢房里躲躲追追,不亦乐乎,男人倒把适才的沮丧丢到脑后,活似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他喘着气轻笑:"别闹了,下来啊,你哥哥我受不住了!"
那团光晕倒似听懂人话,果然乖乖停下来,落到男人掌心。
"不让我看看吗?"李屹双手捧着,轻问。
光晕在他掌心跳了三跳,似乎是跳脚发脾气。
男人没再说话,反倒伸指戳了戳那团光,这孩子怪他当日没留他么?
"不能留你啊,你瞧哥哥的光景可不好呢,也不能陪你游山玩水,给你盖大房子了……"声音里含着些伤感和内疚。
男人话声未落,手里蓝光暴涨,跳得更厉害……唉,若是露出原形来,怕又要挠他个满脸彩了!李屹发笑:"别使性子了——"
这时,牢门外传来骂声:"什么鬼怪,你们偷懒才是,拿了姓李的屁点好处就给我偷乖卖巧,本官倒要瞧个真切!"
"秦爷,不是小的不出力,真的有古怪!"
随着骂声,秦百盛怒气冲冲入了牢门,见李屹并无异样,心内怒火更炽,一个用力,手上的牛皮鞭子便要落到他脸上,本来嘛,这姓李的肥羊没了依仗,不敲打他敲打谁去?
谁知,鞭子还没落下,他胳膊便似遭了蛇咬,又痛又痒,继而全无知觉,不能动弹,他感觉不对,忙转身扑出牢门,却全身都麻痒起来,嘴里想呼救,却喊不出声,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狱卒,早吓得面无人色,偷偷溜走。
"哼,让你欺负我家老头。"清亮的声音从李屹怀里发出,随着话声,衣襟里露出个长着尖圆耳朵、毛茸茸的头来,再接着,一团浅蓝色毛茸茸的东西直接滚出,落到男人两臂间。
尾巴都占了身体的一小半,身体圆乎乎的,两只耳朵支楞着,碧湛的眼睛含着埋怨、委屈、怜惜……真是可爱到极点。
男人整个脸都贴过去,把个小蓝狐紧紧圈住:"点点,点点……你怎地会来……长胖了呢!"
点点起先还很享受男人的亲昵,听到这儿,耳朵却立刻支起来——哪个胖了,本来就是这个模样嘛!再瘦,肚子也是圆的啊!早知道不变给你看了!他不依地扭动,男人笑着亲他毛茸茸的头脸,哄慰着,恨不得嵌到身体里,再不放开。
一人一狐,分别经年,竟都不想多说什么,窝在一起,便高兴得紧。好半天,男人才望了眼牢门外昏过去的秦百盛,叹道:"这可捅了马蜂窝啦!"
小蓝狐浑不在意,圆乎乎的小肚子贴在男人的掌心,大尾巴绕在他胳膊上,摆好舒服的姿势,才轻哼了声:"万事有我!"
哈!好大的口气!李屹笑起来,这孩儿真恁高的道行?那当日怎会连人形都变不成?不过,听他意思要保护自己,心里顿时一热。
"哦——你不信!"点点精灵得很,一眼看出男人想法,尾巴顿时竖起,气愤愤,"谁让你不留我,我若还在,他们敢动你,我就让他们好看!"
男人捧着说着人语的小狐狸,只是闷笑,当日是谁连尾巴、耳朵都变不掉啊?
点点也知道话说得太满,有些讪讪,大尾巴收起来,低声咕哝:"我那时受了禁制嘛……就算留下,也救不了你。"说到这儿,眼神便黯淡下来,身体委屈地蜷成一团。他想到老头儿被打得满身是血,就心疼得不行,要不是顾忌老爹,早把这个鬼地方闹翻天。
李屹见状,一边轻抚他皮毛,一边打趣:"如今可没了禁制,我家点大仙的道法真真高深,哥哥这一身伤都没影儿了!"
小狐狸扬了扬头,显是有些得意:"你闭上眼睛。"
男人乖乖闭眼,只觉臂间一轻,心道,果真要变身吗?双目立时大睁,那一小团却已变成个清俊可爱的少年,只头上尖耳和身后大尾巴尚未全收,且浑身上下竟是未着一缕!那两腿间一根粉嫩颤巍巍,一把细腰,两条笔直长腿,薄唇,杏眼……男人猛吞口水。
"让你闭眼啦,色老头——"
随着点点话声,男人早把他搂到怀里,嘴堵住他的唇,手掌住细腰,亲热起来。一边舔舐亲吻,一边轻道:"耳尾留着也罢,忒是可爱。"
点点挠他后背,色老头!色老头!可是挠完,毛绒绒的一蓬大尾,尖尖双耳便依言变出,整个人更是攀到男人身上,双腿绕于其腰,主动回吻起来。
李屹这一年多,心境都极苍凉,虽心底隐隐抱着些念想,却也是水月镜花,只当要和心爱之人永世不见,何曾料到还有这等旖旎时光?
他心性本就不羁,这刻也再管不了许多,解了袍子,裹住点点后背,将他顶在牢房墙壁,不断啜吻,恨不得将他整个儿吞下。
"怎地人变瘦了呢?"明明狐形时还圆鼓鼓啊!男人握着那把细腰,心疼得紧。
点点咬他:"说了长得就是那样嘛,才没有变胖!"他自回山后,心境便始终不得安宁,修行不进反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
"惦记哥哥?"
点点再咬,欺负人,明明是你不留下我,狠心让我走。
男人吃痛,掌住点点脖颈,狠狠吻将上去,另一手搓着他胸前两点,下身早已热硬无比,他喘着粗气:"想他吗?"
点点想到在山上孤枕难眠,整日间失魂落魄的时光,便觉着此刻比做神仙都好上百倍,紧紧贴着自己的是老头儿滚热坚实的身体,耳边也还是那些不太正经的情话,便是臀间抵着的那根雄物已让他心热不已。
他老实地点头:"想!"
男人怎生忍得住,解开腰带,握住两瓣臀肉,嘶吼声,猛地杀入。
"啊——"点点喜极大叫,刚叫出声儿便被男人堵住,外间可还关着不少人呢。
呃,坏老头!
点点的舌头被男人含着裹着吮吸着,因下身传来的刺激而生出的呻吟,硬生生给闷在嘴里。
"嗯——"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逸出,熟悉的节奏又回到两人中间。
点点的身体极限地打开,那处久不承甘露,却仍溜滑畅通,只那种紧致迫得男人快疯掉,他可是禁欲一年了啊!
一波一波无止尽的快感涌上,点点背后的衣袍已被磨坏,肌肤擦上粗糙阴冷的墙壁难免不适,但管不了那许多了,他喜欢男人这样。看向他的目光,握住他腰的力道,恨不得把他吞下去的冲插,死命地拔出又奋勇地刺入……他都喜欢。
老头只有他,老头受伤还是很厉害,哈哈。
点点回吻他家老头,他还记得不能再挠他,是应承过他的啦,于是只能尽力收缩后径。
李屹浑身大汗,虽然伤势已愈合,不过他精力并不如从前,但此刻,宁愿死了,死在他怀里。他从喉间低吼了声:"小妖精!"下处频率更快,不再整根拔出,只找准了那点戳弄。
"啊——啊啊——再深……那里……用力啦……呜呜……死……坏色……老头……嗯,再……啊啊啊——啊!"
男人的嘴转移到点点的耳朵,点点终于叫出,这刻,男人也没心思管顾,便听了去又如何?
牢狱的墙并不很厚,李屹不知道,他这间小牢房后边儿就关着曾经权倾天下的薄相,他的亲舅。薄斯然被关了这么久,虽早有准备,毕竟年纪老朽,又惯享荣华,日子还是相当难熬。这夜辗转难眠,隐约听到前面牢房有狱卒的声音传来,心下暗叹,怕是他那外甥又被夜审。
老薄紧闭双目,他再顾不了之容了,还好,盛儿早早安置在太子一党。只是,他存了疑惑,外甥的心性他是熟知的,该是早得了风声,却为何不逃脱呢?
就这时,他却听到隐隐的呻吟嘶喊声,并不是受刑,更像床第间……他颤颤巍巍站起,耳朵贴到壁上,眉头皱得更深。
李屹痛快地泄出,抱着已经去了两次的点点席地而坐。
牢房外,秦百盛还一动不动躺在原地,不知死活。可男人也懒得管了,他时不时地亲着点点汗湿的额头、耳朵,心里满足之极,钱财散尽也罢,死生有天。真遇了险,小东西总能离去,他那大哥虎威也不是好相与的。如今,他只想和这狐狸点点多呆一刻是一刻。
这世他该得的都得了,老天真是没亏待他李之容。
点点有些倦,可心里更高兴,他倒没忘了门口的司狱,随手一指,一缕蓝光直射向秦百盛,只一会儿工夫,地上的人慢慢站起,摸了摸脑袋,嘴里叨咕着:"老子该睡觉啊,睡觉去。"看也不看牢门,径自离去。
男人知道是点点作法,低笑:"法力是高了,啧啧,李家老头还有幸睡了狐大仙。"说话时,下身还特意前挺,抵住点点下处。
点点听他话说得糙,脸上禁不住飘红,耳朵立时竖起来,爪子一伸就要挠,伸到半途硬生生煞住,狠狠瞪向李屹,嗔道:"我不是狐狸!"
男人坏笑,又不是没见过原型,不是狐狸是什么,以为他李屹没见过狐狸?
点点气愤,扯住男人的耳朵,恨恨道:"你听着——"终于将他的复杂诡异的身世一一说了。
李屹算是见惯世面,听完也怔了半天。点点的老爹生了点点,点点的老爹是狐狸,公的。点点另外一个亲生爹,是猫妖,也是公的,点点不喜欢他的风流浪荡老爹,所以觉得自己是猫,叫毛点点,哪怕外形完全是狐狸。竟是这么讨厌风流滥情之人……
他心里突地一跳,抱住点点,眼睛对着他的眼睛:"点点,我……以前也风流,不过,碰见你后、我……"男人舌头打结,半天都把话说圆。
点点却没催他,眼里亮亮的,唇角带了丝笑,心里软软热热。说啊,说啊,李屹。
李之容不是没说过甜言蜜语,这会儿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点点眼里的希冀,深吸口气,才缓缓地:"我只爱你一个。"说完,心里顿时轻快无比。
点点闻言,心花怒放,本还想逗下老头儿,可怎么也不能控制笑容绽开——
"李屹,李屹,李屹……"他只会反反复复地喊着,细长双眼漾着层水意,明明很开心,鼻子却发酸……
"李屹啊,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在山上苦度岁月,本来以为入定后,修行个几百年,醒过来后,什么便都淡了,可他根本入不了定,眼前全都是男人的影像。色迷迷的,坏坏的,吃醋的,心疼的。他入了魔障。情魔之障。可他不愿走出来,他宁愿永生陷在里面。
老爹和大哥都察觉,厉言训斥,婉言相劝。道理他何尝不明白?他下山只为了还债,肉债而已,两年期满,挥袖而去。两年在他们而言,生命中的一瞬而已。人妖殊途,他不该纠缠于此,没完没了。
可就是这么奇怪,又如此简单,他想李屹,他喜欢和他在一起,分开了便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也许狠下心肠,真能够克服这些,但是他为什么要去忘怀?为了成仙得道吗?
做仙人,就会更快活?
点点冥思了数月,仍旧无法释怀,这时心神突地得了感应,李屹有难!
有人欺负他家老头儿!再顾不了其他,他星夜下山,到了京城诏狱,便看到一身是血的男人趴在土炕上,手里捏着他的两绺毛发。
他知道,男人喜欢他。不过,知道和听到是不同的呢!怪不得男人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啊。再明确的心意,真真切切听到就是不同。
点点心里灌了蜜糖似的,摇着男人的胳膊,双腿又盘上他的腰,尾巴在男人的大腿上蹭来蹭去,嘴里撒着娇:"再说一遍啦!再说一遍啦!"
男人哪受得住他这般动作,紧紧抱他:"别乱动。"
"你再说嘛,再说一遍我就不动!"说着的同时,尾巴还故意扫过男人的下处。
……"我只爱你一个。"
哈哈。哈哈。点点快活之极,比做神仙更快活。
第十章
"咱们走吧。"点点整个人挂在李屹身上,脸颊厮磨。
李屹还沉浸在两人的亲密余韵中,这晚上从地狱到天堂,简直入梦一般不可思议。他看看紧紧缠着自己的小狐,微一怔:"走?"问出声,才突地摇头轻笑,倒忘了这小东西的道行可不低哦,这诏狱根本难不倒他。
"当然啊,你还要呆在这儿吗?我吹口气,就可以带你出去!"说到后面,点点难免吹了点小牛,神情得意得很。
男人轻抚他脸,只觉得可爱无比,心里更是一团柔软。点点虽是成精的狐妖,对人事却仍是单纯,他若能一走了之,当初就逃之夭夭了,何必受此牢狱之灾。虽然舅舅失势倒台,全族抄斩,但是盛儿是他血脉,不得不顾全。便是亲舅,又何能全然不顾?
"怎么,你不要走?"点点立时从他怀里坐起,耳朵竖起来,细长双目睁得圆圆,口气又是慌张又是生气,"这里是监牢,我们一起走啊,以后,我、我会陪你的。"
男人望着那双纯挚精灵的双目,什么塞在喉间,一时作不得声。怎么会不愿走,梦寐求之。说到底,又有什么不能抛下,该做的他李之容都已做尽。只是,那句问话埋在心内,问不出来——
陪我,能陪多久?若你那父亲、兄长又来相逼呢?
我又何忍逼你。
男人觉得无力,他自认一世潇洒,无所甚求,心怀坦荡,可到此刻,这些世俗的想法仍然萦绕心内,不得解脱。
让这青春年少的小狐陪自己,如今还能你侬我侬,再过些年,自己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就算他还愿意,自己情何以堪。若他在那时厌了……他简直不敢想。
可这些他都说不出来,他毫无怀疑,面前的点点全然真挚,他怕是根本没想那些吧。
李屹抱紧点点:"当然走,不过先办些事情才走。"
点点这才绽了笑:"好,你办完事情我们就走……"顿了下,他板着小脸,认真地道,"你、你不能赶我走,无论什么事,你都不许像上回那样。"眼内隐有水光。
男人捏他耳朵:"我不离开你。"
点点得了这句,顿时放心,便又问:"你办什么事啊?"
"跟薄相,我舅舅见一面。"
"啊,那个色老老头啊!"嘻嘻,老头的舅舅只能是老老头了。
李屹苦笑,捏他脸颊,话语却含着恳切:"人之将死,什么也都算了。"
点点歪着头瞧着他,突地咯咯地笑起来:"哈哈,我还没告诉你哦,那个……你舅舅才没碰过我哩!他花样可多着呢……不过我毛点点是什么人物啊!我又不欠他债,我也不爱他,老头儿你可别担着心事儿!要不要我帮你救他出来,不过他命当如此,救他有点难。"
点点叽里呱啦说着,男人心里确实少了块垒,听了那句不爱他,顿时想,不爱舅舅,可却是爱我,并不全为了还债罢,难免满怀欣喜。
他拍着点点屁股,拎他尾巴:"当日你可乖怯怯的,却都是装来骗我的!"
"我大哥说你就吃这套啊!为了这我才先到薄园准备了大半年呢,一百九十六天。"
原来是早有成算!李屹有些感慨:"我那舅舅这一世也算值了,就顺天命吧。"
正这时,墙上突然响起敲击声,虽很微弱,却仍稳定有节。点点扯着李屹:"我们瞧瞧去?"
李屹颔首,但心下却有另一层顾虑,万一其他人发现有精怪生事,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点点有事是他最不愿见的。
不过这时他也不及多想,点点拖了他就绕到小牢房后面的单间,紧锁的牢门被点点一挥就已洞开,房内设施比李屹的那间讲究得多,桌椅齐备,还亮有烛火,床榻一边,一身着单衣的老汉正侧耳扶墙而立,却是他的舅舅薄斯然。
虽在同一牢狱,关了近一年,甥舅俩却从未谋面。薄斯然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容儿!"
李屹过去扶起他,叹了声,唤道:"舅舅。"
"你怎生来了……"薄斯然转眼看向牢门口站着的蓝衣少年,双眸一凝,"薄兰?"顿时更为惊疑。
他适才一直倾听声响,已觉不妥,而转眼间受刑的外甥竟进到自己这间牢房,且精神奕奕,身无伤痕,也未戴刑具,那薄兰小儿也似换了个人,一身灵气,令人不可逼视……实在大异常理。
"舅舅,他是毛点点。"李屹淡淡纠正,并招手让点点过来。
薄斯然一生历经患难,虽是失势,见识仍在,这时也不多问,只认真打量了点点一番,眸光微闪,才道:"毛公子!"更行了一礼,这在他实属罕见。
点点听他叫毛公子,已是畅快,心想,这个老狐狸果然精明,定是看出小爷我的厉害来了!既然他是老头儿的舅舅,照人的算法,我也该叫声舅舅哦。他挠了挠头,咽了口口水,才勉勉强强回了个礼,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叫了声:"舅舅。"
李屹闻声,又吃惊又好笑,当然最多还是股说不出的得意,狐仙啊,点点,是我李之容的老婆。哎呀,臀上一痛,他老婆给了他一脚,却毫不见动静。
点点向男人吐吐舌头,才转过头对一脸迷惑的薄斯然道:"喂,我虽跟着他叫你声舅舅,可你的命是天定的,我可救不了!不过你放心,老、李屹跟我一块,不会有事的。"
薄斯然瞧着一旁含笑不语的外甥,再看看面前似单纯又高深莫测的毛姓少年,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心内一紧,他们这等久居高位的大人物,一帆风顺时,握天下于掌内,神鬼不惧,到此时,却反倒信起命来,神色更为恭敬,微微低头:"我自顺命而行。"
点点想起这色老老头的作为,忍不住扮了个鬼脸,凑到他跟前笑道:"你也不亏了啦。说不定下辈子转世要被人压哦,哈哈哈哈。"
李屹无奈将他搂过,捏捏他耳朵,可惜此时尾巴、毛耳朵都给隐起来了。
薄斯然并不在意这调侃之辞,只神色间难掩怆然,不过他自有他枭雄的自负,笑道:"如毛小友所言,也是天命轮回。之容,你且保重,我甥舅就此别了罢。"说完,缓缓走到床榻边,正襟危坐,闭目不语。
李屹深深一揖,领着点点离开。
天命……舅舅一生极尽荣华,到了不过如此,自己又眷恋什么,又真正能改变什么,便带着点点快活一天是一天。
"这会儿可以跟我走了吧?"点点扯着男人的袖子。
李屹轻轻点头,虽然心下仍有些不安,却也掩下不说,罢了,和小狐找一处深山老林,这世间事真也管不了。
点点乐得眼眯眯的,跳到男人的背上:"就这么走出去,谁也瞧不见、拦不住!"
李屹背着点点,遇门过门,看守们根本瞧不见他们似的,轻轻巧巧就出了诏狱大门。
"障眼法?"李屹问。
"比那厉害多了!"点点在他背后搂着他的粗脖子。
夜风拂面,月光如水,男人拍拍身后的宝贝,深吸口气,自此便与他守在一处罢。
点点兴奋得很,在男人背上也不消停,走了一大段路,见他有点累,又变了原型躲到他怀里。
"你说的那些地方我可都要去呢!"
男人还没回答,突地听到空中传来一声——
"哼!"冰冷,讥刺。
点点的耳朵立刻支起来,男人眼前一花,他已由狐变人,立在他身前。
是谁,是不是狐狸老爹?李屹一把揽过点点,他决不想再失去他。
街上一无行人,只见半空中缓缓降下两道身影,一白一黑,着黑衣的是李屹见过的虎威威,神情中带了些许无奈,看了眼点点便立于一侧不发一语。
而着白衣的,一头乌发直垂到腰际,头戴羽冠,衣袂翩飞,便似画中人一般飘然若仙,只可惜面前垂着细纱,竟瞧不清真面目,但只这般站着,已令人瞧得目不转睛,神往之,心向之。符合人间对神仙的一切美好的想象。
李屹算是阅尽人间绝色,却也有一刹恍惚,是男是女都不紧要,一百人见了他,一百人都会为他搏命吧?狐仙?
点点立时觉出男人一刹那的走神,一咬牙,反手就是一爪挠上去,色老头啦!
其实,这真冤枉了李屹,见了这等人间无有的容姿,心有向往是人之本性,只不过他心神却并未被引了去,反倒心内更多了几分忧思,感觉到这白衣狐仙来者不善,这大概就是点点的父亲了。
李屹被挠得生疼,不过还是紧紧搂住这爱吃醋的小家伙,头微微一颔,向不出声的虎威威行礼:"虎贤弟别来可好?"
白衣人当然就是点点他爹白想想,听到李屹口中的"虎"字,面纱后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瞥了眼长子虎威威,声音反倒柔了几分:"小点,这就是要死要活一定得跟着的男人?"
李屹这时不好装作没听到,松开点点腰间的手,极认真地向白想想行了父执礼,腰深深弯下,却未出声。
点点看男人对老爹这般郑重其事,心里还是高兴的,但又不想太给狐狸爹面子,往后拉着李屹,嘴里哼道:"就是他。"
"你这眼光,便也就是承继了你那……"白想想转了转眼珠子,家丑不可外扬,"不就是个男人么,又老又色,什么都不会,眼看就要遭死劫。跟爹爹回去,好好修仙。"
李屹本还想说什么,可听到"死劫"两字心里一突,瞧向点点。
点点抿唇,瞪向老爹,手用力捏住李屹的,梗着脖子,斩钉截铁:"我就喜欢他,我愿意同他一起。我不修仙,我不稀罕。"
一旁虎威威皱眉,白想想气得跳脚:"你个小狐狸崽子,老子辛辛苦苦带大你,就是让你这么气我的?做神仙有什么不好?"
"做神仙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对着个石头洞,就算本事再大,顶多就活成你那样,我不要!"
"你!"白想想胸脯起伏,看向大儿子:"威威,你说说你弟弟啊,他听你的。"声音却又变得婉转动听。
李屹知道点点喜欢他,却从没听到这么直接的话,跟他在一起真比做神仙都好吗?不过自己至多活个数十载,老朽西去,点点他也能继续修仙,耽搁数十年或许还用不了数十年,对动辄活上千年的狐仙该不是大问题啊。
他正想开口表达意见,虎威威先一步说话:"小点,你要晓得这不是开玩笑的,别跟爹爹赌气。李兄他……"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想明白了的。"点点眼睛有点红,头垂下。他拉住李屹的手臂:"我、同他一起,最开心不过的。活上几千年不死,可是不开心,活着也是白活!"
虎威威若有所思,轻叹声。可白想想再是忍不住,怒喝道:"再开心不过?你懂什么,这凡人不过贪恋你的皮囊,你只不过到这世间替我还债,还两年皮肉债而已,你跟他的那点开心快活不过就是床第欢好,能有多久?"
"他就爱皮相又如何,床第上好出来的难道就不是相好吗?我就离不了他,他也离不了我!"
"他会老的,老得再也做不动,你们也能好得转?"白想想恨声道,说话时伸手一挥,李屹只觉得脸上凉风吹过,下一瞬便瞧见自己鄂下白须髯髯,伸手一摸脸,沟壑重重。
"老头儿!"
李屹已变成一个八十老翁,垂垂老朽,摇摇欲坠,嘴里的牙都只剩了一颗。
点点猛地抱住怔在当地的李屹,心里涌上些从未有过的酸楚,他轻轻笑着:"李之容,你别怕,我会和你一起变老的。"
他默念了句口诀,竟也变成了一个七十许的老翁,嘴一张,一颗牙都没了。
"我都啃不了肉骨头了。"声音含含糊糊。
李屹像是做梦一般,手慢慢抬起,抚上点点的脸,那是他的点点么,点点是狐仙啊,怎会变老,不过变老了,也还是那副眉眼,真是傻孩子。
"咱们谁也不嫌弃谁,到老了,六十岁是老,七十岁也是个老,咱们还是在一起。"
"好……在一起。"等我老死了,你可得去好好修仙啊!
白想想瞧着面前俩老头子,反倒没了声响,半天,才轻声确认:"小点,你打定主意了?你若走了这条道,爹爹本事再大,也没能耐让你回头的。"声音微颤,却含了少有的怜爱。
"打定了。"点点瞧着老爹,虽然这个生他养他的爹风流好色,逼着他们几兄弟给他还债,可……
他拉着李屹,颤颤巍巍跪下:"爹爹。"又扯了把李屹。
男人看自己和点点七老八十,对面的却年轻硬朗,暗自苦笑了声,嘴里倒是规规矩矩喊了声:"小婿见过岳丈。"
白想想面纱后的脸部小小地抽了下,嫌恶地撇撇嘴:"都给你们叫老了,谁是你岳丈,你个没用的东西!"他瞪了眼点点,自己好好的儿子……好歹也得叫自己公公啊!切!没眼力的,跟他祖爷爷一个德行。
他一边骂着李屹的先祖,一边挥袖将面前的两人又变回了原貌。
李屹正欣喜着想拉起点点,一旁虎威威却突然发声:"李兄!"
"大哥!"点点叫他。
白想想也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无须多言。
可虎威威并不理,正颜对李屹道:"李兄,我家小点要助你度过此生死劫,他道行虽是不浅,但自此后便再不能得道成仙,将永堕轮回!"
李屹大震。
"生老病死,忧苦烦恼,再无解脱。"
"小点修仙,得天独厚,万年难出一个。"
……
李屹决不想点点为他这样,他想点点也和他爹爹一般,在天上做无忧无虑的神仙。若只是数十载倒也罢了,怎会这般严重?
"真的?"他望向点点。
点点却是一脸嫣然:"大哥少说一点呢,我虽堕入轮回,可是生生世世,我都会和你遇上,你都只能和我一个人好,谁都改不了这个命,有什么不好的?除非——除非你不要我!"
"小点!"虎威威听弟弟这般轻描淡写,实是难以理解,怎会为了些情情爱爱弃了这种绝世难遇的仙缘呢?
"大哥,生老病死,有什么不好?"
虎威威见点点笑得真切,反倒生了疑惑,生老病死竟是好事吗?
白想想幽叹了声,他这大儿子性情随他那虎王老爹,不懂情爱啊……他这些时候是怎么还债的……
像来的时候一样,眨眼间,老爹和虎威威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屹有些发怔,似是梦还没醒一般。点点笑眯眯凑过脸去仔细瞧着,又搂住他脖子:"还想什么啊,不是很好嘛,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的。哈哈。"
"死劫……"男人不得不问。
"就今天啊,本来他们动用私刑,你熬不过去就会……现如今可不会啦!"
"可……你……"男人皱眉。
"你怎么这么忸怩嘛,我都说了,我愿意。"
"不是,我是问,你若要跟着我一同轮回,还能不能变成狐形……"
点点眼睛拉得更细更长,扑过去就是一阵啃咬:"死老头,色老头啦,你就想这些呀,你坏死了……"
"不是,不是!"李屹抱着他,"我是想——"
"骗鬼呢,你就在想我能不能再变出耳朵和尾巴,还能不能钻到你衣服里,哼!哼!"
男人不再说话,轻轻摸着他的耳朵,眼色变得有些深。
尾声
人声鼎沸的京城第一高楼——丰原酒店的最高楼上,改换容貌的李屹和点点吃菜喝酒。
点点津津有味啃着鸡爪子,含糊不清地道:"你真的还有很多钱藏着哦,要钱不要命,怪不得他们要动你脑筋……"
男人摸摸他脑袋,眼光看向和丰原酒店隔着条巷子的太子府。太子下朝回府,盛儿应该会随行。
又过了一刻,两顶青色小轿缓缓停在太子府前,下来的并非太子,却也是熟人。
"小言!"点点轻叫道。
果然,只见林翼宁小心翼翼地扶着小言下轿,远看,依稀地,小言有些憔悴委顿,林翼宁似乎安慰着他。
点点得意得很:"你瞧,我可帮着小言了,姓林的可不敢得罪小言。嘻嘻。"
男人替他擦去嘴边油渍,给他倒上酒:"这个酒好,尝一点。"
如今,在世人眼里,他算是神秘失踪,诏狱里那些人为了交差怕会谎报他亡故,翼宁是否得了讯息?
林翼宁和小言还未进太子府,正主倒回来了,李盛果然在太子身旁伺候,还是那副沉着冷静的模样。一行人并未在府外多说,便进了大门。
男人也饮尽杯中酒,突然在点点的脸上轻啄了下:"走罢!"
自此便和小狐携手天下,生生世世。
全文完
狐狸点点家的狐狸老爹白想想、大哥虎威威以及其他兄弟的故事请注意收看轩辕悬《狐狸还债》系列。
后记
写狐狸的真的很多,悬悬这次的狐狸系列,大家应该发现了,都是混血狐狸,呵呵。毛点点是白想想老爹和猫妖的孩子,虎威威当然就是狐狸老爹和虎大王的孩子,系列里目前还准备写另几个混血狐狸,名字都很好玩哦。
那只白想想真是太乱来了,哈哈!
这个系列整体呢都是比较甜,比较有趣,不过这部的H度有些高。
真的想说,年龄不是问题啊。
小狐狸和大叔会生生世世好下去,在其他狐狸的故事里,他们会经常客串,所以就不写特别的番外啦!
最近,筱悬身体总是出些不大不小的问题,所以,越发觉得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了。嗯,祝各位读者宝宝身体安康哦!
Bye!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0/06/29 at 上午2:36: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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