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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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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ox! 碎碎念[留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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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作者:苍泽略 【正文完结】

偏见

  1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①"林扇默不作声地读完这句话,然后蓦地嗤笑出声,"我靠,真他妈矫情。"

  在每个观点后,附上一句具有建设意义的小结,这真是一位高级律师该有的好习惯。

  林扇有些自嘲地抿抿嘴,放下了手上这本具名未知的文集。

  这种白痴想法,忽悠那些尚处"最美年华"的天真少年还可以,在他这种被社会耳熏目染了三十几年的人看来,这简直幼稚的不堪一击。

  就算是十年前的自己,也不会这样天真。

  手指在硬质封面上轻敲了几下,目光移到临手那本杂志上,New Lawyer 9月,封面正中是一排加粗的字,The Conscience
of Lawyer(律师的良心),蓦然间,林扇的目光犹豫了下来,手指也不再动。

  ……其实十年前的自己更白痴也说不定。不然他怎么就为了躲开一个人,放弃国内的一切,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美国。
  他依稀记得自己刚来时,任人轻视的样子。曾经活得极度自在、无所顾忌的他,瞬间变得一无是处。
  现在想想,他当时何苦为了一个人,把自己搞成那样。
  真是,蠢到家了。

  林扇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莫名攥紧的手掌缓缓摊开,然后将那本New Lawyer拿了起来。

  相比那些白痴文集,这本老牌杂志还是他现在唯一看得下去的了。

  虽然这一期的New Lawyer作的很犀利,不过他也真的不介意把它当作等人时的消遣,即使他已经将其看了不下十遍,连充斥在字里行间里的斥责与嘲讽,都被他一一明细了出来。

  比如林扇律师最初来到美国时的落魄模样;林扇律师为了苟且存活下去,怎样抛弃的道义与良心;林扇律师怎样帮助杀人犯逃脱罪责;林扇律师怎样保释出那些纨绔子弟,让他们变着法地为所欲为……

  这本全美最权威的法律杂志,好像比他自己都还清楚,这十年他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位匿名写手,以其毫不吝惜笔墨的态度,写了这篇长达二十七页的专题,将他隐私滴水不漏地抖了出来,把他推进了另一个信誉危机里。

  不过曝光他隐私又算什么?这只是他此次被人全方位报复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他现在的落魄境地和十年前有的一拼。因为他现在连律师林扇都不是了,或者说,什么都不是。
  有人想毁掉他,不留余地;事业、声誉、财产,无一幸免。
  他也没想到自己如此容易就被摧毁。自己用了十年爬到的天上,有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让他掉了下来。

  他有认真去调查自己到底惹到了谁。可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依旧连"那个谁"的全名都没搞到,只知道所有人都称呼他为Mr.L。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现在住在他最后一个靠山,怀特先生为他安排的小别墅里,准备熬过这段被人盯住不放的时刻。今天他来到怀特的事务所,也是想和其商量一下,能否借他一笔钱,让他出国躲一段时间。
  只是一向准时的怀特却在今天迟到了——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两个小时,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了。

  "林先生,"会客厅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位年轻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低沉的声调带着纯正的美国中部口音,"抱歉,久等了。"

  林扇惊讶了一下,目光从杂志扉页顺移到门口,却没有说话。
  来者并不是怀特,而是怀特助理的助理,他们见面的次数不是多,他记得那人是叫……丹尼尔?
  想到这里,林扇心底已开始浮现出不安。
  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怀特不会让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来。

  "怀特先生今天来不了,我代他通知你两件事。"丹尼尔的动作语速都很快,这使得他看起来异常严肃,又像是不愿在这里多待一秒的样子,"第一件事,今晚就从Bishop搬走吧。这别墅已经被卖掉了,明天它的新东家会来接手。"

  "为什么Bishop会被突然卖掉?"

  丹尼尔白了林扇一眼,继续不带感情地说,"那房子很旧了,据说是要拆了重修。"

  "我要听真相。"林扇勾出一道无奈的笑,直接抹煞了丹尼尔的托词,"是因为我,对吧?"

  "……对。"丹尼尔犹豫了很久之后,老实地点了点头,"怀特先生被你害惨了。他现在,他……"这位高大的男子说到这时,竟然有些吞吞吐吐,眉头全然皱到了一起,苍白的脸色也因为不满而沾染了一些炽红,"所以,第二件事,请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联系怀特先生,也不要再来事务所了。"

  "又是Mr.L在作祟吗?"

  丹尼尔耸了耸肩,语调里多了一丝嘲讽,"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说惹到了哪位贵人,让那个Mr.L这么恨你?"

  "如果我知道,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总之当下,谁和你沾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丹尼尔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你真的很危险。如果你还有点公德心,就麻烦你赶快消失吧。"

  林扇愣了几秒,然后缓缓起身,把杂志归整到一旁的小茶几上。他埋头理了理自己单薄的白色衬衣,然后突然意识到他不该在自己人生凄惨的时候穿这种颜色,他应该弄件大红色的衣服配亮绿色的裤子,让自己看起来有点生机与活力。

  "如果我落到你这种境地,我想我早就去死了。"丹尼尔漠然地打量了一下林扇瘦削的身子,和林扇弓着腰无力而失落的样子,摇了摇头,"你现在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吗?和只老鼠一样躲来躲去,很贱诶。"丹尼尔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戳别人伤口,因而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况且,你已经身无分文了不是?"

  "这一点还用不着你为我操心。"
  林扇拖着脚,向前迈了几步,与丹尼尔擦肩而过。他没有拖时间,他有很努力地让自己走快点,虽然他的双脚并没有什么力气。
  这个叫丹尼尔的小助理,在他出事前一直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为林律师,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十分小心翼翼,要不是此人在他面前做了不下十次的自我介绍,他或许还不记得此人的名字。
  人的变化真是快的吓人,比起身无分文还要可怕。
  "我会在今晚搬走。"
  简短的一句话,说完立刻关门离开。

  从八楼到大厅的电梯只有十秒,可林扇却觉得自己坐了十年之久。
  从一无所有到顶端,再从顶端到身无分文,又似乎真的很快。
  快到就只是十秒种而已,快到就只是心脏那么一点点的失重感,然后一瞬间重重摔下去的感觉……快到他现在的脑袋就是一片空,空到一点绝望感都没有,最多是想了想,他究竟应该搬去哪里?毕竟已经没人愿意帮他了。

  回Bishop的路其实很远,但林扇在一种近似梦游的状态下,还是觉得自己没用多久就走到了。

  林扇踩在枯黄枫叶铺满的小道上,觉得今天这附近异常寂静,就连公路上的车辆都极为稀少。而当他一走近Bishop大门时,就立即察觉到了原因——这栋两层小别墅的花园里,站着几个他不认识的人,脸部神色都颇显凶相。

  不对,他们之中有一人是他认识的。

  林扇突然意识到站在人群中间,那个尖耳猴腮的家伙,不就是他原来在Roy.W事务所的竞争对手。只是那家伙在竞争失败后,就自觉从Roy.W辞职,据说后来是投靠了黑势力。

  "哟,终于把我们林大律师等到了。"果然是认识的人最热情,知道先打声"招呼","听人说你今晚就要从这里搬走了,我们决定要来送你'最后一程'。"那个尖耳猴腮的家伙话中有话地起着哄,并开始向林扇的方向迈步,一边走,下巴还不自觉地抬高,这使得他看起来更滑稽了。

  林扇强迫自己咧出一抹笑,他知道这些人是有心来找麻烦的,"我没什么东西,不用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我们原来在Roy.W的时候,不是经常互相帮助吗?"那家伙走到林扇身旁,挽住林扇的肩膀,然后突然用力,勒得林扇脖子生疼。

  林扇无论如何也假装忽视这人的攻击态度了,他试图用力推开,却反而被那人一个弯脚给狠狠地绊倒在地。

  啪!那人一脚踩在了林扇秀气的脸上,并且还故意用皮鞋底在林扇侧脸磨了几下,"还记得当年的你,是怎样踩着我爬上去的吗?"

  林扇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忍住全身的巨痛感。
  他是记不得他对这人做过什么亏心事,但却记得当年的他怎么可能被这人一下撩倒?就算是今天这里全部的人围过来,他也不见得是输的那个。
  可是现在,他只是被摔了一下,就觉得全身痛的不像话,骨头似乎要散架一般。
  他果然是老了吗?

  "……你让我被所有人瞧不起。不过真好,我很庆幸当时我能选择活下去,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活着,就能看到你摔下去的那天。"那人蓦地一下,又在林扇腹部狠狠踹了几脚,"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爽吗?这几年我一直在期待这件事。"那人慢慢蹲下,用右手死死捏住林扇的下巴,盯着林扇嘴角渗出的血丝,冷笑道,"你这人做事很谨慎,无论如何都让人找不到一丝把柄。不过你再谨慎的你,也斗不过Mr.Lu不是吗?"

  "Mr.Lu?"林扇艰难地开口问道,他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一口血堵着,这样他的声音变得就像重感冒一般厚重不清,并且发声都很是吃力,"所以说……Mr.Lu就是Mr.L?你,和他认识?"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那人似乎是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便仗着气势,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

  "呸!"
  堵在喉咙的那股血终于被林扇咳了出来,他立即非常爽快,并且毫无保留地送给了眼前这张猥琐的脸。这股气他自被整以来就一直积在胸口,他憋了一个月,最终是忍不住了。
  这人居然在给Mr.L做事,F*ck。

  "你他妈居然敢吐我口水!"那人似乎一下被激怒,拳脚立刻密集地朝林扇身体的各个部位扑朔而来。那些本来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帮手,也在这时加入了战场,一脚一脚地补在林扇身上、脸上。

  林扇的身体每一处都是淤青,和裂皮肤被摩擦后裂开的口。这种钻心的疼痛,弄得林扇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却依旧没发出任何哀嚎或者求饶。

  其实当他在门口遇见这些人时,就没打算要活过今晚。可当他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他居然开始怀恋十年都没有回过的中国,怀恋他在中国一直没有联络上的朋友,他开始回想自己当时逃到美国的原因,可惜他居然怎么想都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和长相了……

  蓦然间,林扇恍恍惚惚地听到一道尖利的刹车,尔后眼前就因被汽车近光灯直射而亮堂一片。

  身旁的那些败类立刻停止了对他的暴力相加,全都毕恭毕敬地站直鞠躬,他从那些人口中很清楚地听到了一个称呼——"Mr.Lu"。

  随后,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从车上走下,并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或许是逆光的关系,或许是他倒在地上的关系,一切都让那个人在林扇眼中显得十分高大,而包裹在那人轮廓周围的金色光束,使其几近有了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林扇很想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可是眼睛已经是被打倒昏花的地步,越是费力睁开,眼前的白雾就越是迷蒙。他只听到自己昏迷前,那人一句嚣张的宣告,傲慢异常的声音——

  "林扇是我的人,谁允许你们动他的?"


  ①原句:"In your life, there will at least one time that you forget
yourself for someone, asking for no result, no company, no ownership
nor love. Just ask for meeting you in my most beautiful years",作者不详。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新文了,阿门= =
筒子们都冒个头让我抚摸一下吧,这都几个月了,俺手痒了
BTW,林大叔现在有够落魄,但他自己不愿承认,就像他不愿意承认他原来做过很多亏心事一样

-------这是 今天是桃子生日而我真的想把生日祝福写喜庆点可我到底该怎么写啊 的分割线-------
送给桃子的生日坑,祝她生日快乐=3=大力抚摸一万遍啊一万遍~


病房

  2.1

  …………
  ……
  梦境里,他感觉自己一下被人从背后紧紧搂住,那个人的身体很冷,下巴的胡渣在他侧脸摩挲着,弄得他有些不舒服。
  "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那人的语气严肃,特别是发现他在企图挣脱后,变得更加不善,"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有本事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啊!"
  闻言,他放弃了挣扎,继而不带感情地点了点头,"好,我会努力从你的世界消失。"
  ……
  …………

  林扇蓦地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是刚从黑暗里逃出来一般,他的眼睛对光线还很是敏感,适应了好久,才彻底把双眼睁开,而几近同时,他身旁就传来一道感叹声——

  "你终于醒了。"

  林扇随着声源方向望过去,发现自己左边站着一位小少年,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侧脸精致,黑发蓬松微卷,肤色有些苍白,小下巴尖尖的,显得整个人清秀异常。

  少年穿着医生的白色制服,右手拖着一个塑料夹纸板,左手在上面不停书写着什么。大白褂套在这样一个瘦削的身子上,真给人一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你高烧了三天,终于退下来了。"少年写完后立即撂下笔,转过头,用他清亮的眼睛盯着林扇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默,近期是你的私人医生。"

  "……"林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P孩,抽了抽嘴角。

  "干嘛这样看着我?"苏默坐到林扇的病床边,将温润的手掌覆到林扇额头上,神情带着些倔强,"在怀疑我的能力?"

  林扇想说些什么,可是刚一张嘴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哎哟——"

  "你右边的嘴角裂开了,封了三针,一个星期后拆线。"苏默无奈地撇了撇嘴角,"如果想说话的话,动作小点。"

  林扇心底默念几声我要冷静后,才慢吞吞地微张嘴,小声喃呢,"这里是?"

  "老板的家。"

  "老板?"

  "就是陆先生。"

  林扇的心咯噔一下,"那个毁掉我一切的Mr.Lu?"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默愣了一下,疑惑地挑了挑眉,"我只知道老板把你从美国带回来,要我照料你,"少年停顿两秒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顺便监视你,直到你伤好了为止。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所以,这里是……"

  "中国,U市。"

  "……*&%¥&!!!"闻言,林扇魂魄几近要从身体里剥离,摆出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名画《呐喊》的姿势,对着心底的树洞,大声咆哮"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我要冷静啊啊氨。

  "你的表情好扭曲。"苏默在一旁观摩着林扇极为寂静的内心躁动,和极为丰富的表情变化,手指慢慢位移到了林扇眼角,按住他的皮肤并做了向上拉升的动作,"小心眼角纹。"

  "小P孩,你能不这样吗?"林扇想抬手把苏默的手打开,却发现自己的手因为太久没活动,僵硬到抬不起来。

  "大叔,我叫苏默。"

  "OK,苏默,"林扇顿了顿,用一种很是疲累的语调说道,"你能帮我联系到你老板吗?我想和他见一面。"

  "老板他现在不在中国,我没法联系到他。不过他有交代过我,等他一月之后回来之时,他一定要见到完全康复的你。"苏默站起身,又在夹纸板上添了一排字后,终于将它放在了医疗架上,"虽然对于其他医师来说,三个月都不一定治得好如此重伤的你,但对于我来说,一个月搞定你是绝对没问题的。"苏默得意洋洋地咧开嘴,露出他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一脸纯良。

  "我现在能活动吗?"

  "等你把全身的线拆完以后再说吧。"苏默刚把医疗架到门口,就立即护士上前将其接手,随后苏默又推着一车新物倒转回来,"反正我会24小时守在你身边,你最好不要尝试逃跑、自杀什么的。不然我不能确定我会不会给你打一针安眠剂。"

  "……"果然是姓陆的手下,虽然看起来甚小,但说话做事都犹如老手一般,有种对任何事都习以为常的感觉。
  林扇不再说话,和在他身旁坐下的苏默,安静地对视了一阵后,还是自甘为寇地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苏默的眼神清澈明亮,那种可以将他看清的透穿力,所以他不敢和苏默对视久了,唯恐这个小P孩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

  林扇闭着眼睛,无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还是回到U市了,这个他费了那么多的力逃开的地方,这个他甚至不惜逃到另一个国家,都要躲开的地方,结果徘徊了十年,居然还是走回来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累到需要深呼吸才能使自己的脑部继续运转。
  他当初为什么会如此想逃开这个地方?
  十几年前的事,他真的记不大清了,并且每次只要去想,头就会痛得不像话。
  那么,现在那个什么陆先生又为什么要把他带回这里?
  抑或说,那位陆先生为何先要害他倾家荡产;然后又趁他昏迷的时候,把他运回中国;现在又把他安置在这里,接受免费治疗;最后还说什么一月后要看到康复的他……那个姓陆的到底在想什么?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吗。
  ……姓陆的到底要让他怎样才能满意?!

  晃神间,他听到苏默起身去关电灯电源,然后脚步轻巧地回到他身旁的细琐声。随后,他又清楚地听见苏默在他身边叹了一口气,低声叨念了一句,"你到底和老板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他对你这么好?"

  "……"
  果然是不知者无罪吗?
  林扇含恨睡去。

  2.2

  第二天,当林扇睡到自然醒时,蓦地便发现苏默正在着手解他衣扣。惊讶之余,林扇本想大吼一声,结果却不幸扯到自己右嘴角的伤口,脸部立即皱在了一起,而清晨的第一句话,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一句无比凄凉的哀嚎,"蔼—"。

  "大叔,你醒了。"苏默语调平静地问候了一句,上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弓在床边,认认真真地为林扇解着扣子。

  "你在干什么?!"林扇忍住疼痛,坚持咆哮了出来。

  闻言,苏默终于是暂停了一下,"正在给你脱衣服,一会儿要给你擦身体。"

  "谁要你给我擦身体?"

  "可是你现在既不能动,又不能洗澡,"苏默干脆放下了林扇的病号服,坐到一旁,闲适地翘起腿,"难道你要任自己变臭啊?"

  "呃……"林扇无言以对,"好吧,你继续。"

  苏默吐了吐舌头,露出一抹胜利的笑,换坐到林扇身旁。这小P孩每次笑容都会露齿,笑得干净而温暖,总让人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苏默,你可不可以站起来,你现在这种姿势很奇怪。"林扇对着跪坐在他身侧的苏默咳嗽了一声,而苏默只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于是乎,林扇只得无能为力地看着苏默剥掉自己的上衣,脱下那条宽大的外裤。

  而眨眼间,他又发现某小P孩的眼神方向不对,再次假咳了一声,"喂,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兄弟看。"

  话音刚落,苏默就像一只被炸了毛的猫一样,脸涨得通红,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你,你以为我想看啊。我对你这大叔身体,才没,没兴趣。"尔后,苏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扬起头,低哼道,"反正我前几次给你换药的时候,该看的也都看完了。"

  "……"
  林扇压制不住自己的暴躁,全身能动的肌肉都战栗了起来。
  要是他能动的话,他一定马上灭了这小P孩。
  一定。

  苏默在为林扇宽衣解带完后,便拿着热帕子,慢吞吞地为他擦拭起身子来。

  对于三十多岁的人来说,林扇的身材算是保养得极好的。再加上最近的压力颇大和身体状况不好,身上更是瘦得没有一丝赘肉。即便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时不时还有几道伤疤横在那里,当苏默的手滑过林扇平坦的小腹的时候,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抖了几一下,一副很是紧张的样子。

  这一抖让林扇抓住了苏默的把柄,立刻笑出了声,"原来你也会手抖?照理说,合格医生都应该对人体麻木到没感觉吧?"

  "当,当然了。"苏默不服气地挑挑眉,语气却更像是心虚。

  林扇幸灾乐祸地弯了弯眼角,等到苏默为他擦拭到他大腿时,他更是毫不避嫌地嚷了一句,"苏默,你看起来很热诶。是我们房内空调开得太高了?喂,你确定不需要先拿纸巾擦擦汗吗?"

  "你很吵。"苏默咬牙切齿地鄙视了林扇一阵,随之丢下一句"我去趟厕所"后,就跑出了病房,留得林扇一个人惬意地躺在床上,心底暗爽——小P孩,跟我比无耻,你还缺点道行。

  事实上,林扇也没预料到,自己回国第一个月,会过得如此多姿多彩——他每天都在和小P孩的斗智斗勇下度过。
  当他还没有康复时,他会尽可能地占小孩一些口头便宜。
  当他完全康复后,更是决定亲自尝试下逃出此地的可能性。只是可能性这东西,在小孩总可以莫名奇妙地出现中在他身旁的事实里,渐渐趋近于零。

  比如某日,他准备独自观摩一下花园的行径,鬼鬼祟祟间,左右观望时,突然被人从背后猛拍了几下——
  "大叔真巧,居然在后花园碰到你。我在摘草莓,你要不要一起?"小孩捧着几粒还粘着泥土的新鲜草莓,对着他笑得无邪。
  "……我只擅长'种草莓'。"

  再例如某天,当他很想看看一楼一间位于角落的厕所窗口,可以通向何处时,就在进门前,被人一下拉住了手腕——
  "大叔,这是女厕,"小孩佯装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的恶趣味还真是不堪入目。"
  "……私家住宅还分男厕女厕,真是做作。"

  再后来,林扇几乎快忘记自己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完全把这里的日子当做一个全方位的度假。而小孩也很是配合,只要林扇不消失在其视线里,任林扇干什么都行。

  比如今天晚上,天空明明下起了倾盆大雨,林扇说想在这座别墅的后山走走,小孩也照陪不误。他们没考虑多少,就撑着一把伞出了门。林扇把小孩挽在怀里,两人一路上嘻嘻笑笑的,直到发现他们前方停了一排车,挡住他们的去路,才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你们似乎还相处得蛮开心的。"

  疑惑间,一声冷嘲从那排车的方位传过来,霎时所有车的前照灯都由远光变成了近光。林扇一下才发现他们跟前,其实站有一排十几个人,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站在人群最中央的那个人吸引。

  那个人穿着一身复古西装,一旁有人专门为其撑着雨伞。而站在大雨里的他,似乎比往常更多了一股冰冷和危险的气场,叫人不敢靠近。

  他知道刚才那句嘲讽就是从那人口中发出的,也知道那个人其实就是Mr.Lu,即便他从来没看清楚Mr.Lu的长相。那股优于众人的气势,以及可以磨灭一切地嚣张,真是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拥有了。

  "老板!"一旁的苏默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他立刻放开了林扇,并向前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

  那个群中心的发光源,点了点头,并随即向苏默摊出右手,命令道,"过来。"

  闻言,苏默像是着了魔般,也不管雨是不是下得倾盆,就立即魂不守舍地跑到那个人的雨伞下。

  "苏默。"看到小P孩跑出去的时候,林扇还是不自觉地喊了一声,虽然他很清楚小P孩根本不会在意他的任何想法。

  他和陆先生是敌对的,而苏默彻头彻底尾都是那位陆先生的。苏默抛下他,和陆先生一起离开,是一件百分之百的概率事件,他很清楚。

  但是当他孤孤单单地撑着伞,看着那位陆先生挽着苏默的肩膀,离他渐渐远去时,他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受。

  特别当苏默每走几步还要转过头,有些担心地朝望自己几眼,表情有些道不明的奇怪时,林扇就想大骂一句——这个死P孩,知不知道那种表情会让自己觉得更不好受啊。

  不过林扇也没时间和小P孩惆怅,等他回过神,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身边早已围了一圈人,其中那个与他正面相对的男子,在说明他是陆家总管的身份后,就看似恭敬地对他发出了一句邀请——

  "林先生,这边请。"

禁区

  3.1

  有雨的夜总是这样凉飕飕的,即使现在雨点已变得零星,但当肃杀的风伴着雨点拂面而来,并全数灌进衣物时,体温还是会被完全地抹杀掉。

  林扇抿着自己微微发紫的嘴唇,看了看走他跟前那个西装革履的陆家总管,又看了看自己相比之下无比单薄的亨利衫,不禁将双手裹在胸前,打了个寒战。

  这个人正带领他走的地方,是他这一个月以来从未踏进一步的禁区,或者说,陆家唯一一个禁止靠近的一个地方。

  刚来的时候,苏默就有很严肃地警告过他,这是陆家的禁区,除了得到他老板的特许,谁都不能进去。而当林扇问及禁区里是什么的时候,小P孩口风却立刻紧了起来,不肯透露丝毫。以至于今天,当林扇第一次跨进来的时候,心情居然是终于偷腥一般的欣欣然,虽然第二秒他就恢复了理智——进来一定没有好事。

  陆家的禁区似乎比正院要大好几倍,即使他们已走了十多分钟,却依旧有种没有尽头的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型密林,一条深幽狭窄的泥泞小径,复古的昏黄路灯,两旁是连绵不断的红叶石楠树木,偶尔还有几只蝙蝠从中飞过,带着侵犯性很强的哥特气息。

  那个姓陆的,该不会……是吸血鬼吧。
  林扇无力地抽搐着嘴角。
  ……先把他身体养好,然后是准备放血吗?

  "我们到了。"

  晃神间,一直在前面安静带路的总管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死气沉沉地对着他说出这四个字,差点把林扇吓得把腰闪到。

  林扇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然后将头转向左边,顺着主管手指的方向望去,几步之内站着三个人。

  左起第一个是他这个月内都没见过的家伙,看样子应该是陆先生的亲信。

  第二个是苏默。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这小P孩居然就换上了一套深灰色西装,黑色衬衣打底,并系着一条白色细口领带。这是林扇第一次看苏默穿西装,而这一瞬间,他居然有种被小孩击中的惊艳感。
  四目对视的时候,小孩的目光异常奇怪,似乎是在担忧他,又似乎是有很多话想对他说,秀气的眉毛紧皱着,有种让人想要心疼的欲望。林扇摆出一副"我很好"的表情,对着苏默勾了勾嘴角,然后就再也不敢和小孩对视了。
  他居然害怕接受他人的担心,真是好笑。

  第三个,就是那位始作俑者,陆先生。

  这里的灯光比起刚才那一路强烈了不少,也让他终于看清了这位神秘的陆先生的长相,而瞬间他就惊讶到瞠目结舌的地步。
  他本以为那无所不能的陆先生是位被岁月洗礼过的人,至少应该比他大,可那人从相貌上看来,这分明就是个二十多岁的人好不好?
  这个人身材笔直修长,有着混血儿般的深邃轮廓,额发刚好抵及犀利的眉间,眼神倨傲,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贵族气质,微昂着头,嘴唇极薄。林扇不得不承认,这种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永久的焦点,因为他仅仅只是站在你身前,就可以给你一种压迫感。

  林扇只得将目光朝右面再移了一点。
  ……那,那是什么?
  他的双眼顿时瞪到不能再大——
  坟,坟墓?!
  拜托,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叫陆景年。"

  一声漠然地声音打断了林扇的讶异。
  林扇抬头,发现正在自我介绍的就是那位陆先生。
  林扇极为僵硬地点了点头,停顿了好久,才别扭地冒出一句,"你好。"

  一下子,气氛凝固在这个点,所有人都没再说话。林扇盯着地面,觉得头皮发麻:难道陆景年在等他说"Nice to meet you"?

  "这是我父亲的墓。"静默了一会儿后,还是陆景年先开的口。他说完就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墓碑,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他叫陆锦清。"

  蓦然间,林扇收敛了一切表情,脑袋就像是触电一般,一片空白……

  3.2

  陆锦清。
  十年都没有再想过的名字。他努力想要忘掉的人。
  他以为只要没人在他耳边提及,他就可以强迫自己不要回忆。
  所以他逃到了美国,让自己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而他也以为自己真的就那么忘记了。

  如果不是眼前这位陆家少爷有意的提及,他或许会觉得这个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认识,没有在一起,没有回忆。他一直这样骗自己。

  林扇觉得自己的胃一下痉挛起来,弄得他有些轻微发抖,以至于不得不将双手交叉裹在胸前,蹲坐下去。

  ……他宁肯这个人过得很好,宁肯这个人的生活因为没有他而更开心。
  可没想到的是,十年后,当他再次回到中国时,第一件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居然是他死了,好不讽刺。
  原本唯一没想到的结果,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林扇觉得胃底在泛酸水,他此刻居然难受到想吐。

  晃神间,林扇发现有件西装外套盖到了自己身上。
  这应该是谁刚脱下的,不仅存有余温,还有股古龙水的淡淡香味,瞬间就让林扇觉得舒服了不少。

  林扇恹恹地抬头,看见苏默站在自己的侧前方,上身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冰凉的风吹过苏默的额发,扫过其心疼的表情,尔后,林扇听见了苏默关切的话语,"大叔,你看起来不舒服,是冷了吗?"

  林扇笑了笑,"还好。"
  其实不用抬头,都知道这是苏默的衣服。
  现在肯对他好的,也只有这个可爱的小P孩了吧?
  他可没期望陆景年会关心他。
  这位陆先生不把他往死里拖,他就感激不尽了。

  "苏默,你在干什么?!"原本稍微缓和的气氛,突然被陆景年一声极为冷漠的呵斥给搅乱,气氛再次肃穆下来,"才一个月就被林扇收买了?开始迫不及待地献殷勤了?"陆景年的态度极为不善,看得出他在发怒,即使他的面目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或者说,他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任何表情。

  "有人不舒服,我只是做到我医生的职责。"苏默很是倔强地回答了一句,即便语调谦卑。他没有把丝毫要把外套从林扇身上拿走的意思。

  陆景年抿着唇,嘴角勾出一道危险的弧度,走到林扇身前,蹲下,然后捏着林扇的下巴,将林扇的头强硬地抬了起来,"男人和男人之间就那么有趣?有趣到让一个手下不听他老板的话?"

  肌肤相触间,林扇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猛然一下推开了陆景年,并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苏默的西装外套也随之掉到了泥地上。

  陆景年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仿佛是对林扇的反应很满意般,唇角竟然带了些笑意。
  他并没有打算放过林扇,所以林扇退后几步,他就向前几步,直到将双手牢牢地扣在林扇肩膀上,让林扇无法动弹,"……有趣到,让一个成熟的男人失去理智,因而抛弃他的家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景年已经压抑不住自己控制了多年的情绪,十指一并用力掐下去,让林扇痛到眼珠都布满了血丝,"我父亲,为了要把即将搭乘美国班机,离开中国的你追回来,不顾道路的限速指示,和一个右转弯的货车相撞,车祸死去。而我母亲自从知道我父亲是同性恋后,就换上了抑郁症,最终也在父亲车祸三个月后自杀了。"

  林扇的瞳孔突然异常空洞,他发呆了很久,然后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你要怎样?"陆景年语气夸张地重复了一遍,"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不仅抢走了我父亲,还最终毁了他,毁了我的家。"他狠狠地瞪着林扇,眼神犀如利匕,"那时我才15岁,就必须接受我父母的死亡,接收一切的流言蜚语,接手陆家的一切产业。"

  "……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你还要我知道什么?"陆景年的言语变得更加恶毒,"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个'有趣'法?"他瞄了一眼林扇微微颤抖的嘴唇,觉得可笑极了,"当时的我就发誓要找到你,并亲手毁掉你。"

  林扇恍然大悟,他总算是知道这位陆先生为什么会不留余地的毁掉他了,"那你怎么不杀了我?"

  "杀掉你是太轻而易举的事了。"陆景年轻笑,口气无所谓到就像在谈论今晚要不要喝红酒一般,"所以我反而有以个更好的提议——我给三个任务,你必须无条件接下。只要你无差错地完成了他们,我不仅不会再找你麻烦,还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舒适无忧地度过以后的日子。"

  "什么任务?"

  "如果提前知道了,赌注不就下得没意思了吗?"

  林扇无奈地笑了出来,他已经猜出了陆景年的心思,"所以,那三件事会让我'生不如死'对吧?并且,我想无论我是否答应你的提议,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

  "对。因为这一个月间,苏默每天都在给你注射慢性毒素……"

  听到这儿,林扇猛地愣住。他不可置信地看了苏默一眼,发现小P孩的神色一下变得很慌,并带着不容置否的难过。

  "……所以,我可以随时让你体验'生不如死',除非你答应并完成我刚才的提议。"

  "Done。"林扇点头,不想多说一个字。

  "很好,"陆景年放开了林扇,立刻转身向离开此地的路上走去,"明天我会告诉你第一件任务是什么。"

  ……
  …………

  这晚,林扇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他安置在陆家的房间,反正他就那样浑浑噩噩地坐在地板上,面对着一个横墙宽的落地窗,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两眼无神。

  忽然之间,房门处发出一道开门声,林扇也没有回头去看到底是谁进来,直接招呼道,"你不怕你老板发现你擅自过来吗?"

  "没事的。"苏默很是小心地把门合上,走到林扇身边,坐下,陪林扇一起发了好一会儿呆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突然道歉干什么?"

  苏默磨磨蹭蹭地解释道,"我只是帮老板做事。"

  林扇自然明白苏默意指给他注射慢性毒素的事,"我理解。毕竟陆景年是你老板。"

  话音一落,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苏默看着林扇,很是生涩地开启话题,"大叔,你在发呆吗?"

  "我在想我的过去。"

  "和陆锦清老爷的过去吗?"

  "嗯。"林扇微微颔首,然后转过头,打量着苏默的面孔说,"我突然想到,我第一次遇见陆锦清的时候,就是你现在这个年纪。你知道吗,有人把这个年龄称为一个人一生最美的年华。"林扇停顿在这里,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那句他曾经嘲笑过的句子,背了出来,"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倒叙林叔的过去>.<...


如果

  4.1

  记忆自作主张地跑回了十多年前那个落叶的秋。
  那年,刚满18岁的林扇站在一家名叫NUMI的酒吧门口,一脸兴奋的仰望着NUMI主楼顶部闪烁的霓虹灯,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今晚一定要进这个N市最著名的GAY吧,结识一些和他一样性取向特殊的人,窥视一眼N市声色犬马的夜生活,体会一下成人的乐趣。
  当时的他,完全没有预感到事后他会完完全全的后悔,后悔自己鲁莽地闯进了那家酒吧,后悔被那个英俊而成熟的男人吸引,后悔自己而后每一步的沦陷。

  ……
  …………
  "Martini vermouth extra dry。"
  林扇盯着长长的酒单,神色严肃地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点了一杯。
  而等他从酒保手上接过酒后,就迫不及待地放在自己唇边抿了一口,转眼间,就好像不那么不安了。

  是的,他现在很紧张,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在这里如何表现,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与人搭讪……他似乎,根本就不该一个人来。

  林扇捧着自己的酒杯,无所事事地朝左右看了看,目光一下就坐在某个隔间里的人抓住,并且再也无法自行移开。

  那个隔间里坐着六七个人,全数是一副英气十足又多金的样子,几近成了这个酒吧的唯一光源。特别是坐在左边角落的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比其他人看起来大那么几岁,但脸上成熟稳重的气质,完全让林扇看呆了,仅仅是那样远远看着,心跳就莫名其妙地快了几拍。

  忽然,林扇发现那个隔间里有人指着自己,并同时将头凑近了他正在窥视的那人侧脸,耳语了几句之后,那个人的目光就蓦地从其酒杯上移走,转而移到了林扇的脸上。

  "……"
  有那么几秒,林扇的脑袋是空白的。
  他木讷地盯着那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喧哗的四周一下就变得很安静,让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而那个人早就从自己身上移开了视线,现在正在对他那个隔间的其他人说着什么,弄得所有人都接二连三地抬头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

  那群人是在嘲笑自己吗?
  有那么一下,林扇突然产生一种自卑感,使得他立即回过头,心情烦闷地喝了一口酒。
  他果然不该那么冲动,一个人跑进来,一副"无人陪伴我很寂寞"的样子。

  不过还没等他把第二口酒灌进嘴里,就有一位服务生走到他身旁,颇为恭敬地对他说,"Louis先生想请你喝杯酒。"

  Louis?
  林扇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疑惑地望过去——原来是他刚才窥视过的那个男人。

  此时,那人正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唇角扬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
  从那人的表情看来,应该是对他友好的。
  林扇这样想着,也就深吸一口气,跨步走了过去。

  一走进隔间,林扇就被那人招呼到了其身旁坐下。

  "你好,我叫Louis。"目光相视间,Louis礼貌地向他伸出了右手,笑容温润,茶色的瞳孔清冽得一如泉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感。

  林扇生硬地伸出手,"我,我叫林扇。"

  而林扇刚一自我介绍完,坐在Louis身旁的所有人都笑出了声,只有Louis一人还是很温柔地看着他,有没丝毫嘲笑他生涩的意思,"林扇该不会是你的真名吧?"

  林扇老实地点头。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Louis也笑了,他将一杯倒好的苦艾酒推到林扇面前,继续说着,"混这里的人都不用真名,知道了吗?"

  "啊?哦。"林扇耳根一下就红了,觉得自己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丢脸。

  以至于后来,林扇基本都在保持安静,偶尔附和地笑一下。他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格格不入,却也没提出提前离开的要求,因为他觉得能坐在Louis身旁就是一种幸运,他不想浪费。直到最后,他实在困到不行了,才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眼眶红着。

  "想睡觉了?"Louis在林扇耳边轻轻喃呢了一句,就弄得林扇一下恢复了精神,耳跟也再一次炽红了起来。

  "嗯?"林扇有些不清楚地拿起眼前的冰啤酒,又灌了自己一口,"我还好。"

  "别喝了,"Louis强硬地拿走了林扇手中的酒杯,"如果困了我就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林扇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走吧。"Louis拍了拍林扇的肩膀,说着就拿起自己放在背后的外套,站了起来,"你们慢慢玩,我去送个人,先走一步了。"

  "呵呵,Louis,"某个近似醉态的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瘫在Louis肩膀上,语句不清地喃喃道,"有收获,预祝你今晚……愉快。"

  Louis咧嘴笑了出来,看得出他很开心听到那样的话,温暖的笑容由衷真实。当Louis他把那个人从他肩膀上扶了下去后,就挽着林扇的肩膀走出了NUMI。

  深秋的夜晚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当林扇被Louis用其大衣裹到一起后,那种感觉就立即消失殆尽了。

  事实上,虽然林扇很早就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但在很长时间内都羞于言表,直到今晚,他决定面对自己,第一次公开的和自己性向相同的人接触,而这感觉真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
  他一直在期待这样一个胸口,可以借给他依靠,可以借给他取暖;这样一个人,可以在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昏昏欲睡的时候、夜黑看不见的时候,带着他向前走,而不是迷路或是撞到墙壁什么的。

  这个人,他等了好久。

  黑夜的好处很多,而其最大的好处就是它可以让你变得更大胆。你不用小心翼翼地观察另一个的反应或表情,尽管让自己爽到就好。
  比如林扇现在就傻乎乎地伸出手,将Louis的腰一下抱住。
  Louis的腰肢很紧实,要是顺着摸下去,还可以摸到他腹部因坚持锻炼而平顺的肌肉,让人很有安全感。

  "呵呵,你这样弄我会很痒。"林扇听见了Louis的笑声,和他在自己头顶呵气的声音,"我有点难耐了。你住什么地方?"

  "我?"林扇埋在Louis胸口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想着马上就要回去,马上就要结束自己今晚的梦,他就开始恋恋不舍,"我住学生寝室。"

  "你还是大学生?"Louis似乎是顿了一下,不过也没停下脚步,"不过,看起来也是……怎么办,学生寝室可不是个好地方。"

  林扇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一下抬起了头,"……你,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

  "回去?你都把我的欲望撩起来了,现在怎么回得去?"Louis坏笑着说,一个炽热的吻烙在了林扇的额心,"去酒店吧。"

  话音一落,林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瘫软了。
  他今晚要和Louis做-爱?!
  他在想什么,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他理该拒绝,可他居然就听话地让Louis带着他走,带到一辆Benz越野车前,咬着他耳根说——

  "上车吧……"

  那晚林扇有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性经验。

  他被Louis带到一家星级酒店,躺在一张KING-SIZE的白色大床上,躺在Louis的身下,努力顺着Louis的带领,将自己的腿张开,承受着Louis反反复复的进入。他觉得很痛,尽管Louis已经尽量温柔,无论是前戏还是手指扩张都做得很到位,但他还是痛得连喊了出来。

  Louis心疼他,暂停了一会儿,在他敏感的大腿内侧印了个几个吻,然后握着他肿胀的炽热,一边上下揉搓,一边怜惜地和他这接吻。

  Louis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摩擦揉刮着他敏感的上颚,然后渐渐深向最底部,几近要断了他的氧气。在这种脑袋充血的状态里,林扇却得到了那种极致迷幻、升到顶端的感觉。

  林扇在Louis熟练地技巧中射了后,就懂事地告诉Louis,他没有那么痛了,也许可以了。于是Louis又将他翻到背面,抬起他的胯部,从后面将他的巨大插了进去。

  林扇听得见Louis在他背后不断撞击的靡靡之音。每一下都直至最深处,每一下都几乎要了他的命。林扇抓着床单,咬着嘴唇,努力不要自己叫出来。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扇开始觉得那样的撞击,也不是那么难受的事,折磨慢慢变成了一种极致疼痛后的快感,而他在这种快感中,失了魂……

  第二天,等林扇醒来的时候,Louis早已离开。
  他费力地撑着自己酸疼的身体,翻到床都柜前,拿起Louis留下的纸条,很简单的一排字——
  「记得到二楼Marvin's吃早餐
  Louis」

  然后,什么话都没有再留下,没有真名,没有电话,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目光往右移动一点,那里有一叠人民币。

  林扇蓦地笑了,笑得灿烂,却又显得很惨,弄得他苍白的嘴唇裂开了,渗出点血。

  那些钱,林扇一分也没带走,也没有去所谓的Marvin's吃早饭。唯独带走的,就是Louis先生留下的那张纸,还有那晚的回忆。

  很长时间内,Louis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尽管他每天都去NUMI,却再也没见到Louis。
  他记得他将每天去NUMI的记录持续了两个月,只是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他放弃了。
  毕竟他还是个学生,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泡在夜店;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没日没夜地找一个连真名都不知道的人;更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自己伤害自己。

  如果不是那次实习机会,林扇或许这一生都见不到Louis了。而如果他们没有再次见面该有多好,他应该就可以把这个只在他生命里出现一晚的Louis完全忘掉,彻彻底底。

  但"如果"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词,最自欺欺人的借口。

  4.2

  大一那年暑假,林扇在一家事务所实习,虽然每天的工作只是帮人买买咖啡,复印资料,整理文件,但他也开心得像是真学到了什么般。
  事务所位于城市之心最值钱的写字楼里,许多企业都在这里安置了办事处,所以就算只是下楼买咖啡的间隙,都有可能撞见当今的商界精英。每当那时,林扇就会感觉自己和精英们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几年后他肯定也是如此。虽然现在精英们是被人群簇拥着,意气风发地走在大厅里,而他则是拿着几个星巴克和面包新语的纸袋,左闪右转,拼命地想跑快点。

  已经迟到五分钟了,李律师叫他复印的资料也还没开始,他今天死定了。

  眼见着电梯一个一个被塞满,林扇每次都是刚巧被拦在门外的那个。林扇不甘心地向后退了几步,正愁着给自己找一个迟到的理由时,突然瞧见不远处的一个小电梯门刚巧打开,里面只站着三个人。林扇立刻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却不幸被一位保卫拦了下来。

  "先生,这是私人电梯,请您离开。"

  "……"
  林扇根本没听见保卫在说什么,他整个人完全愣在了那里。
  "louis?"
  林扇小心翼翼地念出口,伴着电梯门的关闭,里面那个温润优雅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听见。
  林扇瞬间便着急了起来,毫无顾及地推开了保卫,冲到电梯门前,在门合上的最后一刻,把手指伸了进去。
  嘶……
  十指连心,林扇疼得脸都皱到了一起,在此同时,一手的咖啡袋就那样直直地掉了下去,滚烫的咖啡从那里面撒了出来。但这些都不算什么,至少电梯门再次打开了,Louis还没走。

  林扇毫不在乎地甩了甩手,两个眼眸笑得弯弯的,"Louis,好久不见。"

  Louis没有说话,他看林扇的眼神很是陌生,眉头微微皱起,而有个站在Louis身旁的人小声地问了一句,"陆先生,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三个简洁的字,Louis说得淡漠而肯定,说完就继续埋头阅读自己手里的公文,没有顾及面前那个脸色突然惨白的人了。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眼里有委屈,没注意到那人表情里刻着的失望,更没注意到那人的红肿的手指在发抖。

  电梯门再次关上,几个保安不客气地将林扇带到了安全保卫室里。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事务所才派了一位律师下来担保他。

  "小林,你当时在想什么呢?"担保律师带着林扇离开时,随口问了林扇一句。

  林扇默不作声地将手抬起来,看着自己淤青红肿的食指,苦笑道,"我认错人了。"他咬了咬自己干裂的嘴唇,依旧用了那个理由,和刚才他向保卫科的人所做的解释一模一样。

  担保律师打量着林扇苍白的脸,若有所思地拍了拍他肩膀。

  回到事务所,林扇跟所有等他买咖啡回来的人道了个歉,就赶紧跑去复印室将资料复印整理好,送去了李律师的办公室。

  "你们今天在搞什么?你迟到,王助理生病请假……所有人都要趁我最大客户来的时候添乱啊?!"李律师接过资料的原件与复印件,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尔后,当他翻阅了一下那份归整详细的资料后,不得不叹了口气,"算了,看你挺机灵的,今天你就暂时接手一下王助理的工作,"李律师推开房门,瞥了林扇一眼,"进来吧。"

  林扇一边跟着李律师走进他精致简洁的办公室,一边询问道,"那我该做什么?"

  "会做recorder吧?"

  林扇点头,大一的研讨班学过这东西。

  "做好这次见面的记录,下午下班前交我一份outline,就这样。"李律师在推开办公室右侧的小会客厅前,又小声加了一句,"还有,保持安静,陆先生不喜欢被人吵。"

  陆先生?!
  想说后悔已经来不及,门就那样被李律师推开,连躲门后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光影间,林扇再次和Louis对视,双方的表情都写着讶异。林扇心底酸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贱,但他真不是有意要和Louis在20分钟内再次撞见的。

  林扇撇开了视线,或者说,基本保持偏斜着头的姿势走进了会客厅,然后坐在李律师指定的椅子上,保持望着窗外,侧面示人的状态。

  "陆先生,这位是我的临时助理,林扇。"

  "林扇?"
  当名字被Louis那带有磁性的低音念出来后,林扇一下就有种全身过电的感觉,一直不清醒的神经,一下全醒了,心底又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脖子被扭到了吗?"

  李律师侧头,斥责了林扇了一句,"你不懂什么叫尊敬吗?"

  林扇恹恹地回过头,眼睛直盯着自己右手的签字笔,不自然地道了句歉,"对不起。"
  他果然还是在期望自己能被Louis记起来。
  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Louis应该早就忘了吧。他能想象这半年间,Louis不知又和多少人睡过,而他的这半年最多只是梦见和Louis睡在一起而已。

  这已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面谈,对林扇来说简直就是个折磨,因为他必须不停地听到Louis声音,然后强迫自己记笔记,而不是回忆这个声音曾在他耳边说过多么亲密的句子——

  "林扇,你鼻子精致得让我想啃几口。"那个人曾一边轻咬着他的鼻尖,一边喃呢。
  "林扇,你红着脸的样子真可爱,像小孩子。"那个人曾这样说完后,又将几枚吻印到他通红的脸颊上,让他脑部温度再上升了几度。
  "林扇,不要忍了,叫出来吧,我想听你声音。"那个人曾在他身体里进出时,这样告诉他。
  "林扇,我喜欢你,很喜欢。"这个人曾今在他颈子上蹭着,动情地说。

  ……靠,他怎么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男人半年前在床上说过的话?别人泄欲的一夜情,还被他当做是捡到宝了。真他妈记得当时年纪小,傻逼作为不嫌少。

  "林律师,你的助手似乎在发呆。"谈话间,Louis突然打断了李律师,不客气地指着林扇说。

  林扇蓦地回过神,朝Louis瞪了一眼,"我,我没有。"

  "哦?"Louis似乎对刁难林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一边玩着左手拇指的指环,一边挑眉,"那你说说我们刚才在谈什么?"

  林扇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他憋了近两个小时的情绪发泄出来,"不就是你最得力的手下故意伤人后不想被判死刑想让李律师帮忙将这桩案件弄成过失杀人判无期然后减刑最后保释出来的勾当吗?李律师觉得这个案件的社会舆论过大尤其当所有公开线索媒体报道都指向故意伤人这个罪行上走贿赂法官或者买通目击证人的方法不再可能行得通我们有且只能让受害人家人主动撤诉可你说如果这个方法行得通就不用找律师了。于是你们就在如何将被告弄出来的方法上相互驳斥反复纠结来回否定停滞不前但在我看来只要我们把这个刑事案件改成工伤案件不就简单了吗?"

  "……有意思。"等林扇用三口气把他激情澎湃的演讲结束后,Louis饶有兴趣地对着林扇摊出右手,"请你继续。"

  于是乎,而后的时间几近成了林扇的发泄时间,不仅忘记李律师提醒过他要保持安静,还开始处处反驳Louis的提议,乐此不疲。

  到最后,Louis沉这一张脸,也没了兴趣继续待在这里,他站起身,对李律师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晚上传份你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给我。"

  李律师一直抱歉地搓着手,弓腰向Louis道歉。林扇却高兴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就差吹哨子庆祝了——虽然他知道是自己把Louis吵走的,更知道李律师早把他在心底骂了个遍了,一会儿就是他的末日。

  "林助理,今晚有空吗?"Louis先生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问了林扇一句。

  "怎么了?"

  "我想请你吃饭。"

  "……"
  啪。
  林扇手中的文件全数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回归正文……(但后面还会继续出现扇子和陆大的段子)

BTW,当某苍还在写骄傲的时候,林扇筒子第一出现,就有筒子说这个名字真奇怪,说某苍对人物名一点也不负责。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当时觉得林筒子不就是个配角吗,双手随便在键盘上按了那么几下,名字就出来了。
后来我也想过要不要换,却觉得怎么换都没有这个名字顺眼。
林扇林扇,小扇子的名字多好记啊,是吧?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林叔了....ORZ....


早餐

  5.1

  啪。
  有谁突然倒在了他的右边肩上,发出了细琐声响,也终于将他从回忆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林扇侧头看了看,原来是苏默倒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这是他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苏默,发现小P孩的皮肤还真是好,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皙,蝉翼般的长睫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下嘴唇微微上翘,水嫩的让人想捏一下。苏默的睡相还真好看,好吧,是苏默本身就很好看。林扇不由地感叹了一句:快让世间的所有美少年们统统老去吧。

  林扇看了一眼佩戴在左手腕的手表。
  凌晨三点。
  原来他发了那么久的呆,苏默都一直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小P孩很实务地不闻不问,没有打断他的沉思,也没有悄然离开,直到实在抵不住睡意,才不自觉地倒在他肩膀上。
  林扇突然觉得心底有股暖意,他温柔地看着苏默,试着唤了唤苏默的名字,但苏默只是梦呓般嗯了一声,然后就从林扇的肩膀滑了下去。林扇赶紧伸手,把苏默的头支撑在自己胸口,好让苏默不垂直掉下去。

  落到林扇胸口的苏默似乎是有些不舒服,无意识地在林扇怀里蹭了蹭,蹭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后,才再次静下来。

  林扇将这个动作保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将苏默抱上自己的床。因为第一他不知道苏默的卧室在哪儿,第二他也不想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惊动他人。

  虽然林扇很清楚地记得,这晚他是把小P孩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坐在地上,趴在床边休息。但第二天一早,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裸着上身,躺在床上,小P孩乖巧地趴在他胸口,睡得很香甜,一床白色的被子盖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一切都很和谐很安详。

  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林扇止不住地抽动嘴角。

  "大叔,"林扇的动静似乎弄醒了苏默,小P孩懵懂地抬起头,揉了揉了其睡意惺忪的眼睛,"你醒了?"说完,苏默就从林扇身上爬起来,摩挲到床边,用其瘦削的背部对着林扇,捡起那些丢掷在床下的衣服,开始穿戴。

  林扇脸部的抽动变得更加剧烈了。
  他记得昨晚他明明没给苏默脱衣服,为什么一早起来连苏默也□上身了?
  等等,苏默的表现为什么如此平静?而他这个吃到嫩豆腐的人,还反而在这里别扭。
  不管怎么说……他的衣服呢?

  林扇蓦地跳下床,一边飞速地套着衣服,一边语调尴尬地嚷了一句,"小P孩,老子是纯GAY,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真男人,你以后注意点,别衣冠不整的出现在我身旁。"

  "呵呵,"苏默听到林扇的这一席话,蓦地笑了出来,他转过身,一边扣着胸前的纽扣,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林扇的心虚表情,"大叔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嘁,我和别人做-爱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此话一被被林扇说出口,苏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经验倒是很丰富嘛。"
  苏默冷嘲了一声,酸味十足,将最后一颗纽扣粗鲁地蹂躏了几下才扣上。
  整理完衣服,苏默就立刻转身走到门前,撂下一句"我先回去洗澡",而后就离开了。

  林扇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走进浴室,一边冲澡,一边想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换上陆家管家为他拿来的新衣服,准时赶到了与陆景年约好吃早餐的地方。

  陆景年早已经坐在那里,他的私人管家站在他身侧,刚为他参完茶,看到林扇走过来后,便放下那个精致的蔷薇雕花茶壶,为林扇拉开了一张椅子。

  林扇点头感谢,随即坐了下去。

  "昨晚睡得好吗?"陆景年的声音慵懒,可眼神却犀利依旧,并且那种犀利使得他眉宇间隽永着一股英气,加上优雅的举止和富有品位的衣着,所以即便林扇由心底讨厌陆景年这家伙,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贵公子。

  "还好。"

  "我今早看见了苏默,他衣冠不整地从你房间走出来……"陆景年漠然地板着脸,克制不住自己那种刻薄的语气,"你真是厉害,一个月就搞到了我最得力的手下,把他拐上床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吧?你那恶心的趣味,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起你了。"

  "你在说什么?"林扇觉得心凉了一下,"我没有……和他睡。"

  在此同时,佣人们把两人的早点都端上了桌。

  林扇面前放的是他半个月以来的传统,Omelette、土豆泥、火腿、培根、柳橙汁,很是丰盛。但陆景年那边却只有两片连蜂蜜都没淋的法兰西多士,和一瓶白水。

  奇怪的人果然连饮食都很奇怪。林扇恼火地撅了撅嘴。

  "你在想什么?"陆景年突然瞥了林扇一眼。

  "没有。"

  "你刚才看我的眼神里有不屑。"

  "咳咳,"林扇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好猜,只好尽量婉转地将其表达出来,"你吃法兰西多士不放蜂蜜吗?这样不好吃。"

  "老板他不吃甜食。"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管家突然开口,帮陆景年回答了这个问题。

  林扇哦了一声,正猜想着管家到底想帮陆景年隐藏什么的时候,陆景年却自行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味觉。十一年前开始没有的。"

  陆景年故意在"十一年"这个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直弄得林扇愣在那里。

  5.2

  "想知道原因吗?"长时间的沉默后,陆景年停下自己切法兰西多士的手,抬眼盯着一直保持安静的林扇,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自己声音。

  "没兴趣。"林扇不大高兴地抵了一句,然后将一块培根塞到自己嘴里。
  没味觉?那真是可惜。
  林扇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柳橙汁。
  虽然,听陆景年这么一说,好像其失去味觉的原因和自己有关。
  林扇用勺子在土豆泥里搅着,然后默默地裹了一勺放进嘴里。
  ……不过像陆景年这种渣人,世间少一个是一个。况且,如果什么都让陆景年一个人占尽了,那还了得?
  想通以后,林扇就开始一勺接着一勺欢畅地吃了起来。而陆景年则是一点没动,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扇,没有任何表情。

  等林扇用餐完毕以后,陆景年立刻从右手拿过一本文件夹,猛地一下丢到了林扇面前,"你的第一个任务:一个月之内,把这个人手提电脑里的所有信息做成拷贝给我。"

  "一个月?你在开玩笑吧。"林扇刚读完文件夹的第一页,就认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我学的是法律,只会纸上谈兵,又不会翻岩走壁,你当我是007吗?"

  "第一,你没有资格和我在这里讨价还价,"陆景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什么都没吃,但他还是用纸巾擦了擦嘴唇,"第二,这人和你恶趣味相投,他也是GAY。"

  闻言,林扇立刻大笑了出来,"哈哈,像色-诱那种需要技术含量的事,你真是找错人了。"连苏默都比我适合……当然最后那句话林扇只是在心中默念罢了。

  "我很高兴你有自知之明。"陆景年的脚步只停了那么两秒,而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明天晚上7点,你会以一个珠宝设计师的身份进入蒋家的party,我只给你提供这一个接近蒋轩的机会,其他就靠你自己了。"

  "什么叫'有自知之明'?!"林扇最终还是被陆景年的言语给刺激了,他蓦地站起身,冲着陆景年的背影吼了两句,"明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到底什么叫'老当益壮'。"刚一说完,林扇就意识到这样说自己很是对,于是瞪着那位唯一留在现场的局外人,那位像雕塑般矗立一旁的管家,嚷道,"喂,我老吗?"

  不幸被迁怒的管家,见怪不怪地维持着自己的面瘫表情,云淡风轻地转身走了。

  一片落叶飘过林扇的头顶,虽然林扇很想控制住现场的落寞气氛,却还是只能无能为力地抓住那片树叶,默默握在手心,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剧烈活动——明晚说什么也要把那个叫蒋轩的家伙搞到手!

  林扇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那本资料熟记在心,也将那位目标人物蒋轩剖析完全。

  蒋轩是蒋家的小公子,不仅不学无术,还有着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一直被外人视为蒋家的笑话,即使没有人敢当面怠慢他。兴许基于这个原因,两年前,当蒋家的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便指明要把全数遗产给予蒋家大公子。但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时,蒋轩竟得到了蒋家最大敌人,韩启贺的帮助。自此,蒋轩便和韩启贺联合在了一起,准备随时将蒋家的一切从大哥的手中调走。虽然,蒋轩和韩启贺的暗中勾结,连蒋家大公子自己都没有察觉,但陆景年却出其不意地要林扇将蒋轩这两年的成果搞到手,以便毁掉蒋轩在一个月以后的最终行动。

  虽然一切看似是陆景年在帮蒋家大公子,但林扇明白,陆景年只会帮他自己,要不然就是变着法的折磨他。
  林扇又思考了一下。
  ……或许两者都有。
  林扇无奈地撅了撅嘴,放下笔,开始按压自己肿胀的睛明穴。

  现在已是下午六点,陆家佣人们适时地把晚餐送进了他的房间。

  林扇站起身,正准备转身走到小茶座前吃东西时,却透过窗户望见陆景年在楼下的小花园里——MAC的翻盖打开着,显示出工作状态,可陆景年本人却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的陆景年看起来并不像其醒着那样让人讨厌,至少眉目不再犀利着,脸上的神情也舒展开,有种让人想要接近的感觉。
  林扇突然想到有谁说过,人只有睡着时才最真实。因为这个时候你,才不懂得防备,才会卸下伪装,以致于显露出最脆弱也最真实的一面。
  或许,陆景年本身一个脆弱的人也不说一定。
  从来都没有谁见过陆景年示弱的样子,他似乎一直都在强撑着一切,包括倦意,不然精明如他,又怎么会开着手提电脑睡着?
  譬如现在,虽然陆景年身边站了很多佣人,陆家总管还为其搭了一床毛毯,但林扇真没从那些人的表现中看出,有谁在真正关心陆景年。

  林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就那样鬼使神差地走下了楼梯,走到了那个小花园,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陆景年的手提电脑合上,然后将陆景年背了起来。事实上,陆景年不仅在身高上比他高一个半头,身材也是那种长期锻炼得来的结实身板,他几乎是在背起陆景年的后一秒就后悔了,却也不得不为了面子死撑着。

  在总管的带路下,林扇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陆景年撂到了床上。他用手腕将汗抹掉,看着佣人们将陆景年的外衣脱掉,盖上被子,然后安静地走出了房间。可是当他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因为他没意识到会在这里遇见苏默,况且这小P孩还是站在墙角,板着一张脸,闷不做声地看着他。

  "苏默,呵呵,"林扇笑得有些尴尬,"今天过得怎样?"

  "不错。"虽是这么说,但谁都看得出苏默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带丝毫感情。

  "我现在正准备回我房间吃饭。"看见苏默的不开心的样子,林扇就开始于心不忍,"……如果你也没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

  果然话音一落,苏默就满意地笑了出来,露出了他的虎牙和酒窝。

  林扇终于承认自己是抵挡不住小P孩表现出的一点点委屈,他将苏默带回套间,并让佣人多拿了一双碗筷,开始和苏默一起吃起来。等吃完晚饭后,苏默也没急着走,而是在林扇身边磨蹭着,直到林扇提醒小P孩自己有正事要做,让他先回避一下。

  苏默知趣地点了点头,从胸前将林扇蓦地抱住,但却被林扇直接推开了。

  苏默有些失望,他垂下眼睑,撮着脚尖问道,"你连抱老板回他卧室都可以,却不可以抱抱我?"

  听到苏默的问题,林扇的声音一下就严肃了,"苏默,我想你是误会了。"

  "或许吧。"苏默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强迫自己的神色明朗起来,"大叔,我不打扰你了。反正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到我房间找我。我房间老板房间的正对面。"

  林扇那晚睡觉的时候,脑袋里一直混杂着很多事,以至于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梦到了过去,梦到了那个十多年前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有筒子说原结尾处有些不合理,于是小修了一下


再次

  6

  林扇记得他和Louis再次相遇的那天,他很清楚Louis已经不记得他这个一夜情对象了,可当Louis出其不意地邀请他共用晚餐时,他一开始真的很想有骨气地拒绝Louis,但心底的斗争还没有结束,抑或根本就没有开始,他的头就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去,答应了Louis。

  Louis眼眸微微一弯,自信的神情,像是早就知道林扇不会拒绝一样。Louis开车将林扇带到了一家法国餐厅,直到点完菜后,他们之间才开始说第一句话,一句肯定句,是Louis说的,"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闻言,林扇没说话,低头抿了一口柠檬水。
  两个月的寻找,半年的等待,再加上今天不管不顾地冲进电梯,换来的只是一盆直接泼到脸上的冷水,他本应该对Louis有敌意,但他就像是被Louis下了咒一般,无法理智,更无法讨厌。真是丢脸。

  Louis盯着默不作声的林扇,继续说道,"你应该不认识我吧,我叫陆锦清。"

  不认识?
  林扇愣了一下。
  呵,他该怎样告诉这位陆锦清先生,他们不仅认识,还认识到某种程度了?"陆锦清"这样好听的名字,怎么能给一个如此健忘的人。

  "陆先生,"林扇终于把目光从酒杯上移开,淡淡地问道,"你今晚怎么会想到请我吃饭?"

  "因为你和我是同类人。"

  话音刚落,林扇就不幸被柠檬水呛住喉咙,猛咳了一阵,"……呃,"林扇好不容易顺回了气,"难道我某些行为举止很GAY?"

  "不,"陆锦清摇了摇头,"只是我看的出来。"

  "看来陆先生真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林扇冷哼道,谁都听得出他语句中的讽刺意味,"好眼力。"

  "你能像这样……伶牙俐齿,估计阅人功力也和我差不多。"

  林扇苦笑,觉得自己几句话就被陆锦清认定是老手,真不知是否应该高兴。不过既然话已说得那么明白,那陆锦清干嘛还拖延时间,玩这种养成游戏,刻意去制造浪漫与纯情,难道是在等他坦明,"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耽搁什么?准备带我去哪家酒店?买套了吗?"

  陆锦清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面部表情反倒是有些严肃了。

  ……
  …………
  那晚使林扇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因为即便话说得再荡漾,一到床上,他的那股生涩劲还是怎么也遮掩不掉。从陆锦清开始脱他衣服起,他身上的肌肉就全数绷紧了。

  "你很紧张?"陆锦清脱下了林扇的T恤,在林扇不断起伏的胸前印下几枚吻,然后用舌头舔舐着林扇的茱萸,弄得那两枚红点渐渐肿胀起来。

  "还,还好。"林扇小喘了一下,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陆锦清将头凑到了林扇的眼前,蹭着林扇的鼻子笑出了声,"呵呵。"

  "你在笑话我?"林扇像是被炸毛了一样,抬手想推开陆锦清,却被陆锦清压制到动弹不得。

  陆锦清用舌尖敲开了林扇的嘴唇,在林扇的口腔里灵活地转了一圈,然后裹住林扇的舌头,挑逗着他的神经,"毫无技巧。"陆锦清微微抬高头,扬起嘴角笑道,"不过装得挺内行的。"他想了想,又犹豫地问了一句,"你是,第一次?"

  "哈哈哈,"这是林扇至今为止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够不够被他当成一辈子的笑料,"大叔,你废话这么多,该不会是为了待会儿的早-泄找借口吧?"

  陆锦清不屑地嘁了一声,用一枚深吻嘟住了林扇的嘴。这个吻格外用力,弄得林扇都快窒息了。林扇知道自己说话很难听,可能已经把陆锦清惹火了,所以这个吻就像是在惩罚他似的,撩起了他全身的神经,体温热到不行,脑袋也因为缺氧而空白一片。

  "等会儿你可不要哭着求我轻点。"陆锦清毫不温柔地剥掉了林扇的裤子,然后用手掌抚上林扇的挺立,饶有技巧地摩搓着,弄得林扇蓦地痉挛了一下,咬着嘴唇,有些不能忍受地蜷缩起脚趾。

  "如果这快点就觉得不行了,"陆锦清将皮带从自己的西裤上卸下来,将林扇翻了一面,然后绑住林扇的手腕,并将嘴唇靠到林扇耳边,温柔地呵着气,"那一会儿还不弄死你。"

  林扇将头埋在枕头里,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要玩就玩彻底点吧,就算陆锦清今天要来S-M,他都奉陪到底。什么爱不爱的,都他妈矫情。关上灯,闭上眼睛,每个男人不都一个样,都是下半身动物。陆锦清和酒吧里的那些人也都一个样。

  ……他也应该变成那样。

  他想通了。
  真的。

  林扇觉得自己是哭了,却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因为胸口的左边。

  ……
  …………
  一阵翻云覆雨后,林扇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接睡着,而是跟着陆锦清一起走到窗台抽烟。

  陆锦清抽烟的姿势很文雅,眉目之间带着走过历练后的沧桑,再加上窗台微风徐徐,这一幕简直让林扇看傻了,只觉得自己是在看电影,那种走复古风的文艺片。

  陆锦清在抽完一支烟后,微微转身,一边将烟头放进背后高桌的烟灰缸,一边问着林扇,"干嘛一直盯着我?"

  "我没有,"林扇趴在窗沿上,懒懒地说,"我只是在想,陆锦清真的是你真名?"

  陆锦清走到林扇身边,将林扇紧紧抱住,并烙上一个吻,"什么叫'真的是你真名'?我有那么不值得相信?"

  林扇嗤笑,转过身,和陆锦年面对面地贴着。
  ……Louis,你在对我说了"我爱你"后,却连我的长相和名字都不记得了。那次是我脑残了,相信了你,可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脑残下去,对吧?
  林扇捧着陆锦清的脸,直直地盯着陆锦清的眼眸,笑得很灿烂,没有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陆锦清低头,在林扇的下嘴唇挑-逗般轻咬了几下,"货真价实的陆锦清,要不要再验身一次?"

  "你应该很忌讳告诉别人你的真名。"林扇不合拍地推开陆锦清,走进了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T恤,穿了上去。

  "对别人忌讳,对你就不用了。"陆锦清也跟着走了进来,将门锁上,然后拉上窗帘,"况且,你要搞到我的名字也很简单。"

  "你就不怕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林扇故意抬高了音调。

  "你不会的。"

  "何以见得我不会?"

  "我看的出来。"陆锦清弯着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

  好吧,又是这句话。林扇耸耸肩,无言以对。他走到门口,刚准备打开门,陆锦清就叫住了他。

  "你要出去?"

  "我饿了。"林扇说得很诚恳,"我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吃的。"

  "我带你去吃东西吧。"陆锦清说着也开始穿衣服,"然后我还可以送你回家。"

  林扇呆了几秒,一动不动地看着陆锦清,然后又不自觉地答应道,"哦,好啊。"

  陆锦清开着车,把林扇带到了一个市郊的西点屋,一个弥漫着芝士蛋糕香味,灯光昏暗的地方。这让林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他看来,陆锦清不像是一个迷恋甜味的人。更何况,这样的气氛太浪漫了,他怕自己再一次被陆锦清左右,失去他好不容易握住的理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是真的怕了,现在的他宁肯远观,都不愿意再靠近那东西了。

  而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第二天,当林扇一觉睡到中午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扇觉得今天是周末,他应该没设闹钟才对。可当他睡眼稀疏地想要按掉那声音时,却发现那不是闹铃声,而是来电提示声,只好按下接通键,恹恹地喂了一声。

  "林扇吗?"

  "你是……"林扇将手机屏幕移到眼前,发现是个没有存过的陌生电话。

  "陆锦清。"

  "啊?!"林扇瞬间傻掉,而后更傻地拖长了自己惊讶的音调,"蔼—"

  "你怎么了?"陆锦清那边的声调很是疑惑。

  "没,没怎么,"林扇顺着胸口,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陆锦清很是自然地说,"我饿了,陪我去吃午饭吧。"

  林扇记不得当天他到底是如何惊讶的了,而尔后的一个多月,那种惊讶也渐渐变成了习惯,因为那些日子他和陆锦清几乎都是那样过来的,基本隔个一两天就会见次面,先吃饭,然后翻覆一场。

  单纯寻找快-感的话,陆锦清还真是个不错的伴,那完美的技巧,林扇或许在U市各大酒吧里都碰不到第二个。林扇觉得自己应该是独占了陆锦清一段日子,为此他有些高兴,虽然他不承认自己喜欢陆锦清,他只承认自己在享受陆锦清给他带来的快-感。至少,在他被他最好的朋友拉去一个某个酒吧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觉得。

  林扇最好的朋友叫叶晨,他们相似点很多,譬如都在U大读书,都在学法律,都喜欢看侦探小说,再譬如,性取向相同。叶晨喜欢他自己的哥哥。每次喝醉的时候,叶晨都会将他自己的故事讲一遍,虽然林扇觉得那故事很狗血,却也不厌其烦地听着。

  而就当林扇和陆锦清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叶晨某天下午突然打电话给他,说想从家里搬出去。

  叶晨说他想拼命挣钱租间公寓,他不要回家见他哥的未婚妻。

  林扇也觉得叶晨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于是把叶晨叫到自己家暂住,随后就给陆锦清打了一通电话,说他最好的朋友搬到了他家,这周他都要陪朋友,所以这周他们暂时就不要见面了。

  叶晨很快就把林扇的酒储喝光,继而提出想去酒吧,但林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样做会不会让陆锦清不高兴。

  叶晨无言以对地看着林扇,他知道林扇和陆锦清之间的那点破事,和他俩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都是一等一的傻。

  林扇知道自己搞笑了,于是答应了叶晨的要求,去了U市一个新开的酒吧。这家新酒吧虽然装修得很是华丽,可毕竟还没有客户群的累积,显得有些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人太少了,少到挡不住林扇的视线,一下就看见了陆锦清,欣赏了一出闹剧。

  毫无疑问,陆锦清是闹剧的关键人物,他坐在一群人的中间,冷眼看着一个人直指着他控诉着什么。

  那位控诉者和林扇的年龄差不多,不过当男生经过变声期后,很少有人的音调可以像其一样高的,那人控诉的事,无非是陆锦清玩弄了他的身体和感情,他不服气。可他又是真的陷进去了,于是渐渐的,他的控诉就变成了祈求,求陆锦清回心转意,殊不知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笑话。

  比如那坐在陆锦清左边的人就首先发话了,他故作亲近地贴近陆锦清耳边,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Louis,告诉过你不要玩处吧,你看,把别人小少年的心勾住了,想轻松甩掉都不行。"

  林扇一听到这句话觉得很不舒服,而那个小少年就更受不了这种刺激了,声音变得颤抖,"我本来不喜欢男人的,我本来不是这个样子……都是你把我变成这样……"

  陆锦清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我很讨厌你这种,喜欢把任何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的人。那天如果不是你张着腿等我,我真不会碰你这种货色。"

  林扇觉得自己握不紧那刚接到手的酒杯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喜欢我?"小少年开始带着哭腔。

  "'喜欢'两个字只用于和床伴调情,并不表达任何感情。我对我每个床伴都是这样说的,也只有像你这样没床上经验的人才会相信。"

  小少年最终是忍不了奚落,落魄地跑出了酒吧,只剩得陆锦清身旁那群人不停大笑,其中有个人还一边笑,一边说,"玩处就是麻烦。"

  "所以我现在不那样玩了。"陆锦清淡淡地回应道,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很是悠闲地抿了口酒。

  林扇再也抑制不住了,怒火中烧的他对着叶晨说了一句"失陪一下",然后就拿着自己的酒杯,走到陆锦清面前,全数泼到了陆锦清脸上。
  "这杯是帮刚才那个男孩泼的。"
  林扇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叶晨身边,抢走了叶晨手里的酒杯,说了一句"借用一下",再次走到陆锦清面前,又全数送给了陆锦清的脸,"这杯……是买一赠一的。"

  然后林扇就拉住叶晨的手飞速跑出酒吧,然后在路灯昏黄的大马路上拼命跑着,感觉两条腿不像是自己的,它们只是在机械运动,只知道要加速,没想过要停下来,直到一旁的叶晨实在受不了了,甩掉了林扇的手,大嚷了一句,"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林扇木然地点头。

  "喂,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如此严肃的林扇,叶晨还真是吓了一跳,"他们人那么多你都敢惹,你就不怕我们跑不出来,被打死在里面?"

  "我和那人有仇可以了吧?"

  "被你泼脸的那个?"

  "他就是陆锦清。"林扇的话语有些飘忽。

  叶晨怔住,并不是因为知道林扇和陆锦清的破事而无话可说,而是因为一个更不可置信的事,"他就是陆锦清?!"叶晨僵硬地抬起右手,用食指着林扇背后,"他现在在你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大意地督促我更新,趴下╭(╯3╰)╮


难逃

  7

  兀地一下,林扇就从床上蹭了起来,后背冒着冷汗。

  当一个人想逃避现实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睡觉,看不见自己讨厌的人,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无需为现实焦虑忧忡,忘记自己身处的水深火热。不过,如果连睡着时都是恶梦连篇,无法安稳下来,全天下这么不幸的人,大概也只有他林扇了一人了。

  林扇叹了口气,将右手抬起来捂住脸。

  阳光早就穿透窗帘蔓延进来,这样完美的天气完全可以让他心情很好,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他脑袋就疼得要命,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林扇搭开被子,走下床,拖着步子走进浴室冲澡。冲澡是个减压的好方式,林扇也终于是欣悦了些。他哼着歌,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意外发现就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屋里就多了个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林扇一边忙着把遮掩下身的浴巾裹紧,一边藐视了苏默一眼,"居然都不敲门。"

  "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苏默打量着林扇还带着些许水珠的的上身,眼角浅浅一弯,"我都见怪不怪了,你还紧张什么。"

  林扇咬着嘴唇,找不出话去骂苏默。他从衣架上取下浴衣穿上,然后走到苏默身前,敲了小P孩的脑门一记,"有什么事吗?"

  苏默揉了揉自己被林扇敲过的地方,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我知道老板要你做什么事了。"

  "哦。"

  听着林扇平静的回应,苏默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你知道蒋轩是什么样的人吗?"

  林扇点点头,将陆景年给他的资料背了出来,"蒋家的二公子,看似游手好闲,实则精明,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极为不好,据外界传闻是因为……"

  "这些都不重要。"

  苏默厉声打断了林扇,弄得林扇愣在那里,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开始侵蚀他,"嗯,"林扇停了好久,他知道苏默所谓的重要是什么,"他是GAY。"

  "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反正,"林扇耸耸肩,一股无所谓的感觉,"就那样呗。"
  意味着什么重要吗?
  他是否反感重要吗?
  他到底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重要吗?
  陆景年摆明了要让他难堪,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看来你根本不清楚蒋轩的为人。"苏默说着就拉起林扇的手,将林扇把门外托,"我现在带你去见老板,我可以帮你跟他谈谈。"

  "不,不用了。"
  林扇这才发现原来苏默的力气那么大,他居然只能更随苏默走动,并完全停不住脚步,"苏默,等一下。"……好吧,苏默不仅没有等一下的意思,反而走得更快了,"苏默,你应该很了解你老板。他若是存心要整我,我就算说我不想,又有什么用?"
  "……很谢谢你有这份心帮我,但是真的没用。"
  "……不要白白给陆景年增加笑料。"
  "……陆景年不会要我的命,他只是想折磨我。只要我好好完成三个任务,我就可以离开这里。那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吗?"

  ——"这么想离开我家,是因为我招待不周吗?"

  就在林扇想努力说服苏默的时候,他没意识到自己就那样走到了陆家的围棋室,更没想到陆景年会坐在那里面,盘腿坐在一张围棋桌前,衣冠端正,手里还捏着一颗没落下的棋子。陆景年扬着下巴,端详着那个仅着浴衣、头发湿润的他,眼神里蓦地浮出一丝嫌恶,"以后在我眼前出现时,请先穿好衣服。"

  陆景年将手里的黑子放回棋盅,动作优雅,显得很有礼数。随后,陆景年的目光就从林扇身上,转移到林扇和苏默牵在一起的手上,顷刻,他的眉间就微微一皱,"苏默你很闲吗?我记得你有其他工作。"

  "老板,"苏默知趣地放开了林扇的手,并朝着陆景年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你了。"

  "你们不仅打扰到我,还扫了我的兴。"陆景年示意坐在围棋桌另一头那个人收拾桌面,然后站了起来。

  林扇见过这个陪陆景年下棋的人,那晚去扫墓的时候见过他,当时他就知道这个人是陆景年的亲信,却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说过话。

  "老板,"苏默并没有因为陆景年的冷淡态度而所有犹豫,依旧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知道蒋轩是什么人,你怎么能让林扇去接近他,插手蒋家的纠纷?"

  "投其所好而已。况且,"陆景年不怀好意地将目光转到林扇身上,故意放慢了声调,"和男人调情,不就是林扇的专长?"

  林扇觉得这话很难听,刺得他耳朵疼,却还是不带感情地笑了笑,"多谢夸奖。"说完他就拉起苏默的手,试图将苏默往门外拖,不料那小P孩却定在原地了,任他怎么拉都拉不动。

  "林扇才不是那种无节操的人。"苏默倔强地盯着陆景年,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怒气。

  "好了苏默,我一点都不在乎陆景年怎么看我。"林扇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不在乎,所以连生气都多余,"我们走吧。"

  "我只是让林扇搞到蒋轩手提电脑的文件备份,"陆景年漫步走进那个依旧定在原地的苏默,浅褐色瞳孔染上了妖异的色泽,"林扇要用什么办法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蒋轩没有节操,而且他,他……"话到这里,苏默蓦地停了下来,谁都看得出他很犹豫。

  而这时,一直在一旁收捡棋子的男子,忽然冷笑出声,很是突兀地插了一句,"苏默,你不就是被蒋轩……"

  "魏柯,这里没你的事。东西收完了就走吧。"陆景年漠然地打断了男子的话语,而那位被称为魏柯的男子立即就闭了嘴,鞠躬离开了。

  林扇看的出陆景年是在帮苏默解围,再看看苏默木然地睁着眼睛,神情恍惚的样子,林扇突然就意识到苏默和蒋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虽然好奇心突然钻了出来,但林扇是个明白人,单单看陆景年的反应,都知道那件事肯定连提都不能提,更不用说问苏默本人了。

  林扇很是明事地拉起发呆中的苏默,想趁机带着他离开,而这时他们却被陆景年叫住,陆景年直直地看着苏默说,"南非那边项目主管需要一个私人医生,苏默,你这周六就过去吧。"

  "可我的工作表早排好了。"苏默明白陆景年就是想把他支走,什么私人医生,都是幌子。

  "这是命令。"

  "好。"苏默点点头,脸色和语调都沉了下去。

  等他们走得离围棋室远些了后,林扇就开始教育苏默了,"我说了没用吧,小孩子就是容易冲动。"他轻轻拍了拍苏默的肩膀,"不过,谢谢。"

  苏默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辩解道,"首先我不是小孩子,其次我觉得,只要没有尝试,你就不能妄自定义所有结果的可能性。"

  "但对于陆景年那样的人来说,他会听从于你的可能性就是零。像他那种人总是觉得自己就是道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固执己见,自以为是,不知道被多少人讨厌着。"林扇撇了撇嘴,凑到苏默耳边,一字一句念得分明,"如果有天他没钱没势了,谁还会跟他站在一起?"

  林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注意到陆景年其实就在楼间夹层的俯视着他。但陆景年却出乎意料地没出声,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睫毛垂下的阴影,掩住了他自我厌恶的神色。

  ……
  …………

  重新回到房间的林扇,立即将自己打理了一番,连晚上参加派对的西装都一并穿好,一直等到五点四十,陆家总管才敲开他的房门,说是时候该走了。

  林扇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西装领带再整理了一番,随后便跟着管家一起走到了停车房,坐上一辆保姆车。陆家司机把林扇送到了市郊一个的公共泊车场,等林扇换上另一辆事先租赁的商务车后,才正视踏上去蒋家的路。

  这期间,林扇除了把自己的新名片拿出来,再看了一遍之外,就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了。虽然他已回国一个多月,今天却是他第一次从陆宅出来,一览U市十年的变化。而巨大的变化几近陌生到让他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他曾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这一路大约驶了半个多小时,等抵达蒋家,林扇光是从车窗里看出去,都不大不小地惊讶了一下。林扇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蒋家能将一个生日派对搞到如此隆重,他还真觉得没有必要。

  林扇从陆景年给他的资料里得知,今天是蒋家大公子为她妻子举办的生日派对,邀请了许多名流,以及这个不知道怎么被包括进去的珠宝设计师,Lee D.。

  "Lee D.。"
  林扇将自己的邀请函递给了门口的保卫,待这张邀请函在验磁机上刷了一下,明确身份后,林扇便顺利地走进了主会场。

  望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林扇瞬间领悟了陆景年给他这个任务的另一个原因——他在这里彻底消失了十年,估计连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死了,所以这里没人会怀疑他不是Lee
D.。

  可是这里人这么多,他到底该怎样找到蒋轩?
  ……如果,蒋轩根本不来参加这个派对呢?

  而事实证明,林扇的猜测成真了。

  他从下午六点一直找到午夜十二点,都没有撞见那个叫蒋轩的人,后来进过小心询问后才知道,蒋轩根本都没有进来。

  林扇闷闷不乐地拿起一杯烈酒,直接一口气喝完,然后干咳着走出了主会场。

  他现在心里憋着一股火,很想发泄出来。那个陆景年是不是原本就知道蒋轩不会出现在会场,故意要他过来扑空一场。他该骂陆景年什么好?

  兴许是刚才的烈酒喝得太急了,林扇只觉得那股醉劲伴着他不断向前迈的步伐,逐步上升到他的头顶,有点昏,也有点热。

  林扇粗鲁地扯下自己西装的领带,然后解开几颗衬衣纽扣,并抓了抓头发,将他们弄得蓬松了些。

  脚步已经稳不下来,可那陆家司机到底把车停到哪里了?

  林扇扶着一个路灯,往四处望了一圈。

  找到了,就是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Benz。

  林扇自鸣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并开始挪动脚步。不过当他走到那车门前,搬弄了几下门把时,发现车门是锁上的。

  林扇趴在车窗上,视线透进车里——司机明明就坐在驾驶座,怎么就不开门?

  于是乎,林扇移动到驾驶座的车门前,对着车里的人大喊,"喂,开门。"

  不过坐在里面的司机只是冷眼撇了他一瞬,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你睡着了吗?我们快回去吧,我也困了。"林扇依旧不离不弃地敲着窗户。

  大约过了一分钟,在林扇的执着敲打下,驾驶座的车窗终于门缓缓划下了一个口,那个坐在里面的人看着他,挑高了眉毛,漂亮眼睛的左下方有颗媚痣,全然带起了其侵人的轻挑之气。

  "醉鬼,"那个的声音带有惑人的磁性,"你找错车了。"

  林扇的动作明显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于是又一个配角出场了


男伴

  8

  "蒋轩?"林扇像是进一步确认一般,将脸又凑进了一些。

  蓦然间,林扇和蒋轩的鼻尖就只相距了四五公分,基本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气。蒋轩却没有向后退的意思,他弯着一边的嘴角,笑得邪气,眼神在林扇的五官上细细过了一遍,"我好像不认识你。"

  "你在这里待着干什么?"林扇满是不悦,"怎么不进主会场?"

  "呵,"蒋轩笑声仿佛也带着磁性,很是好听,"因为我没有被邀请啊。"

  "不会吧,连名不见经传的珠宝设计师Lee……呃,我意思是连我都被邀请了,你这个亲弟弟怎么会被排除在外?"

  闻言,蒋轩的脸色一下便沉下来,转回头,直直地着前方,"说得好像你很了解蒋家一般。"

  "作为客人,了解主人家有几位成员是最基本的礼貌吧。"林扇撑着车窗栏,努力架起自己软绵下去的身体。他到底喝了什么酒,怎么酒劲就在这种关键时候全上来了,弄得他头脑晕乎,几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心飘忽着,有种很HIGH的错觉。

  蒋轩冷哼了一声,沉默很久之后,才再次转过头,出乎林扇意料地带着笑容,低声问了一句,"你叫Lee?"

  "对啊。"

  "我可以当你的男伴,跟你一起进去吗?"蒋轩双眼真挚地看着林扇,原本那股妖冶的邪气一下全无,"我还是……"蒋轩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想见见我哥。"

  这句话一下让林扇清醒了不少,"什么?!男伴?"

  "你不是有邀请函吗?每个受邀人都可以带一个伴侣进去。当然了,"蒋轩无奈地歪了歪头,"我是男人,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当然愿意了。"林扇赶紧点头,意识到这是接近蒋轩的大好机会,虽然他昏沉的脑袋已经在警告他,他清醒不了多久了。

  而事实上,等林扇带着蒋轩进入会场的时候,他基本上就是在借着蒋轩的力移动的了。蒋轩很是体贴地把他的腰挽住,并紧紧地搂着他,这让他们一路都接受着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

  照理说,现在已是after-party的时间,主场应该播放着喧闹的音乐,舞池里也应该有很多男女在跳舞,可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安静。林扇努力地思考着原因,却完全没把安静的起因往自己身上,或者说,他身边的男士身上考虑。

  蒋轩挽着他,一步没停地走到了蒋家大哥,蒋夏川的身前。

  蒋夏川先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然后目光就停在了蒋轩身上,神色僵硬而生疏。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气氛尴尬得慑人。

  最后还是蒋轩先大方地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大哥,好久不见。"

  "嗯。"蒋夏川点头,还是没有表情。

  "怎么了?看见我进来你应该很意外才对,"蒋轩语调夸张,并且带着一股尖酸刻薄的味道,"干嘛这幅表情。"

  蒋夏川没有理会蒋轩的挑衅,依旧摆着一副冰山脸,他傲慢地抬了抬眼皮,不急不慢地质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进来的?"

  "和我的新男伴一起进来的。"蒋轩故作亲密地在林扇脸上印了一个吻,弄得林扇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本能地躲闪了一下。蒋轩自然是注意到了林扇的小动作,却没有难堪的样子,很是自觉地将自己与林扇贴得更紧了些。

  "蒋轩,今天是你嫂子生日,你能不能消停点?"蒋夏川对蒋轩这种轻佻的表现弄得很不高兴。

  "对了,"蒋轩像是想起了什么,音调蓦地高了一些,"我就是专门来祝她生日快乐的。"

  "她生日已经过了,"蒋夏川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吊钟,时针早已走到了十二点二十,"所以不用了,你快走吧。"

  林扇明显感觉到蒋轩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一个人在气头上,总是会不自觉地把手捏紧,可蒋轩脸上的轻佻神情依旧没变,脸颊因微怒而染上的一抹微红,反而增加了他油然而生的媚气。男人漂亮成那样,只会让旁人觉得此君危险。

  "你就这么讨厌我?"蒋轩孩子气地撅了撅嘴,声音有些喑哑。

  蒋夏川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考虑到要在所有宾客面前为蒋轩留个面子,径直点头说,"因为你总让我丢脸,让蒋家上下丢脸。"

  "OK,"听到那样的回答,蒋轩却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笑得更加妖冶了,"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便挽着林扇,沿着原路,重新接受了一遍所有人的注目礼,意气风发地步出了主会场。而一走出去,蒋轩就立刻放开了林扇,并向林扇道歉说,"对不起,我也让你丢脸了吧?"

  "没有,"脱离了蒋轩怀抱的林扇赶紧找到了一个栏杆挽着,他觉得自己的胃很不舒服,"是我这个情侣没演好,我道歉。"

  "你不生气?"蒋轩有些讶异,"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男人……"

  "我也是啊,所以我觉得没什么。"林扇的音调越来越低,他觉得自己的胃一直翻腾着,自己就快抑制不住那股恶心劲了。

  "看样子我们挺有缘的。"蒋轩走到林扇身旁,轻轻为林扇抚了抚背,很是关切地问道,"你今晚一定是喝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过林扇已经没有心思地去答应蒋轩的邀请,那股恶心劲直冲到他喉咙,然后他很没用地吐了,不过还好没有吐到蒋轩身上。

  蒋轩站在一旁,依旧为林扇抚着背,带林扇平静一些后,他递给了林扇一张手帕,清馨的香气从中流溢而出,瞬间就让林扇舒服了不少。只是这个香味……原本是某个男人专属的味道,而他也为了忘记那个人,好久都不敢靠近那种类型的香水了。林扇觉得心揪了一下。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蒋轩看见林扇一副恹恹的样子,真心觉得自己应该陪林扇一会儿,至少也应该送其回去。

  "我篆…"幸好林扇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没有将陆家的地址直接说出来,"我看见我的司机了。"林扇指着远处正慢慢行走过来的陆家废材司机,真想大骂几句。

  "哦,"蒋轩朝着林扇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那好,你今晚好好休息。"说着蒋轩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林扇手背飞快地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记得给我打电话。"

  林扇收回手后,梦呓般点了点头,"好。"

  "今晚谢谢你。"当陆家司机走到林扇身边,扶走林扇后,蒋轩对着林扇的背影摇了摇手,伴着风声,将一句话很是诚恳地留在林扇耳边,"一定要联系我。"

  ……
  …………

  第二天,等林扇一觉醒来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清醒了。他好好思索了一下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他又到底干了什么,继而懊丧地拍了自己额头几下。

  他干嘛要喝那该死的烈酒,明明都遇见蒋轩了,却还是晕晕乎乎地放其走了,他在干什么?!
  等一下……
  林扇抬起自己的右手。
  蒋轩的电话和其轩干净利落签名。
  林扇倏然间就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他翻下床,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手机,而且可怜到连台式电话这种东西,都没有存在于他的屋里。

  林扇找到管家,说明他现在的状况后,管家说要问问陆景年的意思,直到等到下午,他才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一部的手机。

  林扇稍微捣鼓了一下,就发现这手机蕴藏的神奇——定位系统,自动录音系统,同步外联……他原来在那种间谍片里看过的东西,应有尽有,意味着他以后的每一步行踪,每一通电话,陆景年都会一清二楚。

  林扇握着这个来之不易的电话,先默默地往自己心上插了一刀,再拨通了蒋轩的电话,稍微等待了几秒,他就听到了蒋轩慵懒地疑问声。

  "蒋轩吗?我是Lee。"

  "Lee?"蒋轩似乎是没有想起他,安静了很长时间之后,才犹犹豫豫地问道,"变奏酒吧的那个Lee?"见林扇没有立刻接应,蒋轩又马上抱歉地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在劳恩斯酒店遇见的那个吧?"

  "……"林扇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看来是有太多个Lee需要蒋轩去回忆,"我是昨晚那个。"

  "Lee!"电话那头,蒋轩的声音瞬间便变得很兴奋,"呵呵,你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林扇嗯了一声,用某个人曾用过的约会方法,向蒋轩发出了邀请,"我饿了,陪我去吃晚饭吧。"林扇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他只会这么俗烂的约会方法,还是向那个他连名字都不想提的人学的。

  不过话音一落,蒋轩那头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好啊,你住哪里,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你定个餐厅,我们在那里见吧。"

  "哦?好吧,这样也行。"蒋轩稍微想了一下,"祖母的厨房,你喜欢那家吗?我很喜欢。"

  ……祖母的厨房,原来它还在。
  林扇一下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少年的时候。
  "好啊,是楚秦路那家吗?"

  "嗯。我大约二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林扇立即找到了陆家司机,让司机将自己往楚秦路送。林扇用的时间大约久了点,期间蒋轩发了一条短信告诉说,他已经到了,坐在一楼窗边的位置等他。

  等林扇走进餐厅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是有些坎坷的的,他有回忆在这里,即使这个餐厅的布局已经完完全全的改变了,但那种欧式小镇风却依旧留在那里,以及那台放在中央的老实唱片机。

  物是人非。
  林扇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词,心不由紧缩了一下。
  或许……今天和蒋轩约会的餐厅并没有选好。
  譬如林扇朝餐厅里面望去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让他吓了一跳——
  陆景年在坐在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手里拿一杯柠檬水,对着他摇了摇。

  林扇霎时间愣在原地。


景年

  9

  陆景年今天带着一副板材眼镜,穿着一件黑色皮衣,衣领是一圈深色棕绒毛,显得干净利落却又气质雍容,再加上酒红色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流泻而入,笼在陆景年的身体周围,一时间有种画面定格的感觉,异样唯美,弄得林扇竟然抽离不出陆景年的灼人气场,更移不开视线,忘记自己是来和人吃饭的。

  直到蒋轩高抬的手在摇晃到了他视线的边界处,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对着蒋轩笑了笑,默不作声地走过陆景年身旁。陆景年的眼神锐利,弄得林扇有种被监视的不自在感,尽管林扇一直佯装着没有这个人一般。

  陆景年怎么会在这里?
  是他们不巧碰到,还是自己和蒋轩的那通电话被原封不动地传到了陆景年耳朵里?
  ……看陆景年那副得意的神情,估计也是后者。
  但林扇不明白陆景年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因为连林扇自己都不觉得和蒋轩的约会有什么值得围观的,更不可能有什么笑料来逗这位大爷高兴。

  很不巧,蒋轩选的位置就在陆景年的座位之后,林扇大抵再走了三步,就坐了下来,和蒋轩面对面,和陆景年……背对背。虽然他们和陆景年的位置间是有个隔板,但林扇还是觉得自己背后的寒气越来越重。

  "Lee,你现在还是不舒服吗?"

  "嗯?"蒋轩的一句关切的话语,把林扇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抱歉地弯了弯眼眸,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事。"该死,他明明是来和蒋轩吃饭的,可脑袋却怎么一个劲在想陆景年。林扇保证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像撞鬼一样难看。

  "在想什么?"蒋轩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想……吃完饭后要干什么。"

  蒋轩噗的一声笑了,"你居然比我还想得还远。"

  林扇耸耸肩,看着那一盘一盘端上桌的菜品,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因为你把东西都点完了,我也只能想想吃完后干什么了。"

  一直以来,林扇都觉得,只要一个人在薄薄的嘴唇、整洁的牙齿、尖而精致的下巴上占到一样,这人的笑容就会异常漂亮,可偏偏这三样被蒋轩全占到了,以致于那种漂亮变得很凌厉。

  "那你想好待会儿干什么了吗?"蒋轩拿起刀叉,开始熟练地切起东西。

  "没有。"林扇撅了撅嘴。

  闻言,蒋轩暂停了自己手上的工作。他静静地看了林扇很久,将林扇从头顶到视线能够达到的最下端过了一遍,然后淡淡地问道,"看你的样子,像是禁欲很久了吧?"

  ***************************

  闻言,林扇差点把刚喝进口的浓汤喷出来,"咳咳咳……"

  "看样子就是了。"蒋轩用手撑着下巴,食指不自觉地在下唇上划着,"你今晚应该没有事吧?我的技术很好哦。"

  "技术好的人我见过多了,要是你一会儿的表现让我失望怎么办?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主。"话音一落,林扇就听见他背后那张桌子也传来一道杯子径直落到桌上,那种玻璃和玻璃撞击的尖锐声响,砰的一下,吓了他一跳。

  "怕是你承受不住吧,"蒋轩并没有意识到那道声响和他与林扇的对话有关,无所谓地撅撅嘴,"你到时候不要叫得太大声就是了。"

  "但愿到时候你能让我享受到快-感。"林扇嘁了一声,分了一块牛排放进盘子里,"润滑剂和安全套都买好了吧?"

  啪!背后又传来叉子摔到餐盘上的声音。

  "当然了。"

  "那地方你选好了吗?我可不喜欢酒店,在那里做-爱没情调。"

  唰!一道移动椅子,离开座位的声音,依旧是从背后传来。

  "没问题,我在南城区有一套私人公寓。"蒋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下,目光头一次变得那样专注和深邃,"说起来,我还没带过任何人去那里。你是第一个。"

  直觉告诉林扇,坐在他背后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而他思绪在飞了很久后,也终于回过了神,认真地接应起蒋轩的话语,"看来我对你来说比较特别,我是不是该因此高兴一下。"

  蒋轩没说话,只是眉宇间蓦地浮现出一丝忧郁,即使那抹犹豫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林扇发现了。蒋轩是个有故事的人。林扇瞬间便阅了出来,因为他也如此,所以感同身受,所以那样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蒋轩看着窗外的景色,沉吟了了很久才再次回过头,盯着林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Lee,我很相信你,你明白吗?"

  "嗯?"林扇心疙瘩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我告诉你的事,带你去的地方,你都不要告诉第三个人。"蒋轩一字一句地说,虽然语调平平淡淡,却是让人不容置否的严肃,就像是容不得一丝虚情假意,"你会是唯一一个分享我秘密的人,你明白吗?"

  林扇右眼皮轻轻一跳,他埋下头,开始专心吃起自己的东西来。直到解决完自己盘子里的所有东西后,林扇感觉自己有底气与蒋轩对视,"你这样说,会让我压力很大诶。"

  "是吗?那我们就公平了啊。"蒋轩懒散地弄了弄衣领,"这样一来,我对你来说也比较特别了。"

  "幼稚。"林扇送了蒋轩这两个字。

  这顿晚饭他们吃了一个多小时,聊了很多事,涉及到了很多话题,却都刻意地避开了自己本身的故事。最后离开的时候,林扇留意了下陆景年的位置,那里已换上几位新的客人。看来陆景年果然是在他和蒋轩约定"今晚事宜"时离开的。

  林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开始在意起陆景年的一言一行来,陆景年不在这里不是更好?
  这样他才可以更好地和蒋轩畅谈,不用顾及任何禁忌,抑或考虑到谁的心情……至少,他是知道陆景年对GAY的一切都是反感的。
  他知道陆景年恶心那种男人和男人ML的事,那种生殖孔对排泄孔的事,所以才会仅仅听几句,就忍受不得而离开了吧?

  实际上,连林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几乎花了所有不和蒋轩说话的时间来想陆景年。当他走出餐厅门口,手机蓦地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把手机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来电显示说明此为陆家司机。

  "喂?"林扇按下接通键。

  "林先生,老板让我来接你,他说要让你吃完晚饭后,马上回去。"

  林扇抬眼,发现那辆专门用来接送他的Benz商务车正停在这餐厅门口。陆家司机一边给他打着电话,一边将车窗按下,好让林扇认清到底是哪辆车。林扇突然觉得有些恼火:陆景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知道自己正和蒋轩在一起,并且已经亲近蒋轩了,为什么要突然打断他的安排。

  "我今晚有事,他知道的。"林扇淡淡地说着,没有丝毫准备上车的打算。

  "但老板叫我必须接你回去。"司机的声音很是无奈。

  "他到底要干什么?!"林扇是真的生气了,"他明知道我今晚'有事'。不带他这样玩我的。"

  "林先生,求求你不要为难我了,老板今天的脾气很不好。我只是个司机,我也很难做人……"

  还没有听完司机的抱怨,林扇就径直挂了电话。司机要说什么话,林扇用脚趾都能想出来,不就是一些"夹心饼干很难为人"的话。

  "谁的电话?"一旁的蒋轩发现了林扇的极度难看的脸色,不禁多事地问了一句。

  "我……老板,他说今晚要加班。"林扇随口编了一句,"没事,我们走吧。"

  没走几步,电话又来了。林扇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挂了。直到坐上蒋轩的车,电话再次响起,林扇还是直接挂了。

  "Lee,如果你今天忙的话,我们其实可以改天。"蒋轩看着正在生闷气,冰着一张脸的林扇,稍微建议了一下。

  "……"林扇有些烦躁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很是抱歉地转过头,看着蒋轩说,"好吧,那我们改天再联系吧。"

  说完林扇便解开安全带,径直走下了蒋轩的车。

  蒋轩安静地看着林扇离去的背影,漂亮的水眸里浮上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林扇还是坐上了回陆家的车,陆家司机差点没感动到涕泗横流了。可是林扇的心情却是低迷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去,便不得不面对一个难题。而这个难题果然在陆家等着他,在他踏进陆家的第一步,就收到了这个难题对他发出了一句挑衅——

  "你不是不想回来吗?"那个难题走进他,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说,"禁欲了很久,现在是不是看到个男人就想上了?我突然后悔提供了这个机会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在牛牛(再次感谢~)的提醒下,某苍才意识到父子名字的中间一个字理论上不能相同。如果改陆爹的名字,要从《骄傲》开始,工程量太大,于是,俺就对小陆同志下手了...
从今天起,小陆同志就叫"陆景年"了,不适应的同志,可献小菊花缅怀...TT


影子

  10

  林扇看着陆景年,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拢,越捏越紧,积在胸口的火似乎已压抑不住,可最后还是因一个突然闪过的念头,理智了下来。
  林扇摊开手掌,抵在陆景年胸口,一股劲推开了他。
  "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林扇尽可能的平心静气,"算起来,我还真一个人很久了。"

  "所以已经到了一种急不可耐,主动邀约的地步了?"陆景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本来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林扇蓦地睁大了眼睛,那陆景年觉得他是怎样的人?陆景年不是一直讨厌他,觉得他只是个擅长和男人调情的人?

  "我本来以为,你会挑剔一下,"陆景年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至少会有点'洁癖'。"

  林扇噗的一声笑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冷艳高贵'不是我的STYLE。"林扇蹭着陆景年没有分心的阵,赶紧转过身,准备逃离这长长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卧室,"我本人并不挑剔诶。"

  "是吗?"陆景年厉声地反问了两个字,被林扇的无所谓态度彻底刺激了,他猛地拉住林扇的手腕,一个用力把林扇压到了墙上,双手扣在两旁,然后挑衅般慢慢靠近,带着一股危险地气息,"如果谁都可以上你的话,我倒想试试了。"

  一瞬间,林扇便觉得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不是因为陆景年说的那些卑劣的话,而是因为当他们彼此相隔如此之近的时候,当陆景年的鼻尖撞到了他的鼻梁的时候,当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陆景年脸部每个细节角落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一个人。
  陆景年的五官是有那个人的影子的,毕竟他们是父子,都是那种会让人沉迷的五官,那么一瞬间,林扇就觉得伤感到不行,因为他有了一种错觉,有种不真实感,迫使林扇想伸手去触碰。

  陆景年发现林扇的眼眶居然红了,动作随即停了下来,"你想起我父亲了?"

  林扇咬了咬嘴唇,"没有。"

  "我看的出来。"陆景年轻轻地说,"你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说完,陆景年便放开了林扇,转身朝远离林扇的方向踱步而去,"你以为我真的要吻你啊?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吧,我等着你完成第一个任务。"

  "你!"林扇瞪着陆景年的背影,觉得陆景年才是无可救药、不可理喻、极难琢磨。陆景年的那心思,简直是一秒一个变,陆家上下还真不容易,所有精力全用在这个乖戾的太子爷身上了。就像是苏默,在陆家待了这么久,现在也是以因陆景年一句话,说走就必须走,而且还是去南非那种地方。

  因为今天计划被完全打乱了,让林扇有了空闲时间去了一趟小P孩的屋子。

  当林扇走进去的时候,苏默正在那里收拾着行李,只开了一盏台灯,落寞的样子,弄得林扇有些看不下去,"苏默,你这次被派遣到南非是我害的吧?"

  苏默闻言,一下转过头,看着林扇,瞬间就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让人想捏住的可爱表情。

  "大叔,你来了。"苏默先移到墙边,把整个屋的顶灯打开,然后再走到了林扇身边,"我今天下午去找你,没见到你诶。"

  "可能当时我在外面吃饭。"林扇扶了扶苏默柔软的头发,手感真是舒服,像是帮一只小猫顺毛似的。

  "是和老板一起吃的吗?我听说……"

  "不是。"林扇不假思索地否认了,"和其他人……就是那个蒋轩。"

  "蒋轩?!"苏默似乎对蒋轩的名字异常敏感,几近林扇说出那个名字的同时嚷了出来,"你还是和他见面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他有没有很变态?"

  "……"苏默的这一系列问题完全把林扇震慑到了,一句疑惑不禁脱口而出,"苏默,难道蒋轩调戏过你?"

  "没有。"苏默倒是斩钉截铁地否认道,但谁都可以从他微微燥红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大叔,不要把问题扯到我身上,你和蒋轩做了吗?"

  当苏默带着一脸纯真的表情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林扇有些招架不住了,"没有。"林扇干咳了两声,"苏默,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是不是我害你被陆景年派到南非去的?"

  "不是。"苏默倒是很诚恳地摇了摇头,"老板他早就想把我支走了,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说出来而已。"

  这个答案让林扇感到意外,"陆景年为什么要把你支走?"

  "……"苏默沉默了一阵,"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老板。"

  可自从那晚以后,林扇连续几晚都无法靠近陆景年,询问苏默的事。因为陆景年每天都是搂着一个女人回来,然后直接走进屋里做-爱。

  第一次林扇不理事,看见陆景年带着一个女人走进自己的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后,还走到门口准备敲门,于是乎,门里面传来那一阵一阵浪-荡的呻吟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想着陆景年和那女人在屋里面干的事,林扇的第一反居然是一阵不好受。但而后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反应简直太可笑了。陆景年爱和谁做-爱管他什么事啊。所以林扇立刻垮下一张脸,闷不作声地离开了。

  可而后几天,陆景年天天如此,林扇就开始觉得愤怒了。

  首先这几天陆景年没管工作,天天和女人腻在一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弄得林扇很是为陆锦清有这样的儿子而悲哀。其次,离苏默去南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林扇是不希望小P孩出国受苦的,却只能干着急。

  再加上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他必须把握这个最后的机会和陆景年谈谈苏默的事,所以林扇没顾陆景年正兴致正高地抱着女伴,走向主卧的方向,极度不合时宜地跟在陆景年身边,说道,"陆景年,你知道苏默对你的重要性吗?你怎么能让他走?"

  "你没看见我正在忙吗?"陆景年说话带有酒气,并且极不耐烦地推开了林扇,"挡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想看现场?话说你看得进去吗?"

  林扇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不去理会陆景年不妥的言行,让自己集中在苏默的事上,"我保证你在U市找不到第二个能够代替苏默的人。你会后悔的。"

  "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陆景年停下了脚步,用食指抵在林扇额心,在那里画了道十字,"让开。"

  林扇瞬间觉得自己的额心像是过了一道电流般,舒麻了一下。陆景年怀里那个浓妆女郎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在陆景年怀里蹭了蹭。

  林扇心里浮起些疙瘩,其实他是不高兴的,却不能将那种情绪表现出来。他只能继续扫兴地挡在陆景年和那个女人的前面,却不敢看他们,他觉得眼睛涩。

  林扇盯着地面,正准备继续义愤填膺地说点什么时,手机突然响了。

  林扇本来不打算理会这通来电,却突然意识到,能往这手机上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任务,蒋轩。他事实上等蒋轩的电话,也等了几天了。

  林扇不得不分心去接电话,"喂,蒋轩吗?"话音一落,林扇就看见陆景年眯眼撇了他一眼,然后陆景年就抱着他的女伴离开了,林扇想拦也拦不住。

  "对不起,我这几天一直很忙,没有联系你。你今晚有空吗?……喂,Lee,你在听吗?"

  "我在听。"林扇把注意力从陆景年和那女人身上收回来,专注在于蒋轩的电话上,"我今晚……有空。"

  自从那次晚餐后,蒋轩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使得林扇无法将其联系到。这通电话是蒋轩首次主动打来的,所以就算搁置所有事,也必须让自己今晚有空,不然下次约会都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了。

  "来希尔顿酒店吧。十一楼。我在DEAN'S等你。"蒋轩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希望你见到他的时候不要太惊讶。快点,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了。"

  嘟嘟嘟……

  蒋轩竟然就这样挂掉了电话,搞得林扇云里雾里。

  蒋轩要介绍人给他认识?
  谁?
  况且,他又为什么要惊讶?

  林扇抱着一大堆的疑惑,赶到了希尔顿酒店。直到见到蒋轩时,他心中仍抱着这些疑惑,"你要介绍谁给我认识?"林扇在蒋轩的对面坐下来,满眼迷茫。

  蒋轩这几天应该非常疲惫,整个人都显得没有精神,他慵懒地蹭着下巴,即使眼下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却完全没影响其嚣张的漂亮,徒增加了一种哥特感而已。他微微撅着嘴唇,看见在林扇坐下后,露出了一抹自得的笑意,"介绍他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表明彼此的立场。"

  "好啊。什么立场?"

  "你是陆景年派来接近我的吧?"

  林扇右眼皮跳了一下,"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是陆景年的人了。"蒋轩唇边的笑意变得更加妖冶。

  "啊?"

  "……我们相遇的第一天晚上,我跟踪了你回家的车,那车是直接开进陆家豪宅的。"蒋轩坐直了身体,开始欣赏林扇脸上的讶异表情,"从那时我就知道你是陆景年的人了。"

  妈的,陆家废材司机,居然被人跟踪了都没发现,林扇暗暗地在心底咒骂了一句,"所以呢?你要拿我怎样?"

  "你讨厌陆景年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介绍你认识的人,是陆景年最大的敌人,韩启贺。"

  蒋轩抬手,指着一个正从不远处缓缓走近的人……

  ……
  …………
  远在市郊的陆宅。
  陆家主人的卧室。
  今晚的陆景年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他今晚自从和林扇对峙后,心情就开始坏掉,碰到女人就觉得更烦了,于是索性就叫那位粘人的女子先离开了。

  陆景年坐在窗台,吹着风,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只烟卷,静默地思考着某些事情。男人一旦认真起来就迷人的不像话,特别是陆景年这种骨子里带着冷漠的人。他将烟放在唇间,灼人的烟气混合着呼吸带进肺里,他轻咳了一下。

  他这几天不停找女人做-爱到底是想证明什么?自己的X能力抑或对女人的吸引力?
  完全不是。
  他只是觉得心里很烦躁,看见林扇后就更烦躁,抱着女人的感觉也没有原来那么好了,所以他才会不停换伴侣,他是在试图找到自己这样烦躁的原因,习惯性地从旁人身上找……

  蓦然间,内屋的电话响了。

  陆景年从窗台栏杆上跳了下来,走回屋,将电话接了起来,"喂……你说什么?……我不信……我说了,我不信……那好,你把照片发过来……"

  传真机开始运作,一张照片径直打印出来。

  一晃神,陆景年没有抓稳电话柄,使其直直地落到了地上,发出一道砰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所有筒子,某苍要去睡觉了。睡醒再来回留言╭(╯3╰)╮


代价

  11.1

  ……
  …………
  希尔顿酒店,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漫步走进那个位于DEAN'S餐厅最深处的小隔间,并朝林扇友善地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韩启贺。"

  林扇抬头仰望着那个站在他身前的韩启贺,嘴巴竟然就那样结巴了一下,"我,我叫LEE。"

  韩启贺实在太高了,估计有一米九几的样子,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王者气息,四十来岁,五官清俊,眉峰犀锐,有股狠劲,但又被其脸上的那副金丝眼镜给遮掩了些,薄薄的镜片下目光深邃,同时也有着久经商场的精明,似乎可以一眼将人看透。

  "蒋轩给我提起过你,这让我对你有了兴趣,"韩启贺对着林扇微微勾了勾唇角,"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为伍。"

  闻言,林扇脸上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他静默了一阵,开始后悔自己来了这个鸿门宴,"你什么意思?"

  "成为我们的人,然后继续待在陆景年身边,听我们的安排。"韩启贺说得很是平常,就像这件事只是出门买个便当一样,"我们会给你更高的报酬,并且保证你这辈子都用不完。"

  "抱歉,"林扇说着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形似保镖一类的家伙,个个体型硕壮,"我想我没有兴趣。"

  "是吗?林扇律师,"韩启贺故意在后面那四个字上拖长了语音,"你难道不讨厌陆景年吗?"

  "你知道我叫林扇?"

  "想要知道你是谁有什么难的?"韩启贺也随即站了起来,他走到林扇的身旁,死死地遏制住了林扇的手腕,"况且还是曾经那么出名的林大律师。"

  "……"

  "陆景年害你失去了一切。难道你就不想把他踩到脚下,把那些本来属于你的东西再抢回来?"

  "你TM放开我。"林扇没有被韩启贺的话语诱惑,他埋下头试图把韩启贺的大手搬开,虽然韩启贺反而更故做亲密地贴近他一点。

  "你的表现真让我失望。"韩启贺贴在林扇耳边,轻轻地呵着气,"陆景年这样对你,你居然会忠心于他?"

  "我不是忠心于他,我只是不会与你们为伍去害他,陆景年毕竟是……"陆锦清的儿子。

  林扇没有把那句话说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把那句话说完,但话没说完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此时韩启贺的脸突然贴在了他侧脸上,而他眼前也突然闪光灯一下,咔的一声,照片定格的声音。

  "好吧,就算你不愿意背叛陆景年。"韩启贺在拍完那张照片后,就离开了林扇身边,走到那个拍照人的身旁,从他那里拿过相机欣赏,"但是陆景年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你说当他看到这张照片后,会不会相信你没有背叛他呢?"说着,他便像是示威一般,把相机对着林扇晃了晃。

  "我连帮杀人犯做不在场证明的事都干过,你一张照片又想威胁我什么?"林扇转身,想要离开却被站在他身旁的那些大汉反手擒住,动弹不得。

  "放弃陆景年吧,"韩启贺回到了林扇面前,抬手捏着林扇的下巴,"他有什么值得你舍不得的?不过是一个倚靠陆家家业,自以为是的后辈罢了。跟着我才是你明智的决定。"

  林扇冷嗤了一声,用鼻腔音说道,"我想我一开始就表明态度了。我不会与你们为伍,更不会帮你们弄垮陆家。我这个人没有所谓的'明智',只有明白不要为虎作伥的理智。"

  "那你觉得帮陆景年弄垮我就是理智了?"

  林扇没说话,虽然他很想点头,想看看韩启贺会有怎样的表情。

  "你对陆景年还真是忠心,"韩启贺加重了自己手指间的力道,捏得林扇不仅下巴生疼,连脸上的表情也皱在了一起,"这让我有点舍不得看你被陆景年误会的样子。"

  "你真当陆景年是傻子?傻到会相信一张照片?"

  "如果这张照片比你先到达陆景年眼前,并且是陆景年最信任的人传达过去的呢?"

  "陆景年最信任的人……"林扇蓦地回忆起那个他几次在陆景年身边见到的手下,"是……是那个……魏柯?"

  韩启贺没有回答,只是蓦地放开林扇的脸,背手退后了几步,"我们就来赌一赌,他会相信你,还是那个人。"

  原来早就被算计了。
  林扇恍然大悟。
  陆景年那个白痴,处境这么危险,却全然不知道连亲信都已是韩启贺的人了。
  林扇觉得既窝火又着急,只想赶紧回到陆宅警醒陆景年,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或许已没机会离开这里。

  蒋轩走到林扇面前,脸部表情复杂的不像话,"我真希望,你不是带有目的性地接近我。"

  蒋轩垂下眼帘,转过身,接过手下给他递来的塑料手套,灵巧地戴上,"说实话,我有一点失望……一点点。"说着,蒋轩侧目瞥了林扇一眼,觉得自己一开始带着的那种侥幸,那种林扇接近他的目的其实很单纯的侥幸,简直太可笑了。

  蒋轩打开手边的密封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手帕一样的东西,摊在手掌里,"对不起,冒犯一下。"他走进林扇,将那张手帕向林扇的下脸捂去,一瞬间林扇便觉得头昏脑涨,而后便没了知觉……

  11.2

  第二天,等林扇醒过来的时候,仍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他恹恹地翻了下身子,努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眼珠转了一圈。

  咦,这里好熟悉。
  ……他居然在陆家,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他在做梦吗?他怎么回来的。

  诸多问题一下充斥了林扇本就不大清醒的脑袋,弄得他几近有了一种脑充血的感觉。林扇低声咒骂了一句,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一下就发现了一位清丽的白衣少年。

  那人逆光坐在他床边,阳光柔和了其五官,林扇模模糊糊地把他认了出来,"苏默?"

  苏默笑着点头,"大叔终于认出我了。"

  林扇听出来了苏默话语中的那股不对劲,"我可能认不出你?我又没有失忆。"

  "可是你昨晚就把我给忘了。"苏默委屈地撅了撅嘴。

  "昨晚?"林扇仔细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
  他赶去希尔顿酒店和蒋轩见面,却意外见到了韩启贺,在他不同意和韩启贺为伍后,蒋轩给他蒙了些类似像麻药东西的东西,然后……然后他的记忆就戛然而止了。
  "我不是落在韩启贺手上了?"

  "话说,你怎么会和韩启贺在一起?"苏默将头向林扇凑进了点,声音也随即变小了一些,"或许你不知道,韩家和陆家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私底下早就把对方当作了最大的对手,但介于两家势均力敌,也没有谁傻到去带动正面冲突,即便一直暗斗着。昨晚,当老板知道你和韩启贺在一起的时候,差点气疯了,直接带了一批人去韩家要人。我真从没见过老板那么不理智的样子。结果最后韩启贺倒是不介意给出了你,但你……"

  看见苏默犹豫的表情,林扇蓦地紧张了起来,"我怎么了?"

  "你不仅和韩启贺做出很亲密的动作,还咒骂老板,反正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让韩家上下免费看了一场笑话。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以为你完了,老板的某个手下甚至说要帮老板杀了你,结果老板却意外冷静了下来,把你从韩启贺手中抓走,然后……然后,你咬了老板一口。"

  "我咬了陆景年?"

  "是啊,手腕这里,"苏默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大致比了下位置,皱着眉头,就像是他也在疼的表情,"还蛮狠的,后来当我给老板上药的时候,都有点看不下去。"

  听到这些话,林扇颇显烦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抓了抓头发,静默了很久后,才侧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苏默说,"还有什么丢脸的事吗?一并告诉我吧。"

  "其实也没有了。"苏默耸耸肩,"这些已经够丢脸了吧。"

  林扇顿时没了话。

  "老板从韩家回来以后,就一直阴沉着脸,据说到现在都还没说一句话,或许还在生气。"

  "苏默,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林扇的表情就像是恼了一般,极度严肃,"像你这么顶尖的医师,一看就知道我那是中毒反应啊。昨晚,蒋轩给我嘴上蒙了一种类似麻药的东西后,我就失去意识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刚才醒来,连梦都没做。"

  "是吗?"苏默微微顿了一下,"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见到老板时,要怎样解释吧。毕竟像老板那么骄傲的人,还没有这样丢脸过,加上你还帮韩启贺一起嘲讽他……"

  "陆景年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林扇蓦地打断了苏默,并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重心不稳地扶着墙。可当林扇勉强地把鞋子穿上,转过身走向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陆景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屋里了。

  他就那样直直地与陆景年直直地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林扇觉得自己的心在跳。很紧张那种,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到那种。关键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具体做了哪些坏事。
  空气闷得让人难受,或许是屋里的恒温器坏掉了,不然他怎么会热到连鼻尖都冒汗了。

  "昨晚玩得开心吧?"陆景年向着林扇走进了几步,却弄得林扇不自觉地跟着退了几步。

  "我……"

  "有韩启贺帮你撑腰,你怕什么。"陆景年的笑容很危险,他又向着林扇走了几步,直直地把林扇逼到了墙角,"还有什么不满的,你都可以一起说出来。"说着陆景年将双手压在了墙上,将林扇的头扣在了其中,他不怀好意地将头向林扇靠近了些,"你不是那么讨厌我吗?"

  林扇本能地偏过头,想躲开陆景年逼人的目光,却无意间看到了陆景年手腕上一圈包扎的纱布,随即相信了苏默所言不假。

  陆景年捏着林扇的下巴,使劲把林扇的脸扭转回来,"你不是要帮助韩启贺毁掉我,恢复自己的事业吗?那么想离开我?"

  "我承认我是想逃开你。"林扇说得极为坦白,语调里带着一丝无奈的感觉,"但我一没想过帮助韩启贺,二没想过毁掉陆家。陆家能做到这么大,毕竟还有你父亲的心血。"

  "那我还应该感谢你曾经是我父亲的情人?或者说,床伴?"

  闻言,林扇全身上下都因为生气而绷紧起来,"陆景年,你不要太过分。我真怕陆家在你手中毁掉。你知不知道,连你的亲信魏柯,都是韩启贺那边的人了。"

  "我很讨厌挑拨离间的人,"陆景年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不过,你也不是一天二两让我失望了。"

  "你太自以为是了。"林扇他将自己的手掌缓缓收拢,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给陆景年一耳光。

  "正因如此,所以我确信魏柯不敢背着我走。"陆景年依旧是那副自信的表情,"毕竟背叛我的代价很大,谁都不例外,"陆景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林扇,而是转过身,看着那个站在阳光中的白衣少年,嘴角的笑意极轻,"对吧,苏默?"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全。
速度终于回来了,但愿今天还能码一章,请不要大意地鞭策我

本章打过分的筒子就不要重复打分了╭(╯3╰)╮谢谢


触电

  12

  苏默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又很快地用微笑掩饰掉了他这抹错愕,他点点头,毕恭毕敬地对着陆景年鞠了一躬,"我知道。"说着便立即转身走出房门。

  林扇望着那个突然离开的苏默,不自觉地冒出一句,"今天是星期六吧?"

  这句问话把陆景年的视线扯了回来,并冷冷地撇了林扇一眼,"怎么?舍不得苏默走?"

  "是有点。"林扇的回答倒是很老实,在这个偌大的陆宅,他第一个认识的就是这小P孩,也只对其有好感,"他是今天几点的飞机?我想去送他一程。"

  "抱歉,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这屋一步。"陆景年凑到林扇耳边,凉凉地提醒了一句,然后也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景年还不怀好意地打量了林扇几眼后,才将门猛地一下带上。

  于是稍后,无论林扇做了什么尝试,都被门口站着的佣人拦截了下来。而翻墙这种高难度动作,还是……等他年轻十岁再说吧。

  林扇很是无奈地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听着门外那些佣人们漫无边际地聊天,本来他只是想借此排遣下自己的无聊,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话题吸引住。

  这个话题是个上了年岁的男佣人开启的,每句话都带着低沉的尾音,是那种拥有阅历之人特有的沧桑感,"想当年,苏默被陆家收养的时候,才是个只有七岁大的小孩子,"老男佣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些感慨,"陪着九岁的陆少爷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苏默和陆少爷都成为了有识之士,却是越走越远了。"

  "苏默是被陆家收养的?"一位女佣立即插问了一句,明显是被这件事实惊讶得不轻,"我怎么不知道。"

  "你才来几年啊?"还是那位男佣的声音,他讽了小女佣一句,带着一丝不屑,然后继续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据说啊,当时只有七岁的苏默,居然就自己捣鼓着,给陆锦清老爷写了一封自荐信,在一次慈善捐赠会的时候,递给老爷看的。结果当晚,老爷就把苏默领了回来。"

  一阵"哦"的声音。门外那些八卦的佣人似乎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却还是被其的戏剧性给震慑得不轻,都悉悉索索地发表着自己的感叹。

  "自然地,苏默就成为了陆少爷少时玩伴。"正说着,那位男佣一下压低了声音,"喂,这件事是我我悄悄给你们说的,千万别拿出去说啊,要是传到陆少爷耳朵里,我就完了。"

  门外那几位好奇的听众一齐吼了几声"知道了知道了,快继续讲"后,老男佣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陆少爷小时候很孤僻,基本不愿意接触什么人,却意外地愿意和苏默玩。所以当时所有人见这幅情景都很高兴,都觉得少爷和苏默一定会是一辈子的益友。"

  说到这里,老男佣不禁叹了口气,"明明曾是最好的朋友,却不知道怎么就渐渐疏远了,真是世事难料。你看见现在,陆少爷竟然还要把苏默派到非洲去,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苏默难堪吗?真不知道陆少爷是怎么想的。最少,也应该念点旧情吧。这么多年了,苏默给陆家做了那么多贡献,陆少爷怎么能说把他支走就支走?"

  "老李,你该不会自我带入了吧,"一位年轻女佣尖尖细细的声音,"你是怕哪天,你也会像苏默这样,被赶出陆家吧?"

  "你胡说什么呢?我在陆家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怎么说……怎么说……"老男佣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他双眼发直地盯着突然打开的房门,看着林扇大摇大摆地从房里走出来。

  "所以,苏默已经二十多岁了?"林扇走进老男佣,目光极度认真,有种让人无法逃避的锋利。

  "你,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八卦自己主人的老男佣本来心底就虚,再瞄着林扇这幅表情,近五十岁的他竟然也会说话发抖。

  "你们声音那么大,我一不小心就旁听到了。"

  话音一落,老男佣立即激愤地指着所有人,而所有人却一齐鄙视地指着老男佣。

  "现代年轻人的素质碍…"老男佣转身看着窗外不断飘零的落叶,一脸悲壮。

  "喂,带我去见苏默吧。"林扇拍了拍老男佣的肩膀。

  "不可能。"老男佣立即拒绝了,"陆少爷知道了会开了我。"

  "要是我直接告诉陆景年你在背后议论他,你不觉得这样才会更快被开掉吗?"

  老男佣怔了一下。

  "陆景年现在不在陆宅吧。我只去和苏默说声再见,十分钟都用不到。只要你们不说,谁知道呢?"林扇站在老男佣身后,循循善诱着,"况且,你也是看着苏默长大的,你舍得见他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离开,却没有任何人和他道声再见的场景吗?"

  "现代年轻人的素质碍…"老男佣继续望天感叹了一句,然后就转过了身,靠近林扇小声说道,"好吧,我带你走小道去,但是只有十分钟啊。"

  林扇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在老男佣的带领下,林扇竟然只用了一两分钟,就抵达到了苏默的屋。他和苏默的屋子之间,居然插有一条小型楼道,他直到今天才知道。

  苏默屋子的门半掩着,林扇轻轻一推就开了,他在门口喊了几声苏默的名字,却没有人答应。他觉得苏默或许是去洗手间之类的地方了,所以就自作主张地走了进去。

  行李已收拾的差不多,这么一大屋的东西,苏默竟然只用了三个箱子就把它们打包完毕,使得整个屋子显得空旷异常,以至于那个放在放在屋中心小茶几上的漂亮盒子,变得格外吸引眼球。

  林扇漫步走了过去。

  这是俄罗斯产的香木盒子,矩形复古花纹,有一本词典那么厚。上面覆着一张纸,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还带着稚嫩的笔记,一步一画的,写得很用力,一看就是小学生的笔记。

  林扇有些好奇这上面写了什么,于是将其拿了起来,细细一读……

  ————————————————————————————————————
  亲爱的陆叔叔:
  你好,我叫苏默,我住在紫荆孤儿院。
  我很乖。
  我不会吃太多。
  我会洗碗洗衣服。
  我唱歌很好听。

  我想读书,希望你能收养我。

  苏默

  对了,我还会用狗尾巴草折小松鼠,其他人都只会折戒指,不知道这算不算优点。
  ————————————————————————————————————

  "还给我。"

  晃神间,一道颇为冷咧的呵斥声在从门口传来,就像携着寒气一样,弄得林扇心底一凉。他猛地抬起头,发现正是苏默站在门口,而苏默的脸部表情则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苏默横了林扇一眼,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我叫你把它还给我。"

  ************

  林扇一动不动地攥着那张纸片,呆呆地望着苏默,半响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他没见过苏默如此气恼的样子,更没意识到苏默会对其孤儿的身份这么敏感。

  "那是我的东西,谁要你看的?"苏默走进林扇,面无表情地将那张纸片从林扇手中夺走,然后打开那个漂亮的木质盒子,将纸片放在里面,再砰的一声关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林扇神色尴尬,不好说自己已从旁处知道了苏默的身世,知道了苏默其实不是他臆想的未成年小孩,知道了苏默和陆景年原来的关系其实很亲密,知道了苏默是陆锦清领养的小孩。
  他曾以为在这个偌大陆宅里,自己最了解的人就是苏默,最后却发现自己连苏默的年龄都不清楚。
  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一瞬,他觉得苏默变了,可是又确切说不来到底是哪里,或许这种细微的改变,只是因为他视角改变的关系。

  苏默没有理会林扇,径直走到一旁,继续收捡着自己的东西。

  "我没有别的意思,"林扇深呼吸了一下,走到苏默身边蹲下,开始着手帮苏默收拾东西,"就是想来给你说句再见。"

  "别么弄得伤感啊大叔。"苏默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却是埋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果然是人老了就会特别念旧吗?"

  林扇觉得自己额头有青筋浮出,"不要以为你长了一副正太面孔,就可以到处招摇撞骗,不就比陆景年小两岁……"蓦地,林扇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嘴。

  "……正如你所见,"苏默顿了顿,头越埋越低,"我本来就是个被抛弃的人,所以我并不在意被再次抛弃。"

  "小P孩,谁要抛弃你啊,"林扇发现自己喊苏默小P孩都喊成习惯,改不了口了,"思想真消极。"他用手指戳了戳苏默的头,发觉苏默就埋着头不说话后,又用手把苏默的头扭了过来,而瞬间就被苏默的糟糕脸色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林扇捧着苏默的脸,察觉出苏默的不对劲,虽然苏默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估计又是胃病犯了,一会儿就好,不用管的。"

  "什么不用管,"林扇的态度倒是很正式,"苏默,你可是医生诶。"

  "是医生又怎么了?"

  "是医生就该更注意自己的身体。"

  "谁说的?"

  "……"林扇被苏默的无辜眼神弄得哑口无言,认输般叹了口气,然后便伸过手揽过了苏默的肩膀,再将其单薄的身子挽到怀里,然后将手放到苏默的上腹部,开始帮其揉起胃来。

  苏默的表情一下变得异样起来,"大叔,你……"

  "胃不舒服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弄的吗?"林扇疑惑地皱着眉间,"我力道还行吧?"

  苏默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了。

  大概揉了一会后,林扇便停了停手,询问了苏默一句觉得还行吗。

  苏默点点头,面部一看就是恢复了血色,而且还是恢复过头那种。他坐直了身子,颇显僵硬地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眼睛一直盯着墙角,过了很久才回过头,看着林扇,目光清冽。

  "大叔。"苏默唤了林扇一声。

  "嗯?"

  就在林扇抬眼间,苏默将手撑在了地板上,前倾身体,冲着林扇的唇温柔地吻了下去。

  而这一瞬间,林扇就像是触电一般,脑袋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然后,彻底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全。默默埋伏笔埋暗线ING......

求花求抚摸T_T 请赐予我码字的动力~


意犹

  13.1

  苏默没有和人接吻的经验,只知道静静地贴着林扇的唇。

  林扇的唇很软,那种触感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美妙,他试着将林扇的唇含住,然后轻轻舔了舔,瞬间就像是吃了软糖一般,觉得甜的不得了,口感也很好,以至于在这个吻结束以后,苏默还意犹未尽地在林扇唇上又啄了几下,直到林扇恢复意识,猛地推开了他。

  苏默先是小小讶异了一下,然后就看似无所谓地撅了撅嘴,带着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林扇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直接,弄得这么尴尬对谁都不好,可是他又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震撼感。

  在他心里,苏默就是个未成年小P孩,即便苏默的城府很深,但他一直就把这小孩和可爱之类的词挂钩,也从来没有和性冲动对象联系到一起过。

  林扇目瞪口呆地将头转到苏默的方向,干咳了两声,"苏默,你这样真的让我受宠若惊了。你这么聪明长得又好看,对我有兴趣肯定只是一时兴起。所以你一定要赶紧走出迷思,找到你中意的人才是。"

  "你那些俗烂的借口,是从哪部不入流的电视剧里学的?"苏默拧起眉头,满是烦躁地瞪了林扇一眼,"要是讨厌接触我就直说,没必要这样。"

  "完全不是。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是苏默,我直接和你上床都可以。"

  苏默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原来在你心中我那么弱啊。"

  林扇发觉自己越描越黑了,赶紧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在我心中很特殊,所以不可能是那种泄欲对象,也不可能是那种一夜情伴侣。在我没想清楚之前,我不能玩你。"

  "够了。"苏默一下站了起来,很是粗鲁地将一个旅行箱的盖子踹了上去,就像是在发泄一般,然后才转过头,目光犀利地盯着林扇说,"不要以'你在我心中很特殊'这种话来安慰我,我也没觉得怎么样,最多就是觉得有点亏。"苏默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僵硬笑意,"……你和那么多人上过床,我却才送出一个初吻,我真他妈亏。"

  听完苏默这席话,林扇联想到了十多年年前的自己,想到了自己和陆锦清之间的诸多场景,觉得自己好可笑。
  人果然是随着年龄增长就会变得很小心吗?
  当他年轻的时候,他可以没有任何原因地迷恋上一个人,可现在那种勇气完全消失了,不知道是自己经历过觉得累了,还是提前知道结果然后怕了。

  林扇帮苏默将旅行箱的锁扣上,然后也站起了身,"苏默,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把我伤得很深,我记得他告诉过我,等我到了他那个年龄就会明白,'喜欢'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一种吸引,也不再会有那种冲动,因为它会牵涉出太多东西,比如说责任与利益,所以人才会变得很谨慎。"

  "那个人是陆锦清老爷吗?"苏默突然问道。

  林扇点头。

  "难道你还喜欢他?"

  "没有,早就没有了。"

  "那么,"苏默顿了顿,很是犹豫地说,"你是喜欢老板了?"

  林扇一愣,他没意识到苏默会问出这种问题,"你在想什么啊,"他狼狈地笑着,"我就算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他啊。"

  ****************

  "可你回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是吗?"

  "啊?"林扇傻了。
  他犹豫过?好像是有的。
  但那都是因为苏默这个问题太不可思议的缘故吧,谁会没事会扯到陆景年身上。

  "我犹豫的原因,是因为我在想陆景年到底好在哪里,让你觉得我会喜欢他。"林扇颇感奇怪地瞄了苏默一眼,每个字都说得分外清晰,"脾气差,自以为是,几近变态的操控欲,眼睛本来是很好看的,但他偏偏要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藐视你,和死鱼眼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是找不出他的优点。"

  听到林扇的回答,苏默倒是露出了一副非常意外的表情,"所以你是不会对陆景年感兴趣的了?"

  "当然。"林扇脱口而出。

  "那我就放心了。"苏默脸上的忧忡感一下全无,再次露出了招牌笑容,沾沾自喜地向林扇解释说,"这里除了他,应该也没有人可以胜过我了。"小孩貌似对自己的长相和头脑都颇有自信,"这样在我不在陆宅的日子里,我也不用担心你会被谁诱惑了。"

  "……"
  这个屁孩,拿陆景年吓他的目的就在这里吗?
  林扇想竖中指。

  此时佣人们敲门走了进来,帮苏默将那三个大箱子和方才打包好的随机箱一齐搬走,而后那个通融了林扇十分钟的老男佣也走进了房间,提醒林扇该离开了。

  苏默站在房间里,叫佣人们先避嫌一下,说自己还有几句话要告诉林扇,随即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苏默将林扇牢牢抱住,将彼此胸口压得紧紧的,似乎压得心口都痛。

  "我该走了。"苏默贴在林扇耳边淡淡地说道,"但我应该不会离开太久,所以,大叔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以一个成功男士的身份回到这里,"苏默顿了顿,"反正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再叫我小P孩了。"

  说完苏默就放开了林扇,打开门,连再见都没有说就走了。

  林扇转了一圈,再巡视了一遍这个已变得空荡荡的房间。

  ……或许,等苏默从南非回来以后,得到历练的他,真的会让自己心动吧。

  13.2

  林扇漫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佣人们还是继续在门外话噪着,但他已无心去旁听什么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往,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部好莱坞典型商业片,充满娱乐性,充满戏剧化,充满与剧情无关的赞助广告。

  为了躲开陆锦清,他跑去了美国。
  为了生存下来,他选择抛弃自己的良心。
  以为自己在异国他乡站住了脚,却被一个人瞬间拖下地狱。
  最后还是回到了中国,还那些无所谓的债。
  可绕了一大圈之后,他的债似乎越欠越多,越欠越复杂,好像怎么都还不清了。

  林扇心事重重地趴在窗沿上,看着陆家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宾利开了进来,停在露天车场,然后陆景年从车上走了下来,灰色复古西装外套配上宝石蓝色的衬衫,一如既往的贵公子气。

  陆景年大步迈近陆宅,同行的随从也快步跟在其身边,倾身说着什么,然后陆景年猛地一抬头,就和林扇的目光直接撞到了一起,也把林扇直接从窗沿吓回了屋。

  他究竟在怕陆景年什么?
  其骨子里那种轻易操纵一切的自负,还是其眼神里那抹可以将自己一眼看穿的犀利?
  他不清楚。
  他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晚辈搞得如此落魄的事实很丢脸,也因为对陆景年的评价分大打折扣,但他不得不承认陆景年的超强能力,或许真是虎父无犬子。

  晃神间,林扇没注意到陆景年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靠着他耳边,语调刻薄地说,"在想苏默?"

  林扇哈了一声,明显又是被陆景年吓了一跳的反应,"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我有什么不可以进来的?"陆景年转身坐到了林扇的床上,双手有些慵倦地撑在两旁,永远都是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不过人已经走了,你再怎么想也没用。换套衣服,跟我去参加一个酒会吧。"

  陆景年说着,就有佣人把一套高级定制西装递到了林扇手边。林扇光看一眼那西装的精致程度,就知道了这个酒会的重要性,"是什么酒会?"

  "你去了就知道了。"

  "干嘛带我去。"

  陆景年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去了就知道了。"

  林扇知道自己这样问下去也不是个结果,只得接过西装,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瞪着陆景年。

  "你干嘛瞪着我?"

  "你干嘛不走?"林扇还是抱着西装一动不动。

  "不就是换个衣服……"蓦地,陆景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嘁,我对男人身体才不感兴趣,你放心换吧。"

  虽然林扇很想骂一句"出去一下你会死氨,但他还是强忍住自己额头的青筋,开始脱起上衣来。

  被陆景年看着脱衣服的场景实在怪异,林扇的动作也开始僵硬起来,但转瞬间他又觉得自己又不是没被男人看过,扭捏个屁啊,于是刷的一下,外裤也脱了下来。

  ****************

  而当林扇干脆地把衣裤脱完后,却轮到陆景年尴尬了。他本来只是想捉弄下林扇,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看到林扇脱到只剩内裤的时候,就觉得喉咙有点干,很想咽口水。

  林扇比他想象中更消瘦一些,而且肤色很白,背部的蝴蝶骨非常明显。并且尽管林扇瘦是瘦,其全身的线条却非常完美,让人不禁想多欣赏几眼。在林扇这个年龄,小腹还如此平坦顺滑的人不多,就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手感很好……呃,他想到哪里去了。

  陆景年试图就此打住自己的奇怪想法,但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移到了林扇下身某个凸起的象征上……哎,男人嘛,都喜欢比那个的大小,这很正常。

  陆景年默默自圆其说着,终是咽了咽口水。

  "这西装好像有点大。"等穿好西装后,林扇低头观察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收了收边。

  "是你太瘦了吧,还怪在西装上。"陆景年发现林扇在套上西装后,身形就显得更加单薄,心里突然浮出一种异样感,近似心疼的错觉,陆景年摇了摇头,赶紧打消了自己这种可怕的念头,"不知道多吃点啊。"

  "我靠,"闻言,林扇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定制西装吧?是量身定做的吧?拜托你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

  "我以为你是那个尺寸啊。"陆景年从床上站了起来,恼火地抓了抓头发,"你废话这么多干嘛,下次不会这么大就是了。"

  林扇瞠目结舌地指着陆景年,彻底愤怒了,"我废话多……我废话多……"

  "快下楼吧。"陆景年让女佣为林扇系上领带后,就率先转身离开了屋子。

  林扇跟在陆景年身后,坐上了陆景年那辆限量宾利轿车。
  车开一路,他和陆景年都各怀心事地看着窗外的街景,一言不发。
  等到车开到会场,林扇便随陆景年一齐下车,霎时间,无数闪光灯开始在他们眼前煌煌,林扇有点不适应这种光亮,他有些不舒服地侧过脸。而一旁的陆景年不自觉地伸出右手,用手掌帮林扇挡了一下那些过于闪耀的光亮。

  林扇揉了揉眼睛,觉得舒服些后,就对陆景年道了声谢谢。而陆景年却在收回右手后,盯着自己的手掌,发了几秒呆。

  "我们走吧。"林扇主动开口说道,顺便推了推站在那里不动的陆景年。陆景年干笑了一下,然后便和林扇一起步入了主会场。

  这次的酒会聚集了众多社会名流,林扇一下便见到了众多平时他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陆景年和那些人看似很熟,一直把他撂在一旁,和那些人寒暄着。

  林扇站在陆景年身旁,闲着没事,于是朝四周打量了一圈,瞬间就明白了陆景年把他叫来的原因。

  他在这个酒会里看见了蒋轩,韩启贺,还有……

  转瞬间,林扇就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可以在这里再见到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到现在只写了4000 T_T
尝试成功一半,革命还需继续


未尽

  14

  十年前,他着急着逃走,断掉了所有与国内的联系方式,临走的时候,连与他最好的朋友道声再见都没有,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消失,估计许多人都以为他失踪了,或者死了。
  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再回到这里,会再见到那曾是他最好朋友的叶晨,也没想到这次见面会是在十多年以后。
  不过叶晨并没有看到他,叶晨的视线一直专注在其身旁的那位男士身上。

  那位男士叫顾瑞,在他走之前就和叶晨好上了。而在他走之后,他也无法忽视顾瑞和叶晨被曝光在各大媒体上的交往进程。他记得自己没离开中国多久,就看到了顾瑞为了叶晨退出娱乐圈的消息,看到了顾瑞和叶晨在挪威Urnes
stave教堂交换戒指的照片。

  即使那张照片拍极很不清晰,但林扇还是将叶晨脸上模模糊糊的笑意看的一清二楚。这让他确信叶晨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不像他,十多年如一日的不安定。
  他没有叶晨那么幸运,可以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遇见顾瑞那样的人,于是一拖就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寂寞,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自己寂不寂寞,就是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身旁没有人抱着他,或者让他抱着,他会觉得冷,而且那种冷用再厚的被子也无法抵御住。

  他有想过自己那么冷的原因,他也带过很多一夜情对象到床上翻覆,但终究解决不了问题。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想想当他老了的时候,他一个人该怎么办。用钱请个帅小伙帮他推轮椅?抱歉他实在无力想象那样的场景。

  "在想什么?"一旁的陆景年察觉到林扇在发呆,于是低声提醒了一下。

  林扇耸了耸肩,"没什么。"

  "那你干嘛一直看着那边,"陆景年顺着林扇的视线望过去,然后眯眼着眼打量了叶晨一阵,"别告诉我你是看上他了吧,"陆景年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很是鄙视,"那人虽然是gay,但已经有couple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林扇瞥了陆景年一眼,"你知道什么?"

  正说着,林扇发现叶晨和顾瑞正迈步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叶晨的神色明显有些兴奋,林扇顿时也正式起来,站直了身子,"叶……"
  只是"晨"字还没有吐出来,叶晨就随着顾瑞径直从自己身边走过了。

  林扇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那两人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和人交谈的声音,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一下就僵硬了。
  看来叶晨是把他忘了吧,十多年了,新朋友都不知认识了多少,谁还有那个闲工夫去记得那个,或许都已经死了的林扇呢?

  而站在一旁看戏的陆景年,心情却比林扇的更加五味杂陈。他在想林扇怎么就会因为叶晨没停下脚步打声招呼,而失落成那样。林扇不会这么一下就看上叶晨了吧?

  "即使他不屑认识你。"陆景年压不住心底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愤怒,泼了林扇一盆冷水,"我也不许你再接近他了。"

  "我要接近谁管你什么事啊?"林扇本来就心情不好,再加上陆景年这么一说,直接就被点燃了,"你这个变态控制狂。"

  "还脾气差,自以为是,死鱼眼是吧?"

  "……哈?"

  陆景年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不过林扇却对着这抹笑怔了很久,"……你偷听我和苏默说话。"

  "无所谓偷听。"陆景年淡淡地说,"只是我想知道的,总会有人告诉我。我的命令,没人敢反抗。我想要的,也必然会得到。"

  林扇咬着嘴唇,发觉自己无从攻击陆景年。
  陆景年真的太强了,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拥有足够的资本由他自负。
  可是……

  "你能力超群,这点我承认,可我就是不服你。"林扇一字一句地说着,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到陆景年身上,"……我就是看不惯你轻而易举操纵他人的人生;看不惯你不考虑他人多年的贡献,不容商量地将其赶走;看不惯你在他人走时,却连再见都没有一句。"

  "你是在说苏默吧。"
  陆景年把双手抱在胸前,表情漠然而疏远。
  事实上,这是陆景年真正生气时的表情,那种冷静到极致的表情。
  "怎么,他一个吻就把你收买了吗?"

  "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下流。"

  陆景年弯了弯左边的嘴角,嗤之以鼻地说,"苏默还真会收拢人心。"他想了想继续道,"看来我是不能让他从南非回来了。"

  "苏默早晚会跳出你的控制。并且以他的聪明程度,那一天肯定不远。"

  "是吗?那如果我不给他跳出我控制的时间呢?"陆景年嘴角的弧度越发危险,"刚才忘了给你我的最后一个准则——我要谁死,谁就必须死。你是要试试我的底线吗?"

  林扇愣了一下,觉得心底非常堵,却也没了话。
  陆景年现在的表情极度肃杀,聪明人都知道要就此打住。
  就像和上司争论,无论自己服不服气,都必须察言观色,见好就收。

  而这场争论以后,林扇和陆景年之间的气氛也因而变得更加奇怪。
  他们之间不仅不说一句话,表情和动作都开始显得不自然,或者说心不在焉。
  以至于主会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景年就向主办人致歉离开了。

  抵达陆家后,林扇连看都没看陆景年一眼,直接下车走人,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寝室。他满是疲惫地躺到床上,用双手枕着后脑勺,无力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开始想念起苏默来。或许没苏小孩的日子,自己除了被陆景年气,就没有任何起伏了吧。

  盯着盯着,林扇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自觉地合上了。

  虽然只是个临时的小憩,林扇也做了梦,梦见他才到陆家的第一个月,他和苏默一起在侧厅花园里玩象棋的场景。

  苏默一开始称自己从来没玩过象棋,林扇一听还冒充行家似的教导苏小孩,虽然他也很多很多年没有玩了,连规则都记不完全。
  但苏小孩很快就上了手,以至于几盘下来,林扇就完全没有赢过了。
  林扇不服,想和苏小孩一直玩下去,但不远处,站在梧桐树阴影下的那个人似乎不同意他这样,一直叫喊着苏默的名字,想把小孩从自己身边抢走,那人的语调淡漠,一直叫着:
  苏默……
  苏默……
  苏默……

  "苏默出事了!"
  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嚷把林扇从梦中唤醒。

  林扇从床长蹭了起来,发现闯进他房间的人,是那个负责守他的老男佣。老男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满脸惊慌。

  林扇见到这幅场景,心底自然开始隐隐不安,"怎么了?"

  "苏默,苏默他……"

  "慢点说,"林扇不禁帮老男佣捋了捋背,"苏默他怎么了?"

  "苏默出车祸了。"

  "……"老男佣的那句话像一个重重的铁器,猛地一下砸进林扇脑袋,让林扇全然懵了,"你说什么?"林扇缓了口气,因为他心脏跳得很慌,几近快到一个自己无法承受的频率,"车祸?"

  "车从围栏翻下去,整个车掉进了江里……"
  "找不到苏默的尸体……"
  "出动了全市所有的救护队搜江都找不到……"
  "苏默被江水冲走了……"
  "苏默死了……"

  一瞬间,林扇觉得自己仿佛是处于一个真空环境,他的世界没有任何杂音,只有男佣的那几句话在他耳边不停徘徊。而苏默离开时留下的那几句话,也在这一刻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脑海,和老男佣的话语混杂在一起,弄得林扇脑袋一片空白……

  大叔,我该走了……
  我应该不会离开太久……
  所以,大叔你要等我回来……
  我一定会以一个成功男士的身份回到这里……
  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再叫我小P孩了……
  大叔……
  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骄傲没有番外,就在这里说说叶晨和顾瑞的后续吧

然后,顶锅盖逃走><


信件

  15

  估计是初冬的缘故,风吹到脸上特别燥。

  林扇坐在堤坝护栏上,望着亦不平静江面,心一直悬着,那种抓不牢的感觉此起彼伏,使得他怎么也无法安稳下来。

  苏默还是没被找到。
  而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了。

  他记得自己刚听到苏默出车祸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这么一个大活人,他几个小时前还见过面,怎么能说不在就不在了。一定是谁在骗他。可当他赶到车祸现场,看到那被撞烂的劣质围栏,看到那个缺口,看到缺口直直正对的江面,他的脚便再也移动不了了,就像裹着铅,怎么也动不了了。

  苏默说过要回来看他,抱着他说的。
  他现在都还记得到苏默临走前留下的那些话,苏默的声音,苏默的体温,和其并不明朗的笑容。
  苏默怎么能撒谎。
  ……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林扇空出右手,压着心脏。因为他突然觉得好闷,好像呼吸顺不过来了一般。

  他突然觉得很后悔,后悔自己现在才意识到苏默对他的意义是什么,意识到苏默是这十多年来唯一真心关心过他的人。
  他记得自己见到苏默的第一面,看见那个穿着白色医袍的小孩,看见小孩脸上的那抹灿烂的笑,就觉得自己心底某一个角落被温暖了。
  其实他是个内心极度空乏的人,空乏了十多年,即使他从来没有表述出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样岁数的人,再叫嚣自己寂寞是个很丢脸的事。正因如此,他才会装作自己不在乎那些狗屁的温馨,装作他对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越强迫自己不在乎,他越发在乎到不得了。

  他记得当自己还在美国的时候,有次去沃尔玛,看见两个老年夫妇一起在收银台结账,两个人都八十多岁的样子,动作都很是迟缓。老爷爷拿钱的动作很慢,老奶奶在一旁站着,颤巍巍地伸手戳了戳老爷爷的额头说,"你动作真迟钝",老爷爷非常无辜地撅了撅嘴,然后他们一起笑了。

  可林扇在一旁却看的连鼻尖都酸了。
  因为他想着当他老到走不动的时候,有谁可以这样陪着他。

  他不承认自己是嫉妒那两位老夫妇,最多是有点羡慕罢了。
  可是不承认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鸭子嘴硬,自找苦吃罢了。
  就像苏默突然就那样走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见面,再也见不到苏默成熟的样子,再也不能叫其小P孩了,他有点不甘心……

  装在荷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扇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陆景年的,他迫不及待地按下接通键,"喂,找到苏默了吗?"

  "现在很晚了,我们先回去。车停在你后面。"陆景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甚至不能从他言语里感受出一点点,因苏默出事而着急或者不开心的样子。

  林扇板着脸,将自己身子转了一圈,直对着那辆宾利车渐渐滑下的后座车窗,然后狠狠瞪着那个坐在里面的人说,"你不是说,你想知道的,总有人会告诉你;你的命令,没人敢反抗;你想要的,也必然会得到吗?那么,如果你用心要找苏默,怎么会到现在都找不到?"

  林扇这些话基本上是吼出来的,不用电话的传播,都可以直达那辆车停下的位置。

  只是陆景年却没有对这些话做任何回应,还是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快上车,我们先回去。"

  "回去个屁,"林扇真的发火了,"陆景年,苏默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不是。"难得陆景年愿意搭理他的问题,语气还那么肯定,但结果和没说还是没什么两样。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那辆汽车的刹车线被会被人莫名剪掉?陆家明明管守严格,那辆车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人接近?明明有专门负责车辆维保的人,为什么会没有任何人察觉?别告诉你不知道。"

  陆景年拿着电话,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扇,"我的确知道。"

  "那你快告诉我。"林扇一下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向陆景年那边走进了几步。

  "你先上车。"

  陆景年话音一落,林扇就听见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然后他看见陆景年那边车窗渐渐升了起来,遮住了那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林扇想都没想,立刻冲到了车门边,打开门,坐了上去,"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林扇一边说着,一边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可是陆景年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只是缓声叫司机开车。

  "喂,快点告诉我吧。"

  陆景年看着林扇的着急模样,却出其不意地弯了弯唇角,笑容就像是渐渐晕开的水墨,给人一种疏离感,"我有说过你上车,我就告诉你吗?"

  "你!"林扇被陆景年弄得一时语塞,瞪着眼,好久都吐不出一个字。

  "主要原因是,难道我说了,你就会相信我?"

  "你什么意思?"

  "毕竟你现在相信苏默多一点。"陆景年仰着头,将头枕在后背的靠垫上,就像是要开始休憩一般,"我可不喜欢浪费口舌。"

  "你说吧。我相信你说的。"林扇现在连一个知道真相的途径都没有,他能说自己不相信陆景年吗?

  陆景年蓦地将视线移到了林扇的身上,特别犀锐的凝视,弄得林扇一时之间都觉得心底发毛,想着自己才明明是阅历比较久的那个,为什么反而会不敢和陆景年对视?

  "刹车线是苏默自己剪断的。"

  林扇瞬间愣在了那里,过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在说笑吧?"林扇干笑着,甚至有些吐词不清了,"谁会自己害自己。"

  "我说你不信吧。"陆景年嗤笑了一声。

  "这是你的猜测,还是有确切证据?"林扇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景年,"我只相信证据。"

  "你就是宁愿相信苏默,也不会相信我。所以即使我拿出了证据,你还是不会相信我,不是吗?"陆景年皱着眉间,神色黯然了一些,"你一点都不清楚,苏默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吗?所以呢?所以都要像你这样把人都想得很复杂。就算那人死了,你都还在怀疑那人忠心与否,而不是急着去找他?"

  "苏默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帮着他说话?"
  陆景年的脸色一下跨了下来,无法按压住心底那种类似报复性的冲动,猛地一下扳过林扇的脸,将林扇的下颚直接捏出了两道印子。
  "如果他的一个吻就让你忠心成那样,那你还真该试试我的。"

  说着,他便朝向林扇吻去,不顾一切地想用舌头敲开林扇的牙齿,却不料被林扇挣扎着咬出了血。
  血腥味一下充斥在两人的唇齿间,气氛瞬间多了一种侵略性和征服性。
  陆景年用一只脚压制住林扇的双脚,翻身压在林扇的身体上,然后用两只手硬生生地搬开了林扇的双唇,然自己的舌头长驱直入进去,在林扇的上颚处扫过,再把那股血腥味带到了林扇喉咙,弄得林扇非常不舒服,两只眼睛都因为想干呕而红肿起来。

  等林扇稍微恢复点神智以后,开始奋力想把自己和陆景年分开,却没想到他们反而越贴越紧,他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完全比不过这个身强力壮的陆景年,自己越反抗,说不定反而越激发出陆景年的攻击性,反倒还不如什么都不顾了好。

  果然,当林扇真正放松下来任其摆布后,陆景年也同时停了下来,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尴尬地从林扇身上移开,然后重新坐好,还故意坐得离林扇远了些,"你不要误会,"陆景年看着窗外,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刚才只是……"

  "你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忘记我是男人,还是个GAY了吧。"

  "对,"陆景年愣了一愣,还是接着林扇的话语说道,"你明白就好。"

  说完,他们之间变又开始了沉默与无视,所以陆景年也自然没有注意到,林扇的手掌正越攥越紧,都有些微微发抖了。

  等回到陆宅,回到他自己的屋里后,林扇立刻关了房门,发泄般哗哗几下脱掉了他身上的衣服,然后冲到浴室洗了个澡,刷了四次牙。等他洗完澡出来,他还踹了那衣服几脚。

  虽然昨晚一宿没睡,但是他也因为惦记着苏小孩,没有什么困意。

  他走到衣柜前,想找一套新衣服穿,视线却被一套搁在一旁的衣物给吸引住了。

  那套衣服是他昨晚去酒会穿着的,也是见小孩的最后一面时穿着的。不知是有点怀念还是伤感,他莫名地弯下身,将那套衣服拿了起来,然后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蓦地从那条裤子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林扇颇感疑惑地拾起,打开,发现时苏默给他的信。

  苏默什么时候塞给他了一封信?

  林扇仔细想了想,将信摊了开来……

  ———————————————————————————————————————
  大叔:
  说来也奇怪,当我要离开这个住了十多年的陆家时,最舍不得人居然是你。

  记得有天晚上,我莫名其妙地梦见了我的父母,心里很难受。那晚我是哭着醒过来的,很丢脸,可我还哭着来找你了,这是我干过最丢脸的事。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好友,不是恩师,不是某个对我最好的人,而是刚认识不久的你。

  当时你都睡了,被我吵醒后,没有丝毫怨言。你一开始还问我难过的原因,可我不愿说,你也很聪明的没有继续问下去。你拍着我的肩膀,声音很低地说了三个字,想开点。你像是全世界最理解我的人,你知道我并不需要谁来分享秘密,我只是需要一点温暖。后来你还同意让我睡在你旁边。那晚我真的睡得很香,没有再做恶梦,而且觉得身边有人让我抱,真的很暖和。

  对了,你现在赶快把信封里面的那个小密封袋打开,那里面是你解体内毒素的药。那药你吃下去后,或许会非常想吐,但是请忍一下,只要忍过五个小时,你就完全自由了。到时候你要离开陆景年,或者依旧留在这里,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会再被人强迫或者威胁。

  老板这么想把我赶走的原因,和你无关,只是他以为我背叛了他。正如你所见,老板现在非常相信魏柯,所以即使我说没有,也没有任何作用。

  我屋里还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有什么需尽管拿去用。我知道你现在每次需要什么东西,都要向管家申报,这样很麻烦也很罗嗦。

  其实最啰嗦的貌似就是我,明明不久后就会回来,干嘛说得跟永别一样。所以大叔,更多的话我还是留到我回来的时候再说吧。快祝我一路平安。

  苏默
  ———————————————————————————————————————

  林扇看完觉得心口闷得难受,特别是苏默最后的那段话,只看得他想把陆家掀了。他缓缓地松开手掌,把信封翻了一转,抖了抖果然有一个密封小袋掉了出来,直直落到了地上。

  林扇蹲下身,把那个密封袋打开,然后将里面装着的那颗胶囊吞了下去。苏默所谓的那种副作用很快就显现出来,并且难受程度比苏默形容的都还要过头很多。林扇只觉得胃一下痉挛了起来,带动着全身的颤抖,并不停冒着冷汗。

  林扇难受地倒在地上,浑浑噩噩地劝诱着自己,只要坚持五个小时,他就可以解脱了,只要坚持五个小时,他就可以试着离开陆家了。

  他一定不能连这点恶心劲都忍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一切伏笔,都是为了以后那颗定时炸弹的顺利投递-_-!


不行

  16

  林扇恹恹地睁开眼睛,终于算是恢复了意识。

  整个屋子都已是漆黑一片了,他究竟昏迷了多久?

  林扇尝试性地动了动身体,发觉自己不仅没有丝毫力气,并且轻微动一下,额头就会冒出一大片虚汗。

  胃还是搅着难受,就像他吞下去的东西是石灰粉一般,那股化学气味,到现在都还没反应完毕。这种气味又让林扇难受地干呕了几下。

  稍微缓和了一阵后,林扇伸手抹掉额头的虚汗,从地毯上坐了起来,随即扶着一旁的柜子,努力让自己起立。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浴池前,打开莲蓬头的水,将温控钮转到全数凉水的位置,然后将莲蓬头对着自己的脸。凉水扑面的瞬间,林扇就好像清醒了些,但他的眼前却不知怎么有了雾气,越发地看不清楚……

  ……
  …………

  "……事情的缘由大概就是这样,"魏柯在总结完毕后,还多加咳嗽了两声,以便提醒那个早已走神的陆景年,"我表述完了。"

  "嗯。"陆景年低声答应了一句,即使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魏柯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唇被咬破的关系,陆景年觉得自己的嘴巴像火烧着般,热到不行,也干到不行。
  这明明都是几个小时前的伤了,按理说他不该疼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咬他的人,有没有一点道歉的觉悟。
  不过,犯错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他当时到底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居然就那样冲动地吻了林扇。幸好男人和男人接吻,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么恶心,甚至比跟女人接吻的感觉都要好。因为那枚吻里有着征服的性质,就像强者和强者之间的相互挑衅,似乎更能激发一个人潜在的兽性与欲-望。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搞GAY去了。

  "老板,咳,你有在听吗?"

  陆景年一下回过神,面不改色地看着魏柯说,"有。"

  "嘁,"魏柯抬了抬眼角,一副绝不相信的模样,"你是在想人吧。"

  陆景年没有回答。

  "难道是那个叫林扇的家伙?"

  "你今天废话真多。"

  "因为你只把我废话听进去了,"魏柯顿了顿,颇感不服气地嚷道,"我刚才汇报了那么多事,哪一件是你听进去了的?"

  陆景年也没有否认,他站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办公桌,走到魏柯身旁说,"你先回去吧,我今天的确没有心情。"说着,他便丢下依旧站在自己书房的魏柯,往林扇房间的方向走去。

  去林扇房间的路不长,陆景年却想了很多事。他先想了想林扇这会儿会在干什么,又想了想一会儿见到林扇该说什么。在他抵达林扇房门口的同时,管家也将门锁打开了。

  陆景年往房间内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便心想林扇是不是睡了。可晃神间,他又听见那从浴室里传出的流水声。这下才没有犹豫地打开房屋顶灯,走到了浴室前。

  浴室门没关,陆景年却也没看到丝毫会因洗澡而浮出门外的水雾。

  陆景年心生疑惑,犹犹豫豫地向浴室里迈了一步,而后,等他看清楚那个倒在浴池边的林扇后,心突然紧了一下。

  "我就处理了一点事,分了几个小时的心没守着你,你就这样糟蹋自己?"

  陆景年走到林扇身边,推了林扇一把,却发现林扇还是没有反应。他伸手探了探林扇的额头,惊了一跳,而后赶紧扶起了林扇,一边将其扶出浴室,一边朝门外的佣人们大吼——
  "医生!快叫医生!"

  陆家新聘请的医生很快赶到了林扇的屋子,为林扇诊断就医,待他迅速将输液的针管推进林扇的血管后,一旁的陆景年却还是急躁得很。

  "你他妈是医生吗?这都多久了?他的体温怎么还没有退?!"陆景年气急败坏地丢下温度计,一下冲到这个新任家庭医生面前,抓起其衣口,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

  "林先生只是因为着凉而发烧,把这瓶液体输完就会好。"老医生吓得全身都发抖了,这还是他头一次遇见这么无理的病人家属,"所以,就算你现在五分钟量一次体温,也没任何意义。"

  "我要你管?"陆景年本想继续发火,却因突然听见林扇嘴里在叨念了什么,而暂时放过了医生,坐回了床边。

  "我要离开他,一定要……我讨厌这个破地方……我讨厌陆景年……我要离开这里……"

  听着林扇毫无自觉的梦话,陆景年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陆景年僵硬地动着唇部,脸色阴沉到不行。

  ……
  ……………

  林扇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等他醒来的时候,他都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不过,他能切实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舒适感,就像做了一套完整的伸展运动一样,感觉筋骨什么的,一下全放开了。

  他自由了?
  这四个字一下蹿进林扇的脑海,林扇立马把手掌伸到自己眼前,阳光透过指缝潜进他眼眶,映射在他微眯的眼眸里,明媚的不像话。

  晃神间,耳旁发出了些细琐的声响,林扇转过头,发现有个人走到了他床边坐下。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勺子,不断在碗里搅合着,然后再将碗抬高了些,把那些浮在碗上的热气吹走,"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林扇使劲眨了眨眼,然后再用手揉了一下,最后差点就直接掐自己的脸了。

  "你是?"林扇的尾音里带着百分之九十九的不确定。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人是陆景年。
  不过真正的陆景年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吗?还喂他吃东西……
  难道他依旧在梦里?

  "怎么,想装失忆吗?"陆锦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额头,冷冷地盯着林扇,"这种戏码太老套了。"

  "不是,"林扇老实地摇了摇头,"只是'陆景年'不会这样。"

  听到这席话,陆景年觉得心底有股情绪在翻滚,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面色依旧平静得很,"看来你说的那些梦话都是真的了……我给你印象还真是糟得不像话。"

  "梦话?"林扇怔住了,"我说什么梦话?"

  "类似你很讨厌我,你想离开这里之类的。"

  "……"
  原来他这个人不仅没有酒品,连睡品都没有。
  如果以知己知彼的程度来说,他的逃走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陆景年将一勺米粥,递到了林扇唇边,接着说道,"我是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离开我的。"

  说完,陆景年唇边便染上了一道自信十足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考完毕,某人48小时都没过闭眼,拖着最后的一口气写了这么多。待俺先睡一下,再继续写。留言我都有看,但是暂时没力气回,等我睡醒后回复=3=

【我放假了(#‵′)!】


计划

  17

  嘴唇被陆景年固执地用勺子撬开,林扇皱了皱眉,勉强地将这口暖粥咽了下去,因为他脑海中仍然存着诸多疑惑,包括陆景年这样做的居心。
  一个人可以在他发烧醒来后变化这么大,一是他烧傻了,此幕是他的幻想;二是发烧的其实不是他,而是陆景年;或者是……

  "苏默找到了吗?"

  闻言,陆景年立刻冷冷地横了林扇一眼,面目表情也变得奇怪,他很不耐烦地拿勺子在碗里搅着,撞的碗壁呯呯作响。

  见陆景年没有回答,林扇觉得闷闷的感觉再次浮上来了,"苏默找到了吗?"

  陆景年还是没有话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的不爽,他又舀了一勺米粥,塞到林扇嘴边,就像是要堵住林扇多说话般。

  不过林扇却不领情,别开头,又认真的问了一遍,"苏默……"

  "你三句话里,能有一句是不关于苏默的吗?"陆景年像是发火了般,在林扇再次开口的时候突然爆发了出来。他把碗呯的一下放到身旁的桌面上,用空隙出来的手扳回林扇的脸,然后强行把米粥塞进了林扇的嘴里,呛得林扇直咳嗽了一阵,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扇拍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我一个大男人,谁要你喂了。"

  "那好,那你自己吃。"陆景年将勺子放回到碗里,然后把碗递到林扇面前。

  陆景年其实根本不习惯喂谁吃东西,动作甚至颇显别扭,因为他从没做过这种事,今天算是为林扇破了例,结果尝试的结果还不是一般的差。

  林扇那方也极不情愿地接住,陆景年看他一眼,他吃一口,陆景年再看他一眼,他再吃一口。直到把整个碗的粥消灭干净,陆景年才稍显满意地从他床边站了起来。

  "还想吃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林扇赶紧拒绝。

  陆景年点点头,说了句"那我先离开了",然后就走出了房门,对着那个站在房门口心急如焚的魏柯说,"我们走吧。"

  "老板,你终于准备出发了,"或许是因为着急的缘故,即使陆家空调开得一点都不高,魏柯却还是满头是汗,"整个董事会的人都等了你近两个小时了。"

  "就让他们等等吧。"陆景年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接过女佣递来的西装外套,熟练地穿了上去。

  "韩启贺的公司,昨天突然加进了尾田房产的收购竞标,大家都急疯了,你怎么还这么无所谓。"魏柯一边跟在陆景年身旁快速迈着步子,一边低声喃喃道,"一碗粥和几十亿到底哪个更重要啊?熬粥那些事,叫佣人做就好啊。"

  "感觉不一样。"

  "老板,你变了!"魏柯蓦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异常地表情,"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都没吃过你亲手熬的粥。"

  "……我们还是继续说尾田房产竞标的事吧。"

  ……
  …………

  林扇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现在的状特别好,或许是拖了那碗暖粥的福,恰到适宜的温度,软滑的口感,一下就润了自己的胃……
  陆家的厨师还真是做的大餐,亦懂家常。
  林扇啧啧地赞赏了一句。
  不过,这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品尝大厨的手艺了。

  林扇爬下了床,洗脸整理头发,换好衣服,一步一步地将自己收拾好,然后再叫了来那位曾带他去苏默房间的老男佣,想让其通融自己再去一次。

  "我绝对不能再违背老板的命令了,"老男佣理所应当地拒绝道,"再说,那人都不在了,你还去那里干什么?"

  "我东西落在那里了。"林扇顺手抓了抓头发,一副既无奈又无辜的样子,"如果有人在收拾苏默房间的时候,发现了属于我的东西,报告给你老板,让他知道你曾带我去过其他人的房间,那后果是什么?"

  "你真狠。"老男佣咬牙切齿地说。

  于是几分钟后,林扇就再次踏进了苏默的房间。

  林扇站在房间中央,目光从左流连到右,心里莫名唏嘘。

  苏默临走前,在这间屋里对他说的那些话,再次在他耳边不断回响起来,什么"我不会离开太久",什么"大叔你要等我回来",什么"我一定会以一个成功男士的身份回到这里"之类的……

  林扇皱了皱眉毛,然后抬起右手,按住胸口。

  该死,这不是他玩伤感的时候,他应该抓紧一切时间,利用苏默没有带走的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他毫不留恋的地方,找回自己的世界。

  林扇首先走到一个木制书柜的书架前,有一串钥匙放置在由高顺数的第二层。
  林扇伸手将其拿了起来,掂了掂,发现还挺沉的,估计这一共得有十多把,虽然各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所幸的是,苏默在每把钥匙的扭柄上都贴有小标签,注明其所属。

  这样看来,离开陆家是有可能的了。
  他可以借用老男佣熟悉陆家的每一条通路。
  但是顺利出去后,他又该怎么办?

  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怎样找到一个能够让他躲藏的住所。
  其次,就算他即时找到了工作,如果继续使用林扇这个身份,估计以陆景年的力量,不出一天也可以把他揪出来。
  所以他需要逃远,就像十多年前逃开某人一样。
  所以,他需要一个暂时的帮助。

  林扇在房间里又翻找了一转,却没能发现第二件能让他利用的东西。在这期间,老男佣也走进过屋,提醒他该走了,这让林扇有些着急,哗哗哗地一齐打开了好几个柜子,意外的在那里面发现了一个或许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匆匆地把那个东西装进口袋后,就跟随老男佣走了。

  林扇拿走的东西叫Prepaid Phone,一种长得像玩具,却也真可以用来给外界打电话的东西。
  他记得自己刚去美国的时候,当时还没有社会安全号码,就只好买了这种"玩具手机"联系别人。
  这种手机一般有300分钟的通话寿命,林扇打开了苏默这个的Prepaid Phone——很好,还有十八分钟,那么现在,他就只需要一个电话号码了。

  林扇回到自己的屋里,躺到床上,开始思索自己在陆家之外能够联系到的人,想了半天,居然只想到了蒋轩。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盯着那个通讯簿里唯一的电话号码发呆。

  他能寻求蒋轩的帮助吗?
  ……不行。
  蒋轩知道他是陆景年的人,和陆景年又是敌对关系,怎么可能帮他。

  林扇关掉通讯录,把电话键盘迅速锁上。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把键盘解锁,磨磨蹭蹭地翻开了通讯簿。

  他现在不就是想和陆景年划清界限吗?蒋轩和陆景年的关系管他什么事。
  并且,如果彼此敌对的话,蒋轩应该更愿意帮助他才对。
  蒋轩是他唯一在U市还认识的人了,他必须试一试。

  但他这样做算是背叛了陆景年吗?
  林扇又犹豫了一下。
  ……从来就没有同盟过,那又从何而来的背叛?

  林扇横下一条心,拨通了蒋轩的电话,而当蒋轩当听清来电者是林扇的时候,语调里的尴尬大过了惊讶

  "林、扇?"蒋轩的声音通过电话再一次传达后,变得更加磁性,"我还以为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就不会联系我了。"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让我帮忙?"蒋轩愣了一愣,像是对林扇的请求感到非常奇怪,"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准备从陆家逃走,需要一个暂时躲避风头的地方,"林扇加重了音调,每一个字都被话筒捕捉地极为清晰,"希望你能帮我一段日子。"

  "……"电话那头一时间寂静无声,蒋轩沉默了很久后,才重新开口说道,"你和陆景年闹翻了?"

  "没有,我和他从来就没有好过。"

  "怎么说?"

  "只要你愿意提供这个帮助,我会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你的。"

  "林扇,"蒋轩那边发出了一道无奈的笑声,"你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们之间早已摊明的那么清楚,现在我还敢打这样的电话给你,你觉得我会是在说谎吗?"

  "好,"蒋轩的声音停歇了一阵才传过来,"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

  ……
  …………

  U市最昂贵的商业中心,陆家专属的写字楼最顶层。
  流光溢彩的夜景被那面巨大的半弧型落地窗映进了屋,映照到陆景年的背部。
  此时的陆景年正伏案一张极致奢华的办公桌上审批文件。他周围就像是有一圈油然而生的强大气场,证明着他就是整个企业的绝对掌权。

  谁都不能否认,专注于一件事情上的男人往往最有魅力。

  蓦然间,陆景年右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放音键,音筒里立即传来秘书的柔美的声音,"董事长,您家总管的来电,急事。"

  "什么事都等我回去后再说。"陆景年简洁回复完后,直接就挂掉了。

  可是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董事长,您家总管说,这件急事是关于林扇的。"

  "……"
  呯的一声,陆景年抛下了手中的钢笔,按下电话连线键。


作者有话要说:To 所有浮出水面的筒子们,
谢谢你们斟满我这个杯具>.<...
话说昨天本来准备写完这一章的,结果我直接睡着了【被期末折磨完的某人果然还是没恢复元气…
鞠躬道歉TT口TT


清醒

  18.1

  管家觉得自己几乎是刚挂完电话,还没把那位没把人看住的老男佣多训斥几句,陆景年就回来了,带着一脸冷到极致的表情,径直让人不寒而栗。

  管家从来没见过他老板如此危险的样子,心害怕的噗咚直跳。而一旁酿成大错的老男佣早就连腿都站不稳了,估计若不是扶着一个橱柜,应该已经坐到地上了。

  陆景年疾步向管家这个方向迈来,刷的一下就拉过了管家的衬衣领口,"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原来我养的是一群废物。"

  陆景年的语气毫不客气,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状态逼视着管家,弄得那位明显在年龄上是长者的家伙,也开始发起抖来。

  "我安排了专人看守林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人给看丢了。"管家明白一定不能把这件事的原委扯到自己身上,他必须马上转移矛头,于是乎,他指着一旁的老男佣继续说道,"林扇是通过后院的那个小门离开的,按理说他是没有钥匙的……"

  "这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老男佣急的都快带上哭腔了,"我真的有好好看着林扇,我发誓我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都出去吧,"陆景年放开了管家,并以一种很是疲惫的态度,对所有在场的人扬了扬手,"赶快滚。"

  在这声听起来像是暂时饶恕的命令下,所有人立即就从这件屋子里消失干净了,只剩得陆景年一人,对着林扇剩下来的一屋子东西,心底有股火蓦地就蹿了起来。陆景年大手一挥,把所有能触及到的东西都摔下了桌。

  他这股火并不是因为老男佣没把人看住,而是因为林扇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举动。

  他好歹也是陆家的主人,有多少人费劲心思地想靠近他,想和他或多或少牵扯点关系,这个林扇怎么就这样不识抬举。
  还自以为聪明的从他眼皮下逃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

  可是,林扇又算个什么东西?
  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费心,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失态的?
  有什么值得他这样不好受的?

  陆景年低声咒骂了自己一句,并重重的一拳砸到了墙上。

  他还记得十一年前的那天,记得他母亲哭得不成人样的脸,他记得他妈妈指着某个青年告诉他,"那就是抢走你爸爸的男人,他抢了你爸爸",他记得那天是他生日,他抱着自己的生日蛋糕,却怎么都尝不出其中的甜味,怎么都尝不出来了……
  后来医生告诉他,他是失去味觉了,是心疾,什么药都治不好。

  这些全是林扇害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自觉地从脑海里淡化了那些记忆,存储更多的,却是对林扇脸上的笑容。那些笑容很干净,一点都不像是存在于一个久经世故的人脸上的。
  ……他好像已经不知不觉地忘记了初衷,忘记了把林扇带回这里初衷。
  妈的。

  陆景年走到房门前,叫来了魏柯,命令魏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在三天之内把林扇找到。

  魏柯点点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陆景年很久,然后蓦地冒了一句,"老板,其实一直厌恶一个人很痛苦吧。"

  陆景年皱着眉,显露出一种不想理会的神情。

  "……并且一开始,那些厌恶还是基于你自己的理解之上的。"魏柯并没有停止这个话题的意思,继续说道,"当某一天,你真的和这个人见面时,你才发现这个人的性格其实并不讨厌,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心里的某种感觉就开始潜移默化了吧。"

  "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陆景年脸上的表情越发不爽。

  "对啊,我是不了解你,"魏柯转过身,跨着步子,嘴唇不自觉地撅了一下,"所以我才会不知道你也会煮粥,还会照顾人。"

  18.2

  蒋轩将车开进了自己的室内车库,熄完火,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着对林扇笑了笑说,"这是我自半年前从蒋家搬出来后,就一直住着的地方。这个小区,无论安全还是隐私都保证得很好,所以,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地方。"

  "只要能有个暂时避避风头的地方,我就很满意了。谢谢你。"林扇说着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跟着蒋轩从车库的小门先走进这套别墅的地下室。
  蒋轩把这里弄得还蛮不错的。
  一个桌球台,一个调酒的吧台,几张栗色的软皮沙发,以及一台蓝光电视。

  "两层楼。"从地下室走上主层后,蒋轩大概给林扇指了指各处的位置,"厨房在左手边,冰箱也在那里,里面很多藏货,想吃什么就去拿吧。这边是客厅。"蒋轩挑了挑他细长的眼梢,眼角的那颗媚痣总在这种时候格外显眼,撩人视线,"先上楼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林扇点点头,随蒋轩一同踏上了楼梯。

  林扇向四周看了看,立即惊讶于这房子的华贵装潢——既繁复又细腻,每个细节都精致异常,包括楼梯转角处的金色烛台,上面都掉有纯手工制作的铭牌,和制作人的签名。不过在这种极度精研小细节的背后,却又不失总体的大方与统一,有种贵族般的谦和。

  抵达二楼后,蒋轩向左一转,并向前跨了几步,然后抬手打开了房门,"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林扇向里面望了望,还是同样的华贵,"维多利亚风原来可以精致成这样。"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你喜欢?"见林扇点头后,蒋轩妖冶的笑意将眼角染得更加迷蒙,"这是我设计的,花了一个月。"蒋轩停顿了几秒,转身指了指楼梯正对的那个门,"我的房间在那里。我现在必须进屋回几封邮件,你要睡觉吃东西或者看电视什么的,都请随意。"说着他便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蒋轩,"林扇蓦地叫住了他,"我想先洗个澡。"

  "哦,浴室在这里。"蒋轩指了指夹在他们之间的那个小门,"里面有浴巾,都是干净的。"

  "那个……我没带衣服。"

  蒋轩停住脚步,抬起头打量了下林扇的身材,"穿我的吧。"蒋轩偏了偏头,然后转身走进了他的屋,"你等着,我给你拿几件。"

  林扇觉得没在自己屋里坐多久,蒋轩就抱着一叠衣裤走了进来,其中有不少还是那种连标牌都没撕的新衣服。林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说,"真谢谢你,这些人情我一定会还的。"

  "好的,我记着。"蒋轩半开玩笑般地笑着说,拍了拍林扇的肩膀后,就走出了房间。

  林扇翻了翻蒋轩给他带来的这些衣物,基本都是自己的SIZE,于是林扇随意抓了一套就走进了浴室。

  他这么急于洗澡,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汗出得多,或者想直接洗洗睡了什么的,而是因为他心底很烦躁,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为什么他的脑袋会一直运转一些和陆景年有关的问题?想陆景年在知道他逃走后会是什么反应,想陆景年现在正在干什么,想……
  哎,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明明都已经逃出陆宅了。
  他应该就此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才对。

  林扇打开莲蓬头,并将水温调凉了些,他觉得这样或许能让他的胡思乱想消停点。

  洗完澡后,林扇也没有着急着睡觉。他打开自己房里的电脑,查了查有关苏默事故的最新消息,知道了三点已经确认的信息:苏默的尸体还没有找到;这是一桩谋杀;现在还没凶手的一丝线索,因为陆家拒绝提供录像资料。

  陆家拒绝提供录像资料……
  林扇用鼠标左键划过这段文字,有种猜测从心底浮了上来。
  如果有心要找凶手,陆景年怎么又会拒绝与警方合作,除非……
  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林扇赶紧打消了那个可怕猜测。

  "在关注苏默的消息?"

  蒋轩的声音突然就从他背后传来,吓了林扇一大跳,"对啊,"林扇说着便关闭了浏览器窗口,"你怎么进来的?"

  "你没有锁门,我一推就进来了。"蒋轩做了个推门的动作。

  "蒋轩,"林扇停顿了几拍,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的问题或许所有不妥,"你对苏默还算熟悉吧?"

  "……对。"蒋轩抿了抿自己柔软的嘴唇,"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能说说你们之间的事吗?"

  蒋轩看着林扇,眼眸中的那抹深墨色渐渐晕染开来。

  "你想知道什么?"蒋轩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神色才所有舒展,"他讨厌我,你知道吗?"

  "好像是有点。"林扇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他回忆起苏默第一次和他谈及蒋轩时的神情,整个人就像是只被炸了毛的猫一样,全身都绷起来了。

  "因为我跟他抢过东西,并且我抢赢了。"蒋轩走到床榻边坐下,嘴角一道洋洋得意的笑容缓缓绽开。

  "你们……抢什么东西?"

  "一个人。"

  闻言,林扇眼睛都瞪大了。

  "哈哈,干嘛这么惊讶,"蒋轩抬起头,漂亮的眼眸里仿佛是透着光,很是耀眼夺目,"为了保证那人隐私,我就不讲名字了。"

  "那人我认识吗?"

  "你……"蒋轩眼珠一转,蓦地就改了个口,"我不知道。"

  见蒋轩有意模糊这个东西,林扇也不好多加追问。

  "其实这个人是谁真的不重要,别想了。"看到林扇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蒋轩不由地补了一句,"对了,陆景年找你已经找到我这里了。"

  "啊?!"蒋轩放的这颗炸弹,果然让原本还在思考那人是谁的林扇,立即回过神来,他指着房门,愣忡地说,"他们现在在这里?"

  "没有,我说过这里很安全的嘛。"蒋轩从床榻站了起来,凑到林扇面前,狭长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弧度完美的线,"再说,我还有韩启贺的支持,陆景年和他之间,还分不出谁输谁赢吧。"

  "蒋轩,其实我对韩启贺的印象不是很好,所以……"

  "放心,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在我这里。"蒋轩像是要林扇放宽心般,大力拍了拍其肩膀,"就算是韩启贺也不知道。"

  听到蒋轩这么说后,林扇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其实那晚,虽然床柔软舒服到不行,林扇却也没有睡安稳,因为他不幸梦到了陆景年,梦到他把自己从蒋轩的小洋房里抓回偌大的陆宅,正当陆景年走进他的时候,林扇就挣扎着醒了过来。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四十,林扇觉得自己还真能睡。他伸展了一下身体,随后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了卧室门。有张蓝色便签条贴在门上,林扇顺手撕了下来,是蒋轩留给他的——
  「我出去一下,大概下午5点的样子回来,你先自己安排一下:)」

  蒋轩在最后还画上了一个笑脸,林扇想起他曾今送给蒋轩的"幼稚"两字还真是没错。
  林扇弯了弯眼眸,心情仿佛是好了不少。
  他哼着歌,洗漱穿衣完,到厨房烤了两片面包,然后就拿今天的晨报,坐到了电视前。

  可还没等他将晨报的招-聘版钻研几秒,那些蹿进他耳朵的声音,就蓦地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电视屏幕上——
  「此次陆家和韩家的收购企划不出意外地撞到了一起,只是当大家纷纷猜测,这次收购大战的胜利方究竟会是谁的时候,本已抢夺先机的陆氏集团,却在昨晚意外地宣布退出,这种主动利于的行为,这无不让人感到惊讶。今天我们演播室就请来了两位经济学专家,请他们为我们分析其中的原因……
  '因为陆家前期已经投入不少,这次放弃将直接导致五千万以上的损失'……
  '据传是韩家掌握了陆家一个命脉,这使得陆家不得不放弃此次的收购案争夺'……
  '对于那个命脉,是一个东西或者说是一个人,我们不得而知'……」

  林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神情越发严肃起来,他认识到自己必须马上联系蒋轩,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阿门,请让我先去睡会儿,然后继续战斗……T.T 抚摸你们,俺在梦里也会想你们的留言~


利用

  19

  林扇终于在客厅的墙角处找到了一座台式电话。他拿起话筒,一边又一边地拨打着蒋轩的号码,可电话那头却始终都没有回应,语音留言也已落了好几通,弄得林扇最后只得无奈地放弃,重新坐回沙发上,颇为烦躁地等待蒋轩的回音。

  而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下午五点。

  在时针转过"五"这个分界点不久后,林扇才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站起身,跑到门前,不过等门打开时,门口出乎意外的站了很多人。

  那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而蒋轩则是站在那群人中间。

  其实就在等待蒋轩的回来的时间里,林扇早就想清楚了一些事:蒋轩利用了他。并且他还明白了另外一件事:他看不得像陆景年那样自负的男人输,特别是输给韩家。

  蒋轩也是聪明人,从听到林扇语音的那刻起,他就大概猜到林扇已知道了原委,所以此刻,蒋轩也没有多加铺成,直接心照不宣地对林扇伸出手说,"跟我走吧。"

  "去哪里?"林扇盯着那个眉宇间全是一股妖冶气的男人,眼神里充满失望。

  "银广大厦。"蒋轩淡淡地答道,"我们和陆景年约好在那里交换你。"

  "Fuck!"

  虽然早就猜出了大概,但心底那股愤怒还是毫无意外地显露出来。林扇收拢了手掌,向前迈了几步,然后重重的一拳打到了蒋轩胸口。

  蒋轩既没躲掉,也没有还击的意思,并且还拦住了他身旁那些想要帮他还击的人。直到林扇出气出爽后,他才擒住了林扇的手腕说,"快走吧,陆景年已经到那里了。"

  见林扇还是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样子,蒋轩又凑到林扇耳朵旁,低声加了一句,"陆景年又是只身一人去的,没人知道韩启贺会对陆景年做出什么事。"

  "你们能再卑鄙一点吗?"林扇愤愤地甩开蒋轩的手,他默不作声地瞪了蒋轩很久很久,嘴角强行挤出的笑容越发无奈,"我在这里根本认识不了一两个人,这使得我不得不相信你……我在赌,却没想到我人品那么低。"

  "对不起。"

  虽然这三个字蒋轩说得很诚恳,不过在林扇这听来,三个字不仅无用而且还很无力。林扇摆了摆手,在那群西装男士的带领下,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等他们抵达银广大厦的三十一楼,电梯门一开,林扇径直就看见了陆景年,并且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陆景年正转过身面对他,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变了的,唯独是眉宇间的神色。

  那种神色很复杂,林扇读不懂。
  好像带有失望,好像夹杂着气愤,又好像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心虚,心虚到不敢与陆景年对视。

  林扇慌忙地别开视线,将目光投到了不远处的韩启贺身上。

  此时的韩启贺正靠坐在一张木质大椅上,单脚翘放着,他抬了抬手指,指着林扇说,"陆景年,人我是给你带来了。"韩启贺说着便起身走到陆景年身前,昂着下巴,"不过要他就这样从我面前离开……一切还得看你的诚意。"

  "尽管说。"陆景年把视线从林扇身上收了回来,不以为然地盯进韩启贺的眼睛,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两年前你在我背上留的疤,现在都还很明显。"韩启贺挑了挑眼梢,朝旁边某个打手示意了一眼,"我想我们之间的这笔账,也应在今天理清了。"

  韩启贺的话音一落,林扇就发现有个打手举起一张木椅,向陆景年方向快步走去,欲势将椅子要砸到陆景年背部一样。

  "陆景年,小心后面!"

  林扇心头一急,就像是本能反应般,猛地冲到了陆景年身后,抱住了他。

  哐!
  木椅砸断的声音。

  瞬间,林扇就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应声断掉了,背后一片火辣辣的疼,瞬间麻木掉,他只能依靠在陆景年身上,以此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虽然他怎样努力都站不稳了。

  "林扇,你疯了吗……"

  是谁在对他说这句话?
  好像是陆景年。
  不过听陆景年的语气怎么像是在责备,自己明明是做了好事啊。
  陆景年嘴里好像还在着说什么,不过自己是不是聋了,不然怎么会一句都听不清楚。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光与影开始一点点的消失,不过林扇却看清了,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陆景年心疼的眼神……

  ……
  …………

  这段日子应该是他人生最倒霉的时光了。

  倒地昏迷的事有过几次,被人利用的事有过几次,最后逃跑不仅未遂,徒增了一道伤疤,最后睁开眼,还是躺在陆宅的那家小屋,折腾了一大圈,唯一变化的仅仅是屋里的某些家具摆设,他还真是作孽。

  上帝果然有牛X的权利,让林扇醒来后的一件事就是感慨命运多舛。他趴在枕头上蹭了一会儿后,开始试着动了动身体。

  "嘶……"林扇吃痛地低吟了一阵,然后紧接着就有看护人员走了进来。

  林扇转过头,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陆家的新任私人医师,脑海里又冒出了某个小P孩的影子,就好像小P孩正抱着诊疗记录,正站在他面前,露出虎牙,天真无邪地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林扇光是这么想想,唇边都有了些笑意浮现。

  "按理说,背部的重击并不会对脑部产生影响啊。"新任医师用手掌在林扇面前晃悠了一下,猜想着林扇会面对他呆笑成那样的原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吧?"

  医师的一席话将林扇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咳,当然,我刚才只是开小差了。"林扇干咳了几声后继续说道,"医生,我大概多久才能好?"

  "一个月吧。"
  医师将覆在林扇身上的蚕丝被移开,将已经预备好的新药膏敷到了林扇背上,药膏适宜的温热让林扇一下就觉得舒服了不少。
  "……只要你配合。"

  "啥?"林扇直接傻了。

  "相信我,一个月铁定痊愈。"

  "一个月?"林扇联想到苏默在他刚来时对他说的那些话,蓦地意识到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很大,"这个伤要一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你这都够快的了。"

  闻言,林扇只得默默把自己埋到了枕头里。

  林扇开始回想自己那时帮陆景年当下那张椅子的冲动缘由。
  会让自己第一反应是用身体帮忙抵挡的人,应该在自己心中地位很重要才对。
  而陆景年呢?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什么时候蹿升到那么高的?
  高到可以让自己奋不顾身。

  等医师走后,林扇才重新让自己与新鲜空气接触,而此时,也有了一个新的人走进了屋,像是看望他一般,还在床头放了束新鲜的花。

  "不要误会,这是老板叫我做的。"魏柯放完花后,就从旁边端来一张椅子,放置到林扇窗边,坐下,"感觉好些了吧?"魏柯拖长了音调,随即补充了一句,"这也是老板叫我问的。"

  "好多了。"林扇撇了撇嘴,语调变得更加犹豫,"陆景年……他没事吧?"

  "多亏你有帮他挡了,他没事。"

  "他现在在那里?"

  "在公司,正准备运行一个新的企划。"魏柯懒懒地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对着林扇笑道,"老板这次是真生气了,准备一举铲平韩家。等着看好戏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好痛苦,为毛今日如此毛躁,某苍需要爱的动力啊啊啊【已经黑化的某人……
〓__,〓请欣赏我玉树临风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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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圣诞节快乐^_______^群抚摸头,再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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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特典&#8226;蒋轩×蒋夏川

  这是送给筒子们的圣诞礼物,蒋轩和蒋夏川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蒋夏川视角,第一人称】


  番外一?蒋轩×蒋夏川

  ⅰ

  蒋轩又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品味比上次更差。

  那个男人有着刺眼的浅栗色头发,耳朵上已没有空余的地方去多加一个银钉,满身酒气,整个人都瘫在蒋轩身上,手还毫不避讳地伸进蒋轩的衬衣,就像是很享受般地抚摸着蒋轩的肌肉纹理。
  不知道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下三滥货。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看着蒋轩抱着那个人,趾高气昂地从蒋家正门走进来,心中不断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情绪。
  那种情绪我描述不好,因为我向来不擅长抓住自己心里的感觉。
  可我不能否认,当蒋轩带着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心揪了一下,就像是谁拿指甲将我心脏死死地掐住,我屏住呼吸,也不能压制住那种疼痛感。

  蒋轩向来不避讳自己的性取向,私生活又糟到不行。
  我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带人回来。
  ……不过,这会是最后一次。

  就在蒋轩挽着那个男人,从我身侧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叫住了他。蒋轩回过头,挑衅般地抬了抬眼角说,"没看见我正在忙吗?"

  蒋轩遗传了我们母亲的长相,特别是他的眼睛,属于那眼尾拖了很长的桃花眼,左下方还有颗媚痣。我曾在作文里把他形容成狐狸,但那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压抑。
  我不禁思索了一下,我和他的关系究竟是怎样变成现在这番景象的。
  况且又有谁知道,这个人曾对我说过他喜欢我。

  我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可笑的回忆赶出去,然后叫律师将一份才生效的财产规划递到蒋轩面前,简略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家的财产规划书,基于父亲遗嘱而立的,今日开始生效。我觉得你需要马上看一看。"

  "基于父亲遗嘱而立?"蒋轩怪声怪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过的话,斜眼扫了扫封面,连打开都觉得费力一般,"哥,你就直接告诉我,留给我的还剩多少吧。"

  "市郊的那套翁莎别墅。"

  闻言,蒋轩蓦地笑了出来,"真符合你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狠。"

  蒋轩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因为蒋家这么大产业,他只分到了一套小洋房的失落,而更像是对我个人的……失望。
  谁都知道,蒋家的二少爷怎么可能只分得到这点遗产,如果没有蒋家大少爷在其中作祟。
  可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看见蒋轩出现在我面前,看见他抱着一个男人回到这里,径直滚到床上翻云覆雨,并且蒋轩总是会忘记关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毕竟我的房间就在他旁边,那种嗯嗯啊啊的声音径直传进我的屋子,钻进我的耳膜,我就觉得真他妈烦躁。
  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把他从我身边赶走,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欣赏着蒋轩脸上的阴沉表情,突然有了种报复的快感——他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做了那么多让我丢脸的事后,我终于在与他断掉关系这件事上占了主动权。

  我扬着下巴,就好像是施舍般,把翁莎别墅的钥匙和房卡一齐丢到了蒋轩身上,"所以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了,带着你那狗屁男友一起滚吧。"

  我控制不住自己语调里的刻薄味,而我也能观察到蒋轩神情的不对劲。蒋轩是生气了,狠狠地瞪着我,青筋都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这应该是蒋轩第一次对我生气,因为他一贯都是那种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人。
  你抢走他什么,他只是"哦"一声;你责备他什么,他依旧只是淡淡的"哦"一声;即便你重重地给他一巴掌,他也只会看看你,竖起中指,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

  蒋轩曾对我说过,因为他喜欢我,所以什么都可以由着我。
  不过,他也问过我,"你现在这样对我,我说不定哪天就心死了,不再喜欢你,不再这样由着你,不再对你好。你不再是我的世界,而我也不再看着你。你一定要到那种地步,才会反过来后悔?"
  我记得我当时愣住了,没有回答他。
  而"哪天"真的就那样到了,在我毫无预料,毫无准备的时候。

  "蒋夏川,你确定要做得这样不留余地?"

  蒋轩的一句话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我看着他抱着他男友走到我面,他还故意把那个男人很亲密地搂在怀里。蒋轩怀里的那个男人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就像是成功抢走一样东西后的炫耀,笑容灿烂得不像话。

  ……那人骚气十足地炫耀个什么劲啊?
  我突然对他那抹带有炫耀性质的笑,感到极度不爽。
  不就是个蒋轩吗,要拿走随意,我他妈才不稀罕。

  我觉得自己是被刺激了,头顶瞬间像是有很多电极相继炸开的感觉,噼里啪啦的一阵之后,我己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你只会让蒋家丢脸,让我丢脸。要是有点自知之名的话,就赶快走,我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你。"

  我把话说得很绝,但事实上我是一直盯着蒋轩的男友说的。
  估计是我的目光太凶了,那个男子已经把脸缩回了蒋轩怀里。
  很好,两人的距离更亲密了,我觉得更难受了。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蒋轩撅了撅嘴,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更像是我在欺负他。

  混蛋,明明……明明难受的人是我。

  蒋轩抱着那个男子向大门的方向走去,速度不急不缓,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刻意撞了我一下。

  "哥,我原来只是不愿意跟你抢,但是并不代表我抢不赢你。"
  蒋轩的声音低到不行,但足以让我听清。
  他说完就将一个东西甩到了我手中,"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什么了。"

  我只是低头瞥了一眼蒋轩丢给我的东西,那是我曾经送给他的一枚戒指,当我再抬头的时候,蒋轩和那个男人的背影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我缓缓收拢手掌,将那枚串在银链上的戒指握在手心,突然觉得一股酸劲冲到了鼻尖。

  我似乎……后悔了。

  ⅱ

  蒋轩比我小一岁,但我一直都没把他当做我的弟弟,我觉得我和他就像是双生子一样,非常了解彼此的性格。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我喜欢和蒋轩抢东西。

  按理说,作为哥哥的我应该处处让着弟弟蒋轩才是。可我说过了,我一直都把蒋轩当双生子,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年长关系。

  而蒋轩在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懂事了。很多长辈都夸奖他比同龄人,甚至大好几岁的人都会为人处事。我不以为然,我认为他是好欺负,兴许极大一部分偏见来自蒋轩的长相。
  他长得像女孩子,非常秀气。
  很多时候我们一起走出去,很多人就羡慕地对我们的母亲说,你儿女生得真俊。

  每次我都会在旁边哈哈大笑,甚至回家后,都会指着蒋轩笑他是个女孩。

  蒋轩不理我,安静地坐在地上翻小人书。

  这让我觉得不高兴了,我走到他身边,戳了戳他的脸说,"你不会真的是女孩子吧?"

  "哥,你胡说什么。"

  蒋轩淡淡地回了我一句,这让我不依不饶起来,"那好啊,让我验身一下。"

  那时的我其实是闹着玩的,就是想作弄一下蒋轩,再加上蒋轩的身体摸起来真的很舒服,我的手就不停在他身上游走。

  蒋轩像是被我挠了痒痒似的,倒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求饶。
  仗着年龄优势,我成功地把他压到了身下。
  于是乎,我很高兴,也更加得寸进尺。
  我叫蒋轩给我亲一下,就像我在迪士尼动画片看到的那样,剧终时王子和公主接吻那样。

  蒋轩不依我,这我有点不高兴,"你又不是女孩子,吻一下又不会出什么事。"

  当时在我的概念里,和女孩接吻,就会让女孩子怀孕生小孩。这也是我从迪士尼动画片里理解到的。那么,和男孩就应该不会了吧。

  我仗着一股好奇,心想着一定要尝试下。

  我强行搬过蒋轩的脸,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我觉得当我和他嘴唇挨到的时候,唇边就像是闪过一道电,我脑袋空白了一下。

  晃神间,蒋轩就把呆滞的我推开了,转过身,用背对着我。

  蒋轩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琢磨着,凑到蒋轩身边,抱歉地挠着头说,"生气了?对不起碍…喂,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你不会怀孕的,相信我……还在生闷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碍…告诉我,怎样你才会不生气……蒋轩,蒋轩,原谅我吧,我错了……蒋大爷,你打我吧,我不还手,发誓……"

  我知道我玩笑开大了,蒋轩无论如何都不理我,最后我真的差点给他这位大爷跪下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瞧见了带在右手食指的戒指,那是我舅舅在我那年生日送给我的。我把它取了下来,又学着动画片里播放的那样,把蒋轩的左手拿了起来,然后效仿着那种最不入流的台词说,"别生气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蒋轩看着我,他那漂亮的眼睛仿佛映照着世间最美的色彩,一时间珠光流离。

  蒋轩把我的戒指收下了,却一直都没有对我说原谅我。

  我跟在他后面,叫嚷着他欠我一句原谅。

  蒋轩耸耸肩,笑得很干净的样子,"等你哪天真的负责了,我就原谅你。不然我就一直欠着。"

  我十分懊丧地垂下头,因为我不仅送掉了我最喜欢的银戒,还没得到我弟弟的原谅。于是那天我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只有蒋轩非常开心。

  后来我渐渐的忘记了这件事,因为它就是我闹腾生活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朵小波澜。

  而自从那件事之后,蒋轩变得更加惯纵我。什么都是以他哥为大,什么都听我的,如果我说我喜欢什么东西,他就会立刻给我。

  ——"哥,你喜欢这个?那给你吧。"

  这句话我听蒋轩说过无数遍,熟悉到把他对我的好当做理所当然,好像他天生就该这样对我,好像蒋轩上辈子欠了我一样。
  现在有些时候,我都在想,我曾经怎么会那样不懂事,那样任性。
  如果这样的男孩是我的儿子,我估计会直接把他打死。
  我不知道蒋轩是怎么把那时的我忍下来的。
  而那个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果有一天,蒋轩不再忍耐我的乖戾与固执,我该怎么办。

  ⅲ

  我和蒋轩的关系是从我高一那年开始变糟的,从他对我说了他喜欢我开始。

  那是某个高一暑假的下午,我打完篮球回家,满身的汗。我脱掉衣服,直接冲进了浴室,因为我以为浴室里面没有人,而后的很多事也将证明我常常以自我为中心。

  所以,当那个正在脱衣服的蒋轩看见我时,他吓了一跳,况且他上一秒的动作是在□。

  蒋轩愣愣地看着我,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小心翼翼的样子,然后他居然脸红了。蒋轩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我说,"你快出去吧,我要洗澡。"

  "我也是啊。"我不以为然地撅撅嘴,打量着蒋轩的背部线条,一点一点地落到他每一寸的肌肤上,"蒋轩,你身材太单调了,以后和我一起去打篮球吧。"

  蒋轩没有理我,事实上我也知道蒋轩不喜欢打篮球,他宁肯耗费整天的时间去完成一幅画的线稿,也不愿意出门运动一下,所以才会那么瘦得那么病态。

  我走到蒋轩身侧,拍了拍他瘦削的背,"别一天都待在家里,你到底有什么好画的啊?"

  蒋轩倒是很迅速地从挂钩上取下了一条浴巾,裹住自己的下-身,然后神情严肃地提醒着我,"哥,家里有很多浴室,你换一个不行吗?"

  "不行。"

  "那我走。"

  简单地落下一句话后,蒋轩就欲势要出去,可我拉住了他,因为我觉得他真奇怪,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身体,扭捏个什么劲啊,"你怎么跟个女生一样。男人和男人的身体不都是那样,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我说着便伸手去拉掉蒋轩的浴巾。事实上我只是想捉弄蒋轩,每次看到他害羞的样子,我就会忍不住想要这样。况且我也觉得没什么,那个年纪的男孩都非常多动,闹闹而已。但蒋轩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对于我的行为极力反抗,这挑起了我的兴致,让我有了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可是当我真把蒋轩的浴巾拉掉时,我却是首先傻掉那个——蒋轩的分-身竟然直直挺立着,那个丑陋的东西充着血,就像是在叫嚣着什么。

  "蒋轩,你……"
  我瞠目结舌地瞪着蒋轩,心底那种莫名的不安感渐渐浮上来,而这种感觉在看到蒋轩没有否认,甚至带点讨好的眼神中,越发强烈了起来。
  ——蒋轩该不会是……不可能,我的弟弟怎么会是同性恋,怎么会对同性的身体产生反应……这只是青春期莫名其妙的性-冲动表现而已,不用太在意……
  我记得我当时就这样解释着一切,骗着自己。

  我讨厌麻烦,尤其是那种我一直认为是异类的领域,我急切地想与这一切抹掉关系。
  我把浴巾猛地一下甩回蒋轩的身上,我告诉他,我当什么都没看见,叫他滚出去。

  蒋轩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宠物一样,眼睛睁得圆圆的,很无辜地看着我,漂亮的眸子里有血丝,并且雾蒙蒙的。

  我们之间就那样对视了几十秒,谁也没说话。
  蒋轩的眼神里蕴藏着好多信息,只是我都不愿意去读懂它们,并且我的整个面目表情依旧处于惊诧中。
  后来蒋轩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低头用浴巾重新将自己的下-身裹住,恹恹地走出了浴室。
  一时间,我觉得蒋轩的背影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了,只要有谁在此刻轻轻推他一刻,他都会立刻倒下去。

  蒋轩刚一踏出们,我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连锁了两圈,然后再打开了浴池的水,水温弄得比以往都凉。

  一切都太荒谬了,我必须首先理智下来。

  我告诉自己,刚才是我看花眼了,刚才只是场误会,只要我忘掉就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

  我不停地用凉水冲着脸,直到真个神经都被冷到麻木以后,才肯放过自己。我换上浴袍,从浴室走出去,不出意外地在浴室门口看见了蒋轩——他站在离我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已是李冠端正。

  我埋着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的样子,甚至还低哼着歌,以显示自己没有对其投以任何注意力。
  不过蒋轩还是很固执地叫住了我,在我没回应他之后,又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装不下去了。

  "怎么了?"我嫌恶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同样很冲。

  "哥,"蒋轩看着地面,声音拖得长长的,很犹豫,又有一种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在赌的感觉,"我喜欢你。"

  不过那句话却像是一颗炸弹,让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花,让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神智,再次懵掉了。

  我就想看见怪物一样地指着蒋轩,嘴巴大张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后来我干脆我转身对着白色的墙壁,强行让自己平息。

  我依旧是不肯相信我听到的话,我依旧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蒋轩的表达错了。

  我缓缓地转过身,再次把视线落到了蒋轩身上,"你真的……是同性恋?"
  我真的是满心希望蒋轩否认,可蒋轩点头的动作,印证了"事实就是事实,你不肯相信也改变不了"的真理。
  这一下,我不得不承认一些可怕的真相了。

  "你怎么能是同性恋?!"我恶狠狠地吼了蒋轩一句,而后就我回忆起,我和他曾有过的肢体接触的画面,我立即觉得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妈的,真恶心。"

  蒋轩笼在一件大T恤下的身体好像抖了一下,眼睛里的光就像瞬间全数磨灭了似的,没有一点精神。他勾着背,很是落魄地转过身,慢吞吞地走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而我依旧是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于"蒋轩是我的亲弟弟,他怎么能是同性恋"这种逻辑里。

  我曾以为GAY这种边缘人群离我很远很远,远到我丝毫没想过身边会有人就属于这群人之一,况且这人是我的亲弟弟。
  我的亲弟弟喜欢我?开玩笑吧。愚人节不是都过了几个月了,谁还这么无聊?或者蒋轩在玩"大冒险"这种劣质游戏?

  在当时的我看来,GAY这种人是不正常的。我觉得这种人通常都很娘,喜欢和女生一起玩,并且和女人一样喜欢斤斤计较。但蒋轩除了长得秀气一点,什么都很正常,和正常男人根本没有区别啊。

  从那天起,我连续三个月没有理他,除了蒋家一起吃饭的规矩,我几乎回避了所有会与蒋轩见面的可能性。

  某一天,我连在饭桌上都没见到蒋轩,可我也没问,依旧埋着头安静地吃自己的。我父亲很生气地责备了我几句,说我们兄弟的关系怎么会被我搞成这样。

  "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生病了?"

  "怪不得妈今天不在。"

  "蒋夏川,"父亲似乎被我那句无关痛痒的话激怒了,语气很是强硬,"你今晚必须去医院陪小轩。"

  "我今晚要复习,明天考物理。"

  "明天你不用去学校了。"

  我愣愣地抬头,意识到父亲是真的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能惹我父亲,所以那晚,我极不情愿地去了医院,蒋轩的病房。

  ***************************************************************************

  此时的蒋轩正在睡觉,浓密的长睫毛有规律地起伏着。
  说实话,蒋轩的睡相还真像个天使。
  我心想着父亲叫我最少陪蒋轩三个小时,而在这个时间内,蒋轩应该都还在睡觉,所以这个任务非常简单,因为我只用保证自己轻手轻脚,不吵醒蒋轩就行。

  我走到蒋轩床边坐下,百无聊奈中,从病床旁的柜子上拿起了一本书。尔后我就发现蒋轩喜欢的书都很无聊,因为我一连翻了好几本都是有关古希腊语的东西,直到我拿起最后一本。

  那东西一看就不是装帧过的书,只是一本自行精心装订的册子,但却是那堆书籍里最厚最大的一本。我把那本册子拿起来掂了掂,还挺重的。我随意地打开,意识到这是蒋轩的亲笔画册,然后,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整本画册都是聚集在一个人身上,全然拼成了那个人的生活点滴,打篮球的样子,睡觉的样子,看书的样子,带上框架眼镜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大笑的样子……
  这个人有个特别明显的标志,他右边眉毛的上方有道疤,是他小时候调皮时磕到的。

  我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右边眉毛上方的那道疤,然后手就收不回来了。

  我是被吓到了。
  原来我一直被蒋轩监视着,可笑的是,我的隐私全然被侵犯完了,而我这个画中人却一直不知道。
  我对蒋轩这样的行为感到极度反感,因为若不是我今天自己发现,我不知道还要在这种不知名的情况下生活多久。
  我翻着那一张张画,再配上蒋轩在画旁留下的字,觉得越发反感。

  随后,我翻到了一张我全-裸的画。
  然后被彻彻底底的恶心了。

  这人是我的亲弟弟,他怎么借用我对他的毫无顾忌,记录下这些画面去意淫。
  他怎么能这么变态,用这些东西来性-幻想。
  靠,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那种不正常的取向,请不要往我身上放,好不好。
  我和他又不一样。

  我想我是被这些东西激怒了,也不管蒋轩是不是在休息,或者还是病恹恹的,直接重重地推了他几把。

  "蒋轩,这是什么东西!"

  蒋轩被我弄醒了,他揉了揉他睡眼朦胧地眼睛,然后等他看清楚闹事者是我的时候,明显惊了一下。

  "哥,你……"蒋轩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明显是在想我站在这里的原因。

  我晃了晃那本画册,嘴角的笑意假到僵硬,"这是你画的?"

  蒋轩仔细瞧了一眼,然后嘴巴一下就合不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却显得越来越尴尬。

  "你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我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唰唰唰!

  我打开那本画集,一张接一张地胡乱撕起来,没有一丝犹豫。

  那些人像一张张地变成碎片,落到地上,然后我听到了蒋轩的尖叫,几乎要把我耳朵震破了。

  "我的画!"
  蒋轩不管自己是不是才做完手术,也不管医生是不是警告过他不能下床,总之他跳下了床,不顾一切地和我抢着画册。
  "不要这样,还给我,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蒋轩几乎是哭着哀求我,因为他抢不过我。
  一个大病都还没痊愈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大的力量。
  所以我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那本画集变成了一堆废纸片。

  而当我把最后一把碎纸丢到地上的时候,蒋轩也随即停止了哀求声。
  他的眸子里好像连灵魂都没有了,空荡荡的,亦没有神,和那种失明的人没什么区别。

  蒋轩木讷地蹲下,开始一片一片的把那些纸捡起来,收拢到怀里,就像是捡起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他捡得很没有效率,因为纸片垒不了多高,就会又飘到地上,然后蒋轩再重新把它们拾起来。
  然后我听见了蒋轩的哭声,细小到不行,但因为病房实在太安静了,所以我听得到。

  我有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可我到最后都没有一句道歉的话。而当父亲规定的三小时一到,我连再见都没有说一句,就从病房逃走了。真的是逃走的,因为我觉得蒋轩绝望的表情让我觉得难受。

  随后的一段时间,蒋轩都住在医院里,可我都没有去看望他。父母也都不再提到要我去看望蒋轩的事,他们只是对我和蒋轩之间越来越淡化的兄弟关系感到失望。而我发现某些事,开始在我身上发生细微变化了。

  我开始在无聊或者发呆的时候,想到蒋轩那天捡纸片的失落神情,并且怎么也抹灭不掉。

  我对此感到不安,我把那归结为寂寞,只要我不无聊,我就不会想到蒋轩了。所以我开始频繁的和女生交往,并且还往家里带。

  而第一次带女生回家的我,就在门口撞见了终于康复从医院回来的蒋轩。

  蒋轩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视线渐渐延伸到我和那女生牵在一起的手上,他的眼眸紧缩了一下,却依旧对着我们露出了笑容,那种带着祝福性质的笑容。事实上,蒋轩的笑容总是很温暖,那种祝福性质抑或只是我的误解也说不定。

  是蒋轩先行转身踏进的房门,我听见了他的咳嗽声,我当时就在想,难道他的病还没好?然后我就听见佣人的惊呼,说,轩少爷咳血了。

  ⅳ

  在那之后,事情的发展开始脱离我的控制。

  学校里开始有人告诉我,你弟弟是同性恋,在混我们市的GAY吧。而没过多久,我就亲眼看见蒋轩和其他男人走在U市最繁华的街道上。

  他们虽然没牵手,没有任何亲密行为,但我仍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蒋轩没有躲我,他甚至不屑于掩饰他于那个男人的关系,在大庭广众下。
  他和我擦肩而过,也没和我打招呼。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滋生。

  那种表面上的平静维持了一段日子,直到有一天,当我放学回家,经过蒋轩的房门口的时候,连那种平静也维持不住了。

  那天或许是蒋轩忘记了关门,我视线的余角便不受控制地看了进去,于是眼睁睁地目睹了一幕,我直到现在都依旧震惊的画面——蒋轩在和一个男人接吻,那个男人的手不安分地在蒋轩身上游走。

  我想我是崩掉了,毕竟这个画面太震慑,毕竟画面的男主角之一是我的弟弟,毕竟我对蒋轩,还是有那么点占有欲,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所以当我看见他脱离了我的人生,过得更加自在,任其发展后,我非常的不高兴。

  我把蒋轩是GAY,并且正在和男人交往的事告诉了父母。

  他们知道后,表现得比我还不安。他们找到蒋轩对峙,确认后,就直接带着蒋轩去看心理医生,接受所谓的性取向引导。他们不可能对自己小儿子的事坐以待毙。

  不过那种治疗很恐怖,据说后期还用到了电击。所以,在某次引导治疗完后,蒋轩完全是哭着对我爸吼道,他没病,他不需要治疗。

  蒋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没病,我没病,你们放过我吧",弄得我都觉得难受,而我父亲也有了些动容。

  直到后来,家里人也没了办法,渐渐接受了蒋轩是GAY的事实,虽然谁也不主动提起这事。

  蒋轩也不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并引以为乐地混迹于U市各大GAY吧,和不同的男人交往……上床。

  我对蒋轩的感觉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无法描绘。
  我知道那是他的人生,他有他自己选择。
  可是当他渐渐远离我,开始和其他男人混迹在一起时,当他不再崇敬我,听我话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好像空出什么似的,无论谁都填不满。

  就象我先前说过的,蒋轩开始不加遮掩地带男友回家,到床上翻云覆雨。每当我听到那种声音后,就变得更加烦躁,我开始计划着把蒋轩赶出蒋家,因为我想或许这样,我就不会再被蒋轩的事左右情绪,不会再这么烦躁了。

  我开始一点一点地挪移蒋轩在蒋家的地位。等我从学校毕业,上任蒋家工作后,又开始一点一点挪移蒋轩可以享有的财产。

  是我亲手把蒋轩赶出了蒋家,可我却在事后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突然发现我从小就喜欢和蒋轩抢东西,但最后我抢来了世界,唯独输掉了他。

  我认输了,我的蒋轩。

  而我已预料到了输的代价是什么。

  ◎番外一全◎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一不小心就写多了= =||| 我果然是配角控啊喂
下章回归正文~

不知道筒子们喜不喜欢这个番外,我自己写得还挺爽的(看字数就知道了...囧RZ...)

整个楔子俺最满意一句话是,"我从小就喜欢和蒋轩抢东西,最发现最后我抢来了世界,唯独输掉了他。"
其实整个番外的意义便在这里了=////=嘿嘿


香气

  20

  正当林扇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放在床头的手机蓦地响了。

  林扇知道会打他这个电话的只有一个人,因而全然愣住。

  ……那个人竟然还敢给他打电话。

  林扇盯着那个震动不停的手机,没有丝毫想去应接的意思,可是电话响了又响,一旁的魏柯僵持不住了,瞥了林扇一眼说,"要不要我帮关机?"

  "你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蒋轩吧,只有他会向你这个号码打电话。"魏柯说着便把那个手机拿到手中关掉,"居然还敢联系你……他是什么目的啊。"

  "魏柯,你和……"林扇犹犹豫豫地开口,可才念出个名字却又戛然而止。

  "怎么了?"

  林扇撇了撇嘴,"没事。"

  事实上林扇是想问清魏柯和蒋轩的关系,确切说是魏柯和韩启贺之间的关系。但是在这种问题上,无论是有还是没有,谁又会傻到老实回答他。自己和魏柯虽然接触不多,却也能感受得到魏柯是真心向着陆景年的。难道是他误会了什么?

  "如果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魏柯起身拿过自己的外套,并随之向林扇道了声再见,"公司还有事等着我。"

  等到魏柯离开后,世界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林扇依旧是百无聊奈地躺在床上,因为是背部受伤,所以连翻个身都不行。他已经能够预料尔后的大半个月,一定是注定乏味不堪的。

  也不知道自己半睡半醒了多久,林扇突然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转过头,看见是一位女佣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束香水百合。

  怎么又是花?
  林扇只觉得自己额头黑线三条。
  陆景年闷骚多日,终于爆发了吗?

  "包装真精致,不愧是左凡尼花店的。"女仆没有注意到林扇并未睡着,自顾自地感叹一句。待她将花放到了床头柜上后,她还凑到花前闻了许久,"嗯,真香!"女仆露出一脸可爱十足的笑容,"奇怪了,居然没有送花人的名字。"

  林扇把头埋在枕头里,强忍住自己的笑意:啧啧,陆景年还真是闷骚啊。

  ——"这是谁送的花?"

  或许真是没想到自己预估的能力那么准,总之当林扇脑海里一冒出陆景年的名字时,陆景年的声音就浮到了他耳边。

  林扇蹭的一下从抬高了头,发现果真是陆景年从门口走了进来。只是陆景年的视线却没停在林扇的脸上,而是那束香水百合上,眉宇间的神色不悦。

  "这是谁送的?"陆景年又问了女仆一遍,声音极度低沉。

  "我不知道。"女仆立刻摇了摇头,"这是花店直接专递过来的,他们没有说是谁买的,只告诉我们这是送给林扇先生的。"

  "林扇先生?"陆景年犀利的目光随即转移到了林扇脸上,"谁会没事送你花呢?"

  这句话陆景年说得一股刻薄味,弄得林扇一下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起来,"我……我怎么知道?"林扇皱了皱眉,"难道不是你送的?"

  陆景年显然对林扇的反问倍感不满,深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对着女仆摆了摆手,命令道,"把这东西拿出去扔了。"

  女仆大气都不敢出,埋着头,抱起那束散发着迷人气味的香水百合跑出了屋,不过对于陆景年这样霸道的举动,倒是让林扇大嚷了两声,"喂,那花是送给我的,你有什么权利把它扔掉?"

  "除了我,谁还能送东西给你?"

  这句话陆景年说得极为自然,就像是符合常理似的,直接把林扇被弄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个人真是难懂诶,有人送我东西也惹到你了?"

  "因为我很好奇那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送花给你?"

  "你再怎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林扇激动地蹭了一下,却因此不幸扯到伤口,于是蓦地哀嚎出声。

  见到林扇这个样子,一旁的陆景年似乎有了些动容,语气不再像方才那样具有挑衅的意味,只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依旧没有降下来,"告诉我,你上次从我这里逃出去的那段时间,都见了些什么人?"

  "我只在……"林扇蓦地停顿了一下,"难道是蒋轩?不可能啊。"

  "蒋轩?"陆景年的表情转眼间变得奇怪起来,他顿了顿,眉目间浮起一层薄薄的生疏之意,"对了,还有件让我好奇的事,我一直都没找到时间问你。"陆景年朝着林扇的床边走了几步,然后弓着腰,将脸凑到了林扇的脸前,很近很近的距离,几近可以感受彼此呼吸的细微变化,"你从我这里逃走后,立即去找蒋轩的原因,是为了显示你专程和我对着干的心吗?"

  "我那时……的确,的确……"林扇被陆景年的气场压迫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并且心底也虚到不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陆景年什么。

  他本来就是那个被监禁起来的人,逃离这里应该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好不好。
  找蒋轩是他唯一的出路,只可惜也是一条死路。
  他只是比较迟钝,直到在把那条路走到尽头后,发现那里没有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是从一个狼窝逃到了另一个狼窝。

  在得到林扇没有否认的回应后,陆景年撇了撇唇,淡淡地笑道,"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在蒋轩那里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林扇默不作声地盯进陆景年琥珀色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双目都快对到一起了。

  "我觉得我是在养虎为患。蒋轩有什么好过我的,让你宁愿投靠他,都不愿意为你我之间考虑点后路。毕竟蒋轩是我最大敌人的合伙,你投靠了他,不就等于背叛我吗?"

  林扇霎时间哑口无言。

  "不过,你把蒋轩当朋友,他最后还是把你出卖给我不是吗?"陆景年话锋一转,"况且,你还蛮贵的,让我破费了不少钱。"

  闻言,林扇觉得心凉了一下。
  里面既有对蒋轩的失望,又夹杂着对陆景年如此出口伤人的不解。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东西,成为了两个敌对方的交换品。他也曾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看不惯的东西,根本不屑多留意一眼。而如今,那个害他变成现在这番模样的人,还反过来说他不是,真是可笑极了。
  他连辩解的想法都没有了。

  "你认为你应该怎样偿还我这部分的损失?"陆景年在察觉到林扇走神后,便伸手捏了捏林扇的下巴,"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我……"

  "你现在除了这个身体,什么也没有了,不是吗?"

  陆景年说着,便向着林扇的嘴唇靠去,吓得林扇竭尽全力地向后仰着脖子。

  "陆景年,你,你冷静点……我是男人,看清楚了,我没有胸部的……"

  眼见着两人的嘴唇就快靠到一起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房门口传来,陆景年扫兴地站起了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随后便是管家一个礼貌的鞠躬,"老板,蒋家的蒋轩来访。"

  管家的话音一落,陆景年却先是微微斜了下头,扫了林扇一眼,然后再向着管家问道,"以蒋家的身份?他不是早就被蒋家踢出去了。"陆景年嘁了一声,"他有说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他说有东西要给林扇先生,是治伤药。"

  陆景年又冷冷地扫了林扇一眼,"连治伤药都给你送来了,他还真是关心你啊。"陆景年的语调里无不带着酸味,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

  他走到林扇面前,语调极度傲慢,"说吧,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陆景年思考了一下,"你该不会早就被韩启贺买通了吧?不要以为你帮我挡了一下椅子,我就会感动了。你那种小伎俩,我还真是见多了。有多少人以为给我一点小惠,就会让我忘了他们以前犯过的大错……你不会是那个例外。"

伤口

  加黑处是5月31日修改的地方


  21

  不知道为什么,林扇一下觉得背部的伤口更痛了,扎得他心寒。
  他突然觉得自己帮陆景年挡的那一下真是不值得。
  白白挨了痛,还换来当事人一句活该的评论,他又是何苦呢?
  他从小到大最烦厌的就是被人误会和冤枉,更何况如今是自己的好心被他人视为别有用心。
  果然是活该。

  林扇紧紧地咬住下嘴唇,使劲压屈着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透露出自己心底的一丁点软弱,特别在陆景年面前。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被陆景年伤了一样,那会让陆景年更加得意。

  "反正我现在连稍微动一下都困难,所以你要怎样我都不是问题。"林扇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那种病到不行的人,一点力道都没有,"只要……不要碰到我后背那块才开始结的痂就行。"

  "白痴,谁要碰你啊。"陆景年嫌恶地凶了林扇一眼,继而转身向管家命令道,"让蒋轩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这样冒失地赶来陆家,到底是要干什么。"

  陆景年竟然会同意蒋轩进来,这无不让林扇意外了一番。
  林扇瞥了陆景年一眼,猜想着他做出这一举动的原因,不过更让他不解的,是蒋轩三番五次打扰他,最后还亲自找到陆家的原因。
  蒋轩应该明白他已经将其本质看透,因而处处躲开他不是吗?他都那么失望了,蒋轩也应该因为惭愧而不敢见他吧。有谁会这样厚脸皮地抓着他不放?

  总之,陆景年是先行走出了房,与蒋轩见了个面。陆景年和蒋轩交谈了什么,林扇不得而知,反正等他房门口再次响起脚步声的时候,明显只有一个人。
  而那声音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独属于陆景年的脚步声。
  那么……

  "林扇。"
  那道充斥着磁性的声线从门口传来,林扇的心霎时咯噔了一下。他把自己的脸埋到了枕头里,没有丝毫打算理会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醒的,虽然我也知道你不想理我。"

  "……"

  "我已经把药给陆景年了,他应该会派人把药膏制作好,给你敷上,再配上一些口服药剂,估计一个星期内你就可以完全康复。"蒋轩的声音蓦地低沉了不少,"我也没想到会伤到你,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林扇埋在枕头里的声音听起来嗡嗡的,但也没遮掩住那抹极强的讽刺意义,"对不起你利用了我吗?"

  蒋轩抿着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闷的气氛随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弄得人就像是透不过气一般。

  林扇也被闷得从枕头里歇了出来。他转过头,扫了蒋轩一眼,一下发现蒋轩今天的妖冶气息淡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其一身黑色西装压抑住了,抑或说蒋轩眉宇间的神色不对,感觉很阴郁。

  林扇盯了蒋轩半天,都没发现蒋轩要离开,或者继续说话的趋势,于是不得不主动开口道,"把那些药拿回去吧。我宁愿慢慢恢复,也不会吃你那些不知道安了什么心的药。"

  "那些药绝对没问题,我……"蒋轩顿了顿,还是选择换了种说法,"陆景年已经派人检查过了,你至少应该相信他吧。"

  "陆家又不是没有医生。"

  "但只有极少数的医生知道能让你好得更快的方法。"

  "谁?"

  蒋轩愣了一下。

  "是苏默吗?"

  "……"

  "对不对?"林扇精神一下抖擞起来,如果背部没有伤口的话,估计他都已经直接跳下床了,"是苏默吧?"

  蒋轩轻笑,又向着林扇走进了两步,"你怎么会关联到苏默那里去?虽然他的确是最厉害的。"他直直地盯进林扇的眼睛,没有丝毫避讳的意图,"你不会,还一直想着他的吧?"

  闻言,林扇的睫毛微微一颤,死盯着白色墙面上的某一处,没有说话。

  "难不成,你试图从陆景年身边逃走的起因也是他?"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林扇犹豫了一阵才回答道,"是我自己不想被陆景年左右。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便我现在已经没有了钱,没有了势力,即便我的人生不得不从三十多岁时重新开始。"

  "这样说吧,虽然蒋家和陆家本来没有什么恩怨,但是自从我和我哥决裂后,我就站到韩启贺那方去了。你明明知道这些,你怎么都不该找上我。我查过你的资料,上面说你在U市生活了二十余年,那么你这里应该有旧友吧?还有,你的父母呢?他们应该是最倾于帮助你的。"

  这些话本是蒋轩的诚心建议,可林扇却像是猛地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脸部表情奇怪极了。

  "我的父母……"林扇低声重复了一遍,视线稍微有些恍惚,"那些所谓的资料能说明什么?它们什么都不是。"

  上句话的尾音刚落,林扇就后悔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语句里有破绽,不过很庆幸的是,管家正在这时走进了房间,提示蒋轩是时间该走了。

  蒋轩是个明事理的人,即便被林扇刚才的一席话挠出了一丝好奇,却也只是在转身前问了句林扇,有没有收到一束香水百合,见林扇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后,安然道了句早日康复,随着管家的带领离开了。

  林扇大张着嘴,还没从蒋轩这个小插曲里回过劲来,就看见陆景年那个恶魔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门框处。
  投射进来的白色光线,将陆景年完美的身型收敛在一个四方的框里,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看起来还真是有范。
  是不是一表人才的家伙,通常都是人面兽心?
  林扇撇了撇嘴。

  "你是不高兴我来呢,还是不高兴蒋轩走呢?"陆景年说着便向房间里踏进了几步,坐在一张靠椅上,傲慢地翘着脚,守着几步医护人员走到林扇身边忙活。

  林扇没有回答,他抬眼观望着这架势,估计是又要敷药了。
  那床软绵的蚕丝被被人一下撂开,周身徒增了些凉意,不过那股凉意很快便被一块敷上背部的热药膏给抹掉了。
  这药膏跟先前用过的都不一样,从对皮肤的刺激度就能感觉到这是出自不同医师之手,这应该是蒋轩带来的吧。

  "……蒋轩的要求还真多,"林扇刚一想到蒋轩的名字,陆景年就像是心有灵犀般,将那个名字说出了口,"什么非得要见着你,才肯把药给我。我就知道他要说些有的没的。"

  等护理为林扇换完药离开后,陆景年才漫步到林扇床边坐下。一瞬间,林扇就僵硬地向反方向移了移身体,试图离陆景年远点,尽管他还没移几厘米,就被陆景年猛地压住了双手,扣得手腕生疼。

  "你是没有权力躲我的,"陆景年的声音颇显强硬,"你欠了我那么多账,我都还没找你还。一开始的三个任务,你不仅一个都没完成,现在还徒增了一笔四千多万的赎金。"

  "赎金?"林扇蓦地瞪大眼,他什么时候欠了陆景年这么多钱,"什么赎金?"

  "就是将你从韩启贺手上换回来的赎金。他要我用手上的年度项目作为交换,别惊讶成这样,这四千多万还只是初期成本,那些更大的数目我都不好告诉你。"

  "我,我……你……"林扇纠结了半响都绕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种账都能算到他身上?虽然这事跟他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但需要对此后果负责的,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你还是快点把那些钱还给我吧,我欠董事会的那群老头子一个交代呢。"

  ……陆景年这个奸商。
  林扇翻了个白眼。
  "你要我怎么还给你?你干脆把我的器官拿去卖了吧。"

  "白痴,你能有点好的提议吗?!"陆景年不悦地抬起眉梢,"看你基本能力什么的,都还不错,所以帮你物色了一份高薪工作,要不要去?"

  林扇听闻有工作找上他,立即蹭了蹭头,"是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一提起自己的老本行,林扇眼睛都发亮了,"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

  只要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以后想怎样都好说了。况且,如果不是陆景年在背后作怪,他又怎么可能被埋没在这个小小的陆宅。

  "比当律师还好。"

  林扇一听这工作原来和自己的专长无关,蓦地起了疑,"那是什么?"

  "我的特别助理。"

  "……"

  "喂,干嘛那副表情,"陆景年将手指放在林扇的嘴角,将林扇两个嘴角同时向上抬了一抬,作出了一道很僵硬的微笑弧度,"我都还没嫌弃你。"

  林扇抬起手,把陆景年的手打开,然后将自己依旧在抽搐的嘴捂住。

  "等到你身体康复后再上任吧。那四千多万我可以先私人借给你,以后你直接用你的佣金还我就行。近些天你就安心养伤吧。"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安心养伤?"

  陆景年没有管林扇的挣扎,自顾自地从自己颈上取下了一条项链,坠子是一块非常简单的银白色牌子,上面甚至没有什么花纹,"那我送给你一件东西。"陆景年说着将它带在了林扇的脖子上,"你好好保管它。"

  "你带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这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必要时候你不要命都要保住它。"

  一听事要用命保护的东西,林扇的拒绝之意就更强烈了,"我说了我不要。"

  "我免费送给你就不错了。"陆景年说着便起身,一边向房门走去,一边怡然地落下最后一句,"记住要好好保管,我会定时检查的。"

  "喂,你还没告诉我工资待遇诶!还有,我到底要多久才还得清碍…"

  林扇的一阵呼喊没能留住陆景年,这之后林扇自己倒是认真计算一遍还清那所谓的"债务"的时间,那绝对是以年来计算的。但那样也总比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强。

  林扇点点头,放松了些,只是晃神间,潜意识又被带到了方才被蒋轩无意提及的过往,神色又沉了下来。

摊牌

  22

  ——过去就是你试图抹掉,却永远也抹不掉的污点。

  林扇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但仔细想想后,觉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曾经那么执着于抹掉过去,可是十多年了,那些该忘掉的东西,就像一根深深种植在他心中的刺一样,非但拔不出来,还扎越深。只要自己有一刻没有刻意去回避,只要一不小心被人无意提起,他的心就会像是压在了针尖上,硬生生的难受。

  如果当年,当他再次和Louis相遇的时候,他直接理智地拒绝掉,那他就不会遭遇后面的一系列事,就不会因为Louis在酒吧里说的一些话而生气,就不会泼那两杯酒,就不会几近发疯一般地在大马路上狂跑,然后,被Louis追到……

  ……
  …………
  林扇记得那天,当他的好友叶晨,指着他背后告诉他,"陆锦清就在你后面"的时候,他只觉得呼吸一下就停止了。

  不过一切都还没等到他有所反应,抑或说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的肩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钳住,身体也随即被侧转了一百八十度。

  陆锦清拉住林扇的手,让林扇跟着他走,示意有话要对林扇说,可林扇却是抵死不从。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一拉一扯的景,很快就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陆锦清不太高兴地扫了路人一圈,然后又将林扇往自己身边拉近了点,"我警告你快跟我走,"说着,陆锦清蓦地弯腰贴近了林扇的脸,"不然你信不信我当街吻你。"

  林扇瞪着那一脸无耻样的陆锦清,嘴里包了一口气,"你这个人渣!"

  "我不是好人,这点我承认,但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们相处的一个多月以来,我有哪点是对不起你的?你泼我那两杯酒又是什么意思?"

  "……Louis,你真是太健忘了。"

  一听到林扇口中冒出了Louis这个英文名,陆锦清就意识事情一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眉宇间的神色也瞬间严肃起来。

  一旁的叶晨见林陆俩人就这样在大街上僵持着,觉得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主动上前规劝了一句,"林扇,或许你们俩真的需要好好谈谈。"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喂,喂你干什么!"

  林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锦清用蛮力强行拖走了,只留得叶晨一人对围观群众们摆了摆手,脸上堆出笑容非常尴尬,"没事没事,这里什么都没有,大家就此散了吧。"

  陆锦清将林扇带到了附近的一座茶楼,似乎因为是这里的常客,所以陆锦清什么都不用说,服务员就把他们领导了一间包间。

  这个房间的古雅气氛很浓,空气里弥漫着白檀熏香味,墙壁上挂着山水画,一副山水清音图的仿品。

  服务员在为陆锦清挂好外套后,就离开了房间,林扇这时才看清楚,印在陆锦清保罗衫上几块很明显的酒水痕迹,然后一下就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林扇的目光在房间四壁晃了一圈,怎么都感觉自己是只待宰的羔羊,等到他的头再转回正前方时,两只眼睛顿时对在了一起——陆锦清正贴在他的正前方,鼻尖与他紧靠着,呼吸里带着暧昧的湿靡。

  林扇立刻撑直了身板,向后退了几步,陆锦清也随即跟了上来。于是林扇再退后几步,不料陆锦清又同时向前跨了几步。就这样一进一退间,林扇被不幸逼到了墙角。

  啪!
  陆锦清大手一按,直接将林扇的身子压到了墙壁上,头限制在他的双手之间。

  林扇一下便慌了起来,心扑通扑通直跳,动静大得好像隔着衣服都能被陆锦清听到。
  "混蛋,我警告你……唔唔……"
  林扇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那股炙热的温度堵住了。

  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陆锦清的吻一如既往的充满技巧,甚是轻松地跳动了他的每一根神经,直弄得他七荤八素的,嘴唇几近要被陆锦清吻肿了。
  而更可笑的是,他依旧对陆锦清的吻有所反应,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人的欲-望果然是最直接的。
  很肤浅,却也很真实。

  但是随着那枚吻的深入,他胸口的左边,为什么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滋生?
  就像是一种挠心的酸涩感。
  为什么被人吻住的感觉,不是安心、不是温暖,而是这种连鼻尖也被带动的酸?

  林扇就像只死鱼一样,回应变得格外木讷与被动,陆锦清挑-逗了许久都无效后,也自知无趣地放开了他。

  陆锦清用手指抹了抹林扇紧皱的眉,不闪不避地盯进林扇的眼睛,"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陆锦清用鼻腔音重复了一遍林扇的话,"你最近就没有正常过。先是不跟我联系,然后又是那两杯酒……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就直接说,我向来是个好说好散的人。"

  陆锦清那几句看似很无所谓的话,一下弄得林扇更不舒服了,脸色也变得更加晦暗,"对,我是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

  "你有新目标了?"

  林扇只是犹豫了一小下,随即就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对。"

  "OK,那人是谁?"陆锦清捏着林扇的下巴,用力狠的让人意外,嘴角的笑意更是危险异常,"告诉我。"

  "这个并不重要,反正,我们就此,"林扇顿了顿,觉得说"分手"也不对,因为他和陆锦清根本就不是在交往,"反正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虽然在一起处了一个多月,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却一直像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彼此避讳不谈,谁也不主动提起。这也对,他和陆锦清每次见面都是直接上床,做到累后就睡觉,醒来后再聊一些无关风月,无关个人的事,谁会没事去主动提及那些敏感的东西。况且他和陆锦清的最开始,不就是一夜-情吗?
  陆锦清对其个人的隐私很是保密,从来没带他接近过对方的朋友圈子,更像是金屋藏娇一般把他养着,从不带他去那些声色犬马的地方。

  事实上,陆锦清自己也明白,这段日子与之以往的习惯大相径庭,但陆锦清自己却没觉得这有丝毫不妥,并且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以至于从未想过林扇有一天会亲口告诉他,不想和他继续下去了。自动出来和他说不想继续的,林扇还是第一个。
  对于这一切,陆锦清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甚至不知道原因,他不甘心。
  或许除了不甘心,还有心底隐隐约约的揪心感,叫舍不得。

  驻于男人骨子里的自负,驱使陆锦清又问了林扇一遍,"告诉我,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重要吗?问题根本不在别人身上,而是你这个人本身。"林扇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有点微润,憋屈了好久的情绪,好像再也压制不住了,让他不得不紧咬下唇,"我不想再见到你,无论我身边有没有另外的人,我都不要再见到你了。"

  "我有那么差吗?想爬上我床的人,我可是连长相都记不过来。"

  "对,我知道你魅力大,"林扇猛地一下推开了陆锦清,"所以你去找那些人吧。"

  "林扇别闹了,我刚才说句气话而已,你还当真啊,"陆锦清并没有打算要放林扇走,重新将其拉回了自己身边,"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知道我怎么了,或者说,我们怎么了?我们并没有吵架,在那上面也没有不合,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切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讨厌我了?难道有谁向你说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见陆锦清诚恳地用额头戳了戳他额心后,林扇继续问道,"但你能够坦诚吗?"

  陆锦清撑平自己的手与林扇十指相扣住,然后举起右边的手臂,作发誓状,"一定,我保证。"如果坦诚能够挽回林扇的心,他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已经结婚了吧?"

  陆锦清楞了一楞,"你怎么知道的?"林扇并不是自己那个社交圈的人,他只是个单纯的大学生而已,按理说林扇也不可能混得进去。况且,自己和林扇的世界,除了肌肤的亲近之外,也没有任何交集,林扇是怎么知道自己已有家室的?

  "你的儿子叫陆景年对吧?"

  "……对。"陆锦清隐约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给我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人忘了上一次回忆进行到哪里了,点这里直接穿越吧→→→

虽然昨天已经在文案贴出了入V公告,但还是决定在这里说一说
本文会在周四入V,感谢支持

PS:小霸王筒子,我真的有认真在回评,而且每条都回的。就是会晚个一两天的(因为某苍又开学了)。抚摸大家,没回的一定是我没看到,捂脸


开始

  23

  又是一个阳光清丽的早晨,凝结在窗户上的雾气透露出冬至的凉意,不过有些人是没有意识到气温骤降的变化的,即便被子全然掉在了地上,也没能让其从连续剧一般的梦里醒来。

  林扇反身趴在床上,头陷在几个枕头堆成的软绵里,手里还抱着一个。这十多天以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睡姿,虽然他背上的伤,在蒋轩带来的特效药的作用下,不到一周就几近痊愈了。

  他本来睡得很香,嘴巴里还模糊不清地念着谁的名字,可是这种状态突然就被一通扰人清梦的电话给破坏了。

  林扇闭着眼摸索了良久,才探到手机的位置,按下通话键,然后昏昏沉沉地撂了一声,"喂?"

  "林扇吗?我是魏柯。"

  魏柯?林扇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近来他都待在这个地方,自陆锦年上周去英国出差后,他就像是被人忘记了一般,根本没人主动过问过他。林扇抬起左手手腕,瞄了手表一眼,猜想着魏柯这么一大早给他打电话的原因。

  "你还在听吗?"在林扇那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后,魏柯不得不咳嗽了几声,一遍测试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睡着了,"你从今天开始就要去总部上班了,你知道吗?"

  "上、班?"林扇愣了很久。

  "老板没给你说过吗?"魏柯的声音显得比林扇的更加意外,"他大概在前天告诉我,让我从今天起,带着你工作一周,了解公司的组成性质、运作范围,一些摆在台面上的规定,和一些不成文的隐形规矩。等到他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你的对公司上下的熟悉度,至少可以让你有能力胜任他特助的工作。"

  "好,那我现在……"

  "你现在至少该起床了吧。"

  林扇立刻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其实我也刚起来,正准备洗个澡,我们半个小时后在早餐桌上见怎样?"林扇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放水的声音,"这样也让你有时间整理下自己。对了,西装直接找管家给你拿就行。"

  "OK,那半小时后见。"

  挂完电话,林扇立即冲进了浴室,开始漱口洗澡刮胡子。还没到半小时,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完毕,坐到了早餐桌上。魏柯比他晚到几分钟,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容特别好看,"早上好。"

  林扇在这么一瞬间就出了神。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魏柯的笑容和苏默的好像,都是那种温暖异常的笑。
  ……是他以前忽略掉了这个人,还是他又开始想苏默了?
  林扇抿唇苦笑,然后对着魏柯点头问了声好。

  魏柯拉开了林扇正对面的那张椅子,侧身坐下,随即身边的佣人便为他递来了早餐。魏柯并没有急于去吃东西,而是依旧直直地看进林扇的眼眸说,"身体康复了吗?"

  "当然,完全好了。"

  "那就好。"魏柯这时才低头切起自己盘子里法兰西多士,"因为最近一直都很忙,再加上老板有派人专门照看你,所以就没到你房间专程打扰了。"

  "呵呵,其实那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主要是因为找到了特质的药,"魏柯顿了一顿,本来正在分块的刀子也停了下来,"蒋轩对你的态度,想来也不是纯利用啊。"

  林扇听出了魏柯话里有话,以至于觉得还是就此打住最好,"哦,对了,你能给我说说,我职务的具体分工或者说安排吗?"

  "简单说来,就是什么都做,老板叫你处理什么,你就立即完成它。其实蛮轻松的,就是看你的灵活度了。"魏柯用纸巾擦拭了下嘴角,"总之这周你就跟着我跑,帮我分担点事务,以后换到老板身边,大抵上也像那样做就是了。"

  等到他们吃完早餐,魏柯便驾车载着林扇到了陆氏总部。这样一座高巍的大厦,让林扇透过车窗目不转睛地望了好一阵,直至魏柯把车开进车库停下。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魏柯把钥匙安全带什么的全都取出后,将空出的手伸向林扇,"欢迎你来到陆氏。"

  "谢谢。"林扇同魏柯礼貌地回握了一下,心中却在怀疑这里怎么可能会欢迎他。

  陆氏是一个多么厉害的集团这谁都知道,光是混进这里工作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是那种在总裁身边晃悠的工作,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此虎视眈眈,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林扇跟随着魏柯的脚步,乘电梯到达了二十九楼,那里有一间专门用于各部门高层例行报表的会议厅。魏柯告诉他,今早有个项目企划决议需要参加,并且正好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让林扇认识一下陆氏的高层。

  他们先是在自己的椅子上就坐,然后魏柯就开始顺着视线的方向介绍起来,偶尔会有人应声抬头,跟他们打声招呼,总得来说这些人都很友善。

  陆氏的高层总的说来年龄偏大,基本都是聚集在陆锦清那种年岁的人,不过还是有几个年轻的,好吧,他的确自动把自己规划到年轻人的大军里了。不过真正要说年轻的,除了魏柯以外,还有这次会议的主角,那个站在PPT屏幕前,做着某项目的介绍与长期计划的小伙子。

  魏柯告诉他这人是R&D部门的一个副管,很年轻,工作却做得非常得心应手,陆景年蛮重用这人的。

  这让林扇对此人多加留意了一下,不过让他更加意外的是,这人居然在会议结束后,主动来与他们打招呼。

  "我叫莫润南。"那人站在林扇的正前方,礼貌地与林扇握了握手。

  "林扇。"

  "以前没见过你,是新人?"

  "是的,今天才来的。"

  "哦,"莫润南微笑着,声音也甚是好听,"那看来以后我们还会多多见面。"


好感

  24

  莫润南的一言一举间显得颇为友善,使得林扇对其的好感度飙升了不少,心中也默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尔后,由于魏柯要忙于处理公务,林扇得到了几个小时自由走动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驱使,林扇在了解这栋大楼的部门分布时,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R&D,开发与研究部的门口。

  林扇只是透过玻璃,从门口观望了一下里面的繁忙景象,之后就准备离开,不料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人叫住了。

  声音是从走廊的左边传来的,林扇侧头看过去,发现叫住自己的人正是莫润南。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莫润南手里抱着一堆文件,走到林扇面前小停了一阵。

  "想了解一下这座大楼的结构布置。"

  "呵呵,这里的走廊挺绕的,我刚来时还经常走错办公室。"莫润南稍微捋了捋自己怀里的文件堆,然后抬起头,眼神清亮地盯着林扇,"你等等我,我放完这些资料就出来,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眨眼间,林扇就像是被莫润南的目光蛊惑了一样,什么都没想,就径直点头答应了。

  大约五六分钟之后,莫润南才重新出现在林扇的面前,拍了拍林扇的肩膀说,"走吧,今天我请客。"

  莫润南告诉林扇公司其实有提供免费Buffet,味道也不错,但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很少去。莫润南开着车,将林扇载到了一家离公司大约五分钟车程的餐厅,不大却装潢得富有品味,像一个私人小屋,而不是一个商业的铺面。

  林扇同莫润南面对面地坐下,点完菜品后,就自然而然地聊起天,谈及了很多东西。

  莫润南说林扇很厉害,一进公司就是魏柯的助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扇差点被饭一口梗到,没有丝毫骄傲的意思,而是觉得自己完全承受不起"厉害"这个词,还好他没有直接以陆景年的特助的身份进来。

  ……陆景年,说起陆景年,也不知道这人近些天都在做些什么,貌似他们都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联系了。

  林扇本来想用"好久"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但"好久"那个词,终究还是被"一个星期"给替代了过来。不久七天而已,有什么久的。林扇是不肯承认自己在想陆景年的。如果不是陆景年去英国,离开他了一会儿,估计林扇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想这个人吧。

  "怎么发呆了?"

  莫润南的一句提醒,让林扇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尴尬地撇了撇嘴,"没怎么,在想工作上的事。"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在想人吧,"莫润南啧啧地摇了摇头,"谁想公事的时候,会笑得一脸幸福?"

  林扇又差点被一口饭梗到。

  这顿午饭他们大概吃了四十分钟,等到林扇再次回到公司大楼,魏柯的私人办公室时,立刻被一脸气愤样的魏柯抓住肩膀,抖动了半天。

  "你刚才去哪儿了?!"

  魏柯的声音嚷得林扇耳朵疼,林扇皱着眉头,赶紧抬起手掌捂住一边,"去吃饭啊。"

  "你在哪儿吃的?我怎么没看到你?"魏柯一边随口问了两句,一边把一本厚重的合同递到了林扇手中,"快帮我终审查下这合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于是那整个下午乃至傍晚,林扇都伏案在桌边审阅这本合同,漏洞至少被他罗列了七八点出来。等到他再把这些东西交回魏柯手中的时候,魏柯被径直吓了一跳,然后领悟到林扇对法律那些东西真的很在行。

  于是乎,随后的几天日子,林扇都在审查大大小小的文案中度过的,貌似可以让他脱离无趣的,就是偶尔可以和莫润南一起出去吃顿饭的时间。
  莫润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你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任何冷场的地方,因为他会制造一切笑点,而且很会找话题,怎样都能聊得开。
  不过林扇努力维持的这种表面的忙碌与平静,最终还是被一个人的回来打破了。
  所以林扇才会觉得那个人是他命定的克星。

  那天下班回家,林扇已经是累得直接闭眼倒在了床上,根本没管脱衣洗漱的问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的屋里有动静,随即转瞬间,他就听到了一个人略显傲慢的声音,"喂,马上给我起来。"

  这种带有特点的声音不会有第二个人有,林扇闭着眼睛,真心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可下一秒他就被那个人用手直接翻了个身,然后那人伏到他身前说,"别装睡了。"

  林扇能感觉得到那人的口中呼出的气,直直地吹到他的脸上,也意识到自己如果装作没醒的话,事情的发展或许会更加不可预料,于是只得睁开了眼睛,虽然天知道他眼皮现在有多沉。

  陆景年的脸庞近焦一般地印进林扇眼眸里,林扇怔怔地盯着这张脸,在心底感叹着,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会是个让人厌恶的恶魔头子。漂亮的东西果然都有毒吗。

  林扇把自己的身体,从陆景年的手臂下抽离,然后站起身,隔了陆景年一小段距离,"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还有三天的吗?"

  "已经到了要刻意制造生疏感的地步了?"陆景年嘴角的笑意显得冷调,"也对,我离开了那么久,你居然连一点主动联系的想法都没有,我还真有那么点失望。"

  陆景年用食指与与拇指莫约比了那么一小段距离,然后走到林扇跟前,撩了撩林扇的额发,"不过,很奇怪的是,我有在想你。"

  那句怎么听怎么别扭,或许是因为陆景年向来就不是一个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可是林扇依旧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一块软了下来。


  回应

  25
  僵持并不适用于陆景年这种向来主动进攻的人。
  所以即便是林扇那方默不作声,或者说没有给出丝毫回应,陆景年依旧是我行我素地抬起了林扇的下巴,等到林扇有所意识的时候,嘴唇早就被陆景年一个用力的吻给堵住了,林扇顿时惊得双睛都瞪到浑圆。
  "唔……陆景年……唔唔……"
  嘴唇被一种炙热的温顿完完全全地覆盖住,脑袋因为汲取不到氧气而变得浑浑噩噩,思维也慢了下来。
  林扇完全无法对这一切的突然状况做出反应,被动地接收着陆景年舌头的探入,口腔内膜被来回刷动的舒痒,和脑部浑然上升的温度。脸上一下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双颊更是燥红得不像话。
  陆景年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到林扇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顺着感觉插进了林扇的头发,那种柔软的摩擦感似乎撩起了陆景年更强的欲-望。他将林扇的头控制住,按向自己的方向,以便让自己的舌头能够触及到更深的地方。
  陆景年的舌头甚是灵活,不知是触到碰到了林扇口腔里的哪一个敏感点,引得林扇全身颤栗一阵,然后连双脚都软绵了下来。
  或许正是这股刺激,让林扇一下回了神,然后悲催地意识到,自己的下-半身起反应了,如果再不理智一点,后果估计就是那种自己全然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林扇努力让自己抛离那种酥麻的快-感,并猛的一下咬住了陆景年的下唇,血腥味在这个湿靡的吻中弥漫开来,陆景年立刻便吃痛地放开了他。
  "陆景年!你TM喝醉了不要找我撒酒疯。"
  林扇胀红着脸,有些生气,但更多的确是因不好意思而产生的燥红。可仔细一想想,自己都是多大的人了,居然会因为陆景年的一个吻而心跳加速,会不会太丢脸了一点。毕竟,自己早就过了那种青春期少年才会有害臊年龄了。
  虽说林扇做出了那样带有攻击性质的宣告,但陆景年本身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
  陆景年慵懒地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下嘴唇的血,然后又一把将林扇抱进了怀里,湿热的嘴唇在林扇耳边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挠得林扇心底又是一阵软麻。
  "我没醉。"
  陆景年用下巴在林扇肩膀上蹭了一蹭,跟个小孩子一样,弄得林扇的两只手僵在那里,不知道到底是该推开,还是保持这样不动。
  妈的,还说自己没喝醉,估计这位陆姓人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吧?
  林扇开始猜想等陆景年酒醒,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后,会是哪种吃瘪的表情。
  "……我是真的想你了,"陆景年的手在林扇背上不安分地揉弄着,声音是那种酒醉人士专有的低沉,却富有磁性,"好想把你揉到自己身体里。"
  陆景年的身上混合着男性香水和酒精味,很是奇怪,也同样异常的蛊惑人神经,因为似乎闻到这种气息的人,都能被这种味道弄醉。
  林扇觉得自己也快变成了这种气息的俘虏了。
  "我觉得自己很累,真的很累,"陆景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很想要休息一下。"
  林扇眼睛眨了一眨,听见陆景年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平稳,而后感觉到自己肩膀蓦地沉了一下。
  ……陆景年睡着了?
  林扇的全身肌肉瞬间僵在那里,一时间觉得自己动也不是,不动就更不是了。
  他本是准备先把陆景年移到自己床上,然后再出门叫佣人进来搬人,但事实上,等他将陆景年移到了床上后,身体就被陆景年的手臂一下扣住,随即就被按倒在了床上。
  他缩了半天,也试着推了半天,但结果却反倒是和陆景年两人越缠越紧,到最后陆景年的嘴就差再次贴到他唇边了。
  林扇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根本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扇渐渐支撑不住自己上下打架的眼皮,沉入了梦乡。等到他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换好了睡衣,规规整整地躺在柔软的棉被里。
  不会吧?!
  林扇一下从床上蹭了起来,脸部表情定格在了上一秒。
  陆景年什么时候起来的?他知道昨晚的事了吗?或者说陆景年昨晚根本就没喝醉,而是借着酒意故意作弄自己?
  林扇脑海里冒出了一系列问题,真怕在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后,会直接找一个洞把自己埋了。
  林扇待在卧室里,磨蹭了半天都不肯下楼。况且一想到陆景年此时肯定在早餐桌上,他就更不敢下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是昨晚那个突然的吻,还是后来自己和陆景年躺在一张床上睡着的不经意。他不知道陆景年会对这一切作何感想,至少,他是没勇气去面对的。
  从某一程度来说,现在的他还真是胆小,比年轻时平庸多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拉回了林扇的注意力,他走到门边打开,发现来者是魏柯。
  "别告诉我你现在才起来啊。"魏柯对林扇的衣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地摇了摇头,"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现在就去换。"林扇转回屋,迅速地将衬衣西装套上,不到两分钟就再次出现在了魏柯面前。
  "你确定不要吃点早餐吗?"
  "没事。对了,魏柯,我有一个问题,"林扇心虚地笑着,"我们不会是和陆景年一起走吧?"
  "不会,老板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诶,你是怎么知道他回来了的?"魏柯瞥了林扇一眼,一脸疑惑的神情,"老板昨天回来后,先去了一个酒席应酬,中途有些头痛就回来直接休息了,你们应该还没有见面吧?"
  "哦,我听佣人们说的。"林扇点点头,说得很诚恳,随后,他便坐上了魏柯的车,很快到达了陆氏总部的大楼。
  他们站在电梯里,在等待电梯上升的同时,魏柯半开玩笑地对他说道,"你这么快就可以直接进总裁办公室了,激动吧?"
  "激动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喂,给点反应好不好?你知道有多少人等待着这个机会吗?我们老板可是很抢手的。"魏柯好像是因为陆景年而骄傲般,眼眸笑得弯弯的,他顿了顿,不假思索地补了一句,"要是我是女人,我也一定哈他。"
  "……"林扇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更僵硬了。
  魏柯说得很对,陆景年的确充满魅力,不仅年轻多金,长得还那么好看,拥有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所有资本。或许没有魏柯的这番话,他都差点忘记陆景年不是同志这点了。昨晚陆景年是把自己当成女人吻了也说不定。
  林扇拍了拍额头,意识到自己最近胡思乱想的频率真的越来越高了。
  想那么多干嘛,自己只会越想越不开心吧。
  魏柯只是同林扇坐了一路电梯,到达自己的那层楼后就先行下去了。他拍了拍林扇的肩膀,说了句好好表现,然后电梯门就关上了。
  林扇早已用上周的那些空余时间,把这栋楼的布局理清了一遍,当然也早就知道陆景年的办公室在哪里。只是抵达门口后,林扇敲门的手却一直停在隔门板不远的一段距离里,并始终没有下力敲下去。
  一晃神,门突然开了,陆景年优雅的轮廓随即印到了林扇眼眶里。
  "怎么不进来?"
  林扇愣楞地张着嘴,一句话都还没说,然后就被陆景年一手用力地拉了进去。


染指

  26

  手被陆景年握得很紧,手心的温度也仿佛因此传感到了心底,暖暖的,带了些温润。林扇事实上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很怪,抑或说他和陆景年之间的微妙变化让他有些不适应,觉得尴尬,况且他已经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能跟个小学生一样被人牵着。

  于是乎,林扇默不作声地从陆景年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陆景年感觉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东西,林扇读不出。
  不过陆景年倒也没说什么,笑容一缓,顾自走在了前面。

  "这是你的同事。"

  林扇顺着陆景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自己右手边有两个工作隔间,分别站着的两位三十岁左右的OL,对陆景年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她们应该就是陆景年的现任助理吧。
  正想着,林扇就随着陆景年转了个方向,目光也同时移到了这个位于走廊左边的隔间。

  "这就是你的办公桌。"

  陆景年说完便掉头走向走廊尽头,打开了那个看上去就十分坚固的白色房门,然后回过头向林扇介绍着,"我的办公室。这几天魏柯应该也教了你不少,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向她们请教也行,"陆景年抬手指了指那两位笑得跟花一样的OL,"有事我会CALL你进来,注意你桌上的电话。"说完,房门便砰的一声被陆景年合上了。

  林扇回过神,跟对面的那两位OL寒暄了几句,自我介绍了一阵后,就坐进了自己的工作隔间。上任特助还不错,给他留了蛮多东西,林扇大致翻了翻,发现几乎没什么需要新添置的。

  不警觉间,林扇又望向了那个白色的房门,并开始猜想陆景年现在会在里面做着什么,是在审核下午会议的文件,还是在看近期的行程表,又或者……咳咳,貌似他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做吧。

  林扇立即自我检讨般埋了下头,把思绪收了回来。

  ……
  …………
  似乎只要一个人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极快。

  专注于企划堆里的林扇,丝毫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以至于身边突然的一阵铃响,让他直直愣了半天。

  不过,等林扇将手放到桌面那个专线电话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阵铃声其实是从自己西裤口袋里传出来的。

  林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莫润南的号码,而后林扇就大致猜到现在应该是中午了。

  而一接起电话,果然就是莫润南询问他现在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东西的话。

  林扇不自觉地朝那个紧锁的白色房门望了一眼,估计陆景年那边应该也有专人服侍,于是答应了莫润南的邀约,紧随那俩位OL之后走出了房门。

  此时的莫润南正在停车场等他,依靠在那辆显眼的酒红色宾士上,唇角勾起的弧度颇深,"还没几天就换了办公室,我发现你真的很难找诶。"

  "没有吧,"林扇耸了耸肩,"你一通电话就把我叫来了啊。"

  莫润南迎着林扇的目光,算是同意地点了点头,他按开了门锁,然后很是绅士地为林扇打开了车门,随后便把林扇带到了一家墨西哥餐厅。

  林扇总能很轻易地和莫润南找到共同话题,以至于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怎样都不会有无聊的时间闲暇出来,所以这个中午同样是愉快的度过了。不过在这之后,当他和莫润南再次回到公司停车场的时候,林扇就意识到或许愉悦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了,因为他在停车场碰见了陆景年,或者说"他们"一起碰见了陆景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巧,总之当林扇走下车,和莫润南一起向电梯口走去的时候,突然就瞧见了陆景年。

  修长的身板,恰到准处撑起西装的模特身材,和那种散发光芒的气场,让陆景年即使被簇拥在四五个人中间,也捉住了所有过路人的目光。

  很不巧的,即便林扇再路人化,陆景年却也同时发现了他,瞬间面色便阴沉了下来,那狠利的眼神弄得林扇心都发毛了,事实上,林扇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正如他不明白陆景年的眼神为什么会如此犀锐一般。

  空气就像是被凝结住,时针滴答地走动了几秒,然后陆景年便转过身,从那群人中抽了个空隙,向林扇这边走来。

  "这么快就找到新目标了?"陆景年一步一步地迈向林扇,偶尔瞥向一旁,上下扫莫润南一眼,尔后目光便再次回到林扇身上,一动不动,眉宇间透露出的信息危险得不像话。

  只是陆景年那句话却听得林扇一头雾水,怔怔地反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啊。"陆景年抬手指着莫润南,"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他不正是你的菜?"

  事实上,林扇很厌恶有人在公众场所"帮他"公开自己性向的,所以陆景年这两句风凉话不免弄得他有些生气。林扇瞄了瞄莫润南,发现莫润南脸色果然也因陆景年的话而起了变化,林扇立刻就无奈了。本来只是一个纯粹的饭友,到现在好像谁都以为他一开始就动机不纯一般。

  "我喜欢男人惹到你了?"林扇咬牙切齿地瞪着陆景年,"谁是我的菜又管你屁事啊?"

  "一提到你那恶趣味,毛就炸成这样。"陆景年眼睛微眯,语调已怪得不像话,"一个还要依附于我的人,是没有权力以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

  "我就是以我那恶趣味为骄傲,怎样?"

  "那看来你对每个男人都可以发情啊。"陆景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真是很讨厌你这点。"

  林扇的神色暗了一下,"……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我回来了!群摸一把

理了几天,终于把大纲理清了TT口TT,泪~~


怀疑

  27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整个停车场的气氛都僵了下来,几位旁观者纷纷识趣赶忙避开,唯独莫润南除外。

  陆景年极不耐烦地瞪了莫润南一眼,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是说我吗?"莫润南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走的人不该是自己而该是陆景年才对,"我在等林扇一起走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旁人提起,林扇顿时从对陆景年的恼怒中清醒过来。他知道莫润南是在救他,但或许莫润南不知道他已经转为总裁助理了,所以这种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的救法,实则没有任何意义。

  "你先走吧。"林扇转过头,对莫润南使了使眼色,见莫润南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后,又补了一句,"我明天会准时来找你的,"林扇拍着莫润南的肩膀,并推了其一把,"拜。"

  见林扇一再地驱赶,莫润南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只得顾自离开了。林扇的视线跟着莫润南移了一会儿后,才收回到陆景年身上,而此时,陆景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几近让林扇有了害怕的感觉。

  陆景年就像是在抓犯人一样,一下将林扇擒在了自己身边,嘴唇在林扇耳背若有若无地磨蹭着,"明天还要去找他?你想得到好。"

  陆景年蓦地将林扇翻了个面,顿了一顿,眼神流连过林扇眉宇间读不清的神色,然后开始将林扇往私人电梯拉,用力十分的重。

  随着电梯门渐渐关上,林扇被陆景年直直按到了电梯壁上,嘴唇被再次堵住,被陆景年用舌头敲开,然后填满。昨晚那种炙热的空白感再次席卷而来,但此时的氛围却和昨晚大不一样,首先这不是意外,其次陆景年不是不清醒,或者说,现在的林扇非常清醒,所以他不会任由陆景年对自己这样侵犯下去。

  林扇狠狠地一脚朝陆景年踢了过去,然后用尽全力从陆景年的制服里挣扎了出来。

  "混蛋!"

  林扇说着一拳就要抡过去,却砸进陆景年偌大的手掌里,再次被制服。

  "你想怎样?亲一下又怎么了?现在你倒是要在我面前装纯情了?"陆景年的语调倒是不温不火,似乎没因为林扇的那一脚而生气,显得痞痞的,"其他男人都可以,难道我就不行了吗?"

  林扇皱着眉,心底硬生生地冒出几个疙瘩,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受。

  照理说,如果不喜欢陆景年,那他根本就不该把陆景年那些诋毁他的话,听进心里。可是让现在居然有一种委屈的情绪泛了起来,一种被冤枉后,想要极力洗清自己的冲动。

  像是很累一样,林扇瘫靠在冰冷的铁壁上,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和莫润南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句话林扇说得很慢,也很无力,说完就听见"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电梯已到达了顶楼。

  陆景年先一脚跨了出去,然后回过头,发觉到林扇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电梯里,并且满脸不舒服的表情后,他严肃的神情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要是你现在就要回去的话,我可以叫司机马上送你。"

  "……"

  "或许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清楚一些事。"

  "嗯。"

  陆景年很快用一通电话联系到了司机。在林扇临走时,虽然陆景年知道自己和林扇之间的气氛已经僵硬到不行,但嘴里的再见,还是不自觉地变成了"你以后不要再和莫润南见面了",这种命令式的话语。

  而林扇果然也没搭理陆景年,径直关上电梯门,晃神间,陆景年的脸就彻底从他视线里消失了。

  这一下,林扇终于得以把自己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即使看起来还是一派镇定,但存积的多种疑惑一齐在他脑海中爆开,已经让他的脑袋痛到不行了。

  那个陆景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他是个HOMO,还这样三番五次地挑逗他。这人不是一直都觉得同性之间很恶心吗,那怎么接起吻来还如此不含糊?这一切是不是只是陆景年这个直男,单方面地玩弄他罢了,或许,还夹杂了报复的成分。
  对啊,他再怎么自恋,也不能自恋到以为陆景年喜欢自己吧。陆景年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破事,和陆锦清之间的一切。换句话说,把他从美国运回来,不也是陆景年单方面与他结下的积怨,在对他实行报复吗?
  他不能再被陆景年的暧昧球打晕了,不理智下来的话,肯定会以为陆景年刚才的言行举止是在吃醋吧。陆景年的表现太不符合常理了,而他毕竟也不是那种对感情世界一无所知的嫩草。

  被司机送回陆宅的林扇,闲得无聊,便从陆景年的DVD收藏架里选出了一部电影消磨时间。

  他选的是《这个杀手不太冷》,老牌明星让雷诺的片。这片从一开始就抓住了他的眼球,心情也跟着主角Leon的情绪起伏着,特别说Leon几次重复"如果我死了"这句话的时候。林扇看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可是最后导演就真的让Leon死掉了。

  林扇楞在那里,盯着正播放着最终花絮的电视屏幕,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霉透了,连选部电影都可以选到悲剧。

  正当林扇准备光碟收起来的时候,身旁的DVD盒子却被另一只手拿了起来。林扇顺着手臂望上去,发现是陆景年回来了,然后全身就跟猫炸毛了一样,哆嗦了一下。

  "那么怕看见我?"陆景年就像是知道林扇要做什么一样,径直拿起DVD盒把光碟收了起来,并很是熟悉地找到了放置位置,将盒子插了进去。

  "不是还没到五点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一想到你,我就静不下心工作。"

  ……又来了,陆景年你一言一行里能不玩暧昧吗?林扇在心底无言装呼喊着。

  虽然林扇一直劝自己要清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听到陆景年那句话后,其实是有那么一点高兴的,因为那至少可以证明自己依旧存有魅力。

  "林扇,"陆景年的语调开始变得有些犹豫,"我今天下午想了很多。"

  "嗯。"

  "以前吻你的那些事,都是我无心的,它们并没有任何意义。"

  "嗯?"

  "所以,你就当那些事没发生过吧。"

  "……"

  "我以后也再也不会对你这样了。"

  说完,陆景年还煞有介事地向林扇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转身走掉了,也没管那个依旧坐在木地板上,张着一样嘴却不说话的林扇,是不是彻底傻掉了。

  果然陆景年没有把那些事当成一回事,果然只是戏弄他一阵而已。
  林扇抱着膝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
  为什么即使自己早就有打过预防针,但当他听见陆景年亲口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得难受呢?

  林扇从自嘲般弯了弯嘴角,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脚怎么都使不上力。

  他到底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好,我是内牛的自我检讨君某苍,好久不见啊哈哈。。囧RZ

→最近开学了,忙得一团乱 + 还好已经缓下来了
→→最近更新会比较快 + 恢复日更
→→→其实我也很想完结 + 打滚ING

勉强

  28.1

  对陆景年的在意程度显然出了林扇本来的预期,甚至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所以整个傍晚乃至晚上的时间,林扇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食不知味。况且,陆景年连晚饭都没有回来吃。

  管家说,陆少爷下午在家出现了一下后,就独自开车离开了,说是在外面约了人吃饭,很晚才会回来,所以今天就不用等他了。

  听到这样一番话后,林扇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习惯性地等陆景年回来。他尴尬地笑了笑,盯着饭桌前热气腾腾的饭菜,顿时觉得它们没了吸引力。

  于是林扇勉强将碗拿在手中,象征意义地刨了几下后,就起身离开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不高兴的反应太过明显,惹得身旁的那些佣人都絮絮叨叨地八卦了几句,不过他也没那闲心管了。

  他的生活毕竟被这样一个强势的人占据过,现在要他立即脱离这个人生活,怎样都觉得有些生硬,有些不习惯了。不过事实也再次证明,陆景年果然是行动派,说不会打扰他,就立刻连身影都不出现了。

  作为陆景年的新任特助,林扇很清楚陆景年今晚本来是空闲出来,没有任何工作或应酬的,那么陆景年现在应该正和谁一起,享受着一个私人约会吧……那人会是谁呢?

  林扇使劲拍了拍额头,试图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陆景年和谁在一起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陆景年的谁,在那里瞎操心什么,一个人无聊起来果然很可怕。

  林扇又坐到了电视前,开始用DVD打发时间。可这次明明选到一部喜剧片的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简直是在强迫自己阅读字幕来专心。

  而这种自欺欺人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持续到陆景年一股酒味地回来,抱着一个女人一起回来,动静颇大地从他身边经过。

  林扇转头看着他们,眼睛都瞪直了,哪里还顾及得到自己心脏揪紧的感觉,满脸全是显而易见地气愤。

  这陆景年到底是有多醉啊,那么俗艳的一个女子他都带的回来,瞧瞧她那浓妆艳抹的样子,还有那跟八爪鱼没什么区别的姿势,整个人都快黏到陆景年的身上了,还在那里摸来摸去的……

  林扇磨着牙齿,真想直接走过去,把那女人从陆景年身上扯下来。不过,貌似陆景年也十分享受,挽着那女人水蛇腰,嘴唇还在那女人的耳朵上若即若离地磨蹭着,弄得那女人呵呵直笑。

  "亲爱的,这里有人诶,我们快点进房间吧。"

  那女人娇嗲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林扇的耳朵,特别是"亲爱的"这三个字,让林扇大脑一下就炸开了,而后面发生的事,就更超出林扇所能接受的范围了。

  "陆景年,那是我的房间!"

  林扇快步冲到了他房间的门口,对着那两个已经走进去的人吼了出来。霎时间,他和陆景年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近到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陆景年脸上无所谓的表情,林扇的心情又阴沉了不少。

  陆景年终于把视线从那女人的身上移到林扇脸上,"你的房间?"陆景年微微勾了勾嘴角,音调上扬,声线里不免充斥了一些酒气。

  "你们要干什么请随意,但别在我这里。我有洁癖。"林扇说这些话的时候,嗓子是有些涩的,毕竟他能够预料到陆景年会和这个女人会做什么事,"我怕你脏了我的床。"

  "这里一切都是我的,难道我想在哪里睡,还要听你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陆景年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傲慢,也更加嚣张,"我告诉你,我今天要和她在这里睡,请你出去,"陆景年抬起手指指着林扇,"马上。"

  "你……"林扇语塞地看着陆景年和那女人激吻在一起,然后默默回避了。

  是啊,这里一切都是陆景年的,活在他人屋檐下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叫嚣。可是他真的很在乎,在乎陆景年怀里抱的是谁,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冒出的那么多莫名其妙占有欲,可是他现在真的不好受,他骗不了自己,他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不知是陆景年忘记关门,还是根本没有时间关门,那女人酥麻的呻吟声从那房间里传出来,让林扇瞬间像是失了魂一样,木讷地动着脚,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的脑袋里不断浮现出陆景年和那女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每一幕都像一把尖利的刀划在他的心脏上,活生生地划出了几道口子。

  林扇的动作就犹如一个机器人,僵硬还很缓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走,还傻傻地蹲在DVD机前,把光碟取出来,装进盒子里,最后放回架上,有条有序的。

  而事实上,他现在是慌到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如果还有反应的话,他就不应该在待在这里,如果还有知觉的话,他就应该有点情绪。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林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左边,除了痛,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28.2

  林扇昨晚睡在陆宅的客房里,裹着那厚重而软绵的被子,望着窗外由昏暗到慢慢染上光亮,再到阳光照进他的眼睛,都没有动过一下,包括佣人三番五次地提醒他该起床了,包括魏柯现在站在门口叫他该上班了。

  "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啊?"魏柯走进了房间,并不知道林扇是因为他来了才故意闭上的眼睛,"老板昨晚喝多了起不来,你不要也学他起不来啊。"

  听到这句话,林扇一下就起来了。

  "终于醒了,"魏柯呼了口气,"快去洗漱换衣服,我只等你十五分钟。"

  "我衣服在我房间……"

  "怎么了?"

  "陆景年也在我房间……"

  "对哦,老板昨晚在酒吧喝多了,回来时走错屋,睡在你那里了。"魏柯大力地拍了拍林扇肩膀,"但这也没什么啊,不会尴尬的,我都进去过了。"

  "……"

  "哎,那女人也不会在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

  "我只等你十五分钟,赶紧去换衣服。"魏柯急性子地嚷了一句。

  其实林扇也知道自己不能被陆景年影响到心情,无论陆景年怎样,他的日子还是要照过,如果真的把自己的生活依附在一个人身上,他这个人也没救了。

  林扇房间站在门口,深呼吸地几下终于跨了进去,虽然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抬得很是艰难。

  他闻到了房间里那股颓靡的味道,综合着酒精、香水、和那股酣畅后的黏湿味,一下冲得林扇有些受不了。

  他收拢手掌,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笔直地走到衣柜前,拿出了西装外套。在这期间,他听到床那边有些动静,却也没敢回头。拿完东西后,很快便走了出去。

  虽然在那房间里待了不到一分钟,林扇却还是多疑地嗅了嗅自己,生怕自己身上会染到那屋里的黏湿味,他觉得那种味道恶心极了。

  林扇也嗅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干脆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全然超过了魏柯给他说的十五分钟,结果被魏柯嚷了一路,不过最终还是安全地达到了公司大楼。

  这一天,林扇努力将自己埋在工作里,忙到没有丝毫空闲去考虑一些闲心事。并且很让林扇高兴的是,陆氏的总裁今天全天都没有来,终于让他有了缓和的空间。直到下班,林扇都在办公桌前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回去,几近是拖到最后一秒后,才从座位上离开。

  他乘电梯下楼,意外发现有个人居然在大厅等他,而那个人看见他后,也很是利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前。

  "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莫润南扬起一道真切的笑意,就像是失而复得后的开心,"你不是说中午会来找我吗,怎么没来?"

  "哦,我今天太忙了,不小心忘掉了,对不起。"如果不是莫润南提起,林扇都忘记吃午饭这回事了,他今天一天都埋在了办公桌前,一步都没有移开。

  "那你今晚有空吗?"

  "啊?"

  "我想请你吃饭。"

  林扇楞了一下,因为他没料到莫润南会有这个邀请,"我今晚……"
  其实他每天都有空的,只是原先一直都有回陆家吃的习惯,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习惯也应该改改了。
  "好吧。"林扇思索了一阵后,最终是改了口。

  莫润南心满意足地载上林扇,将车开到了一家他很喜欢的粤菜馆。点完菜后,林扇琢磨着,还是将某个困惑说出了口,"我以为经过昨天中午的事件后,你就不会和我接触了。"

  "怎么会呢,"莫润南顿了一顿,"其实我很生气陆景年会那样说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有点舍不得虐林叔,我应该狠下心的,握拳


阴影

  29

  "你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喜欢恭维他。"林扇抬眼打量了莫润南一阵后,作下了此句结论。

  而莫润南听到,也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反倒是你和陆景年的关系会更让人好奇吧,"莫润南正说着,突然意识到林扇的脸色僵住了,于是赶忙改口说,"抱歉,如果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你直接忘掉就好。"

  "……我是在还债。"林扇沉默了很久之后,给了这样一句回答。

  "还债?"

  林扇嗯了一声,"我欠了陆家一些东西,被陆景年找上了。"

  莫润南露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什么东西?"

  林扇没有说话,只是把水杯拿到了自己嘴边,小抿了几口。不过莫润南也是识相的人,知道自己不能追问下去,立即换了一个相对好接的话题,"对了,你这周末有空吗?"

  听莫润南这么一问,林扇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有啊,我一直都很无聊的。"

  "那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你喜欢什么运动?桌球,网球,还是高尔夫?"

  莫润南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也很好看,种从骨子流露出了一股儒雅的气息,看得林扇有些出神。和陆景年那种人待久了,会让人不自觉窒息,可是莫润南在一起却让他全然没有了那种压迫感。

  "我喜欢的运动不多诶,"林扇挠了挠头发,"滑雪,当然溜冰也行。"

  林扇真的是很努力地去想了,可是他最近的一次活动都是一年前,当他还在美国时,他事务所组织的滑雪。

  "滑雪不太可能,但我知道U市一家很好的溜冰场,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林扇楞了一楞,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陆景年告诉他"不要再和莫润南接触"的话。不过幸亏林扇此刻还保持着一份清醒,知道自己不能再被陆景年左右,于是很快抹掉了那个顾虑。

  "好啊,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见林扇点头答应后,莫润南继续说道,"你住哪儿,我开车来接你?"

  "不用了。"林扇将转头望向一旁,无意识地回避着,"还是你把溜冰场的地址给我,我们在那门口见吧。"

  "嗯,这样也行。"莫润南也没有多想,把溜冰场的地址留给了林扇。

  这顿饭吃完后,林扇同样也没让莫润南送他回去,他是等莫润南走后,才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开机,五条语音留言,十多条短信,全是一个人发过来的。

  林扇大概翻了几条,无非是魏柯在问林扇现在在哪儿,陆景年快把他训疯了之类的话,这让林扇觉得自己还真是对不起魏柯,赶紧拨通了魏柯的电话。

  电话一通,还没等到他开口,魏柯那边就一阵狂吼过来,"林扇!你在哪里?!"

  "我在XX街街口。"

  "好,我马上叫人来接你。"魏柯的声音蓦地离话筒远了些,对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句后,无法冷静的他又拿起话筒,对林扇大嚷起来,"你今天下午倒好,一个短信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老板有多担心你,我就快被老板直接灭掉了。"

  "他担心我干什么?"林扇的语调倒是冷静。

  "你要自己去问他啊,"魏柯叹了口气,"反正老板现在看起来很不开心,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林扇拿着电话,只觉得喧闹的街道顿时安静了下来,并且凉风阵阵。

  专程接送的车很快就开到了他所在的位置,将他接回了陆宅。林扇一步一步地踏进大厅,觉周身越发冷了。

  "晚饭好吃吗?"

  突然传来的质问声让林扇吓了一跳,他抬头,瞧见陆景年就坐在他的侧前方的沙发上,翘着腿,脸上的表情让林扇联想到了"和善"这个词。

  不过,林扇却感觉这样的陆景年看起来更加危险,他宁肯陆景年摆出平时那种不可一世的状态,至少那样不会让他觉得陌生,以至于不能很快找到回应的方式,一时间无论动作还是脸部表情都静止在了上一秒。

  "看来我真是轻视莫润南这人了。"陆景年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容地走到林扇跟前,五官并没有被这个光线并不亮堂的大厅弄得模糊,抑或说,他深刻的轮廓在此时显得更加凌人。

  陆景年走进林扇,手指轻佻地划过林扇的嘴唇,瞬间林扇就像是触电了一样,一阵酥麻感蹿过,脸色奇怪起来。林扇斜过头,不想让陆景年继续这种暧昧的行径。

  "够了。"林扇冷冷地斥出两个字,"陆景年,你明明知道什么叫同性恋,也知道我喜欢男人,可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种动作叫作挑-逗?你是不是也喜欢男人啊?"

  "我不喜欢男人。"陆景年淡淡地回答道。

  虽然早就知道陆景年会给出这个答案,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好受。林扇仰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何异样,"那请你离我远一点,听说GAY这种东西属性是会传染的,生殖孔对排泄孔,很脏的。"

  心底浮出的那种自我厌恶感,让林扇下意识把自己描绘的恶心。

  "林扇,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林扇盯着陆景年,满脸的不可思议。

  "其实喜欢男人也没有那么恶心。"

  林扇双眼瞪得浑圆,他真猜不透陆景年在想些什么了。

  林扇双眼瞪得浑圆,他真猜不透陆景年在想些什么了,最后干脆绕开陆景年,默不作声地向自己卧室方向走去,但却在离房门还有四五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陆景年走在林扇身后,仿佛已知道了林扇停下来的原因,低声说了一句,"东西都已经换了,全新的。"

  "那空气呢?"

  "嗯?什么?"

  "没什么。"林扇自嘲般撅了撅嘴。

  他走进屋子,虽然闻得出整个屋子清新的味道,却还是快步走到窗边,把所有窗户都打开了。

  "你这样是会着凉的,"陆景年径直走过来,把林扇刚打开的窗户又全数关上了,"现在已经是初冬了。"

  "我不喜欢我屋子里有别人的味道。"林扇擒住了陆景年关最后那道窗户的手,"你该不会忘记你带了一个女人在我屋里做过什么了吧?"

  陆景年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我是真心希望你注意一下陆家的形象。"林扇说得很诚恳,"你是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往屋里带?连一夜情对象都可以随便进来?还是说,你是不知道有酒店这东西的存在?下次要不要我帮你预定啊?"

  "陆家的声誉,还不是你考虑的范围。"

  "我是在替你父亲担心。"

  "不要把事情扯到我父亲身上,"陆景年突然捏紧了林扇的下巴,强迫林扇与自己对视,"你面前现在只有我。"

  林扇没好气地把陆景年的手扳开,然后转身背对着陆景年说,"我困了,想睡觉,你可以出去吗?"

  其实林扇根本不困,他只是累,觉得身心疲倦地累。所以陆景年走后,林扇也没直接躺到床上。他对那张床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其抹杀掉。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更新了╭(╯3╰)╮


说谎

  30

  虽然时值周末,但林扇却还是一大早就醒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全身窝在一张连单人床一半都抵不上的小沙发上,连翻身都困难,即使对睡眠环境要求并不大的林扇,也无法继续凑合着睡了。

  此时的天还不太亮,窗户玻璃上都还结着一层水雾,林扇打开窗户,大概感受了一下室外温度,然后换上了一套运动服,出去晨跑了。等他满身大汗地回来,撞见穿着睡衣去吃早饭的陆景年时,一下就瞧见了陆景年脸上的讶异之情。

  林扇自然是没什么好和陆景年说的,连招呼都省了,想装作没看见从陆景年身旁溜过去,却还是不幸被陆景年叫住了。

  "你知道这是我家吗?"

  "怎么了?"

  "作为客人,你倒是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这家的主人。"

  林扇黑线,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陆景年这么会讲大道理,"哦,早上好啊。"林扇语调很夸张,装腔作势的感觉异常明显。

  "你是拿背和人说话的吗?"

  林扇认输了,转过身,对着陆景年毕恭毕敬地问候道,"早上好。"

  可即便林扇那种极不耐烦的态度溢于言表,陆景年却还是当做没看见一般,将双臂抱在胸前,形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陆景年是偏瞎了吗,有没有看出来他是多么不情愿啊。林扇眉间渐渐皱起来,视线也不自觉地从陆景年脸上转移其微敞的睡衣前,陆景年的身材还真是……不错。林扇赶紧别开视线,打住自己的继续探索。

  "你太瘦了,锻炼一下也好。"陆景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张灰色手帕,递给林扇,发觉林扇没有要接的意思后,干脆自行帮林扇擦起汗来。

  "我其实是精力太多了,没地方发泄。"林扇蓦地向后退了几步,拒绝了陆景年的"好意",瞬间,陆景年的手就僵在空中,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干笑了一下。

  "记得去吃饭。"陆景年说完抓过林扇的手,将手帕放到林扇手心,然后转身离开了,顿时林扇就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他该为陆景年现在的行为安一个怎样的标签?关心?还是爱心泛滥?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需要。

  林扇将手帕随意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准备找个机会扔掉,但直到他下午出门时,都没有再想起这个东西。

  对于林扇要去溜冰这件事,或许与运动身体有关,所以陆景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去的,只问了林扇要跟谁去。

  林扇当然回答是自己一个人,然后他就被陆家司机送到了溜冰场门口。

  莫润南此时已经到了门口,站在萧瑟的寒风中对着他微笑,林扇望见,赶紧小跑到了莫润南身边,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没有晚,刚好准时。"莫润南指了指左手手腕上的银色手表,唇角勾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度,"我们进去吧。"

  沿着外场绕了一圈,他们才走到真正的入口,不过林扇也趁机观望了一下这个真冰馆的环境。现在人还不多,偌大的场地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影子,光线亮堂,感觉还不错。

  等到林扇把刀冰鞋换好,却发现连那几个熙熙攘攘的影子都不见了。

  奇怪了,是喜欢滑冰的人越来越少,还是这里的生意一直都这么惨淡啊。

  林扇转过身,想询问莫润南这里人如此之少的原因,但视线却在不经意间,透过了莫润南身侧望了出去——他怎么看见了陆景年的身影?陆景年不是待在陆家没有出来吗?

  林扇眯着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再加上那个身影也离他的方向越来越近,林扇最终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而是陆景年确实来了。

  而当莫润南察觉到林扇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背后,眼睛都盯直了后,也回过头,看了看,然后意味深长地向陆景年问候了一声。

  陆景年没有理会莫润南,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还颇为故意地撞了一下。他走到林扇面前,眼梢漠然地挑了起来,脸色不大对劲,"你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最讨厌谁说谎。"

  "OK,是我约的莫润南,这答案你满意了不?"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不要和莫润南接触?"林扇模仿着陆景年的语调,将那句警告说了出来,但脸上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但我觉得莫润南这人不错,和他接触我觉得很舒服,这种个人情感,我想你是管不着的吧?再说了,你是我的谁啊?我和谁接触惹到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抓着我不放?"

  林扇的这一番话,让陆景年直直楞在了那里,因为陆景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林扇的态度里,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不是林扇的谁,自然林扇喜欢谁,或者喜欢和谁接触都和他没有关系。如果说只是占有欲强烈,也不该是这样地步,这完全超出了两人正常相处的范围,而他这种反应,完全像是在……吃醋。

  当然陆景年是不肯承认自己有这种心情的,他最多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归结为不喜欢被人欺骗,这种幼稚的理由上。

  当他知道林扇想滑冰,并且指明了地点的时候,他立即就把整个场馆包了下来,不过也随之得到了一个消息——林扇不是一个人玩,而是叫上了莫润南一起。

  这个消息让陆景年一下怒火中烧了起来。他觉得有股愤怒一下就冲到了头顶,以至于让他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也没有顾及林扇现在对他的态度,抑或说他和林扇现在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直接就冲到了现场。

  而赶到现场又有什么用呢?他其实已找不出控制林扇生活的借口。多数的理由都不知用了多少遍,用到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了。而林扇那副不想见到他的态度,一下就抓到了他的心口,揪得他有点不舒服。

  原来他对林扇的在意程度,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某苍回来了!
先抱住大家亲一口╭(╯3╰)╮!!!
终于有时间写文了,开始日更ING(虽然不知道还有谁留在这个坑里= =!)
  31

  "过来。"
  陆景年用近似不能妥协的语气说道,这却也不能使林扇移动一步。

  曾几何时,林扇以为自己的倔强早被社会磨平了。他觉得别扭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倔脾气,很可笑,很不理智,并往往得到与期许相反的结果。像他这样懂得灵活变通的人,极为懂得怎样迎合别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市井过,虚伪过,可现在,当陆景年站在他对面,他却再也摆不出那样世故的脸了。
  他很不年轻了,却依然不够成熟。

  事实证明林扇的想法是对的,因为陆景年最后还是把他拖走了。他的别扭只是多此一举。
  此时他和陆景年一起坐在宾士车的后座,但身边却像是坐了一座冰山,他侧脸瞄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林扇有些闷闷地望着窗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陆家的。

  突然肩膀被一双大手压住,头瞬间随之换了一个方向,视线从窗边景色移开,移到了一张严肃异常的脸上。

  陆景年死死地看着他,紧皱的眉间加重了其眼神的深邃感,他们的鼻尖只相隔了两公分,虽然这样近的距离不是第一次,但林扇却第一次开始紧张。他预感到了什么。

  "你讨厌我吧?"

  "……"第一次听陆景年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林扇却傻了一阵,"你什么意思?"

  "我是在问你,你是不是讨厌我?"陆景年一字一句地念道,随后又补了一句,"不准再反问回来。"

  应该……是吧。
  林扇再心底碎碎念着,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很难受,像是得了重感冒,卡着什么东西,以至于声音无论如何都冒不出来。

  "回答我啊。"

  "我……"

  "你哑巴了?快说啊。"

  "……讨厌不起来。"

  陆景年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像是撒了星星一样,明丽光洁。

  "或许因为你是陆锦清的儿子,所以就算你怎样惹人厌,却都讨厌不起来。"

  这句后来加上的话弄得陆景年先是懵住,过了好久,陆景年才像是听懂了林扇在说什么般,脸上的表情怪得不像话,用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在控制住自己的盛怒。

  "我最讨厌你提到我爸。"陆景年抓住林扇肩膀的手顿时紧握了不少,捏得林扇觉得肩膀像是要断了一样,"你敢再拿我爸来搪塞我,信不信我马上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林扇赶紧点头。对于陆景年这样向来说道做到的人,林扇当然是绝对相信的。他知道是自己那句多余的解释,弄得陆景年瞬间变脸。但是如果不为自己找个借口,他又该怎样解释自己那句"讨厌不起来"呢?

  他不是受虐狂。他本该厌恶陆景年。可是那句"讨厌不起来"就像是口头禅一样,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或许那句话是在陆景年的再三威逼下,无奈说出来让陆景年开心的?或许是自己再次圆滑世故了吧?
  林扇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后来的那句多余的解释,那句非得把陆锦清牵扯进来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好像非得为自己的坦诚找出一个前因后果。
  他应该是怕输。
  输到自己心底最软弱的那个地方。

  "林扇,你知道我是陆景年吗?"

  "知道。"

  "我不是我爸。我可不喜欢男人。"

  "……知道。"

  "我刚才本来是想放你走的。不过我现在反悔了。"陆景年的笑容变得有些危险,"我可没忘我抓你到我身边的目的。"

  陆景年故意拖长了尾音,"就让我们继续折磨吧。"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某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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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力

  32.1

  此后再无任何对话,但林扇心底依旧有些不安。陆景年那句不带感情的话还回荡在林扇的脑海。林扇握紧了手掌,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回到陆家,林扇就被陆景年径直拉到了卧室。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随后几道锁门的声音。

  再随后,就是陆景年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体,越来越放大的五官……

  "唔……"嘴瞬间被堵上,林扇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

  陆景年用一只手按住林扇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已经灵活地解开了林扇的衬衣纽扣,将炙热的手掌游走在林扇敏感的胸口。

  一阵舒痒感瞬间传到林扇的头顶,也让林扇从陆景年霸道的吻中分出了神。微微颤栗的身体让他带上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他用力咬住陆景年的嘴唇,血腥味触及到了彼此的味蕾。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互相折磨吗?!"面对暂时将自己放开的陆景年,林扇满目仇视地吼道。

  "虽然我不喜欢男人,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好奇心。"陆景年又露出了那种危险而嚣张的笑,像是一个恶魔在做最后的审判,"我也想看看我父亲的TYPE吃起来是什么口味。"

  "荒唐。"

  "嗯。"陆景年欣然接受,并又像林扇靠近了一步,握起林扇的下颚。

  "简直比小孩还幼稚。"

  "你说的对。"陆景年不屑地嗤笑,用蛮力将林扇翻了一面,随之拉下林扇的外裤。

  "总有一天我会报复你的,"林扇狠狠地说,带着一百倍的决心,"就像你现在报复我一样。"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你就连挣脱我控制的实力都没有。"

  "如果我做到了呢?"

  "……那我倒想看看。"陆景年饶有兴趣地回答,并卸下了林扇下身的最后一道防护……

  ……
  …………

  陆景年根本就不懂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事,再加上林扇的极不配合,昨晚那一夜已然成为了林扇噩梦。他记得自己是先昏迷了过去,然后又被陆景年折磨醒,然后再次昏迷,再然后?连记忆都没有了。

  第二天,林扇昏昏沉沉地醒来,觉得胃闷到难受。他拖着自己虚弱的身体爬下床,发现自己的双脚连站着都发抖。

  他在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床上的血迹,觉得心突然缺了一大块,好像是怎样都补不上的一块。

  陆景年已经走了,这点让他稍微有点好受。虽然现在当他想到陆景年这个人时,整个脑袋里剩下的只有麻木,像是对待一个比陌生人还陌生的存在。

  管家告诉他,老板留话说,如果林先生醒了就要立即去公司。

  林扇木然地点点头。

  这大概又是陆景年折磨他的一种方法吧。

  林扇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林扇在早餐桌前发了几分钟的呆,什么都没有吃,然后就告诉管家自己可以走了。

  达到公司,脚还是在颤抖,怎样也控制不住,整个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但每当他移动脚步,□传来的那种要将他撕裂般的疼痛,依旧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扇抿了抿自己苍白的嘴,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缓慢移动着。

  "林扇?"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林扇仰头望了一眼,是莫润南,然后瞬间就低下了头。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被别人看出自己的虚弱。

  "你看起来不对劲,是不是生病了?"莫润南赶紧跑到了林扇身边。

  "我……"没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林扇就觉得自己一个重心不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32.2

  等林扇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员病房里,旁边坐着莫润南,眼神忧忡。莫润南像是不知道用什么来当开场白一样,表情既是尴尬,亦是担忧。

  "医生告诉我……"

  "不用说了,你知道就行了。"林扇立即打断了莫润,他不想也知道医生告诉了莫润南什么,"帮我保密。"

  莫润南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下,才回答了一句,"好。"

  被莫润南无意间知道了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林扇觉得自己真可以马上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告诉我。"莫润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认识一个还不错的律师。"

  林扇内心一阵自嘲。原来他都沦落到要请律师的地步了?莫润南要是知道了他原本就是律师,会不会像他嘲笑自己这般,嘲笑他?

  见林扇还是不说话,莫润南也知道是时间该安静了。他叫外卖送来了一些清淡的食品,并将它们一一递给了林扇挑选。

  林扇选了暖粥。打开碗盖的时候不太小心,溅了一些在衣服上,莫润南赶紧拿出纸巾帮林扇擦拭。

  林扇对于莫润南的这种关切感到浑身不自然,表现出些许抵制,莫润南察觉到了,像是化解尴尬般,随口找了个话题,"你这款项链的坠子很别致,挺好看的。"

  莫润南说的是垂在林扇锁骨之间的那个项链坠子,一块非常简单的银白色牌子,是陆景年在不久前送给他的。陆景年当时强行送给他,说什么要林扇好好保护,绝对不允许丢落的事情发生。还说什么必要时候你不要命都要保住它。

  其实这个坠子简单至极,上面甚至没有什么花纹,所以林扇能理解莫润南话题开得很勉强。

  "一个没有什么品位的人送的。"林扇闷闷地说。一想到这是陆景年的东西,林扇就觉得胸口的皮肤一阵过敏,弄得他非得要把项链取下来,才能缓解那种过敏的症状。

  还是把项链还给陆景年好了。林扇一边喝着暖粥,一边思考着这条项链的处理方法。

  不过没过多久,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来了。

  林扇光是听到那阵快速而稳健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了。自己被弄到住院,但那个人似乎一点事都没有嘛。

  "林扇!"陆景年推门而入,充满磁性的声音混在他急促的脚步声中,倍加富有感染力。

  原来陆景年那种万年冰山脸也会有担心的表情。但那种泄露真实情感的表情,却在看见莫润南后变了样。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知道,神州大地,和谐之风刮满地,所以真不是我故意YANG痿的。。。= =;
谢谢大家的留言,某苍太感动了T__T
我会给继续追文的大家Bonus的!星星眼握拳~


空白

  33.1

  "你的职责已经尽到了,你可以走了。"陆景年冷漠地看着莫润南,开口命令道。

  "林扇,那我先走一……"

  "我记得我在两个小时前就有叫你离开了。"莫润南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景年就又警醒了一句。

  "陆景年,再怎么说,莫润南也是把我送进医院的人,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林扇听不下去,帮莫润南顶了一句,他转头看过去,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看到了陆景年脸上充满敌意。

  "所以呢?你是在帮他说话吗?"

  陆景年脸上那种危险表情好熟悉,和昨晚对他做出羞辱之事的表情一模一样。这种表情不怀好意,一时间又勾起了林扇昨晚的痛苦回忆。林扇抱着头,不想多看陆景年一眼。

  或许是在他这个动作后没人说话,又或许是林扇地一阵耳鸣让他大脑空白了很久,总之等到他从空白中回过神的时,莫润南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只剩陆景年一个人,坐在林扇身旁,用一块温热的毛巾为林扇擦拭着额头。

  "你还好吧?"

  林扇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开了陆景年。

  陆景年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秒后,才将手放下,目光尴尬地转向别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你应该当时就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就算告诉了你,你昨晚会停止吗?"

  陆景年愣在那里,露出了难堪的神色。

  气氛一阵压抑,这个时间段好像做什么都不合适,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却更加无法弥补什么。

  像是为了让自己心理上好过些,陆景年端起了林扇刚才没有喝完的粥,好心地想为林扇喂一些,却立刻被林扇拒绝了。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是我昨晚太鲁莽了……对不起。"陆景年想到了医生开出的诊断书,觉得自己倍加对不起林扇。如果知道昨晚鲁莽行事的结果会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做。

  "你知不知道,当你在别人身上割了一刀,就算当时止住了血,伤口结了痂,但当那块痂褪去,那个人身上还是会留下一辈子的疤。"

  陆景年觉得神经纠紧了一下,"我只知道,当我确定某一个东西是我明确想要得到时,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将它得到,但我从未考虑其余后果。"

  "你根本不懂怎样与人相处。"

  陆景年愣在那里。

  "你有没有发现,我和你的相处从未好过过一次。"

  "……"

  "你快走吧,没有你在这里,我会更开心。真的。"

  听到林扇的这句话,陆景年感到一阵不好受,心脏好像被谁死死地掐住,好像有血流出来的痛觉。

  33.2

  在林扇说完那句话后,陆景年破天荒地顺从了他的要求,离开了病房。这可是陆景年第一次遵从他的意思,林扇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第二天,陆景年再也没有出现,莫润南却来了。莫润南说他今天提前下班,所以有时间给林扇带东西。莫润南觉得医院配送的东西都不能吃,还是吃他带的吧。

  林扇翻了翻口袋里的外卖食品,对莫润南说,"我们出去吃吧。"

  "你现在可以走路吗?"

  这个问题弄得林扇一阵脸红,"当然,当然可以。"

  说着,林扇就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走下了床。莫润南扶着他穿好鞋子。林扇笑了笑,说他自己真的可以走动了,并且他真的蛮想出门透口气的。

  莫润南点点头,就近找了间医院旁边的餐厅。

  林扇还穿着病号服,服务员一见就赶紧为他们找了一个临近的位置坐下。这是一个窗边的位置,整片落地窗透进的光线让林扇觉得自己没挑错地方。

  莫润南说病人必须多吃点,于是点了一大桌的东西。

  林扇虽然觉得浪费,但介于莫润南的一片好意,也不好说什么,至少和莫润南待在一起的感觉,比和陆景年在一起时好多了。莫润南和陆景年虽然年纪差不多,却有着截然不同性格。莫润南一如他名字那样,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但陆景年却是个怪脾气的小孩子,就算做错了事,也要强迫全世界的人围着他转。

  "你是本地人吧?"莫润南一边放下筷子,一边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口音啊。"

  "对哦。"

  "所以你在U市是有自己的家的?"

  "……"林扇出奇地沉默了一阵,"怎么了?"

  "我觉得这很好啊,像我这种外地人,有些时候的确蛮无聊的。"莫润南喝了一口配送的龙井茶,"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玩。"

  "其实对于U市,你或许比我还熟。"

  "不会吧?"

  "因为我中途离开了这里十年,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这里早已事过境迁了。"林扇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种无奈之感。

  "那看来,我反而成为你的GUIDE了?"

  "呵呵,大概是吧。"

  在此同时,林扇和莫润南都没有注意到,就在餐厅外,一辆黑色宾士骤然停下,后座的车窗缓缓滑下,一道严肃的目光直直地穿过餐厅的玻璃,盯着里面的两个人。

  "老板,我们要在这里停多久?"

  司机用后视偷瞄了眼他老板的脸,直觉有些不妙,因为他从来没看到过他老板如此失落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小兽受伤时的表情。他在陆家待了十多年,跟了陆景年十多年,上一次见陆景年有这种表情的时候,已是他妈妈去世那年的事了。他很好奇他心中那位少年老成的老板,怎么会有这般表情。

  "直接回家吧。"

  "老板,你不去医院看望林先生了吗?"

  "我说了,'回家'。"陆景年加重了结尾那两个字的语气,瞬间又恢复成原先那个冷漠自负的陆景年了。

  "那,那老板你买的花和补品要怎么办?"司机看了看副驾驶座上放置礼物,那些老板在花店和药材店挑选了良久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扔掉。"


前奏

  34

  之后在医院住的三天,天空的阴霾一直不散,像是在为一场疯狂而肃杀的暴雨酝酿着。

  直到林扇康复出院,陆景年都再没有在林扇面前出现过。

  陆家的管家帮林扇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就径直接他回到了陆家。

  一路上,管家一直隐晦地提到陆景年,说陆景年近两天脾气很怪,佣人们稍微犯了一丁点错,他就会莫名其妙发脾气,希望林扇回去后,可以帮忙劝导一下老板。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样面对陆景年。林扇心虚地想。况且他比较担心的是,当他见到陆景年时,他应该怎样说开场白。或许避而不见才是最佳对策。

  所以林扇很庆幸,当他回到陆家的时,陆景年不在。他径直走进自己的屋,将门锁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扇随意松了几颗衬衣纽扣,软绵绵地走到床边,扑到下去。其实他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按理说他应该多走走。林扇偏了偏脑袋,透过窗户望到外面的天空,颜色阴沉的有些反常,顿时就打消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他从书柜里拿出一本米兰昆德拉的书,准备用它打发整个下午的时间。但渐渐的,窗外的天空越来越低沉,几近让林扇产生了黑夜的错觉。

  他站起身,准备将卧室的主灯打开。几声轰隆隆的闷雷,让林扇有些不安地向窗外瞄了一眼。

  林扇不是害怕雷声,而是今天不知怎么了,老是觉得心安定不下来,或许是受了这种阴霾天气的影响吧?

  正当林扇为自己心底莫名的不安感找原因时,门口传来的急促敲门声,比刚才的闷雷更让他觉得心跳不正常。

  咚咚咚……

  他一向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很准,而那种毫无间断的咚咚声,似乎就是在告诉他,出事了。顿时,林扇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随之到了一个频率上。

  他赶紧走到门边,将门锁打开,紧接着一股破门而入的力量瞬间就让他退后了几步,险些就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还好被冲进来的那个人拉了一把。

  只是,那个人似乎并不是因为要救他,那人光用手掌就捏得他肩膀一阵酸痛的行为,直接预告了林扇,他没有打算要和林扇好好谈。

  "我给你的项链呢?!"

  这么多天没见面,没想到开场白竟然这句,弄得林扇愣了一阵,"什么?"

  "我、给、你、的、项、链、呢?"

  肩膀被掐到发痛,林扇不悦地摔开了陆景年的手,"你给我的项链不是在……"林扇习惯性地摸向自己颈间,可是连扫了几下都是空荡荡的一片,林扇一脸意外地表情,低头朝自己颈间看去。

  "我好像,好像是放在……"

  林扇突然想起自己三天前的确是把项链从颈间取下来过,当时是放在自己左手边,然后?然后他竟然就对那个东西没有丝毫印象了,他记得自己的视线有略过那些地方,这期间医护人员还来帮他换过床单,他竟然都没有再想到项链到哪里去了。难道说……

  "呵呵,该不会是在莫润南那里吧?"陆景年的笑的不怀好意。

  "可是,"林扇皱了皱眉头,"他为什么要拿那串项链?"

  陆景年一把扯住林扇的衣服领口,将林扇向自己面前拉近了许多。
  "那是一把锁,上面所印刻的密码,可以连接陆氏企业所有财产和商业机密的端口。"陆景年看待林扇的眼光很复杂,"今天,有安全部门的人员上报说,陆氏的端口受到了未知IP地址的侵入。"
  "……我是这么相信你。"陆景年的声音软了那么一刻,仅仅那么一刻,"可你居然背叛我。"
  说着陆景年就抬起手,似乎是要挥林扇一巴掌,手掌在空中举了好久,始终没有落下。
  可那林扇依旧是难过的不得了。

  说什么"相信",根本就是胡扯。

  陆景年对于他的偏见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在陆景年心里,他永远是那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他们最初的遇见带着误会,可现在,依旧是不断的误会,连任何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辩解无用,改变无用,现在甚至还要附加一个名叫"背叛"的罪名给他。
  他们的相处从来都没有平等过。

  他觉得委屈。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陆景年口中的那种小人,也根本不知道那串项链的价值。

  "项链不是我给的。"
  沉默了良久的林扇总算是回过了神,声音干涩到极点。
  说完,他看着陆景年的脸,发现陆景年脸上果然没有出现信任的表情。林扇嘴角抿出了一道自嘲的笑意,陆景年也不是第一次让他失落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或许这就是他还笑的出来的原因。

  "那好,跟我走。"陆景年拉起了林扇的手,将他往门外拖。

  "去哪儿?"

  "莫润南那里。"

  阴沉的天空像是得到了谁的指令,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陆景年驾驶着他的宾士车,雨刷不停左右着。在这样的大雨下,雨刷也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刚刮干净的镜面瞬间又会沾满雨。

  林扇坐在副驾驶座,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渐渐的,林扇发现坐在车里的感觉开始不对劲,他侧头看了看仪表盘,发现车速已经超过一百码。在这样的大雨天气,这种速度是非常危险的。

  "喂,开慢一点。"

  陆景年皱着眉,表情带着紧张,"奇怪,这车的刹车有问题。"

  林扇打量了陆景年一眼,又警觉地看了看前方的路况,突然大喊道,"前面是红灯!陆景年,快停下!"

  "妈的,"陆景年暴躁地踩踏着失灵的刹车,"刹车失灵了!"

  瞬间,林扇尝试到了什么叫"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感觉,并且全身都开始冒冷汗。

  "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停不住了!"眼看着前方的车纷纷停下,陆景年只得向右一打方向盘。

  林扇眼睁睁地目睹着他们撞向路边的石柱,随后一阵强烈的震动。电光火石间,林扇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干脆follow下近来的流行,让他们重生OR穿越得了。
——以上是今日附赠的冷笑话一则。啊哈哈。

PS:要开始揭伏笔了

再PS:我一直犹豫着是不是把小陆写得太渣了= =+
其实那一掌本来是要打下去的。但我怕那样一巴掌后,不仅无法得到林扇的原谅,还得不到大家的原谅。所以。。。= =+所以我果然还是不够狠。哎。


真相

  35

  几近是恢复了意识,可眼睛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头痛得就像要炸开了一样,身体也无法移动一下。

  ……他这是在哪儿?

  林扇只能用自己僵直的背部,感觉出他是躺在一张床上。

  还好他还有知觉。

  林扇松了一口气,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刺眼白光告诉他,他出了车祸。

  他还没死?还是他已经在天堂了?

  手无法移动,无法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心跳。

  ——"我早在事先提醒过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到林扇。"

  好熟悉的声音,虽没有到对陆景年声音的那种熟知程度,但他却能确定自己认识这个说话的人,即使暂时想不出名字。所以他还能确定的一点,他真的还没死。

  ——"对不起,林扇的事在我们意料之外。"

  这个人的声音唯唯诺诺的,仿佛也有印象。

  ——"一群废物。我劝你们最好帮林扇祈祷一下,因为如果我无法让林扇清醒过来,我就让你们一起跟他去陪葬。"

  这个言语间十分尖锐的人,就坐在他身边,似乎是很担心他的样子,可他怎样也想不出这人是谁。

  ——"怎么,怎么可能?您在说笑吧,世界上怎么会有您医治不好的人。就算是死人,您也能……"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那个唯诺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你也去出个车祸啊。看看当车身倒翻爆炸后,我还能不能救活你。"

  ——"对不起,我是真没想到会把林扇牵涉进来。"

  ——"出去。我、叫、你、出、去。"

  一道冷冷的命令后,林扇就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然后是门轻轻关闭的声音。

  他的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坐在他身旁那人的呼吸声。

  正当林扇努力思考着这个人到底是谁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这个坐在他身边的人贴近了他,贴在他的唇边呼气,一股股暧昧的湿热拂过,弄得他嘴唇微微发麻。

  这,这个人要干什么?

  林扇下意识地想要移动,可身体就像不是他的,依旧僵直地平躺着,简直和死尸没什么分别。

  突然,那个人低头吻上了林扇的嘴唇。

  妈的,这个人居然趁他无法放抗之时占他便宜!林扇有些急了。

  紧接着,这个人变本加厉地过分起来。他将林扇嘴唇敲开,将自己的舌头伸了进去,温柔地舔舐林扇嘴里每一处的敏感。

  林扇一惊,羞愤地在心底咒骂道:等他恢复知觉时,他绝对要海扁找这个人。不过,让更他意外的是,他居然在这样一个柔软的吻里,再次失去了知觉。

  ……
  …………

  等到林扇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可以睁开眼睛,并且开口说话了。

  他全身上下都打着石膏,所以唯一还可以扭动的地方也只剩脖子了。

  或许右眼的肿胀还没有完全消失,林扇尝试着睁眼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他将自己的周围环视了一圈,发现这是个陌生的环境。

  他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可是那道在他意识恍惚时出现的声音,为什么会让他觉得那样熟悉?

  况且那个人还莫名其妙地吻了他,这让他更加迫切想知道救他的人是谁了。

  一旁的看护在发觉林扇醒来后,比林扇本人都还兴奋,大呼小叫地跑出了房门。

  "等下……"林扇微弱的声音没能叫住那位美女看护。
  他好饿……
  能不能先给他吃点东西?
  = =。

  大约过了几分钟,他的房间涌进了好多人。

  不过在那群人中,林扇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个他在U市第一个见到的人。

  那个他以为已经不复存在的人。

  "……"

  那个人已经褪去了原先的稚气,身着白色西装,口袋与排扣间连着一串银白色的金属链子,头发比林扇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短了一些,却是更加精神。那人的变化果然如其所许诺的,完全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苏默?"

  林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疑问语气,或许是因为现在的苏默和原先那个小P孩相差太多了,又或许是林扇不敢相信苏默没有消失在这个世界,而是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大叔,我应该不会离开太久……
  所以,你要等我回来……
  我一定会以一个成功男士的身份回到这里……
  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再叫我小P孩了……
  等我回来……"

  一瞬间,苏默上次留下的那些话再次徘徊在他耳边。

  上帝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我好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苏默示意让那群看热闹的人离开,然后锁上门,走到了林扇的床边坐下。

  "这里是你家吗?"

  "对。"苏默温柔地笑着,拿出一张手帕,为林扇擦了擦脸。温润的湿度,拿捏得当的力度,让林扇觉得这个苏默还没有那么陌生。"你已经睡了一个月了。"

  "一个月?!"所以这一个月间他只醒了一次?

  "不过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痊愈需要的只是时间。"

  林扇抿抿唇,感谢的话还没说出,突然就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陆景年呢?"陆景年和他一起出了车祸,那陆景年现在的怎样了?"他也在你这儿吧?"

  苏默的脸色沉了下去,没有回答。

  "他难道不在你这儿?"见苏默还是没有说话,林扇焦急起来,"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苏默耸了耸肩,一边为林扇理着被子,一边说,"你现在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

  "告诉我,陆景年他没事。"如果林扇现在可以动的话,他现在一定是紧紧抓住苏默手腕不放的。

  而他的话音刚落,苏默手上的动作就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苏默,我刚才在那群人里看到了莫润南……"林扇顿了一顿,声音低了下去,"你该不会和他是一道的吧?"

  苏默想了一阵,老实地点头道,"是。"

  林扇一愣,"所以你知道他偷走陆家密码项链的事?"

  "是。"

  "所以你也知道陆景年的车被人动了手脚?知道他会出车祸?"

  "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林扇的声音显得急躁。

  可苏默只是皱皱眉,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我是希望这一切发生的。"

  "为什么?当初身为孤儿的你,不正是被陆锦清收养的吗?陆家供给了你一切,按理说你应该知道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呵呵。"苏默觉得林扇的话多少有些可笑,"这么多少年来,我一直都希望能早些毁掉陆家,早些已完成我父亲的遗愿。"

  "你父亲的遗愿?"

  "当年,我父亲是被陆锦清害死的,一年后,母亲也因抑郁症自杀。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都还能清楚地回荡当年,母亲抱着我,在我耳边念叨的那个名字。从母亲的语气里,我能清楚地体会到她有多恨他。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要找到陆锦清那个混蛋,毁掉他拥有的一切,无论事业还是家庭。"

  "所以这场车祸,是你一手制造的。"

  "可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苏默认真地看着林扇,生怕林扇误解他,"这都是他人的失误,我已经惩罚他们了。"

  林扇看着苏默天使一般的脸,流萤般清亮的眼眸,谁能相信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会有如此之深的城府,谁能相信他竟然暗算了陆景年,并让陆景年输如此彻底。

  他突然想起陆景年向他提起的,那场十年前的车祸,让陆锦清失掉性命的交通事故,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猜测。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林扇眼神警觉起来,言语间吞吞吐吐,像是害怕面对真相,"十年前,陆锦清的那场车祸,是你亲手策划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揭开一个伏笔了~

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苏默是龙套,难道是我笔力不够么T T


泡沫(上)

  36

  回忆像滋生的泡沫,缓缓变大,模糊人的视线与意识,慢慢将人带入那段不肯承认的历史。

  那时的林扇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已有家室的人,无论是道德还是心理上都过不去。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在别人家庭里,扮演到某个不堪的角色后,除了自责外,还有对陆锦清的失望。

  ……
  …………

  茶室里那炷快要烧到尽头的檀香,说明这屋里的两人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

  林扇坐在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茶杯,一动不动。而陆锦清则是静默地站在窗户旁,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陆景年主动联系你的?"

  林扇木讷地点头,"他说我是破坏你们家庭的人。"

  "他还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让我无地自容,却也是事实的话。"林扇顿了顿,抬眼看着陆锦清,"不过,我很谢谢他告诉我那些事实,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扮演一个多么可笑的角色。那些事实让我看清了你,也让我意识到我必须离开你。"

  陆锦清皱了下鼻子,愤愤然地灭掉了烟,走到林扇身旁坐下,一把将林扇抱住。

  林扇愣了一下,使劲想推开陆锦清,可两人的力量相差太大,林扇的努力终究是无用功,最后也只能放弃挣扎,乖乖地待在了陆锦清怀里。

  "听我说,我和我夫人之间并没有感情,我和她只是形式上的夫妻而已。"

  如果说声音可以蛊惑人的话,陆锦清算是一个。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瞬间就让林扇的心软了下来,但幸好林扇头脑还足够清醒。

  "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责任心,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玩弄我没关系,因为我和你本来就只有肉-体上的关系,我并不需要你负责任……"

  "你觉得我只是在玩弄你?"陆锦清将林扇从自己怀中支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

  林扇没有回答陆锦清的问题,只是苦笑一下,"……无论如何,你不能玩弄你的家庭,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林扇说完立即起身,不顾一切地逃离了这个地方。他听见陆锦清在叫喊他的名字,这使得他跑得更仓皇了,几近将脚扭伤。

  林扇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路人打量他的眼光都颇为奇怪,兴许是他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太像一名试图逃离现场的小偷了。

  林扇放慢了些脚步,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车,在对司机说完住家地址后,就安静地坐在后座,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陆夫人吗?以后不要再派人跟踪我了,我已和陆锦清没有关系了……我没有告诉陆锦清你给我打过电话……还有,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

  说完,立刻挂断。

  林扇以为麻烦事就这样结束了,他和陆锦清之间也再无任何关系,可没想到真正麻烦的事还在后面。

  他在家休整了几天,而这段日子天也一直灰蒙蒙的,好像在配合他的心情。他一直在想陆锦清之于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教会他男人间情事的人,拿走他真心的人,让他恋恋不舍的人。

  作为一个情人来说,陆锦清已经是好得超了标,但情人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林扇即使想贪心更多,他也没这个勇气继续。首先陆锦清就不是一个能够专一之人,其次,他已经收到陆锦清太太的警告,这位陆太太把话放得极狠,并且他也发现自己的生活被人干预了。

  他选择放手是正确的。
  他绝不后悔。
  林扇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想若无其事地当一切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

  同志圈本来就小,尤其还限定在U市这块时,曾和商业巨头陆锦清交往过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整个U市GAY圈。有人告诉林扇,既然曾经和Louis在一起过,那就没人敢追他了。又有人说,Louis那边的人早就在圈子里放了话,谁敢和林扇在一起,谁就是和他作对。还有人建议林扇离开U市,要不然一辈子都要活在Louis的阴影下了,当然,对于在全国都有势力的陆家来说,躲到哪里都会被揪出来的。

  "大不了躲到国外就是了。"此时的林扇正坐在NUMI酒吧的吧台旁,悲愤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请问,这里有人吗?"

  左耳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很好听,林扇挤出了一抹笑容,"没人。"

  那人应声坐下。
  他感觉到那人靠他很近,体温也在慢慢灼热他。
  林扇瞪直了眼睛,一脸意外的表情——此人不仅不像其他人一般回避他,而且还这么明显地诱惑他。

  林扇转过头,开始打量此人的五官,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林扇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经开始昏沉,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韩启贺,"那人在林扇耳边呵着气,声音依旧很温柔,"你呢?"

  "我叫林扇。"

  "林扇……"韩启贺轻轻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你挺可爱的,不过酒量貌似不太好。"

  "谁说的?!"

  "因为我已在一旁观察你很久了。你才喝了两杯就这样,不叫酒量不好吗?"

  "是哦……"林扇的语调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感觉,"你观察我很久了?"

  "在那个位置。"韩启贺往林扇右后方指了一下。林扇侧过头,看到那边有一群人像看戏般盯着他和韩启贺,有人还吹对着他们了下口哨。

  "你是打赌打输了受罚中?还是说,我是你们的赌注?"林扇变得严肃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感觉。

  "我没有在打赌。"韩启贺耸了耸肩,"我是认真地想要认识你。"

  林扇莫名其妙地呛了一口气,咳嗽了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韩启贺吗?
……= =。估计是不记得了。
此人是前几章出现的一个人物,陆家最大的一个敌人,也是蒋轩勾结着准备毁掉蒋夏川的人。
这文写太久了T T 倒下……


泡沫(下)

  36.2

  在那晚的交谈中,林扇了解到韩启贺是一个刚从海外归国,准备在国内投资的生意人。一听到生意人这三个字,林扇的脑海里就又浮现出了陆锦清的脸,然后赶紧抹掉。

  韩启贺对林扇很热情,这让林扇觉得自己暂时跳出了陆锦清的阴影。

  林扇对商界不了解,猜想会不会因为韩启贺和陆锦清在商界地位相近,所以韩启贺才没有在怕陆锦清,没有理会陆锦清放的话。

  酒吧里有陆锦清的眼线,林扇知道这点,这反而让他更加不收敛。他有在炫耀的意思,有向陆锦清证明什么的意味。他是想告诉陆锦清,自己还是有人要的,这里还是有人没有在怕他。

  但磨蹭到最后,当韩启贺说要带林扇去自己家的时候,林扇却胆怯了。

  林扇知道自己这样的表现不符合"规矩"。如果不想和人走的话,一开始就要拒绝,更何况韩启贺已经花费了一晚上和自己磨蹭。韩启贺并不是找人谈心的,林扇一开始就清楚,可是林扇此刻却发现自己不情愿的表情掩都掩饰不掉。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为了不让已被他发了好人卡的韩启贺失掉面子,他还是勉强坐上了韩启贺的车,只是一路上,无论是谈话和神情他都表现得极不自然。

  停下车,韩启贺发觉林扇还僵直地坐在副驾驶座,一动不动,以为是林扇紧张,还贴心地帮林扇打开车门,极为绅士地将右手递给了林扇。

  林扇握住韩启贺的手,忸怩地下了车。

  韩启贺一下勾住了林扇的腰,让林扇将身子贴近自己,大手握住林扇的下巴,将其下巴往上抬了一点,嘴唇渐渐靠近……

  "等等!"唇部快接触到的时候,林扇突然踩了个急刹车,将头转了一个方向。

  韩启贺愣了一瞬,只当这是跟林扇之间的一个调情,又将林扇的脸扳了回来,然后再慢慢贴近。

  "等一下!"林扇又踩了一个急刹车,这让韩启贺有些不开心了,他放开了林扇,眉宇间带有一丝玩味的神色。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今晚……好像真的不想……"

  林扇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差鞠躬认错了。他闭上双眼,等着韩启贺发怒,但是等了颇久周围却依旧是安静。

  "我不会勉强你的。"韩启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语气很平淡。

  "你不生我的气?"林扇有些怀疑,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通情达理的生意人,"不觉得我在玩弄你?"

  "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强迫不来。"韩启贺往前走了几步,"不过,既然都到了我家门口,不如到我家续个杯?"

  "哦……好啊。"

  林扇简单地参观了一下韩启贺的住所,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韩启贺开车将林扇送回了公寓,当林扇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转身开门时,发觉有人用汽车前照灯闪了几下。

  韩启贺不是离开了吗?林扇转过身,目光从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车牌号向上移动,和这辆宾士车的驾驶者四目相接。

  是陆锦清。面无表情的陆锦清。

  林扇感觉自己双脚瞬间就没了力,像是在怕什么。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冰凉的大门上。

  陆锦清从车上走下,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走到林扇面前。

  "你为什么会跟他走?"陆锦清直直地盯着林扇,不让林扇的任何一丝说谎意图被他忽略。

  "顺其自然咯。"林扇一副痞痞的样子。

  "你了解他吗?知道他接近你的目的吗?"

  "我和你的第一次不也是这样?"林扇反问了一句,"况且,到底什么可以称之为'了解'?或许我对你都不太了解。"

  "林扇,"陆锦清的声音微怒,"你就这么喜欢和我作对?"

  "我并没有要和你作对。"林扇倔强地撅着唇,"我只是觉得,两人已经不相干的人,就不要互相干涉彼此的生活了。"

  "我是不想干涉。如果你的一举一动可以不触及我的情绪,我理都懒得理你。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在乎你今天见了谁,在乎你对谁笑了,在乎你对谁好,在乎好多好多,所以我现在才会这么难受。如果我可以控制,我也不想这样。"

  "……"

  林扇愣住了。他没想到在陆锦清心中自己竟是如此重要。可是下一秒,林扇的自我保护系统就又让他警惕起来。对于陆锦清这样的老手,无论情话还是谎话都可以说得很自然了吧,"你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

  猛地一下,林扇被陆锦清紧紧抱住,那种力度压得他都快窒息了。

  "你是在吃醋吗?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心,你还要吃谁的醋呢?"陆锦清的声音软了下来,贴在林扇耳根,"……刚才那席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这么多年,我左胸口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如果不说出来,我会后悔的。"

  林扇抿了抿嘴,心底那那种痒痒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单纯的很开心。这种开心来得毫不模糊,他瞬间明白,他要的快乐除了陆锦清无人能给他,能够默默站在陆锦清身后就足够了。

  但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真的不是人所期望的简单。
  每个人的出生都带着原罪,上帝是存心要让人不好过。

  林扇和陆锦清复合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陆夫人的耳朵里。
  被受刺激的陆夫人开始疯狂报复林扇,并且选择从林扇的家人开始。
  在大学当教授的林爸被学校公开处分。虽说处分的理由莫名其妙,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爸对自己复出了一辈子的地方顿时失了望,兢兢业业的他也没脸继续待下去,自行引咎辞职,回家陪伴早就因病退休的林妈。
  后来,林家收到了一系列照片,一系列有关他们儿子和其他男人的亲密照片。

  保守的林家肯定接受不了这样劲爆的照片,更不能接受一直都是忧等生、乖乖牌的儿子竟然会是这样。
  他们将林扇召回了家,并把他关在了家里。
  林扇想父母坦白了一切,却没想到让脆弱的母亲旧病复发。

  最后,就在林家乱成一团的时候,陆夫人出现在了林家。她向林爸林妈哭诉他们的儿子是怎样勾搭到了一位有妇之夫,怎样破坏了一个美满的家庭,作为一个女性,她又有多么可怜。

  那天,她带着自己的年幼的儿子,将他抱在怀里。或许深陷在家庭纠纷里的陆夫人并不清楚,一个小孩子或许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承受能力,或许并不该让他过早的目睹现实的残酷。

  那个小男孩只知道抱着他哭泣的母亲,不断呢喃着"妈妈不哭,妈妈不哭"。他并没有告诉母亲今天是他的生日。一边劝着,一边觉得胃部好难受,中午吃的那块生日蛋糕突然腻得好恶心,他忍不住胃部翻滚的感觉,全数吐了出来。而在那以后,他开始渐渐尝不到什么叫做甜味,再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彻底失掉了味觉。

  陆夫人闹到林家的那天,儒雅的林爸不仅气的全身发抖,连双唇都发白了,他让林扇在他面前跪下,并让林扇发誓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否则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林扇跪在那里,明白这一切都是陆夫人的所作所为。
  他认输了。
  他不能太自私了。
  他已有年岁的父母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的家人?"林扇看着陆夫人,冷静地问道。

  "林扇!你难道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算我白养你了!"林爸异常激动,一巴掌就扇到了林扇的脸上。

  "是不是只要我消失在你面前,你就能放过我家人?"见陆夫人默认的神情后,林扇点头,"好。我走。我会离开中国,再也不会来。爸,如果你觉得我丢了你的脸,你也可以不认我。"

  在陆夫人的"帮助"下,林扇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学校的转学录取和美国签证。他极快地离开了中国,因为他怕自己只要慢一步就会后悔,然后犯下更多的错。

  他的人生还很长,还会遇见无数的人,他可以在时间的洪流里渐渐忘记陆锦清,他总会有一天领悟到,世间还有很多东西比爱情重要。

  ……
  …………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支持阿根廷

答案

  37

  过去的影像最终还是消散在了现实里,林扇放空了一阵的瞳孔最终是恢复了颜色。

  他抬眼,想锁住苏默的目光,却被苏默一个劲地躲开了。事实上,林扇已经些许猜到了答案了,只是他需要一个确认,需要一个硬生生的真相。

  "十年前,陆锦清的那场车祸,是你策划的吗?"林扇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你当时就认识韩启贺了吧?"

  苏默垂着头,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一角,沉默良久,"……如果是,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

  苏默抬头,眉宇间有一丝受伤的神色。

  "……因为在我心中,苏默一直是一个像天使一样存在的人。"林扇微笑着,只是弧度很小,就像那抹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那个苏默虽然有着高于常人的智慧,却依旧保持着一颗天真烂漫的心,那个苏默单纯毫不做作,那个苏默可以让我暂时忘记我所处的困境。我曾经为了那个苏默的失踪而伤心,为了那个苏默而反感陆景年。可是转了这么大一圈,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叫苏默的人早就开始算计一切,我一直傻傻地蒙在鼓里,我甚至……还是这个人的棋子。"

  苏默的唇色苍白,带着轻微的颤抖,异常难受的样子,"其实我们都一样。"

  苏默深呼吸了一口气,让手脚发凉的自己有一丝能量,"我七岁那年,第一次在柏溪孤儿院第一次韩启贺。他是在我失去父母后,唯一给我温暖的人。他教会我很多东西,包括教会我怎样接近那个害死我父母的人,怎样获取陆家人的信任。在他的暗中帮助下,我顺利地被陆锦清收养。在那之后,他便一直和我联系,让我把陆家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告诉他。当时,所有人都知道,陆锦清喜好男色,包括陆夫人。但介于陆锦清始终都只是一种玩玩的态度,没有付出真心的事发生,陆夫人也就忍着,毕竟她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娘家谋着福利。所以,虽然韩启贺一直尝试着找出陆家的软肋,却始终没有成功,直到你的出现。你是一切的转折点。"

  林扇心缩紧了一下。

  "陆锦清对你动了心,他本人就是第一个被这个事实吓到的人。他起初试图躲开你,在发现越是刻意忽略就越是在意后,觉得还是自然一点好,他希望能用他以往对待情人的态度对待你,可是却失败了。所有人都发现了陆锦清的变化,从一个花花公子到一个专一之人的变化,所有人里当然包括韩启贺。韩启贺其实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为了接近你,他还是去了你常去的那个GAY吧,NUMI。他本打算拉拢你,却发现你已经喜欢上了陆锦清,所以他当机改变了战术。他打算用你激化陆家的内部矛盾。"

  林扇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像欲言又止般,嘴慢慢闭上。

  "在激化陆家内部矛盾的途中,也不免伤害到了你,伤害到了你的父母……"

  林扇一下警觉起来,"你的意思是?"

  "韩启贺在给陆夫人寄出你和陆锦清的亲密照片时,也给你父母也寄了一份。"苏默坐在林扇床边,握住了林扇的手掌,神情是很诚恳的道歉,"因为韩启贺觉得,说不定毁掉你家的安宁,会比毁掉陆锦清和他夫人之间的婚姻,更让陆锦清手足无措。毕竟,就算陆锦清有天大的力量,也插手不了别人的家务事。"

  林扇怔在那里,想苦笑,可脸部的神经却跟麻木了一样,任何表情都做不出来。他想到了他那一辈子都安分守己的父母,想到当年他们失望的表情,也在想他们现在怎样了。他们应该依然为有他这样一个儿子,感到丢脸吧。当他人的父母都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却依旧是个麻烦货。

  "……韩启贺赌对了。在成功地挑起矛盾后,你被逼出国,这也让陆锦清和他夫人的关系彻底跌倒了谷底。陆锦清说要和陆夫人离婚,要把你从美国追回来。那时,韩启贺问我想不想对陆家进行一个彻底报复,我说想。他说,那好,那需要我在陆锦清车上动点手脚。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陆锦清出车祸死了。当时,没人将疑点投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身上,再加上韩启贺人为地用许多社会新闻模糊了焦点,人们也就没有一再讨论车祸的原因,从而选择相信官方给出的鉴定结果:由驾驶员操作不当引发的车祸。"

  "所以,这就是整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

  "对。"

  "可为什么韩启贺不在当时就直接铲除陆家?"林扇若有所思地看向别处,"他难道没想过,等到陆景年长大,他会更难除掉这个竞争对手?"

  "他当然知道。"苏默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向林扇解释了原因,"可是还有一个比铲除陆家更重要的任务——得到陆家的财产,可是有关陆家财产的秘密,只有陆家的独子,陆景年知道。如果在那时杀掉陆景年,那么陆家的财产便没有再见天日的时候了。"

  "韩启贺太贪心了。"林扇加了一句。

  "当时,韩启贺觉得陆景年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足为敌。一方面,他让我继续待在陆景年身边,控制陆家的重振,另一方面,他也专门组织了人马努力破解得到陆家财产的方法。可是韩启贺走错了这步,他低估了陆景年的能力。"苏默语调微微一变,"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受韩启贺的控制,陆景年让陆氏重振了当年的旗鼓,也开始对我也倍加防备,他只让我待在家里,绝不让我涉及公司的任何事。我以为陆景年是知道我的底细了,只是他却没有对我有任何动作。"

  苏默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朝窗户下方瞥了一眼后,视线才又回到林扇的身上,"事态就这样僵持着,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直到陆景年找到身在美国的你,直到你再次出现。"

  林扇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陆景年找我回来,并不单单为了折磨我这么简单。"

  苏默点头,"当我看到陆景年带你回来的时候,我也觉得非常惊讶。"

  "我一定有什么利用价值。"林扇的目光亮了起来,"陆景年现在在哪里?"

  "我是真的不知道。"苏默摊开双手,叹了口气,"当我去车祸现场救你的时候,陆景年已经不在那里了。这一个月以来,韩启贺的人也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却没有线索。没有人知道他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没有人知道陆景年是死是活。

  这句话让林扇一下就愣了,耳朵周围嗡嗡直响,脑袋里一片空。

  陆景年才没有那么脆弱。
  陆景年一定会像苏默一样,再次出现他面前。
  况且连他都从车祸中逃生了,陆景年的生命力应该比他更强才对。
  陆景年你一定要活下来。
  你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林扇默默地为陆景年做着祷告,紧张的神色明显地刻在脸上。苏默在一旁看着,心底很不是个滋味。

  "林扇,你喜欢上陆景年了吗?"苏默酸酸地问了一句,打断了林扇的祈祷。

  林扇抬起头,不解地皱着眉,"你怎么这样问?"


宥浦

  38.1

  为什么这样问……
  苏默也这样问着自己。

  明明知道他和林扇之间是不可能的,明明知道林扇不会轻易原谅他的过去,明明知道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
  可是他的心那么真实的难受着,为林扇的每一个表情起伏着,他隐藏不了。

  他一直以来都在说谎。从一开始的孤儿院院长,到陆锦清,再到陆景年。或许他还骗过韩启贺,骗过他周围的好多人。为了保护自己,他一直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却始终不对任何人坦白。
  林扇是第一个让他如此坦白的人,即使一开始,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他知道说出真相的后果是什么,可是他却无法欺骗。
  就算时间倒退十分钟,他还是会选择说出真相。让林扇知道前因后果,是他现在唯一能为林扇做的事了。

  他或许是累了,不想说一些违背自己真心的话。
  又或许,说出真心话真的是这世界上最简单又最困难的事。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那句话会那样难以启齿。

  "因为……"苏默犹豫了一下,努力在自己脸上咧出一道好看的笑容,"因为我喜欢你啊。"

  "……"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出了喉咙,林扇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才好,脸上淌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果然是这样。
  苏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默默用右手掐住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恢复知觉,让自己不要只傻站在那里。
  沉默会让他和林扇气氛更尴尬。

  "明明知道你是不可能喜欢我的,明明知道说出来就一定是被拒绝,可我还是决定说出来,或许我骨子里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吧。其实你不用太在意了,更不用装好人,想一些好听的借口安慰我。我没事的。我说出来就没事了。我没有想让你为难的意思……"苏默越说越着急,"要不,你就当你从来没听到过那句话吧。"

  "苏默,你……"

  "这里有专门的人照顾你,你有什么事都问他们吧。"苏默打断了林扇的话语,"我还有其他事,我先离开一下。"

  说完,苏默就慌忙地逃出了林扇的房间,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侍者,苏默偏倒了几步,摇摇手,绕过了一个劲道歉的侍者。过程中,苏默一直埋着头,刘海下像是有一片雾蒙蒙的阴影。他转了个角,打开一间没有人的房间,侧身走了进去,然后锁门。

  此时,苏默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心,瘫倒到墙上,慢慢滑下。

  我没事的……
  我没事的……

  苏默不断叨念着这句话,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无力过。

  像那种明明就没有结果的东西,他已经有所预料,有所预感。可是为什么当他得到答案的时候,承受能力依旧是那么差呢?就像有谁将他的心死死掐住,指甲深深陷入,他的心脏已经开始流血了。

  他等了那么久……

  他希望自己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可以是一个厉害的模样,至少是那种所有担当,不会让人觉得他依旧是个孩子。他希望那个人能够看到他的改变。他希望那个人能像他一样渴望彼此的再次见面。
  他等了那么久。
  好傻啊。

  一个月前,当他知道韩启贺的计划后,便开始百般的阻止,冒着和韩启贺彻底翻脸的风险,想要赶去陆家,阻止一切的发生。可是没想到,等他赶到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林扇也在车上。

  苏默将林扇从翻到车中拉出了昏迷的林扇,然后不顾一切的背着林扇大步跑开。他记得自己才跑了十几步,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大冲击力,然后是震天的汽车爆炸声。

  轰隆……

  他依旧记得起那天漫天的火焰,和怀里林扇那个布满血痕的身体。
  他用尽所有力量将林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苏默将头埋在膝盖上,慢慢被一种灰暗的情绪吞没掉。

  38.2

  自那以后,苏默便再也没有在林扇的房间出现过。

  林扇觉得苏默现在的刻意回避是对的,因为感情这东西总会随时间而淡掉。他觉得苏默有一天也会像他一样,发现"喜欢"并不是一个生活人的全部,更不是生活的重心,每个人都有好多好多事要去做,好多好多梦想要去完成,相比下来,爱情真的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对于苏默过去做的那些事,林扇觉得苏默又何尝不是两家相斗的牺牲品。苏默应该离开韩启贺,寻找他自己的一片天。这是林扇最想告诉苏默的一句话。

  在精心的医治下,林扇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林扇让人向苏默带话,说自己想离开这里。苏默那方二话没问,给了林扇一张可以无限刷的黑卡,并告诉林扇"尽快离开U市,如果可以,最好可以去国外待着",然后就派车准备送林扇离开。

  就在送林扇离开的车快发动的时候,苏默终于出现了。

  只是这么一小段时间没见,苏默就好像变了很多,可事实上林扇又找不出变化点在什么地方。苏默穿着灰色的长风衣,衣角灌了些风,有远走近,给人一种成熟男人的感觉。

  苏默敲了敲林扇的车窗,林扇将车窗按下。

  "无论什么时候,都请注意安全。"苏默诚恳的声音。

  林扇攥起右手捶了捶左胸口,"你也是。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苏默咧嘴笑了出来,然后就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林先生准备去哪儿?"司机一边发动轿车,一边询问林扇。

  "去宥浦街34号吧。"

  林扇并没有照着苏默的建议,尽快离开U市或是什么的。事实上他在休养的这段时间,他早就对自己的时间有了一个安排。他有好多要做的事,而第一件事就是看望自己的父母。只有在确认自己父母的现状后,他才能安心地去找陆景年。

  虽然车很快便开到了宥浦街,但在林扇看来,这却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他走下车,在街口呆呆地站了很久,然后转身走进另一条街的商场买了一手的礼物,最后又重新走回了宥浦街的街口。

  不知道是刚才买的礼物太重了,还是自己太过紧张,他的双手一直都在发抖。他无法安抚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对于父母,他一直都是自责加愧疚的,他甚至没有脸去见他们。但他是那么地想念他们,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想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可不可以原谅他。

  林扇为自己打了一口气,然后向前跨了一步。
  没有词汇可以准确地描述林扇此刻的心情。
  他脚步沉重,脚底就像是裹了几公斤铅一样,抬不起来。
  同样抬不起的,还有他的下巴。
  他像一个犯了错,却不知该如何向父母道歉的孩子,头埋得不能再低了。

  走到那栋熟悉的楼房大门前,林扇颤抖地按下了301这个传呼按钮,忐忑地等了几秒,从那个四四方方的音响里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喂,是谁啊?"

  "……"终于听见了那个想念了十年的声音,林扇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喂,谁啊?"

  "妈,是我,林扇。"

  呯!
  铁门应声而开。


朋友

  39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好莱坞大师处理过的蒙太奇一样,一幕幕的转换,那样触手可及的真实。林妈的哭声,林爸厚重有力的拥抱,变化了很多细节却依旧熟悉的家,那只养了好多好多年的大花猫死了,不过大花猫的孩子却一轱辘地跑到林扇身边,喵喵地蹭着林扇的脚……一种说不上是苦涩还是高兴地感觉由林扇心底慢慢滋生,四散开来。

  林妈喋喋不休地向林扇讲述着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开心的,伤心的,那种丝毫不陌生的感觉,就想林扇从未离开过一样。

  林扇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向一个听话的孩子,微笑至始至终挂在脸上。

  而林爸却是一直都没有在林扇身旁坐下。他先是到一旁泡了一壶茶,端给林扇和林妈后,又说自己去彰桦街给林扇买点卤味回来。林爸依旧记得林扇十年前的口味,知道林扇最喜欢彰桦街口的那家卤味店。

  林扇说,爸不用了,我吃过了。

  但林爸还是走了几条街,将卤味买了回来,装在盘子里,给林扇递过去。然后他就走到凉台上抽烟去了。

  林扇时不时地瞄林爸一眼,发现林爸其实也一直从凉台方向看着他们。林爸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十年不见,似乎话变得更少了。

  后来林妈实在撑不住,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林爸从卧室里拿出一张暖被为林妈裹上,把瘦弱的林妈抱进了卧室。而后,林爸再次走到林扇面前,在他旁边坐下。

  林扇为父亲斟了一杯茶,递到林爸手中。

  "爸,您还生我的气吗?"

  "没有了。"林爸吹开氤氲在茶杯杯口的水雾,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缓缓放下,"在国外这么多年,你过得怎样?"

  "还蛮不错的。"

  "……其实我知道你在国外一定受了很多苦,毕竟是另外一个国家,一开始一定很不适应。你爸有些时候一根筋,你就不要跟我一样一根筋了。如果觉得外面待着不舒服,就回家吧。"

  一晃神,林扇觉得鼻尖有种痒痒的感觉,他咽了咽自己干涩的喉咙,点头说,"好的,爸。"

  "爸妈在这里也花不到什么钱,你现在这个年龄,才是最需要钱,去拼事业的时候。所以啊,以后就不要叫你朋友往家里送东西了,爸妈拿那些东西也没用,更不要送钱了。"

  "我朋友?!"林扇吃了一惊,他从来都没叫过谁来看望他的父母,也没叫过谁来送过东西,"我什么朋友?"

  "难道你不知道?"林爸注意到了林扇茫然的表情,好些奇怪,"有个叫魏柯的人,他说他是你的朋友,这些年,你的一切消息都是他带给我们的。"

  林爸起身从一个仿古的柜子里拿出一小叠东西,递给林扇。

  林扇随手翻了翻,发现都是他在美国工作时,一些文稿或者采访的印刷品——他衔在《华盛顿邮报》某角落的一篇评论;《新律师杂志》对他的专访;《每日芝加哥》对某个他主辩的案件的报道……

  一篇一篇下来,他仿佛又将自己这10年的时光复习了一遍。

  "爸,你说给你这些东西的人是魏柯?"

  "对啊,难道你不认识他?"

  "……认识。"林扇稍微迟疑了一下,"他还有给你什么东西吗?"

  "还有一些现金,一些像是商场消费礼券之类的东西。"

  "他只是说,是我叫他来的?"

  "对。"

  "爸,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应该有。"林爸打开茶几下方的那个隐形小抽屉,从那里面拿出了一张便签纸,"这个,"林爸将那张纸递给了林扇,那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他说我们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打这个电话找他。"

  林扇将那串电话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将那张纸攥在了手中。

  "爸,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今晚我就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林扇说着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就在家里睡吧。"林爸也随之站了起来,有想挽留林扇的意思,"你妈妈每天都在给你打扫卧室,就想着要是你有天你能回来,依旧习惯。"

  听到这句话,林扇觉得心被挠饿一下,离开的脚步稍微有些迟疑了。他绕到自己原先的卧室,果然还是十年前那样,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有原先的海报墙因风华而剥落了,不得不换上一面全新的墙纸,盖住那些花白的印记。

  林扇的目光绕着卧室环绕了几圈,最终还是选择暂时离开一下。

  "爸,我今晚已经在外面定了酒店了,行李都放在那里的。如果住在家里的话,要换件衣服都不方便。我今晚先离开了。明天见。"

  林扇给父亲道了再见,在走出大门的时候,两人还深深地拥抱了一下。林扇知道父亲一直在目送他离开,所以他也不敢回头,怕自己会舍不得走。三分钟后,林扇就又回到了宥浦街的街口。他招了一辆的士,叫的士司机送他去一间临近的酒店。

  进入酒店大厅,林扇做完登记后,便拿着房卡刷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他找到了酒店房间里的配用电话,拨通了他从林爸那里得到的号码,魏柯的电话号码。

  当他在苏默家修养伤病的时候,他早就开始尝试着联系陆景年那方的人了。可不光是陆景年本人,包括陆景年的各路亲信,譬如魏柯之类的人,都仿佛是一夜消失了,完全无法联系上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陆氏倒闭了,董事长消失了,几个核心管理人员也都消失了。他们将权威的报纸拿给林扇看,将电视节目调给林扇看,可林扇怎么都不相信。林扇始终觉得陆景年依旧活着,他只是暂时消失了,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他之所以这么急于拨通这个电话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他从林爸那里得到的电话号码,和自己原先知道的那个号码不一样。
  这个号码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说不定这个电话是唯一能联系到陆景年的方式。

  林扇觉得自己按下通话按钮的手都在发抖。

  他最后的希望,千万不要灭掉,千万不要……


捕捉

  40

  嘟……嘟……嘟……

  沉闷的呼叫音一声一息地将时间拖长,但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回应。林扇被这种声音弄得有些急躁,握着话筒的手越攥越紧,手背的关节也越发突出明显。

  "喂,你好,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让林扇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发抖,"魏柯吗?我是林扇。"

  "……"
  对方没有回答。
  长达几十秒的沉默。
  林扇额头冒出了一层虚汗。

  "请问是魏柯吗?"林扇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他甚至有点怀疑电话那头到底有没有人了。

  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嘟嘟声回答他,那头是有人的,只不过那人迅速地挂了电话。

  等林扇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关机了。

  林扇懊丧地放下话筒,走到窗边,哗的一声将窗户打开,冰凉的风拂面而来,林扇僵直地站着,望着U市浮华的夜景,想如果可以就这样看到陆景年在哪里该多好。

  林扇为魏柯找了好几个挂掉他电话的理由。
  譬如,魏柯知道他在苏默家住了一个多月,认为他是苏默那方的人;譬如,魏柯知道他是为了找陆景年才打的这通电话,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让他和陆景年说话;或者说,陆景年已经无法接他的电话了……

  蓦地一下,林扇就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会的。陆景年不会有事的。

  林扇关上窗户,全身无力地瘫倒在了床上。

  该死,他怎么会这么在意陆景年。他原本那么那么处心积虑地想从陆景年身边逃脱。他原本觉得地球上如果没有陆景年这个人,自然灾害都会少些。他原本不是很想自由,很想一个人生活吗?但如今,当他想要的什么得到后,他为什么会如此空虚?

  他大可一走了之,抛下这边的一切,再也不会来,就像十年前一样。可是现在的他却这么犹豫。他想知道陆景年的现状,想知道陆景年是不是真的输给了韩启贺,想知道那串带有密码的项链现在在谁手中。

  ——"你是喜欢上陆景年了吗?"
  苏默的声音再次在林扇耳边响起。

  林扇叹了一口气,用右手手掌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今天是中邪了吧,不然思绪怎么会这么混乱。

  铃铃铃,铃铃铃……

  房间的电话突然响起,林扇不敢怠慢,赶紧将话筒接了起来。

  "林扇吗?"魏柯的声音,音调淡淡的,"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总府街的那家索菲亚达酒店。"

  "好的,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你估计一个时间就去Check Out,然后在酒店大门口等我。我看到你后,会冲你按三下喇叭。你听到后上车就行。"

  "没问题。"听到魏柯会马上过来接他,林扇心底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高兴,笑容灿烂极了,"对了魏柯,陆景年……他还好吗?"

  魏柯那边微微顿了一下,"一会儿再说吧。"

  说完,通话又被魏柯单方面地挂断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魏柯是一个如此雷厉风行的人……林扇拿着话筒闷闷地想。

  魏柯果然在他所承诺的时间内,抵达了索菲亚达酒店。

  一辆黑色宾士越野车停在林扇面前,喇叭响了三声。林扇知道这是魏柯来了,于是赶紧走向前,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

  "好久不见。"魏柯向着林扇打了声招呼,嘴角弯出了一道友好的弧度,然后一踩油门,将车开上了总府大道。

  "陆景年还好吧。"林扇掩饰不了自己的着急。

  "当然咯,"魏柯耸了耸肩,"不然是谁叫我来接你的?"

  林扇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情绪这时才彻底缓了下,软靠在座椅的靠垫上,"他伤势严重吗?"

  "蛮严重的。"魏柯瞥了林扇一眼,他知道林扇也因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再看林扇现在这副健康的样子,心知林扇一定得到了最好的治疗,"那天,我接到线报说有人在老板的车上动了手脚,便立即向你们的方向追去。可当我快要追到你们时,车祸就在我眼前发生了。我就慢了那么一步。我当时我急于抢救流血不止的老板,便忽略了你。对不起。"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

  "我就知道苏默一定会来救你。因为向我'线报'的人就是他。"魏柯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只是那种笑容更像是嘲笑,颇有一种不屑的意味,"苏默为了你背叛了韩启贺,啧啧,看来你的魅力真的很大哦。"

  林扇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安全带,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柯,你不要这样说。你们很早前就知道苏默其实没死,却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你们很早以前就知道苏默背叛了陆家,却一直没赶他走。你们很早以前就开始调查我,甚至还为此接近我的父母。"林扇顿了一顿,"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魏柯唔了一声,像是很难开口似的,抿着薄削的唇。想了一阵后,魏柯还是选择推卸掉这个刁钻的问题,"……还是让老板亲口告诉你吧。"

  二十分钟的车程说长也不算长,林扇很快抵达了市郊的一栋别墅前。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是一栋低矮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被完美地隐藏几棵偌大的梧桐树下,颇有种"大隐于市"的感觉。这里应该是陆家人在危机时刻的容身之所。

  原来陆景年那方的人都集体"消失"到这里来了。

  魏柯将林扇带领进一间屋子,然后告诉林扇先在这间屋里等一下,他说老板还在伏案工作。

  魏柯说,十年前,老板带着他们一群人渡过了陆氏最困难的时期。十年后的现在,当陆氏再次陷入危机的时候,老板更加拼命了。

  一听这话,林扇便开始担心起陆景年的身体状况来。大病初愈时就过于劳累,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啊。

  正当林扇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突然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脑袋嗡嗡一片。

  向他漫步走来的那个人,虽然神态有些疲倦,但眉目依旧疏朗。

  陆景年走到林扇面前,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林扇有种莫名情绪的浮上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正当林扇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陆景年突然蓦地靠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

  "你回来了。"

  陆景年异常慵懒迷人的声音,听的林扇耳根发痒。

  "对啊。"

  "专程回来看我的?"

  "嗯。"

  "你是担心我?"

  "嗯。"

  "你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

  "但是我还是想见见你。"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这次回来了,你就再也走不掉了?"

  "想过。也犹豫过。但我意识到,如果我的世界没有你,自由会是另一种监牢。所以我不想犹豫了。"

  陆景年淡淡地笑着,将林扇抱的更紧了,头埋在林扇的颈边,蹭了一下。

  林扇感觉到了陆景年沉稳的呼吸声,那种需要很仔细才能捕捉到的声音,只有当一个人卸下心房,心情温暖平静的时候,才能完整的感受到。

  陆景年捧起林扇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用舌尖撬开林扇极为柔软的嘴唇,然后带有侵略性地深入,挑逗着林扇敏感的口腔内膜,让彼此的舌头缠绕在一起,蜜液交融在一起,身体越发贴近,然后进一步索取。

  这让林扇感觉到自己周身都湿热起来,□也开始膨胀,裤子中央凸起了一块小帐篷。

  陆景年开始自觉地脱起自己的衣服,然后再是帮林扇解开衬衣钮扣。他有些等不及,到后来干脆直接粗暴地将钮扣扯开。

  扣子悉数落到了地毯上,然后被两人移动的脚步覆盖住。

  陆景年将林扇放到了床上,大手在林扇小腹的每一寸肌肤上摩挲着,那种极致销魂的□感,让林扇忍不住舒服地吸了口气……

  ……
  …………

  那晚,林扇并没有急于弄清自己心底的种种困惑。

  这种平静而安宁的感觉来之不易,他不想抹灭自己的感觉,更不想破坏气氛。

  人或许就该糊涂一点。

  太认真的人,往往只能让自己困在死胡同。

  第二天,林扇从睡梦里清醒过来,天还蒙蒙亮。陆景年睡在他旁边,右手环着他的腰,浓密的睫毛有颇有规律的起伏着。

  林扇就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着陆景年,观察了好久,目光仔仔细细地流过陆景年五官的每一处。像这样过于精致的一张脸,好像不应该出现在现实,而是出现在油画大师的名画里。

  林扇没有起床的意思,他窝在软软的枕头里,安静的享受这一刻双人一起,却又只属于自己的特殊时段,直到艳丽的阳光照到陆景年的眼睑上,将陆景年从梦中扰醒。

  陆景年懒懒地睁开一只眼,迷迷糊糊地看了林扇一阵,闭上,然后那只眼睛再懒地睁开,再闭上……

  这种不自觉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弄得林扇笑出了声。

  "拉窗帘。"陆景年的声音懒懒的,慢慢的,并且一字一句。

  林扇没有照着做,还是一直笑。

  "唔……"陆景年翻了个身,为了躲避阳光,不得不将头埋在了枕头里。

  陆景年是个睡眠很轻的人,如果不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冲动都没有步调,没有预警,一切都只是在随着欲望的源头走,他一定会记得拉上窗帘。

  陆景年将头在枕头里埋了一会儿后,挠了挠蓬松的头发,索性也不想继续睡了。他转过头看着林扇,又想凑过去将林扇轻轻吻住,却被林扇的一句话止住了。

  陆景年将头在枕头里埋了一会儿后,挠了挠蓬松的头发,索性也不想继续睡了。他转过头看着林扇,又想凑过去将林扇轻轻吻住,却被林扇的一句话止住了。

  "景年,有些事我昨晚没问,但并不代表我不想知道。"

  陆景年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眼梢,"你说。"

  "你把我从美国抓回来,并不是为了你一开始所说的那个原因吧?"

  林扇依旧记得当时,在陆锦清墓前,陆景年对他的那一番指责——
  ……我父亲,为了要把即将搭乘美国班机,离开中国的你追回来,不顾道路的限速指示,和一个右转弯的货车相撞,车祸死去。而我母亲自从知道我父亲是同性恋后,就换上了抑郁症,最终也在父亲车祸三个月后自杀了。
  ……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不仅抢走了我父亲,还最终毁了他,毁了我的家。那时我才15岁,就必须接受我父母的死亡,接收一切的流言蜚语,接手陆家的一切产业。

  "你为什么这样问?"陆景年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他将身子侧了过来,并向林扇靠进了一点,抚了林扇的脸庞。

  "你早就搞清了我住在哪里,在干什么。你甚至还派人去监控我的父母。如果真是你最初所谓那个原因,你不会等到现在的。"

  陆景年显然没有预料到林扇会这么说,愣了一阵。

  "其实事到如今,我已猜到大概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朝阳斜斜地从窗户照入,源源不断地从林扇身侧流淌而下,从林扇的鼻梁处划出一道阴影,让此刻林扇显得竟是那样的淡漠。

  陆景年注意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他皱着眉,欲言又止。


【完结】

  41.1

  金色的阳光慵懒地撒在陆景年脸庞、发间,流光溢彩。陆景年垂眼,淡淡地看着林扇,在阳光这样恰到好处的照耀下,眼神是从未出现过的温和,并且没有杀伤力。

  就以往来说,林扇总是觉得陆景年过于犀利,有着与其年龄不合的成熟冷漠。此刻,陆景年是真的变了。

  林扇将头枕在陆景年肩膀,手指尖轻轻地在陆景年胸口的肌肤上碾过,像是弹钢琴一样。他觉得陆景年身上有一种让人迷恋的味道,同时这种味道还可以蛊惑人,让人失去理智,让林扇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恍如隔世的梦。

  "其实就算你骗我,我也会相信你。"林扇低声喃呢道,他明显感觉到陆景年胸口起伏了一下。

  "……我一开始的确很讨厌你。并且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存有偏见。"陆景年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是播报某个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我一直觉得你是破坏我家庭的人。在你走后,我家发生的一切变故,我也把它们统统怪罪到你身上。并且更可笑的是,在我爸律师那里有一份遗嘱信托书,说如果我爸发生意外,我爸所拥有的陆氏60%股份有一半会给你。"

  林扇一愣,将头抬从陆景年肩头抬了起来。他昂头看着陆景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陆景年精致的眉眼间却没有一丝波澜。

  陆景年用下巴磕了磕林扇的鼻尖,继续说道,"我无法明白我爸为什么要把一半的财产分给你,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在我眼皮下发生。我甚至怀疑你当初接近我父亲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我用了一些方法,当然这期间也利用了你父母的善良,将本该属于你的财产归到自己名下。因为与你父母有所接触,虽然从未说和你说过话,脑海里居然也对你有了一点印象,比以前那种单纯的,'他是父亲的情人'的印象又多了几面。"

  陆景年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事,回忆那时的自己,"那时的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但我并不急于报复你。因为还有一个主体大乱的陆氏等我去运作。我当时的敌人不止韩启贺,还有陆氏剩余的那些40%股份占有人。他们不仅不服我,并且都幻想着自己坐上最顶峰的位置……我忘记了我是怎么渡过的重重困难,反正时光飞逝,十年的光阴竟然也就那样过去了。这十年间,我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快乐,因为即使笑出来,也无法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开心。然后,事情的转折点来了,在我认为一切都稳固的时候。陆氏的合股人被韩启贺收买了。他得到了当年我父亲那份信托书,然后起诉我是非法占有你的财产,要将我从陆氏除名。我当然不会给他找到你、收买你、最终击垮我的时间。在我看来,没人会拒绝那从天而降的40%陆氏股份,所以我决定要先他们一步毁掉你。"

  听到这句话,林扇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脑海里只是冒出一个念头——他想要解释自己并不在乎陆家的财产,当初和陆锦清在一起也不是为了那些钱。只是,这样的辩解好像在这种人人拜金的社会里显得做作又矫情。林扇叹了口气,悻悻地说,"你成功了。"

  "其实也没有。"陆景年皱着眉,觉得当时的那些狠毒态度,放到这种时刻来说,真是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我原计划是要让你……直接去陪我父亲。"

  林扇明白陆景年这句"去陪我父亲"的内在含义,"那你当时怎么没杀了我?"

  "因为魏柯帮你求情了。"

  "魏柯?!"这个答案绝对在林扇的意料之外。

  "魏柯是个重感情的人。事实上,他不是在帮你求情,而是在帮你父母,帮林家唯一的儿子。"

  林扇的眼眶微微阔大了一圈。他想起自己这次回家时,父母说到魏柯时称赞的神情……他还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儿子。

  "不过,当时帮你求情的人还有一个……"

  陆景年的语气突然犹豫了一下,这让林扇从走神中回过劲来,"谁?"

  "苏默。"

  "……"林扇挑了挑眉,自觉奇怪,"那时他并不认识我吧。"

  "苏默从八岁开始被我父亲收养,之后便一直住在我们家,他当然知道你的那点事。"

  虽然陆景年只是漫不经心的一说,却让林扇尴尬地将视线朝莫名方向瞥了过去。

  "再加上他跟我和魏柯都走得很近,所以他知道了我的计划。我还记得,那晚我们一起吃晚饭,魏柯不停地为你说好话,叫我做事不要这么决绝,叫我再多想想。苏默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看我和魏柯一眼,直到用餐快结束的时候,苏默才在我和魏柯之间插了一句话。他说,如果林扇死了,那陆老爷的死岂不是更荒唐。"

  林扇突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死亡或许真的是最轻松的赎罪方式。"

  闻言,陆景年的表情僵硬了起来,他戳了戳林扇的脸,极力反对林扇这种消极的说法,"我只是在叙述当时发生的一切,让我此刻说起来都觉得可笑的一切。你当一个奇谈怪论来听就行了。现在的我早已没有当时乖戾的样子。每个人都有他好好活着的意义。对于我的来说,我好好活下去的意义就是兴荣父亲留下的产业,现在还多了一个你。所以,你也应该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林扇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越来越亮,就像冬日微弱的光突然冲破了缠绵的雾霭,眼前的一切都沐浴在温暖之中,清晰得不像话。

  "好。"林扇凑上前,轻轻地咬上陆景年柔软的唇。

  陆景年笑着将林扇压在身下,闹了一阵后,林扇无可奈何地投降了,"我输了,我输了!"林扇赶紧翻到床角,用手抵住陆景年试图靠过来的身体,"你还没把那所谓的'奇谈怪论'讲完呢。"

  "可我忘记我讲到哪里了。"陆景年的与注意力早已转移,又一个翻身将林扇压到了身下。

  "说到苏默帮我求情那里。"

  "哦……"陆景年眼中的兴奋似乎灭掉一点,"我以前都只是怀疑苏默的身份,总在有意无意地试探苏默的口风,但从那时开始,我就确信苏默是背叛了陆家。"

  "苏默看起来是在帮我,但事实上却是在帮韩启贺吧?"

  陆景年点点头,"所以后来我故意设陷阱,我叫你去见蒋轩,这种故意炫耀般的举动惊动了韩启贺,果然也惊动了苏默……"说着说着,陆景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对苏默是什么感觉?"

  "对苏默?"林扇不明白陆景年为什么要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一开始觉得他是一个可爱的弟弟,觉得是可以疼爱的人……"

  "你疼爱苏默?!"陆景年瞪大了眼睛,无意间拖长的尾调,显示出他对"疼爱"这词极度的不屑与轻蔑。

  "就是疼爱弟弟的那种,没有别的意思。"

  "他可没有把你当哥哥。"陆景年翻了个身,言语中充斥着一股酸味。

  林扇凑上前,从陆景年身后将其抱住,然后贴着陆景年结实的背部说,"你果然是商场上的老手,情场上的新人啊……"

  听到这句评价,陆景年立即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可是有很多女人迷倒在我床上的好不好?!"

  "可是你什么时候认真谈过恋爱?"

  "……"这个问题问倒了陆景年。
  好像真的没有。
  这么多年以来,即使他床伴从未间断,即使他可以将一个女人留在他的家里过夜,可他却从来没有把任何人留在过心里。
  这么说来,他好像真是个情场新手。
  他不懂怎样才算得上是认真的恋爱。

  "林扇,"陆景年低低地喃呢着林扇的名字,充满磁性,扣人心弦,无论谁被这种温暖的声音叫喊名字,都会无一例外的失魂,"我想要认真地恋爱一次。"

  "哈?"如此认真的陆景年反而让林扇有些不习惯。

  "我想要和你认真的恋爱一次。一心一意。"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被完全融化了。

  41.2

  在那以后的日子,像是一条源远流长、清澈见底的河,被强大的引力支配着,潺潺的流淌,波澜不惊,一如林扇平和的生活。

  但是林扇却总觉得这种安宁与平静来的不实在。

  他心底很虚,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虽然陆景年只要一有空就会粘在林扇身边。

  虽然陆景年每天都是面带微笑的回来,用温暖的怀抱将他抱住,在他耳边厮磨,说着属于热恋期情人特有的甜言蜜语。

  可是林扇完全感觉出陆景年很累很累,累到其实每天回来后,多说的每一句都只是在强撑。

  林扇知道陆景年和韩启贺之间的恩怨还没有扯清。陆家的产业依旧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不过陆景年总是告诉林扇,不要瞎担心,有他在,陆氏不会垮掉的。

  陆景年总是毫不在意地微笑着,以一种运筹帷幄的王者姿态,可是林扇还是很担心。
  他建议陆景年多休息,可陆景年每晚依旧要与他翻云覆雨。
  其实一到床上,每次累的人都是林扇自己。

  每天早上,等林扇从梦中醒来,陆景年都早已离开了。每次醒来,林扇都在想陆景年昨晚到底有没有休息。

  这个早晨一如平常,陆景年依旧是早早离开了。

  林扇从床上爬起来,深冬一到,仿佛连阳光都变得微凉,毫无生机。

  突然,林扇留意到今早与平时不同的地方——他床头的桃木桌上留有一张小卡片。

  林扇走过去,将卡片打开——

  「今天下午我会提前回来。生日快乐。」

  几个工工整整的字,瞬间变成了世间最好看的字。林扇拿着这张卡片,嘴角的笑意怎样都遮掩不住。

  陆景年竟然记得今天是他生日,连他自己都忘记的生日。

  陆景年果然如承诺所说,很早就回到了家。他在家里为林扇办了生日PARTY,虽然来得人只有他们信任的朋友,却是异常的热闹。被灌了酒的林扇晕乎地说出了很多真心话,惹得众人大笑。陆景年也很高兴地看着林扇出丑,没有一丝阻止的意思。

  气氛被炒得很热,整个生日派对都浸在接二连三的笑声中。等众人走后,林扇仿佛才从醉意中醒来,懊丧地问着陆景年他今天到底说了什么。

  陆景年嘴角勾起一道惬意的弧度,他缓缓靠上椅背,周身依旧氤氲着不可忽视的贵气,"你说你每次都被压在下面,今晚一定要翻身做主。"

  "=口=!这不是我说的这不是我说的。"

  陆景年无奈地摊手。

  ……真的是我说的。林扇扶额,后悔之意立刻浮到了脸上。

  看着林扇垂头丧气的样子,陆景年笑出了声,"干嘛摆出一副被人欺负了的表情。"他从自己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掷到了林扇手上,"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接到这个礼物后,林扇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就差摇尾巴了。

  "是那条项链!"林扇从盒子里拿出那条曾被他意外遗失的珍贵项链,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经不住提高了音量,"你找回那串项链了!"

  陆景年温柔地点点头,他从复古沙发上起身,走到林扇跟前,抚了抚林扇的脸颊,然后接过项链,一边为林扇佩戴,一边说,"它属于你,作为一份礼物,也代表我歉意。我曾今非法占有了那本该属于你的30%股份,后来又为了金钱利益一步一步毁掉你……差一点,我就会永远失去你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弥补你,因为我从来都没对任何人做过此类事。我思索了很久,觉得唯有这条项链能够代表我的诚意。你应该知道它的珍贵吧,这把钥匙可以通向陆氏的所有财产。所以现在的陆氏,完全属于你了。"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

  林扇挣扎着想要将项链取下来,却被陆景年制止住,双手被压在身体两侧,完全无法移动。

  "陆景年,你到底明不明白,有很多东西不是用金钱去衡量的。我想要礼物完全不是它。"

  陆景年愣了一下,"那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生日蛋糕。巧克力味的生日蛋糕。"

  "……"陆景年明显被哽住了喉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完全被林扇的这个要求击败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林扇这个老男人喜欢吃蛋糕这种东西。

  "呃……"陆景年又思考了一会,勉强答应了,"好吧,我陪你去买。不过项链不准取下来。"

  于是几分钟后,陆景年便开着他的座驾,载着林扇,漫游在U市的大道上,寻找起还未关门的甜品店来。

  林扇向陆景年说了一个地方,说十一二年前,自己常去那家甜品店吃东西,只是不知道现在那家店是否还存在。

  陆景年按照林扇指的方向开过去,终于发现了这家在深夜十二点依旧营业的甜品店。不过当陆景年真正走进去的时候,才终于敢相信真的有人会在深夜吃甜点。

  "你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陆景年面部扭曲地看着正在全力消灭巧克力蛋糕的林扇。

  "嗯?你什么意思。"林扇目光完全在自己眼前的蛋糕上,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我说,你怎么会喜欢巧克力蛋糕这种东西,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病啊。"陆景年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很好吃啊。"林扇终于肯抬头了,他勺了一匙,递到陆景年嘴前,"你也尝一下吧。"

  陆景年立即险恶地皱起眉头,"拿开。"

  "你这人才奇怪好不好?居然不喜欢吃蛋糕。蛋糕惹到你了吗?吃一点吧。"林扇还是不肯将勺子拿开。

  陆景年干脆从沙发左边平移到了沙发右边,尽力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味觉,尝不出味道。"

  林扇愣了一下,唏嘘自己怎么会忘记陆景年没有味觉这件事。他像做错事般,默默埋下头,安静地往自己嘴里塞起蛋糕来。

  就在他一心一意塞蛋糕的时候,林扇突然感觉到有人坐到他身旁,那人捧起他的脸,一口咬到了他的嘴上,抢走了他嘴里的那块奶油。后来好像还意犹未尽似的,又在他嘴里裹了一圈。

  "这东西哪里好吃了?"这个强行从别人嘴里抢走蛋糕的霸主还是不高兴,摆出一张极度嫌弃的脸,"这么甜。"

  "陆景年!"林扇突然惊呼了一声。

  "怎么?"霸主同志依旧恶心于蛋糕的腻味里,神情不是很友善。

  "你说这蛋糕太甜?"

  "对啊。"陆景年从鼻腔哼了一声。

  "你尝得出甜味了!陆景年,你尝得出食物味道了!"

  林扇的惊呼声吸引了所有客人的注意,即使最后陆景年嫌丢脸,将林扇强行拉出了甜品店,林扇依旧惊呼着。

  "好了,不要再吼了。"陆景年伸手捂住林扇的嘴。

  "可是我很开心啊。"林扇撅了撅嘴,"反正今天是我生日,一切都该依着我。"

  陆景年笑出了声,指着手表说,"已经过十二点了。"

  林扇僵在原地,盯着陆景年的脸,脑袋快速旋转着对策。可就在这时,林扇注意到一些晶莹剔透的东西,视线立刻往上移动,最后移到深墨色的天空。

  "下雪了?"陆景年手掌朝上,伸出自己的双手,接住那些飘落的晶莹。雪花在他手心迅速融化成水珠,然后沿着他手的纹路滑下。

  林扇一副很兴奋的样子,说自己十年都没看过雪了。自从去了美国,自己就在一个不下雪的地方,真想念U市的大雪。

  "小心着凉。"陆景年挽出林扇的肩膀,径直将林扇往停车场的方向带,"赶紧回家吧。"

  置身商场这么多年,陆景年已经对危险的感觉非常准确。从他和林扇走出甜品店开始,他就发觉自己身边有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刚才观察了很久,都没发现附近有人。可是他的第六感是不会错的。

  陆景年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向魏柯打了一个电话。

  可是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和林扇的眼前便闪出一片汽车前照灯亮光,一排十几个强光打在他们脸上,让人睁不开视线。

  随后就是一阵枪林弹雨的声音。

  呯呯呯!

  "危险!"

  陆景年喊了一声,一个转身将林扇压在了自己身下。

  子弹一阵扫过,划出一道道横横竖竖杂乱无章的线,瞬间就将世界撕了个粉碎。纷纷扬扬的雪花仿佛就是那些碎片,冰凉地落在林扇脸上,冷的刺骨。

  几串血珠撒过眼前,像是血红色的颜料涂撒在深墨色的天际,天空的颜色被调成了让人疯狂的紫色,发黑的紫,吞噬一切光线的紫。

  一切仿佛都在这种诡异的紫色中,走到尽头……

  41.3

  当扇醒来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是大叫陆景年的名字。

  只是他等来的人却是魏柯。

  魏柯匆忙走进林扇的病房,脸上忧伤的情绪都忘记要整理。林扇瞧见魏柯这个样子,就估计到了不妙。他从来没看见过魏柯如此颓废的样子,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随便什么都可以将他推到。

  林扇突然感到害怕,情绪积压在了眉目间,"陆景年呢?"

  魏柯漂亮的眼梢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房间明明开了暖气,为什么突然这么冷。

  林扇将被子裹紧了一点,声音颤抖地问,"我问你,陆景年呢?"

  魏柯看着林扇,严重泛红的血丝仿佛已经告诉了林扇答案,"老板他身中数枪……已经……救不了了……"

  "我不信!我他妈怎么没死?我都活着啊。"林扇情绪已经混乱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抱着头,回想着那晚走出甜品店后发生的一切,那些犹如鬼魅般的枪声在他耳边挥之不去,林扇觉得自己的头快炸开了。

  "因为老板压在你身上,帮你挡了子弹。不过,真正救你命的,是你身上的项链。"

  林扇右手从自己胸口掏出项链的吊坠,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凹陷印记。

  林扇用大拇指划着那道凹陷,一下一下,仿佛每一下都是一粒击中自己身体的子弹。
  "是韩启贺干的吗?"
  林扇咬牙切齿地说,额头的青筋全数凸显出来,表情扭曲得不像话。

  "是。"

  "妈的!"林扇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拔掉了自己左手的针管。

  "林扇你在干什么!"魏柯拦住了完全狂躁的林扇,"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帮陆景年报仇吗?你有能力吗?你现在这样,连韩启贺的皮毛都上不了!你除了白白送命还能做什么?!"

  林扇身体颤抖着,嘴唇已经变得苍白,"我的命不重要,我要和韩启贺拼了。"

  "你真的觉得你的命不重要吗?那你当时怎么不挡在老板的前面?老板用性命保护的人,原来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原来根本不在乎自己死了还是活着,老板死得也太他妈不值了!"

  ……
  …………
  "每个人都有他好好活着的意义……对于我的来说,我好好活下去的意义就是兴荣父亲留下的产业,现在还多了一个你。……所以,你也应该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林扇,我想要认真地恋爱一次。"
  "我想要和你认真的恋爱一次。一心一意。"
  ……
  …………

  记忆不合时宜地被打开,林扇痛苦地蹲在地上,巨大的痛苦让他完全无法负荷。

  陆景年,你是我好好活下去的意义啊……
  你都还没有好好的和我恋爱……
  你怎么能抛下我……

  这时,听到巨大响动后,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挤进了屋。

  魏柯看着不断打颤的林扇,悄声对医生说,"给他一支镇定剂吧。"

  说完,他将一张机票递到了林扇面前,"或许还是美国更适合你。这是飞往洛杉矶的机票,今晚22点30分的。"

  "你什么意思!"林扇狠狠地瞪了魏柯一眼,想伸手将机票撕掉,却被一旁的医生护士架了起来。

  此时,身体虚弱的林扇肯定斗不过这一群医护人员,一支镇定剂下去,手脚更是麻木了。

  "陆家人只要一遇见你就会特别倒霉。或者说,你这个人就是不安全的。所以,请你离开这里吧。"

  林扇强撑着的意识,终究是斗不过药物的控制,意识在一阵晕眩中,莫名其妙的消失掉了。

  41.4

  加利福利亚是最适合生活的地方。
  阳光,沙滩,赌场,好莱坞,迪士尼,摩天大厦,纸醉金迷……你所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不快乐的。
  即使你刚到的时候不快乐,你也能从这里千奇百怪的花样中,找到快乐。
  这里本来就是为你创造各种乐趣的地方。

  或许唯一找不到乐趣的人,就是林扇了。

  到洛杉矶这三个多月以来,他唯一的事就是找出回国的方法。
  他不知道魏柯用了什么方法将他搞过来,并且让他再也回不去了。
  并且还为他在美国安排了工作,当地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叫他从新开始。
  妙,真是太妙了。

  林扇此刻正是在这家事务所里,坐在自己的小隔间,一手拿着咖啡抿了一口,一手用鼠标将自己的电子邮箱点开。他想查查自己的回国VISA是否搞定了。

  ——陆家人只要一遇见你就会特别倒霉。或者说,你这个人就是不安全的。所以,请你离开这里吧。

  魏柯那天的话再次在林扇耳边响起,林扇自嘲般地笑了笑。

  邮箱打开,没找到自己VISA的回执信,有的唯一一封信竟然还是魏柯给他写来的。

  事实上,这三个月间,魏柯一直在给他发邮件,告诉他国内发生的一切事情,譬如苏默背弃了韩启贺。魏柯说,"因为韩启贺三番五次地陷你于危险之中,让苏默有了背叛之意。他开始不遵从韩启贺的安排,并且于韩启贺对着干。总之,苏默现在已经和韩启贺完全对立了。"

  再譬如,魏柯两个月前,给他发邮件说,"蒋夏川劝回了蒋轩。蒋轩不再与他哥对着干,自然也与韩启贺脱离了关系。"

  魏柯总是给他发一些简短的邮件,好像是在试图减轻在他大洋这头的担心。可是魏柯却从从来不回复林扇的邮件,无论林扇的态度多么谦和。

  魏柯今天又要说什么?

  林扇将邮件打开,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排字,"韩启贺破产了,并且因受贿、偷税、非法持枪、非法聚赌等罪名,已被警方拘留。这次他是在劫难逃。"

  看到这个消息,林扇眼睛都亮了。他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韩启贺的新闻,发现果然如魏柯所说,韩启贺已经是在劫难逃了。林扇一阵欢呼,就差拍手鼓掌了。可是这样的高兴只持续了几秒,他脸色就再次凝结了起来。

  有什么用呢?
  即使韩启贺陷入了绝境,即使韩启贺最后被判死刑,又有什么用呢?
  逝去的人不会回来,活着的人无力回天。
  一切都晚了。

  林扇捂住自己的左胸口,一阵莫名的绞痛让他难受的直冒冷汗。
  痛不欲生准确的描述了他此刻的感觉。
  可是他又必须活着。
  为了一个人好好活着。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林先生,你还好吗?"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娇气的关心,标准的美国甜妞音调。看都不用看,肯定是事务所的助理Ann。美国有群女孩总是喜欢把弄成Golden
Girl,金发碧眼红唇,连声音都是一个标准,尖锐且细声细气。Ann就是其中的翘楚。

  "嗯,还好。"见Ann费力地嘟起红唇,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林扇赶紧多加了一句,"应该是因为空腹喝咖啡的缘故。"

  "林先生,这样很容易得胃病的。我那里有多余的面包,你要一个吗?"

  "不用了谢谢。"林扇摆了摆手,"你有什么事找我吗?"Ann没事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电脑桌前,她没事的时候应该都是出现在镜子前。

  "事务所的投资人来了,Sheek主管叫大家今天都精神点,因为说不定'金主'要巡视检查。"Ann在金主两字上加重了语气,以显示那个投资人的重要地位。

  "哦,好的。"林扇握拳拍拍胸口,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平时事务所最没精神的人就是你了,也不知道怎么被选进来的。"虽然Ann感觉上像是在言自语,但林扇知道Ann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虽然这句话很刺耳,但林扇却也只能接受,谁叫他的确就如Ann所谓的那样。没精神,颓唐,整日没完没了的沮丧。

  林扇整理了一下领带,准备已一个至少看上去还不错的状态去迎接新的一天,当然,还有那位事务所的金主。他在这个事务所的个人风评已经不好了,如果再把金主惹到,估计以后就混不下去了吧。林扇盘算了一下,他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靠这个走后门的工作支撑着的,自己是应该尽点心。

  正想着,头顶就又传来了一道纯正浑厚的美音,"这位就是我们事务所的林扇。"

  Sheek主管!

  听到这道标志性的声线后,林扇精神立刻抖擞了。林扇揉了揉自己的嘴角,以一脸灿烂的笑容抬头迎人,"早上好,Sheek主……主……"

  林扇的话还没有说完,笑容就已经僵在了嘴角,神情更是无法言喻的复杂。

  "这位是事务所的投资人,陆景年先生。"

  "……"

  Sheek主管瞪着自己愣在那里的下属,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金主一挑就挑中事务所最没精神的人,果然是今天自己的事业运不顺吗?

  "林扇,打招呼啊。"Sheek主管咳嗽了两声,只可惜他这位没见过市面的小下属,完全就跟吓傻了一般,没有丝毫反映,最后还是金主自己主动伸出的手。

  "你好,我叫陆景年。"
  那人昂着下巴,优雅地一笑。
  全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林先生和陆先生争论起当年那事时,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担心啊!"

  "知道。"

  "你知不知道那三个月,我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装死!还让和魏柯一起来骗我!那个魏柯演的就跟真的一样,好莱坞怎么没请他去拍电影啊?"

  "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以当时的处境来说,你跟着我会发生更危险的事,因为选择和我一起,就注定会被韩启贺那方的人往死里陷害。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一个远离风暴中心,并且我能保护的地方。"

  "可当时你依旧被困在风暴中心,要是你出事……"

  "不会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像是有穿透心脏的力量,"因为我曾经发过誓,我会为了我爱的人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篇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个想法就是:=血=!终于写完了。
或许是熬了一个通宵之后,大脑已经懈怠了,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吧。

这篇文拖太久了,拖到后来好像自己都失去了动力。所以在此,要再次鞠躬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对于我这么废材的作者,都还肯一直留言鼓励。辛苦你们了 T_T

现在暂时还没想到更多的作者吐槽话,估计等我睡一觉醒了就有料了吧。

所以,童鞋们,我先去睡了!回来聊~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