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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112)
Cbox! 碎碎念[留言板]
《神棍档案》作者:一世华裳(7.9更新至VIP正文完结/重生/天师世家)
【文案】
许攸琦生在天师世家,可惜灵力全无,不学无术
他十年后的灵魂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毫无预兆的回到这里
灵魂融合,他的人生就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众人:不归路?
许攸琦点头:搅基的不归路。
裂开的空间让城市危机起伏
前尘旧梦一点点还原它本来的相貌
当一切再度摆在眼前,历尽千帆
他想说的不过是那一句——
我们回家吧
说明:本文原名《重生之神棍》,但和别人的文名撞了,后改为《神棍档案》
注:写这篇文我查了大量资料,但资料总有各种出处,所以很可能就会出现偏差,so,考究党慎入,最后感谢萧萧做的封~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攸琦 ┃ 配角:葛绍,凌玄 ┃ 其它:1V1,HE
【正文】
1、重生
"这简直是荒谬!"在听完许攸琦和许攸禅的叙述后,许家老爷子顿时砸了一个杯子,啪的一声摔成一堆碎渣。
许攸琦默默的又向角落缩了缩,浑身哆嗦的盯着周围的一群人,这些人的眼神依然锐利,仿佛随时都会冲过来把他打个魂飞魄散。他咽咽口水,慢慢将目光移到唯一的外姓人身上,那人长相俊朗,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正是葛绍。
好吧,许攸琦想,他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家人手里,如此……就让这个厉害的小少爷打死算了。
葛绍正在喝茶,在他看来事情很好解决,这个走舍之人今天绝不可能从众多天师手中逃掉,许家的地方也用不上他这个外人插手,便乐得在一旁看着,此时察觉到角落的目光便扭头望去,不禁被那人眸中浓浓的悲催和少许期待弄得一怔,这个死魂……似乎想死在他手里?可这并不会让他产生优越感,因为这个死魂眸中的悲催带着深深的无奈,这让他有种错觉,就像自己是这人挑剩下、不得已才选的人。
有意思,他想,即使这是个死魂也实在有意思的很。
许攸禅挡在他家弟弟身前遮住许家老爷子的视线,"爷爷,我说的是真的,这真是阿琦,只是他体内有一个死魂,而且已经和他本身的魂魄融在一起了,我亲眼见的。"
"我就从没听过死魂能和本体的灵魂融合!就算短时间内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但早晚有天会有一个灵魂胜出,你看看他身上这股阴煞,阿琦的灵魂估计早没了!"许家老爷子神色具厉,威严万分。许家年轻一辈被他的气势所震,皆是一抖,齐刷刷的看着角落里的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若真不是阿琦,他们定不能容他!
许攸琦被这些目光所刺更加欲哭无泪,再次看看葛绍,心想哥们啊,你给我一个痛快的算了。葛绍恰好也在看他,见他眸中的悲催更盛,眼中不禁起了少许笑意。许攸琦顿时对他龇牙,心想笑你妹啊,杀不杀一句话的事,要不是这里只有你一个外姓人老子才不会选你!
葛绍看着那人在角落炸毛,心情更加愉悦。
这边许攸禅依然固执的站在他家弟弟身前,一步不让,许老爷子看了他很久,最后开口道,"好,我姑且先认为这是真的,那他说的十年后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
许攸禅霎那间噎住了,他也觉得这件事很荒谬,这点除了阿琦外恐怕没人能解释。许老爷子的眼一眯,"答不上来就把他拉过来让他自己说!"
许攸琦见他家大哥回头看他,欲哭无泪,"哥……"
许攸禅叹了口气,上前摸摸他的头,"乖,过去和爷爷把事情说清楚。"
许攸琦吸吸鼻子,慢吞吞的蹭过去,弱弱的开口,"爷爷……"
"别叫我,"许老爷子打断他,"我不认为你是我孙子!"
许攸琦哆嗦了一下,咬着嘴唇看向他老爹,泪眼汪汪的,甚至可怜。他家老爹看他一眼,沉声问,"阿琦七岁那年我带他去海南旅游,当时他要买贝壳风铃,一串紫的和一串白的,他最后挑的哪一串?"
许攸琦努力想了想,摇头,"没有,我没买风铃,我买的是大海螺,结果还没回来就被我摔了。"
那人眼中起了少许变化,似乎对他家小儿子还活着的事感到高兴,他扭头看着许老爷子,"爸,他确实是阿琦。"
许攸琦立刻呼出一口气,心想这才叫劫后重生啊,不过事情还没完,他抹了把小冷汗,"爷爷……"他家爷爷闻言眼一眯,他再次哆嗦了,不禁向后退,干巴巴的看着。
许老爷子沉声问,"阿琦,你给说清楚,你身上这股阴煞到底怎么回事?"他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葛绍,对自家小辈说,"难得小绍能来一趟,你们带他出去转转。"刚才是死魂,葛绍在场没什么关系,这次却是家事了,家丑不可外扬。
葛绍放下茶杯,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笑着说,"不用了,我这就告辞了,至于今天的异动我只发现了这个,"他将得到的尾毛放在桌上,加了一句,"在青灵山下。"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回去,许攸琦也向那边望,那是一根手掌大小的柔软的毛,根部为白色,中央开始向红色过渡,到尾梢已经变成了火红色。
葛绍简单介绍,"那物红色瞳孔,四肢为黑,身体白中透着股淡蓝,尾部从灰白逐渐过渡到火红,尾梢再次变为白色。"
许老爷子猛地一震,下意识起身,"莫非……"
葛绍点头,慢慢说,"狐形,九尾,叫声如婴儿啼哭。"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许家年轻一辈已经有人叫了起来,"不可能!九尾狐是远古的怪兽,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许攸琦也是一怔,他虽然没有学法术之类的东西,但对各种怪物还是很有兴趣的,家里的相关书籍也看过,他记得《山海经》有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
可那已经是消失的东西了,按理说不可能会存在啊。
许老爷子看着葛绍,面色凝重,"小绍,你当真看清了?"
"千真万确,"葛绍看着这些人凝重的表情,继续说,"我觉得这很可能和今天的异动有关,也许……"他顿了顿,眸子也深了些,"也许有人强行劈开了空间进入这个时代,但他劈的过程中不小心在其它空间撕了口子,以至于那些消失的怪兽顺着空间裂缝进到了这里,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所在的空间原本就有这些怪兽,他将空间劈开后这些东西也跟了过来。"
话音刚落人群又起了一阵议论,许老爷子挥手让他们安静,面色更加凝重,"可劈开空间这种事……怎么可能?"
葛绍看向站在中央的许攸琦,"眼前不是恰好有一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存在么?"他的话让众人的目光再次放到许攸琦身上,许老爷子、许家当家、许攸禅等人纷纷皱眉,许攸琦则僵硬的扭头看他,咬牙切齿,姓葛的,老子跟你没仇吧?
葛绍对他的目光完全不在意,扭头看着许老爷子,"方才小琦也说了他身体的灵魂是十年后的,而灵魂回来的时候恰好是异动出现后不久,所以我想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他的魂魄是不是也是从裂缝里出来的?"
还在为他的称呼而咬牙的许攸琦一怔,抓抓头发,喃喃道,"有可能吧,我记得我就是在后山被杀的。"
众人又是哗然一片,声音比之前更大,劈开空间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可那个人不仅劈了,而且还回到了十年后的现在?!这简直……这简直是逆天!若那个人真的存在,他现在应该在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许老爷子瞪着他,警告道,"阿琦,你可不能胡说!"
"我没有,"许攸琦直直看着他家爷爷,表情很认真,却是一步不让了,"我说的是真的,您若还把我当作走舍之人大可以除了我,可是十年之后会有一场浩劫,您和二叔……"他咬了一下嘴唇,眼底起了少许血丝,"会死的,会死很多人!"
"你胡说,我不信!"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吼了起来,声音有些发颤,许攸琦侧头望过去,那人是二叔家的弟弟,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也是,他想,任谁得知自己的父亲十年后会去世也是无法接受的。
许攸琦将目光转回,固执的和他爷爷对视,一语不发。
许家老爷子的神色更加凝重,面沉入水,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先是后山波动,接着是孙子身上的死魂,再后来牵扯远古怪兽、空间裂缝以及十年后的浩劫,而这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就是裂开的空间,如若真是人为……他看着自己的孙子,眸子深了些。
葛绍沉吟了一下,问道,"小琦,你死的时候是十年后的今天么?"
许家老爷子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恰好是十年后的今天人为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毕竟时间计算的太准确,若不是,那大概确实是巧合,接下来只要查明异动原因、解决出现的怪兽就行了。
"不是,"许攸琦没有计较他的称呼,很快回答,"我是十年后的阴历七月二十日去世的。"
葛绍敏感的问,"这么清楚?"
许攸琦点头,"因为浩劫就发生在七月十五,鬼节,那天晚上有月食,月光呈暗红色,我记得很清楚,我是浩劫发生的第五天死的。"
众人纷纷变色,鬼节月食!阴气极重,红光不祥。
葛绍想了想,"十年后的鬼节……如此请宿爷爷卜一卦吧,若是真的应该早做防备,避免悲剧的发生。"
许老爷子点头同意,宿家虽说不是四大天师之后却是梅花易数的传人,其占卜之术天下闻名。
"至于小琦……"葛绍看着许攸琦,沉吟了一下说,"他的身体里毕竟有一个死魂,这件事我会上报,解决办法等商量后再作决定吧。"
许攸琦知道他说的上报是要上报天师协会,其骨干由各个天师世家的人组成,许家人亦在其中,这个组织上辈子和他基本没有交集,没想到来了这里却捏着他的生死,但他体内的灵魂毕竟是他的,又不是自愿走舍,最后还提供了一个如此重要的情报,所以他认为自己死不了。
许老爷子也明白,便点头同意了。
"那我就告辞了,还有九尾狐的事,它食人,如果它还在山上还好办,如果逃出去恐怕……"
许老爷子沉声道,"我们会想办法处理。"
葛绍点头起身,扭头看着许攸琦,感兴趣的问,"你是怎么死的?"
许攸琦不料他如此一问,沉默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看清……"
葛绍一怔,许家的年轻一辈纷纷别过了头,丢人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实在是丢人啊!他们许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许攸琦看着众人的反应,表情再次僵硬了,姓葛的,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2、灵魂附体
许攸琦累得气喘吁吁,惊悚的回头,他家大哥一点累的迹象都没有,就仿佛刚才追了这么久的人不是他。他把头转回,绝望的发现前方已经没路了,再加上拜跳楼的所赐,操场这边根本没人,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哽咽了,这是天要亡他啊!
"阿琦,你给我停下!"
他脆弱的小心脏一颤,哆哆嗦嗦缩到角落看着他家大哥,欲哭无泪,"哥,你放过我吧,我是你弟弟啊……"
"我又不收你的魂,你怕什么?"许攸禅低头看他,指缝还夹着一张明黄的符,"明明没有被控制,为什么要跑?"他眯眼看着自家弟弟身上漂浮的白色影子,这个魂魄异常薄弱,一看就是刚死不久,但它又能白日出来,实在诡异的很。
"这是我的魂魄,"许攸琦肝颤的看着他,咬了一下嘴唇,"哥,这是我十年后的魂魄……"
许攸禅一怔,"你说什么疯话?"
"真的啊哥……"许攸琦向后缩了缩,"你觉得如果真的有死魂夺我的舍,我能不让你驱除么?"
"有点道理……"许攸禅喃喃,紧接着说,"我指的是这句话有道理。"他蹲下仔细研盯着那团影子看,魂魄正一点点的向他弟弟身体里渗,过程很慢,但已经进入一大半了。他再次眯眼,这不像自愿的走舍,走舍没有这么慢的,这种状态……就仿佛有人硬把魂魄塞到他身上却又撒手不管了一样。
但这个被丢弃的魂魄并没有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消亡,反而自觉的寻找身体了?
许攸琦见他家大哥盯着他直看,再次向后缩,"哥,这是我自己的魂,而且我知道它已经开始和我现在的魂魄融合了,因为我有了十年间的记忆……"他看着自家大哥的神色,急忙说,"好吧,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不可能,但……"
"但它就是不可能的,"许攸禅快速打断他,认真的说,"阿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这个魂魄?否则以你的性格怎会如此偏袒它?"他顿了一下,喃喃,"这也不太可能,你没有阴阳眼也没有灵力,根本看不见它。"
许攸琦吸吸鼻子,肩膀顿时塌下来,身为天师后人却没有灵力,他活了两辈子还是觉得很丢人,也正因为这样他没有用心学法术符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结果就把自己给摔死了。
许攸禅摸摸他的头,从口袋拿出一个玻璃小瓶,慢慢说,"可即使是这样也比你之前说的可能性要大多了。"
许攸琦猛然抬头看他,"哥,你……"
许攸禅一只手拿着瓶子,另一只手捏着符,轻轻念起咒来。许攸琦已经无路可跑了,只能大叫,"哥!我说的是真的!"
许攸禅念完看他,"放心,我暂时不会伤害它,等你愿意说了或等我自己弄清楚再作决定。"说罢将那张符向前一挥,几乎透明的影子顿时从许攸琦的身上飘出,进入瓶中。
许攸琦瞪大了眼,他原本以为自己看不到的,但此刻他发现他能清楚的看到影子进入的过程,一时间呆愣在场,竟没有阻止。
许攸禅看着那道影子,等着它全部进入瓶中再扣盖,但他紧接着便发现这道影子带出了淡青色的雾气,它们连成一个整体一起进了瓶子,他顿时大惊,急忙低头,他家弟弟如断了线的人偶,向前栽倒一下拍在地上,他触手一探,毫无意外的发现他弟弟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皱眉,仔细盯着瓶子,清楚的看到淡青色的雾气和薄影正在融合,或许是因为地方小,它们融合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瓶内就只剩淡青色的雾气了——那是他家弟弟的魂魄。
他低头看看地上的许攸琦,又看看手中的瓶子,沉默了一下,默默的将瓶内的魂魄又给他重新塞了回去。
许攸琦魂魄附体渐渐有了呼吸,但不会立刻醒,许攸禅便将他抱起向校门走,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再次皱了皱眉,他家弟弟体内融了一个死魂,身体带着一股淡淡的阴煞气,这若是被同行看到……他顿时叹气,天师容不下走舍之人,再加上他弟弟是许家人,就算别人不说,家里的那些长辈恐怕第一个不能容他。
他抱着许攸琦很快到了校门口,周远刚好帮忙把豆子扛上车,目送豆子的父母开车离开,结果扭头就看到了他们,立刻奔了过来,"不是吧,阿琦也再次晕了,他们到底怎么了?"
许攸禅一怔,"再次?"
"对啊,"周远说,"他和豆子中午晕了一次,这是第二次。"
许攸禅的眼一眯,"说具体点。"
"哦,事情是这样的……"周远便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犹豫了一下,说道,"阿琦醒来后有点不一样,总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自己已经死了之类的……"
许攸禅霎那间想起他弟弟刚才的话,心头猛然一震,人死后魂魄不是因为各种原因留在世间就是去地府报到,回到过去这种事根本没有可能,这简直是逆天!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办到?
他面上不动声色,问了他们晕倒的时间又让周远帮忙请假,这才抱着许攸琦离开,出门打车直接回到了许家本宅。
许家本宅在青灵山上,距这里较近,今天后山出了事,家里现在没有人,他把许攸琦放在卧室又在床边贴了一圈符遮住他身上的阴煞,这才出去,准备等他家弟弟醒了后再问。
许攸琦睁眼时已经傍晚,他起身看看四周,知道这是自己的卧室,如此看来他家大哥是放过他了?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抓抓头发,猛然记起昏倒前看到的影子,急忙下床要去找镜子,想验证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能看到,可他刚刚下床就瞥见了周围的一圈符,顿时愣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揉着额头蹲下,万分后悔自己以前为何不学习点这方面的知识,否则也不会一点都看不懂啊,他用手指戳了戳符,又试探的迈出一条腿,见没什么反应才继续找镜子。
"什么啊,没有嘛……"他瞪着镜子里年轻的脸,又不死心的将镜子移动了点距离,仍然没发现白天看到的薄雾,难道他当时眼花了?还是说他家大哥把剩下的魂魄收走了?他默默的将镜子放回去,心想收走了也行,只要他还活着并且还带着记忆就行。
他在房内转了一圈,充分回忆了一下他的年少时光,然后就开门出去了。许家的宅子很大,他的父亲排行老大,是许家这一代的当家,此外他还有三个亲叔叔,据说小叔叔的灵力是那一代最强的,但小叔叔身体不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现在有两个亲叔叔还有和自家父亲同属于一个太爷爷的叔叔,其下的兄弟姐妹之多便可想而知了,有时他想想就觉得自己应该去买彩票,许家这么多代就出了他一个灵力全无的怪胎,他的中奖机率该是多高?
他迈出院子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他家大哥的身影,便决定去主院。
"若是人为,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做到这种程度……"
"是啊,我们赶到后山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但空气中还留着强烈的波动,很难想象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攸琦脚步一顿,深深吸了口气,只觉眼眶有些发热,这个声音是他爷爷和二叔的,十年后会发生一场浩劫,而自己就是那场浩劫的牺牲者,他记得在他死前他的爷爷和二叔也因为浩劫牺牲了,此刻乍一听到他们的声音他的激动可想而知。
"不知葛少有什么发现没有?"这次是个女音。
许攸琦一怔,葛少?莫非是葛家那个有名的小少爷?葛家是四大天师葛玄的后人,同样是天师世家,这位葛少是葛家这代最杰出的人,灵力高悟性也高,尽得葛老爷子真传,有名的很,而最有趣的是这人的名字就叫葛绍,所以即便上辈子没怎么见过面,这人的名字他还是听过的,在三叔家的小妹口中听的,因为小妹喜欢这个人,如此想来刚才开口询问的人也是她吧。
"有,但说出来恐怕你们不信。"这个男音磁性好听,语气温和沉稳,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许攸琦回忆了一下,他记得这位葛少只比他大一岁,不禁在心底切了一声,没事装什么深沉?
"世侄但说无妨。"这次的声音更加沉稳,许攸琦暗暗得意,还是他家老爹厉害。
"我在赶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东西,本想捉住它的,结果它的动作太快被它逃了,所以我只能把它的尾毛拿回来,喏,这就是。"
"这是……"他爷爷的声音迟疑了。
许攸琦暗暗好奇,缩在门口扒着门框向里望,但他家的宅子太老,这么一抓大门立刻发出一阵老旧的吱呀声。
室内顿时响起他父亲的声音,"谁?"
许攸琦伸爪子,"咳,老爹,我。"他起身迈进去,对他父亲点了点头,然后激动的叫了声爷爷和二叔,然后……他看到他家大哥捂着脸默默的别过了头,刚要张口询问就察觉到室内的视线忽然齐刷刷的飞到了他身上,竟让他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他瞬间肝颤了,环视一周,只见他爷爷爸爸和叔叔的眼神都异常锐利,简直如刀子,而其他人除了那位陌生的葛少和他哥外眼神也很不友好……他立刻窝到墙角,双手抱胸,脸色雪白瞳孔乱颤,就仿佛被众多流氓围困的黄花大闺女。
"你们……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注:舍,身体。我们常说的魂不守舍中的舍就是这个意思。走舍,死魂上别人的身抢夺别人的身体。
再注:本文出现地名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3、空间裂缝
"这简直是荒谬!"在听完许攸琦和许攸禅的叙述后,许家老爷子顿时砸了一个杯子,啪的一声摔成一堆碎渣。
许攸琦默默的又向角落缩了缩,浑身哆嗦的盯着周围的一群人,这些人的眼神依然锐利,仿佛随时都会冲过来把他打个魂飞魄散。他咽咽口水,慢慢将目光移到唯一的外姓人身上,那人长相俊朗,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正是葛绍。
好吧,许攸琦想,他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家人手里,如此……就让这个厉害的小少爷打死算了。
葛绍正在喝茶,在他看来事情很好解决,这个走舍之人今天绝不可能从众多天师手中逃掉,许家的地方也用不上他这个外人插手,便乐得在一旁看着,此时察觉到角落的目光便扭头望去,不禁被那人眸中浓浓的悲催和少许期待弄得一怔,这个死魂……似乎想死在他手里?可这并不会让他产生优越感,因为这个死魂眸中的悲催带着深深的无奈,这让他有种错觉,就像自己是这人挑剩下、不得已才选的人。
有意思,他想,即使这是个死魂也实在有意思的很。
许攸禅挡在他家弟弟身前遮住许家老爷子的视线,"爷爷,我说的是真的,这真是阿琦,只是他体内有一个死魂,而且已经和他本身的魂魄融在一起了,我亲眼见的。"
"我就从没听过死魂能和本体的灵魂融合!就算短时间内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但早晚有天会有一个灵魂胜出,你看看他身上这股阴煞,阿琦的灵魂估计早没了!"许家老爷子神色具厉,威严万分。许家年轻一辈被他的气势所震,皆是一抖,齐刷刷的看着角落里的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若真不是阿琦,他们定不能容他!
许攸琦被这些目光所刺更加欲哭无泪,再次看看葛绍,心想哥们啊,你给我一个痛快的算了。葛绍恰好也在看他,见他眸中的悲催更盛,眼中不禁起了少许笑意。许攸琦顿时对他龇牙,心想笑你妹啊,杀不杀一句话的事,要不是这里只有你一个外姓人老子才不会选你!
葛绍看着那人在角落炸毛,心情更加愉悦。
这边许攸禅依然固执的站在他家弟弟身前,一步不让,许老爷子看了他很久,最后开口道,"好,我姑且先认为这是真的,那他说的十年后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
许攸禅霎那间噎住了,他也觉得这件事很荒谬,这点除了阿琦外恐怕没人能解释。许老爷子的眼一眯,"答不上来就把他拉过来让他自己说!"
许攸琦见他家大哥回头看他,欲哭无泪,"哥……"
许攸禅叹了口气,上前摸摸他的头,"乖,过去和爷爷把事情说清楚。"
许攸琦吸吸鼻子,慢吞吞的蹭过去,弱弱的开口,"爷爷……"
"别叫我,"许老爷子打断他,"我不认为你是我孙子!"
许攸琦哆嗦了一下,咬着嘴唇看向他老爹,泪眼汪汪的,甚至可怜。他家老爹看他一眼,沉声问,"阿琦七岁那年我带他去海南旅游,当时他要买贝壳风铃,一串紫的和一串白的,他最后挑的哪一串?"
许攸琦努力想了想,摇头,"没有,我没买风铃,我买的是大海螺,结果还没回来就被我摔了。"
那人眼中起了少许变化,似乎对他家小儿子还活着的事感到高兴,他扭头看着许老爷子,"爸,他确实是阿琦。"
许攸琦立刻呼出一口气,心想这才叫劫后重生啊,不过事情还没完,他抹了把小冷汗,"爷爷……"他家爷爷闻言眼一眯,他再次哆嗦了,不禁向后退,干巴巴的看着。
许老爷子沉声问,"阿琦,你给说清楚,你身上这股阴煞到底怎么回事?"他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葛绍,对自家小辈说,"难得小绍能来一趟,你们带他出去转转。"刚才是死魂,葛绍在场没什么关系,这次却是家事了,家丑不可外扬。
葛绍放下茶杯,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笑着说,"不用了,我这就告辞了,至于今天的异动我只发现了这个,"他将得到的尾毛放在桌上,加了一句,"在青灵山下。"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回去,许攸琦也向那边望,那是一根手掌大小的柔软的毛,根部为白色,中央开始向红色过渡,到尾梢已经变成了火红色。
葛绍简单介绍,"那物红色瞳孔,四肢为黑,身体白中透着股淡蓝,尾部从灰白逐渐过渡到火红,尾梢再次变为白色。"
许老爷子猛地一震,下意识起身,"莫非……"
葛绍点头,慢慢说,"狐形,九尾,叫声如婴儿啼哭。"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许家年轻一辈已经有人叫了起来,"不可能!九尾狐是远古的怪兽,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许攸琦也是一怔,他虽然没有学法术之类的东西,但对各种怪物还是很有兴趣的,家里的相关书籍也看过,他记得《山海经》有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
可那已经是消失的东西了,按理说不可能会存在啊。
许老爷子看着葛绍,面色凝重,"小绍,你当真看清了?"
"千真万确,"葛绍看着这些人凝重的表情,继续说,"我觉得这很可能和今天的异动有关,也许……"他顿了顿,眸子也深了些,"也许有人强行劈开了空间进入这个时代,但他劈的过程中不小心在其它空间撕了口子,以至于那些消失的怪兽顺着空间裂缝进到了这里,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所在的空间原本就有这些怪兽,他将空间劈开后这些东西也跟了过来。"
话音刚落人群又起了一阵议论,许老爷子挥手让他们安静,面色更加凝重,"可劈开空间这种事……怎么可能?"
葛绍看向站在中央的许攸琦,"眼前不是恰好有一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存在么?"他的话让众人的目光再次放到许攸琦身上,许老爷子、许家当家、许攸禅等人纷纷皱眉,许攸琦则僵硬的扭头看他,咬牙切齿,姓葛的,老子跟你没仇吧?
葛绍对他的目光完全不在意,扭头看着许老爷子,"方才小琦也说了他身体的灵魂是十年后的,而灵魂回来的时候恰好是异动出现后不久,所以我想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他的魂魄是不是也是从裂缝里出来的?"
还在为他的称呼而咬牙的许攸琦一怔,抓抓头发,喃喃道,"有可能吧,我记得我就是在后山被杀的。"
众人又是哗然一片,声音比之前更大,劈开空间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可那个人不仅劈了,而且还回到了十年后的现在?!这简直……这简直是逆天!若那个人真的存在,他现在应该在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许老爷子瞪着他,警告道,"阿琦,你可不能胡说!"
"我没有,"许攸琦直直看着他家爷爷,表情很认真,却是一步不让了,"我说的是真的,您若还把我当作走舍之人大可以除了我,可是十年之后会有一场浩劫,您和二叔……"他咬了一下嘴唇,眼底起了少许血丝,"会死的,会死很多人!"
"你胡说,我不信!"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吼了起来,声音有些发颤,许攸琦侧头望过去,那人是二叔家的弟弟,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也是,他想,任谁得知自己的父亲十年后会去世也是无法接受的。
许攸琦将目光转回,固执的和他爷爷对视,一语不发。
许家老爷子的神色更加凝重,面沉入水,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先是后山波动,接着是孙子身上的死魂,再后来牵扯远古怪兽、空间裂缝以及十年后的浩劫,而这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就是裂开的空间,如若真是人为……他看着自己的孙子,眸子深了些。
葛绍沉吟了一下,问道,"小琦,你死的时候是十年后的今天么?"
许家老爷子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恰好是十年后的今天人为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毕竟时间计算的太准确,若不是,那大概确实是巧合,接下来只要查明异动原因、解决出现的怪兽就行了。
"不是,"许攸琦没有计较他的称呼,很快回答,"我是十年后的阴历七月二十日去世的。"
葛绍敏感的问,"这么清楚?"
许攸琦点头,"因为浩劫就发生在七月十五,鬼节,那天晚上有月食,月光呈暗红色,我记得很清楚,我是浩劫发生的第五天死的。"
众人纷纷变色,鬼节月食!阴气极重,红光不祥。
葛绍想了想,"十年后的鬼节……如此请宿爷爷卜一卦吧,若是真的应该早做防备,避免悲剧的发生。"
许老爷子点头同意,宿家虽说不是四大天师之后却是梅花易数的传人,其占卜之术天下闻名。
"至于小琦……"葛绍看着许攸琦,沉吟了一下说,"他的身体里毕竟有一个死魂,这件事我会上报,解决办法等商量后再作决定吧。"
许攸琦知道他说的上报是要上报天师协会,其骨干由各个天师世家的人组成,许家人亦在其中,这个组织上辈子和他基本没有交集,没想到来了这里却捏着他的生死,但他体内的灵魂毕竟是他的,又不是自愿走舍,最后还提供了一个如此重要的情报,所以他认为自己死不了。
许老爷子也明白,便点头同意了。
"那我就告辞了,还有九尾狐的事,它食人,如果它还在山上还好办,如果逃出去恐怕……"
许老爷子沉声道,"我们会想办法处理。"
葛绍点头起身,扭头看着许攸琦,感兴趣的问,"你是怎么死的?"
许攸琦不料他如此一问,沉默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看清……"
葛绍一怔,许家的年轻一辈纷纷别过了头,丢人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实在是丢人啊!他们许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许攸琦看着众人的反应,表情再次僵硬了,姓葛的,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4、古怪
葛绍很快离开了,许老爷子将众人集结起来开会,一个九尾狐已经很棘手了,若还有别的跟着过来……那可就大乱了。
许攸琦也在场,静静听着他们的安排,什么从哪里开始搜索,分几队搜之类的,他没有能力,这种事用不上他,便沉默不语的站着。许老爷子将大概的事情说完抬头看着他,沉吟了一下问,"阿琦,你指的浩劫之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众人也纷纷望向他,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许攸琦环视一周,艰难的说,"那时候你们都在开会,神神秘秘的,我哪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两辈子加起来。
众人默默的扭回去,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暗道这个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别的?指望他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加紧学习,将来也好指望自己。
许攸琦站在原地直磨牙,心想一群小屁孩,老子若不是看在你们也姓许的份上才不会站在这里跟你们废话!
许攸禅扭头看了看自家弟弟,不禁暗中点头,果然是多活了一辈子,往常这种时候他家弟弟早就摔门走人了,哪会如此的忍气吞声。阿琦因为自身的原因和这些平辈的关系一直不好,小的时候这些人用符咒玩耍炫耀自己又学会了新法术时阿琦就坐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们玩,看着他们笑,沉默不语,而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亲近他的意愿,久而久之阿琦便渐渐的不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关系也越来越淡,只对他这个做哥哥还亲近些,也正因为这样他一直很疼这个弟弟。
许老爷子听完他的话也不再多问了,又交代了几句便吩咐人散了都去吃晚饭,众人没有意见纷纷向外走,许攸琦乖乖的跟在他家大哥身后,走了两步自己的衣袖忽然被人拉住了,他扭头,发现是二叔家的弟弟,顿时挑眉,率先开口,"我说的是实话。"
那人瞳孔颤了颤,咬着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慢慢松开了手。
许攸琦看看他,想了想,破天荒的安慰了几句,"那什么,你不要太担心,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而且那件事要十年后发生,我们……"他顿了一下,"我是说你们可以提前做准备,结果不会那么糟的,你看像我这样不可思议的事都能发生,改变历史也一定可以的,所以二叔不会有事。"他不禁暗中叹气,心想他就算重活了一辈子又能怎样,还是废物一个,难道老天派他回来只为了让他当个信使么?
"谢谢……"
许攸琦心中微微一动,顿时挑眉诧异的看他。
"二哥,谢谢你,"那人和他对视,顿了顿加上一句,"谢谢你能告诉我们这件事。"说罢越过他走了,后背挺得很直,带着股坚决的意味。
许攸琦看着那人走远,不禁摸摸鼻子,心想能让这帮人喊他一声二哥并对他说声谢谢还真是难得啊,他扭头继续走,却发现他家大哥正看着他笑,他便奔了过去,"哥,我问你啊,你刚才对爷爷说我的灵魂在学校就已经融合完了对吧?"
许攸禅点头。
许攸琦又问,"也就是说我现在身上没有飘浮的影子了吧?"
许攸禅再次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就对了,许攸琦想,难怪他醒来照镜子没有看到。他笑着蹭过去,"哥,你说像我这种没有阴阳眼的人是看不到那团影子的吧?"
"嗯,看不到。"
"可我当时看到了,"许攸琦盯着他,"还看的特别清楚,你说这是为什么?"
许攸禅皱眉,"这不可能啊,你应该看不到,你没眼花吧?"
"我怎么可能眼……"许攸琦说着慢慢停下,抓抓头发,"也许吧,我记得晕过去之前看到那团东西变青了,估计就是眼花了。"
许攸禅一惊,"你说变青了?"
"对啊,"许攸琦说,"但紧接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就是了,"许攸禅看着他,"阿琦,那团青雾是你自己的魂魄,你真的看见了。"
"那……"许攸琦咽咽口水,试探的问,"那就是说我现在也……也有阴阳眼了呗?"老天啊,赐他一双阴阳眼吧,他怎么说也姓许啊喂!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可以试一试,"许攸禅想了想,"这样吧,有时间我晚上带你出去转转。"
许攸琦一愣,"转什么?"
"转鬼啊,让你试试你究竟看得见么。"
许攸琦顿时缩脖子,他虽说一直想知道鬼究竟长什么样子,但两辈子没见过的东西现在让他亲眼看……这个……他需要做心理准备。
许攸禅仍在思考,"我记得这附近的山上有坟墓……"
许攸琦抖了一下,准备扔下他默默的继续走,抬头却发现他老爹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旁在听他们的谈话,此刻正看着他,眼神虽说没了凌厉却很古怪,他下意识向后退,"又怎么了?"
许家的现任当家许浩庭问,"你的手链还在么?"
许攸琦摸摸左手腕上的东西,点头,"还在。"这条手链他从小戴到大,由一根红线穿着四片指甲大小的玉石组成,他老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为他调整手链的长短,对它很重视,他也曾经问过,据说这条手链是他的护身符,保命的,更具体的他不清楚也没有细问,但一直听话的戴着。
许浩庭走过来拉起他的手看了看,见手链上的玉石完好无损便放下,又问了句,"你出事的时候……这条手链也在?"
"在啊,哦,我记得我出事时玉石好像碎了……"许攸琦想了一下,"嗯,全碎了。"
许浩庭微微一震,眸子瞬间变深了,准备出去的许老爷子也停下站定回头看他,眸子同样很深,却看不出什么情绪。许攸琦又向后退了一步,"呃……你别告诉我就是因为手链断了,所以……我才会挂?"
许浩庭不答,深深看他一眼,说了句"好好戴着"便扭头看着许攸禅,"改天带阿琦出去转转,如果他真能看见了就回来告诉我。"说罢和许老爷子一起出去了。
许攸琦看着他们的背影,困惑的说,"哥,我怎么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他举起左手看着上面的手链,玉石呈椭圆形,微微向里凹,妥帖的贴在皮肤上,薄薄的一层,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是有点怪,改天我试试看能不能从咱爸口中问出点东西,"许攸禅看了一眼他的手链,说道,"戴好了,爸爸和爷爷又不会害你。"
"我知道。"
"嗯,走吧,去吃饭,"许攸禅搭着他的肩和他一起向外走,"哦,对了,你没事干去后山干什么?"
"你是说十年后啊,"许攸琦看他一眼,慢慢说,"那时爷爷和二叔刚刚去世,我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出事了,更何况我不傻,你那天说要去后山办事,但一直到晚上还没回来,我担心就去找你,结果没找到就……"
许攸禅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揉他的头,"乖,我会没事的,这次你千万别去找我。"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次我决定月食前去国外旅游,躲得远远的。"
"……"
许攸琦吃过晚饭后就回学校了,青灵山虽然离学校不远但他还是选择了住校,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在家里遭受白眼,听他们讨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题,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豆子和周远都在学校,和那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远大于这些人。这是他之前的决定,现在他重活了一次依然打算住校,但他并不是去叙旧,而是实实在在的准备好好学习,他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继续混下去了。
他晃晃悠悠进了教室,晚自习早已开始,教室很安静。值班老师看他一眼,连问都没问直接放行,他知道这是对他放弃的意思,他也不在意,环视一周后顺利找到了熟悉的座位,慢慢走了过去。豆子也早已回来了,许攸琦上下打量他,用口型问他,"没事吧?"
豆子笑呵呵的摇头,对他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就是,你呢?没事吧?
许攸琦摇头,指指教室的挂表,示意他下课再说,豆子了解的点头,把头转了回去。许攸琦翻了翻自己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空白一片,他唉唉的叹气,努力回想了一下这年的高考题,结果连个作文题目都想不起来,最终只能认命的翻出接近崭新的教科书,低头看了起来。
晚自习分上下两节,一直上到晚上十点,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豆子过来时许攸琦依然在看书,并且看得很认真,他立刻伸手在他额上摸了摸,喃喃,"不烧啊……"
许攸琦拍掉他的手,扔下书起身勾着他的脖子向门口走,豆子亢奋的问,"去哪里?看美女么?"
"看你妹啊,"许攸琦翻白眼,"去找小远。"
找周远是件技术活,这不是因为他在重点班,而是因为他在别人面前太能装,所以当许攸琦站在人群熙攘的走廊对他说从今天起要和豆子一起找他补课的时候,他面不改色非常欠揍的温和说,"没问题,你们不会的随时来问我,能够帮助到你们我也很高兴。"
许攸琦翻白眼,知道这人没把他的话当真,便道,"周同学你人真好,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不知道你有空没有?"
周远继续笑,"当然有空。"
"那好,我们去那边谈。"许攸琦说完率先向前走,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和他谈,于是三人便来到操场的尽头,周远首先开了口,"又搞什么,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不会还在中邪吧?"
豆子也很诧异,"是啊,阿琦,你想说什么?"
许攸琦看着他们,最后和周远对视,"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不是吧?!"二人同时叫起来,动作一致的开始望天。
许攸琦额头暴起一根青筋,"看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看看有没有下红雨。"
"……"许攸琦咬牙切齿,"豆豆……"
豆子立刻答应,"哎。"
许攸琦揪着他的衣领开始低声吼,"你想要美女么?想要跟着我逍遥下去么?想要以后吃好的喝好的么?"
"想,当然想了!"
"那就给我忍一百天!"许攸琦继续吼,"不然你以后考不上好的大学,没有好工作,买不起房子和汽车,没有美女愿意跟着你,没有钱等着你挥霍,你连泡面都吃不起,你觉得……"
豆子愣愣的道,"我觉得太恐怖了……"
"那你就给我好好学!"许攸琦吼完最后一句话,扭头看着周远,"就是这么回事,从今天起我们两个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周远没有回答,而是呆滞的看着一处地方。
许攸琦忍不住叫他,"喂,小远?"
周远深吸了口气,慢慢伸手指着操场尽头围墙下的阴影处,一字一顿的问,"……那是什么?"
"啊?什么啊?"许攸琦和豆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围墙阴暗的地方有一团东西,能隐约看出它的大概轮廓,此刻那物动了动身体,慢慢从阴暗里踏出,对他们叫了一声,宛如婴儿啼哭。
许攸琦倒吸了口气,将豆子和周远拉到身后,死死看着它,"九尾狐……"
5、狐小九
今晚是多云天气,月光很淡,但可视范围内足够他们看清面前的东西,九尾狐站在五米远的地方,身体白中带着淡蓝,看上去就像在隐约发着光,瞳孔在淡淡的月光下呈现暗红色,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许攸琦能感觉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他紧了紧喉咙,极低的说,"我拖住它,你们赶快跑,出校门打车去我家告诉我哥。"九尾狐能食人,而这里是学校,都是学生……他几乎不敢想了。
豆子一向胆小,这时看着眼前半米高的从没见过的新鲜物种立刻吓得闭了嘴,周远是比较理智的类型,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低声问,"你刚才说九尾狐?开什么玩笑,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你说这个会不会是别人给萨摩化完妆再贴上八条尾巴用来恶作剧啊?"他活了十七年一向信奉什么事都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不能解释的是因为还没找到原因,他看着许攸琦紧张的样子,安慰道,"别怕,我觉得它就是多了几条尾巴的……"
他还未说完面前的九尾狐再次低叫了一声,向前踏近,头顶的云彩似乎移开了点,月光打下来,它的全貌也完全露出,那石榴红的瞳孔锐利异常,散发着浓浓的压迫感和危险。周远默默的将未说出的"狗"字咽了回去。
许攸琦深吸了口气,"照我说的做,快点跑!"
豆子还在呆傻状态,周远问,"你对付的了?"
许攸琦点头,"我今天学了点东西,这种事小意思,你们快跑,详细的去问我哥。"
周远还是不放心,"真的?"
许攸琦点头不语,心想老子能对付它才见鬼了呢!他原本计划重新活的,可现在转眼间便要再次挂掉,他悲催的发现他还就是来当信使的!
周远侧头看他一眼,发现此时的阿琦竟很稳重,仿佛眨眼间就成熟了,他点头,拖着豆子就走。
九尾狐见状便将头转向他们,前腿微微后张,显然准备扑上去,许攸琦急忙挡住它的视线,双手握拳放在身前,心想来吧,大不了就是一死,下辈子他一定要做个厉害的天师,不必再遭受众人的白眼,也不必再做个累赘,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再死得不明不白了!
啊,好吧,他安慰自己,这一次他死得很明白。
九尾狐前爪的肌肉紧绷到极致,瞬间动了,许攸琦骤然瞪大双眼,对方的速度太快,快到在他还未做出反应前被它一下撞倒在地,九尾狐的前爪踩在他的双肩上,锋利的牙齿抵在他的脖颈,刹那间就能把他活活撕了!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九尾狐放大的头就在面前,他甚至连它喷出的热气都能感觉到,他上辈子是瞬间死的,当时没什么感觉,可这次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了死亡的迫近。
周远拖着豆子走出三米,不放心的回头看,结果却看到了这一幕,豆子吓得立刻回了神,二人急忙双双扑过去,"阿琦——"
许攸琦猛然回神,双手死死抓住九尾狐的前肢,大吼道,"别过来,走!快走!"
周远顿时破口大骂,这样他们能走才怪!他狂奔过去,抬脚就踹,准备把这条装神弄鬼的狗踢飞,可谁知这时那条狗合上了锋利的牙齿在阿琦身上仔细的嗅了嗅,接着很快用头在他脖颈蹭,动作竟很亲昵,他被这怪异的场景弄得一怔,慢慢停了顿作,呆呆的看着。
许攸琦浑身僵硬的躺在地上让它蹭,只觉一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远和豆子齐齐倒抽了口气,下意识向后退,死死瞪着地上的"狗",只见那条"狗"的身体忽然开始发光,光很淡,持续的时间也很短,但当光亮散尽后那条狗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对,一个穿着淡蓝色袍子披着银色长发的男人!
那个男人死死扒着阿琦的身体,欢乐的叫,"老大~原来是你啊,幸亏我发现了你的气息,不然就把你吃掉了~哦哈哈哈~"
"……"
豆子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周远瞳孔乱颤,喃喃的说,"这是做梦,嗯……其实我在做梦……"他轻飘飘的向回走了两步,霍然转身,近乎咆哮,"谁他妈的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嗯?!"小周同志凌乱了,刚才的场景打破了他持续十七年的世界观,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
地上的许攸琦终于找回了点神志,声音发颤,"你不要吵它……"他很想对身上这位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物种说一句你认错人了,可他不敢,因为自己的小命还在它的手上捏着。
那个男人终于欢乐够了,将呆滞状的许攸琦拉起,笑眯眯的说,"老大,我们一会儿再叙旧,我饿了要吃东西,你等会儿啊。"说着便要向周远走去。
许攸琦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想起这是只九尾狐,九尾狐吃什么?吃人!他一把扑过去,抓着那人的胳膊,"停!"
"啊?"九尾狐回头看他,"怎么了?"
这个男人长得很帅气,瞳孔呈淡蓝色,很是清澈,这样望过来近乎无邪。许攸琦张了张口,试图和他沟通,"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吃。"
"哦,"男人点头,"好吧。"
这么痛快?!许攸琦惊了,还未开口就见这人返身继续走,他再次惊了,"你去哪儿?"
"去吃别人。"
许攸琦大叫,"停!停!"
男人再次回头,神情困惑,"嗯?"
许攸琦咳了一声,"那个……我前段时间摔坏了脑子,忘了很多事,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男人想了想,"几百年前了吧……哦,老大,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
"……"许攸琦确认这只东西认错人了!但他不能说,只能配合的笑两声,"这个我也忘了……呵呵,我脑子坏了嘛。"
男人伤心的看他,"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哦,是么?"许攸琦冷汗直冒,装作惊讶的问。
"嗯,我叫狐小九。"
"……"许攸琦说,"好名字!"
"是吧,"狐小九又欢乐了,"我也这么觉得,哦哈哈哈~"
"……"
一直呆傻的豆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弱弱的开口,"阿琦,你……唔……"
周远暗骂了声,一把捂住他的嘴,就算眼前发生的事再光怪陆离他也能弄清目前的大概情况,阿琦明显在尽量拖着狐小九,这种时候只能他和豆子找机会离开去叫救兵,但前提是不能暴露阿琦的名字,没想到豆子竟没头没脑的说了出来!
许攸琦的心脏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干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物种,第二节晚自习现在已经开始了,如果九尾狐识破他们把他们吃掉再向前冲……教室里那么多人它想吃多少都行了啊喂!
"阿琦……"狐小九默念,继续欢乐,"老大,原来你这辈子还叫阿琦啊?好巧啊,哈哈哈~"
"……"许攸琦和周远都沉默了,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
狐小九围着许攸琦转圈,"老大你这辈子的全名叫什么?我记得你转世了,可我找不到你,那个谁也……"他顿了顿,抓抓头,"总之后来我察觉到了你的气息,等我跑过去发现空间裂了,然后我就跟了过来,我原本想继续追的,可是在山下看到了一个人,他用五雷符把我的尾巴都打焦了。"他说着变戏法的从身后拎出一条尾巴,尾毛从灰白渐变到红色的地方焦了一块,还在向下滴血,他抱着自己的尾巴,可怜巴巴的说,"我的毛都没了,刚才想吃东西结果又碰到他了,幸亏我跑的快。"
许攸琦心想那人多半是葛绍,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急忙问,"空间裂缝?"
"对啊,"狐小九说,"当时你的气息特别浓,我就跳进去了。"他在许攸琦身上嗅了嗅,皱眉,"可你身上的气息现在又变淡了,这是为什么?"
许攸琦愣愣的摇头,然后问,"你知道空间是怎么裂的么?"
狐小九奇怪的看他,不答反问,"不是你弄的么?"
许攸琦张了张口,"……我?"
"可能吧,"狐小九点头,"你爆发起来很恐怖的。"
许攸琦再次傻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狐小九肯定认错人了,但他口中的老大又是谁?难道真的有人能劈开空间回到过去?!
周远捂住豆子的嘴站在一旁静静的听他们谈话,心想阿琦演的好像啊,看来短时间内能拖住狐小九,他们可以找机会撤了,便说道,"你们聊吧,我们去上课了。"
许攸琦还没开口狐小九忽然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学校的围墙,淡蓝的眸子瞬间变红,颤声说,"那什么……老大我有事先走了,以后再来找你……"说罢也不顾他们的反应,扭头就跑,在空中重新变回九尾狐,身影很快消失了。
众人愣愣的看着它消失,然后僵硬的扭头看着围墙,很快看到围墙上多出了一个人影,接着人影跳下向他们慢慢走来。
"咦,这不是小琦嘛。"来人长相俊朗,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正是葛绍,他左右看了看,问道,"你们有看到奇怪的东西么?"
许攸琦问,"你是说九尾狐?"
葛绍不料他竟说了出来,微微一怔,许攸琦解释说,"没事,他们刚才也看到了。"
葛绍了然,看着那两个人,"这种事……一般人是不容易相信的吧?"
许攸琦扭头看他,欲哭无泪,"老子也是不容易相信的……"
葛绍低声笑了,"我差点忘了……"许家当家的小儿子没有灵力,不学无术,基本上和天师这个职业无缘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哦,对了,那只九尾狐去哪了?"葛绍转回正事上来,"它没吃你们?"
"准备吃,结果你来了,它好像察觉到了你的靠近就跑了,"许攸琦简单说明,诧异的看他,"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本来就在这个城市上大学,"葛绍说,"至于为什么回来……因为你的问题有结果了,上午后山的事闹得很大,宿爷爷也察觉到了,就卜了一卦,结果和你说的一样,我打电话去协会说明情况,他们说对你的安排……"
许攸琦眼睛一亮,"怎样?"
"派个监护人,许家因为回避原则不能胜任。"
"凭什么派个监护人?老子又不是坏人!"许攸琦立刻不爽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暂时死不了便不情愿的问,"喏,决定是谁了没?"
葛绍点头,对他笑了笑,"是我。"
"……"
6、阴阳眼
许攸琦其实很不喜欢葛绍,他们一个是灵力全无的废物,一个是资质过人的天才;一个从小被人鄙视,一个从小众星捧月;一个不学无术,一个聪慧上进。他们从出生开始,彼此之间就已经划上了一道重重的分界线,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他因为重活事件而和这个人有了短暂的接触,但这并没有给他留下好的印象。
而现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忽然搭上了一条线,还是这种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许攸琦的不爽可想而知。
"你倒是给老子说说看,我提供了一个这么有用的情报为什么还要监视我?"许攸琦咬牙切齿的小声问。
葛绍询问了九尾狐的逃跑方向便向那边走,学校现在很静,都在上自习,校园内几乎没人,他怕这几个人回教室的路上再次遇见九尾狐,就让他们在后面跟着,此刻听到身旁的声音便低声说,"因为我们暂时不清楚你体内的死魂是善是恶,虽说它和你现在的魂魄融合了,可我们谁也没看见,万一它不是融合,而是吞了你的灵魂并控制你的躯体为恶该怎么办?"
"笑话,"许攸琦冷笑一声,"这是老子自己的魂魄,是善是恶我还分不清么?我若为恶就不会告诉你们十年后的事让你们通通挂掉算了,而且向最糟糕的方面说,即使它吞了那又怎样,反正都是我自己的魂魄,对我来说只要我能留有记忆不至于再死一次就行,你们凭什么监视我?"
"是监护。"葛绍提醒,侧头看他,这人和许攸禅的长相都属于清秀斯文型,不同的是许攸禅是儒雅谦和,让人初见后心生好感,而这人身上则带了点坯气,让人不容易产生亲近的欲望,但这并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反而会留下更深的印象。
许攸琦翻白眼,"对我来说没差,你们就是不信我。"
"这只是以防万一,"葛绍耐心的说,继续向前走,转移话题,"是这条路没错吧?"
许攸琦看了一眼实验楼的方向,点头,"没错,它就是向这里跑的,不过它的速度很快,我觉得它很可能已经从围墙那头跳出去了。"
"那我也得看看才放心,九尾狐食人,而这里是学校,一旦它抵挡不住腹中的饥饿……后果很严重。"
许攸琦耸肩,"随你便吧,反正我帮不上什么忙。"
"不,你能帮忙。"
"哦?"许攸琦终于提起了点兴趣,侧头看他,"需要我做什么?"他一向被人当成废物,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种事情上要他帮忙,真是难得。
"是这样,你身上有阴煞之气,还未靠近就会被九尾狐发现,"葛绍扭头对他和善的笑,表情近乎无害,"所以一会儿到地方后你尽量离我远点,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许攸琦的额头隐约暴起一根青筋,他果然对这位葛少爷很不爽!
"哦,对了,"葛绍完全无视他阴沉的脸,笑着继续说,"我遇上九尾狐是巧合,其实我原本是来找你的。"
"来告诉我那什么破协会的决定嘛,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许攸琦哼了一声,看了看眼前的路,"到地方了,您老开工吧。"说罢扭头,准备去找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位好友,显然听从了他刚才的建议开始远离,他毕竟多活了一辈子,分得清轻重,即使他很不爽。
葛绍一把拉住他,"等等,我还没说完。"
"没说完继续说。"许攸琦耐着脾气回头,仍然很合作。
葛绍静静的看着他,知道这人不爽却还在装,便笑道,"大多数死魂只有晚上才会活动,而我是你的监护人,所以从今天起你要搬过去和我住在一起,我租了间公寓,离你现在的学校不是很近,不过我觉得这不是问题,你就权当锻炼身体了吧,你也知道在高三这种非常时期保持健康的身体是很重要的对吧?哦,顺便一提你的家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而我的伯父、你的父亲也已经同意了,所以严格说起来我今晚其实是来接你放学的。"
"……"许攸琦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额上暴起的青筋越来越多,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再睁眼世界就变了,先是家人想要灭了他,接着遇上一只莫名其妙的狐狸,现在又被讨厌的人监护还要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的悲愤一时间全涌了上来,张嘴就要吼,葛绍眼看不好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低声笑,"不爽啊?可以,回去再说,我现在还有正事。"
"……"许攸琦瞪着他,眼底是浓浓的愤恨。
葛绍依然静静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近乎无害,他发现他真的蛮喜欢看这人炸毛的,他和许攸禅是朋友,逗逗朋友的弟弟让他感到非常开心,即使这位弟弟多活了一辈子有些特殊,但他觉得没什么关系,看吧,几句话说完照样炸毛。
"我知道你现在不爽,但是不要吵,万一吓走九尾狐怎么办?"葛绍继续低声笑。
许攸琦用力挣开他,深吸了口气,半晌才从牙齿缝挤出三个字,"我拒绝。"
葛绍知道他指的是刚才的事,果断摇头,"不行,你必须和我住在一起。"
许攸琦张嘴又要吼,葛绍急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远和豆子一直慢慢跟在身后,二人的世界观在今晚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周远恢复得很快,他看着前方的二人低声交谈,然后似乎发生了争执,阿琦扭头向他们走又被那人拉住继续说,再后又被捂住了嘴,而现在阿琦在转圈,嗯,像困兽似的在原地转圈。
他拉着豆子走上前,"怎么了?"
"哦,他家里人拜托我给他补习功课,"葛绍笑着解释,"所以我来接他放学,他不肯去。"
"……"许攸琦停下愤恨的看他一眼,继续转圈,脚下忽然碰到不知谁扔的饮料瓶,果断踢之,一脚抽过去,瞬间传来一声微弱的惊呼。
豆子回了神,扭头望,"什么声音?"
葛绍于是知道自己今晚想捉九尾狐怕是不成了,也扭头看向声源,罪魁祸首亦在张望,思考了一下问,"要过去么?还是再等等?"
豆子诧异,"为什么要等等?"
"你傻啊,刚才那个是女音吧?女生单独一人敢过来么?当然有人陪她,这个时间不去上课跑到这里来鬼混而且还是在那种黑暗的角落,万一陪她的是个男的,孤男寡女的……你说能干什么?"
豆子懂了他的意思,吭哧了半晌挤出一句,"咱学校里……不可能吧?"他虽然喜欢看美女,但还是很纯洁的,而且他们学校很严,他还从没听过学校里有这种事。
许攸琦上辈子经过了大学的浸淫后显然已经不纯洁了,搓着下巴继续思考,"要不要给他们点时间准备啊……不对,我觉得他们收拾完就会逃,走,快点过去看看。"
豆子红着小脸吭哧了半晌,最后选择顺从内心的想法,亢奋的屁颠颠跟上,葛绍是许攸琦的监护人自然也跟了过去,周远被豆子拉着,看了看这三人,问道,"刚才……有声音么?"
"有啊,"许攸琦指着实验楼,"在那里,墙根处吧。"
"我怎么没听到?"周远依然困惑。
"这说明你的耳朵有问题。"许攸琦说了一句,飞快的跑过去,然后就叫了起来,"你是谁?!不对,你……你是什么东西?!"
豆子亢奋的紧随其后,看清角落的东西后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半晌张了张口,声音哽咽,"我……我想回家……我想去找我妈妈……"
葛绍看了一眼,扭头打量愣住的二人,双眼微眯起来,"你们……有阴阳眼?"
这里面只有周远一人表现正常,他看着空无一物的角落,又看看周围的三人,沉默了一下问,"角落有东西么?"
三人动作一致的点头。
"……"周远说,"我还是觉得我在做梦……"
许攸琦惊悚的盯着眼前的东西,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头发很短,正缩在角落惊恐的看着他们,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身体呈半透明状,竟是浮在空中的,他死死瞪着她,这分明……分明就是女鬼!他弱弱的问,"你是鬼……对吧?"
女鬼愣愣的点头,然后小声问,"你也是么?"
"不是,"许攸琦摇头,"为什么这么问?"这是他第一次和鬼聊天,感觉很奇怪。
"因为你身上有阴气……"
许攸琦的表情一僵,女鬼再次缩了缩,"对不起……"
豆子张了张口,"阿琦你吓到她了……"
"……不用你说,咦,"许攸琦扭头看他,"你为什么也能看到?"
豆子吸吸鼻子,"我也不知道。"
许攸琦打量他,他先前在自家大哥收魂时看到了自己的白影,对自己可能有了阴阳眼一事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可豆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回想了一下,豆子醒来时也说过自己身上有白影,这说明豆子从清醒的那刻也有了阴阳眼,而这人晕倒是因为扶了他一把,这个……难道自己回来时魂魄忽然有了灵力?然后这一部分灵力冲到豆子身上让他开了阴阳眼?!
"兄弟,"许攸琦伸手拍他的肩,"你能看见是沾了我的光知道么?"
豆子轻飘飘的看着他,欲哭无泪,"我不想看见……"
周远再次看看他们,默默的问,"也就是说角落里现在有……鬼?"小周同志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巨大的震荡。
葛绍点头,收回了打量他们的视线,听许攸琦刚才的话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和豆子是怎么回事了,他可以等到晚上回去后再问,现在要解决眼前的问题,他盯着角落的鬼,"你是刚死不久吧?"
女鬼点头,声音很小,"我……我是家里的累赘,爸妈不喜欢我,我学习也没有弟弟好……就、就从楼上跳下来了……"
豆子"啊"了一声,"这么说你是今天跳楼的那个?"
女鬼默默的点头。
许攸琦扭头看着葛绍,"她为什么不去地府?"
"非自然死亡的人魂魄会留在死亡之地,"葛绍简单解释,"因为心中有怨不愿去地府报到,除非有一天想通了或者……"
"或者?"
"或者怨气越积越多,成为厉鬼。"
豆子猛然向后退了一步,许攸琦也是一抖,"那……那怎么办?"
葛绍掏出一张符,"超度她。"
二人呼出一口气,把地方让给他,回头看着周远。周远沉默的看了他们半晌,最后在他们肩上各自拍了拍,"兄弟,晚安。"说罢扭头就走,三人中只有他一人没有住校,此时便向车棚走去,许攸琦看着他的方向,不禁问,"喂,你不回去上课了?"
"不,"周远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我现在需要冷静,我要回家。"
"……"
小周同志今天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觉得一整天都在做梦,所以他要回家睡觉,一觉醒来他就彻底醒了,世界还是他所认识的世界,多么美好。
他打定主意后很快到了家,他的父母已经睡下了,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的卧室前慢慢开门,然后……就不动了。
月光从窗外打进来,将窗台上的人照得特别清楚,那人银色长发,淡蓝色的袍子,正是狐小九,此刻见他进来便挥手,"哟,回来啦~"
"……"周远默默的关上门又退了出去,一直退到自家大门外,他抬头盯了半分钟,确认是自己的家,然后进门来到卧室前又盯了半分钟,确认是自己的卧室,接着闭眼自我催眠了一分钟,"我眼花了,眼花了……嗯,眼花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开门,眼前的人还是没变,"哟,又回来啦~"
他盯着这只生物,一字一顿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地方去,老大和打伤我的人在一起,我不能过去送死,只能闻着气味到这里等你,没想到真的等到了,哦哈哈哈~"
周远急忙关门,"闭嘴,我爸妈在睡觉!"
"哦,好吧。"狐小九说完眨着无辜的眼看他。
"……"周远说,"你想干什么?"
"我饿了。"
周远返身再次开门出去。
"……"
7、类型
葛绍超度完亡灵向回走,许攸琦和豆子二人正缩在一起惊悚的四处望,他看得好笑,不禁问,"你们找什么呢?"
二人异口同声,"找鬼。"他们现在有阴阳眼了,谁知道目光所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许攸琦毕竟从小耳濡目染,接受能力比豆子强点,他咽咽口水,"我知道,日为阳,月为阴,而鬼属阴,所以晚上出来。"
葛绍点头,"不错,继续说。"
许攸琦咳了一声,"没了……"他也就学了点皮毛能说出大概的东西,像画符之类的基本上一点没学。
葛绍笑了笑,不见丝毫意外,倒是豆子嘴角一抽,扭头看他,"这我也知道好不好?不,大部分人都知道晚上有鬼吧?"
许攸琦斜眼看他,"那他们知道两仪、三才、四象、六合、七曜、八门、九宫、十方么?"
豆子听得头大,"那是什么?"
许攸琦顿时洋洋得意,"这就是老子和大部分人的区别,来来,"他说着伸手勾过他的肩,"我告诉你,所谓两仪就是指天地,最早出自《周易》中'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分阳仪和阴仪。三才则指天地人,《周易》说'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而《易?说卦》中说'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人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通而成卦',大意就是构成天地人的都是两种相互对立的因素,而卦是《周易》中象征自然现象和人事变化的一系列符号,以阳爻、阴爻相配合而成,三个爻组成一个卦。'兼三才而两之'成卦,即是这个意思。"
豆子受益匪浅的点头,崇拜的望着他,"阿琦,我今天才发现你懂得好多啊。"
"那当然,都说了我家是天师世家,即使我没有灵力也是要背这个的,从小就背熟了,"许攸琦继续得意,接着很快摸鼻子,"不过我没认真学,只能说出大概,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豆子继续崇拜状的看着他,"四象又是什么?"
"就是我们常说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用来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二十八宿中用来划分天上的星星,也称四灵、四神。春秋易传的天文阴阳学中是指四季天然气象,分别称为少阳、太阳、少阴、太阴。"
豆子恍然,"就是四圣嘛。"
"圣你的大头鬼,"许攸琦忍不住踹他,"那是日本的称呼,中国历来对此四象没有四圣的说法,就算有四圣也指的是伏羲、文王、周公和孔子这四个圣人,"他唉唉的叹气,"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豆子揉大腿,愣愣的点头,很快问,"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你有了阴阳眼为什么不学?"许攸琦耐心的教育,"你现在走在路上都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万一撞上不该撞的东西……你觉得不学点东西防身行么?"
豆子骤然想起今晚的种种,忍不住一抖,看向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谈话的葛绍,弱弱的问,"那什么……你能给我做个平安符之类的东西防身用么?"
葛绍点头,看了许攸琦一眼,丝毫不顾他投来的警告的眼神,笑着说,"我还可以给你做个眼镜遮住你的阴阳眼,这样你就不会看到不想看的东西了。"
豆子顿时大喜,忙要点头,许攸琦却再次勾上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豆豆啊,能开天眼是多么好的事情啊,你和我一起好好的学一次,咱们做个牛X的天师,闯荡天下大杀四方多帅啊对吧?"
"不要,我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豆子立刻否决,扭头看他,"而且你说过你没有灵力,我就更加不可能有了,我们只有阴阳眼却没有灵力怎么做天师啊?"
许攸琦一怔,心想这倒是,他现在只是稀里糊涂的开了天眼,谁知道有没有灵力呢,不过……万一有呢?他安慰道,"没事,灵力这种东西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悟性,只要咱们悟性高点也能很牛的。"
豆子吸吸鼻子,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阿琦……你觉得我们有悟性这种东西么?"
"……"许攸琦说,"你要相信自己啊。"
"我就是因为相信自己才知道自己没可能……"
"……"
葛绍静静听了一阵,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前道,"快下课了,小琦和我回去,至于你……"他看着豆子,"你也一起吧,我给你做个护身符。"
许攸琦下意识想要拒绝,豆子则痛快的点了头,"哎,好。"乐颠颠的就过去了。
"……"
葛绍看了一眼直磨牙的许攸琦,笑着伸手想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许攸琦懒洋洋的瞪他一眼,"小屁孩,老子的头也是你能摸的么?"
哦,是了,这人多活了一辈子。葛绍不在意的收回手,率先向校门而去,"走吧。"
豆子乐颠颠的跟上,提醒道,"对了,你晚上别忘了给宿管打电话为我们请假,不然我和阿琦就惨了,会被退宿。"
葛绍挑眉,"退宿?"
"嗯,以后就不让住了。"
葛绍笑了,"好,我会的。"
豆子这才放心,见许攸琦没跟上来不禁回头招手,"走了,阿琦。"
许攸琦僵住了,瞪了他们半晌最后百般不情愿的跟了过去,他和豆子一个宿舍,豆子不在他独自面对屋里的那些人也没意思,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把自己高中时代的宿舍门号给忘了,去哪里住都不知道。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安静的校园再次人声沸腾,来车棚取车的人很多,三人从旁边慢慢走过,豆子盯着那些人看了看,弱弱的问,"这些……都是人的对吧?"他现在已经对自己看到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许攸琦同样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翻白眼,"我怎么知道,问他。"
"我问的就是他……"
"……"
葛绍看了一眼,点头,"嗯,放心吧,都是人。"
豆子不禁呼出一口气,拍拍吓到的心脏,向葛绍那边蹭,心想身边有位天师心里果然踏实。许攸琦看着自己从小的死党兼跟班就这么没出息的叛敌了,对葛绍的不满再次升级。
葛绍自然不知道自己再次被讨厌了,他带着他们出校门向地铁站走,现在是晚上十点,除了学生外来往的人不是很多,豆子左右看看,忽然拉住了许攸琦的袖子,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声音发颤,"阿……阿琦,你看那个男的身上是什么东西?"
许攸琦向那边望,只见马路对面有一个男人正向他们相对的方向缓缓而行,他身上漂浮着一个虚影,正吸着什么,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那人在路灯下的脸很白,显然身体虚弱,他也抖了,"那……那是鬼?"
葛绍闻言望过去,眯眼看了一阵,解释着,"那是食气鬼,《正法念经》上记载的36种鬼的一种,喜欢跟在身体虚弱或病重的人身边,吸取其气,人就会死亡,"他扭头看着许攸琦,"这个你没背?"
"我那时又没有阴阳眼,背这种东西做什么?"许攸琦瞪眼,"你不去除鬼么?"
"不用我除,"葛绍说着扬下巴,"喏,你们看。"
二人再次望过去,那个男人和放学的学生遇上了,擦肩而过时原本漂浮在他身上的影子立刻远离了开来,男人转身进了小区,影子追了一段距离再次远离,四处转了转便去别处了。
"食气鬼怕人气,所以一般病重的人需要有人看守,而男人属阳,鬼属阴,原本就是不容易靠近的,食气鬼就算吸也吸不了多少,那个人恐怕本身就得了病,这才在外面被它钻了空子。"
许攸琦不动声色,豆子则受益匪浅的点头继续向前走,接着很快叫出声,"那……那个呢?"
许攸琦和葛绍看过去,对面走来一个妇女,身上同样跟着虚影,不同的是这次虚影在女人的下-体处徘徊,葛绍解释着,"食血鬼,同为《正法念经》上36种鬼之一,常在屠宰场或杀鸡杀鸭杀蛇等一切杀生之屠家或牲畜肉类市场的黑暗处,以血为食,尤喜食人血。对妇女的月-经更感兴趣。"
豆子张了张口,"也就是说那个女人……"
葛绍嗯了一声继续走,很快和那个女人遇到了,她身上的虚影为他的灵力所摄立刻远离开来,转了一圈飞往别处,豆子扭头看,诧异的问,"它为什么不追过去?"
"估计是那人的经期快过了。"
"哦……"豆子点头,目光再转,只见一旁的绿化带上有一个虚影在转圈,看上去很苦恼,葛绍不等他开头询问便说道,"无食鬼,经常寻找不着自己所吸食之物,常会感到饥苦难受。"
"还有这样的啊?"豆子来了兴趣,"鬼有好鬼么?"
"有,"葛绍说,"还情鬼,为数不多的好鬼之一,碰上还情鬼,事事顺心。但它待的时间不长,还完情即去。"
"真是神奇,"豆子感概,扭头,"阿琦你觉得呢?"
许攸琦点头不语,他觉得自己除了点头外没别的能做的了,他在好友前的存在感降到了历史新低,他看着葛绍的背影,不禁愤恨了,同样是天师后人,为啥差别就这么大呢?!
豆子左看右看,对这个新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禁问,"为什么我们在学校里没看到这些东西?"
"哦,这个啊,"葛绍回头看着他们,笑容无害,"因为这里毕竟是青灵山下,许家的地盘,他们在学校设了阵,外面的鬼进不去,当然,在学校里自杀的除外。"
"……"许攸琦表情狰狞,他打赌这人一定是故意现在才说的!
"……"豆子哽咽了,"也就是说我们如果一直待在学校会很安全呗?"
葛绍点头,"是的。"
"……"豆子说,"我要回去。"
"好的。"
豆子回头看了看不时飘过的虚影,吸了吸鼻子,葛绍愉悦的加了一句,"哦,忘了告诉你们,鬼不只《正法念经》上的36种,还有许多厉害的怨念深的鬼,如果遇上……"
豆子的肩膀顿时塌下来,葛绍回头继续走,进了地铁站,豆子小声说,"我开始讨厌他了。"
"现在才发现,"许攸琦斜他一眼,"老子对他的印象从来就没好过!"那位披着无害外表的葛家少爷绝对是个恶劣的男人!
"……"
葛绍对他们的看法完全不在意,愉悦的带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看着许攸琦,"我觉得我们需要对今天的事好好谈谈。"
许攸琦翻白眼,"还有什么可谈的?"
"比如你们的阴阳眼,再比如我们今后的生活。"
许攸琦表情一僵,开始磨牙。豆子指指自己,"我呢?"
"我的卧室有很多书,你可以看看,"葛绍温和的道,"比如《正法念经》以及一些相关知识的书籍,看看对你有好处。"
"真的?"豆子来了兴趣,"那好,我去看。"说罢在葛绍的指示下进了卧室,咔嚓一声关门。
葛绍打开另一间屋子,"这间原本是书房,我给你改成了卧室,走吧,我们谈谈。"
"好吧,等我洗完澡。"许攸琦说着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进了浴室,他暗暗皱眉,撇开住宿的事不谈,他和豆子的阴阳眼确实是个麻烦,为什么他重活了一次就开天眼了?难道他体内的死魂真的有问题?
葛绍也不在意,将手机拿出看着上面数条来自同一人的未接来电,打了回去,电话很快接通,许攸禅的声音立刻吼过来,"你为什么才接电话?!"
葛绍笑了,"我去接小琦了,哦,听你的语气你得知这件事后应该去找你爸爸和爷爷理论了一下,甚至还打电话去天师协会试图让他们换个监护人,可收效似乎不大,是吧?"
"废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许攸禅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温和,"现在整个天师界的人只有我一人知道你的性向问题,还有,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玩的那几个男孩都和阿琦是一个类型的吧?我弟弟现在和你住在一起你觉得我会放心?!"
"哦,"葛绍不在意的笑,"让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是这样。"
"本来就是!"许攸禅说,"我告诉你我弟弟是直的!直的!你别把他带坏了。"
"不会的,他现在很讨厌我。"
"那样最好。"
葛绍无奈的笑了,刚要说些什么只见浴室的门开了,许攸琦在腰间随便围了条浴巾,上半身赤-裸,胸膛上都是水,还有少许未洗净的泡沫,显然才洗到一半,他抹了把脸,"我洗完澡穿什么?"
葛绍指了指为他准备的卧室,许攸琦便进去,接着很快拿着件崭新的睡衣重新进了浴室,再次响起水声。
许攸禅的声音一直在响,"喂,说话,你怎么了?别装死,说话啊!"
葛绍微微回神,叹息,"好吧,我承认。"
许攸禅一怔,"承认什么?"
"你弟弟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
"……"
8、混蛋
"你……你再给我说一遍!"许攸禅的声音直抖。
葛绍听着浴室的水声,耐心的说,"我说阿琦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刚才洗澡洗到一半出来找我要衣服,我看到……"
"停!停!"许攸禅急忙打断他,声音几乎在咆哮,葛绍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的抽气声,他笑着问,"喂,你还好吧?"
"你是说……"许攸禅深吸了口气,"阿琦现在正在你家洗澡?还……还洗到一半出来了?!他是光着的对吧?对吧?!"
"是啊,"葛绍似乎能预见电话那边人的凌乱,玩味的加了句,"他的身材可真不错,我很喜欢。"
"葛绍!"许攸禅立刻吼了过来,急得直转圈,他记得葛绍是个1,他是个1啊,再联想自家弟弟的小身板,哎哟……阿琦这是找死啊!还洗澡?他洗的不是澡,是命!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印象是很模糊的,他只记得母亲生下弟弟不久后便去了,父亲是许家当家,事务繁忙,所以照看弟弟的工作便落到了他头上,许攸琦没有灵力从小受尽了冷落和嘲讽,虽然一直没抱怨,但他看在眼里却心疼不已,对这个弟弟便更加照顾,辛辛苦苦拉扯到大,偶尔还要跟在后面收拾各种烂摊子,这一晃便是十七年。
即便如今他家弟弟身上发生的事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始终还是他弟弟,这点是不会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天师协会不会对阿琦怎样,最多就是派人监视一段时间,所以一直没有太担心,但他没想到这位监护人竟是葛绍!
他和葛绍都在这座城市上大学,彼此学校的距离很近,再加上二人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因此很快成了朋友,而他也很快并且非常不幸的发现了葛绍的性向,因为那天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一位被葛绍抛弃的小男生忽然闹上了门,还误将他视为情敌,胳膊光荣的被对方抓出了一道血痕,他这才得知一件震惊的事,据当事人称他还是目前为止天师界内唯一的知情人士。
他的性格和承受力是经许攸琦闯祸的本事千锤百炼出的,便很快淡定,并且一直不认为这件事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但他忘了有个词叫做世事难料。
他得知这件事后首先提出了抗议,要求让他监护阿琦,并且做出保证一定不会故意包庇,结果被他家爷爷的一句"你若真不包庇就不应该抗议"给轻易否决掉了。他急得挠心挠肺,又不能挑明葛绍是同志,而且即使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万一被那个混蛋知道最后报复到阿琦身上就糟了。
葛绍心情愉悦的听着他在那头抓狂,慢条斯理的说,"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弟弟的同学也来了,今晚也住在我这里。"
"哎?"凌乱的许攸禅忽然抓住了一根稻草,顿时一怔,"阿琦的同学?"
"嗯,我听小琦叫他豆豆。"
"哦,是他。"许攸禅呼出一口气。
"是啊,他们今晚会睡在我为你家弟弟准备的卧室里,但仅限今晚。"
"喂,你……"
"好了,放心吧,"葛绍看着浴室的方向,"我一般不对圈外的人出手。"
"那就好。"
"嗯,但我若真的喜欢上可就难说了,你觉得你弟弟的魅力如何?哦,我问你没用,你从小就把他捧在手心里,当然觉得他什么都好,是吧?"
"……"
葛绍听着浴室停下的水声,笑着说,"他似乎洗完了,我要和他谈谈,他有阴阳眼了,他的同学豆豆也有阴阳眼,这件事你知道么?"
"阴阳眼?"许攸禅一怔,换上正经的语气,"不知道,他们应该都没有的,但我知道他们是一起晕的,或许也和异动有关。"
"那好吧,我问问他,挂了。"葛绍收了手机,抬眼看着一边擦头发一边慢悠悠出来的人,这人的眸子染了少许水汽,很是漂亮,头发未干的水珠顺着脖子滑下去,在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水渍,看上去倒是很性感。
许攸琦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他,"看什么?"
"在看睡袍似乎有点大,"葛绍回答的很自然,问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么?"
许攸琦暗中叹气,心想终究躲不掉,便进了客房,葛绍紧随其后,反手关门,靠在门上看着他。
许攸琦扔了毛巾坐在床上,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便拿过接起,"喂,哦,哥啊,什么事?嗯……"
葛绍看着他沉默不语的听电话,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许攸琦过了很久才挂断,抬头看他,"你和我哥是朋友……对吧?"不能怪他迟疑,因为他家大哥把葛绍从头骂到了脚,几乎将这位厉害的少爷划分到人类范畴之外了。
葛绍点头,明知故问,"是啊,怎么?"
"哦,没事……"许攸琦心想他家大哥难道也发现了这人的本质?很好,非常好!
"那我们开始吧,你和你同学的阴阳眼是怎么回事?"
许攸琦随意拨弄头发,"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我的灵魂回来时造成了冲击,而豆豆刚好在身旁扶我……"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你觉得呢?"
葛绍想了想,摇头,"不太可能,你本身并没有灵力,而且你只是灵魂的融合又怎会开了天眼?除非……"
许攸琦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除非你回来的灵魂里本身带了灵力,融合后你也继承了这股力量,可是死魂带着灵力这种事……怎么可能?"葛绍不禁皱眉。
"怎么不可能,我都能回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许攸琦说,"而且我毕竟是许家人,天师后人啊,万一死亡激发了我的潜在力量让我拥有灵力了呢?"
葛绍摇头,"这件事还是太蹊跷,不过已经能确定问题的根源是你体内的死魂,知道这点就行了。"
"好吧,"许攸琦看着他,笑得尽量友好些,"那么葛少爷,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啊?"
葛绍了解的问,"你想让我先别把这件事上报协会?"
许攸琦点头,不禁摸了摸鼻子,他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小命,不想被人抓去做研究。葛绍和他对视,许攸琦继续努力的笑,"你看啊,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监护人了,如果你发现我作恶了再上报也不迟啊,是不是?"
葛绍思考了一下,点头,"好吧,你答应,作为交换条件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许攸琦心想这人应该想让他住下,便点头,爽快的道,"好,我答应!"
葛绍满意了,看看时间,"好了,谈话结束,你们该睡了。"
许攸琦一怔,忍不住问,"你不说什么事么?"
"不,"葛绍对他笑了笑,表情无害,"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许攸琦觉得自己上当了。
葛绍看了看他僵住的表情,心情甚好的出去了。
许攸琦和豆子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葛绍已经做好了早饭等他们,许攸琦诧异的看着丰盛的早餐,试探的吃了一口,心想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最起码饭做得好吃。
"这个给你,"葛绍将一串红绳编的手链递给豆子,"戴上它一般的鬼不会接近你。"
豆子大喜,道了声谢急忙接过戴上,吃过饭就和许攸琦一起去学校了,许攸琦本想找周远继续讨论补课的问题,谁知他竟然没来,打电话询问得到的答案是他需要一上午的时间缓缓,下午再去,许攸琦便无奈的挂了电话。
周远站在闹市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幽幽叹了口气,脚边的生物立刻问,"谁,我老大么?"
他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看,低声说,"都说了让你别开口,我们现在在外面。"
"好吧。"某生物摇了摇尾巴,不爽的说,"为什么本大爷只能露一条尾巴?"
周远唉唉的叹气,这位狐小九在许攸琦面前是小弟,在别人面前就是大爷,不过根据他这一夜的观察,他发现这只生物有点二。
"本大爷问你话呢!"
"哦,因为这里的人没见过你,你不想被抓进自然博物馆让人参观吧?"
"谁敢抓?本大爷吃了他!"
"嘘,小点声音,你吃了他们阿琦就有麻烦了,你不想给你老大惹麻烦吧?"
"啊……那好吧,"狐小九妥协,接着又说,"为什么本大爷的脖子上要套这个东西,还要被你牵着?"
周远拉拉手里的链子,耐心的解释,"因为你看上去属于大型……嗯,神兽,不套链子不能上街。"
"唉,你们人类真麻烦,如果我变身的时间能再长点就好了。"
周远牵着他慢慢向前走,看着向他们而来的几位逛街的女孩,提醒道,"嘘,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那几人很快到了面前,双眼放光的看着狐小九,"哇,萨摩!"
"是银狐吧?"
"银狐哪有这么大的?绝对是萨摩!是吧?"
周远尴尬的笑了笑,牵着狐小九继续走,狐小九不禁问,"萨摩,银狐……那是什么?"
周远嘴角抽了抽,犹豫半晌说,"狗的种名……"
狐小九脚步一顿,转身回走,"万恶的人类,竟敢侮辱本大爷!"周远急忙拉住他,直觉不好,"喂,你想干什么?"
狐小九固执的要追过去,"本大爷要吃了她们!"
"别——"周远使劲拉住,"狐大爷,您老息怒!"
狐小九不理,继续追,周远被他拖着,吓得满头冷汗,"九爷!爷!"
狐小九还想追却忽然脚步一顿,抬头开始四处嗅。周远眼见他停下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伸手擦冷汗,可就在这时狐小九瞬间用力挣脱了缰绳,向一旁狂奔过去,他一惊,急忙追上,但他的速度毕竟没有狐小九快,只追了两条街便失去了踪影,他站在岔口看了看,选了个方向跑过去,那个方向刚好有人走过来,二人直接撞在了一起,周远只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草香扑鼻而来,还未回神对方就被他撞倒了。
"啊,抱歉,"他急忙将那人扶起,"你没事吧?"
那是个女生,闻言看他,微微一怔,"周同学?"
周远也是一怔,"你认识我?"他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生,迟疑了,"你……有点眼熟。"
女生对他笑了笑,"我是朱玉颜。"
周远"啊"了一声,"竟然是你!"他惊讶的上下打量她,不可置信,"你变漂亮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拍下的把许攸琦和豆子震晕的美人照的本人,她的长相实在太难看又叫这个名字,所以学校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可现在这个人仿佛一夜间就变了,变化虽少,但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朱玉颜的脸颊红了些,"周同学也没去上课?"
"哦,我今天有事,对了,你有看到一条萨摩跑过去么?"
"萨摩?"朱玉颜诧异,"没有啊,怎么?"
"我在找它,"周远看着另一条岔道,"我要走了,你呢?"
朱玉颜笑了,"我准备回学校吓吓他们。"
"你一定会吓死一群人的。"周远笑着说了句便转身走了,向那个岔道跑去,没跑多久便看到狐小九停在路边抬头继续嗅,他呼了口气,凑过去拉起绳子绑在自己的手腕上,蹲下看他,"爷,您老又怎么了?"
"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哦?是阿琦?"
"不是,"狐小九吸了口气,"是另一个人,我就知道他会过来……"
周远蹲在他面前,可以清楚的看到在那短暂的一顿里这人的瞳孔颤了一下,敏感的问,"朋友还是敌人?"
狐小九沉默,周远看了看他,没有再问下去,摸摸他的头,"走吧。"
许攸琦苦学了一个上午,中午和豆子吃完饭便回宿舍午休,可刚刚踏进宿舍的大楼就被门口的宿管拦下了。
"你说什么?!"许攸琦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我退宿?为什么?"
"因为你昨晚没有请假。"
"不可能,"许攸琦指着一旁的豆子,"我应该是和他一起请的。"
"没有,昨天他的哥哥打电话来请过假,而你的家长没有。"
"……"许攸琦终于知道葛绍那个王八蛋为什么没有提那个条件了!原来他早有准备,他简直就是个混蛋!
9、决定
许攸琦看着自己高中时代的宿舍,稍微在心里缅怀了一下,接着凭借大概印象找到了自己的衣柜,然后开始简单收拾东西,把能扔的都扔了,最终整理出一个大包,准备拎着找葛绍那个混蛋要公寓钥匙。
他知道天师协会既已下了命令便不会轻易更改,也知道自己体内的死魂确实有问题,因此他在昨晚就已决定遵从安排,原本以为能用这个和葛绍谈条件,谁知竟被他摆了一道。他不断安慰自己不能和小屁孩动气,却越想越不甘,他觉得自己和葛绍摆在一起永远处于劣势,不禁想捶地,他多活一辈子到底有什么用啊喂!
豆子看着他抱头默默的蹲在了地上,便过去看他,"喂,阿琦怎么了?还好吧?"
"不好……"许攸琦弱弱的回了句,接着抹了把脸,伸手将他拉下来,严肃认真的说,"豆豆你听好,混是没有出路的,否则你就会像我这样到了下辈子还要继续倒霉,受人摆布,懂么?"
"哦……"豆子愣愣的点头,忽然一怔,"什么叫像你这样?"
"你不需要知道,"许攸琦在他肩上拍了拍,诚恳的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让咱们摆脱废物的队伍,好了,现在滚回去继续收拾你的东西。"
豆子再次愣愣的点头,起身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迟疑的问,"阿琦,我和你一起搬过去……没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许攸琦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掰着手指说,"你看啊,咱们住在一个屋,每天早出晚归的又不会给他造成什么破坏,而我是去补习功课,你和我一起不是很好嘛,你刚才打电话问你妈她也同意了不是么?"
"是这样没错……"豆子挠头,还在迟疑,"可葛绍那边呢,他同意么?"
"这点你就放心吧,"许攸琦摆手,"我家和他家是世交,我哥和他是好朋友,我让我哥和他说,他会同意的,何况我们又不是住很久,对吧?"
豆子点头,塞着衣服,又问,"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他,喊哥么?"
"要喊你自己喊,"许攸琦翻白眼,"老子凭什么要喊那个混蛋哥?"
豆子的手一顿,扭头看他,"阿琦,其实你就是不想独自和他住在一起对吧?"
许攸琦答得很干脆,"对!"
豆子的手又顿了顿,下意识想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放回原位,手在袋子口徘徊了半晌,最终还是在许攸琦的逼视下妥协了。
许攸琦满意的笑了,拎起自己的包,过去勾着他的脖子慢悠悠下了楼。豆子拖着自己行李,"我们现在去哪?回教室么?"
"不,"许攸琦眯眼,"我们先回葛绍的公寓放东西,然后再回来上课。"
"啊?为什么?"豆子不解的看他,"你这样多麻烦,晚上自习后一起带回去就好了嘛。"
"因为迟则生变。"许攸琦说着向校门口走,并放开他掏出手机拨号,静静等了一会儿,说道,"喂,哥,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和葛绍说一下,我想让豆子和我一起住到他那里,你也知道我的事,我这次想认真学习,不想混了,所以想让豆子也一起……"
他还未说完便被许攸禅打断了,"阿琦……"
这个声音有点发颤,许攸琦直觉认为似乎不是那么容易通过,急忙说,"哥,我知道协会做的决定不容易改,可他们又没有明确说我不能带人一起住,何况我也不是为了和豆子玩,而是……"他准备耐心的劝说,如有必要再来个掉眼泪的煽情戏,可他家大哥这次还是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痛快的说,"你不用说了,我同意!"
"哎?"许攸琦愣了一下,"同意了?"
"嗯!"许攸禅的声音依然带着少许颤抖,"我马上给葛绍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如果没在公寓我让他把钥匙给你们送过去,你让豆豆放心的住进去吧,好好学习,需要什么尽管说,对了,你们的钱够花么?不够找我要!"
"……"许攸琦说,"哥……你肿么了?"凭他多年的相处经验,他家大哥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正常。
"我没事,我很好!浑身舒畅!"
"……"许攸琦顿时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不正常,"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挂了给葛绍打电话!"
"有,"许攸琦左右看看,最终找到一棵树,他放下包伸手扶着树,"说吧哥,你到底怎么了,我挺得住。"
"没事,我很欣慰也很激动!"
"为什么啊?"
许攸禅握着手机站在青灵山上组织人手搜查,周围几个兄弟一脸怪异的盯着他,他扭头抹了把小眼泪,对着电话说,"你活了两辈子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这个做哥哥的真的为你高兴!"
"……"许攸琦默默的挂断了电话,拿起包勾着豆子的脖子继续向校门口走。
豆子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咱哥怎么说?"
"他说没问题,让你放心的住进去。"
豆子弱弱的伸爪子,"……然后?"
"没有然后。"
"可你的表情……"豆子说着许攸琦便一眼瞪了过来,他立刻乖乖闭嘴。
二人慢慢向校门口走,宿舍区在校园的最边缘开了一条路,走到尽头右拐便是学校大门,这条路的左侧是一排大树,右侧会依次路过第一食堂、篮球场、图书馆和车棚。许攸琦怀念的看着自己的母校,看着熟悉的建筑,看着篮球场的喧闹,又看了看图书馆侧门跑出几个追闹的女生,不禁感慨,这就是青春啊。
"喂,小颜,别跑啊,快告诉我们你到底用了什么?"
"真的没什么啦!"那几个女生追着向这边跑过来,最前面的女生一边跑一边对身后的几个人笑。
"喂,小颜,停,再跑就撞人了!"
"啊?"前面的女生立刻扭头,许攸琦拉着豆子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因为冲得太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她急忙向后退,"啊,抱歉。"
"没事。"许攸琦对她笑了笑,后面的人这时也追了过来,一把拉住那个女生,"哈哈,抓到你了,快点告诉我们你这张脸到底用了什么化妆品?我们也去买。"
"对啊,小颜,别那么小气啊,告诉我们吧。"
那个女生挣扎着,"我真的没用什么化妆品啊……"
许攸琦原本想越过她们继续走,谁知那个女生在挣扎的时候差点再次撞过来,他不得不又向后退,无奈的看着她们。
"抱歉……"那人也很无奈,拖着她们向回头,"我怕你们了,我说总行了吧!"
"这才对,说吧!"
"我没用化妆品,只是发现了一家中药店……"几人说着慢慢走远了。
许攸琦听到几个字,不禁摸摸鼻子,"原来是中药,难怪味道这么奇怪……"
"啊?阿琦你说什么?"豆子不解的问。
"没什么。"
"哦,"豆子应了声,回头看着她们,"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总觉得很眼熟,哪个班的?"
"我现在看谁都觉得眼熟。"许攸琦耸肩,并没有在意。
豆子仍在看,忽然愣住了,"我靠,竟然是朱玉颜!那个朱玉颜!苍天……她家祖坟显灵开始冒青烟了吧?!"
"朱玉颜?"许攸琦在脑海搜索,接着慢慢浮出一张脸,他猛然回头,震惊万分,"真的假的?!"
"真的是她……"豆子愣愣的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喃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
许攸琦死死的钉在了原地,张了张口,一个字都发不出。豆子震惊后扭头继续走,却发现他依然没动,不禁问,"喂,阿琦,你怎么了?"
"哦,没事。"许攸琦回神,转身看着前方的路,瞳孔仍有些发颤,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朱玉颜一直是那张脸,根本没有变漂亮!历史应该是不会改变的,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回来……改变了历史?这是不是说明他家爷爷和二叔有可能不死了?
豆子怀疑的看他一眼,"阿琦,你……看上她了?"
许攸琦僵硬的扭头看他,眼一眯,豆子立刻闭嘴,目不斜视的向校门进发。
乐商市是江南的一座沿海城市,它建有许多大学及专科院校,其中两所很有名,排第一的是乐商大学,第二则是亚商大学,两所学校挨得很近,中间隔着一条街,街道上另有许多岔道,网吧、酒吧、KTV、宾馆、小吃等应有尽有,很是热闹。
葛绍是亚商大学的学生,并且是学生会外联部的一员,今天是他们部长的生日,部里的人组织去附近的饭店为部长庆生。
"喂,说真的,其实我一开始对你的印象挺不好的,"部里的新部员赵丰扭头看他,"我的高中同学和你一个宿舍,他说你刚刚开学就搬出去了,我原本以为……"
葛绍笑着接过去,"以为我不好相处?"
"对,"赵丰点头,"感觉像独行侠,不过我这学期进了学生会发现你这人挺不错的,你为什么要出去啊?在学校住多热闹啊。"
葛绍转着酒杯,笑道,"因为我弟弟今年高三,我要给他补课啊。"
赵丰一愣,"你还有个弟弟?不对,你不是外市的么?"
"远亲。"
"哦,原来如此。"赵丰恍然大悟,"你弟弟学习怎么样?"
"这个啊……"葛绍笑着想说几句,对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赵丰抱歉的对他笑了笑,拿过接起,"喂,妈,怎么了?我爸?没有啊,他昨天没来找我啊,他没回去?别的地方你找了没,打他手机也不通么?好,你别急,我这就回去。"他挂了电话,"部长呢?"
葛绍抬眼看了看,"不知道,可能去厕所了,怎么了?"
"我爸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家,我得回去看看,"赵丰说着起身,"一会儿部长回来帮我说一声,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葛绍看着他出去,扭头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没来得及喝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看着上面"许攸禅"的名字,笑着接起,"喂,又怎么了?哦?啊,好吧。"
"赵丰人呢?"
葛绍挂断电话回头,"他家里出了事让我对你说一声,还有,我也要离开一会儿,给我弟弟送钥匙。"
外联部的部长不禁骂道,"老子过一次生日,你们这些混蛋都有事?"
葛绍笑着对他举了举杯,"我马上回来。"
"快去快回!"
葛绍便起身出去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向外走,想起一会儿见到许攸琦时后者脸上会出现的得意表情,不禁无奈的笑了,还真是难缠……
10、大水
葛绍的公寓离学校并不远,只有两站的距离,天气有些阴,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雨,他双手插在口袋慢慢走,刚刚到达车站清脆的手机铃又响了起来,他看着上面许攸禅的名字,无奈的接起,"说吧,又有什么事。"
"我晚上回学校,你那时在学校么?"
葛绍诧异,"你今天就回来?山上都搜完了?"
"还没有,不过你说的对,空间确实裂了,即使没裂也绝对打通了一个通道。"
葛绍眼一眯,"有发现?"
"嗯,"许攸禅叹了口气,"我们发现了长右。"
葛绍微微一怔,《山海经》有云: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简单来说就是外貌像猴子却长了四个耳朵,为水灾之照。他不禁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又看看天边厚厚的黑云,无奈的问,"它现在在哪?"
"捉起来了,并且封住了,还在等上面的安排,"许攸禅简单解释,说道,"就像你所说的,远古的通道开了,除此外我们还发现好几处树木折断的痕迹,绝对不是人为,而青灵山没有熊,所以……"
"所以这下麻烦了,"葛绍叹了口气,"弄清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了么?"
"还没有,我爷爷正组织人在山上布大范围的困兽阵。"
葛绍微微一怔,"大范围?可行么?"
"能拖一阵,你也知道长右出现马上就要有大水,困兽阵不知能撑多久,我爷爷已经和上面联系了,马上会有擅长驯兽的人过来协助,我们现在除此外没有别的办法,不能让这些东西下山,虽然目前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已经下去了,但绝对不能增加这个数字,"许攸禅唉唉的道,"现在只能希望下去的那些都是少数而且不会造成大的危害。"
"但愿吧。"葛绍看了一眼公车,慢慢走了上去。
"嗯,你晚上到底在不在学校?"
"不知道,我下午第二节有课,如果部里没事我就回去了,怎么?"
"哦,我有事找阿琦,我先回学校放东西然后去你学校找你,晚上和你一起回公寓顺便在你那里住一晚,可以吧?"
"我只有两间房,"葛绍笑了,"你让你弟弟晚上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我就同意,如何?"
"你做梦去吧!"许攸禅吼了一句,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葛绍笑着收了电话,静静等着公车到站,下车时雨变大了,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向小区走,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所以零星的几个人很容易引起注意,他看着小区门口的人,走上前,"周远?"
周远举着一把新买的透明伞,干笑的看着他,"啊,好巧啊。"
葛绍笑着点头,"小琦和豆豆呢?"
"不知道,"周远说,"他们应该在学校吧。"
葛绍挑眉,"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周远诧异,"我就是随便遛遛,刚好转到这里,听你的意思阿琦也在这里?"
"嗯,他和豆豆从今天起要和我住在一起,我顺便帮他们补课。"
周远表情一僵,欲哭无泪,他原本以为能把那只生物扔给许攸琦,现在看来……苍天,难道饲养那只生物的工作以后要落到他头上?!
"怎么?"
"哦,没事,"周远回神,轻飘飘的说,"我忽然想起作业还没写……"
葛绍看了一眼自己的公寓,"小琦他们现在在上面等我,你是自己先回去还是和他们一起回去?"
"自己回……"
"那好吧。"雨又大了些,葛绍没有多做停留,对他挥了挥手便走了。周远看着他走远,慢慢向小区内一处楼下走去,那里有一团白茸茸的东西,正瑟瑟的缩在墙角,连头都看不见,正是某位大爷。他今天上午的责任是陪这人熟悉城市环境,谁知逛到附近这人忽然说闻到了老大的味道,二话不说急匆匆的奔过来,可还未找到便看到了葛绍,于是有了这一幕。
"他走了,"周远盯着那团东西,唉唉的叹气,"九爷,您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有点骨气成不?"
角落的团子动了动,慢慢露出一个头,动了动耳朵又抬头嗅了嗅,立刻站起来,大爷似的昂首挺胸的走到伞下,"骨气有什么用?能吃么?本大爷打不过他当然要跑,难道要等死啊?"
周远弯腰将狗链捡起,想了想,决定把话题扯远,"葛绍在这里,我们去别处吧。"
"哦。"狐小九没意见,和他一起向外走,慢慢说,"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从今天起本大爷要和你住在一起。"
周远脚步一顿,低头认真的说,"其实吧九爷,你那时打不过他是因为你没吃饱,您老昨晚几乎把我家冰箱的东西吃干净了,早晨又吃了一顿麦当劳和一顿肯德基的外卖,现在应该有足够的体力对付他,您老试试吧?"去吧,最好抓起来,省得出来祸害人。
"不,"狐小九不为所动,"我就是打不过他。"
"哦,也是,我差点忘了,"周远悠悠的说,"虽然您老活了几百年,但才刚刚学会化形,打不过人类是应该的。"他原本想用激将法,谁知狐小九太二,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讽刺,对付胆敢藐视自己的人类狐小九只有一个办法,吃!但他现在毕竟要靠这人养着,所以他扭头过去张嘴就咬。
周远"嗷"了一声,立刻跳起来,他的腿啊!狐小九舔舔嘴角少量的血,"味道不错。"
周远愤恨的瞪他一眼,扔了链子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狐小九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去哪儿?"
"去医院打针。"
"打什么针?"
周远看着自己另一条腿,默默的将"狂犬疫苗"咽进了肚,拜某大爷所赐,他下午又没去上课。
葛绍上楼时许攸琦正斜靠在门上和豆子说着什么,头发被雨淋湿了垂在额前,好看的眼微眯着,眸中还能看到少许狡黠的光,再衬上这张脸……他不禁在心底笑叹了声,心想如果这人是圈内的人他一定会出手,也无怪许攸禅如此紧张。
他将门打开又找出备用钥匙给他们,接着又扔给他们一把伞,然后回饭店了。许攸琦自然没什么话和他说,乐得清静,放下行李和豆子回学校,他们回去时第一节刚开始,便急匆匆坐下。
许攸琦听了一会儿课,下意识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扭头向后看,几乎在瞬间就看到了与他相邻一竖的坐在最后一个座位的男生。那人长得很冷峻,眼神深邃,鼻子直挺,嘴唇很薄,一看便是个意志坚定且不容易亲近的人。
他身上带着一股沉淀下的寂静,这不是这个年龄段所能有的,但那张脸看上去却相当年轻,甚至看不出具体年龄。
许攸琦知道从高三开始就有各种原因而转来的学生,他们大多是复读的,还有少部分是在外地学习,高三时转回本地考试的,他记得他们班有三个,别的班也有,他们的座位大都安排在最后一排,可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这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给人的印象都太深,如果这人真的曾在生命里出现,他不可能忘记,所以说历史再一次脱轨了?
那人正望着黑板认真的听讲,察觉到他的视线侧了一下头,许攸琦及时移开了目光,摸摸鼻子转回去。他又听了一会儿课,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低头翻自己的资料开始做题。高中的知识系统性强,量相对较少,学起来并不吃力,但他上辈子毕竟是混过去的,有些东西还真不会。他将那些题作上标记,等下课后就抱着它们找周远,可意外的,周远还是没来,他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连豆子都没事,那人的接受能力也太差了点,亏他学习这么好,果然学习和能力不成正比么?
他到办公室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很多,他便又抱着书出来了,慢悠悠向回走,中途路过五班,里面有个女生抱着书匆匆向外走,差点和他撞在一起。他只觉鼻腔瞬间扑进一股熟悉的草木味,微微一怔,认出是朱玉颜,她似乎又美了点。他仔细看着这张脸,又想了想醒来时在周远的手机里看到的照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的五官只细微的变了点,但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简直太神奇了。
朱玉颜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看,对他打量的目光完全不在意,抱着书越过他走了。许攸琦也继续向前走,还不忘回头看看,心想究竟是历史因他的回来而改变了还是因他的到来而扭曲了?他边想边走,连路都没看,以至于进教室时和人撞了满怀,手中的书也都掉在了地上。他立刻弯腰捡,那人也帮忙捡了一本递给他。
"谢了,哥们。"许攸琦抬头对那人笑,不禁一怔,眼前的人正是最后一排的人。
"不客气。"那人对他笑了笑,笑容虽然很淡,友好的意味却准确传达了过来。许攸琦又是一怔,他原本以为这人是不会笑的,毕竟他冷峻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有点缺乏感情。
"你好,我是今天中午才转来的,我叫凌玄。"
许攸琦回神,对他笑,"啊,你好,我叫许攸琦,叫我阿琦就好了。"
凌玄和他对视了一秒,再次淡淡的笑了笑,"好,我以后叫你阿琦。"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黑云厚厚的压过来,几乎将白天变成了黑夜,每逢这样的天气走读生的晚自习便停了,许攸琦和豆子理所当然的回公寓,他们共打一把伞,雨水斜斜打进来,衣服几乎都湿透了。
许攸琦忍不住咒骂一声,"豆豆,我们打车吧。"
豆子抱着自己书包,乖乖点头,"好。"
二人到了校门口,外面都是打车的人,排队都排不上。
许攸琦左右张望,再次咒骂一声,只听身侧传来一个声音,"阿琦。"
他扭头,来人撑着一把伞,冷峻的脸上表情很淡,似乎恶劣的天气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正是凌玄。
"你家住哪?"
许攸琦想了想葛绍的公寓地址,"东区,大学城附近。"
"哦,刚好顺路,跟我走吧,我家有人来接我,现在这种情况你是打不到车的。"凌玄说完也不顾他的意见拉着他就走,许攸琦和豆子只能跟上,雨又大了些,他看着自己和他露在雨伞外的相互交握的手,心底瞬间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些不适应,毕竟两个男生手牵着手很奇怪,但还未等他抽出来凌玄便主动放开了,他打开车门,"走吧。"
许攸琦摸摸鼻子上车,将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们很快到了公寓,二人各自洗了个澡,许攸琦将豆子踢到厨房做饭,自己则向沙发上一躺准备睡一觉,而这时房门开了,他懒洋洋的睁眼看了看,立刻起身,"哥!"
许攸禅看着自家弟弟睡袍一披,胸膛大露的样子,小心脏顿时碎了一地,心想你这是找死啊!他立刻把他拉到客房,"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许攸琦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许攸禅表情扭曲,他不能摊牌,可不摊牌他又解释不清。许攸琦依然奇怪的看他,"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攸禅纠结了一阵,默默的伸手把自家弟弟的睡袍系好,这才说,"爸爸已经知道你有阴阳眼了。"
许攸琦一怔,顿时挑眉,"所以?"
许攸禅看着他,表情认真,"所以他让我过来看看你现在是否有灵力。"
11、灵力
许攸禅从书包取出符笔、朱砂和黄纸一一摆出,抬头看着自家弟弟。许攸琦拿着手中发黄的书慢吞吞的蹭过去,他毕竟生在天师世家,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行了,现在试试吧。"
许攸琦摸鼻子,"哥,我……"
"别想蒙混过去,"许攸禅打断他,"这些东西你小时候都学过,只是一直没用,对吧?"阿琦很聪明,家里的书大部分都看过,其实他刚开始并没有放弃自己,但因为同辈的眼神和嘲讽渐渐的便对这些失了兴趣。
许攸琦再次摸鼻子,"可我差不多都忘了,只能记住大概……"
"足够了,来吧。"
许攸琦看了看手上的书,上面是他仅有印象的几道符之一,他深吸了口气,拿起符笔开始画,一笔而成,红色朱砂占满了整张纸,许攸禅不禁赞赏的点头,上前一看,是张驭风符。
许攸琦看了他家大哥一眼,过去将窗户打开一点,然后回到原地,他捏着这张符,慢慢集中精力,接着毫不迟疑地挥了出去,只见那张符仿佛注入了生命般腾空而起,显然开始发挥作用了。许攸琦原本以为会是轻风,毕竟自己是众所周知的废物,即便有了灵力也不会太厉害,可他等了等,却见窗帘大幅度的动了起来,猎猎作响,窗边的物体都被吹掉了,甚至连玻璃都开始因承受不住强大的风力而发颤,几乎要破裂开来。
许攸禅及时掏出符卸掉了那张符的风力,他看着大风过境的卧室,扭头看着自家弟弟,"事实证明,"他慢慢说,"你现在有灵力,而且不弱。"
许攸琦愣愣的看着周围的狼藉,从废物一下升到这个级别让人太难接受,他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大概和你体内的死魂有关吧。"许攸禅说着过去将东西放好,然后抬头看他,眼神沉的很深,"阿琦,我知道这个不容易让人接受,可是……"他顿了顿,还是说,"爸爸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灵力……绝对不能使用。"
许攸琦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凭什么?"他上辈子因为自身的关系一度失落,甚至到死的时候都在怨恨自己的无能,现在他好不容易能重活一次,好不容易有了阴阳眼和灵力,好不容易可以做点什么,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个!
"我也不知道,"许攸禅走过去拍他的肩,让他冷静,"可是阿琦,爸爸不会害你,他或许是害怕你体内的死魂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我自己的魂魄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许攸琦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许攸禅一针见血,"那你又怎么解释你现在的阴阳眼和灵力?"
许攸琦顿时噎住了。许攸禅叹了口气,再次拍了拍他的肩,"你必然也知道体内的死魂出了问题,所以在未查清之前你先不要用,懂么?"
许攸琦僵了很久,最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许攸禅将他抱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我会尽快查清的,如果对你没有影响你再用也不迟。"
许攸琦吸吸鼻子,轻轻嗯了声。
这时房门咔嚓一声开了,葛绍的声音传过来,"喂,吃饭了……"他看着房内的情形,一旁用来画符的工具没有收,窗户周围还能看出少许惨状,他一怔,反手关门,"怎么,小琦现在有灵力了?"
许攸禅放开自家弟弟,点了点头,"我希望这件事你也暂时不要上报。"
葛绍眯眼看了一会儿,许攸琦背对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妥协,"好吧,出来吃饭。"
许攸禅摸摸自家弟弟的头,将他向外拉。
豆子看着饭桌对面阿琦的表情,忍着没有问,直到饭后借口学习回卧室才问,"喂,你怎么了?"
许攸琦掏出书,向后摔到大床上,将书往脸上一盖,幽幽的叹气,"没事,心情不好。"
豆子蹭过去,"原因?"
"就是啊,比如说你一直想打篮球,但腿上有疾只能看着别人打,可忽然有一天你的腿莫名其妙的好了,可以打了,但你的家人却说怕你出状况不让你打,你怎么办?"
豆子歪头想了想,"我会偷偷打,不告诉他们。"
许攸琦猛地坐起身,直直的看着他。豆子被他发亮的眼神弄得浑身发毛,忍不住缩脖子,"你……你又怎么了?"
许攸琦搓下把,"这个主意不错。"
豆子诧异,"……你是说打篮球?"
"对,"许攸琦点头,笑眯眯的拍他的脸,"打篮球!"
豆子再次缩脖子,抱着自己的书向后蹭,"那什么……我有不会的题,我去问问……"他说着从床上滚下快速开门出去,许攸琦表情不变,陷入了沉思。
晚上很安静,许攸琦和豆子在认真学习,许攸禅和葛绍则谈论今后可能发生的变故,时间很快流过,马上面临分房的问题,许攸禅原本计划自己和葛绍睡在一起的,可没想到他家弟弟自告奋勇说要过去睡,他立刻惊了,"……为什么?"
葛绍笑得两眼弯弯,也在等待他的答案。许攸琦抱着一大堆题,"因为我好多题不会。"
许攸禅挺胸,"问我啊,我会!"他可是乐商大学的学生,排名在葛绍那个大学之前好吧?!
许攸琦眨着纯洁的眼,"可是哥啊,你已经大三了,你确定高中的知识记得清清楚楚一点都没忘?要知道你只要出一点点偏差最后受害的就是你弟弟我啊……"
许攸禅表情一僵,"那什么……现在太晚该睡了,你明天回学校问老师也是一样的。"
许攸琦看了看时间,"没事,不晚。"
许攸禅急得挠心挠肺,干巴巴的看着他,"那你现在问,问完了再回房和豆豆睡觉。"
"我问的有很多,谁知道要到几点啊,也许问到一半我们都困了就迷迷糊糊睡了嘛。"
许攸禅被他最后几个字激得又疯了,葛绍眼中笑意更盛,不等他回话便拉着许攸琦进屋,回头对他笑,意味深长,"就这样吧,晚安。"说罢咔嚓一声关门。
许攸禅急忙扑过去挠门,心想阿琦,你这是往火坑里跳啊!豆子表情扭曲的看着他,张了张口,"哥……你肿么了?"
许攸禅困兽似的转圈,最后扛着被子向沙发里一扔,"我晚上睡在这里。"
"为什么?"
"方便……如果有什么动静我能听见。"
"……啊?"
"没事,你进去睡吧,不要管我……"
豆子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最终带着一大堆问号进屋了。
许攸琦将准备问周远的题扔给他让他看,接着开始打量他卧室的藏书,随意抽了几本看了看。
"过来,我会了。"葛绍捏着他的复习资料,笑着说。
许攸琦没有抬头,只说,"继续看后面的,等你都会了再喊我。"
葛绍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笑着说,"我还有几本私人藏书,绝对是你想要的那种,要看么?"
许攸琦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他。葛绍笑着和他对视,"让我猜猜看,有了灵力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可看你刚才的样子……嗯,你家人似乎并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许攸琦不禁眯起眼,"你还能猜到什么?"
"比如你明明很讨厌我却还要和我睡在一个房间的目的,"葛绍说,"我猜许家禁止你用灵力,可你显然不想顺从这个安排,而我这里恰好有你需要的东西,所以你来我这里准备自学,对么?"
许攸琦终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葛绍笑着他对勾了勾手指,"过来。"
许攸琦认命的走过去,"你想怎样?"
葛绍不答,将那几道题摊开,"这些你真不会?"
"嗯。"
"那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备考,这点不用我教你吧?"葛绍将他手上的书抽出来放回原位,"至于其它的……你想学就用业余的时间,我不会阻拦。"
许攸琦不禁再次眯起眼,葛绍摊手,"别那样看着我,我没有恶意,既然阴阳眼和灵力的事我都没有上报,那你学习法术我自然也不会上报。"
许攸琦顿时怀疑的看着他,"监护人都像你这样好说话么?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也没什么大事,"葛绍说,"你知道每个假期天师协会都会有组织吧?"
"知道。"许攸琦点头,那个什么训练营的对象是他们年轻的一辈,但他上辈子一次都没去过,因为他不想受人嘲笑,"那东西和我有什么关……呃,你别告诉我我要去?"
葛绍点头,"你也知道你的情况特殊,所以这次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要去,到时候就算我不说他们也能看出来。"
许攸琦一僵,葛绍趁机摸了摸他的头,不禁眯眼,这人的发质很软,摸起来手感真不错,他安慰着,"行了,已成定局的事你想也没用,过来学习。"他看看四周,他基本上不在公寓学习,这里也就没有书桌,只有一个电脑桌,但他们马上要睡了,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便将他拉到床上,和他趴在床头,指了指习题,"听不听?"
许攸琦回神,摸了摸鼻子,"讲吧,我听。"
葛绍满意的笑了,开始讲题,许攸琦表情认真,显然已经将注意力转了回来,二人离的很近,身上沐浴后的清香都能闻到,葛绍看着他在暖色灯光下的一张脸,这人的眼睫很长很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异常漂亮,他的睡袍因为趴着的动作领口开了少许,一段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真是引人犯罪啊。
许攸琦盯着上面的题,思绪飘的远了些,训练营……训练营,好吧,他要在这段时间加紧学习,他就不信到时候还会被那些小屁孩嘲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很早卧室的门便开了,许攸琦迷迷糊糊睁眼看了看,立刻惊了,"哥,你怎么了?"
"没事……"许攸禅盯着黑眼圈和眼底的血丝上下打量他,最后又摸了摸他的脸,"你睡的好吗?"
许攸琦愣愣的点头,心想他家大哥难道怕他因为灵力的事难过所以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吧?他顿时感动的握着他的手,"哥,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
葛绍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什么也没说,起身准备早饭。
许攸琦又回到了学校,周远今天来了,却成了伤号,他不禁诧异,"这是怎么弄的?"
周远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极力保持面部微笑,眼底寒光烁烁,慢慢从牙齿锋利挤字,小声说,"你家宠物弄的。"
许攸琦一怔,"什么意思?"
周远维持微笑的表情慢慢将事情说了一遍,许攸琦看着他的眼神,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呃,跟我没关……是他要决定跟着你的,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冒牌啊……对吧?"
周远继续笑,逼视他,"我管你是不是冒牌,总之你给我把它弄走,我不伺候了!"
许攸琦继续退,"那什么……要上课了,我走了啊。"说罢扭头狂奔,周远看着绝尘而去的身影,默默的站在原地磨牙,他不能冲上去揍他,因为他要注意形象。他僵了很久,最终强迫自己一步步走了回去。
12、血案
许攸琦的生活从那天起便开始充实起来,白日拉上豆子拼命补习,晚上则开始学习法术,葛绍的书大都是一些资料,还有少许基本法术,不会有葛家的内部东西,当然,即使有他也是不能看的,他们虽说都是天师,但各个家族之间依然存在竞争。
葛绍曾笑眯眯的过来问了句"需要帮忙么",结果被许攸琦果断否决了,葛绍也不在意,脾气甚好的拿出自己的藏书任他选。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天许攸琦将看过的书放回继续挑选其他书籍时,看着某人将各种他能看的藏书毫不保留的摊出,如是说。
葛绍把最后一本书从柜中取出放在面前供他挑选,闻言回头,"哦?"
许攸琦走过去开始挑选,头也不抬的说,"你这么痛快……真的不怕我学会法术后做出什么事?"
葛绍笑着在床上坐下,"你又不是小孩子,既然下了决定必然不容易劝说,与其让你背着我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不如让你在我的眼皮下、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学,懂?"
许攸琦选了两本书,放在手里向后斜倚在书柜上看他,眸子带着少许狡黠,微微抬了抬下巴,"好吧,我换种问法,你就不怕我学成后将来变成祸害,嗯?"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放下了点对这人的偏见,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能和平共处,还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和这人在一起比较轻松,他能放得开,不必刻意装成高中生,虽然这人的生理年龄只比他大一岁,但气质却很沉稳,他发现他们能在同等的平台上交流谈话,不会因为实际年龄而产生代沟等问题。迄今为止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有两个,一是葛绍,另一个就是班上新来的转校生,凌玄。
凌玄的性格正如他冷峻的外表所展现出的一样冷冷淡淡的,总让人觉得相处困难,唯独对许攸琦还算亲近,许攸琦曾试探的问过原因,凌玄淡淡的说,"我觉得你与众不同,别问我有什么凭借,这只是直觉。"
一句话,他们成功成为朋友。
葛绍定定的看了一阵他眼底的光,笑着起身走过去,书柜的门是向外拉式的两扇门,其中半扇没有开,正被这人靠着,他把被这人挑剩下的书重新放回原位,侧头看他,嘴唇几乎都要贴上了对方的耳垂,他吹了口气,轻声说,"若真有那天,作为你的监护人我会亲手了结你。"
许攸琦握书的手顿了顿,扭头和他对视,挑眉,"你有把握?"
还真是对他的挑逗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葛绍含笑,看来许攸禅说的没错,这人果然不是圈子里的人。他们二人挨得很近,对葛绍来说这个距离简直算是危险,他稍微闭住了呼吸,表情不变,笑着点头,"有把握。"
许攸琦又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向外走,"好吧,若我体内的死魂真有一天控制了这具身体你一定要尽快杀了我,千万别让我死在自家人手里。"
"这就是你当初在许家差点被众人围攻时看向我的目的?"
许攸琦已经出去了,他反手关门,声音懒洋洋的顺着变小的门缝飘进来,"不然你以为呢?"
咔嚓一声,彻底隔绝。
葛绍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笑着将书柜的另一扇门关上,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藏书,微微眯眼,许攸禅还有一句话说对了,阿琦确实聪明,这点从他换书的速度就能看出,真是……他伸出食指敲了敲额头,搞不好那人将来真能成为祸害。
乐商市的雨依然没停,连续的大雨已经让气象局拉响了黄色警报。高中走读生的晚自习自然停了,许攸琦学习法术的时间大大增多,豆子远没有他的复习速度快,只能唉唉的在他的监视下啃书本,他盯着卷子上的题,大大的叹了口气扔下四处看,阿琦单独买了张电脑桌,上面放着朱砂砚,还有几张画好的符,他看了一阵,感兴趣的蹭过去捏起一张。
许攸琦恰好从葛绍的房间回来,开门便见到他捏着符对着灯光横看竖看,不禁笑了,"干什么呢?题都写完了?"
"还没,我累了,"豆子依然在看那道符,"阿琦,这东西怎么用?"
许攸琦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便没有强迫豆子回去学习,他将那两本书放下,扫了一眼这人手上的五雷符,坐到床上慢慢说,"只是一种感觉,就和学会骑自行车后身体形成了自然反应是一个道理,若非要解释用法……嗯,你全神贯注的扔出去就行了,不过天师画的符一般只能自己使用。"
豆子"哦"了一声,眼底的跃跃欲试并没有因他最后一句话而浇灭,反而向旁边走了几步,开始聚精会神,他兴奋的问,"这是什么符,干什么用的?"
"五雷符,"许攸琦拿起一旁的书翻了一页,头也不抬的说,"召雷的,如果遇上妖之类的……"他还未说完耳边忽然传来轰隆一声炸响,他猛然抬头,只见窗帘上破了个小洞,洞-口周围冒着烟,还可以看到一点火星。他急忙过去将火星扑灭,挑开帘子看了看,窗台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裂口,他僵硬的扭头看着豆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罪魁祸首也愣愣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窗帘,最后看向许攸琦,"阿琦……我……"
房门咔嚓一声开了,葛绍闻声进来,无奈的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在房间用符么,怎么不听?"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微微挑眉,"用的什么符?威力这么小?"
许攸琦还未回神,下意识的说,"五雷符……"
葛绍一怔,"五雷符?不可能,凭你现在的灵力岂止这点破坏……"他说着猛然顿住,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瞬间眯起眼,"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许攸琦轻飘飘的看他一眼,"不是我……"
豆子弱弱的伸爪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当几分钟后葛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依然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即便他现在有灵力也无法使用你画的符。"
"是啊,"许攸琦说,"我也不明白这点,你说……"他试探的问,"会不会是我回来的冲击一部分撞到了他身上让他也带了一点灵力,而这部分灵力毕竟是我的,所以我画的符他也能用?"
葛绍沉吟了一下,摇头,"还是不太可能……真是太奇怪了。"
许攸琦看着他,"你要上报么?"
"不会,你们毕竟正在备考。"
"那就好,不过他是无辜的,"许攸琦和他对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体内死魂的关系,如果到时候查出我真有问题你再去找他也不迟,反正他也没多少灵力,或许这只是暂时的,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身上的灵力就消失了呢?"
"也有可能,"葛绍点头,"我最近会多注意他的,一切等高考结束再说吧。"
许攸琦没有反对,和他聊了几句便回房了。豆子早已从惊愕的状态回神,正拿着本书照葫芦画瓢,神色激动,许攸琦没好气的问,"又干什么?"
"画符。"豆子扔了两个字,说着放下笔,拿起新鲜出炉的符兴奋的走到刚才的位置,凝神了一阵立刻挥出,只见那张符轻飘飘的掉到了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许攸琦毫无意外的回到桌旁继续看书,豆子呆了呆,顿时伤心了,"……为什么?"
"画符也有画符的规矩,知道什么叫做一点灵光一气呵成么?"许攸琦懒洋洋的答,头也不抬,"如果像你这样的也能成功我干脆撞死算了。"
"那……那怎么才行啊,你教教我呗?"豆子立刻讨好的蹭过来,他从小跟在阿琦和周远身边混,有什么决定都听他们的,偶尔碰上打架还有周远解决,他还从未像今天这么牛X过,他觉得自己瞬间找到了存在感和人生目标,灵魂也跟着升华了。
"阿琦,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做天师也不错,到时候我们闯荡江湖大杀天下,多么牛啊!"他围着许攸琦转圈,期待的看着他,"对吧?对吧?"
许攸琦被他缠得不耐烦,一脚踢过去,"滚去学习!"
豆子抱着腿"嗷"的一声蹦起,犹犹豫豫的看着他,最终在他的逼视下受气小媳妇似的默默的学习去了。
高三的生活枯燥乏味,题海战术让人疲惫不堪,适当的锻炼便必不可少,原本的课间操改成了跑步,但因连续几天的大雨被迫停了,所以他们这几天的课间能够自由支配。
许攸琦已经熬过了最初的阶段,现在高三的知识对他来说很简单,便悠闲的起身出去,走廊上的人并不多,他的教室在走廊尽头,拐个弯便是楼道,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站定,拉开窗户吸了口新鲜空气,外面的雨仍没有减小的趋势,吸进肺里一片湿润的冷意。
"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许攸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我学累了,你呢?来这里做什么?"
"无聊。"
许攸琦便笑了,回头靠在墙上看他,这人的表情总是很淡,他感兴趣的问,"你似乎很不喜欢高三?"
凌玄走到他身边站定,"不喜欢。"
"为什么?"
凌玄正要回答,只听旁边的楼道传来一个男声,"小颜,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以前总是嘲笑你,可我现在对你真的……"
"够了,"那人还未说完便被女声打断,"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
"小颜……"
许攸琦微微扬眉,这个女声他听过,正是最近风头大盛的朱玉颜,她越来越美了,就仿佛一天一变,现在再拿出她当初的照片对比简直判若两人,让人几乎不敢相信。
凌玄看着这人鬼鬼祟祟的蹭过去,走到他身边,"你……"他还未说完便被这人一把捂住了嘴,嘴上瞬间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的心底不禁一动。
许攸琦食指放在嘴唇做了个"嘘"的动作,漂亮的眼底都是狡黠的笑意,他伸手指了指声源,示意这人不要出声,因为他直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凌玄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点了点头。许攸琦满意的放手,继续听上面的声音,只听朱玉颜道,"我现在只想学习,而且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也好好学习吧。"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你让我怎么学?"那人的声音软下来,恳求着,"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真的喜欢你,为了你我死都愿意!"
"可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朱玉颜说,"我要和他在一起,杨凯,我们是不可能的。"
那人的声音冷了些,"是那个1班的周远对吗?我看你最近经常找他。"
"你……你别乱猜,我找他只是为了学习。"
"我不管是谁,我不会放弃你的,这辈子都不会,不信我们走着瞧!"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放手!"
"喂,小颜……"上面起了少许拉扯的声音,朱玉颜似乎挣开了,脚步声越发清晰。许攸琦及时闪到一边装模作样的看雨景,仿佛他刚才一直是这个姿势,凌玄回头看看他,再扭头时便和那二人打了个照面,他面瘫,"……"
那二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朱玉颜首先反应过来,越过他继续跑,那人也忙跟了过去,周围再次归于平静,许攸琦顿时笑得打跌,"哈哈,你怎么不知道躲?"
凌玄继续面瘫。
许攸琦看他一眼,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见刚才的男生又回来了,瞪着许攸琦,"我知道你和周远是朋友,回去告诉他让他离小颜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罢再次走了。
许攸琦微微扬眉,他知道这人是五班的体育委员杨凯,高一高二的篮球联赛上这人是主力球员,很能打,不过……许攸琦叹了口气,这人最好不要脑抽去找周远的麻烦,不然就死定了,周远可比他能打多了。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啧了声,"小屁孩能知道什么是爱情啊?"
凌玄这时已经走过来了,淡淡的问,"你知道?"
许攸琦一怔,他上辈子在大学泡过几个妞,但都是玩玩,要说真爱……他摇头,抬眼看他,"不知道,你呢?不,我换个问题,你谈过恋爱么?"
凌玄和他对视,眸子深不见底,有那么一霎那许攸琦甚至觉得他会倾诉什么,但紧接着他便看到这人点了点头,"我有过爱人,"他顿了顿,"在很久以前。"
许攸琦又是一怔,下意识想调侃一句"你这么年轻,很久是多久",可紧接着上课铃就响了,他只能认命的回教室。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许攸琦吃完饭拉着豆子去找周远,准备共享新得来的八卦,谁知刚刚路过五班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惊叫,他侧头看了一眼,班内早已乱成一团,显然持续的时间不短了,众人围在教室的角落,有胆小的女生甚至跑了出来,他及时拉住一个,"怎么了?"
"死……死人了……"那女生脸色苍白,声音发颤,"杨……杨凯自杀了!"
13、疑点
杨凯的事还未传开,许攸琦和豆子误打误撞的赶上了现场,据说杨凯趁中午教室没人用钥匙链上的小刀划开了脖动脉,血流了一地,等吃完午饭的人回到教室他已经死了。班里和杨凯关系不错的女生已经哭了起来,"明明上午还好好的,还约好了晚上一起去上次那家小店吃饭,怎么……怎么就……"
许攸琦此刻就站在她身边,闻言心底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下意识皱了皱眉。
"喂,阿琦,怎么了?"
许攸琦回头,周远和朱玉颜吃完饭回来了,朱玉颜看着教室门口的人群,不禁问,"我们班怎么了?有人打架?"
"不是,你们班有人自杀了,"许攸琦看着她,轻轻加上一句,"是杨凯,而且已经死了。"
朱玉颜"啊"了声浑身一颤,一个字都说不出,她看着许攸琦,脸色有些白,她记得这人今天也在场。许攸琦和她对视,二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都不禁涌起杨凯是因告白被拒而轻生的。
周远原本想过去看看,却听到了朱玉颜的惊呼,他侧头看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诧异的问,"你没事吧?"
朱玉颜下意识看向许攸琦,仿佛生怕他会说出来,杨凯的人缘很好,如果让大家知道原因是她,那她以后在班上的日子恐怕会不太好过。周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阿琦,怔了一下又低头看她,耐心的问,"怎么?"
朱玉颜咬了咬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摇了摇。许攸琦自然能看出她的想法,便道,"估计吓到了。"
朱玉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将目光转到教室门口,这件事说不定真和她有关,现在杨凯的尸体还在里面……她说什么都不敢再进去了。
周远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温和的对朱玉颜说,"学校和警察肯定马上就赶过来,到时候你们教室肯定会隔离,你如果害怕就去图书馆吧,顺便帮我占个座,我给你讲你刚才问我的题。"
朱玉颜点点头,犹豫的看着教室,又咬了一下嘴唇,她的书还在里面。周远见状立刻体贴的说,"你的书我会帮你拿的,你先过去等我吧,如果无聊就看会儿杂质。"
朱玉颜看着这人温润的样子,发白的脸红了些,轻轻说了声谢谢便扭头走了。
许攸琦狡黠的眼微眯起来,直到朱玉颜的身影在尽头消失才不怀好意的凑到周远身边小声说,"小远,她看上你了。"
"别开玩笑了,"周远随口回了句,扭头看他,低声问,"看你们刚才的样子就知道有问题,说吧,你知道什么?"
许攸琦嘿嘿一笑,"就是她看上你了。"他将周远拉到旁边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笑眯眯的说,"这件事别说出去,否则你的红颜知己就完蛋了,她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别伤了美人心啊兄弟。"
周远非常想踹他,但这里的人太多,他只能挂着温和的笑脸暗中对他翻了个白眼,扭头向五班走。
"你要进去?"
周远"嗯"了声,头也不回的继续走,许攸琦便快步跟上,豆子正扒着门框向里看,许攸琦和周远拨开人群后恰好看到他,拉着他一起进去了。
"喂,我不要!"豆子急忙挣扎。
许攸琦死死拖着他,小声教育,"这点场面都不敢看将来怎么大杀天下?"
豆子一怔,心想他连鬼都见过还怕看尸体么?随即停止挣扎跟了上去。往常这种时候住校生吃过饭便会回宿舍,家离学校不远的也都会回家,但现在因为连续的大雨,走读生中午都选择留校,所以中午的人很多。但现在教室内的人却屈指可数,女生几乎都出去了,只有几个男生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脸色都不太好,闻讯而来的别班的人大都选择在门口张望,没多少人敢进。
杨凯的座位在角落里,此刻他正侧头趴在桌上,脖颈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血从里面渗出来,慢慢浸透了整张桌子,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血腥味,有的已经控制不住冲出去吐了。周远看着那个角落,下意识皱眉,总觉得有点奇怪,他回头,许攸琦正在四处看,眼神困惑。
他走到朱玉颜的桌上拿了几本书,凑过去问,"看什么呢?"
"鬼,"许攸琦小声说,"下雨天没有日光,鬼能出来,可是……"
周远挑眉。许攸琦看了看教室的角落,扭头问豆子,"喂,豆豆,你看到杨凯的魂魄了么?"
豆子正脸色雪白的看着角落的尸体,在心底万分后悔跟进来,闻言不禁一怔,终于转移了注意力,他四处看看,摇头,"没有耶……"
"这就奇怪了,"许攸琦皱眉,"难道他死后马上看开所以去地府了?速度也太快了点。"
周远想问什么,只听外面鸣声大震,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渐次而起,同时人群也被分开,学校领导和老师赶了过来,问了大概的情况然后让他们先出去。
"让一让。"
众人纷纷回头,见是警察便自觉的让出一条路,这些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和浅色牛仔裤的年轻人,很是显眼,豆子不禁问,"那人是干什么的?"
许攸琦看了看,想也不想的说,"估计不是将要大学毕业的见习警察就是法医助手。"
那人刚好路过他们,不禁扭头看了许攸琦一眼,打了个响指,倜傥的笑,"前者。"然后便跟进去了。
许攸琦摸摸鼻子,拉着豆子和周远出了人群,周远原本想再问几句,可各班的班主任也到了,强制本班的学生回教室,他只能作罢,回去拿了几本书,对班主任说去图书馆,他一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自然得到应允,便走了。
他到图书馆时朱玉颜正在靠窗的位置看杂志,见他过来不禁问,"怎么样了?我听到警车的声音了。"
周远把书放在桌上,"已经封锁现场了,至于你们班人的安排我还不知道,也许下午停课,也许让你们换个教室,也许把尸体处理完照常上课,毕竟现在是高三,"他看着她,温和的问,"你还好吧?"
朱玉颜已经从惊愕中缓过来了,便点了点头。周远将她的题摊开,"那我们开始讲题?"
朱玉颜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脸颊红了些,掩饰的拿过桌上的可乐递给他,"喏,我的学费。"
周远不禁笑了,看她一眼,被她脸颊的红晕弄得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阿琦的话,自古才子配佳人,一向自诩君子的他自然也要找个美人,现在朱玉颜的相貌绝对算是上乘,在旁人看来当真是一对璧人啊……他伸手接过可乐,思绪有些飘远了,朱玉颜身侧的窗户没关严,轻风从外面吹进来,将她柔顺的长发吹起,煞是动人。他的思绪又飘远了些,脑中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家里某位大爷的一头银发,接着又想起那人的相貌,再对比眼前的朱玉颜,嗯……还是那位大爷漂亮些,虽然那人有点二……
朱玉颜察觉到他的目光投在身上,脸颊又红了些,低声道,"开始吧……"
周远回神,手上一松,可乐立刻掉了下去,他急忙低头捡,朱玉颜在身旁提醒,"打开的时候小心点,不然会喷出来。"
周远的手一顿,只觉豁然开朗,他总算知道刚才见到杨凯时哪里不对劲了,便急忙将可乐放下,抱歉的笑,"我要去打个电话,你先自己学一阵。"
朱玉颜点头,"好。"
周远出了图书馆,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掏出手机拨号。
许攸琦坐在教室百无聊赖的翻着书,班主任就站在门口盯着他们,除了上厕所一律不许出去,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所以他们没有按照上课的座位坐,豆子坐在他身旁,还在纠结刚才的事,小声问,"阿琦,你说我的阴阳眼是不是没了……"
许攸琦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反正你当初也不想要它,没了正好。"
"不要,"豆子的肩膀垮下来,"我好不容易可以牛X一点它怎么能消失?我不甘心啊,不做天师死不瞑目啊!"
许攸琦一怔,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对啊,原来是这样,难怪感觉怪怪的……"
豆子不解的看他,"什么是这样?"
"比如你追一个女生但她没有同意,你非常坚定的说这辈子都不会放弃不信让她走着瞧之类的,而且你还和朋友约了晚上一起吃饭,你觉得你会在中午自杀么?"
豆子摇头,"不会,呃,你说的该不会是……"
许攸琦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出声,见他愣愣的点头才放开,刚要说什么手机的震动就响了,他将桌上的书推了推挡住班主任的视线,趴在桌上接起,小声说,"喂。"
"阿琦,"周远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我说,我想起一件事。"
"我也想起一件事……"
周远一愣,"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的会是同一件呢?"
许攸琦抬头看了一眼老师,低声说,"你现在在哪?"
"图书馆附近。"
"那我现在下楼,你打伞过来接我,我们见面聊。"
"好。"
许攸琦收了电话示意豆子在这里等着起身向外走,厕所和五班分别位于他们教室的两侧,许攸琦出去向厕所走,他的班主任在后面看了一眼,放心的将目光转向了班内。
许攸琦回头看看,见没问题便顺着一旁的楼梯拐了下去,周远很快过来,他们找了一处地方,许攸琦示意他先说。
"杨凯很可能不是自杀,血有问题,"周远说,"他的座位在角落,伤口的位置对着墙,他割的是动脉,可墙上一点喷射的血痕都没有。"
许攸琦点头,"我也觉得他不是自杀,不过我没注意血,而是今天的事……"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接着二人开始对视。
周远说,"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他们两个高中生能干什么?
周远想了想,"要不我们上去把这些告诉警察?"
许攸琦点头,"好吧,走。"
现场已经封锁了,法医在简单检查尸体,警察则找老师和目击学生了解情况,叶明锦双手插在口袋在一旁静静听着,心想按这些人的说法死者应该没有轻生的念头才对,他扭头走到法医身边,问道,"怎么样?"
"从伤口的角度和死者的姿势以及表情来看确实是自杀,可是……"
叶明锦挑眉,"可是?"
"血液的喷射有点奇怪,"法医指着一旁的墙,"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队长这时也走了过来,"结果出来了么?"
"还是有点奇怪,"法医说,"先把尸体弄回去吧,我做个解刨,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现场最好先别动。"
队长点头,吩咐人开始干活,这时门口响起了校方的声音,"你们是哪个班的,怎么出来了?"
叶明锦抬头望过去,只见门口出现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很眼熟,正是猜出他身份的人,他不禁感兴趣的走了过去。
"我们有事要说。"许攸琦说。
叶明锦低头看他,"哦,说什么?"
许攸琦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叶明锦静静听着,说道,"这些我们已经注意到了。"
许攸琦一怔,摸摸鼻子,"那我们没事了。"他说罢便拉着身旁的人走了,叶明锦看了看,刚要扭头就听他们队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难得这么聪明,如果高考报考警校,将来毕业我一定收了他们。"
叶明锦不禁笑了,"刘队,你又来了……"
那人耸肩,继续去忙了。
"还是太奇怪了……"这边许攸琦和周远被校方责令回教室,许攸琦在仅有的路程中说道,"我还是没有看见杨凯的魂魄,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他的魂魄都不会去地府。"
"那你觉得呢?"
许攸琦想了想,"或许我晚上应该再来看一次,如果是他杀就问问他谁是凶手。"
"如果到时候还没有呢?不,我换个问题,你不害怕么?"
"……"许攸琦说,"好吧,我再把那个混蛋叫上,顺便让他也看看。"
"看什么?"
许攸琦眯眼,"看看究竟是不是'人'杀的……"
14、同行
五班的现场暂时不能动,而今天恰好周五,学校将高三全体生叫到体育馆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讲了点压力的应对措施和一些人生哲理后便让他们回家了,连周六的补习也一并取消,下周一正式上课。
大雨让交通变得极不方便,这几日放学后许攸琦和豆子一直搭凌玄家的顺风车,今日学校临时放假,凌玄只能打电话回去然后坐在座位等,这层楼死了人,没人愿意多作停留,教室很快变得清冷,豆子去厕所了,教室只剩了两人。
许攸琦向后看,凌玄不知何时从书包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样子依然寂静淡然,仿佛死人和窗外的雨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许攸琦甚至觉得即使现在是世界末日这人也不会有丝毫动然。他想了想,自己晚上还要回来,现在回去实在太麻烦,不如随便找个地方给他的浑蛋监护人打电话,等他到了一起溜进来看看然后再回家,想罢他向凌玄走过去,单手撑在桌上,"我和豆豆下午有事,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回……咦?"他诧异的盯着摊在桌上的书,"这不是《山海经》么?"他说着拿了起来,"你怎么忽然看起这个了?"
凌玄淡淡的答,"兴趣而已。"
许攸琦"哦"了声,问道"你相信上面写的东西是真的么?"说话间他随手翻到了长右,他已经从自家大哥口中得知这次的雨和它有关,却不知究竟何时才停,"比如吧……"他将书放到桌上,指着上面的长右,开玩笑的说,"根据上面的记载如果它出现则郡县大水,是水灾之兆,你说这几天的大雨会不会和它有关呢?"
凌玄抬头看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许攸琦看着他这张淡然的脸,一时玩意大起,凑过去低声说,"我说就是它的原因,你相信么?"
凌玄表情不变,点头,"信。"
许攸琦一怔,眨眨眼,"这你也信?"
凌玄盯着他漂亮的眸子,表情认真,"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许攸琦又是一怔,顿时挑眉,到目前为止他两辈子加起来遇到的人能对他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小弟豆豆同学,如今又加了一位,并且这位还看上去挺牛X,这个……他转转眸子,心想难道是他回来后王霸之气外露无意间驯服了一个小弟?那些称霸称王的人身后不都跟着一批誓死效忠的人么?他努力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表现,结果悲催的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这位小弟绝对不是因为这个而追随他的。他转念又想这人自转来后便主动和他答话了,这说明了什么?他暗中握了一下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格魅力!这人是因他的人格魅力而主动追随他的!恩,一定是这样!
理清头绪后许攸琦笑得特别开心,亢奋的问,"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牛X小弟,期待他能说些肺腑之言,诸如让我追随你吧之类的。
凌玄看着他眼底的光,沉默了一下淡淡的说,"因为你是许家人,天师后人说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许攸琦只觉他那颗称霸的心"咯啦"一声全碎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家的金字大招牌,他顿时蔫了,干巴巴的在凌玄前排的座位坐下,懒洋洋的趴在他的桌上看他,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天师后人?"
这人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根本没出现过,这次来却是在异动后,所以这人是同行?不应该啊,若是同行看到他这身阴煞后早就掏符了,又为何能心平气和的与他相处?
凌玄不答,看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拉到眼前慢慢研究起他腕上的手链,眸子不禁深了些。
许攸琦坐直身,微微挑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护身符,"怎么了?"
凌玄抬头看他,"这是你家人给你的?"
许攸琦点头,试探的问,"有问题?"他自从看到自家老爸和爷爷的态度后便也对这条手链上了心,但一直没弄清它的作用,本想让他哥找时间问问,结果那人太忙,便耽搁了下来。
"没有,"凌玄摸了摸上面的玉石,"这条手链对你有好处,最好一直戴着别摘下来。"
"我知道,我老爸也这么说,你知道原因么?"
凌玄沉默了一秒,缓缓摇头,"我只知道这是不同于一般的护身符。"
"哦,好吧,我以后找时间回去问问,"许攸琦抽回自己的手,脑袋向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是同行?"
凌玄坦然点头,"我自小就跟着师父修行,现在因为有事便转回来了。"
许攸琦心想这股淡然估计就是修行练的,不禁好奇的问,"你师父是谁?"他知道除了他们世家的人外也有许多优秀的天师,这些人自出生便带着阴阳眼和灵力,后被高人相中带走修炼,顺便就在那个地方生活学习了。
凌玄摇头,"师父不让说。"
每门都有每门的规矩,许攸琦了然的不再追问而是换了问题,"那你说的回来有事是……因为那个?"
"嗯,前段时间的波动太强,师父让我过来看看,他说这里是许家的地方,所以我很可能遇上他们。"
许攸琦不禁摸摸鼻子,"那你怎么没除了我?我身上这股阴煞很像走舍……"
凌玄看着他塌下的肩膀,眸子缓了些,"我只知道你很特别,是个好人,值得深交。"
许攸琦骤然想起自己刚重生时的各种待遇,顿时感动的泪眼汪汪,一把握住他的手,"好兄弟!"
凌玄看着交握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慢慢握住。
"喂,阿琦,"豆子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我刚才遇到小远了,他说的不是真的吧?你们晚上还要再过来?呃……"他看着眼前的二人,"你们在干什么?"
"认了个兄弟,"许攸琦抽出手起身,"小远说的是真的,你也要一起来。"
豆子立刻吼,"为什么?!"
许攸琦懒洋洋的看他,"你不是要大杀天下么?而且葛绍那个混蛋也会在场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也在啊,"豆子呼出一口气,抹了把汗,"那就好,我去。"
许攸琦表情一僵,勾上他的脖子,"豆豆同学,我有这么不可靠么?我好歹也学习很久了啊,你以为我白学的么?"
豆子小心的看他一眼,默默拨开他的手向后缩,捂着小脸,"我也是以防万一嘛……"
许攸琦眯眼,刚要发作只听凌玄问,"你晚上要回来?"
许攸琦扭头看他,忽然一拍手,"对了,你也是同行,要一起么?我觉得杨凯死的有点怪。"
凌玄问,"哪里怪?"
豆子则问,"什么同行?"
许攸琦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解答豆子的问题,豆子一怔,慢慢消化这条消息,他自从晕倒后世界就仿佛变了个样,周围都是天师,而且还是比他厉害的天师,还让不让他混了!
许攸琦看着凌玄,"你要来么?"
凌玄想了想,淡淡的问,"葛绍是谁?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和他住在一起,他和你什么关系?"
"他啊,"许攸琦下意识翻白眼,"他是葛家的小少爷,我目前的监护人,我身上的阴煞是有原因的,这个以后慢慢告诉你,你今晚要来么?"
"监护人……"凌玄喃喃,点头,"好吧,我也来。"
许攸琦笑了,"太好了,这样我们还能多个帮手,那你现在干脆别回去了,等晚上看完后我们一起回吧?"
凌玄还未回答只听门口传来了周远的声音,"喂,阿琦,我们现在去哪?"
许攸琦回头对他招手,"我还没想好,先找个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地方,我还没给葛绍打电话。"
"那你还是先打电话吧,"周远慢慢走进来,"万一他晚上有事来不了你还要过来么?"
"……"许攸琦看看凌玄,这位的战斗力他没见过,虽然葛绍的能力他也没见过,但那个混蛋毕竟是公认的天才……他沉默了一下开始掏手机,"好吧,我给他打电话……"他说着拨号,目光一转看到了门口的人,便笑着挥手,"找周远是吧?没事,进来吧。"
周远侧头,只见朱玉颜正站在门口张望,他温和的笑,"没关系,进来吧。"
朱玉颜这才慢慢向里走,许攸琦对周远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走到一边打电话,这时朱玉颜恰好到了面前和他擦身而过,他不禁摸了摸鼻子,他只在这人刚变漂亮的那几天闻到过她身上的草木味,之后便没有了,可今天他又闻到了那股味道,而且比之前更浓,不仅如此这其中似乎还加了点别的东西,感觉怪怪的。
但这仅是短短的一个擦身,他很快不在意的扭头继续打电话去了。
周远看着走近的人,温和的问,"有事么?"
朱玉颜的脸颊有些红,小声问,"你下午或者明后天有时间么?我还有好几道题不会,如果可以……我们能一起学习么?"
周远一怔,豆子也看出了问题,不禁嘿嘿一笑走到旁边将地方让出,路过朱玉颜时他同样摸了摸鼻子,并没有多想,扭头走了。
后排只有凌玄还没走,他盯着朱玉颜看了一会儿,微微眯起眼。朱玉颜正期待的看着周远,这时只觉呼吸一窒,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周远还在思考究竟如何处理这次的桃花,乍一见她的样子不禁问,"你怎么了?"
"不知道,"朱玉颜的身体有些抖,脸色也开始变白,"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关于刚才的事……"
周远急忙道,"好,你先回去休息,如果身体好了就给我发短信,我们约个时间出来。"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朱玉颜忍着身体的不适对他笑了笑,然后走了。那边许攸琦刚好打完电话,他看了看走出教室的美人,回头笑道,"怎么?不护送佳人回家么?"
周远对他翻白眼,无视之,许攸琦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准备再调侃几句,这时凌玄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我家的车到了,我先回去,晚上再回来。"
许攸琦点头,"好吧,到时候电话联系。"
凌玄嗯了声向外走,此时早已过了放学的高峰期,校园内没什么人,他打着把伞慢慢走,走得很慢,但方向却并不是校门而是一旁的车库,朱玉颜刚好推车出来,她的脸色已恢复如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脑中想的全是和周远的约会,并没有在意前方站着的人。
凌玄站定,淡然的看着她过来,朱玉颜又感觉呼吸一窒,握车把的手不禁紧了紧,她微微皱眉,心想自己确实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朱玉颜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等到与前方的人擦肩而过时她只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眼前一黑倒了过去,摔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凌玄看也不看地上的人,慢慢抬脚向校门口缓步走,他的伞微微下压,另一只手仿佛捏着什么,冷冰冰的说,"还没化形的精魄而已,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他手上的东西挣扎了一阵,最后放弃的停了动作。
凌玄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你想化形我可以帮你速成,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手上的东西又挣扎了起来,凌玄说,"我并不是和你谈条件,而是命令你,你可以不听,我马上就让你魂飞魄散。"
15、精魄
乐商市步行街不起眼的岔道上有一间酒吧,牌子是黑底蓝字,名叫"归属",地方不大但环境很好,是一家gay吧,连续的大雨让这里的生意也变得冷清了些,没有多少客人,葛绍下午没有课,便到了这里要了一杯酒,随便找个座位享受的听着悠扬的钢琴曲,样子看上去很是惬意。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人,白衬衣浅色牛仔裤,笑起来带着股倜傥的味道,是他在这里认识的朋友,那人喝了一口酒,抬眼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了,"上学就是好,不像我,马上要工作了,命苦啊,以后估计没什么时间玩了。"
"我想起来了,"葛绍笑道,"你上次说要去警局报到,怎么样了?"
"今天刚去,结果才到那里就遇上一个案子,"叶明锦说,"我很好奇,所以就让刘队带我一起去了,连见习警服都没换。"
"刘队?"葛绍恍然,"哦,就是你上次说的一直缠着你让你去他们那儿工作的人?"
"就是他,木头一个,除了案子就是人才,"叶明锦喝了口酒,"今天我们去的那所高中有两个比较聪明的学生,他差点冲上去让他们报考警校,真是……我怀疑他会抱着他的案子过一辈子,嗯……"他想了想,加上一句,"如果这样也不错。"
葛绍微微挑眉,"你该不会……嗯?"
叶明锦不答,向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的对他笑,漂亮的眼底一片亮晶晶的神采。葛绍不禁笑了出来,对他举了举酒杯,"看上一个直的,我只能祝你好运。"
叶明锦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浅浅喝了一口,"没事,他对待女人的态度远没有人才热情,对待人才的态度远没有案子热情,换言之我在他的心里排在女人前。"
葛绍又笑了,刚要开口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接起,"喂,部长,怎么了?赵丰?没有,我最近没见过他,上次你过生日他家里有事先走了,好像是他爸爸失踪了,怎么……没有,嗯,如果我见到他会转达的,嗯,再见。"他挂了电话,重新抬头。
叶明锦挑眉,"怎么?"
"部里的朋友忽然失去联系,他妈妈找到学校来了,"葛绍说,"他父亲前段时间失踪,据说已经报警了,现在又换成他了。"
"失踪……"叶明锦沉吟了一下,"我今天在局里无意间看了点资料,最近失踪的人很多,你出门小心点。"
葛绍诧异,"什么原因?"
"不知道,目前推测是传销组织,但还没找到相关线索,总之你小心点就是了,最近不太平,我听局里的人说上次还有人报警遇到动物袭击,他们赶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叶明锦耸肩,"谁知道是真是假,乐商市的山虽然多,却绝对没有野生虎。"
葛绍的手一顿,心想莫不是空间裂缝出来的东西干的?如此……他问道,"失踪的那些人有共同点么?"
"有,他们失踪前都去过南街的古玩街,有的还是古玩街的店主,所以局里最近对那边查得很严,"叶明锦看着他,"怎么,你想说那些人都不是被'人'带走的?"他是少数知道葛绍身份并且相信的人,他大四上学期还让这人帮了点忙。
"不确定,"葛绍摇头,"也许我可以找时间去那条街转转,如果真有发现我再联系你……"他一句话未说完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出看了看,笑着接起,"现在给我打电话肯定有事吧?说来听听,哦?"
叶明锦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这人在看到来显的瞬间一向温和的眸子立刻发生了少许变化,他们毕竟相识快一年了,这种变化逃不出他的眼,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对这人来说绝对特殊。
葛绍静静听着,很久才道,"你们真是……好吧,我过去。"他挂断电话,抬眼看着对面的人,"你刚才说的高中……该不会是青灵山附近的那所吧?"
叶明锦顿时挑眉,葛绍继续说,"高三学生自杀,割了脖动脉。"
叶明锦感兴趣的说,"我比较好奇的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看你的意思就是默认了,"葛绍晃着手机,无奈道,"我家宠物,他说案子有问题。"
"就是你和我说的目前住在你家的那个弟弟……"叶明锦说着微微一顿,忽然想起在学校遇上的人,不禁玩味的问,"你家宠物是不是长的挺斯文清秀的,眼睛很好看,很聪明的样子,他还有个朋友,一看就是好学生的那种,他们就是你说的暂住在你家的两人?"
葛绍笑了,"前者是,后者应该是他的朋友周远,暂住我家的是他另一个朋友,叫豆子。"
"哦,这不重要,"叶明锦玩味的看着他,"重要的是你完了,你家宠物刚好是你喜欢的类型,最要命的是他还很聪明,我早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因这样的人陷进去。"
葛绍无奈,"又是你的推理……"
"事实证明我的推理往往很准,"叶明锦对他举了举杯,"小心点,搞不好你也像我一样喜欢上直男,我有预感你绝对比我惨。"
葛绍骤然想起许攸琦的脸,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而是转移话题,"你晚上有时间么?有的话就和我再去一次高中,小琦晚上要去现场,你最好也在场,万一我们被发现还有你顶着,毕竟你是你们刘队爱惜的人才,他不会怪你的。"
"你这是拉我给你们当靶子。"
葛绍笑了,"那你是去了?"
"去,"叶明锦点头,"那个案子确实有点问题……"
许攸琦几人并没有在教室耽搁多久,他们从教学楼出来时刚好看到不远处晕倒的朱玉颜,便急忙奔了过去,周远将她抱在怀里叫了几声,见她没反应便打横抱了起来,"叫救护车。"
许攸琦弯腰捡起朱玉颜的手机,这部机子因为掉在水坑进水已经不能用了,他拿出自己的机子拨号,还不怀好意的加了一句,"她的手机坏了没办法联系她家人,你干脆抱到你家去吧,到时候往床上一扔……"
周远一怔,脑海鬼使神差的闪过某位大爷亢奋的声音,"咦,食物!你抱回来是给本大爷吃的么!太好了,哦哈哈哈~"他只觉一阵恶寒,手一抖,朱玉颜又重新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
"……"许攸琦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就算再讨厌她也不至于摔她吧?"
"……"
许攸琦看着可怜的朱玉颜,刚要弯腰将她扶起就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对她撞了过去,瞬间消失,他顿时一怔,一时间忘了动作,而这时地上的朱玉颜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
周远急忙回神将她扶起,朱玉颜的脸颊还有些白,"我……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周远看着她的脸色,担心的问,"你还好吧?能自己回家么,或者我送你去医院?"
朱玉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急忙摇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我回去换件衣服再去医院,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周远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别骑车了,打车回去吧。"
朱玉颜想了想,点头,"好。"
"那你走吧,我帮你把车子推回车棚。"
"谢谢你。"朱玉颜看了周远一眼,低头走了。
凌玄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的朱玉颜,又看了看望着她的许攸琦,沉默的转了视线,低声吩咐,"开车。"
周远去车棚了,许攸琦和豆子站在原地等他,许攸琦看着朱玉颜的背影,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影子了,他扭头问豆子,"豆豆,你刚才有看到奇怪的东西么?"
豆子一怔,"你是说影子?"他抓头发,"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对,就是那个,"许攸琦盯着他,"你知道它去哪了么?"
"没看清,"豆子想了想,"我只看到它从眼前晃了一下,接着就不见了。"
许攸琦皱眉,心想朱玉颜的相貌和身上的味道会不会和那个影子有关,而今天的案子是不是也和它有关呢?
周远很快回来,几人随便找个了地方,等到天色暗下来时葛绍便出现了,不仅如此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几人一怔,"你不是今天的……"
"是啊,"叶明锦看着许攸琦,"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他有一个将要做警察的朋友么?"
"没有,"许攸琦耸肩,"我对他的事没兴趣。"
叶明锦立刻笑了,下意识看向葛绍,毫无意外的看到他无奈的眼神,顿时笑得更加开心。葛绍不理会好友的表情,温和的说,"好了,我们走吧。"
许攸琦点头,掏手机拨了个号,说了几句后挂断,抬头看着他们,"走吧,凌玄说他在学校附近等我们。"
葛绍微微挑眉,"凌玄?"他以前也在这人和豆子的聊天中听过这个名字,却没想到这件事许攸琦竟也叫了那人。
许攸琦看着他的表情,解释着,"我知道你想说这件事最好别牵扯别人,可凌玄不同,他和我们一样,懂?"
葛绍又挑了一下眉,心想这就是小琦和他亲近的原因?他点头,"那走吧,到了再说。"
几人便向学校出发,凌玄已经到了,打着把伞安静的站着,街道上还有几个行人,可葛绍几乎在下车的瞬间就知道那个人就是凌玄,很难形容他看到这人的感觉,平常人或多或少都带着气,或平和或阴煞,可眼前的人……让人察觉不到任何东西,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沉淀了下来,只剩无边的寂静。
凌玄侧头看着他们,微微眯了眼,他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葛家的后人,那人身上的灵力很充沛,一看就是同行中的佼佼者,不好对付。
许攸琦下了车,葛绍将雨伞打到他头上,回头看着叶明锦,"是翻墙还是你带着我们进去?"
"翻墙吧,"叶明锦说,"我现在没有证件。"
剩下的几人没有意见,转到操场那头,纷纷翻了进去,葛绍拍了拍手上的水,举着伞等许攸琦过来,无奈的道,"尽给我找麻烦。"
许攸琦懒洋洋的看他,"谁让你是我的监护人,当然你也可以不管,我无所谓。"
"不让我管你给我打什么电话,"葛绍笑道,"怎么,自己不敢?"
许攸琦表情一僵,葛绍拉着他向前走,"正事要紧,要闹别扭回去再闹。"
许攸琦磨了磨牙,综合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硬是将不爽压了下去。凌玄不动声色的在后面看着,微微眯了眼。叶明锦也跟在身后,他侧头看了凌玄一眼,又看了看前方的二人,眼中瞬间带了笑。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几人偷偷溜进教学楼,五班教室门口横着一道黄条,并没有锁,许攸琦向里望了望,踢了葛绍一脚,"换你,我还是没看到。"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凌玄,"你看到了么?"
凌玄摇头。许攸琦便将目光重新转回。葛绍看着自己裤腿新增的水渍,无奈的走到门口四处看,摇头,"没有……"
叶明锦在旁边问,"没有什么?"
"魂魄,"葛绍简单解释,"自杀的人因为和人间有纠缠,所以死后魂魄也不会放得下,而且杀气很重,可是现在教室里什么都没有。"
叶明锦不禁问,"这说明什么?"
"两种情况,"葛绍说,"一是魂魄忽然想通放下了,重新去投胎,这种情况的时间都较长,二是他并不是自杀,杀了他的东西把他的魂魄收了或吃了。"
"所以是后者?"叶明锦挑眉,"法医说墙上没有血痕,很奇怪。"
"可能当时东西操纵他自杀的时候就在靠墙的那侧,血都喷在它身上了。"
叶明锦回忆周围血液的形状,皱眉,"听你的意思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那现在怎么办?这是无头案了吧?"
"不会,法医的检查结果还是自杀,你们可以结案,至于剩下的……我们想办法处理。"
叶明锦摊手,"好吧,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葛绍点头,问道,"死者的出生日期是多少?"
叶明锦如实回答,"怎么?"
"算算天干地支,"葛绍答,"前三柱既不是全阴也不是全阳,如此收了他的魂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吃……"他扭头看着许攸琦,"你们学校最近有什么怪事么?喝血夺魄,很像一些未化形的精魄为了速成干出的事。"
"精魄……"许攸琦想了想,"我记得为了速成它们一般需要找个宿主……这个……"他不禁将目光转向凌玄。
凌玄点头,淡淡的说,"朱玉颜。"
周远和豆子皆是一怔,葛绍和叶明锦挑眉,许攸琦吸了口气,"杨凯死前曾对朱玉颜说过'为了你我死都愿意',而且朱玉颜最近的变化确实很大,身上的味道在杨凯死后重了,再加上我和豆子今天看到的影子……"
周远又是一怔,"什么味道?什么影子?"
叶明锦说,"我也想知道,但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先溜出去再说啊……"
16、高墙
"这么说精魄以为死者的那番话是对它说的?"叶明锦坐在麦当劳里摆弄着可乐吸管,如是问。
许攸琦吃了根薯条,摇头,"这只是猜测,我觉得它原本是计划把朱玉颜体内的元气消耗完再换人的,否则它早对其他人出手了,不用等到现在,而正是因为它宿在朱玉颜体内,所以杨凯的那番话让它自动代入了,便很快采取行动,当然,"他耸肩,"这些都是推测,或许这件事和朱玉颜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即使这样她这个人也绝对有问题,我亲眼看到有一个影子进了她的身体,再加上她最近相貌的变化,很值得一查。"
葛绍看着许攸琦的一双眼,这人的瞳孔很黑,带着少许狡黠,灵气逼人,睫毛卷而长,妥帖浓密的样子就仿佛是画出来的,这个人大概混惯了,总让人感觉有些放浪不羁,所以当他安静下来认真的分析问题时便让人不由自主的倾听,甚至……甚至有些无法移开视线。
他不禁暗中叹气,叶明锦的推理没有错,他对这样的人确实没有抵抗力,不过没抵抗力并不代表他就会遵从自己的心去要,他一向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
叶明锦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眸子深了些,葛绍的眼神……太过专注了。他们这个圈子很乱,419居多,没多少真爱,葛绍是个很温情的人,虽然很爱玩,但越是不易动-情的人一旦为某人吸引坠入爱河时便会用情越深,可眼前的人却是直的,爱上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灾难,何况这个人一看就是不容易摆平的类,葛绍若真被这人吸引将会是他成功人生道路上遇到的第一堵高墙。
他暗中吸气,将这些思绪压下去,继续之前的话题,"如果你们把那个人约出来能看出她有问题么?比如身上覆了精魄之类的。"
许攸琦一怔,摇头,"我今天只看到影子一闪就不见了,不清楚到底在不在她身上……"他下意识看向葛绍,期待这人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虽然他这段时间进步不少,但潜意识还是觉得这个少爷厉害,真是让人郁闷。
葛绍见他望过来便点头,"你们把她叫出来,我有办法。"
许攸琦的肩膀顿时塌下来,摸了摸鼻子,看吧,他确实厉害。
葛绍看着自家宠物不甘心的小眼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温和的说,"这需要练习,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他们的座位紧挨着,葛绍很容易得手,许攸琦刚要发作便听到了这句话,立刻想也不想的点头,"学。"
葛绍不禁笑了,"这么痛快?"
"那当然。"许攸琦只随口应了一句,并没有多作解释,他还记得那个上辈子和他无缘,这辈子却必须参加的暑假训练营,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到时候被那些小屁孩眼中"多活一辈子还是废物"的嘲讽气炸,他必须趁这个时间多学点东西,而还有一点是他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葛绍确实很可靠,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接纳了这位监护人,虽然他看这人有点不爽。
葛绍能猜出他的目的,便把话题转回,"你们什么时候把那人叫出来?最好尽快,免得再发生似的事。"
"这事好办,"许攸琦笑眯眯的看着周远,"小远,交给你了,大才子总是很受美人的青睐。"
"对,"一直拼命向嘴里塞东西的豆子也随声附和,"交给小远绝对马到成功。"
"……"周远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好友,点头,"好,我尽快和她约时间。"他的脸上挂着往日恰到好处的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拿过许攸琦放在桌上的钱包,起身去前台买了大量份的外卖,慢悠悠走了回来。
"……"许攸琦说,"你的胃口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还有那是我的钱包对吧?啊?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原因么?!"
"因为不是我吃。"
"那是谁?朱玉颜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周远维持着那个表情对他笑,温柔至极,"我拿回家——喂狗。"
"……"许攸琦成功闭嘴。豆子看他一眼,默默将自己的钱包塞进口袋防止他忽然打劫,低头继续吃。
葛绍看着他们,不禁问,"怎么?"
许攸琦回神,干咳一声,"没事……"
葛绍挑眉,"你这样叫没事?"
许攸琦心疼的抓过自己的钱包紧紧抱住,扭头干巴巴的看着他,"老子说没事就是没事……"
"……"
叶明锦不禁笑出声,目光一转看向自始至终都很安静的凌玄,那人的神色很淡,眸子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自认为识人很准,可这个人……他实在看不透。凌玄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淡淡扫他一眼,接着很快从他身上移开看着对面许攸琦可怜巴巴的模样,眸中的光竟放缓了些,然后收回视线又变回原状。
这二者的变化太明显,叶明锦不禁吸了口气,他忽然有种错觉,这个人看周围的眼神与其说是淡然倒不如说像看着死物,就仿佛他的世界和这里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结界,唯一允许进出的只有许攸琦一人。简直太奇怪了,他想,这人究竟在怎样的环境长大?又为何对许攸琦另眼相看?
葛绍抬眼看了看好友,知道他在看凌玄,那个人自出现起他便很注意,只是一直没有看透,只能以后找机会了,他看看时间,把最后的细节问题敲定,然后便让众人散了,回去静等周远的消息。
约朱玉颜很容易,当晚许攸琦就接到了周远的电话,说是约好了明天,许攸琦想夸他几句,结果还未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老大~~~"
他吓得手一抖,磕磕巴巴,"啊,你、你好啊……"
"老大,我好久没见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什么时候来这里让我看看啊?"
"以后吧……"许攸琦擦了把冷汗,心想他这个冒牌货过去做什么,找死么?
"好,你别忘了啊。"
"不会忘的,"许攸琦应着,接着转转眸子,说道,"你乖乖跟在周远身边,想吃什么就吃,千万别委屈自己。"
"这是自然,他爸妈出差了,我能随便吃,我……嘟……"他还未说完便被无情的挂断了,许攸琦想象周远在那头抓狂的样子,笑眯眯的进了葛绍的房间,"小远明天约了朱玉颜。"
葛绍想笑着回一句,结果扭头看到他的样子便怔住了,"你……"
许攸琦刚刚洗过澡,只在腰间随便围了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他奇怪的问,"怎么?"
葛绍吸了口气,平静的说,"没事,你的头发没有擦干,小心感冒。"
"哦……"许攸琦随意拨弄了两下刘海,"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我的身体一向很好。"
身材也很好……葛绍默默的想,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你刚才说小远怎么了?"
"哦,我是说明天行动,你别忘了告诉我怎么识破精魄。"
"我会的。"
"那就好,晚安。"许攸琦对他挥了挥手,扭头向外走,葛绍看着他背部流畅的线条,不禁叹了口气,他忽然想起了忧心忡忡的许攸禅,如果那个人在这里他绝对会问一句,现在这种情况真正悲催的究竟是许攸琦还是他自己?
长右的影响力终于减缓了,这天的雨小了很多,豆子为许攸琦撑伞,二人慢慢向前走,他看着眼前的小雨,不禁问,"阿琦,你不是说郡县大水么?这就完了?"
"是吧,可能是古代的排水防水系统没有现在好,也许这件事放在远古就是大水了。"
"哦,"豆子点头,看着前方忽然道,"啊,我看到了,喏,小远和朱玉颜。"
葛绍在他们身边,闻言眯眼看过去,点头,"是精魄。"
许攸琦瞠目结舌,"这么快?"
"嗯,你集中精力仔细看,朱玉颜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影子,来,"葛绍说着伸手,"过来,我告诉你。"
许攸琦便听话的站过去,他比葛绍矮半个头,葛绍便将他拉到身前,从身后一点点指挥,"注意看,精魄虽然宿在她体内,但宿主每次动作的瞬间还是能看到它。"
许攸琦眯起眼,迟疑的说,"我好像看到一点,但是很薄,几乎分辨不出。"
葛绍侧头看他专注的样子,笑着说,"这就要看你的灵力了,灵力越强看到的越清楚。"
许攸琦顿时扭头瞪他,他们挨得本来就近,再加上葛绍微微低着头,所以他忽然的动作差点让彼此的唇撞到一起,一线之隔。
葛绍立刻向后退,许攸琦顿时暴露在雨下,他再次瞪眼,"你干什么?"
"没事,"葛绍扫了前方一眼,转移话题,"周远按照计划把她带到公园了,那里人少方便行动。"
"那我们快过去。"许攸琦说完走到豆子的伞下拉着他快速向那边跑。豆子立刻叫出声,"阿琦,你……你慢点,葛绍还没跟上来,你自己对付得了它么?你别忘了杨凯怎么死的,乖,你慢点……慢点啊啊啊……我不想死啊啊啊……"
"闭嘴,你不是要打杀天下么?"
"我活着才能大杀天下,你慢……"
声音渐渐远去,葛绍站在原地无声苦笑,虽然他及时做了应对措施,可那个霎那他竟然有种惋惜的感觉,真是……他揉了揉眉心,缓缓呼出一口气,最终没事人似的跟了过去。
17、薏仁
小雨让空气有些冷,朱玉颜看着空旷的公园,又侧头看了周远一眼,心脏跳的快了,他们原本计划要一起学习的,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现在这个样子很像约会,她不禁握紧了挎包的带子,既忐忑又期待,忐忑的是她害怕周远看出了她的心思准备和她说清楚,期待的则是一次机会,一次她能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机会。
周远看着前方的岔路,选了条小路向公园深处走,狭窄的空间让两人的距离更近,周远不禁嗅了嗅,依然没有闻到阿琦说的味道,但他记得那股草木味,朱玉颜的相貌发生变化的那天他曾经闻到过,可之后便消失了,若真是他们所说的精魄……他看她一眼,在心底惋惜的叹了口气。
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从相貌丑陋到绝色容颜的代价是生命。即使现在精魄离了她的身,其寿命也没有多少了,可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无数的可能性,容貌真有如此重要么?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无论答案是什么,她甚至连证实的时间都没了。
他们的身影渐渐被高大的树木掩了起来,周围变得更加偏僻,身旁的人仍没有将话题转到敏感的方向,朱玉颜不禁咬了咬嘴唇,准备挑明,"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为了救你的命啊……周远心想,嘴上说,"没什么,我以前很喜欢这里,好久没来了所以过来看看,而且这里树多,空气新鲜,有益于身体健康,高三压力大容易累,来这里可以放松一下。"
朱玉颜低低的应了声,没有再开口,她看着这人嘴角与往日没有丝毫不同的微笑,心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她紧了紧握着伞把的手,自己早已不再是以前的丑小鸭,她如今的相貌绝对可以排在上等,她不会再自卑,她理应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
"在想什么?"周远见她沉默不禁问,暗想该不会被识破了吧?
"啊?"朱玉颜回神,随口答,"哦,我在想中午吃什么,你帮我补习,我请你吃饭啊。"
"吃饭啊……"周远喃喃,下意识想起昨夜回去时的场景,他的父母出差了,家里没人,结果某位大爷把冰箱的东西全吃了,还顺便解决了他带回去的麦当劳,气得他立刻暴走,今早也没有为他准备饭菜,如此……那位大爷估计会偷溜出来。
他微微眯眼,心想那人出来后最好遇上一位厉害的天师,被收了干净!
朱玉颜咬着嘴唇,暗暗下定决心,"周远,我对你……我……"她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失速的心跳,终于说出口,"我喜欢你……"
这时他们顺着小路拐了弯,弯道处的大树让她稍微侧身,走到了他身后,她看到这人瞬间站定就知道他听见了,便低头忐忑的等,可她等了半晌依然没听到任何回答,不禁抬头看过去,顿时一怔,歪头看。
拐角处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帽沿下露出的头发呈银色,似乎是混血儿的关系,他的瞳孔是蓝色的,正站在周远的伞下与他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互瞪,周远张了张口,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口气恶劣,"本大爷饿了!"
周远下意识想起昨夜的事,额上暴起青筋,但碍于朱玉颜在场他不能发作,便耐着脾气道,"现在还没到中午。"
狐小九不买账,"本大爷不管!我饿了,你……"他说着一顿,开始四处嗅了,接着很快发现朱玉颜,急忙硬挤到她和周远中间,盯着她不放。
朱玉颜被他忽然变冷的眸子看得有些害怕,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周远,他……"
"哦,他是我表弟。"
狐小九懒洋洋的扭头看他。周远干咳一声,"不,是表哥……"他将狐小九拉到一旁,小声问,"你干什么?想吃她啊?我说了不能吃人。"
"本大爷对快死的人没兴趣,"狐小九说,"她身上有薏仁,你小心被它吃了。"
周远一怔,"薏仁?"
狐小九不屑道,"一种中药,低级精魄而已,"他向那边扫了一眼,"它身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搞不好第二个就是你。"
周远应了声,心想杨凯果然是它杀的。
"人类真脆弱……没办法了,"狐小九说着将袖子挽起,"看在本大爷还要靠你养的份上,这次帮你一次。"
周远诧异的问,"你要干什么?"
"削一块肉给你吃。"
"停!"周远一把按住他的胳膊,不可置信,"你说……你要干什么?!"
"削肉,"狐小九翻白眼,"你不是早看过书了?"
周远点头,《山海经》中介绍九尾狐的话有一句"食者不蛊",意思是吃了它的肉就能不中妖邪毒气,可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他遇上,他干咳,默默的将这人的袖子拉回去,"那啥……我不吃狐狸肉……"
狐小九立刻跳脚,"本大爷不是一般的狐狸!"
"那我也不吃……"周远看着他的表情,急忙道,"你如果硬让我吃,我就不给你饭吃。"
"……好吧,"狐小九想了想,再次撸袖子,"喂你点血!"
"停!"周远肝颤的看着他,"爷,您好歹也活了几千年了,就没有不血腥的法子么?"
"啊……对啊,本大爷已经能化形了,嗯,给你渡口气吧。"
周远还未弄清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下巴就被一只手固定住了,狐大爷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耳边只听朱玉颜"啊"了一声,唇上立刻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然后牙齿被硬分开,一股温暖的气息顺着接触的地方慢慢拂过来,很快进了身体。
他骤然睁大眼,手上一松,雨伞哗的掉到了地上,狐小九的一张脸就在面前,连睫毛细微的弧度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见他望过来双眼微弯,眼底亮晶晶的一片光,很是迷人,他不禁怔住了,只觉流进体内的气息温和中带着少许清香,竟让人有种回味无穷的感觉。
狐小九放开他后退,拍手,"搞定,本大爷果然是最厉害的,哦哈哈哈~"
我能掐死你么……周远愣愣的想,欲哭无泪,他留给佳人的初吻就这么被一只二到家的狐狸夺走了!苍天啊,他这是什么命啊!
朱玉颜脸色雪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周远,你们……"她一直以为周远不谈恋爱是因为学业或没遇到满意的人选,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这个优秀的、温雅的、她暗恋很久的人……竟然是gay!
周远扭头看她,瞬间对上她的眼神,立刻沉默了,心想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他吸了口气,刚要解释几句就听到某位大爷依然得意的声音,"这下你满意了吧,本大爷可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人,所以今晚睡觉不准再把我赶出房间了!"
"……"周远默默的流泪,还解释个屁啊!
"听见没有?"
"……"周远完全不顾地上的伞,而是抖着手掏钱包,抻出一张百元大钞,"爷,您老去买烧鸡吧,去吧……"最好永远也别回来了。
狐小九立刻happy的抓过那张纸,"老大说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果然没错!哦哈哈哈~"
"……"
狐小九还要继续荡漾,却忽然一怔,抬头嗅了嗅,小脸顿时白了,拉着周远就跑,"是那个葛绍,还有老大的气味……可惜老大和他在一起,我打不过他……"
周远被他拖着,忍不住叫,"你打不过他拽上我一起逃命干什么?!"
"去买烧鸡啊。"
"你可以自己去!"
"不行,"狐小九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表情认真,"本大爷不认路。"
周远疯了,"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闻着气味过来的。"
"那你也可以闻着气味去找烧鸡!"
"啊……对啊。"
"#¥%……"
朱玉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心底一片苍凉,但这不同于当场被拒的苦闷,她虽然难过却感到少许释然,周远是gay,她得不到……其他女人同样得不到。
她看着周远的伞,过去将它收好准备周一给他,然后向回走,可她刚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呼吸一滞,眼前发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看起来你似乎不准备逃命了。"葛绍慢慢从拐角转过来,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薄影,如是说。
许攸琦拖着豆子紧随其后,雨越下越小了,他们便都收了伞,方便战斗。许攸琦看着空中的影子,它很薄,但已经能看出大概的轮廓了,那是个女的,长发齐腰,身上隐约渗出一股淡淡的血红色。豆子站在他身后,激动的叫,"我看到了!阿琦快给我符,我要上次的五雷符。"
"……"许攸琦说,"你向我身后缩干什么?"
"我这不是害怕么……万一他冲过来还有你挡着……"
许攸琦回身将他踢到一边不再管他,盯着它看,"杨凯是你杀的么?"
那道影子正忌惮的看着葛绍,听到他的声音便扭头看他,目光在他和豆子身上转来转,瞬间动了,速度很快,许攸琦不料它会突然动手,急忙拉着豆子向一旁掠,豆子也没有料到这一幕,一时间有些愣神,身体也有些僵,被许攸琦一拉勉强躲了过去,但裤子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他立刻抱头,"救命啊啊啊!"
许攸琦又踢他一脚,快速挡在他面前,手上也忽然多了一张符,蓄势待发。那道影子一击不成本想再出手,可面前瞬间出现了一道用雷电组成的屏障,它一惊,急忙向旁边掠,葛绍表情不变,慢悠悠踏上一步。
一般的五雷符都是发出威力惊人的雷电,可像这样做成屏障它还从未见过,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五雷符,再加上这人身上的灵力,它只看一眼便知道不是对手,立刻向花园另一头逃。许攸琦眼看不好急忙将手上的符扔出去,雷电堪堪从它身侧擦过,还是让它逃了。
"该死……"许攸琦瞪着葛绍,"你怎么不出手?!"
"我原本想给你一个机会,"葛绍向那边追,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欠揍,"谁知道你这么笨,区区一个薏仁的精魄都收拾不了……"
"……"许攸琦额上瞬间暴起青筋,不管不顾冲到他前面,心想姓葛的,老子这次一定要自己解决它!
葛绍在他身后跟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早在附近布了阵,薏仁出不去,他们可以慢慢找。许攸琦在前面磨了一会儿牙,终于还是问,"薏仁是什么?"
"中药,同时也是一种美容食品,常食可以保持人体皮肤光泽细腻,消除粉刺、斑雀等,所以它可以让朱玉颜变漂亮,但说到底它仍是低级精魄。"
许攸琦了然,继续追。
葛绍温和的问,"听懂了么?没听懂我可以细讲。"
"……"许攸琦再次磨牙。
豆子蹲在地上看着他们远去,又看了看不远处横在地上的朱玉颜,惊悚的左右看看,心想以自己现在的等级打怪还为时过早,便哆哆嗦嗦窝在角落,生怕那个影子再回来,而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惊了,急忙肝颤的抬头,看清来人后瞬间呼出一口气,如同看见了救星,急忙起身蹭过去,"凌玄,你来晚了。"
凌玄淡淡的问,"阿琦呢?"
"追影子去了,葛绍也过去了,他们应该没事。"
凌玄了然的点头,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了他的裤腿,便低头看。豆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说道,"哦,没事,只是衣服破了而已。"
凌玄抬头,刚要开口目光忽然一顿,向他身后望过去,豆子的心底涌上不好的预感,也回头看,只见一团红色的影子迅速冲了过来,他只觉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18、白玉
"你想怎么办?"葛绍站在公园的岔道上,温和的问。
许攸琦随意拨了拨半湿的头发,想也不想的说,"分开走。"
葛绍思考了一秒钟,点头,"好吧,你先选。"
许攸琦顿时挑眉,"这么痛快?"他原本以为这人不会同意他单独行动。
"嗯,薏仁是低级精魄,我知道你今天带了什么符,这些足够对付它,而且你身上有股阴煞,即便你不小心受伤它也上不了你的身,嗯……"葛绍含笑看着他,表情近乎无害,"你应该不会笨到那种地步吧?"
"……"许攸琦选了一条路,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觉得他就不应该问那个愚蠢的问题。葛绍看着他走远,笑着向另一条路而去了。
这座公园并不大,许攸琦很快发现了薏仁,他掏出符,向那边迅速逼近,薏仁到了葛绍布阵的尽头,正在左右徘徊,似乎在考虑如何出去。
"别费心思了,你是出不去的。"许攸琦走过去,捏在手上的符紧了紧,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处理这种事,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薏仁急忙回头,浮在空中警惕的看着他,眼睛也眯了起来,带着少许狠戾的味道。许攸琦和它对视,"杨凯是不是你杀的?"
薏仁静了静,点点头。
"是你就行了。"许攸琦看着周围的情况,薏仁的后方有两棵树,上面是葛绍的阵,它的前方、他们中间还有一棵树,与那两棵树的距离很近,他便又掏出一张符,这张是从葛绍那里要来的,正是他用来布阵的符。
薏仁眼看不好急忙向旁边跑,许攸琦立刻挥出五雷符将它逼回去,迅速向前掠,将另一只手上的符贴在了第三棵树上,薏仁的肩膀被雷击中顿时惨叫出声,但它并不反击,而是换了方向继续逃,可就在这时许攸琦的符贴上了,三棵树形成了新的阵,它出不去了。
它困兽的转了转,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许攸琦。
许攸琦看着自己的成果,只觉心情澎湃,这是多么伟大的历史时刻,自己终于不再是废物了啊喂!他又掏了一张符,激动的说,"你放心,我今天心情好,不会把你打成魂飞魄散的。"只可惜葛绍不在,不然便能让那个混蛋见识一下他的英姿,免得总被轻看。
薏仁受了很重的伤,伤口附近几乎透明了,它捂着肩膀缩到离他最远的地方歪头看他,似乎有些不信。
"真的,"许攸琦说,"我这么厉害的天师为难你这种低级精魄做什么,你说是不是啊?"
薏仁想了想,迟疑的点头,指了指前面的树示意他放了它。
"不行,你杀了人,"许攸琦捏着手上的符,看了它一眼,耸肩,"别这么瞪着我,我说了不把你打成魂飞魄散又没说放了你,我想想看,是把你打回原形还是直接打死你让你去投胎呢……啊,我是第一次,万一不小心打错了肿么办……"
薏仁又开始转圈,等听到他最后几句立刻停下回头瞪他,捂在肩膀的手也放了下来,用力的四处撞,想要冲出去。
许攸琦左手按住树上的符,防止它掉落,对阵中的精魄道,"都说了你是出不去的,以后多积点德,哦,如果你有以后的话。"
薏仁冲了半晌,渐渐挣扎飘到阵中央沉默的看着他。许攸琦原本想出手,见状不禁诧异的问,"你要交代后事?"他记得未化形的精魄不会说话啊。
薏仁不答,双手的指甲迅速变长,接着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向两边拉,硬生生将胸膛撕了一道口子。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许攸琦一怔,薏仁的肩膀受伤流出的液体是半透明的,可现在从胸膛裂缝里流出的却是鲜红的,比血还艳丽,它要做什么?自杀?他盯着那道口子,只见血红迅速流出,很快从中央部位出现一块白色的东西,看上去很像白玉,呈长方形,上面刻着金色的花纹,很是复杂。
它的身体明明是半透明的,可刨开后竟能露出这种东西,许攸琦不禁眯眼,这到底是什么?
薏仁将口子又撕开了些,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将灵力全部注入其中,白玉上的花纹立刻向外扩散,金色的纹路很快爬满全身,看上去竟像有了实体,阵中的能量不断攀升,连困住它的三棵树也开始发颤了。许攸琦心头一震惊觉不好,毫不犹豫的将符挥了出去,可就在这时薏仁再次发出一声尖叫,金光瞬间暴涨,一股巨大的力量当头袭来,许攸琦的身体被冲的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他顿时闷哼一声,只觉左臂发麻,虎口疼的厉害,估计被震裂了,他抬头,薏仁在发出那声尖叫后身体的纹路迅速褪尽,看上去竟比之前还要透明,它并没有多做停留,急忙转身逃了,树上的符在刚才的冲击中被毁,它便从那里逃出了公园,身影很快消失。
许攸琦慢吞吞坐起身,侧头看了一眼流血的手,又抬头看了看被震得东倒西歪的树,眨眨眼,再眨眨眼,第一反应就是他难道又被那个混蛋涮了?
"我听到了声音,看起来你应该……"葛绍的声音慢慢自身后响起,到了近处不自觉的停了,他看着周围的惨状,"嗯……这是你除薏仁时弄的?它呢?被你打成魂飞魄散了?"他低头看着某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叹气,"显然不是,你又让它逃了,喏,你是怎么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的?"
许攸琦僵硬的扭头看他,一个字都说不出,葛绍继续叹气,"弄到这种程度竟然还是让它逃了……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许攸琦试着活动身体,见没什么状况便一下从地上蹦起,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大吼,"你不是说它是低级精魄么?低级精魄能冲开你布的阵么?它有这么大的能力么?能么?!你没和我开玩笑吧?你指的低级和我所理解的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吧?!绝对不是的对吧?!"
葛绍被他这堆问题炸晕了,刚要开口余光忽然看到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有滩血,神色一凝,急忙挣开他,察看了一番拎起他垂在一侧手,"这是怎么回事?"
许攸琦还想继续炸毛,但从这人的眼神中知道是真的关心自己便将火气压下,磨牙不说话,他威风凛凛的时候这人不出现,偏偏等他被精魄打趴在地才出现,这下好了,又丢脸了。
葛绍摸摸他的头顺毛,快速过虑他刚才的大串问题,皱眉道,"你说薏仁冲开了我布的阵?"
"嗯。"许攸琦哼哼两声,将过程简单说了一遍。葛绍静静听着,喃喃,"白玉,金光……"
许攸琦瞪着他,"您老能给我解释一下原因么?它不是低级精魄么?"
"它确实是,但你说的白玉估计不是它的,"葛绍说,"这和游戏里用来提升战斗力的装备是一个道理,它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那块玉,遇到紧要关头便用来自救,不过听你的描述我猜它用这个代价很大,否则早就用了,不会被你逼到那种地步才用。"
许攸琦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他这是什么命啊?遇到一个小怪还带着外挂,让不让他混了!
葛绍拉着他的手腕察看伤口,这人左手的虎口裂了道口子,还在向外流血,不过伤口并不深,应该很快就能自动止住,他便放开他率先向回走,"回去吧,豆子还在等我们。"
许攸琦摸摸鼻子,"薏仁怎么办?"
"以后再说,我猜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作恶了,它毕竟是低级精魄,催动那么大的能量必定元气大伤,很可能连基本的形体都维持不了,伤不了人。"
"好吧,"许攸琦走到他身侧,咬牙说,"下次再让我碰到它我一定要它好看!"
葛绍笑着应了两声,并没有说什么,许攸琦斜眼看他,"你不信?"
"信,"葛绍继续笑,"你能困住它说明你比它厉害。"
"那当然,困住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许攸琦扬头得意的说,接着很快摸鼻子,心想即使这样还是让它逃了,他果然是废物么?
葛绍暗中看了一眼他变暗的神色,温和的说,"下次记住别和它说那么多废话,迟则生变,不然你又被打趴在地上了。"
"……"许攸琦表情一僵,只听身旁的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刚才分开时我还说你不会笨到被薏仁伤了的地步,没想到竟真的……"
"……"许攸琦开始磨牙。
葛绍继续叹气,语气甚至带了些痛心疾首的味道,"笨到这种程度,作为你的监护人,我真的很为你的安全堪忧……"
许攸琦终于炸了,"老子不用你担心!你等着瞧,老子迟早有天会变成牛叉的天师!"他说罢气哼哼的向前走,才升起的一点郁闷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斗志。
简直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葛绍在身后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抬脚跟上。
二人很快回到刚才的地点,这里多了一对情侣,他们是来公园雨中散步的,刚好路过看到了这里的情况,便上前帮忙。许攸琦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奔过去,那个男的扶起来的人不是豆子是谁?
"豆豆!"他跑过去接住,"怎么回事?"
"你认识他?"那个男的问。
许攸琦点头,低头看着豆子,这人的脸色很白,已经晕了,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那人的说,"我们到的时候你的朋友和那边的一个女孩都晕了,只有那个男孩在场。"他说着指向一旁,许攸琦看过去,只见凌玄闭目伸手扶在一棵树上,脸色很难看,显然状况也不好。
"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就到。"
"谢谢你。"许攸琦将豆子交给他,走到凌玄身边低声问,"喂,你还好吧?怎么了?"
凌玄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震,慢慢睁眼,他眸中的情绪沉淀的很深很浓,仿佛有无数波涛在里面翻腾咆哮,许攸琦竟被他看得心底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试探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凌玄摇头不语,慢慢移开眼,余光看到了他垂在一侧手,上前拉起来查看,"怎么弄的?"
"没事,小伤。"许攸琦抽手,"倒是你们怎么回事?"
"有一团红影对我们冲了过来,"凌玄淡淡的说,"速度很快。"
"红影?"许攸琦诧异,"是精魄?"
"不知道,我没有看清。"
"那它去哪了?"
"跑了。"
许攸琦还想再问,这时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很快到了面前,葛绍也早已到了,正帮忙将朱玉颜和豆子抬上车,许攸琦回头看了一眼,对凌玄说,"你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具体情况等你和豆子康复再说。"
凌玄摇头,"不用了,我回家。"他说着抬脚便走,丝毫不在意身后的声音。
许攸琦见状便不再强求,转身上了救护车,葛绍站在原地看着凌玄走远,这人在受伤的情况□上的气息依然没乱,很难看出虚实,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本和他没什么关系,可这人刚才看小琦的眼神却不得不让他在意,那双眸子沉淀的感情太深,让人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玄并没有回家,而是顺着公路缓缓而行,这里并不是乐商市的闹区,公园后靠着一座山,凌玄出了公园便到了它的后方,慢慢踏上山路,他抬头,前方路口浮着一个透明的影子,单薄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正是薏仁。他头也不回的跨过它继续走,薏仁看他一眼,小心跟上,它的速度很慢,甚至有些吃力,但它不敢上前叫停,因为这人的眸子太冷,它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撕成碎片。
凌玄漫无目的的走,周围越发的荒凉,身后薏仁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站定回头,看着薏仁吃力的跟过来,虚弱的浮在眼前,他看了它一会儿,伸手从它的胸膛穿进去摸到那块玉,闭眼将灵力渡过去。
薏仁精神一振,贪婪的开始吸收能量,它的身体越来越清晰,渐渐有了实体,凌玄便漠然抽出手,连那块玉也抽了出来,放回口袋,"可以了。"
薏仁双脚落地,低头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变化,试着张了张口,"我……"
"你能说话了,"凌玄侧头看它,"你是怎么逃掉的?"
薏仁听话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凌玄点头,"这么说阿琦的手是你弄伤的?"
薏仁想了想,"我不知道,我挣开法阵后就跑了,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完了,"它小心的问,"我可以走了么?"
"可以。"
薏仁便高兴的转身,可它刚走了两步脖子就被人掐住了,对方手上的法力很强,根本无法挣脱,它顿时变色,"你……"
凌玄不等它把话说完便加了力,薏仁瞬间裂成了一堆碎片,在空中消失了,它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刻都不知道原因。
凌玄漠然的收手,喃喃,"谁让你伤了他的……"
他的脸色依然很难看,收拾掉薏仁后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他满不在乎的擦了擦嘴角,继续向前走,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需要静一静。
他顺着山路拐了个弯,刚走几步只听身旁的树林传来一声尖叫,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下摔在地上,他看着凌玄,"快、快跑,有怪物……长、长着翅膀的老虎!"
凌玄抬头,树林里传来一声狗吠,那人哆哆嗦嗦爬起,也无暇顾及凌玄,急忙继续跑,凌玄微眯了眼,只见一物快速追了出来,虎身上带着双翅,它受了伤,身上横着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向外滴血。
它原本是追着那人而来的,却没想到会多出一个人,它看着眼前的凌玄,忌惮的后退了半步。
凌玄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穷奇……"
作者有话要说:注:穷奇,远古"四凶"之一,据《山海经·海内北经》所载,指穷奇外貌像老虎,长有一双翅膀,喜欢吃人。可同样在《山海经》中,穷奇外貌像牛,长著刺蝟的毛发,与海内北经所述者有很大的差别。我就写像老虎了哈~
19、兄弟
"红影……"许攸琦喃喃,随即叹了口气,"这我听凌玄说了,我想知道那个东西的样子,你当真一点也没看清啊?"
豆子早在救护车上便已经醒了,此刻正躺在注射室里打点滴,闻言摇头,"没有,我只看到火红的一大片,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是凌玄救了我吧?他人呢?没事吧?"
"他回家了,"许攸琦说,"他的脸色不太好,我让他来医院他不肯,不过我觉得他自己能处理,所以没强迫他。"
"哦,他没事就行,周一回学校我要请他吃饭。"
许攸琦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认真的问,"还要和我一起大杀天下么?"这个问题他在上车后便一直在想,是他考虑不周,天师这个职位太特殊,偶尔还会碰上棘手的事,今天如果没有凌玄在场豆子还不知会怎样,这个人的人生原本就和这条路没有交集,他不能自私的将这人拖进他们的世界。
豆子一怔,"要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想做的事,当然要了。"
许攸琦忍不住提醒,"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你不害怕么?"
"怕!"豆子点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怕死了!"
许攸琦一巴掌拍过去,"那你还要和我一起?"
豆子"嗷"的一声伸手捂脑袋,满脸委屈,"你把我教的厉害点不就行了?我什么都不会当然怕啊……"
许攸琦心想也是,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你变强后就不怕了么?"
豆子想了想,向一旁蹭了点距离,弱弱的说,"还是怕……"
许攸琦又抬起了手,豆子急忙说,"但我可以多加训练,早晚有一天会克服的嘛,对了阿琦,你就不怕么?"
许攸琦骤然想起被薏仁震飞的刹那,默默的将手放了下来,逞强道,"我当然不怕了!"
豆子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讨好的蹭过去,"你是许家后人,从小接触多了嘛,所以我觉得我多接触点类似的事慢慢的就不怕了,对吧?"
许攸琦对他前两句话很受用,咳了一声问,"你真想好了。"
"真的,"豆子用没打点滴的手一把握住他的,认真的说,"我们从小就是兄弟,我被人欺负你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找人算账,我早想好了,今后你去哪儿混我就跟你去哪里,运气好点,我们吃香喝辣,运气不好,我们馒头咸菜,哪怕有天杀人放火,有什么罪名我替你扛着。"
许攸琦看着自己两辈子的发小,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这就是兄弟!
"豆豆!"他一下扑过去,感动得无以复加,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没了他能再换,手足若是丢了他便举步难行了,"你放心!"他抹了把小眼泪,"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绝对不让你再受妖怪的欺负!"
豆子被他扑倒在床,仰头看着天花板,幻想以后的场景,激动得直握拳,"嗯!到时候我们打杀天下,威震四方,会有多少美女主动找上门啊,赶都赶不走啊~呵呵呵~"
"……"许攸琦火热的心情顿时被泼了盆冷水,一时间身体有些发僵,他觉得他被耍了,耳边只听豆子笑呵呵的继续说,"什么类型的美女都有,想怎么换就怎么换,对了阿琦,以后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一定要救我啊,咱们可是兄弟,而且你是许家后人,有义务拯救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甚至还要冲在最前面。"
许攸琦的身体更僵,声音发颤,"豆豆……"
这时病房的门"咔嚓"开了,豆子的父母闻讯赶到,那声颤抖的尾音瞬间飘进耳里,他们抬头,只见自家儿子的铁杆兄弟趴在床上抱着他们的宝贝,背部看上去很僵,声音发颤,肩膀发抖,这个场景……尤其是在病房里……豆子的妈双腿发软,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他们宝贝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豆子的老爸及时扶了她一把,死死瞪着那里,嘴唇一张一合,一个字都说不出。
葛绍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这时见到他们的反应不禁无奈的过去拉某人,"小琦,起来。"
"不,老子今天非要……唔……"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葛绍一把捂住嘴向后带,直接从床上拉起按在了怀里,拖着向一旁走。
许攸琦原本想炸毛,余光一瞥看到了门口的二人,便乖乖闭嘴,豆子没了阻碍也看到了他的父母,笑着挥抓,"爸妈,你们来了,我没事。"
豆子的父母愣愣的看着自家活蹦乱跳的儿子,忽然有种从地狱瞬间升到天堂的感觉,这个转变太大,以至于豆子的妈没有控制好情绪眼眶立刻红了,她奔过去,"儿子,你可吓死我了,医生怎么说,要不咱做个彻底检查吧?"
豆子失笑,"我没事啊,就是吧……哦,最近学习太用功,用脑过度了,真的。"
"嗯,你看你,"豆子的妈摸摸他的脸,"都瘦了,今天回家吧,我做点好吃的,咱补补。"
豆子本想说自己还胖了一斤,结果听到这里立刻点头,"哎,好,"他扭头看着那二人,"我今天不回去了,你们二人世界吧。"
许攸琦眯眼,心想反正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算账,便和豆子父母聊了几句就走了,葛绍笑着跟在他身后,心想二人世界啊……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如果被许攸禅知道估计又该抓狂了,不过他才不会告诉他,免得惹麻烦。
"你怎么想这件事?"许攸琦站在医院楼下,扭头问他。
葛绍将伞打开,举到彼此的头顶,和他一起缓步向外走,"不知道,红影可以是很多东西,我也不敢肯定是什么。"
"好吧,以后碰到再说。"
葛绍嗯了一声,看看时间,"中午了,我们去哪儿吃饭?"
"随便。"
"中餐还是随便找个快餐店,或者回公寓我做?"
许攸琦简单想了想,"你做吧。"
"好吧,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嗯,还是算了,你手上的伤暂时不能沾水,就换件衣服吧。冰箱里没有东西了,我们先去买点菜,鸡蛋也没了……喏,你今天害怕么?"
"嗯。"他的话题转变的太快,许攸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过了两秒才察觉到不对,他顿时沉默了,话题是肿么转到这个方向的?
葛绍笑着摸摸他的头,"以后害怕的时候说出来,总比你死撑着要好。"
"……"许攸琦说,"我的意思是我暂时不应该洗澡,刚才那声不是回答你最后一句话……"
"哦。"葛绍不在意的收手,继续走,也不知信了没有。许攸琦侧头看他一眼,忽然有些无力,这个人太聪明也太了解他,时常是他什么也不说这人便看懂了他的意思,真是……让他的脸往哪放啊?他觉得他在这人面前根本就没有形象和面子而言。
"好吧,老子就是害怕,你们自小就看多了当然没反应,老子可不一样,你总得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破罐子破摔谁不会啊,既然一开始就没面子还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葛绍笑着看他,表情无害,"我有说什么吗?"
"……"许攸琦忽然很想揍他,他深吸了口气,心想大人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便默默的将火气咽了回去,他看了这人一会儿忽然问,"你第一次的时候害怕么?"
"多少有点吧……"葛绍想了想,"很早以前的事了,记不太清楚,怎么?"
"没事,随便问问。"许攸琦说着与他的距离近了些,葛绍顿时诧异的挑眉,他记得这人很讨厌他。
许攸琦和气的对他笑了笑,"我觉得吧,既然大家以后都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们的关系应该改善一点,是吧?"
葛绍赞同的点头,示意他继续。
"而且大家都是同行,以后说不定还要一起行动,生死攸关啊,所以我们之间的友谊应该深一些,是吧?"
"很有道理。"葛绍应了一句,不禁笑了,这人想做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
"嗯,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许攸琦说着胳膊搭上他的肩膀,他比这人矮半头,这样比较费力,他也不在意,勾着他的肩膀继续走,"你看,我都不知道你学的什么专业,学习如何,哦,大学能自由恋爱,估计没多少人学习,对了,你有女朋友么?"
葛绍被他拖着向前走,隔着中间的伞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笑着摇头。
"没有啊?那好,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告诉我,我帮你留意。"许攸琦不禁眯眼,他要打好基础静候时机,姓葛的,等老子抓到你的把柄后一定整死你!
"类型啊……"葛绍含笑看着他,"就是你这样的。"
"……"许攸琦说,"老子是男的。"
"打个比喻而已。"
许攸琦愣愣的点头,在脑中想象自己套上假头套再穿条小裙子的样子,立刻恶寒的抖了抖。葛绍眼底的笑意更盛,"怎么了?"
"哦,没事,"许攸琦干笑,"我在想你的口味好……好独特啊。"
"谢谢夸奖。"
"……"
警车的鸣响从山下慢慢传来,很快在山道的拐角停下,车门打开,一人从里面出来,"警察同志就是这里,那头长着翅膀的老虎就是把我追到这儿,后来我遇上了一个人,我不敢停留就跑了,不知道那人怎样了。"
陆续从车里走下几个警察,四处开始查看,"什么也没有啊……"
那人急了,"我说的是真的!"
"喂,都过来看这里。"去树林里查看的人对他们招手,"过来,你们看地上的脚印,这不像是老虎的,还有旁边叶子上有少许血迹……"
那人说,"你看,我就说有吧。"
那个警察继续四处看,忽然道,"这里还怎么还有人的脚印,而且看方向是像树林里走的,"他回头,"是你的么?"
那人立刻摇头,"怎么可能,我是一直向外跑的,我可不敢再回去,或许是我后来遇上的那人的?可看样子他顶多是个大学生啊,哪来的胆子?"
那个警察立刻吩咐,"给局里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搜山!"
"是。"
葛绍和他新认的兄弟吃了顿午饭,喝了点小酒,并且还耐心的回答了他无数问题,气氛总的来说很融洽,不过他觉得如果某人能换件衣服,而不是去浴室简单擦了擦身体便随意围了条浴巾大咧咧的坐在他对面他会更高兴,而且某人还在不停的给他夹菜顺便附上殷勤的笑,他觉得如果这里不是公寓而是酒吧,他简直都要认为这人在勾引他。
他无奈的吃了顿午饭,正在思考下午要不要去一趟古玩街,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着叶明锦的名字,笑着接起,"有事?"
"有,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朋友失踪了对吧?他是不是叫赵丰?"
葛绍一怔,眯眼,"是,怎么?"
叶明锦叹了口气,"他死了,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就在古玩街附近。"
20、花纹
葛绍和许攸琦赶到时现场已经封了,围观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放眼望去各种颜色样式的雨伞都有,这里是乐商市南区的古玩街,古董玉石的店很多,外面还摆有各种小摊,经常有古董爱好者过来淘东西,但因连续的雨摊位暂时停了。
街后方是乐商市的主河道,向南开了一条支道,与古玩街平行,大概六七米宽,在街道一头一尾的地方架了两座石桥,此刻人群正集中在街尾的石桥上看着岸边的尸体,议论纷纷的。
叶明锦站在场外等他们,他这次穿着见习警服,遮住了少许倜傥的气质倒显得正经了不少,这时见到他们立刻走上前,"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该撤了,"他看着许攸琦垂在一侧绑着绷带的手,诧异的问,"你的手怎么了?"
许攸琦摸摸鼻子,"这不是重点。"他向那里望了一眼,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旁边的警察正挥手让人抬上车。葛绍也向那边看了看,对好友道,"你这样过来和我们聊天没问题吧?"
"没事,反正这里的工作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叶明锦耸肩,"而且你是死者的朋友,我可以说找你了解情况,何况我又没放你们进去。"
葛绍便放心了,转到正事上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尸体是在河里捞上来的,法医初步鉴定是溺水而死,"叶明锦说,"死者左脚腕上有一道明显的咬伤,从齿痕看很像大型食肉动物,此外他身上还有少许抓痕,不过伤口并不深,最终结果还要等法医的具体检验。"
葛绍挑眉,示意他继续,若是一般的案子这人不会找他,现在既然找上了就说明这人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叶明锦看着他,"你的朋友是目前已报警中最后一个失踪的人,前几个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所以我在想如果从你们的角度思考可以解释为有一个东西吃了前几个人,但最后的这个它却没吃,"他眯眼,"若真是这样我便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葛绍简单想了想,"如果从这点出发可以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那个东西在咬的过程中出了状况,要么就是赵丰本身的原因让它没有再吃下去,如果是第二种它还可以继续找别人下手,可听你刚才的意思赵丰是最后一个,所以很可能是那个东西出了问题,说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确实有点东西,"叶明锦掏出手机,边翻边说,"不过我觉得真实情况是你刚才说的两种的综合,喏,这是死者身上的东西,我拍下来了。"
葛绍伸手接过来,许攸琦好奇的看了一眼,图片上是块长方形的木板,还没有手掌大,做工很精致,叶明锦拍了两面,木板一面刻着复杂的文字符号,另一面的中央刻着一颗五芒星。葛绍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又翻了一页,这次图片上显示的不是木板,而是一根湿淋淋的棕色羽毛。
叶明锦解释,"这个也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我同样拍了下来,嗯……不过它看上去也就是比一般鸟的羽毛稍大点,估计应该和那个东西没关吧?倒是前面那两张,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葛绍"嗯"了声将照片翻回,指着上面的五芒星,"桔梗印。"
叶明锦诧异,"什么东西?"
葛绍摸摸许攸琦的头,翻页打量那根羽毛,沉默不语。许攸琦暗中对他翻了个白眼,耐着脾气介绍道,"晴明桔梗,日本著名阴阳师安培晴明独创的阴阳道中祈祷咒符的一种,代表象征宇宙万物的天地五行之无灾无邪。"
"所以就是有这个的存在那个动物才没有继续吃?"叶明锦诧异,"木板另一面的符号又是什么?"
"不知道,"许攸琦耸肩,"我对小日本的东西暂时没多少研究,不过我猜它对死者没害处,你刚才说的两者综合又是怎么回事?"
"哦,因为同样的花纹我刚才在一个小孩手里也看到了,我问了来处,他说是在那边的桥底下发现的,我特意过去转了转,"叶明锦指着人群集中的地方说,"从那座桥开始的水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这种类似的符号和图案,在不起眼的地方刻着,痕迹很新,显然是最近才刻上的,这个现象实在太怪异,我便想到你们了,我猜如果东西真在水下,那它没有吃掉死者和最近没有再出现犯案的原因是不是和这些花纹有关?"
"水道的花纹……"许攸琦喃喃,忽然来了兴趣,"我过去看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葛绍,后者也听到了刚才的话,便将手机递给叶明锦向那边走,这里的人很多,他顺着岸边的台阶走下去,仔细看了看,叶明锦紧随其后,指着桥底,"对面的桥底我去看过,那里刻着花纹,这边原来有一块小木板,结果被那个孩子拿走了,现在什么也没了,剩下的地方都是刻上去的,"他找到一处刻痕,"呐,这里。"
许攸琦凑过去看了看,发现确实和木板上的类似,叶明锦还要继续说,只听岸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喂,小叶你在那里干什么?走了,收队。"
"好,这就来。"叶明锦回了一句,小声说,"你们继续,如果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我。"
二人对他挥手,又在四处转了转才罢休,许攸琦问,"你怎么看?"
葛绍缓步向岸上走,温和的说,"我猜最近有日本的阴阳师到了乐商市。"
许攸琦嘴角一抽,"这个我也能猜,我是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葛绍不答反问,"你觉得那根羽毛是从什么东西的身上掉下来的?"
许攸琦想了想,干咳一声,"水鸟……"
葛绍扭头看他,惋惜的样子简直就像在看一块朽木。
"……"许攸琦额头跳了跳,"那你说是什么?"
"是鹰。"
"……"许攸琦耐着脾气道,"我觉得乐商市没有这种东西吧?哦,除了动物园。"
"真不开窍,"葛绍惋惜的叹了口气,"我又没说是那种普通的鹰,你看这里,"他指着前方缓缓道来,"古玩街上有很多金石玉器店,街道后面是主河,这条是向南的支流,水里有种东西,身上有类似于雕鹰的羽毛,并且还吃人……"
许攸琦"啊"了一声顿时脱口而出,"蛊雕?"
"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葛绍慢慢说,"这里虽说和上面的形容相差太多,但大概的意思有了,再加上那根羽毛,所以可能性很大。"
许攸琦扭头看着平静的水面,"如果它真在下面……现在怎么办?"
"先去那边的桥看看再说。"
许攸琦跟着他过去,看着他察看桥下便也多留意了些,这边桥下两边的花纹都是刻上的,桥之后的河道便没了,他顿时了然,"我懂了,那个阴阳师以两座桥为界在中间的河道布了一个阵困住蛊雕,但他并没有将这个阵布死,而是在阵的一头设了块东西准随时打开。"
"终于开窍了,"葛绍摸摸他的头向回走,"那边的地方有明显搏斗的痕迹,我猜那位阴阳师将蛊雕困在水下饿它几天然后把木板移开等着它自己出来,接着是抓是杀我就不知道了。"
"但他肯定没成功,"许攸琦眯眼,嘴角起了少许幸灾乐祸的笑,"否则他不会再把木板放回去。"
葛绍侧头,他特别喜欢看这人思考时的眼神,狡黠的眸子微眯着,很是吸引人,他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并在这人发作前快速说,"但现在那块木板没了,所以……"
许攸琦的注意力马上被他的话转移过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接过去道,"……所以它现在能随时出来了?"
"是啊,"葛绍叹气,"但愿它没有被饿得失去理智白天出来。"
许攸琦瞪眼,"你觉得它有理智这种东西么?"
"它毕竟是远古的异兽,谁知道呢。"
许攸琦下意识想起那位狐小九,嘴角还未来得及抽搐便马上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张了张口,声音不可抑制的开始发颤,"……周远呢?"
他这个问题问得简直莫名其妙,但葛绍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们上午对付薏仁时并没有看到周远,他顿时一怔,"我原本以为他和你提前说好了要先撤,难道不是?"
许攸琦抖着手掏手机,"我当初以为他躲起来了,后来我们去追薏仁,回来时就遇上豆豆晕倒,根本没时间思考,现在想想那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而且公园还有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红影……"他的声音越来越抖,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了,葛绍一把握住他发颤的手,"冷静点,说不定是他回去了但忘了告诉你,给他打电话。"
许攸琦脸色有些发白,抖着手拨号,忐忑的等待那边接听,他觉得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等的最漫长的电话,而实际上只响了两声那边便接起来了,周远的声音听上去超级不爽,"什么事,说!"
许攸琦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抹了把小冷汗,激动的说,"小远,你现在在哪,老子想死你了!"
"在家,"周远语气不变,"想我就过来看我,顺便把你家小弟带回去,我不伺候了!"
"……"许攸琦说,"那什么……我还有事,先挂吧。"
"……"
许攸琦默默的挂了电话,静了两秒钟二话不说又拨了回去,破口大骂,"小远,你他妈的回家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老子差点被你吓死!"
"……"周远说,"你的反射弧到底有多长?如果我真出事,等你想起来再找到我,我估计早就尸骨无存了吧?嗯?"
"……"许攸琦说,"那是因为豆豆出事了。"
周远顿时大惊,"怎么回事?"
许攸琦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所以这件事不能怪我。"
"好吧,"周远说,"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回家换衣服又吃饭喝酒是怎么回事?那会儿你在想谁呢?啊?"
在想怎么套葛绍的话……许攸琦默默的想,干巴巴的开口,"反正你回家不说一声就是你不对……你说,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还不是因为你小弟!"周远刚刚压下的火又燃起了,对着电话便开始吼。
某位大爷今天买完烧鸡后心满意足的向回走,可途中惊觉不好要变身,便急忙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所以问题来了,小周同志要抱着衣服、烧鸡外加一条狗去坐公车,但是某位大爷是大型……神兽,又没拴链子,公车司机不让上,怕咬伤乘客,因此他们只能打车,但外面下着雨,他们二人又没伞,司机怕弄脏车子也不愿载他们,于是他们只能走回家。
小周同志说,"爷,我打车回,你自己狂奔回去成么?"
狐小九一眼瞪过去,"你敢!"
"不,我是怕烧鸡被雨淋了不好吃……我这是为你着想,真的……"
狐小九难得思考了一下,"不会,那上面有塑料袋,而且你还可以用衣服盖上,不会淋到的,就算凉了也没事,你回去可以热一下。"
"……"周远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二了……"
狐小九立刻跳脚,"你敢说本大爷二?!"
周远急忙让他闭嘴,认命的和他在雨中散步,小声抱怨,"您老以后坚持的时间不长就别变身了,多麻烦。"
"谁说的,"狐小九耳尖的听到,反驳,"本大爷今天明明可以维持那个样子回来的,可在公园给你渡了口气,就这样了。"
"……"周远说,"你能不能别提公园的事了……"
"为什么,本大爷救了你!"
"谢谢爷,好了,我们换个话题。"
"本大爷偏不!"
"……"
他们一路走回,然后他要给某位爷放热水,热烧鸡,还要认命的擦地板,某位大爷吃饱喝足便睡了,他打个电话还要跑到阳台吹冷气,小周同志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气愤,口不择言,对着电话大吼,"我简直就是他的烧水丫鬟外加填房,我连初吻都被他夺走了,初吻!"
许攸琦原本被他前面那些吼的头晕,可听到最后一句马上精神了,眨眨眼,"他是公的对吧?"
"废话!"
"哈哈哈哈……"许攸琦静了一秒马上爆笑出声,笑得浑身发软,伸手扶在葛绍的肩上继续笑,"你也有今天,太逗了这是……你们断袖吧,啊?断袖吧!"
葛绍原本对他的状况感到好奇,听到这里下意识侧头看他,这人眼底因为笑意一片亮晶晶的神采,他不禁无奈的想,如果这件事换到这人自己身上他也是这个反应就好了。
许攸琦又笑了一会儿,那边周远又不知说了什么,他立刻挂断电话果断关机。葛绍无奈的问,"他怎么了?"
"哦,没事,"许攸琦笑眯眯,"他很好。"
"……"
"啊……"许攸琦想起眼前的状况,"这里怎么办?"
"等吧,"葛绍看着面前的水面,"运气好点我们能等到晚上,运气不好只能光天化日之下开战了,不过若真能挨到晚上……"
许攸琦"嘿"了一声接下去,"我们也许能碰到那个小日本阴阳师……"
"嗯,"葛绍扭头看他,"若它现在出来,你怕么?"
许攸琦骤然想起自己上辈子被东西撕了的最后场景,摸摸鼻子,"有点……"他早已决定在这人面前破罐破摔,没什么顾虑。
葛绍揉揉他的头,"真上道。"
"……"许攸琦还是很想揍他!
21、布阵
连绵的雨在这天傍晚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冲破云层,在天际尽头烧了一片火红的颜色。葛绍坐在古玩街边的露天奶茶店里,抬头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人,笑着说,"看,晚霞,明天是个好天气。"
"嗯,前提是你还能有命活到明天,"许攸琦说着在他对面坐下,将外卖放在桌上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包递给他,"喏,你要的东西,借你吉言,蛊雕白天确实没出来,可现在马上要到晚上,除非它已经饿死了,否则一定会出来,我只能祝你好运。"
葛绍笑着伸手接过,微微挑眉,"你真会乖乖的在一旁站着?"
"那是自然,"许攸琦胳膊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也好替你收尸啊……"
他的眼睛生的很漂亮,黑白分明,虽说眼底大部分都是不怀好意的笑,但刚才那样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看时竟让人觉得异常深情,再配上他最后一句话,葛绍有那么一霎那甚至在这人身上感到了一种类似于悲伤的错觉,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他的手微微一顿,"真是太感谢了。"
他笑着回了一句,打开小包查看,思绪却远了些,心想这人刚才的眼神若去掉那些多余的情绪只留专注会是怎样一种神采?这人在未来的某天会如此凝视一个人么?不,他的手又是一顿,忘记这人多活了一生,那么在这人的上辈子、在以前,可曾如此的对待过一个人?
——可曾如此深情的、专注的凝视过一个人么?
他想象着那样的场景,下意识皱眉,感到隐约有些不适。许攸琦见状不禁问,"怎么?少东西?"
"哦,不少,"葛绍回神,对他微微一笑,"我在想你的动作最好快点,蛊雕食人,而且已经很久没进食了,也许不等你来收尸它便把我吞了,你……"
"我会扔下你逃命,"许攸琦快速打断他,懒洋洋的道,"所以你就乖乖被吃吧,做了鬼要算账记得去找它,别来找我。"
葛绍笑道,"还在闹别扭?"
许攸琦"切"了声,"我没那么小的气量。"他将外卖的塑料袋解开,低头吃饭。
就在更早之前,他全方位思考了事情的可能走向,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后找这人商量战略对策,可这人含笑看了他一会儿,竟漫不经心的、一脸和气的、表情无害的问了句,"你作业写完了么?没写完回公寓写作业吧。"
他一颗拼死打怪的热情瞬间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额头暴起青筋,"你什么意思?"
葛绍叹气,"连薏仁都对付不了还逞什么能?何况你手上有伤行动不便,所以在它出来前你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窝着,否则万一我来不及救你让你被吃了,你哥会疯的。"
许攸琦强调,"薏仁那次是意外……"
"哦,你有把握对付蛊雕?"
他僵住,逞强道,"没把握,但它在水下饿了几天,又和日本的阴阳师搏斗了一番,我觉得它应该没什么威胁。"
葛绍赞道,"分析的很对。"
他顿时瞪眼,"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参与?嫌我碍事?"
"我只是觉得你需要慢慢来,而不是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应付这种事,这也是我放手让你对付薏仁的原因……"
许攸琦再次强调,"薏仁是意外……"
"好,是意外,"葛绍应了句,继续说,"从低到高的积攒经验,一点点升级,和打游戏一个道理,懂?"
许攸琦皱眉,"你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大部分是,"葛绍摸摸他的头,"但总会遇上特殊情况,那时别无选择。"
许攸琦忍不住说,"我现在也是别无选择。"
"不,你有选择,"葛绍指指自己,"因为我在这里,你可以站到安全的地方看着。"
"为什么?"许攸琦直视他,"即便你是我的监护人也没必要为我……"
"因为你学习法术是在我的默许下,"葛绍不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和他对视,眼神一如既往地温和,"我对你有责任。"
许攸琦微微一震,看了他半晌终于不再说什么,即使他时常对这位监护人很不爽,却不得不承认这位葛家少爷确实是个好人。
但经过这一番打击,他的心情还是降到了谷底。
葛绍含笑看着他赌气的埋头吃饭,刚要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怎么,下班了?"
"嗯,"叶明锦问,"你那边怎么样,有发现么?"
"有。"葛绍将目前的状况简单介绍给他听,叶明锦惊道,"等等,蛊雕?山海经?开什么玩笑,山海经里的东西若真的存在这个城市早完蛋了吧?"
"这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你若想知道我以后再告诉你,"葛绍说,"总之它今晚恐怕会出来觅食,我要在这里等到晚上。"
"哦,我过去找你,需要我帮你带东西么?"
"不需要。"
叶明锦静了一秒,玩味的说,"嗯,我以为你会让我吼一句'我是警察'才肯松口同意我去,没想到竟这么痛快,怎么,有事要我帮忙?"
葛绍也笑了,"聪明,等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他说着挂了电话,打开自己的外卖吃了起来。叶明锦很快赶到,却没问葛绍需要帮什么忙,他喜欢猜谜。
夜幕很快降临,雨停让夜晚的人多了起来,但这里白日死过人,岸边的行人很少。许攸琦抱着第三杯奶茶盯着不远处的河问,"还没出来,它饿死了吧?"
"也许我们最开始的想法错了,"葛绍沉吟了一下,"既然那块木板能轻易的被小孩拿到,也一定能被别人发现捡到,可为什么没出事?"
叶明锦立刻敏感的说,"有双保险?"
"很有可能,"葛绍眯眼,"如果是我会选择放在水下,并且会刻上去。"
许攸琦诧异,"可刻上后阵就死了……"他说着一怔,"你想说其实有两个阵?"
"我只是这么猜,"葛绍说,"两个阵相辅相成,其中一个毁了还有另一个支撑。"
"真是麻烦,"叶明锦皱眉,"就没有更彻底的办法么?当然,除了杀了它之外。"
"有,"葛绍点头,"你去打造六十四根定水柱,把它定在水下。"
"……"叶明锦说,"那还是算了……"又麻烦又耗时,最重要的是没人信。
葛绍笑了,刚要开口忽然一怔,眸子也眯了起来,剩下的二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来了一个年轻人,正顺着岸边慢慢向石桥走,目光一直未离开过河道,到了桥边向桥底侧了侧头,然后走了下去。
许攸琦下意识想跟过去,葛绍一把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等了一会儿只见那人又慢慢走了上来,扭头离开了。几人这才走过去,桥下多了一块熟悉的木板,葛绍拿过看了看,又放回原位,"这就对了,水下是辅助用的阵,为了让蛊雕白日无法出来,我猜这个阵是利用阴阳的力量,到了一天中的最阴的时候法力最小,那时蛊雕能自由出入,所以那人每晚都会过来查看,木板丢了再放上一块,让外面的阵继续牵制蛊雕,捕捉时只需在阴时将木板移开,站在岸边等就可以了。"
"也对,"许攸琦想了想,"半夜一点至三点刚好没人,方便行动。"
叶明锦静静听了一会儿,了解的说,"所以半夜一点至三点是一天中最阴的时候?"
"嗯,"葛绍应了声,盯着平静的水面,慢慢眯起眼,"若真是我推测的那样……我有一个好主意。"
那二人一怔,"什么?"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好吧,"叶明锦说,"现在需要做准备么?"
"嗯,"葛绍对他们笑,"我们可以去趟超市然后回去休息一下或者找地方喝杯咖啡。"
"……"
当几个小时后,休闲完的三人再次回到河边时,那二人终于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了。葛绍用符纸在岸边宽敞的路面上贴了一个整齐的半圆,另半边则规则不一,接着他将从超市买来的五十斤猪肉倒出三十斤放在圈里,又拿出细线将那半边不规则的符纸牵起来,并调整好距离一起拴在最下方的那块肉上。
许攸琦看了一阵,"你确定这样有用?万一蛊雕不中计或最后那点出现偏差怎么办?"
"我早想好了。"葛绍说着用红色的朱砂在符纸的外围画了一圈复杂的符号,起身道,"若最后的机关失败你就用五雷符牵制它的动作,我把外面的困守阵补完也是一样的。"
许攸琦点头,"好。"
叶明锦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葛绍画完那圈符号便拎起剩下的二十斤猪肉到了岸边,从桥底开始每隔一段距离放一块,一直牵到符纸里。许攸琦则在不远处的地方贴了一圈符纸,抬头对叶明锦说,"过来站在里面,这个阵可以把我们的气息遮住,注意降低呼吸,不要说话。"
叶明锦没有异议,与他一同进了圈子,葛绍抬手看了看时间,去桥底将那块木板拿开也迅速回到阵里,三人一同向河道看,原本平静的水面很快起了波澜,水波越来越大,接着从水里蹦出一物,正是蛊雕。
许攸琦看了看,他一直都知道蛊雕现在的状况很惨,但他没想到这只远古异兽会惨到这个地步,只见它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深浅不一,深的甚至能看到白骨,它看上去很虚弱,只简单一个从水里跳上的动作都喘了一下,但它并没有停留多久,因为它很快发现了离自己不远的食物,二话不说开始吃,一直吃到葛绍布的阵里。
葛绍和许攸琦都眯起了眼,蛊雕很快吃到了最后一块,那块肉牵引了地上的细线,不规则的符纸受到牵引移动,恰好与那半边圆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阵成了。蛊雕打了哈气,立刻倒头就睡。
几人见状便慢慢走出,叶明锦围着那里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简直太神奇了。"
许攸琦刚要开口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便扭头望过去,那是刚才的年轻人,连布两道阵的日本阴阳师,他又回来了,肩上还斜挎着一个包,他显然没想到大半夜这里还会有人,微微一怔很快奔了过来,他看看他们三人,又看看阵里沉睡的蛊雕,接着再看看他们三人,再看看蛊雕,顿时沉默了。
……
"阴气更重了,你准备坐到什么时候?"公园后山下一条不起眼的岔路上,一个略带妖冶的声音慢慢响起,"难道要坐到天亮不成?"
凌玄头也不抬,"我心情不好。"
那个声音不为所动,"我知道,可这和你坐到天亮有什么关系?"
凌玄沉默不答。
那个声音静了一下,似乎叹了口气,"说吧,他到底做了什么?"
凌玄眸中的情绪立刻浓了,沉默很久才开口,"他……"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徒然停下,猛然抬头望着远处,空气中传来的波动熟悉而强烈。
那个声音再次静了静,沉沉的响起,"这是……"
凌玄霍然起身,脸色比之前更白,瞳孔紧缩着,"阿琦……"
22、水麒麟
线条流畅而深刻,眼睛明亮,看上去很帅气,他的目光在他们和蛊雕间转了转,又低头借着路灯仔细看了看地上用朱砂画的阵,礼貌的对他们鞠了一躬,"请问,你们是中国的天师么?"
他的语调并不生硬,中文标准流畅,一点也听不出是日本人,但刚才的鞠躬还是暴露了他。葛绍微微诧异,他们这种职业在日本被称为阴阳师,中国则没有这种称呼,但因影视及小说的推广,现下中国有些地方的人们也喜欢说阴阳师,所以日本本国的人更会按照习惯来说,鲜少提"天师"一词,即便这人对中国的道家颇有研究也会称道士或方士,为何会说"天师"呢?他不动声色的想,礼貌的说,"不全是,这是你的东西吧?"他说着将那块木板拿出,递了过去。
"哦,是的。"那人接过放好,看着他,"请问这个阵是你设的么?"
"对。"
"那……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姓张么?"
葛绍诧异的摇头,那人呼出一口气,再次鞠了一躬,"你好,我叫仓桥佑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葛绍微微一怔,了然的笑了,"你好,我叫葛绍。"
"喂……"许攸琦忍不住叫了一声,只听这人继续介绍道,"这是许家后人,许攸琦,那个,"他顿了顿,"他叫锦明。"
仓桥佑一有短暂的一怔,显然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了解的一笑随即对那二人鞠躬道,"你们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木已成舟,许攸琦扯了扯嘴角,"你好。"
叶明锦对他笑了笑,脸上没有丝毫不自然,仿佛名字被改的人不是他。仓桥佑一将目光转回,"原来你就是葛绍,我听家母提起过你,她和你的母亲是好朋友。"
葛绍笑着点头,"小姨在日本生活的好么?"
"很好,身体很健康。"
许攸琦一愣,慢慢走上前,"你难道是……张家流落在日本的外孙?"
张家是四大家最大的一家,家族古老,张家老爷子的小女儿在大学期间和日本留学生恋爱,不顾家里反对和那人结婚甚至私奔的事当时在四大家都传开了,张老爷子一气之下便将自己的女儿在张家除了名,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而且是思想早已开放的现在,连外孙都这么大了张老爷子早该消气了,可怪就怪张家小女儿嫁的是日本的仓桥家,阴阳师安培晴明的后人,老爷子眼看着张家的法术流于日本自然不快,据说至今也没让小女儿进过家门,更别提承认这个外孙了。
果然,仓桥佑一闻言急忙摇头,"不要这么称呼我,母亲说外公还在生气。"
许攸琦点头,"那你来中国做什么?"
仓桥佑一看着他们,"你们是知道的吧,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许攸琦微微一怔,惊道,"日本竟然也有感应?"
"嗯,波动不太强,我也是偶然偷听家里那些人商量要来中国才得知的,然后急忙回去告诉母亲,母亲不放心所以让我过来看看,暗中帮点忙之类的,等确定这里没事再回去,"仓桥佑一说,"我只知道在中国的南方,并不清楚具体位置,前段时间听说这个城市连续下大雨,我觉得奇怪就来了,没想到真有问题,这是蛊雕对吧?"他指着阵内的异兽,"我读过《山海经》,上面有介绍。你们要怎么处理它,送天师协会么?"
许攸琦点头看他,"你知道得很多。"
"那当然,"仓桥佑一得意的说,"我还知道你们许家这一代有个毫无灵力的怪胎,百年难得一见,对吧?"
"……"
葛绍揉揉许攸琦的头,后者哼了声扭头走人,仓桥佑一眨眨眼,"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葛绍笑着摇头,拿出手机给天师协会的人打电话,顺便说了句,"协会派来的人很可能是张家的,你要留下么?"
仓桥佑一的肩膀塌下来,"不要,母亲说能避就避,避不了也不要起争执,哦,对了,你们能提供一个住的地方么?酒店消费太高,我还是学生。"
葛绍轻轻点头,电话恰好拨通,他便走到一边打电话,他们这行本来晚上的事情就多,所以晚上的人只多不少,即使现在已经凌晨协会还是会有人。
仓桥佑一无所事事,干脆围着地上的困兽阵转圈。叶明锦看看他们,将视线落到站在河边的许攸琦身上,走过去好奇的问,"为什么要给我改名字?"
"日本有言灵一说,"许攸琦简单介绍,"他们十分相信语言的力量,认为人可以以语言作为一种'咒'来控制自己以外的生物,据说能够唤出妖怪真正名字的人便能有控制并将其用之为仆役的能力,即所谓言灵。"
叶明锦想了想,"我看过阴阳师的小说,上面有名字是一种咒,是不是一个道理?"
"嗯,"许攸琦点头,"守旧的日本人中大多数都有两个名字,一是由父母隐藏起来的真名,一是日常使用的'假名',就是出于对言灵的敬畏,唯恐被他人知晓真名后丧失自由或更改命运,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事实证明那人真是张家的外孙,他知道的事很详细,一般人伪造不来,我多少听过他的事,应该没危险。
叶明锦顿时挑眉,"你是说葛绍在不知道他是真假的情况下就将你们的真名说出去了?为什么?"
"因为无所谓,"葛绍不知何时打完了电话,在他们身后笑着说,"我和小琦与他们是同行,一般的言灵对付不了我们。"
叶明锦忍不住问,"那不一般的呢?"
"若那个阴阳师的能力大到可以屈驾这种力量,便大可不必用言灵对付我们。"
叶明锦了然,忽然问,"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天师协会的人过来,他们会处理,你其实可以回家了,哦,顺便把那个人带上,他没地方住,你可以不用告诉他真名,他自己也知道这点,无所谓。"
叶明锦点头,"除此外还有别的事么?"这位阴阳师是中途出现,算附带,他记得这人之所以同意他过来是有事要他帮忙,只是他一直没有猜出。
葛绍对他笑,"没了。"
叶明锦眯眼,现在不需要了?他想了想,原因可能是过程进展的顺利,也可能是这人可以兼顾,前者无论顺利与否他都帮不上什么忙,至于后者的兼顾……他看了许攸琦一眼,对葛绍挑眉,"你当初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你照看你家小孩?"
葛绍笑得两眼弯弯,"你一直很聪明。"
许攸琦原本正盯着不远处围着困守阵转圈的阴阳师,闻言侧头看他们,指指自己,"小孩……指的是我?"
葛绍叹气,"有什么办法,我问你真会乖乖的站在一边么,你回答那是自然,可以是自然会也可以是自然不会,我一向很了解你,你指的必然是后者,所以我只能找个人看着你。"
许攸琦摸摸鼻子,忽然有些泄气,"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很多,只是你没发现罢了。"葛绍伸手想揉揉他的头,却被他哼了声避开了,许攸琦看着某人一直聚精会神的盯着地面,不禁走过去问,"没见过?"
仓桥佑一点头,"看不懂。"
许攸琦诧异了一下,"你母亲没有教你?"
仓桥佑一摇头,"她只向我介绍了点中国的大概情况或四大家里一些奇怪的事,从来不教我中国的法术,爷爷他们也不知道我母亲是张家的传人,只知道她是中国人,仓桥家对血统很看重,再加上我父亲对阴阳师并不感兴趣,又不是家里的长子,所以很早就和我母亲搬出去住了,我现在会的都是自学的,母亲偶尔会指点一两句,但都不涉及法术内容,所以外公真的冤枉她了。"
许攸琦愣愣的听着,在他身边蹲下,"那你在本家的待遇岂不是很糟糕?"
"也还好,只是他们不教我阴阳术,"仓桥佑一说,"可我生下来就有阴阳眼,而且对这个感兴趣,只能自学,"他干巴巴的看着阵中沉睡的某异兽,"我原本以为这次能收个式神,结果守了几天现在全泡汤了。"
许攸琦忍不住道,"这是我们中国的异兽,自然我们处理。"
"我体内也有二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啊,"仓桥佑一说,"我很喜欢中国的,哦,我还喜欢吃中国北方的包子,特别喜欢,母亲为此还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小包。"
"……"许攸琦拍拍他的肩,"我有一个朋友叫豆豆,哪天介绍你们认识,我觉得你们可以组一个组合,就叫豆包组合。"
仓桥佑一怔了一下,"为什么他的名字在前面?"
"因为他的血统大大滴纯正,"许攸琦笑眯眯,"而你是杂交出来滴。"
"杂交……"
"对,"许攸琦满脸认真,"就是混血的意思。"
这时葛绍和叶明锦也从河边走了过来,听到这里立刻无语。
"……"仓桥佑一抬头看葛绍,弱弱的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听不懂中国话?"
"不,"葛绍说,"我觉得他是在你能听懂的基础上说的。"
"……"仓桥佑一伤心了,"为什么啊?"
"因为你刚才说的许家怪胎就是他。"
"……"仓桥佑一扭头看着许攸琦,"我知道了,你嫉妒我,我虽然也很惨,但我能自学,你连自学都没办法成功。"
"屁,"许攸琦翻白眼,"老子现在有灵力。"
"不可能,我不信。"
"不信算了。"
"嗯……你就算有灵力也没有我厉害,你还是嫉妒。"
许攸琦默默的起身,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抬头问葛绍,"我们要等到什么时……"他说着慢慢顿住,愣愣的看着前方,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在场的另外三人也同时感到一股寒意,急忙看过去,紧接着纷纷吸了口气。
石桥那头正站着一物,通体碧蓝,龙-头、狮眼、鹿角、马身、鱼鳞……葛绍喃喃,"水麒麟……"
仓桥佑一不可置信,"它是从水里出来的?为什么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没看到?"
叶明锦眨也不眨的看着它,眼前的事物太震撼,让他几乎不能呼吸。葛绍微微皱眉,水麒麟传为寒潭所出,品性仁慈,是王者的神兽,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几日是不是真在水下?若在水下又为何没有吃了蛊雕?而这其中最让他在意的便是它的角,那个角很短,仿佛曾经断过一次又重新长出似的,它的个头很小,随着向前的移动在慢慢变大,到达石桥这边时已经与人齐高了,葛绍知道成年的麒麟可以随意控制身体大小,所以这让它的角看上去更加诡异,究竟是谁可以折断一头成年麒麟的角?他顿时陷入了沉思,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许攸琦非常想开口,但他做不到,因为他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不能动了,就仿佛被死死定在了地上,他看着眼前的水麒麟,只觉阵阵寒气迎面而来,竟让他的身体也跟着一寸寸变冷,几乎要冻僵了。
水麒麟再次跨上一步,仓桥佑一小声说,"它不会吃了我们吧?"
"不会,"葛绍摇头,"它是瑞兽,不会轻易伤人,除非你……"他说着一顿,水麒麟与其说在看着他们,不如说在看着其中的某个人,他猛然回头,许攸琦的嘴唇已经发白了,他瞬间变了色,"小琦!"
那二人经他一喊也纷纷回头,可还未有何动作三人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瞬间把他们震退到了五米外,一步也无法靠近,葛绍固执的要向前走,被面前强劲的寒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叫道,"小琦你怎么样?说话!"
老子能开口才见鬼了……许攸琦默默的想,他现在甚至能感到寒意开始侵吞他的心脏,可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忽然察觉身体深处传来了一股力量,越积越多,和体内的寒意开始抗衡起来。
水麒麟立刻动了,张开口向他一跃而来,口中寒气弥漫,仿佛要将他活吞了。许攸琦骤然抬头,叶明锦、葛绍和仓桥佑一清楚的看到那一瞬间许攸琦身上忽然发出一道青色的光,与水麒麟身上的寒光撞在一起双方各自被震得后退了数米,许攸琦脸色发青,张口吐出一口血,水麒麟被迫退到了河边,周身的寒气让河面瞬间结冰,顺着河道一寸寸开始向远处蔓延。
仓桥佑一和叶明锦再次被震退数米,葛绍站在原地没动,捂住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腰,他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一股陌生的力量被这两股力量所激渐渐从体内涌了上来,越发的强烈,他来不及细想,强忍不适抬头望去,许攸琦嘴角挂着血丝半跪在地上,眨也不眨的盯着水麒麟,眸子的颜色竟有些发红。
水麒麟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烈,蓄势待发。许攸琦目光冰冷,眼底的红光越发的浓烈,清脆的"喀啦"声在空气中逐渐传开,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碎裂,葛绍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注意这些,可他好像控制不住似的,固执的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他们现在的距离很远,根本无法看清那么细小的东西,但这个瞬间葛绍发现自己确确实实的看到了,许攸琦左手腕手链的一颗玉石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23、拥抱
葛绍眯眼,那道裂痕正逐渐扩大,细碎的纹理在光滑的玉面蔓延开来,似乎整块玉石都将碎裂脱落。
他努力忽视掉胸口的不适,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能动便急忙奔过去,许攸琦的眼底微微泛着红光,沉默冰冷的看着前方,眼神竟是他从未见过的锐利。
他蹲下叫他,"小琦,你感觉怎么样?"
许攸琦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到,他看着面前的水麒麟,眼神又锐利一分。
这不是他认识的许攸琦,葛绍心里一紧,急忙拍他的脸,"小琦,看着我,扭头看着我!"
许攸琦仍是没有反应,倒是那阵"咯啦"声越发清晰了,葛绍拉起他的手腕查看,玉石上的裂痕在持续扩散,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微微一怔,手指盖上后他清楚的从上面感到了一股气息的波动,可紧接着这股感觉便消失了,声音随之而止,裂痕的扩散……停了。
他抬头,许攸琦眼底的红光迅速退尽,终于动了动,慢慢扭头看他,依然是黑白的分明的眼,是许攸琦却仿佛又不是许攸琦,这双眸子静如秋水,就这么安静的和他对视,不知为何竟让他在这一瞬间感到无比熟悉,他不禁再次捂住了胸口,只觉整个胸腔都钝痛了起来,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远处忽然传来叶明锦的一声大喝,"葛绍,小心!"他猛然回神转身,水麒麟又一次对许攸琦冲了过来,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挡在他面前,水麒麟的速度很快,在他转身的空档已经霎那间到了面前,然后……再次退了数米。
水麒麟似乎怔了一下,站定看着他,半晌后竟将身上的寒气慢慢收起,扭头走了,蓝色的身影很快在视线消失,没了踪影。葛绍顿时困惑的皱起眉,还未有何反应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气,轻的仿佛没有一点重量。
他猛地深吸了口气,心脏因这个声音竟不可抑制的狂跳了起来,他捂住胸口,发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简单的叹气而瞬间……热泪盈眶。
他霍然转身,这种陌生的情绪上涌的太快,直逼得他想要做些什么,但仅有的理智让他硬是生生将这份悸动压了下去,他是葛绍,他不能让自己出现失控的情况,他看着面前的人,试探的叫了一声,"小琦?"
许攸琦的眸子动了动,眼底的平静迅速被迷茫占满,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向前栽倒,晕了过去。
葛绍急忙接住他,将他抱在怀里低头查看,这人的脸色有些白,不过呼吸均匀而绵长,应该没什么大碍,他的嘴唇上还挂着血丝,这样看着竟显出几分艳丽来。葛绍看了一会儿,伸手将他嘴角的血迹擦了,他的心跳已经慢慢恢复正常,体内上涌的气息也逐渐消失,但那份强烈的感觉还留在胸腔,让他怎么也无法忽视。
叶明锦和仓桥佑一这时也急忙奔了回来,担心的问,"喂,你们没事吧?"
"应该没事,"葛绍回了一句,抬头看着他们,"水麒麟很可能随时回来,它好像有点针对小琦,我看你们还是先离开吧,免得造成误伤。"
"没关系,"仓桥佑一说,"不是还有你么,家母说过你很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他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葛绍叹气,"等他醒了再问吧,我不是水麒麟的对手,这次是运气好,它忽然莫名其妙的走了,下次就难说了,所以我觉得你们最好离开。"
那二人顿时奇怪的看着他。葛绍挑眉,"怎么?"
"你自己不知道么?"叶明锦怪异的看着他,"刚才是你把水麒麟弹开的。"
葛绍心头一跳,"……我?"
那二人齐刷刷的点头,"我们看的很清楚,水麒麟原本是对你们冲过去的,可到了面前忽然被你身上的白光弹开了。"
"白光……"葛绍脑中鬼使神差的闪过打怪兽的科幻动作大片,顿时伸手抚额,刚才一系列的事太匪夷所思又发生的太快,简直就像他们集体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而这个梦显然还未结束,所以他悲催的发现他活到现在才惊讶的了解到自己竟然不是地球人。
"对,白光,"叶明锦点头,"你自己不知道么?连察觉也没有察觉到?"
"有一点……"葛绍应了声,心想应该是刚才陌生的气息,可这又是为什么呢?他微微皱着眉,准备将许攸琦抱起,这时怀里的人忽然哼了一声,他低头,这人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许攸琦有一霎那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刚才的意识很模糊,眼前似乎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画面,它们的速度太快,他只能隐约感到那是个风景很美的地方。
"小琦?"
他抬头,慢慢对上葛绍的眼,愣了一下又看看四周,思绪很快涌回,急忙坐起,"啊,我记得水麒麟来了,然后我忽然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为什么?"
葛绍摇摇头,扶他起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问,"其他的事你还记得么?"
"其他?"许攸琦诧异,看看他又看看那二人,皱眉,"发生过什么事么?水麒麟呢,它在哪儿?"
"它走了,"葛绍摸摸他的头,并没有说其他的,而是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许攸琦感受了一下,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晕,天师协会的人什么时候到,我们把蛊雕……咦?"他说着微微顿住,伸手指着前面,"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扭头,地上的符纸被刚才强烈的冲击吹散了,蛊雕也被撞得横飞了出去,一下摔在地上,它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这时才慢慢动了动前抓,它吃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可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段空白,清醒后身上很痛,伤势恐怕再次严重了,它抬头感受着面前四人的气息,其中三个它不认识,另外一个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于是某异兽理所应当的将自己的新伤算到了他的头上,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上来,它前抓蹬地,愤怒的对仓桥佑一叫了几声,然后扭头,迅速向河边蹭,野兽的直觉告诉它现在不宜开战,还是先溜吧。
"喂喂,"许攸琦瞪眼,"它跑了!"
"没事,"葛绍看着前方,"河水结冰了,它下不去,地上的朱砂还在,你把它逼回困兽阵,我把阵补全。"
许攸琦点头掏符,"好,啊……河水结冰了?!"
"这个以后再说,"仓桥佑一说着也掏出符,"我也帮忙。"
三人说着快速向前掠,这时蛊雕已经到了河面,但它马上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它下不去了,某异兽围着周围转圈,困惑无比,心想这也是那个人干的?它顿时扭头,对赶到面前的仓桥佑一龇牙咧嘴。
"……"仓桥佑一说,"我是冤枉的。"
蛊雕自然听不懂他的话,它找了个方向继续逃命,许攸琦恰好从那里过来,见状立刻将是手中的五雷符挥了出去,他原本想牵制它的动作,谁知五雷符一出耳边只听一阵巨大的轰鸣直落而下,蛊雕顿时惨叫一声,伏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不远处准备画阵的葛绍见状急忙赶来,蛊雕遭受刚才的一击后竟然出现了濒死的状况,他沉默了一下,"……我记得你上次用五雷符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吧?"这是那串手链的关系?
许攸琦眨眨眼,再眨眨眼,接着默默的扭头看向仓桥佑一,"我比你厉害吧?"
"……"仓桥佑一呆呆的看着他,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
葛绍揉额头,今晚发生的事太离谱,他需要找个时间好好理清楚,他抬头,只见不远处驶来了一辆轿车和一辆货车,便提醒道,"天师协会的人到了。"
仓桥佑一回神,说了句改天再见便急忙让叶明锦带他离开,许攸琦则扭头和葛绍对视,表情认真,"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
葛绍揉揉他的头,"先解决眼前的事,回去后我慢慢告诉你。"
许攸琦摸摸鼻子,"那好。"
那两辆车很快驶到面前,这次来的果然是张家的人,他们首先看到的就是河面厚厚的冰层,皆是一怔,许攸琦扫了一眼,虽然这些人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在他们眼中看到了骇然。
那些人一怔之后很快回神,又看到了蛊雕的伤势,再次一怔,其中一人问,"小绍……这是你打的?"
葛绍点头,"一起连用了两张五雷符,好像有些过了,但我们到时蛊雕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所以才会这样。"
那人沉默了一下,指着冰面,"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几人神色一凛,专注的听着。
葛绍温和的解释,"这是水麒麟干的。"
"水麒麟?!"那几人顿时惊了,接着想到这件事不是人为,纷纷暗中松了口气。
"对,具体情况我明天再细说吧,"葛绍揉了揉额头,"今天太晚,我们要休息。"
那些人见他神色疲惫也不好说什么,挥手让人把蛊雕抬上车并把地面的痕迹清理干净,接着眯眼看着一旁的许攸琦。
许攸琦被他们锐利的眼神逼得默默的向葛绍身后蹭了蹭,只听刚才的那人道,"这就是许家当家的幺子?身上果然有股阴煞。"
许攸琦表情一僵,心想阴煞你妹,惹毛了老子一张五雷符把你们统统轰上天!葛绍下意识向许攸琦身前移了半步,"对。"
那人看看他们,又看看已经装上车的蛊雕,问道,"你们住哪,这么晚我们送你们回去吧。"
葛绍想着身后许攸琦可怜的样子,温和的摇头,"不用了,我的公寓离这里很近,很快就到。"
"那好,我们走了。"
"嗯。"他看着这些人离开,回头道,"我们也走吧。"
许攸琦点头走到他身边,"你边走边说,一点点来,就从水麒麟出现说起吧。"
葛绍无奈,"我自己还没理清楚,等我想明白再告诉你行不行?"
"不行,你说出来我们两个人一起想多好啊,是吧?"
他们向古玩街走,准备穿过这条街道回公寓,葛绍笑着想蒙混过去,可刚转了个弯便愣住了,许攸琦也是一怔,接着惊了,"……凌玄?"
街角的拐弯处有一个人正向这边赶,正是凌玄,他的衣服依然是上午的那件,看上去湿淋淋的,袖口还沾有少许血迹,他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一向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带着不加掩饰的惊慌,这时见到许攸琦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把抓起他的左手带到眼前,清楚的看到他手腕的玉石有一颗出现了裂痕。
他的手猛然一紧,眸中的情绪深深的沉了下去。许攸琦只觉他的手很凉,指尖甚至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急忙道,"喂,你没事吧?你……"他还未说完便被这人一把带了过去,死死抱在怀里,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竟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悲凉,他一时怔住了。
葛绍心中一紧,胸腔又传来少许钝痛,他看着眼前的二人,忽然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也曾无数次的渴求过……一个拥抱似的。
24、抓狂
皎洁的月光让周围的景物看上去有些发白,许攸琦被凌玄紧紧勒在怀里,一时有些无措,他经常和同性搂搂抱抱,好兄弟之间更加不必说,他觉得这本没什么,可现在这个拥抱却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他微微皱眉,只觉这人的身体很凉,正轻微颤抖着,便拍拍他的肩,"喂,你还好吧?要不我们直接去医院?"说完下意识看向葛绍,让他帮忙。
葛绍正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一语不发,他的胸腔仍是一片钝痛,但他将这份感觉强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出了某些问题,在还未弄清之前他不会让这种陌生的感觉控制自己的行动,所以尽管他非常想上前分开他们,却仍是一动没动,直到见许攸琦望过来才上前心平气和的问,"你怎么也来了?"
他回想着这人刚才的动作,不禁诧异,这人似乎早已知道小琦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急忙赶来并在第一时间拉起他的手腕查看,真是太奇怪了。
凌玄自始至终一直处于沉默,这时听到他们的问话才慢慢放手,他的神色已恢复淡然,向后退了半步。
许攸琦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凌玄摇头,淡淡的问,"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稀里糊涂的,"许攸琦摸摸鼻子,"你呢,来这里做什么?"
"我感到了你的气息波动,知道你出了事就过来了。"
"气息波动?"葛绍顿时挑眉,张家那些人都没察觉到什么气息,他之所以知道是他在场亲眼看见了小琦身上的青光并亲手感到了玉石上的波动,可这人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在多远的地方察觉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人为何会知道这股气息和小琦手腕上的玉石有关?
"嗯,我对这方面的感应一直很强。"凌玄简单回了句,终于淡淡的看他一眼,葛绍微微一怔,以前这人看他的眼神里一点波动也没有,可这次却有了少许不同,虽然变化很小,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和他体内忽然出现的陌生气息有关?
葛绍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事。
许攸琦听得云里雾绕,"等等,气息波动?我出事?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抬手看,接着很快看到其中一颗玉石裂了,他一直都知道这条手链有问题,便晃了晃手腕,微微眯起眼,"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嗯?"
"先离开这里再说。"葛绍拿出手机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他的公寓其实离这里很远,刚才是为了许攸琦才对张家的人撒谎,他想了一下,"我们找个麦当劳吧,一会儿天亮了打车回去。"
许攸琦自然没有异议,看向凌玄,迟疑的问,"你真的没事?"
凌玄点头。
许攸琦指指他的袖口,"那里的血是怎么回事?"
"手不小心弄破了,"凌玄说着将右手摊开,那上面有几道浅浅的伤口,他淡淡的说,"我中途出了点事,所以没回家,也就没换衣服。"
许攸琦"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几人顺着街道缓缓而行。凌玄想了想,侧头看他,"你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
"嗯,"许攸琦点头,故作神秘的说,"你简直无法想象我们遇上的东西。"
"哦?是什么?"
"水麒麟,"许攸琦说,"传说中的神兽啊!"他摸摸鼻子,"不过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如果想知道更具体的就问葛绍,我也想问,我们刚好可以一起听,行吧,葛少爷?"
葛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直注意凌玄的反应,这人在听到"水麒麟"三个字时脚步有轻微的一顿,眸中的情绪也向下沉了些,他眯眼,终于可以肯定这人确实知道不少,说不定这人最初转来乐商市上学就是为了小琦。
许攸琦挑眉看他,"问你话呢,行不行啊?"
葛绍回神,笑着点头,"行,但在此前你得先让我想个好点的说辞天亮后应付协会那些人。"
"简单,你把我的事和张家外孙的事全部挖掉,然后把剩下的告诉他们不就行了嘛。"
葛绍无奈,"你说的倒挺容易。"
"那当然,我什么也不知道只能这么说,"许攸琦笑眯眯的看着他,"要不你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帮你出主意怎样?"
"我还是自己想吧。"
"切……"
凌玄在许攸琦身侧缓缓而行,沉默不语,水麒麟,水麒麟……没想到它竟能出来了,他侧头看了一眼许攸琦眼底的笑意,思绪远了些。
——呵,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做的孽……与你何干?
他不禁微微闭了闭眼。
周远是被憋醒的,胸腔的氧气极度供应告急,生存的本能让他立刻睁了眼,然后抖着手摸到床头灯的开关,啪的一声打开。某位大爷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你快点起来,我老大出事了!一定出事了!我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那个葛绍,不敢自己过去,你去看看,快点啊啊啊!"
周远开始翻白眼,颤声道,"放……放手……"
狐小九闻言放手,等了等见他没反应凑过去继续晃,"你倒是快点起啊啊啊!"
周远瘫在床上倒抽气,"停,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狐小九停下看着他翻白的眼,顿时痛心疾首,"不就是早起了一会儿嘛,你们人类怎么这么脆弱!"
他竟然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手还在某人类的脖子上掐着,周远额上暴起青筋,狠狠掰开他的手,刚要开骂唇上便传来一股温热,熟悉的气息慢慢流入口中,他顿时瞪大了眼,狐小九的脸近在咫尺,微微侧着头,与他嘴唇相贴为他渡气。
他的被子早被某大爷掀了,睡衣的领口因为刚才的挣扎开了些,狐小九此刻就趴在他身上,这位大爷一向喜欢穿领口宽大的衣服,这样趴下来彼此的胸膛不可避免的贴在了一起,他银色的长发倾泻下来,侧脸的弧度优美流畅,再加上口中温和的气息,周远愣愣的看着,忽然感到一阵迷乱,紧接着便悲催的发现身体竟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
这一发现简直让他抓狂。想他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竟对一只狐狸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这是什么?人-兽加同志么?!
狐小九起身看他,"好了,给我快点起来,去看看我老大!"
周远还是接受不了打击,轻飘飘的说,"我不记得自己的口味有这么重……"他默默的想,一定是自己没有谈过恋爱才会对这种感觉产生了渴望。
狐小九拍拍他的脸,"喂,你怎么了?"
对,他应该找个女朋友!周远猛然握拳起身,狐小九一下被他掀了下去,蹦起瞪着他,"人类,你干什……咦?"他看着某人类腰下某个标志物高高立起,了解的点头,"哦,原来你的发-情期到了。"
周远一张脸涨红,更加崩溃,心想你才发-情期,你们全家都发-情期!他冷着脸下床,看了一眼时间,咬牙道,"大晚上不睡觉你到底要干什么?!"
某大爷跳脚,"你要本大爷说几遍,我老大出事了!"
周远一怔,"……阿琦?"
"对!"狐小九蹦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我刚才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绝对出事了!"
"你肯定?"
狐小九点头。
周远便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打电话,可一连打了几个全是无法接通,他不禁皱眉,"不行,打不通。"
"我都说了他出事了啊啊啊!"狐小九急得直转圈,忽然停下握拳,"我要过去找他!就算碰上那个葛绍我也无所谓!"
他说完返身就走,周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想怎么去?"
"飞奔过去。"
"你知道在哪儿么?"
"不知道,但我能闻着气味走。"
周远还是没放手,"那……你能带上我么?万一葛绍真要对付你我还能帮你求求情。"
狐小九想了想,点头,"行,我们走吧。"
周远快速换了件衣服,二人来到阳台,狐小九马上换化成狐身,回头看他一眼,"上来。"
周远便听话的上去,耳边只听某位大爷低低的吩咐了一声"抓紧",下一刻他们迅速从楼上跃了出去,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短的惊呼,接着很快调好情绪将剩下的声音咽了回去,沉默不语。
狐小九的速度很快,周远看着两旁不断后退的建筑物,知道他们正穿过市区广场向南区而行,他微微眯眼,时刻注意周围的街道,防止有人看见,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的拐角走出了两个人,刚要提醒一句狐小九便迅速从他们头顶跃了过去,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周远只能默默的祈祷,那两个人是晚归的醉鬼啊醉鬼。
地上的两位"醉鬼"一脸惊奇的看着某只动物从头顶跃过,其中一个双眼发亮,"九尾狐,竟然是九尾狐!我要让它做我的式神!"
"喂,仓桥——"叶明锦看着如同打了鸡血狂奔而去的某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快速跟上。
狐小九最终在古玩街的石桥上停了下来,等周远跳下便恢复人形,他左右看了看,接着从桥上一跃而下。
"喂,你……"周远见状急忙冲到桥边,顿住大惊,"结冰了?!"他抬头看向远方,冰的面积很大,一直蔓延至远处,这样望过去竟望不到尽头。
狐小九站在河中央抬头四处嗅,迟疑了,"这是……"
周远顺着石桥走下慢慢来到岸边,刚要开口忽然微微一怔,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将周围映得发白,这人站在河道中央,蓝袍银发,灵气逼人,美得几乎不真实了。
狐小九继续嗅,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看他,"你怎么了?"
"哦……没事。"周远回神,刚才那个霎那他竟然觉得这位大爷很迷人,自己简直是魔障了,他有些掩饰的干咳了一声,"有发现么?"
"嗯,"狐小九点头,神色凝重,"这好像是水麒麟弄的,如果真是它就糟糕了。"
周远诧异,"为什么?麒麟是神兽吧?"
"是神兽没错,可它和老大有仇,"狐小九叹气,"它头上的角是被老大弄断的,凤毛麟角,龙珠……老大当年将这些上古神族几乎全得罪了一遍。"
周远虽然知道许攸琦是个冒牌货,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狐小九嗤笑一声,眼神带了少许锐利,"为了一个没有心的混蛋……"
25、暗涌
狐小九又四处嗅了嗅,慢慢上岸,越过周远继续向前,夜风袭来,他银色的长发随之向两边飞起,更添了分灵气。周远自觉的跟在他身后,看着几乎要拂到脸上的银发,又闻了闻发丝带起的少许清香,鬼使神差的伸手挑起了一缕,放在掌心用拇指来回摩挲,心想这简直是上好的丝绸。
狐小九察觉到便微微侧头看他,"人类,你摸本大爷的头发干什么?"
周远立刻回神,看看手上的东西又看看某位大爷质问的眼神,默默的松开了手,表情认真,"爷,我想看看您老的头发和人类的有何不同之处,结果证明果然还是您老的发质好,不愧是化形的九尾狐。"
"那当然,"狐小九马上得意的扬头,"本大爷无论哪方面都比你们人类强。"
"是是是,您老永远是最厉害的。"周远连声附和,抹了把冷汗,暗暗庆幸某位大爷智商不高,否则就完了,他觉得他一定是没有睡好后来又被这人掐缺氧的关系,不然为何接二连三的魔障?
狐小九被他一夸越发得意,身后甩出一条尾巴来回摇,"说得不错,看在你如此有眼色的份上,以后若是遇上麻烦尽管找我,本大爷一定帮你摆平。"
"嗯,谢谢爷。"周远急忙道谢,目光追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手痒的伸出了爪子。狐小九立刻蹦向一旁,抱着自己的尾巴警惕的瞪着他,"人类,你想干什么?"
周远看着他的样子,眨眨眼,"……不能摸?"
"不能,"狐小九对他龇牙,"本大爷的尾巴只能我老大一个人摸!"
周远默默的收手握拳,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在心底将冒牌货许攸琦诅咒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如果是你老大命令你把尾巴给我摸呢?"
"……"狐小九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吸吸鼻子不说话。周远好看的眼微眯起来,了解的笑,"到时候你会乖乖遵守的是吧?"嗯,他收回刚才的诅咒,冒牌货还是很有用的。
狐小九不答,抱紧自己的尾巴咬着嘴唇看他,蓝色的眸子竟带了少许委屈和不甘,大爷的气势全无。周远吸了口气,再次握拳,他发现他竟然可耻的萌了,但他不敢向上扑,因为那样会让他化作天空的一颗流星,他掩饰的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你还有别的发现么?阿琦没事吧?"
"哦,对。"狐小九的注意力马上回来,快速将尾巴收了仔细在周围转了转,顿时松了口气,"他没事,水麒麟的气息是在桥上消失的,老大的则是在那边。"他说着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周远看过去,"那是古玩街,阿琦他们是不是准备穿过这条街回家啊?你说……"他说着回头,却见狐小九又开始嗅,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他诧异的问,"又怎么了?"
狐小九围着一个地方转圈,迟疑的说,"我好像闻到小白的气味了……"
"小白?"周远困惑,"是谁?"
"就是……"狐小九一句话未说完急忙扭头,周远见状也凝目望去,只见街道的拐角忽然奔来一人,身穿黑色风衣,肩上还挎着个大包,他顿时揉额头,心想这人不就是刚才的醉鬼之一么?他怎么追过来了?现在要如何解释?
那人见到人形的狐小九双眼更加放光,很快到了面前,"九尾狐!"
狐小九和周远皆是一怔,还未开口只听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喂,仓桥佑一你别跑了。"
日本人?周远看着面前的男子,扭头拍狐小九的肩,"吆唏,爷,这人能吃。"
狐小九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急忙点头,"哎,好!"
许攸琦三人进了家麦当劳,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许攸琦不等葛绍在他身边坐下便踢了他一脚,"去买三杯咖啡,别忘了多要几袋糖。"
葛绍无奈的看看自己裤腿上的脚印,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了。许攸琦看着他的身影在拐角消失,胳膊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和凌玄对视,"我说……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啊?"
凌玄显然很享受现在的独处,眸中的光都缓了少许,淡淡的问,"什么?"
许攸琦将手链摊到他面前,"我记得你第一次看见它时对我说的是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对吧?"
凌玄点头,"当时确实不知道。"
许攸琦挑眉,"就是说你现在知道了?"
凌玄不答,将他的左手拉过来,伸出拇指缓缓摩挲着上面的玉石,一语不发。许攸琦看着他的眼神,这人的眸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变幻莫测起来,仿佛诸多复杂之极的情绪放在了同一个杯子,搅来搅去反而看不出喜悲,他忍不住问,"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凌玄沉默良久,抬头和他对视,淡淡的道,"这是束魂的。"
许攸琦一怔,"束什么魂,束谁的魂,我的么?为什么?"他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凌玄眸中的情绪瞬间浓了,接着很快掩盖下去,没有回答。许攸琦再次怔住了,刚才这人眼底痛苦的情绪太明显,让他恍然有种错觉,仿佛继续问下去不如拿刀给这人一个痛快。
可这明明是我的问题不是么?他愣愣的想,一直望尽他的眼底深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很多,"凌玄看着他,"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不记得了,"凌玄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意味,"你忘了很多事,我会想办法让你全部记起来。"
"啊,这个啊……"许攸琦摸摸鼻子,"你是不是弄错了,其实我连上辈子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忘了什么的。"
凌玄也不和他争辩,只道,"以后你就明白了,你现在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可以了。"
许攸琦眼眸微动,"什么?"
凌玄指着他的手链,"这个千万不能摘,它对你有好处,而且你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
许攸琦又想问原因,结果抬头看到葛绍回来了,便默默的咽了回去。葛绍将咖啡放在桌上,又将餐盘上的糖扔给某人,抬头看着他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许攸琦把糖袋撕开,随口答,"凌玄说让我以后别做危险的事。"
"嗯,"葛绍说,"这点我也赞同,尤其是今晚的事之后。"
许攸琦扭头看他,葛绍笑着和他对视,表情无害。许攸琦扔了糖就去掐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究竟说不说啊啊啊!不说老子立刻掐死你!"
"小琦,你说过我们是兄弟。"
"屁,老子没你这样的兄弟!"
"哦,那刚刚好,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做什么兄弟。"
他们坐在一张沙发椅上,许攸琦几乎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了过来,葛绍在挣扎中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许攸琦来不及撤力顿时向前栽倒,整个人都撞进了他怀里,闷哼了一声。葛绍心底猛地一动,下意识伸手抱住他,并没有立刻将他从怀中扶起,然而几乎是在同时他便察觉到了对面投来的冰冷视线。
他猛然望过去,凌玄却早已移开了眼,他不禁微微眯眼,他绝对没有感觉错,刚才那是杀气,如果是一般人对这种气息根本察觉不到,但他是天师,时常要对付难缠的鬼怪,简直如战场一般,从小到大的历练使他对这种气息早已熟悉到深入骨髓,所以对面的人在他抱着小琦的一瞬间……确实真真切切的想要杀了他。
许攸琦在这个空当哼哼唧唧的起身,"你到底说不说?"
葛绍回神,不动声色的移开眼,搅着自己的咖啡含笑看着他,"我说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许攸琦顿时挑眉,"你想要什么好处?"
"比如——"葛绍盯着他漂亮的眸子,微微压低了声音,"以身相许如何?"
凌玄握咖啡的手一顿,再次抬头看过去。
许攸琦上辈子经过了大学的浸淫早就对这种玩笑免疫了,想也不想的点头,"好,烧水还是填房任你随意。"
"烧水就不必了,"葛绍笑得两眼弯弯,丝毫不在乎对面的眼神,"填房好了。"
"成,全听您老吩咐,老子今晚就躺在床上等您临幸。"
"哪有填房用'老子'的自称……"葛绍笑着摇头,"今晚就不必了,以后有机会吧,到时候你别忘了就行。"
许攸琦保证,"不会忘的。"
"没事,如果你真忘了我也会提醒你。"葛绍说着扭头和对面的凌玄对视,面上稳如泰山,毫无惧色,凌玄不禁眯了眯眼。
许攸琦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有何不妥之处,而是迫不及待的说,"行了,快点告诉我。"
葛绍便移开视线,耐心的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中间省去自己匪夷所思的那部分。许攸琦端着咖啡,表情愣怔,久久没有回神。葛绍伸手在他面前晃,"喂,小琦?"
许攸琦愣愣的抓住他的手,僵硬的扭头看他,"你说……水麒麟想要我的命?"
葛绍耸肩,"是你非让我说的。"
许攸琦不可置信,"老子又没有招惹它,它凭什么杀我?!"
"谁知道,看你不顺眼吧。"
"……"
"但它后来走了,估计又看你顺眼了。"
"……"许攸琦轻飘飘的问,"真的?"
"假的,"葛绍收了玩世不恭的笑,"这次是运气,我觉得水麒麟是真想要你的命,你小心点。"
许攸琦哽咽了,"它是神兽,它铁了心要宰我你觉得我再小心有用么?"
葛绍还没开口只听对面的凌玄淡淡的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许攸琦默默的扭头看他,凌玄眸中的光依然很淡,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许攸琦吸吸鼻子,忽然道,"啊,对了,我还有手链,能挡下它的攻击,所以我觉得……"
"不准用。"
他还未说完剩下的二人便同时出口阻止,葛绍捏着他的手,"好好看看上面的裂痕,如果全碎了怎么办?"
许攸琦想了想,弱弱的伸爪子,"你们说全碎了……我是不是就牛X了?"
葛绍眯眼,温柔的鼓励,"要不……你试试?"
许攸琦顿时干咳一声,他还记得自家老爸的话,而且自己上辈子的死亡或许也和这个有关。葛绍看他一眼,抬头望着凌玄,"怎么,你想让他控制不住好奇心而去试试是么?"
许攸琦困惑的看他一眼,也望向对面,凌玄和他对视,眸子再次复杂起来,沉默半晌才道,"如果全碎了……你会死。"
26、调戏
"束魂阵,"许攸琦摸着手腕的玉石,喃喃,"原来这竟然是个阵……"
灵力太强,但魂魄孱弱,三魂七魄无法承受,只能束之。这是凌玄说的,他看上去很虚弱,脸色很白,说完不久便离开了,只留他们二人。
"我还是想不明白,"许攸琦皱眉,"如果灵力强直接把我的灵窍封了就行,为什么既封灵窍又束魂?完全没道理,他一定还有别的没说,你觉得呢?"
葛绍还在玩味的想着凌玄离开时对他投来的警告的眼神,闻言只扔了一个"嗯"字。许攸琦见他心不在焉,顿时挑眉,"喂,你该不会也有事瞒着我吧?"
葛绍稍微回神扭头看他,笑道,"关于你的我全说了,至于我的那部分……你有兴趣听么?"
"听。"许攸琦想也不想的说,他决定打入敌军内部抓到这人的把柄,自然要听,他试着喝了口咖啡,再次拿起一袋糖,边撕边道,"你说吧,我听,哦,对了,你刚才怎么那么肯定凌玄一定知道玉石全碎的后果?"
"直觉,我觉得他或许比你我自己还了解我们。"葛绍看着他,这人左手虎口受伤缠了一圈绷带,撕包装有些费力,他便伸手接过撕开,"全倒?"许攸琦点头,将餐盘最后一袋糖也扔过去,"这个也全倒。"
葛绍无奈的拿起,"放那么多糖干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不放糖太难喝。"他们身处靠墙的角落,许攸琦坐在最里面,他侧身向后靠在墙上,胳膊撑在桌上支着头,"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我觉得凌玄知道很多事,而且他很可能是因为你才来的乐商市,"葛绍说着看他,"他对你说过奇怪的话么?"
"奇怪的话……"许攸琦想了想,点头,"有,就在你去买咖啡的时候,他说我忘了很多事,会想办法让我记起来,而且他刚才还说不会让我有事,所以他或许还真是为我来的……"他眼眸微动,有些兴奋的问,"喂,他会不会是像《封神榜》里演的那些厉害人物一样奉师命下山辅佐明君之类的啊?我记得他说过是他师父让他来的。"
葛绍撕开包装,无奈的看他,"所以你是明君?"
"……"许攸琦说,"这不太可能,但我怎么说也是重生的人,理应特殊对待吧?嗯,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
葛绍微微挑眉,"哦?"
"第一种就是天命,我重生是因为上天看我的使命没有完成而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凌玄想让我记起来的东西就是我的天命啊~"
"……"葛绍说,"你还是说说第二种吧。"
"哦,这个就比较靠普了,"许攸琦晃了晃手腕,"当初做这个束魂阵的人是凌玄的师父,我和他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师兄弟,所以他才不会让我出事,咦不对,"他眨眨眼,"那他想让我记起来的东西又是什么?做阵的过程?"
葛绍叹了口气,将糖全部倒进咖啡,"乖,喝吧。"
"……"
葛绍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眸中的情绪深了些,不知为何,他只要听到凌玄想让小琦记起一些事心底都会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慌乱,似乎并不想让这件事达成。许攸琦看着自己的咖啡,他左手有伤,右手正撑在桌上,实在不想动,便道,"喂,帮我搅搅。"
葛绍被他喊得回神,也不介意他的差遣,拿过咖啡细细搅了起来。许攸琦满意的看着他,现在是凌晨客流最小的时候,室内并没有打开全部的灯,周围的光线有些暗,这人白玉修长的手指看上去便格外显眼,他定定看了一阵,调笑道,"你若是个女的,我一定娶你做老婆。"
葛绍的手一顿扭头看他,感兴趣的问,"为什么?"
许攸琦眼底一片狡黠的笑意,"饭做的好吃又会体贴照顾人,多贤惠啊。"
当一对男女独处时,昏暗的灯光总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暧昧的感觉,当然前提是那两人性取向正常,不过葛绍觉得现在的情况与那个没什么不同,因为他的性取向不正常,小琦会不会产生那种感觉他不知道,他会产生这种情绪是肯定的。他盯着这人漂亮的眸子,放下杯子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捏起了他的下巴,身体前倾直到彼此的唇相隔一线才停下,拇指挑逗的在他嘴唇缓缓摩挲了一下,玩味的问,"那你还等什么呢,谁规定只有一男一女才能在一起?"
许攸琦眯眼,与他对视半晌忽然"嘿"了一声,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带到面前,微微侧头在他唇上碰了碰。
葛绍只觉"轰隆"一声整个世界都塌了,身体僵得厉害,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许攸琦只吻了一下便放开他,伸手将他向外推,重新靠在墙上,对他扬了扬下巴,"想调-戏我你还太嫩了小屁孩,老子上辈子装同志整别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唇上温热的触感还在,并且越发清晰,几乎要烧了起来,葛绍不禁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许攸琦看着他的样子,得意洋洋,"傻眼了吧,以后多练几次再来。"
"……"葛绍心想我早晚有一天要让你后悔!
许攸琦终于成功扳回一局,心情大好,他几口将自己的咖啡喝掉,抬脚踢他,懒洋洋的吩咐,"滚去对面坐着,我要睡会儿。"
葛绍感受着自己还未恢复的心跳,又看了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忽然很想撕破一切直接扑上去,他挣扎了很久,最终默默的起身准备去对面,可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忽然走出一个人,他一怔,"……周远?"
许攸琦抬头看过去,顿时惊了,"你怎么来……"剩下的话慢慢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周远身后的人,那人从头到脚裹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只从缝隙里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和少许银色的碎发,正是他的小弟,狐小九。
"啊,你……"他张了张口,犹犹豫豫不知说什么。狐小九紧紧抓着风衣,整个人都缩在周远身后,颤颤巍巍的露出半个脑袋,弱弱的道,"老……老大……"
"哎。"许攸琦愣愣的点头,下意识看向葛绍,葛绍正眯眼看着狐小九,正要开口只见这二人身后又走出两人,前面的是仓桥佑一,他的风衣在狐小九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露出的胳膊和脸上都是被抓的一道道血痕,生机勃勃的,而他身后则是叶明锦。
葛绍对叶明锦挑了挑眉,意思是怎么回事?
叶明锦满脸无奈的在他们对面坐下,抓过葛绍的咖啡不客气的喝了一口,这才道,"仓桥非要抓什么九尾狐,哦,就是他,"他说着指向狐小九,"然后九尾狐想吃了仓桥,结果就打起来了,仓桥那个样子你看见了,而这只九尾狐……"
狐小九肩膀顿时塌下来,头上的风衣向下滑了少许,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叶明锦说,"看,就是这么回事,打完架他的耳朵就变不回去了。"
狐小九看着面前的许攸琦,觉得越来越委屈,吸吸鼻子顿时泪眼汪汪的扑了过去,身体在空中开始幻化,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眼一看许攸琦怀里便多了一只小巧的九尾狐,风衣也随之掉在地上。
狐小九两只前爪扒着许攸琦的肩膀,在他的脖颈蹭,"呜呜呜,老大,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个人我打不过,他欺负我,你要为我报仇啊。"
"哎,哎。"许攸琦伸手摸了摸,只觉手感出奇的好,顿时欢喜的抱在怀里揉。仓桥佑一见到它幻化的过程双眼再次发光,接着受打击的问,"为什么它叫你老大?"他很伤心,他和许攸琦在家族的遭遇一样,凭什么这人能混得这么开?
许攸琦得意洋洋的看着他,"哟,你嫉妒啊?"
"……"
周远则整个人都怔住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良久才回神,也顾不得形象问题,直接炸了,指着狐小九,"为什么你的身体能变得这么小?!"
葛绍也回了神,解释道,"它既然能化人形,自然也能随意控制身体的大小。"
狐小九附和,"对!"
周远更加受刺激,"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知如此他就不用因没有车而冒雨回家了,这位大爷觉得他走一路很好玩么?!狐小九在许攸琦的魔掌下抬头看他,"你又没问,本大爷为什么要说!"
"……"周远默默的在叶明锦身边坐下,一双手捏得咔嚓作响,他咬牙看了它一会儿,忽然眯眼,"阿琦,给我抱抱。"
狐小九立刻要对他龇牙炸毛,而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葛绍在它身旁坐了下来,它顿时一怔,看了看他,弱弱的伸着爪子搭上他的胳膊,探头过去嗅了嗅,迟疑了,"你身上……为什么有小白的气息?"
葛绍眼眸微动,"小白?"
狐小九对他还是有些忌惮,说完后便急忙又缩回许攸琦的怀里,这才道,"对,四灵的白虎,小白。"
周远立刻敏感的问,"也是你老大取的名字?"狐小九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周远翻白眼,心想能取出"狐小九"这个名字的人你能指望他给白虎取什么好名字?
许攸琦和他混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禁在心底默念:我是冒牌货啊冒牌货,名字神马的……真的与我无关啊。
葛绍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许攸琦眼见狐小九要抬头开口,急忙将它递给周远,"喏,抱好。"周远立刻欢喜的接过,按在怀里揉,狐小九委屈了,"老大……"
许攸琦安慰它,"我还有事,你乖点。"狐小九耳朵塌下,"……好吧。"周远更加满意,把它的九条尾巴都摸了一遍,仓桥佑一早已捡起风衣并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这时见状不禁试探的伸出手,狐小九立刻抬眼瞪他,一爪子挥过去,他的手背又多了道血痕。
周远揉了揉狐小九的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活该。"
"……"
许攸琦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扭头将过程慢慢对葛绍说了一遍,说得很含蓄,但绝对可以让他了解到自己是冒牌货。葛绍认真听完,抬头看狐小九,"你确定小琦是你老大?"
"确定,"狐小九点头,"就算老大入了轮回转世投胎,身上的气息也是不会变的。"
许攸琦眨眨眼,默默的看着葛绍,心想这人难道相信了?葛绍没有看他,而是继续问,"小白又是怎么回事?我身上有它的气息?"
"嗯,"狐小九歪头看他,"老大走后小白就去找他了,但你不是小白,小白的气息没有这么弱,可你身上为什么会有?"
葛绍摇头,又问,"你认识凌玄么?"
狐小九一僵,扭头蹭到周远怀里,"不认识。"
它的语气有些生硬,葛绍绝对相信它不仅认识而且不喜欢凌玄,他皱眉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想了一遍,瞳孔骤然一缩,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小琦在轮回前便已经和凌玄有了瓜葛,那么凌玄是也跟着小琦轮回后这一世机缘巧合下忽然有了记忆,还是带着记忆一直活到了现在?若是后者……他究竟活了多久?
许攸琦暗中看他一眼,诧异的问,"怎么?"
"哦,没事。"葛绍回神,将思绪强压了下去。
"啊,对了,"狐小九忽然道,"老大,你是不是遇上水麒麟了?它是不是要找你算账?"
许攸琦一怔,急忙问,"你知道它找我麻烦的原因?"
"知道,它头上的角是被你折断的,休养了几百年现在终于出来了,你小心点。"
除了早知情的周远外其余几人皆是一怔,齐刷刷看着许攸琦,某人顿时欲哭无泪,"我是冤枉的……"
葛绍揉揉他的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相信这件事凌玄一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他说的让小琦记起过去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而自己身上的白虎气息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某人继续弱弱的道,"我真的是冤枉的……"
葛绍再次揉揉他的头,"那你以后见到它慢慢解释清楚吧。"
"你觉得它信么?"
"不信。"
"……"许攸琦简直想仰天长叹,他的命肿么那么惨啊!
我这是什么命啊……豆子抓着自己的被角,哆哆嗦嗦的盯着眼前的东西,这个让他在睡梦中忽然惊醒的东西浑身碧蓝,龙头鹿角鱼鳞,正是麒麟。
他张了张口,弱弱的说,"你……你好啊……"
水麒麟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化成了人形,一袭蓝袍,长发垂地,外表冷峻,他俯身捏起了他的下巴,微微眯眼,"你身上的气息……"
豆子哽咽,"肿么了……"
"很熟悉。"
豆子的眼睛"噔"的亮了,伸爪子,"我是你老大!"
水麒麟一巴掌拍过去,"做梦!"
"……"
27、一语成谶
许攸琦打了个哈气,"几点了?"
"四点十三分,"葛绍看着外面的天色,"再过一阵我们打车回去。"
许攸琦含混的"嗯"了一声,斜靠在墙上微微闭着眼,狐小九干巴巴的看着自家老大,几次想冲过去缩在他怀里,可前爪刚刚扒上桌沿立刻便被周远塞了回去,一阵蹂躏,它顿时怒了,"人类,你给本大爷适可而止,本大爷……唔……"
"嘘——"周远一把捂住它的嘴,小声教育,"爷,您老小点声音,没见服务员都来查看好几次了么?"
狐小九用力挣脱出来,"为什么?"
周远叹气,"您老难道没觉得您进门时的装扮太特殊了么?"
"没觉得。"
"好吧……"周远无语,低头揉揉它的头,又摸了摸它的尾巴,狐小九早已将剩余的尾巴藏起,只露出一条,看上去毛茸茸,手感特别好,他不禁又是一阵蹂躏。仓桥佑一眨巴着眼,再次试探的伸爪子,结果又被狐小九无情的拍了回来,新增一道血痕。
"……"周远看着他的惨状,"你真是阴阳师?"
仓桥佑一扬头,"那当然,仓桥家可是安倍晴明的后裔。"
"安倍晴明?"一旁的叶明锦来了兴趣,"我知道那人,你们是他的后人不是应该姓安培么?"
"安倍晴明直系的男性血统已经没了,"许攸琦懒洋洋的插了句,眼皮都没抬一下,"日本和咱们国家不同,讲究的更多是门第的传延而非血统,他的后嗣到今天共分为土御门、仓桥、武田、繁原四家。"
"对,"仓桥佑一说,"我们仓桥家的仓桥泰显和土御门家的土御门晴荣曾在明治维新后被封为子爵,但我们两家都只继承了晴明的阴阳道,不是他的直系后代。"
叶明锦了然的点头,忽然喃喃,"土御门……好熟悉的姓。"
许攸琦悠悠的道,"安倍晴明后裔中最有名的就是土御门家了,成立的'土御门神道'在日本历史上一度掌握着阴阳集团的实权,你也说了曾看过有关阴阳师的小说,估计里面有提到吧,咦,"他忽然坐直了身,看着仓桥佑一,"既然你们仓桥家的人都来了中国,那土御门家的也会来吧?"
仓桥佑一点头,"肯定的,而且来的人比我家的只多不少。"
许攸琦不由得和葛绍对视了一眼,就算那些人现在没在乐商市,天亮后河水结冰的新闻一经报道出去他们也绝对会赶来。叶明锦见状敏感的问,"他们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许攸琦撇撇嘴,"寻找波动的源头顺便带回国去,什么好就带什么回去,本性不改。"
仓桥佑一多少有些尴尬,抓抓头,"我可不是为了那个,我只是帮忙。"
许攸琦挑起眼皮看他,"那你收式神做什么?"话虽是这么问,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些异兽虽说在中国的土地出现,但都是无主的,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谁能驯服它谁就是主人。
果然,仓桥佑一的表情很无辜,"我没有厉害的式神,当然要收一个了。"
许攸琦还想说什么,葛绍却揉了揉他的头,"行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争论这些没用,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说罢捏了捏他手腕的玉石,这人刚才解释与狐小九相识的过程为了强调自己是冒牌货还含蓄的提了句狐小九对空间裂缝的看法,若狐小九的话没错,这次的裂缝很可能是小琦弄出来的,换言之,他就是波动的源头。
许攸琦表情一僵,默默的又缩了回去,重新靠在墙上,今晚的事让他多少有些打消自己是冒牌货的念头,因为他没想到玉石裂开会造成如此大的威力,他对上辈子死亡的那一瞬间的记忆很模糊,所以很有可能濒死的状况让玉石霎那间全部裂开而自救,葛绍会怀疑没错,只是他暂时还不想承认。他自暴自弃的缩在角落,小声嘀咕,"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我这个大活人绑回日本。"
他的话只有葛绍听到了,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叶明锦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寻找波动的源头?什么波动?"
周远闻言抬头,他也一直有注意他们口中的话,只是不清楚。葛绍便将异兽出现的原因简单做了解释,中间隐去某人的重生。许攸琦默默听着,抬眼看到了狐小九可怜的样子,便起身拎回来。
"喂,阿琦。"周远怀里一空,顿时有种失落感。狐小九则满意了,欢腾的扑过去蹭,"老大~"
"哎,"许攸琦抓着它的前爪,认真的问,"我真是你老大啊?"
狐小九继续蹭,"真的啊,我不会闻错的!"
许攸琦肩膀塌下来,"好吧,你以后有时间多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尤其是我得罪过谁,免得我死的不明不白。"
狐小九乖乖点头,"嗯!"接着看向葛绍,不确定的问,"他不会抓我吧?"
"放心,有老子照着你他不会对你怎样,"许攸琦说着斜眼看过去,"对吧,葛少爷?"
葛绍含笑点头,"填房说什么就是什么。"
"……"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亮,纷纷起身离开了。许攸琦睡了一路,下车时意识还很模糊,整个人都挂在葛绍身上,后者只能认命的将他扛上楼扔在床上。
"喂,"葛绍低头拍他的脸,"衣服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许攸琦一副任人宰割的仰躺着,迷迷糊糊,"你脱……"
葛绍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暗道了声祖宗低头动手,许攸琦微微侧着头,睫毛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皮肤细腻,锁骨很深,随着解开的衣扣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葛绍紧了紧喉咙,忽然觉得有些无法移开视线,手已经下滑到了皮带扣,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紧张,心跳也随之加快,他清楚这代表什么,所以暂时没动。许攸琦已经沉沉睡去,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低头近距离看着这张脸,这张脸干净清秀,五官出奇的协调,虽然并没有多么容色过人,但就是让人心生好感,他不禁有些愣神,脑海中不期然闪过先前被水麒麟攻击时这人惨白的样子,他的心一紧,随即叹了口气,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
"我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你……"他喃喃,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许攸琦似乎对这个很熟悉,竟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口,葛绍只觉好气又好笑,心中一动,舌尖慢慢探了进去,勾着他的舌轻轻搅了起来。
许攸琦喉咙里极轻的"嗯"了一声,舌尖微动下意识开始回应,葛绍呼吸一窒,立刻吻的深了些,撑在床上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最终放弃的下滑抚上了他的皮肤,不轻不重的揉捏,直到这人控制不住呻吟出声才猛然惊醒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呼吸重了些,身上某个器官也因早晨而开始变得精神,他抬眼看去,床上人的呼吸有点乱,嘴唇因刚才的亲吻染了层漂亮的水色,他的衣服只脱了一半,衬衣大开,腰身劲健,深深陷进柔软的床垫,弯着一个诱人的弧度。
葛绍盯着他看了半晌,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和他做-爱会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儿他心底一颤,急忙开门出去,仰头靠着门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冲个澡,冷静一下再进去。这下完了……他想,他玩了这么久还从未如此渴望的想要得到一个人。
——我早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因这样的人陷进去。小心点,搞不好你也像我一样喜欢上直男。
事实证明叶明锦一语成谶了。
他从浴室出来时许攸琦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看了一眼,冷静的过去继续帮他脱,这人穿着衬衣,他只能将他抱起把它扯下,许攸琦鼻腔里顿时都是他的气息,在睡梦中下意识抓住了他的睡衣,向那边蹭了蹭,轻声喃喃,"小白……"
某种熟悉的钝痛再次从胸腔涌上,葛绍的手猛地一顿,接着强行将这份悸动压下了,他不禁微微皱眉,这种无法控制的事让他觉得很糟糕,目前所知有可能了解事情原委的只有两个,一是凌玄,二就是狐小九,凌玄肯定什么也不会说,所以看样子他近期要找狐小九好好谈谈了。
许攸琦抓着他的手仍没有松开,反而又向那边蹭了蹭,葛绍觉得体内的欲望又有上涨的趋势,急忙掰开他的手将他重新放回床上,他盯着依然没脱掉的衬衣,无奈的揉额头,开始思考究竟还要不要继续,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瞬间撕开了安静的空气。
许攸琦猛地惊醒,"呼"的坐起身掏手机,"喂,豆豆,什……喂?"他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皱眉,"搞什么……"说着他的声音又模糊起来,打了个哈气闭眼将碍事的衬衣脱了,再次倒回去,翻了个身又急忙睁开眼,猛地坐起瞪着葛绍,"你在这里做什么?"
"……"葛绍尽量维持着笑脸,一字一顿,"我在帮你脱衣服。"
"哦……"许攸琦应了声,半闭着眼将皮带扣解开,拉开拉链,淡定自如的脱了裤子,只穿着一条内裤躺在床上,拉过被子一裹,对僵住的某人挥手,"去买早餐,我饿了……"
"……"免费观看脱衣秀的某人默默握紧了拳,忍着冲过去掀被子的冲动,强迫自己一步步走了出去。
许攸琦并没有睡多久,因为他确实饿了,很快便裹着睡衣飘出来吃早点,他迷蒙状的看着对面的人,"你一会儿要去我家?"这次的事件离许家最近,所以协会临时在那里建了办公室。
葛绍点头,"你要去么?"
"嗯,"许攸琦声音模糊的说,"我想回去找几本书。"
"那好。"
二人快速解决了早餐,许攸琦又去洗了把脸,然后便向青灵山出发,因为是周末,许攸禅也在许家,正指挥着人搬东西,葛绍看了一眼,立刻一怔,"……穷奇?"
许攸禅闻言回头,"来得正好,过来看看。"
二人便快速上前,许攸禅简单介绍,"这是我们昨天在警察搜山前发现并运来的,而且发现的时候穷奇已经死了。"他说着将它身上的布全部掀开,许攸琦就站在穷奇的脚边,布掀开后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它锋利的爪子,那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迹,他乍然看见,瞳孔骤然便是一缩,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
葛绍首先发现他的反常,"小琦,怎么了?"
"是它,"许攸琦喃喃,"我就是被它杀的……"
那二人一惊,急忙看他。许攸琦和他们对视,脸色有些难看,"绝对没错,就是它杀了我。"
……
"所以……"豆子坐在床上弱弱的看着某神兽,"你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没有完全修养好就出来了?"
水麒麟点头,"我闻到了仇人的味道,不杀他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无暇顾及其他便急忙跟来了,我们麒麟的角蕴含了大部分灵力,世人都说凤毛麟角不是没有根据的,当年他折了我的角,害我这一身的修为也跟着去了八成,还好最后有仙草救命,才让我得以重生。"
"哦……"豆子继续弱弱的道,"你说你这几百年一直在养伤,所以现在出来到了那个什么……"
"发-情期。"
"哎,对,就是这个,"豆子点头,纯洁的看着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你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水麒麟弯腰凑近他,"具我所看你身上原本还有一个灵,但被原主收走了,而原主身上有我们神族的气息,再加上你本是仙体[注],对这种气息能完美的吸收。"
豆子似懂非懂的点头,"……所以我现在身上就有了你们神族的气息了呗?"
"对,"水麒麟盯着他的眸子,"而且很干净纯粹。"
豆子被他盯得脊背发凉,伸爪子,"……然后?"
"很适合作伴侣。"
"……"豆子说,"那啥……我是人类,你是神兽,我是男的,你是公的,你觉得……"
"无妨,"水麒麟打断他的话,"我们对此不看重,全凭喜好,而且我们此生只寻一个伴侣,不会再找其他人,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放心才有鬼了……豆子顿时欲哭无泪,看着这位神君又靠近了些,小心肝一颤,急忙扯开嗓子喊,"救……救命!妈,你点快来啊,妈——呜呜呜,你儿子我要清白不保了啊啊啊!"
"没用的,"水麒麟道,"我布了界结,没人能听到你我的声音。"
豆子立刻噎住了,僵了半晌开始翻手机,接着抹了把小眼泪,"有信号,我就知道就算你再厉害也敌不过高科技……"
水麒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只见这人狂按了几下将那物放在了耳朵旁,他凝神,只听那里面传出了一阵铃声,接着竟传来一个人声,他急忙夺过,手上用力咔嚓一声将那物捏碎了。
豆子嘴角抽搐,僵硬的看着报废的手机,"你……你干什么!"
"灭妖孽。"
"……"豆子抖着手,哆哆嗦嗦从床头柜摸出一把蝴蝶刀,打开后目光诚恳的看着某神君,"那什么……其实发-情期还有一个法子能解决,而且是一劳永逸的。"
水麒麟挑眉,"什么法子?"
豆子的目光更加诚恳,声言发颤,"我给你切了吧……"
"……"
"真的,我们这里很多宠物都是这么弄的,不骗你……"
"……"
28、束魂
"阿琦,你没看错?"许攸禅问。
许攸琦点头,"我的意识消失前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一只利爪,绝对不会认错……"他说着垂首摸了摸穷奇的前爪,这个从身后刺出将他整个胸膛都抛开的爪子上还带着少许未干涸的鲜血,虽然已是毫无生机,但此刻仍能感受到活着时的锐利和危险,他看着这只上古异兽,一时感慨万千,眸子有些深。
葛绍揉了揉他的头,上前查看,穷奇的身上都是剑伤,而且一看便知是利剑所为,伤口到处都是,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他微微皱眉,抬头看许攸禅,后者和他对视,"怎样,很惊讶吧,这些伤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可穷奇毕竟是四凶之一,哪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宰的?"
许攸琦微微回神,敏感的问,"所以那个人很厉害?"
"不止,喏,"许攸禅说着向旁边走了几步,指着穷奇脊背上的一处剑伤,"你们看这里。"
二人闻言凑过去,那道伤口深而长,几乎横过了它的整个脊背,深至白骨,周围还有些发脓,葛绍再次皱眉,"这是旧伤。"
"对,我找二叔看过,这道伤是迎着穷奇而去,直接从上劈下,"许攸禅说着比划了一个动作,看着他们,"非常干净利落,而且与现在的这些伤口一样,是同一把利剑造成的。"
葛绍不禁眯眼,"也就是说那人之前就遇上了穷奇,但没有杀了它。"
"嗯,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总之穷奇成功逃了,直到后来在某天重新和他遇上才遭了毒手,"许攸禅扭头看着穷奇的惨状,声音沉了些,"但这次那人明显没有让它好过……"
葛绍轻轻点头,没有开口,许攸琦知道他们的意思,那人明明有实力让穷奇一击毙命,却选择了一个如此残忍的方式将它折磨致死,仿佛要将它千刀万剐才甘心。
许攸禅看着这只四凶之一,没有再说什么,把布盖好挥手让人抬下去,许攸琦眼看着上辈子干掉自己的罪魁祸首一点点隐去身体,不禁问,"哥,查到是谁干的了么?"
许攸禅摇头,"还没有,不过据发现的人所说赶到时穷奇的尸体还很热,显然刚死不久,但他们却没有在现场发现它的魂魄,所以我们怀疑很可能是日本的阴阳师干的。"
"做式神?"许攸琦对这方面了解的并不多,有些困惑,"这样可以么?"
"可以,"葛绍说,"式神是经过一些特殊的仪式认主的,一但认主式神便为之所用,这个过程分自愿和不自愿,若不是自愿灵体会受到强迫手段,手段往往很残忍,若还是不行他们往往会选择杀了灵体,役使魂体,普通以剪纸行形,可以利用符咒控制所招唤出来,连人的魂魄都可以使用。"
"所以穷奇的魂魄被他们拿去做式神了?咦,有点奇怪。"许攸琦看向葛绍,后者对他笑了笑,点头。
许攸禅不禁问道,"什么?"
"我们遇上了仓桥家的人,"葛绍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他先于他家的人出发,近期到的这里,即便土御门和仓桥家那些人能精准的确认波动的位置提前到达乐商市,寻找和追捕穷奇也要耗费大量时间,而穷奇身上的旧伤明显在更早之前,两者时间有点对不上,所以是他们的可能性很小。嗯……我们可以认为这附近原本就有个阴阳师,事情发生后他便立刻赶来又恰好遇上穷奇,接着就有了后来的事,那几天你们搜查时有可疑的人么?"
许攸禅摇头,葛绍摊手,"所以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很小,那么还有一种,"他说着眯了眯眼,"那人根本就不是阴阳师,他杀了穷奇后顺便收走了它的魂或者……直接打成魂飞魄散了。"
许攸琦一怔,"魂飞魄散?他和穷奇有仇吧?"
许攸禅则认真思考了一番,"不是没可能,而且从穷奇的伤势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就是有仇呗?"许攸琦眨眼。
"或许吧。"葛绍摸摸他的头,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他莫名的想起了凌玄,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造成穷奇伤口的明显是长剑,凌玄没有那种东西。
许攸琦早就被他摸惯了,懒得反抗。许攸禅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又看看葛绍眼底的情绪,急忙肝颤的把自家弟弟拉到身边,没话找话,"咳,那什么……哦,阿琦,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摔的。"
"哦,"许攸禅点头,又道,"你最近学习怎样?"
"还可以。"
"哦,住得还习惯么?"
"还好。"
"哦,那……"
葛绍站在一旁,眸中的情绪深了些,若放在以前他只会好笑的看着,可现在不同,他明显对这人上了心,但眼前横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并不只有性取向,还有各自的家庭环境,同性恋放在普通家庭都会闹翻天,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保守的世家?
所以就到了问题的关键,他究竟要不要遵从自己心去要,若要的话未来无论面对多少困难他都不会退缩,若不要……他对这人的感情便到此为止了。
他将目光转到许攸琦身上,看了一会儿微微眯眼,要不要,答案简直显而易见。
许攸禅在聊天中暗中看他一眼,立刻被他眼底的情绪弄得心惊,扭头看他,对自家弟弟道,"阿琦,你去看看爸爸,我和葛少还有事要忙。"
"哦……"许攸琦愣愣的点头,他家大哥一向温雅,除了灭鬼捉妖和偶尔收拾他的烂摊子外极少对别人露出这种严肃的表情,他又看看葛绍,这人收了温和的笑,眸中的情绪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浓烈。
这二人彼此对视,目光复杂深沉,某人不禁挑眉,他肿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呢?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许攸禅又道,"阿琦,进去。"
许攸琦便默默的向自家小院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只见他家大哥一个箭步到了葛绍面前,二人的距离不过一尺,正在低声交谈,偶尔还会抬头向四处望一眼,仿佛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这个……许攸琦眨眨眼,以他丰富的经验来看这二人商量的绝对是非常严肃的、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他搓着下巴,杀人放火不太像,那种欲语还休的架势倒更像是……呃,他心底一惊,忽然忍不住要向那方面想,可他明明记得上辈子他家大哥娶了个嫂子啊,虽然他也知道这次回来后部分历史改变了,但是啊……难道他的重生让他家大哥的性取向也发生了变化?!他以后要叫葛绍大嫂么?!
他的表情惊悚,又想起了之前的事,为何他家大哥如此痛快的同意他带豆子入住,为何还特意打电话来骂了葛绍一顿,又为何在他和葛绍睡一间卧室时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而现在,这些全部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许攸琦默默握拳,原来他家大哥暗恋葛绍!看样子应该是表白过了,现在会怎样?
"阿琦。"
许攸琦一个激灵回神,急忙扭头,眼前的人四十多岁,沉稳威严,正是他老爹、许家的现任当家许浩庭,他下意识向旁边跨了一点遮住他家大哥的身影,叫道,"爸。"
"嗯,"许浩庭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许攸琦暗中为他哥抹眼泪,心想哥,你这是找死啊,不等爷爷动手咱老爹就能活剐了你!不过我是你弟弟,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的,放心吧哥!
许浩庭诧异的看他,向前望去,许攸琦见状也向那边扫了一眼,那二人早已发现了许浩庭,目前看起来很正常,他松了口气,默默的向自家小院走,他准备去他家大哥房里摸几本书,反正他这位新大嫂对他很放纵,就算他哥怪罪下来还有大嫂顶着。
许浩庭跟上来,侧头看他,"我听你张叔叔说你昨夜也在古玩街?"
许攸琦一惊,忽然记起自家老爹不让他用灵力,便干咳一声,"嗯,我没见过蛊雕,一时好奇就去了。"
"胡闹!"许浩庭忍不住皱眉,"遇上危险怎么办?"
"我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许攸琦态度良好的检讨,小低伏状。许浩庭有气也撒不出,看他半晌忽然扫到了他左手的绷带,"手怎么了?"
"不小心摔的。"
"我看看。"
许攸琦下意识想起裂开的玉石,眼眸微动,听话的抬起手,嘴上却说,"小伤,不要紧。"他的动作比较大,玉石几乎全露了出来,许浩庭目光一凝,急忙一把抓住带到面前查看,声音也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弄的?"
许攸琦暗中看着他的神色,无辜的说,"摔的。"
"不可能!"许浩庭盯着他,"这串玉石摔不碎,你到底怎么弄的?"
许攸琦暗惊,摔不碎?开什么玩笑?许浩庭不由分说拉着他进屋,将门关上,"阿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用灵力了?"
许攸琦张了张口,顿时愣了,为什么话题会带到这个方向?他看着自家老爹,最终在他的逼视下缓缓的、僵硬的点头,"用了……"
"你……"许浩庭脸色顿变,"我不是让你哥告诉你不准用么?怎么不听?!"
许攸琦不甘的嘀咕,"我有了灵力为什么不能用?"
"不能就是不能!"许浩庭表情严肃,斩钉截铁,"一点都不行!"
"凭什么?"许攸琦抬头看他,"我好歹也是许家后人,我不想被别人说成废物!"
许浩庭的眼神更加锐利,低头逼视他,一字一顿,"我宁愿你废物一辈子!"
许攸琦表情一变,脾气也上来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就是玉碎了我会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宁愿死了也不做废物!"
许浩庭全身一震,"你知道?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束魂阵,即束魂又封灵巧,"许攸琦冷笑,"搞那么麻烦干什么,不如一早放任我,什么时候灵魂承受不住什么时候完事大吉,早死早投胎……"
"孽障!"许浩庭听得脸色越发阴沉,不等他说完便一巴掌用力打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许攸琦只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脑袋嗡嗡作响,他用舌尖舔了舔嘴角,将淡淡的血腥味咽下,忍着不适转头固执的和他对视,一步不让。
许浩庭喘着粗气,显然气得不轻,僵了很久才慢慢后退坐在椅子里,"你知道什么?如果放任你,你连有没有来生都是个问题!"
许攸琦猛地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许浩庭看他半晌,微微闭了眼,叹气,"罢了罢了,反正你也知道了,全告诉你也无妨,过来坐下。"
许攸琦便蹭过去,许浩庭又叹了口气,慢慢说,"你出生时灵力特别强,全家都很高兴,可很快我们就发现了问题。"
许攸琦摸了摸嘴角,"我知道,魂魄孱弱。"
许浩庭摇头,"已经不能算是孱弱了,你的三魂七魄仿佛被削去了一层,异常薄弱,再加上你本体灵力的冲击,你当时……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许攸琦倒吸了口气,许浩庭眸中的情绪深了些,继续道,"你母亲生你时难产,眼看就要不行,她便在临死前让我们用她的魂魄把你的填补完整。"
许攸琦张了张口,完全惊了,"……两个人的魂魄怎么融合?"
"没办法融合,"许浩庭道,"我们也知道这点,但还是试了一下,结果很令人意外,或许是你的魂体太弱,无法反抗,或许是我们用的是你母亲的灵魂,你们并没有产生明显的排斥。"
许攸琦还是不可置信,声言发颤,"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那……那我妈岂不是……"
"我们并不是将她的灵魂全用,而是只取一部份,人的三魂只要不缺失便可继续入轮回,而七魄则会随着新生的**产生,所以我们将你母亲的七魄一点点融进了你的身体,排斥是有的,只是不明显,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策,所以就有了这个阵。"
许攸琦低头看着手腕,"束魂阵……"
许浩庭也看过去,眸中的情绪更深,"可要做成这个阵并不容易,整个过程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当时我们这一辈灵力最强的是你小叔叔。"
许攸琦再次一震,急忙抬头,脸色瞬间白了,"所以小叔叔身体不好而去世其实是……"
"嗯,"许浩庭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点头,"你小叔叔几乎耗尽了全部的灵力封阵,而他的身体也因受损过度越发的虚弱,早早就去了。"
许攸琦下意识想起喜欢坐在庭院晒太阳的人,记忆里那人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脸色很白,那人的眼神很温柔,对他疼爱异常,他小时候受欺负总会跑到那里,每当那时那人便揉着他的头,"不要听他们的话,阿琦不是废物,将来绝对会比他们都厉害。"
他的声音死死的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他从未想过他未来的路竟是那人用命换的。
许浩庭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拉过来,仔细看着裂开的玉石,"这四颗玉石代表四灵,所用的材质也各不相同,你小叔叔用灵力将它们串在一起,共同护着你,所以摔不碎,但它裂的时候也绝对停不下,"他抬头看他,"你是怎么让这颗白虎石停下的?"
许攸琦微微回神,茫然的摇头,"我什么也不记得……"他摸着玉石上的裂痕,白虎石……他记得狐小九说过葛绍身上有白虎的气息,难道是那人让玉石停下的?
许浩庭并没有怀疑他的话,而是道,"现在你十年后的灵魂因这次的波动回来,冲进你体内将灵窍冲开了点,我不让你用就是怕你本体的灵力太强而破阵,到时候你就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许攸琦的脸色又白了些,没有说话。
"好好想想吧。"许浩庭说着起身便走。
"爸,"许攸琦叫住他,看着他的背景,"这次的波动会是我造成的么?"
"不知道。"
"那……有可能么?"
"有,"许浩庭终于回头看他,一直望尽他的眼底,"阿琦你不是废物,从来就不是,你的灵力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强的,但我不希望你用,比起出色的天师……我更想要一个完好无缺的儿子。"
许攸琦一震,许浩庭说完那句深深的看他一眼,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开门出去了。
他看着关闭的房门,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久久沉默着。
葛绍和许攸禅结束谈判后便去协会陈述昨夜的事,等到出来已经中午了,某个人早已没了踪影,打电话也不接,他将手机收起,心想那人莫不是摸走了几本重要的书躲回公寓而心虚的不敢接电话吧?他觉得很有可能,便无奈的独自回去,但令人意外的,他看到的并不是刻苦的身影——许攸琦一条胳膊盖住眼,正仰躺在床上挺尸。
他诧异的走进去,"你怎么……"他说着顿住,看到了这人肿起的半边脸,急忙凑过去掰开他的胳膊,捏着他的下巴查看,"这是怎么弄的?谁打的?"
许攸琦挥开他的手,懒洋洋的起身,"我老爸。"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葛绍看着这人倔强的眼神,心想估计和昨夜的事有关,他以前虽然没见过这人,却一直有听过传闻,提起的人语气里都带着少许嘲笑或同情,他从这里也能推测这人在许家的境况,便心疼的将他拉过来抱在怀里,拍他的后背。
许攸琦心底一颤,只觉这人身上的气息让人莫名的安心,一时不想推开。葛绍见他没反抗便抱紧了些,"到底怎么了?"
许攸琦不答,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问,"你为什么要做天师?"
"不知道,"葛绍想了想,"估计是因为生在葛家吧,你呢,为什么一定要做这行?"
"因为不甘心……"
上天让他生在许家却没有给他做许家后人的资质,他实在是不甘心,可现在他有了这种资质,却……许攸琦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把头埋的深了些,他终于……认命了。
葛绍一怔,察觉到抓住自己的手有轻微的颤抖,将他再次抱紧了些,"如果难过想哭就哭吧。"
许攸琦没有回话,而是闭上了眼向他怀里缩了缩,他似乎有些贪恋这人身上的味道了,哥,你先把大嫂借我用用吧。葛绍摸着他的头,沉默很久还是不见这人有反应,便转移话题,"我今天做了一个决定。"静了静,他问,"不好奇是什么决定么?"
许攸琦依然没回话,葛绍抽出胳膊侧头看他,顿时无奈,"竟然睡着了……"
他将许攸琦放在床上,这人皱着眉,抓着他衣服的手一直没放,他不禁挑眉,他昨晚整夜没睡,今天又去许家忙了一上午,此刻也有些困,而这人刚好抓着他……如此顺水推舟好了。
想罢他脱了鞋翻身上床将许攸琦拉到怀里,又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满足的闭眼睡觉,他睡得很沉,仿佛本体的知觉完全消失了,而灵魂却飘进了另一个空间,周围的景色很美,青山绿水,看着便让人心情愉悦,溪边有条鹅卵石路,曲曲折折伸向树林,他慢慢走进去,不知不觉竟来到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盛,香气宜人,从这里望去能看到桃林深处小亭的一角。
他继续向前,耳边传来一个人声,声音平静中带着少许悠闲,撞进耳里竟让心脏猛地一跳,他不禁加快了脚步,隐约看到前方或站或跪的三人,方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劳师父动手,徒儿自行了断。
他顿时大震,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琦!"
葛绍猛地坐起身,眼前依然是熟悉的卧室,心跳很快,他不禁伸手捂住,又回想起梦中的声音,胸腔再次不受控制的钝痛起来。
"吵什么……"许攸琦被他的声音惊醒,满脸哈气的起身看他,"干什么,做噩梦了?咦,不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抓着我的衣服不放。"葛绍微微回神,将思绪压下扭头看他。
"哦,有么?"许攸琦愣愣的问,接着很快想起意识模糊前自己正在这人怀里,便默默的闭了嘴。
葛绍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起来了,凑过去查看他的脸,"肿得更厉害了,等着,我去拿冰块。"
许攸琦点头,看着他下床,忽然问,"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葛绍一怔,回头看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自然是为我哥的未来着想了……许攸琦暗中叹气,"我好奇,你怎么看?排斥么?"
"不排斥,你呢?"
许攸琦心想那可是我哥,我能排斥么?他说,"我也不排斥,"顿了顿,他又问,"如果让你和一个男的生活在一起你会同意么?"
葛绍顿时诧异了,这人怎么了?许攸琦干咳一声,"那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也行。"
葛绍想了想,认真的看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我今天做了一个决定,内容就是我想和我喜欢的人永远的在一起并会在接下来的时间为此努力,但那个人是男的,你会怎么看?"
许攸琦张了张嘴,也就是说这人和他家大哥成了?他深吸了口气,"我支持你们!加油!"
葛绍笑了,"谢了,我真希望你在得知那人是谁的时候也能保持如此积极的态度。"
许攸琦点头,"我会的!"
葛绍含笑不语,出去取冰块,很快回来递给他,"喏,敷敷,"他看看时间,"你饿么,我去楼下买吃。"
"不饿,"许攸琦接过来敷在脸上,抬头看他,警告道,"你以后如果敢欺负我哥我一定不放过你。"
"……"葛绍说,"我欺负他做什么?"
"那就好,你要好好待他知道么?"
"……"葛绍忽然觉得事情有点诡异。
许攸琦的脸在第二天依然没有消肿,但高三时间宝贵,他还是决定去学校,杨凯的案子最后还是以自杀结案,五班的教室刚刚出了人命,学校怕影响学生的心情便没有继续使用,而是临时换了教室。
早自习还没有开始,他看着五班的人来回搬东西,忽然又想起薏仁,不禁叹气,他奋斗了如此长的时间还是以失败告终,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喂,阿琦……"
许攸琦回头,豆子和周远走了过来,但是……三人对视一秒,异口同声,"你(们)的脸是怎么回事?"
许攸琦挨了一巴掌自是不用说,豆子脸上挂着恐怖的黑眼圈,额头还青了一块,周远昨夜惹怒了狐小九,某位大爷回去和他算账,于是脸上光荣的多了几道血痕。
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而这时只听豆子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原来这就是学校,我……"那个声音说着立刻停了,许攸琦抬眼看去,眼前的人正紧紧盯着他,眼神冰冷,他顿时困惑的皱眉,还未发问就见这人的手瞬间变成了利爪,对着他胸膛就刺了过来,速度很快,仿佛准备将他的心脏直接掏出来。
他顿时瞪大眼,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被人一把拉了过去,耳边同时响起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别碰他!"
他抬头,凌玄架住了那人的攻击,正挡在他身前和那人对峙。
那人眼神起了少许变化,冷冷的道,"凌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29、交涉
那人的利爪在被凌玄架住的霎那又变了回去,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许攸琦觉得若不是自己的胳膊还被凌玄牢牢抓住,暗示着刚才一瞬间危险的确实存在,他简直都要认为那是场幻觉。
他看着眼前的人,这人外表冷峻,黑色的长发向后随意一扎,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垂在额前,露出的双眼狭长冰冷,虽然穿着简单的休闲服,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威严而高贵,一看便是个不容触犯的人,在人群中很是显然,来这里的几分钟已经吸去了大部分视线,但此刻的状况却不宜让人观看。
"那个……"他将胳膊从凌玄手里抽出,想缓解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谁知刚开口原本和凌玄对视的人便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狭长的眼一眯,冰冷的黑眸竟泛出少许金光,他一怔,只觉这个眼神无比熟悉,脑海电光火石间猛然闪过一物的身影,他骤然瞪大了眼,下意识后退半步,不可置信,"你是……水麒麟?"
"终于记起我了?"那人冷笑,"今天咱们就好好算算三百多年前的账!"话音刚落周围空气的温度徒然降了下来,许攸琦只觉上次陌生的气息再次从身体深处涌上,他的心一紧,急忙一把握住手腕的玉石并试着将那股气息压下,他还记得老爹的话,玉石不能碎。
凌玄向前跨出半步将他的身体全部挡住,苍白的面上如同凝了层寒冰,一字一顿,"傲麟,你今天休想伤他!"
那被称作傲麟的人眼底的寒意更盛,与他对视半晌忽然冷笑道,"凌玄,就凭你现在的状况还想挡住我?"
"试试看就知道了,你的伤不是也没全好么,"凌玄也在打量他,眸子微眯,"如果我是你就乖乖的回到寒潭去,免得丢了性命。"
傲麟的眸中顿时闪过一道狠戾,寒气再涨,气氛一时紧绷到了极点。
他们现在的状况实在太像干架的前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豆子左右看看,默默的站到凌玄身前,面对傲麟,接着被他身上的寒意弄得小心肝一颤,咽咽口水向后飘去半步才壮着胆子小声指控,"你、你说过不给我找麻烦的……"
傲麟眸中的寒意稍缓,耐心的说,"我没有,这是我和他们的恩怨,你站到一边去,别伤了你。"
豆子指了指不远处缩在一起围观的人,"这还不叫给我惹麻烦?"
傲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动声色的盯着人群,神族的气场全开,威严暴涨,众人心底一颤,立刻在本能的趋势下作鸟散,呼啦一下全跑了,他将视线转回,"现在没人了。"
"……"
周远在这个空当到了许攸琦身边,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体内的气息依然在向上涌,许攸琦深吸了口气,摸了摸暂时还没什么动静的玉石,摇头不语。周远那天夜里在麦当劳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这时见状便了然的低声问,"这是你上辈子造的孽?"
严格说来应该是上上辈子……许攸琦苦笑,"我怎么知道,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上辈子做的事和我这一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扛啊?"
"这句话你应该对他说,"周远看着正在和傲麟交涉的豆子,微微诧异,"豆子好像和这位水麒麟神君很熟啊?"
许攸琦也抬头看过去,只见豆子依然挡在他们面前,一步不让,但令人意外的,水麒麟并没有露出愤怒的情绪,还颇为耐心的在解释,他不禁也诧异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慢慢将视线转到凌玄身上,微微眯眼,听刚才的对话这人似乎很早以前便和水麒麟认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豆子试探的问,"你的意思是阿琦就是你寻找多时的仇人?"
"对,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你退到一边去。"
"你肯定弄错了,"豆子说,"阿琦和我同岁,你的伤是几百年前造成的,怎么会是他弄……呃,你不要告诉我是前世之类的。"
傲麟在面对自己未来的配偶时相当有耐心,点头,"就是在他转世前。"
豆子顿时瞪眼,"你难道不觉得这对阿琦来说太不公平了么?他上一世做的事和他现在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记得……"说着还不放心的回头问了句,"阿琦,你还记得么?"
许攸琦吸吸鼻子,急忙摇头,目光诚恳异常,他真是冤枉的啊!
"你看,"豆子回过头,"他确实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嘛,我和阿琦从小就认识了,他对我一直很好,你不能伤害他。"
傲麟面上仍不见愤怒的情绪,倒是眸中的光变冷了些,"你的意思是我那三百多年的罪白受了不成?"
豆子一时噎住,犹犹豫豫不知说什么,傲麟看着他语塞的样子,耐心的解释,"你朋友的师父曾得广成子点化,是个世外高人,你的朋友将他的本领尽数学去,一身的修为即便入了轮回也不会消失,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况且——"他说着看向凌玄,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即便我今天勉强放他一马,这个人也绝对不会放过我。"
豆子一怔,还未想明白他说的是谁只听身后传来凌玄冷漠的声音,"事情迟早要做个了断,你一心想杀他我绝对不能容你,我原本还计划去找你,没想到你竟主动送上门了。也罢,你既然不肯回寒潭,我今天便送你去地府。"
除了傲麟外其余三人皆是一惊,许攸琦忍不住拉他,"喂,凌玄……"
凌玄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离开这里,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语气里毋庸置疑的意味太明显,许攸琦不禁僵住了,这个人……到底为何而战?
周远看着他们,敏感的问,"你们难不成要在这里动手?"
凌玄充耳不闻,紧紧盯着傲麟,身上的气息平静的近乎死寂,傲麟也看着他,狭长的眼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清脆的上课铃突兀的在走廊响起,周围的人声渐渐变小,连远远的躲在角落里最后几个看热闹的人也离开了,豆子抓抓头发,显然对目前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呆了呆,只能弱弱的道,"你们……不要影响别人上课啊……"
周远顿时翻白眼,心想影响别人上课?他们不把学校拆了就不错了!豆子没见过水麒麟的威力他可见过,能让一整条河的水都结冰,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凌玄依然毫无反应,傲麟不禁眯眼,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他认为的事便绝对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他看着自己的配偶,将他拉到身边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小声道,"等我回来。"
豆子一僵,还未回神傲麟便放开了他,抬头看着凌玄,冷笑道,"人总要等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三百多年前你若肯如此待他,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凌玄平静的眼底终于起了少许波澜,傲麟却将目光移开看向许攸琦,"你的记忆好像还未完全恢复,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把你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凌玄眸中戾气一闪,周身气息顿变,幽幽的向前踏上一步,右手掌心隐约冒出点红光,傲麟却在他踏上的霎那劈出一掌,并在他抵挡的同时快速前掠到了许攸琦面前,向他脖子掐去。许攸琦早已加了分警觉,急忙侧身,凌玄在傲麟越过的瞬间惊觉不好,立刻转头回撤。
下个瞬间,傲麟一击不成掐住了许攸琦的肩膀,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架住凌玄的攻击,他快速翻腕一把抓住凌玄的胳膊,狭长的眼顿时金光暴闪。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周远和豆子只觉眼一花,再定眼一看便齐齐倒抽了口气,因为方才还在眼前的三人竟在一霎那——消失了。
周远和豆子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路过的老师让他们回去上课才稍微回神,二人急忙奔进厕所,豆子弱弱的问,"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周远在原地转了几圈,终于从震荡中找回了神志,站定看他,"你有葛绍的号么?"
"啊,有。"豆子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急忙掏手机叫增援,过了一会儿挂断看他,"然后怎么办,我们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啊……"
"水麒麟刚才没告诉你么?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等他回来。"
"哦……"周远点头,接着愣住,忽然记起之前诡异的画面,水麒麟貌似吻了豆子!嗯?他眯起眼看他。
豆子也想起了同样的事,身体不禁一僵,过了很久才扭头,脸色发白,哆哆嗦嗦,"我……我……"他被水麒麟选成配偶了,这句话打死他也说不出。
周远拍他的肩,"兄弟,不用说了我都懂的,他们这些神兽做事从来不考虑咱们人类的心情。"
豆子顿时泪眼汪汪的点头,"嗯!"
周远知道水麒麟的吻和狐大爷的有本质区别,但他不在意,因为他貌似对那位大爷有了点不同的看法,既然他即将踏上人兽交基的不归路,自然希望能有个人陪他,大家一起欢乐的下地狱嘛~
许攸禅今天上午没课,但早早的起了,直奔葛绍的学校堵人,他昨天的谈判输了,回去后却越想越不甘心,决定进行最后劝说,若是别人他或许没这么担心,但对象是葛绍便让他抓狂了,这个男人太聪明,想做成的事还从未失手过,他不能眼看着自己含苞待放的弟弟往地狱里跳啊!
葛绍抬手看了看时间,和他一起到了操场,晨跑的人很多,他们便在最外圈缓步而行。
"你真的想好了?"许攸禅扭头看他,"阿琦可是直的,你不能害他。"
"这个问题我们昨天已经讨论过了,"葛绍和他对视,"我决定放手一搏,但最后的选择权在小琦手里,如果他最终还是不能爱上我,我便放弃,可如果他也决定和我在一起,那你……"
"阿琦是我弟弟,他喜欢的人我一定支持,"许攸禅说着随即叹气,"可若真的到了那天你们面对的麻烦可不少啊……"
"我知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他。"
许攸禅觉得话题又回到了昨天的结尾部分,沉默半晌忽然轻飘飘的说,"我决定介绍几个美女给阿琦认识。"
葛绍顿时叹气,"我怎么说也是你朋友,你忍心这么对我?"
许攸禅学着他的样子叹气,"我怎么说也是你朋友,你忍心这么对我弟弟?"
"我爱上他了,你让我怎么办?"
许攸禅一僵,吭哧半晌默默的道,"你去逛夜店、泡吧,随便怎么都行,找别人去爱。"
葛绍停下看他,"阿禅,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我爱某某某之类的话?"
许攸禅又是一僵,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抓狂!
"对我来说爱上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葛绍说着重新向前走,低声道,"我可是很认真的。"
许攸禅顿时更加抓狂,他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见对面不远处忽然跑来一人,他眨眨眼,急忙上前,"喂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比阿琦更符合你的口味?"
葛绍无奈的看他一眼,最终在他的眼神下配合的向前看,那个人穿着简单的运动服,长得干净清秀,细碎的刘海被清晨的阳光染了层金茸,很是吸引人,他不禁微微一怔,站定看着这人在自己眼前跑过,继续观望。
许攸禅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的问,"怎么样?怎么样?合你胃口吧?"
葛绍有些失神的看着那人的背景,轻声说,"我忽然有种感觉。"
许攸禅眸中的光更亮,急忙问,"什么感觉?心跳的感觉么?"
"不,"葛绍摇头,还是有些失神,他微微皱着眉,"我总觉得我好像一直在找一个人,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所以便在潜意识里按照那个模子找,直到我找到的那天为止,而那天过后其他人就都失了色,"他收回视线看着许攸禅,"这种感觉很奇妙,阿禅,我说不定在很早以前就爱上小琦了,你相信么?"
"……"许攸禅只觉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淋了个透心凉,他心灰意冷的看他一眼,默默的继续走。
"……"葛绍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走到他身边,"喂,你就这么不能接受小琦和我在一起?我有哪里不好?"
许攸禅强调,"你们还没在一起……"
"是啊,可你现在的反应就好像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似的。"
"我这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
他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葛绍拿出手机接起,"喂,嗯……什么?"他的瞳孔一缩,"说具体点,好,我马上过去。"他收了电话便走,许攸禅看着他的脸色,"怎么了?"
"小琦出事了。"
许攸禅一惊,"出什么事了?"
"出……"葛绍说着猛然一震,急忙伸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痛苦的弯下了腰,这种感觉……
"喂!"许攸禅又是一惊,过去扶他,"你怎么了?不舒服?"
葛绍只觉体内那股陌生的气息翻腾的更加厉害,他骤然抬头,"我知道小琦现在在哪里!"
30、激战
许攸琦揉揉眼,再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顿时喃喃,"这简直像在做梦……"他们仿佛瞬间就到了一座山上,这里相对平坦,三面环山,剩下的一面放望去都是高大的树木,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也就摸不透究竟在哪儿。
他侧头,下山的路对面的峭壁上有一条细小的瀑布,向下积成一潭清泉,向阳的一侧开了一条支流,曲曲折折的流向山下,清晨的阳光洒在上面,让清澈的泉水泛着少许金光,水麒麟此刻正站在潭边,冰冷的注视着他和凌玄。
"……"他僵了一会儿,弱弱的问,"我是怎么到这儿的?"
"我带你来的。"傲麟冷冷的答,狭长的眸子微眯,并不见他有何动作,但他身后的泉水却迅速向上而起形成一面水帘,接着从中缓缓悬浮出一排冰箭,寒光烁烁的对着他们,仿佛随时都能飞出将他们刺成刺猬,只听他继续道,"我的配偶不喜欢我在他读书的地方生事,所以我便带你们来此地,咱们的账今天一并算清吧。"
许攸琦已经无暇顾及他口中的"配偶"了,他冷汗直冒的看着那一排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冰箭,隐约想起水麒麟能驭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是箭靶。他抹了把冷汗,弱弱的说,"我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儿,你让我死的明白点吧……"
"……"傲麟眯眼,显然不想和他废话。
凌玄将许攸琦护在身后,淡淡的说,"水麒麟传为王者的坐骑,速度自然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他看着前方,低声说,"后面是下山的路,离开这里,我来对付他。"
许攸琦一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幽幽的叹气,终于问出口,"凌玄,你究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傲麟原本想动手,听到这里不禁冷笑,"因为这是他欠你的。"
许攸琦又是一怔,凌玄眸中的情绪深了些,并没有回头,静了一秒有些低哑的道,"你先离开,我回去后慢慢告诉你。"
傲麟再次冷笑,"凌玄,我好不容易把他掳来,你觉得我会轻易放他走么?"他说着猛然伸出双手,只见水帘两边的潭水快速从两侧而起,迅速向前飞去,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
凌玄瞳孔一缩,将许攸琦用力向后推,沉声道,"走,再不走你手腕的玉石会被我们全部震碎!"
许攸琦心底一震,还未有何反应耳边便传来一声冷哼,"晚了。"
他回头,两侧的水已经移到身后的树林,借着树木作支架迅速拔地而起形成一面冰墙,顷刻间便将下山的路彻底堵死了,他不禁又抹了把冷汗,肝颤的想此处人迹罕至,当真是报仇雪恨、毁尸灭迹的风水宝地!
他将目光转回,傲麟向后退了一步,浮在水面垂手而立,眸中的光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凌玄虽然没回头,却知道发了什么,他的声音沉了些,"傲麟,这是你自己找死。"说话间他抬起了右手,只见点点红光自掌心开始聚集,接着竟从里面浮出一截做工精致的剑柄,他伸手握住,刹那间一道血红色的剑影迅速而起,剑气逼人。
许攸琦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他清楚的看到这截剑柄是从凌玄的掌心里慢慢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个人的体内一直带着这种东西,他是怎么办到的?这简直打破了他对人体构造的常识。
傲麟狭长的眸子一眯,杀意顿起,水帘的箭霎那间闪电般射出,箭尖上的寒光直迫人眉睫!凌玄闪身挡在许攸琦身前,不退反进,倒手持剑,剑身平移,红光挥过了大半个圆,与此同时他左手快速结印,用指尖的青光迅速在身前设了道屏障,将被剑削断的冰渣全部挡在了三尺之外!
许攸琦只听耳边起了一阵轻微的"咔嚓"声,还未寻得声源就听凌玄低声喝道,"走!"
他心底一惊,意识到什么急忙回头,却见冰墙完好无损,不禁有些困惑的转回目光,此刻那二人又战在一处,傲麟身上寒气极重,而凌玄手上剑气暴涨,两者撞在一起激发出的气浪向四周迅速扩散开来,立刻将他掀到了三米之外。他又是一惊,只觉体内陌生的气息又有觉醒的征兆,急忙深吸了口气用力压下,下意识握住手腕的玉石,而与此同时身后的冰层也被气浪所袭,竟起了轻微的震动,这个声音越来越大,最终轰鸣而下。
他霍然回头,立刻瞪大双眼,只见那层冰墙连同参天大树一同向后倒了过去,露出的切口整齐平滑,显是利剑所为,因为刚才切的瞬间实在是太快,所以直到现在才显出效果,他的瞳孔颤了颤,凌玄一剑而出竟是如此威力!
傲麟也看到了冰层的状况,寒意再起,额头蓝光乍显,麒麟角隐约而出,他的身体已经飘到了潭中央,双手覆于泉面,潭中的水霎那间翻涌向上,密密麻麻的悬在空中,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围了起来。
凌玄瞳孔一缩惊觉不好,急忙伸手结印,傲麟额上的角越发清晰,手背青筋暴起,双掌用力平推,泉水顿时对着许攸琦铺天盖地的卷了过去!
凌玄的结印只来得及挡住大部分攻击,还有少部分水流从屏障越过,带着寒意直冲而下,他的心一紧,急忙喝道,"阿琦,趴下!"
许攸琦想也不想立刻执行,水中的寒气很浓,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甚至觉得那层水是紧贴着自己的后背飞过去的,体内的气息被寒意所激变得越发紊乱,但此刻他已无暇顾及,恐惧让他下意识闭上眼,耳边只听一大串沉闷的"簌簌"声,继而是阵阵轰鸣,连地面也跟着发颤。他静了静,壮着胆子挑起眼皮向山下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了口气,茂盛的树林又被齐刷刷的削去了一层!
他颤颤巍巍的扭头,心想这战斗力真是太恐怖了,这两个人……呃,或者干脆说这两个东西更贴切,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低头查看,玉石依然毫无反应,但那股力量却翻涌的更加厉害,渐渐有了无法控制的征兆,他不禁悲哀的叹口气,暗道自己今天绝对要命丧于此了。
凌玄的眸子沉的极深,脸色比冰层还要苍白,挡住这一击后终于自嘴角缓缓溢出了一丝血。傲麟居高临下的看着,冷声道,"凌玄,你也差不多该死心了,即便承影在手,单凭你现在的状况想要赢我简直就是妄想。"
凌玄抬眼看他,这个人虽然没有吐血,但脸上隐约出现了少许淡蓝色的鳞片,他的眼一眯,"是不是妄想试过才知道,我说了要送你去地府!"
傲麟表情狰狞,杀意顿显,手上再次用力,"那就别怪我了!"
许攸琦正从地上爬起,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在心底为凌玄担忧的同时也为傲麟的话所震,不可思议的看过去,那把剑竟然是承影!怎么可能?
承影是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中的一把,剑气和威力虽排名第十,亦没有前几把那样的传奇故事,但却是非常诡异的一柄剑。它铸于商朝,后来传为春秋时卫国人孔周所藏,只有剑柄而不见剑身,据说剑身只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刹那出现,继而又归于无形。但这些仅仅载于古文献中,至今也没有见过实物,没想到承影竟真的存在,但是为何眼前看到的除了只有剑柄外其余的却和记载大不相同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眼前的状况并不允许他想这么多,他抬头,峭壁上的瀑布亦被傲麟所驭,和潭水一起正飞速的在周身旋转,寒气一寸寸溢出,那些水珠竟都成了细小的冰渣。
他不禁吸了口气,体内的气息再受一激,终于彻底无法控制,他的脸白了一分,耳边清楚听到了清脆的"咯啦"声——玉石裂了。
熟悉的气息渐渐在空中传开,凌玄猛地一震,低声叫道,"阿琦!"他没有回头,而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半空中的人,那人周身的气流太冷冽,随时都有可能攻过来,他……不能回头。
许攸琦摸着正在碎开的玉石,向后靠在半截冰墙上,低声道,"我没事,不用管我。"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上次的画面重新飞入脑海,如同急速旋转的漩涡,搅得他的头生生发疼。
凌玄咬牙,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继续对峙,他知道现在不能浪费时间,半空中的碎冰这时转到了极致,被傲麟一挥瞬间呼啸而下,他这次不再结印,而是举剑向前,只凭剑气将袭来的寒冰挡在身前,他并没有顾及不远处的许攸琦,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此刻已经不需要他的庇佑了。
果然,剩余的碎冰在许攸琦一米外全被无形的力量挡了下来,许攸琦闭眼皱眉,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头痛欲裂,意识也即将游离。
凌玄手上的红光更盛,剑气在他身前组成了一道血色的屏幛,若仔细一看那道光中竟隐约浮出了一个人影,傲麟不禁眯眼,手上的力道不觉减了一分,凌玄则趁机挥剑将冰帘劈开,站定抬头,他横剑在前,让剑气的红光扩散开来,少顷,只见刚才那道火红色的人影再次浮现,一跃而起脚尖点在剑身上,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傲麟,长发被寒气激的向后飞出,散开了一片血红,他看了一会儿,邪气的道,"哟,这不是水麒麟嘛,你竟然从寒潭出来了。"
傲麟双手转着碎冰,浮在空中看着凌玄,他的表情被密密麻麻的冰渣所盖有些模糊不清,只有冰冷的声音自里面慢慢传来,带着少许嘲讽,"以你现在仅剩的灵力分出一部分驱使剑灵,真的明智么?"
凌玄嘴角的血再次向外溢出,可他像是毫无察觉一样,淡漠的声音不变,"只要能解决你,没什么明不明智。"
那道红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接着很快察觉到了空中的波动,他回头向后看,笑着挥手,"呦,封琦,好久不见,最近好么?"
许攸琦仍闭着眼,脸色几乎透明了,他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没有听到那人的话。
"好吧,"红影耸肩,"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好。"
凌玄淡淡的道,"承影。"
"哎。"红影应了声,转头浮在他身侧,凌玄伸手将嘴角的血抹掉,一字一顿,"我今天一定要送他下地狱!"
承影"嘿"了一声,"这个主意真不错……"
傲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还未有何动作忽然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向山下望去,接着瞳孔一缩,双手猛然扬起,脸上也因承受不住灵力的消耗,无法维持形体而浮出了更多的鳞片。
凌玄不禁眯眼,只听轰隆声由远及近传来,地面也开始发颤,他静静听了一阵,骤然抬头,峭壁上瀑布的源头受这人的驱使如奔涌的洪水倾泻了下来,霎那间便能将他们全部淹了!
汽车在山脚缓缓停下,许攸禅下车,仰头向上望,"阿琦真的在这上面?"
"真的。"葛绍说着抬脚就走,他体内的气息翻腾的越发厉害,虽然他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潜意识里似乎有个声音驱使着他,让他恨不得立刻赶到许攸琦的身边去,他隐约有种感觉,体内的气息越乱,那人的状况便越不好。
许攸禅跟在他身后,问道,"阿琦到底怎么了?"
"他被水麒麟带走了。"
许攸禅惊了,"水麒麟?它带走阿琦做什么?"
"这个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葛绍的声音很低,头也不回的道,"水麒麟说小琦在转世前和它有仇,它来寻仇了。"
"寻仇?!"许攸禅更加惊悚,"开什么玩笑?它若真的……那阿琦现在……"
葛绍眸中的情绪深了些,加快脚步,"他现在应该没事,何况身边还有凌玄在,我比较担心的是他手腕玉石,如果全碎了就糟了。"
"全碎了会怎样?凌玄又是谁?"许攸禅依然处于极度的震惊中,脸色有些难看,"还有,你怎么知道阿琦没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瞒了我什么,说具体点!"
葛绍正欲开口,余光忽然看到了山路一侧的小溪,不禁皱眉,许攸禅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条原本就极细的泉水流淌的越发缓慢,不一会儿竟干涸了,他张了张口,"这是……"
葛绍抬头,吸了口气,"水麒麟……"话音刚落地面便传来少许震动,他的瞳孔一缩,急忙跑了起来。许攸禅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大概,此刻也能猜到上面出了事,想也不想抬脚跟上。这座山很高,二人的衣服不一会儿便被汗水浸湿了,葛绍抬头望去,不禁握紧了拳,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他再次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继续走,而就在这时地面又传来少许震动,他骤然抬头,与此同时体内气息的翻腾似乎要达到一个顶点,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许攸禅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忽然弯下腰便急忙上前查看,"喂,你又怎……"他在目光触及到这人时瞬间闭嘴,只见葛绍的额头开始浮现出白色的纹印,他的脸几乎没什么血色,但纹印却越来越亮,直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再也承受不住光亮的刺激急忙闭上眼,下一刻他只觉手中突然传来一股重量,仿佛葛绍整个人都倒在了他身上,他心底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一声虎啸震耳欲聋的响彻天际,周围的树叶都跟着沙沙作响,他猛然睁眼,头顶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向着山顶急速而去,他的眸子一沉,这里离青灵山很近,天师协会的那些人最近经常在附近搜寻,何况葛绍也说过日本的阴阳师到了乐商市,且不说上面究竟有没有水麒麟,单是那一声虎啸便不知要引来多少人。
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倒在他怀里的葛绍,忽然目光一凝,急忙伸手一探,神色顿变,葛绍的心跳……停止了。
白虎在空中急速飞行,山道上的水很多,越向上寒气越重,其间还能看到被削断的断木,山顶的一块平地上站着几个人,傲麟周身散发着淡淡蓝光,站在空中驾驭着奔涌的大水,让它们倾泻而下。
凌玄已经闪身到了一处半截的冰墙前,咬破手指在剑身快速画了道避水符,竭力抵挡大水的冲击,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凌玄身后闭眼坐着一个人,身体周围隐约泛出淡青色的光,它只看一眼便急忙咆哮一声一跃而下,在落地的瞬间化成人形,直接冲到了许攸琦面前,将手盖到他手腕的玉石上。
傲麟在它到来的刹那便收了力道,眸子一时冷到了极点,他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深吸了几口气缓解灵力消耗的疲惫,准备伺机而动。
凌玄得到了喘息,微微侧头,玉石的碎裂声已经停了,那个人蹲在许攸琦面前,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一迭声叫他,"琦,琦……"
许攸琦仰头靠在冰墙上,只觉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缓缓隐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身体轻飘飘的什么也感觉不到,而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息到了身前,他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的人虽然并没有实体,但那一身雪白还是能让人感到贵气十足,许攸琦的眼神很安静,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
那人见状便想也不想的扑了过去,用虚影将他抱在怀里,沙哑的道,"你这一世……休想再扔下我……"
31、执着
"是这里没错吧?"周远抬头望着层层叠翠的高山,如是问。豆子给葛绍打完电话后那边便没了消息,他知道葛绍是不想让他们参与进来,但阿琦毕竟是他们的哥们,哥们生死不明他们也无心学习,于是二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翻墙头出校门,去找空气波动探测仪——狐小九大爷。
狐小九维持着萨摩的形体,仰头嗅了嗅,"没错,空中的寒气一直延伸到这里,他们应该在这上面。"它说着踏上山路,身后的二人紧随其后。
"好高……"豆子仰头,"估计等我们到达山顶时上面的战斗早结束了。"
"有可能,"周远也向上扫了一眼,随即叹气,"那我们也得上去,总得有人收尸吧。"
豆子脚底一滑,差点滚下去,"……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也想啊,"周远再次叹气,"可你回想一下他们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你觉得他们不抖个你死我活能善罢甘休么?"
豆子骤然想起某神君身上的寒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那阿琦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呢。"
"我家老大绝对不会有事的!"身旁的狐小九立刻插了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周远自然也不希望阿琦有事,但这个人口中的"我家"两字多少让他有点不爽,低头看着脚边的生物,"这么笃定?"
"那当然,"狐小九一仰头,尾巴也得意的摇了几下,"我家老大特别厉害,那个水麒麟才不是他的对手,按照时间算水麒麟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全好,哼,最后肯定会被重新打回寒潭。"
豆子的眼睛"噔"的亮了,急忙扭头,"打回寒潭?你确定么?"
"应该吧。"
豆子猛地握了一下拳,瞬间热泪盈眶,"这真是太好了!"
"……"周远默默的扭头,盯着他的黑眼圈和额头的瘀青,"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豆子抹了把小眼泪,哽咽道,"一言难尽……"
周远还想继续问,而这时身侧的某物忽然停住了脚,他诧异的低头,"怎么了?"
"是老大,"狐小九抬头向上望,声音沉了些,"老大的气息重了……"
"什么意思……喂!"周远急忙叫出声,狐小九不等他说完便狂奔起来,速度很快,身影不一会儿便在山路的拐角消失了,他盯着那里看了半晌,默默握拳,"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怎么没见你这么在乎过我,没心没肺的东西……"
"啊?"豆子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周远扭头看他,笑得异常温柔,"我什么也没说,真的。"
豆子弱弱的向旁边移了一步,"哦……"
"……"周远看他一阵,忽然含笑起步走了过去,伸手搭在他肩上,"说说你吧,你和水麒麟到底怎么回事?"
"什……什么事都没有。"豆子急忙否掉,打死他也不能说这么丢脸的事。周远点头,掰着手指看他,嘴角的笑越来越温柔,再衬上脸上的抓痕,简直像在狞笑。
"……"豆子说,"我我我招……"
"很好,很上道。"周远含笑拍他的肩,正要说些什么只听一声咆哮破空而来,威势十足,他骤然抬头,眸中的情绪瞬间浓了。豆子则没骨气的腿软了,跑到一边抱着树瑟瑟发抖,"刚刚刚才那是老虎对吧?一定是老虎的对吧?"
周远不答,皱眉想了想,喃喃,"……难道是小白?"他还记得狐小九的话,乐商市有小白的气息,它难道也在这座山上?
豆子继续抖,"小小小白是什么?"
"白虎。"
"……"豆子小心肝一颤,急忙扑过去,"小远咱还是走吧,咱去报警,打电话给动物协会、博物馆或者中科院神马的都行啊喂,咱走吧?走吧?!"
周远一脚踹过去,恨铁不成钢,"怕什么怕,你好歹还有灵力,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完不管不顾拖着他继续走,顺口安慰,"来来,咱们聊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样你就不怕了。"
豆子受气小媳妇似的被他拎着,哽咽的问,"聊什么?"
"嗯……就聊聊你和水麒麟那点不得不说的事吧。"
"……"
狐小九顺着山道快速向上,刚才那声虎啸它自然也听到了,空中传来的自家老大的气息更浓,他不禁加快了速度,但心底却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小白是绝对不会让老大出事的。它边跑边查看前方的地形,看到能抄近路的便从直接树林跃进去,直奔而上。
许攸禅头疼的盯着地上的葛绍,几次想打电话叫人都放弃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太诡异,让他没办法按照常理解决,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总觉得葛绍不会这么轻易挂掉,虽然他不知道刚才那道白光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抬头看着山顶,不禁皱起眉,自家弟弟就在上面,还不知是死是活,可他现在却被这具尸体绊住了脚,真是……他总不能扛着尸体爬上去吧?
正在他出神之际,一旁的树林忽然传来了少许沙沙声,他急忙侧头看过去,很快便见一物自里面跃了出来,他的眼一眯,"……狗?"
狐小九立刻炸了,"你才是狗!本大爷是九尾狐,无知的人类,当心本大爷吃了……嗷!"它的话还未说完急忙跳向一边,下一刻它刚刚站的地方瞬间被一道五雷符劈中,沙砾纷飞。
"……"狐小九默默的向后退了半步,"你是天师?"
"对,"许攸禅捏着符,上下打量它,怀疑的问,"你真是九尾狐而不是狗?"
"那当然!"
"不像,像狗。"
狐小九再次跳脚,将身体快速变回原形,露出毛茸茸的九条尾巴,"怎么样,本大爷没骗你吧?"
"嗯,是你就行了,"许攸禅的眸子一眯,"九尾狐,我们找你很久了,没想到你竟能化形。"
"……"狐小九说,"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和你打,你让开。"
"我若不让呢?"
狐小九对他龇牙,"本大爷咬死你!"
"那你有本事试试看。"许攸禅说着将葛绍放好,慢悠悠起身。狐小九前爪蹬地,显然已经准备就绪,这时见他放尸体下意识向那边瞥了一眼,顿时一怔,"……葛绍?"
"嗯,你们之前交过手对吧?"
"是打过架,"狐小九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句,依然望着地上的人,看了一阵忽然"咦"了一声,"他的气息怎么没了,啊……难道是小白?"它急忙抬头,"刚才那声虎啸是不是他发出的?"
许攸禅原本想动手,闻言不禁一怔,"你知道?"
狐小九不答,自言自语,"没道理,难道他真是小白?"它说着凑过去,许攸禅看着它上前,霎那间犹豫了,僵了一会儿硬是忍着没出手。
狐小九根本没看他,而是低头在葛绍身上嗅了嗅,"啊,是小白没错!"
许攸禅顿时挑眉,"小白?"
"嗯,就是四灵的白虎,"狐小九抬头看他,"它应该是灵魂出窍了对吧?"
许攸禅点头。
"这就对了,"狐小九继续自言自语,"小白现在转世为人,根本没办法身体化形,只能灵体而出,咦,那他之前的气息为何会那么弱?"
许攸禅试探的问,"他的灵魂还会回来么?"
"会的,"狐小九说,"哦,不过他的灵魂离开的时间不能太久,否则就麻烦了,他现在应该上去找老大了,嗯……这样吧,你把他的身体放到我背上,我背上去。"
许攸禅看它一眼,确定它没有歹念便将弯腰将葛绍放上,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他现在既然是人,为何灵体还会化成白虎?"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也许和轮回有关吧,"狐小九缓步向上走,"你知道地府对每次轮回都有安排和记录的吧?"
"嗯,那又如何?"
"小白和老大的轮回都不在安排之内,亦不在记录之中,他们是直接去的地府,然后直接跳的轮回池,具说小白当时差点把整个地府掀了。"
许攸禅一惊,"为什么?"
"为了老大吧。"
许攸禅一直有注意到他口中的老大,这时便好奇的问,"你老大又是谁?"
"是个很厉害的人,"狐小九说着开始神采飞扬,连语气都轻快了许多,抬头问,"他叫阿琦,你认识么?"
"……"许攸禅非常想知道他家弟弟究竟瞒了他多少东西,他问道,"这么说阿琦和水麒麟的恩怨你也知道?"
"知道。"
"那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问这个做甚?"狐小九斜眼看他,"你和我老大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
"啊……我听周远说过老大这一世有个哥,原来就是你啊,好巧啊,这就叫……嗯,对不打不相识,哦哈哈哈~"
"……"许攸禅忽然觉得这只狐狸有点二。
狐小九笑完豪爽的道,"老大的哥就是我哥,你想问什么都行!问吧!"
"……"许攸禅心想你就不怕我骗你么?他说,"先说眼下最棘手的水麒麟。"
"嗯!"狐小九点头,一点点娓娓道来。
平地上的空气冷冽依旧,凌玄紧紧握着拳,力气大到连指甲都深深陷进了掌心,他僵了很久,终于一点点回头,将目光一寸寸移到那人身上。许攸琦的脸还是苍白如纸,他似乎很累,在凌玄转身前便早已闭上了眼,凌玄眨也不眨的看了一阵,极轻的叹了口气,扭头回身。
他仰头望着收起攻击的傲麟,又看了看周身被水冲刷过后的土地,最后看向身前不远处一块突起的光滑岩石上,将手掌割开一道口子,上前用剑尖在上面画起符来。
傲麟狭长的眸子一眯,那是大水符,用于防洪,一般画在木板上,要六天才可画成,可凭这人一身的修为再加上血液中的灵力足够顷刻完成,他的手一动,水流再次聚集,随时都能挥下。
凌玄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低头继续画。
傲麟一时僵在了半空,过了半晌依然没有动手,他看了看凌玄身后不远处的白虎,手中的力道又减了几分,他能毫不留情的对付那两个人,却不能对白虎下手,因为他当初用来疗伤的仙草便是白虎给的,白虎于他有恩。凌玄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白虎这时正蹲在许攸琦面前,几次想伸手过去摸摸他却因是虚体啥也感觉不到,最后只能郁闷的抱着爪子守着。他干巴巴的看了一阵,低头凑到玉石前查看,那块玉石的裂纹几乎到了尽头,若他再晚来一会儿整块玉石都会碎裂脱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有些后怕的吸了口气,忽然察觉到半空投来的视线,便起身回头望着傲麟,"我知道你要找他算账,他当初那样对你是他的错,这是他欠你的,可我当初救你一命,以此相抵不行么?"
"仙草是你给的而不是他,"傲麟道,"我欠你的我会还,他的账我迟早要算。"
白虎叹气,扫了一眼许攸琦苍白的脸,扭头道,"那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收手暂时算了行不行?"
傲麟沉默了很久,最终彻底卸了手上的力道,他原本想降下,可余光一瞥看到了凌玄,狭长的眸子再次眯起。岩石上的大水符已画好,但凌玄并没有收手,而是退后一步用伤口的血在地上画起了花纹,压根就没在意他们的对话。白虎不禁也看过去,地上的花纹很复杂,一时看不出是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隐约显出少许火纹。
傲麟骤然看见,首先变了色,"拦住他,他要召唤烛龙!"
白虎一震,也变了色。
山海经有云:"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烛龙的本领很大,眼睛一张,黑夜就成了白天,眼睛一合,白天就变回黑夜。它吹口气就乌云密布,大雪纷飞,成为冬天;呼口气又马上赤日炎炎,流金铄石,成为夏天。它老是蜷伏在那里,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不呼吸——因为它一呼吸,就成为长风万里。
凌玄召唤的虽说只是烛龙的一部分灵体,其威力也绝对不容小看,麒麟在五行中属土,水麒麟却是水属性,烛龙之眼为日中火,水本克火,但烛龙的本领实在太大,再加上傲麟现下法力大减,更加无法与之抗衡,凌玄这是摆明了要直接烧死他。
这个人简直就是疯子,他明知召唤烛龙很可能会毁了这座城市却依然执意而为,这人可以不在乎他却不能不顾,傲麟手上力道再起,毫不迟疑的对他挥了过去,然而大水符已成,攻击于凌玄没有丝毫影响。
傲麟的眸子一时冷到了极点,身体在空中瞬间变回水麒麟,怒吼一声直冲而下,凌玄承影在手应对自如,还击时仍能分神继续画,火纹眼看就要画成。白虎自然也知事情的严重,急忙喝道,"凌玄,住手!"
凌玄再次逼退水麒麟的攻击,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我说了要送他去地府。"
白虎不禁一僵,这个男人还和以前一样,他永远只为自己认为的事而活。
随着火纹的增多空气中渐渐起了少许波动,水麒麟急忙后撤警惕的看着,许攸琦被这股震动所袭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静静的看了一阵,终于开了口,"师兄,停手。"
凌玄蓦然僵住了。
仓桥佑一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准备下楼,叶明锦也早已收拾妥当,抬头问他,"我一会儿要上班,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四处看看吧,如果有机会我想收个式神。"
"你就那么想要式神?"
仓桥佑一点头,"我也有低级式神,但我想要更高级点的。"
叶明锦耸耸肩,不再问了,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觉得这大概和玩游戏一个道理,装备越好打怪便越方便,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街上,向车站走,现在是上班的高峰期,等车的人很多,叶明锦双手插在口袋随意看着四周,接着目光转到群中一个男人身上,那人看上去很颓废,眼底都是血丝,胡子拉碴,但身上的衣服保守估计不会下四位数,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张照片,从人群那头一路问到这里。
"你好,请问你有见过这个人么?"
叶明锦低头,照片上的人很年轻,长相虽然不出众,但看着很舒服,一看便是个温柔的人,他摇头,"没有。"
那人眸中的光暗了些,越过他继续走,而这时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快速跑了过来,一把拉出他,"阿杰,我们回家,回家吧好不好?我……"
"你滚开!"那人似乎对她很反感,不等她说完便用力甩开她,吼道,"你滚,要不是因为你小天也不会走,都是你害的!"
那女人被高跟鞋一绊顿时尖叫一声狼狈的摔在地上,惹来一片视线,叶明锦就在她身边,见状急忙将她扶起,女人来不得道谢,再次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小天死了,他死了!尸体都摆在你的眼前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他没死!"男人像是被踩到痛处,红着一双眼瞪她,"他没死,他不会死的,那个人连相貌都看不出了绝对不是小天,小天才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肯回来,但他不会死,他那么爱我,怎么……怎么舍得离开我,我要去找他,告诉他我爱他,我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女人的表情因他最后几句话一僵,随即强行压下,苦口婆心的劝,"他真的死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好不好?"
"你闭嘴!"那人再次挥开她,他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喘着粗气,表情近乎狰狞,"他不会死的,我不准,不准你懂吗?他就算死了我也要从地狱把他拉回来!你……你马上从我面前消失,我现在没时间收拾你,我要去找小天,等我找到他我马上和你离婚!"他说完扭头便走,继续拿着照片四处问人,女人的眼眶有些发红,但硬撑着没有流泪,她僵了一会儿,随即再次追了上去。
"搞什么,大早晨就遇上狗血剧……"叶明锦无奈的看着,将目光转回,却看到仓桥佑一盯着那个男人看,不禁问,"怎么?"
仓桥佑一慢慢收回目光,"执……"
"嗯?"
"情执,"仓桥佑一说,随即意识到这人不懂,便解释,"佛法里面这个叫做情执,感情的执着最容易造作罪业。"
叶明锦挑眉,"意思是说他会犯罪?"
"不,造作罪业必定是伤害别人,但也未必能够利己,"仓桥佑一耸肩,"这个解释起来就麻烦了,而且我对佛法的研究不太多,但是太执着……不是一件好事。"
"这点我赞同。"叶明锦笑着应了句,还要再说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接起,"喂,刘队,什么事,啊?哦,好……"他挂断了电话,皱眉扭头,"在你们的认知里什么东西喜欢吃人类的心脏……喂,怎么了?"
仓桥佑一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望着远处,微微皱眉,"我总觉得那边怪怪的,你刚才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么?"
叶明锦摇头,"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一些奇怪的叫声之类……"仓桥佑一说着顿住,看着街角一闪而过的几人,"那几个好像是土御门家的……啊,我要走了。"他说着便向那边跑了过去。
"喂!"叶明锦在身后无奈的叫了一声,最终耸耸肩,看着驶来的公车,抬脚上去了。
32、清醒
通往山顶的路曲曲折折,这个季节天气早已转热,但现在是早晨,山顶偶尔还能传来丝丝凉意,直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周远有那么一霎那甚至觉得他们是在春游。
"哈哈哈,你说什么?"在听完豆子的话后,周远顿时毫无形象的爆笑出声,笑得浑身都在抖,"配偶?是我们这个世界所理解的配偶对吧?对吧?"
"对……"屈服于某人淫威之下和盘托出的豆子欲哭无泪,"……你能不能别笑了?"
周远几乎已经忘了自家兄弟和宠物还处于危险中,笑得发软,"哈哈哈,太逗了这是,你竟然会倒霉的让人拉去配-种,哈哈哈……"他扶着一棵树,笑得不可抑制,良久才稍微止住了些,"话说他为什么会选上你?"
豆子泪眼汪汪的将过程说了一遍,"他说我是仙体,适合作配偶,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周远只要听到"配偶"两个字便想笑,但聪慧的大脑还是让他拉回了少许理智,奇怪的问,"他说你身上有个灵,是什么灵?"
"哎?"豆子一怔,抓抓头,"我没问……那种情况我没心情问……"
"也是,"周远点头,嘴角挂着笑,凑过去勾着他的脖子继续走,"喏,你说你爸妈也知道了?"
"嗯!"豆子再次泪眼汪汪,"他们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
"哦,不错,都见过家长了啊,你爸妈怎么说?"
"它在我爸妈面前变了一次身,然后把他们带到书房愉快的聊了半个小时,只聊了半个小时!"豆子明显对此非常怨念,眼底通红的瞪着周远,"小远,只有半个小时!"
"好好,半个小时,"周远急忙安慰的摸摸他的头,继续问,"结果呢?"
豆子哽咽了,受气小媳妇似的抹了把小眼泪,"然后他们就同意了,我爸说被麒麟看上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的样子实在太惨,周远忍着没有笑,"你爸不怕绝后啊?"
"他们已经决定再生一个了……"豆子又抹了把泪,"而且他们现在正计划买房。"
周远一怔,"买房做什么?"
"因为他们害怕一不小心哪里冲撞了神君,而且水麒麟想要二人世界,他睡觉时还喜欢抱着我睡,你看看我,"豆子指指自己的黑眼圈,"我僵了整个晚上,天一亮就赶紧跑了,结果跑得太快撞到了头……"
"啊?哈哈哈……"周远这次没有忍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哟,笑死我了这是……"
"……"豆子默默的握拳,愤恨的大步向上走,"我去为阿琦和凌玄加油啊啊啊!"
"……"
山顶上的波动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平静下来,一点点归于无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凌玄一动不动的站着,手掌还握在剑刃上,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染了一片,将地上的火纹也毁去了。水麒麟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直到这里才稍微动了动身体,起身而上,在半空中最后看了许攸琦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答应了白虎,今天收手。
白虎没有开口,上一世时这二人的事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从来没有插手的余地,但现在……他不禁暗中握拳,眸中的情绪沉淀的深了些,这一世……事情从他们投胎的那一刻便出现了转机。
承影见凌玄还没反应,懒洋洋的道,"他走了,喂。"
凌玄这才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右手微动,点点红光慢慢自掌心浮现又很快隐去,承影也随之消失了,他的左手依然在滴血,但他像是没感觉到般,身体僵得厉害,那一向看不出情绪的眸子竟显出几分痛楚。
他并没有回头,沉默很久才淡淡的道,"你以前……从来不喊我师兄。"
"是么?"许攸琦微微诧异,他试着动动身体,发现没有力气便放弃的继续靠在冰墙上,仔细想了一阵,"啊……好像是这样,我的记忆有点模糊,可你确实是我师兄对吧?"
凌玄静了静,"……嗯。"
"那就是了,我记得曾和你在一起修行……"许攸琦说着声音开始变得模糊,空气的波动渐停,他手腕的玉石不再受其所激,体内陌生的气息正一点点下沉,连脑中的画面都跟着逐渐消失,他有些困了。
凌玄听出他的疲惫终于回头看他,这人的脸部线条有了少许变化,整个人隐约显出一股潇洒出尘的味道,原本正皱着眉,这时见他望过来便对他笑了笑,笑容与记忆里别无二致,他不禁微微一震,下意识向那边走了两步,而白虎却赶在他之前到了许攸琦身侧,他不禁停住了脚。
许攸琦也对白虎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接着很快抵挡不住涌上的倦意,闭眼睡了过去,脸部的线条也变回原状,凌玄的眸子深了些,这人再次醒来仍不会记得这次的变故,但白虎石即将脱落,裂纹几乎覆盖了整块石面,他的记忆将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点点恢复,但是……
白虎盯着许攸琦看了一阵,站定回头和凌玄对视,后者却看也不看他,越过他向许攸琦走,声音淡淡的传来,"他是我的。"
白虎不禁握拳,"这可不一定。"
凌玄脚步不停,"我会让他全部想起来。"
白虎一震,讶然回头,"你都知道?"
"知道,"凌玄到了许攸琦身边,准备弯腰将他抱起,"他究竟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白虎立刻闪身过去挡在他身前,沉声道,"你既已清楚就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许攸琦的灵魂之所以孱弱是当初在转世前将自己对凌玄的执着从灵魂里生生削去了,这一世的许攸琦只会记得凌玄是他的师兄,却不记得自己曾爱过他。
却不记得他曾经如此执着的、比爱自己的生命更深的……爱过他。
凌玄身体一顿,直视他的眼睛,"我不准。"
他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但那眼底的情绪却浓的让人心惊,"我不准,不准懂么?"他一字一顿,"我不准他离开,他只能属于我,别说是现在忘了,就是有一天魂飞魄散我都会把他的三魂七魄重新找回来——永远拴在我身边。"
白虎霎那间僵住了。他以前便知道,只要这个男人认定的事……鲜少有人能改变。
凌玄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微微侧头,白虎也察觉到了转身看过去,少顷,山道上出现了两个人,不,严格说来应该是三人,只是其中一个没了生息。
狐小九不知何时化成了人形,正扛着葛绍的身体一点点向上爬,许攸禅比他走的快,被周围的惨状弄得很是心惊,刚刚踏上空地便急忙寻找自家弟弟,接着很快看到半截冰墙前的几人,便快速奔过去,也无暇顾及半透明状的白虎,蹲下仔细查看阿琦的状况,试探的叫了几声依然不见有什么反应,这才回头看着剩下的两个物体,"他怎么了?"
凌玄看着眼前与许攸琦有些相像轮廓的人,淡淡的问,"你是阿琦这一世的哥哥?"
许攸禅眯眼,不答反问,"你是凌玄?"他已在狐小九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知道这人是自家弟弟前世所爱的人,同时也知道这人的大致情况。
凌玄点头,回答他之前的问题,"阿琦没事。"
许攸禅稍微放了点心,依然看着他,"我不管你和阿琦上辈子有什么恩怨,但这一世他只是阿琦,我不希望上一世的事影响到他现在的人生。"
凌玄表情不变,只道,"我不会伤害他。"
收效果然不大……许攸禅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又看了他半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那边狐小九也已经上来,见到凌玄后表情不禁一僵,继而扭头望向白虎,将葛绍放下对他招手,"小白,你的身体。"
白虎自身体放下的那个瞬间便被一股力量吸了过去,快速与之融合。许攸禅看着葛绍的胸膛有了起伏,不禁问,"他怎样了?"
"应该没事吧,"狐小九抓抓头,蹲下晃他,一迭声的叫,"小白,小白,小白……"
葛绍微微皱眉,慢慢睁了眼,坐起身。
"醒了?"许攸禅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还好……"葛绍揉着额头,坐在地上想了想,接着很快抬头望向许攸琦,急忙跑过去蹲在他身前,"小琦,小琦?"
"他没事,"许攸禅道,"只是暂时晕了,你……"他迟疑的看着他,试探的问,"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葛绍顿时挑眉,"嗯?"
"算了没事,"许攸禅也觉得灵魂变成白虎飞走这件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便转移话题,"我们走吧,家里那些人估计正向这边赶,如果遇上就麻烦了。"
葛绍点头,俯身将许攸琦抱起,而就在这时后者忽然哼了一声,他立刻低头,只见许攸琦的睫毛颤了几下,慢慢睁眼,他急忙担心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许攸琦低低的应了句,眼睛困惑的眨了眨,忽然咦了一声,"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水麒麟呢?"他皱着眉,觉得这次没有上次那般头晕,反而感到有些轻松,脑海原本旋转的画面终于停了,安静的摆在那里,触手可及,他隐约能想起少许片断,但大都模糊不清,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他呆了呆,恍然记起意识彻底消失前发生的事,急忙低头查看玉石,微微一惊,那块玉面几乎全毁了,他的肩膀顿时塌下,抬头看着葛绍,眼底的意思很明显——我又爆发了是吧?
"这件事以后再说,"葛绍摸摸他的头,拉他起来,"走吧,再不走我们就麻烦了。"
许攸琦没有异议,任他拉着,接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他家大哥,果然见后者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便急忙甩开葛绍的手,一下跳到凌玄身边,摸摸鼻子,"那什么,你们两个在前面走,并排走,不用在意我们,真的……"
葛绍表情一僵,许攸禅虽然高兴他家弟弟远离危险源,但更不希望他到凌玄身边,顿时复杂的看着他,"阿琦……"
"哥,我们没有什么的,真的,我只把他当哥哥……呃,嫂子也行,你信我啊信我。"许攸琦眨着纯洁的眼急忙解释。
葛绍再次僵住了,他觉得事情如果不得到解决后果很严重。许攸禅则愣了,"……什么嫂子?"
许攸琦以为他家大哥别扭,抓抓头发干笑,"没什么……"
许攸禅皱眉看着葛绍,凑过去小声问,"怎么回事?"
葛绍特别无奈,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他以为我和你有一腿……"
许攸禅一怔,眼睛瞬间亮了。
许攸琦看着他们咬耳朵,直觉认为他家大哥在问葛绍有没有透露他们的关系,便让他们二人世界,拉着凌玄向山下走,接着很快发现默默站在远处正干巴巴的看着他的狐小九,他瞬间惊了,急忙跑过去,"你怎么也……你疯了,被我哥看到你就完了!"
"大哥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和他一起上来的~"狐小九见他家老大起身原本想扑过去,可还未行动便看到他跳到了凌玄身边,只能打消上前的念头,这时见他过来才欢乐的扑过去蹭,"老大,我好担心你啊~"
"哎哎,"许攸琦愣愣的点头,"你说我哥都知道?"
"嗯,都知道了,而且周远他们也来了,现在还没上来。"
许攸琦微怔,想了想,"那你现在下去告诉他们不用上来了,在原地等我们,我们马上下去。"
狐小九看着他身后向这边走来凌玄,稍微犹豫了一下,"那好吧。"他说着身体快速化成狐形,跃了下去。
许攸琦回头,凌玄已经到了他身边,他便小声问,"水麒麟呢,被你解决了还是被我解决了?"
"都不是,"凌玄淡淡的道,"他走了。"
许攸琦顿时瞪眼,"这么痛快?"
凌玄点头,沉默不语。许攸琦又向他凑近了些,还想再问什么他的胳膊便被他家大哥一把捏住了,他急忙回头,"哥,肿么了?"
"阿琦,"许攸禅一手捏着他,另一只手拖着葛绍,表情认真的说,"你和他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么?就像一家人一样。"
许攸琦看看表情僵硬的葛绍,乖乖点头,"哥,我会的。"
"嗯,"许攸禅说着欲言又止,"但是千万别……"
"我知道你的意思,"许攸琦诚恳的说,"我绝对不会做奇怪的事,而且我还帮你看着他!你放心吧哥!"
"很好,"许攸禅拍拍他的肩,"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真是很欣慰啊,来来,"他说着扔了葛绍,搭着自家弟弟的肩膀,"我们好久没有聊过了,一起走。"
"……"葛绍僵在原地,忽然有种下猛药的冲动。
那二人说话间已经抬脚向下走了,他无奈的看着,目光一瞥忽然见凌玄到了他身边,他侧头看过去,微微眯眼,二人快速在空中对视一眼,瞬间了然了一件事——白虎尘封了三百多年的记忆,回来了。
葛绍扭头看着前方的身影,低声道,"我不会放弃。"
"我知道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凌玄完全不理会他的话,而是淡淡的道,"你若敢碰他,我就砍了你的双手,你敢吻他,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你若是敢……"他一向淡漠的声音冷了些,一字一顿,"我就让你再入一次轮回……"
他说完抬脚便走,只留些清冷的气息还浮在空中,冰冰凉凉的。
33、搅基
豆子看着眼前这个忽然空降在半山腰上的东西,眨眨眼,又眨眨眼,默默的扭头向回走,"我要回去睡觉,我觉得我没有休息好,眼前都出现幻觉了,嗯,绝对是这样……"
水麒麟在空中看到了自家配偶的身影便急忙降下来,落地的霎那化成人形,他的脸色有些白,但精神很好,见状问道,"什么幻觉?你不去上课了?"
豆子已经轻飘飘的走了两步,闻言回神,接着霍然转身冲到他面前,整个人都凌乱了,"为什么你没事?阿琦和凌玄呢,你把他们怎么了?啊?!"
傲麟面对自己的配偶时脾气相当滴好,尽管他口中提到的两个人是自己所讨厌的,但依然耐心的说,"他们没事,还在上面。"
豆子顿时后退一步,咬着手指怀疑的看他,"……真的?"
"真的。"傲麟点头,随即上前拉着他的手向山下走。豆子一惊,想挣开却没有胆量,干巴巴的问,"去哪儿?"
"你不是要回去睡觉么?我们回家,刚好我也累了,需要休息。"
"……"豆子说,"其实我还是觉得回学校上课比较好,我们快要高考了。"
傲麟虽然不知道"高考"是什么东西,但仍脾气甚好的点头,"嗯,那我们去学校。"说罢继续走,周远早已站在一旁围观,这时见状便急忙闪身亮出一条康庄大道方便他们下山,将自家哥们眼中的悲愤完全无视。
傲麟看他一眼,对他礼貌的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缓步而下。周远一呆,多少有点意外,这位神君在没有阿琦在场的情况□上不带半分冷气,相反还显得颇为绅士,决不会像早晨那般让人退避三舍。
但是悲催的被选为配偶、下辈子要在人兽搅基中度过的某人是绝对不会对这位神君有好感的,也绝对抵制和他二人世界,他弱弱的道,"那那那个……我我我还是先看看阿琦有没有事再说吧……"
傲麟脚步一顿,脸上没有丝毫不满的表现,耐心的说,"你放心,他没事。"
周远微微挑眉,敏感的问,"……你们和好了?"
傲麟摇头,"我今天是看在白虎的面子上收手,他的账我还要算。"
"哦……"周远心想刚才的虎啸果然是小白,虽然不知道他们谁占上风,但此刻还是别让他们再碰面为好,想罢他将视线转到豆子身上,温柔的开始笑。豆子在他的逼视下立刻哽咽了,他将自己的小泪眼强行压回去,吸吸鼻子主动拉着某神君的手,深吸一口气,扭头大义凛然的向下冲,"我们走!"
傲麟微怔,随即几步跟上,与他肩并肩。豆子扭头打量他,这人变了一次身,身上的那套休闲服早已不知去向,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长发蓝袍。
"这个吧,"他抓抓头,"你这个样子若是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傲麟了然,将头发的长度变短,"这样?"
"这身衣服也不太好,你总不能光着……"豆子想了想,"你们早晨是怎么到的这里?"
"我带他们过来的。"
"哎?那你也能快速的飞回家么?"
傲麟点头。
"太好了!"豆子说着向他那边蹭了蹭,讨好的建议,"那什么……你这身衣服不好,会给我惹麻烦,所以你回家换衣服顺便休息,我回学校上课,您看肿么样?"
傲麟开始思考。豆子咬着手指看了一阵,退而求其次,"嗯,也可以我先陪你回家,然后我中午回去上课,你留在家里休息,这样呢?"
傲麟原本只是想看看配偶的学校,今早虽然没有细看,但他知道校内布了阵,一般的东西进不去,他对此比较放心,正要点头又听到了他后面的话,便更加同意了,将他拦腰一抱。豆子眨眼,"做什么……"
"回家。"
"不不不了,我可以自己回,真的……"豆子说着挣开他的胳膊,哆哆嗦嗦向下跑,他现在拒绝和某神君有任何肢体接触。
傲麟也不在意,耐心的跟着他,拐了弯忽然脚步一顿,与此同时前面的豆子也迅速跑回,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接着快速调整姿势向他身后缩,"要不您老还是带我飞吧,前面那只狗太恐怖。"
傲麟向前望,视野中很快出现一只半人高的黑色犬,这时见到他忌惮的向后退了半步,他的眼一眯,"魔物……"
豆子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他,刚要询问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人声,似乎在叫这只犬,至于说的什么他听不懂,因为他用的是日语,他皱眉,这里怎么会有日本人?
周远告别豆子后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狐小九,这位狐大爷不知何时将九条尾巴都弄了出来,毛茸茸的浮在空中,让人很想上去摸一把,周远暗中握了握自己的爪子,蹲下看他,"爷,您老累么?"
"累,"狐小九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累死了……"
"这样吧,爷,"周远凑近了些,"你变成上次那么小让我抱着吧,地上不卫生,而且我上次已经抱过了,您老不会吃亏的。"
狐小九歪头看他,默默的思考中,至今为止抱过他的人除了自家老大就只有眼前的人类,自己似乎确实不会吃亏,而且这人的怀抱比地上舒服多了,嗯,这个……
周远暗中观察了一阵,再接再厉,"您老今天辛苦了,等阿琦下来后我先抱你回家,给您老买只烧鸡补补,中午再回学校。"
"哎?烧鸡?"狐小九的耳朵动了动,身体快速变小,朝他伸爪子,"好吧,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的同意吧。"
"谢谢爷。"周远笑着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过瘾的摸了几把,竟觉得无比满足,他于是悲催的发现自己下半辈子很可能要在人兽搅基中度过了,不过还好有豆子陪他,嗯,他忽然阴暗的想如果阿琦也加入这支队伍就更好了,独搅基不如众搅基。
于是正处于半山腰上、被自己铁哥们诅咒的某人突然寒气上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许攸禅微微皱眉,"是不是着凉了?"
"可能吧,"许攸琦摸摸鼻子,"水麒麟的冷气太恐怖。"
"回去让葛少给你煮碗姜汤,去去寒。"
"放心吧哥,"许攸琦说,"即便我不说大嫂也会煮的,他对我一向照顾。"
许攸禅对那声"大嫂"非常淡定,点头,"那就好。"
"……"葛绍额头跳了跳,这个人当他是空气么?
许攸琦在和他家大哥聊天的过程中回头扫了一眼,见葛绍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家大哥看便体贴的问,"嗯……要不你和我哥一起走吧?我去后面,免得你只顾看我哥连路都不看了。"
"……"葛绍揉额头,事情已经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许攸禅回头看他一眼,生怕他会控制不住捅破这层纸,急忙拉着自家弟弟继续走,"阿琦,咱们说说这次的事吧,我在狐小九口中知道了大概情况,这次异动的源头很可能是因为你对吧?爸爸知道么?上次你从家里离开后爸爸的脸色有点沉,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嗯……"许攸琦肩膀塌下来,"他告诉我这条手链的作用了。"
许攸禅一怔,"是什么?"
许攸琦便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抬手让他看玉石的裂痕,"喏,很可能是它碎了所以灵力封不住才造成了波动,哥,"他看着他,眸中的情绪深了些,"这条手链是小叔叔他……"
"嗯,"许攸禅打断他,"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还有咱妈……"他说着一怔,顿时皱眉"我记得你刚回来那天我把你的灵魂抽出来了,当时为何没事?"
许攸琦也是一怔,"是啊,我也看到了一点,好像是没事,为什么?"
葛绍也知道大概情况,这时听到他们的谈话便向前走了两步,"可能这条手链不止束魂那么简单,似乎只要手链能一直完好无损的戴着,小琦死后的灵魂便能保全,也就能够再入轮回了,我想你家花费这么多的心血也不希望你只活一世吧?"
"也对……"许攸琦眼底的情绪深了些,他以前总怨恨自己生在天师世家,可现在来看他能够在这个家庭出生才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葛绍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见他的样子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看来他当初在地府的选择果然是对的。许攸琦刚好抬头看他,被他的眼神弄得微怔,他看看左边的大嫂,又看看右边的大哥,默默的向后缩,一直缩到凌玄身边,"那什么,你们聊,呵呵。"
"……"
许攸禅看了某人一眼,也无暇顾及自家弟弟身侧的人是谁,急忙拉着某人走,"好的,我们慢慢聊。"
葛绍一向温和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少许裂痕,小声道,"你当真不要自己的声誉了?"
"那当然,"许攸禅说,"与阿琦的未来相比声誉算什么东西。"
"那你还让他和凌玄在一起?"
"我这不是怕你拆穿我么?"
"我若是想拆穿什么时候都能拆,甚至在小琦洗澡的时候冲进去和他说,你防得住么?"
"……"
他们说话时脑袋挨的很近,许攸琦看了一眼,自觉地把这个归为恩爱的表现,他扭头看凌玄,这人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脸色看上去似乎不太好,他不禁问,"你没事吧?"
凌玄自在下山时说了那番话后便没有再开口,这时才淡淡的道,"我没事。"
许攸琦盯着他看了一阵,迟疑的问,"我和你有关系么?你这么帮我,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能告诉我么?"
凌玄沉默了一下,"你以后会知道的。"这人的记忆早晚会回来,但其中最重要的东西却不在,即使现在告诉他之前的事也没用,因为以目前的观察看这个人对男人暂时没兴趣。
许攸琦诧异的看他,心想还是这人之前说的他忘了?看这人的反应……自己忘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竟对这人如此重要?
各怀心思的几人一路下山,中途遇上周远,狐小九早已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众人没有打扰它,继续向下,可在路过一个弯道时却停了下来,这里还带着少许冷气,虽然没有山顶的强烈,但依然存在。许攸琦现在对傲麟的气息超级敏感,这时立刻问,"是水麒麟?"
葛绍点头,随即皱眉,"水麒麟是瑞兽,一般不会动手,究竟发生了……"他说着一顿,抬眼向前看,许攸琦顿时诧异,"怎么了?"
葛绍眯眼,"是仓桥。"他体内的白虎之灵苏醒后对周围气息的敏锐度也随之增高了,除了凌玄外剩下的几人却不知道,都诧异的望过去,少顷,果然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仓桥佑一。
34、失眠
仓桥佑一很快到了近前,他并没有先开口,而是目光在凌玄和许攸禅身上转了转,葛绍知道他是害怕这二人中有张家的人,便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仓桥佑一松了口气,暗中多看了凌玄几眼,这人身上的气息很寂静,实在有些怪异,但既然能和这帮人在一起应该不是恶类,他将目光转回,"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说来话长了,"葛绍应了句,问道,"你呢?过来做什么?"
"我原本在站牌前等车,但觉得这边有点奇怪,然后正巧看到土御门家的人,便打车跟过来了,"仓桥佑一说,"土御门的人刚刚离开,不过……嘿,他们今天栽了跟头。"
几人说话间继续向下,葛绍闻言挑眉,"和水麒麟有关?"
仓桥佑一点头,"水麒麟当时正要下山,可途中和土御门的人遇上了。"
葛绍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土御门的人该不会……"傲麟是不会主动生事的。
"也不全是,但他们占大部分原因,"仓桥佑一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打断他,简单解释,"土御门的人把犬鬼带出来了,犬鬼和犬神虽然都属高级式神,可犬神是灵力高强的神物,而犬鬼则是魔物。"
许攸琦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边,闻言敏感的插了一句,"我记得水麒麟专吃这种魔物。"
葛绍点头,"但犬鬼毕竟是家传的,水麒麟应该不会吃它。"
"犬鬼当时一直在前面开路,所以我觉得它应该最先和水麒麟遇上,然后才是土御门的人,"仓桥佑一说,"我跟在后面没有看清,只能猜个大概,犬鬼虽然灵力高强,但对水麒麟毕竟忌惮,土御门的人看出它的状态便对水麒麟上了心,可水麒麟是人形,他们并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再加上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类,他们不好发难,其实原本可以相安无事的。"
葛绍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了,"我懂了,水麒麟一定对他们说养魔物不好,那些人必定不听,他见劝说没用便要离开,可土御门的人却因此找到了生事的导火线,借机发难了对吧?"
"聪明,"仓桥佑一赞赏道,"他们让犬鬼冲上去,水麒麟是神兽,结果可想而知,但他并没有缠抖,逼退犬鬼后就带着他身边人类,呃,"他顿了顿,有些艰难的道,"……在眼前瞬间消失了。"
"不是消失而是飞走了,只是速度太快罢了。"身为过来人的许攸琦解释道,他只想知道豆子有没有事,听到这儿便扔下他们走了,凑到周远身边小声问,"豆子和水麒麟什么关系,你知道么?"
周远嘿了声,换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小声将事情说了一遍。许攸琦默默听完,小心脏顿时"咯啦"一声碎了满地,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世上除了自家大哥外他最疼的人便是豆子了,周远虽然也是他的铁哥们,但这人太聪明,根本不需要他保护,豆子则不同,可以说他于豆子,便如许攸禅于他。
但现在因他的重生不仅自家大哥跑去搅基了,连他亲爱的豆子都被拖下了水,那个人有多喜欢美女他是再清楚不过,谁知如今竟落到这般惨烈的地步,这让他还有何脸面见他?
周远诧异的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喂,阿琦,你怎么了?"
许攸琦轻飘飘的扭头,接着在触及到他怀中的狐小九时一怔,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转,果断将狐小九抱过来按在怀里,他已经害了一个哥们,不能再害另一个。狐小九经他一弄立刻醒了,见是自家老大便欢乐的开始蹭,许攸琦摸摸它,抬脚便走。
周远怀里骤然一空,顿时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几步追上,"喂,阿琦……"
"你以前说过让我拯救你吧,"许攸琦扭头看他,"我现在同意了,以后就让它和我们住在一起吧,反正葛绍也知道它的存在,而且豆子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床铺刚好空出来。"
"哎?"狐小九抬头,再次欢乐,"和老大住在一起么?太好了~"
周远恨不得掐死某个没心没肺的狐狸,他干笑,"不用了,那是以前,我觉得这位爷其实挺好相处的,呵呵。"
"哥们,"许攸琦拍他的肩,沉痛的道,"相信我,我这是为你好。"说完继续走。周远干巴巴的站在原地,心想我能说一句不需要么?他看着许攸琦手臂露出的一截尾巴,暗道自己最近确实有些魔障,也许冷静一段时间会好点,如果还不行……那他就要和阿琦谈谈了,到时候再要回来也不迟。
那边葛绍已经听完了仓桥佑一的全部叙述,他问道,"你在旁边看了这么久土御门的人发现你了吧?"
仓桥佑一点头,耸肩,"我们两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他们吃了亏更加不会多留,很快走了。"
葛绍应了声,心想这件事恐怕还有后续,土御门的人既然对水麒麟上了心必定不会这么算了,水麒麟是瑞兽,性格温和,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若一不小心……不,不对,他的脚步微顿,这件事还有另一种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那就是土御门的若惹怒了水麒麟,后者吞了犬鬼,吸收它的灵力,那他的伤便可全好,如此再来找小琦算账……到时候绝不会像今天这般容易对付。
几人边走边说,很快到了山下,许攸禅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碰到协会的人,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阿琦,你回学校么?"
许攸琦看看时间,"不了,中午再说吧,我先把它抱回去,"他说着举了举狐小九,接着问,"你们呢?"
"我和葛少回学校。"
许攸琦点头,自觉跳过自由人士仓桥佑一,看向周远和凌玄,"你们两个呢?"
凌玄淡淡的道,"我回去。"说罢也没管在场的其他人,抬脚便走,葛绍暗中看他一眼,这人的脸色仍没有丝毫改善,他不禁迷眼,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实力他是清楚的,这人绝不会因一场战而变得如此虚弱,他在这三百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许攸琦也在看他,这个男人身上都是谜,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凌玄很可靠,绝不会害他,这种感觉很奇妙,但确实存在,也许和那些忘记的东西有关。他默默想着,将目光转回,"小远,你呢?"
周远盯着某只幸福状的狐狸,咬牙切齿,"我回家,顺便去买只烧鸡。"
"哎?"狐小九的眼睛瞬间亮了,周远却不再看它,扭头走人。
"老大,我知道你住哪里,我回去收拾行李晚上去找你啊。"狐小九边说边跳,等全部说完它已经跳到周远怀里了,伸爪子扒着他的衣服,"人类,本大爷和你一起回去。"
周远接住它,"爷,您老似乎没有行李吧?"
"本大爷说有就有。"
"是。"周远应了声,抱着它走了,脚步很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许攸琦默默的看着他们,他肿么觉得事情有点奇怪,难道他又害了一个哥们?这不是真的,上天不会如此对他的对吧,对吧?!葛绍看他一眼,走到他身边摸他的头,"小琦,怎么了?"
许攸琦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后微微一怔,这个人似乎总能在他出状况时第一时间察觉,以前并没有在意,可今天他忽然觉得这人的眼神竟如此熟悉,就好像他曾无数次的与之对视过,让他莫名的想要亲近。葛绍看着他的样子,心底一动,这人……莫不是记起了什么?
许攸禅肝颤的站在一边,干咳一声,"阿琦,你怎么了?"
"啊?"许攸琦回神,看看眼前的状况,急忙向旁边跳了一大步远离大嫂,"哦,我没事,呵呵,我走了。"说罢狂奔而去。
好好的气氛瞬间没了,葛绍僵硬的转头看向罪魁祸首,许攸禅两眼望天,"那什么,我们回去吧。"
葛绍吸了口气,和仓桥佑一告别后便和许攸禅一起向车站走,他察觉到某人探究的视线,不禁道,"不用看了,回到早上的话题,决定权在小琦手里。"
"嗯,如果他下了决定我不会反对,"许攸禅赞同的点头,随即又道,"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你说呢?"
葛绍叹气,"在你我那点不得不说的事解决之前,可能性确实不大。"
"我知道你不会摊牌,因为时机不到你会吓到他,"许攸禅说,"喏,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在想。"葛绍随口答了句,继续走。二人很快到了车站,许攸禅忽然记起了什么,扭头看他,"你似乎不好奇自己为何会突然到了山顶?你……还记得?"
"记得,"葛绍诚实回答,"我上辈子的记忆全回来了。"
许攸禅一惊,只听这人继续道,"不过那又如何,我还是我,知道自己爱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就够了,"他说着眸子深了些,"至少这一世……我不会再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许攸禅知道他们的事,深深的看他半晌,忽然记起这人曾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很可能在很早以前就爱上了阿琦,现在看来这竟是真的,即使那时这人的记忆还未恢复,但那股爱早已深至灵魂,他还是馅进去了。
其实如果阿琦若能爱上葛绍也不错,这个男人绝对会让他幸福,但是……许攸禅抬头看着万里苍穹,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许攸琦做了简单休息便回学校了,凌玄、豆子和周远都没来,他想了解一下状况都不行,默默的独自纠结到晚自习结束,心想回去后一定要问问狐小九前世的事,也好让他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状况有个心理准备。
他回去时狐小九已经到了,正窝在沙发和葛绍聊天,聊得很愉快,这时见到他立刻跑上前,"老大,你回来啦~"
许攸琦笑着点头,拖着他坐到沙发上,"你们在聊什么?"
"和小白聊了聊以前的事。"
"小白?"许攸琦扭头看葛绍,"你是白虎?啊……这么说是你让这颗玉石停下的?"
葛绍点头。许攸琦应了声,随即皱眉,"咦,不对,你为什么是白虎?之前不是说过不是么?而且你们聊的以前的事又是什么?多久以前?为什么你们看上去像很早就认识了一样?"他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接着揉额头,妥协的道,"好吧,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葛绍看看时间,"太晚了,早点睡。"
许攸琦顿时瞪眼。葛绍笑着将他拉起,"或许你自己不觉得累,但你确实需要休息,这件事以后再谈。"
"是啊,老大,"狐小九也跟着劝,"你今天差点挂掉。"
许攸琦看看他们,心想来日方长,反正这两只东西跑不掉,便扭头回屋,"好吧。"
狐小九紧随其后,乖乖的缩在他身边。许攸琦并没有感到累,相反还精神十足,他甚至觉得会躺到凌晨才能睡着,可他没想到身体接触到大床的刹那便立刻睡了过去,陷入了深眠。狐小九缩在旁边,打了半天滚起身抓头发,接着继续躺下打滚。
周远这晚没睡,狐小九在他们家一直是萨摩的样子,晚上睡在他的房间,不过某人装了一天的宠物后晚上严重抗议继续装,因此那位大爷都是维持着人形大咧咧的和他抢占半张床,他原本还愤恨过,但如今那人不在他竟失眠了,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悲催的发现他确实需要和阿琦好好谈谈,把某位大爷要回来。
正当他出神之际,只听窗户传来了少许声音,他抬头,瞬间惊了,"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狐小九维持着人形,头发有些凌乱,胸膛的领口大开,轻飘飘的走过来一下扑在床上,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
"……"周远惊悚的盯着他,这人莫不是梦游了?他戳了戳这人的脸,"喂,爷。"
狐小九柔软的哼了声,没有睁眼,显然已经睡着了。周远眨眨眼,又眨眨眼,试探的伸爪子将他抱进怀里。狐小九闻到熟悉的气味,竟下意识向那边蹭了蹭,他的袍子本来就乱了,这样一动领口开得更大,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紧紧贴在周远身上,皮肤相贴的细腻感传来,周远心底一颤,借着窗外的月光盯着这人的脸,他看了很久,最终放弃挣扎,身体向前,吻上了他的唇。
许攸琦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无数的画面像过电影般的从眼前拂过,虽然场景都是陌生的,但他却觉得莫名的熟悉,仿佛自己原本就应该属于这里,他放任意识在其中游荡,半晌后胸膛忽然觉得很闷,他有种感觉,自己似乎活的并不快乐。
他皱眉继续逛,胸膛的沉闷越发的严重,直让人无法呼吸。
许攸琦骤然睁眼,下意识伸手捂住心脏,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额上也出了冷汗,眼前是一片昏暗,不知是几点,他侧头,狐小九早已不知去向,他顿时诧异,心想难道去葛稍房间了?这怎么行,葛绍可是他的大嫂啊。
想着他压下胸腔的不适急忙起身出去,鬼鬼祟祟溜到主卧前,试探的将门打开,轻手轻脚的溜进去,接着顿时松了口气,这张大床只有葛绍一人,那狐小九去哪了?难道不是人形?想罢他低头仔细察看了一番,确认没有才直起身,然而就在他转身时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了,他一惊,还未做出反应便传来一股力道,身体刹那间被带了过去,一下跌在床上。
紧接着葛绍的声音便贴在耳边响起,低沉中带着少许笑意和沙哑,"这么晚不睡,来我这里做什么?"
35、劈腿
天气早已转热,许攸琦匆忙间只套了条短裤,而葛绍更彻底,只穿了条内裤,他拉这人时上半身撑起了一点,被子随之滑下,所以许攸琦这一跌便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背部贴着胸膛,一片温热的触感。
葛绍心底一震,上一世苦苦求而不得的苦闷还萦绕心头,转眼间他们却能如此亲密,这种振奋的感觉上涌的太快,直逼得他想要做些什么,但他也知道不是时候,便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低头凑到他耳边调笑道,"这么晚不睡,来我这里做什么?"
许攸琦在半夜惊醒,意识本就有些混乱,现在摔了一脚便更加模糊,太阳穴也开始嗡嗡作响,那些原本沉淀消失的画面又慢慢涌上,胸膛的不适也变得越发清晰,他微微皱眉,没有开口。
葛绍见他不答又凑近了些,肌肤相贴的细腻让人有些上瘾,这让原本可以将床头灯打开理智解决问题的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调笑,"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梦游?"
"你才梦游……"许攸琦低声回了句,只觉空中的气息隐秘而熟悉,一时有些走神,竟没有在意他们此刻的状况。
葛绍听他终于开了口,自知不能做的太明显,便有些不舍的放开他,身体也向后退了点为他空出地方,他拉过被子将彼此盖上,耐心的问,"怎么了?"
许攸琦稍微回神,向后平躺在床上,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感觉好了些,说道,"狐小九不见了,我来你这里看看。"
"嗯?"葛绍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道,"应该不会有事,他毕竟活了几百年,知道照顾自己。"
"哦。"许攸琦简单应了声就没了下文,他觉得那股气息越发熟悉了,一些画面伴随着某个名字触手可及,但伸出去的手却总也找不对方向,他知道自己出了状况,也知道梦中的那些场景很可能和他有关,也许真像凌玄说的那样,是他忘了。
他翻身看着葛绍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我做了奇怪的梦。"
葛绍心中一动,"什么梦?"
"我也说不清,"许攸琦想了想,"虽然画面有点模糊,但我觉得很熟悉,凌玄说我忘了什么东西,估计就是这个,可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上辈子的记忆么?"
葛绍知道这人的记忆迟早会恢复,便伸手摸摸他的头,"记不起来就不要硬逼自己想。"
许攸琦有短暂的愣怔,随着这人的靠近那股熟悉感又重了,他不禁向那边移了移,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狐小九的话,迟疑的道,"……小白?"
葛绍微微一震,"记起来了?"
"没有……"许攸琦仍皱着眉,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能察觉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他隐约抓住了什么,只是一时还无法理清,他低声默念,"小白,小白……"
他们的距离很近,葛绍借着窗帘缝隙的霓虹能看清这人的脸,再加上耳边传来的熟悉称呼,他再也控制不住暗涌的情绪,一把将他拉过来抱住,低声道,"小琦,别想了。"
许攸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吓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也顾不得心头涌上的奇怪感觉,眨眨眼,万分诚挚的道,"大嫂,你不要这样,虽然大家都是男的抱在一起没关系,可我是你的小叔子,咱们要避嫌啊……"
"……"葛绍那点激动的小心情立刻没了,一时有些发僵。
许攸琦一边掰着他的胳膊一边道,"你说是不是啊大嫂,万一被我哥知道了造成误会可肿么办?"
"……"葛绍非常想告诉他这本身就是个误会。
"大嫂,你不能对不起我大哥……"许攸琦继续劝,忽然咦了声,急忙起身扑过去,顺手将床头的灯打开,居高临下的看他,"我刚才叫你小白的时候你好像问了句记起来了,嗯?"他微微眯眼,"你是不是都知道,甚至包括我前世的事?"
葛绍的眸子沉了些,这人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简直一览无余,再加上跨坐的姿势,他觉得这人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拍拍身边的空地,"躺下我慢慢说。"
"哦。"许攸琦点头,准备翻身下去,可就在这时他的腿擦到了什么东西,当场便僵住了,呃……这个……
葛绍再次吸了口气,眸子又沉了些,他不禁在心底悲催的叹息一声,心想这下全完了,他看着这人的反应,沉声道,"小琦……"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挑明好了。
许攸琦回神,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你硬了……"
葛绍嗯了声,抬眼和他对视,表情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小琦,其实我……"
"我都懂,你不用说了,"许攸琦急忙打断他,一溜烟从他身上爬下来,还顺便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你只是太想念我哥了,别人都说我和我哥长的像,所以你在半睡半醒间再上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把我当成了他,这是可以理解的,我懂的,真的懂,那什么,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前世神马的……以后再说吧,晚安大嫂。"
他说着翻身下床,穿上鞋便向外跑。葛绍撑起身时只能听到一个短暂的咔嚓声,室内再次归于寂静。
这人一向聪明……他盯着卧室的门看了半晌,最终无奈的叹气,"若真如你所说的一般,那你还跑什么……"
事情糟糕了……许攸琦快速跑回卧室,抖着手关门,也顾不得思考狐小九的去处,扑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全部盖上,整个人都凌乱了,葛绍刚才看他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一点看错的可能性都没有,何况那人嘴里还清楚的喊的是他的名字……
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心想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嫂在爱自家大哥的同时又爱上了小叔子……苍天,他家大嫂对待感情太不专一了,这种老婆要不得,不行,他一定要将这件事告之大哥,可是……他哥似乎对大嫂的感情很深,如此必定受伤,而且伤害他的人还包括自己,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啊喂!
许攸琦在床上纠结打滚,睡意全无,直到天际泛白才睡了一会儿,梦里葛绍的视线一直追着他,眼底的深情与刚才别无二致,但他这次没逃,而是站定与之对视,看着这个人慢慢上前,一点点靠近,彼此的气息都胶着在了一起。
他心底一颤,忽然觉得场景无比熟悉,他下意识想喊"小白"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感到有些地方不对,隐隐透着股怪异。
葛绍这时已经到了身前,看他半晌嘴角瞬间勾起一抹坏笑,眼底的深情也变为不加掩饰的**,将他推倒在床直接压上,他简直惊了,啊了一声立刻清醒。
窗外天光大亮,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他的身体不知何时斜到了一边,压在身上的不是葛绍而是枕头,他顿时松了口气,擦擦冷汗轻飘飘的下床洗漱,等他出去时葛绍的早餐已经做好了。
葛绍看着他脸上的黑眼圈,什么也没说,神色如常的对他招手让他过来吃饭。许攸琦看他一眼,多少有点不自然,饶是他再怎么聪明这也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被男人喜欢,而且还是这种混乱的关系,若是初识那几天他为了自家大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人狠狠揍一顿,可有了先前那些相处的点滴,他有些下不去手,现在的他只能试图缓解局面,或者找个适当的机会和这人谈谈。
餐桌上很静,虽然之前也是这样,但今天的气氛实在太诡异,许攸琦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便起身去拿书包。
葛绍还是那副样子,他知道刚开始不能逼得太紧,所以给这人足够的时间考虑,不过在此前他要解决某个误区。
"小琦。"
许攸琦握门把的手一顿,接着打开门,却没有出去。葛绍依然坐在那里,温和的道,"你的立足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许攸琦皱眉,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葛绍不答,只对他笑笑。
许攸琦在他的目光下暂时无法坦然处之,默默的扭头出去了,反手关门。葛绍摸出手机,"喂阿禅,中午有时间么,请你吃饭,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交女朋友了,嗯,带出来看看……"
许攸琦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学校,凌玄今天还是没来,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他顿时唉唉的叹气,默默的缩在座位上摆弄橡皮。
"阿琦,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要报哪?是本市还是外省?"课间时豆子走过来问他,"你去哪我就去哪儿,也许不能考到一个学校,但同城也好啊。"
许攸琦没有抬头,弱弱的道,"你去哪儿水麒麟就去哪儿……我这是带着定时炸弹……"
"……"豆子吸吸鼻子,"我挡在你面前保护你,他不会伤害我。"
许攸琦终于抬头,"真的?"
"真的……"豆子说,愣愣的看着他的脸,"你肿么了,没睡好?"他昨天回去后便睡了个昏天黑地,黑眼圈成功消失,可这个人又是为何?
许攸琦再次唉唉的叹气,趴在桌上不答。豆子抓抓头,"你到底报哪儿?"
"没想好,"许攸琦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夜的事,随口答,"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那好吧。"
上午的时间转眼而过,许攸琦搓下巴,觉得还是找他家大哥谈谈比较好,就算谈不成探探口风也是好的。
"阿琦,中午吃什么?"豆子蹭过来问。
"你和小远一起吃吧,我有点事要去找我哥。"许攸琦说着向外走,豆子急忙跟上,从这里去食堂和去校门口途中都会路过周远的教室,二人便快步向那边走,巧得很,当他们走到时周远恰好出来,只不过……
"你的脸……"许攸琦盯着他脸上新增的抓痕,"又是狐小九抓的?它昨夜去你那儿了?"
周远一向注重形象,但这时顶着满脸的伤痕他的心情却非常好,笑眯眯的点头,"对啊。"
"……"许攸琦直觉出了问题,"为什么?"
"这个啊……"周远继续笑,他昨夜美滋滋的抱着某位大爷睡觉,但总觉手感不太好,便大胆的将那人身上的衣服全扒了,又顺便脱了自己的衣服,于是那位大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边不仅换了个人,连衣服都木有了的愤怒可想而知。
那二人愣愣的听完,僵硬的站在原地,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远摊手,"不用猜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阿琦,"他说着拍拍许攸琦的肩,"兄弟的幸福就靠你了,你让他回来睡吧。"
许攸琦完全凌乱了,他果然又害了一个哥们,"你……你们怎么都这样,这都是我害的……我害的……"
周远忍不住道,"喂,阿琦,这是我的选择……"
豆子非常想说一句他是被逼的,但看着许攸琦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忍心说出口,便默默的咽了回去。许攸琦轻飘飘的道,"不,就是我害的……不行,不能这样。"他说着大步就走,背影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周远在身后喊,"你去哪儿?"
"去找我哥!"许攸琦头也不回的道,暗中握拳,两个哥们他暂时救不了,自家大哥还是能拯救的!
葛绍几人从饭店出来时已经到午休时间了,但现在午休显然有些晚,不如在外面散步,下午直接去上课,许攸禅回头,"你要回学校么?"
"不,我下午第一节没课,"葛绍含笑答,"我还没仔细看过你们学校,去看看。"
"好吧。"许攸禅点头,没有异议,他原本以为这人今天会和他谈阿琦的事,结果竟然没有。葛绍缓步走在他们身边,穿过街道向校门口走,接着到一个拐角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叶明锦的名字,和许攸禅打了声招呼,走到一边接电话,"喂,怎么了?"
"有麻烦,在你们的认知里什么东西会挖人心?"叶明锦在那头叹气,不能怪他敏感,他已知道乐商市最近不太平,而且这次的案子实在太诡异,他首先便向这方面想了。
"很多,"葛绍说,"又是案子?"
"嗯,死者是普通工人,没有和人结过太大的怨,清晨无缘无故的被人挖了心,而且手法相当纯熟。"
"吃人心的东西很多,我没有看到死者,无法定论,你详细说一遍。"
"嗯,这样吧,我把可以带出来的资料整理出一份给你看看,晚上酒吧见。"
"好。"葛绍微微眯眼看着拐角出现的一袭衣角,笑着挂断了电话。
许攸琦刚刚到达他家大哥校门口,还未来得及给许攸禅打电话便远远的看到他家大哥拉着一位美女站在那头的拐角,样子看上去相当亲密。他揉揉眼,再揉揉眼,确认是他大哥,顿时凌乱了,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他家大嫂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最起码还没真正采取行动,而他哥竟早已劈腿了!这个世界简直乱了!
他几步冲到他们面前,还没开口便愣了,眼前这个女人不就是他上辈子的大嫂么?!他可爱的包子小侄子就是这个女人生的啊喂!
许攸禅瞬间惊了,"阿琦,你怎么来了?"
"阿琦?"一旁的女人好奇的看着他,"原来这就是你弟弟。"
许攸琦干巴巴的道,"大嫂好。"
女人脸颊一红,笑着点头,"你好。"
看,承认了……许攸琦轻飘飘的看着他家大哥,眼底的意思很明显——哥,你肿么能脚踏两条船?
许攸禅顿时凌乱了,他自小便在他家弟弟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无比完美高尚,可现在全毁了,全毁了啊啊啊!
"阿……阿琦,你听我解释……"
许攸琦吸吸鼻子,"你想怎么解释……"
女人诧异的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出什么事了么?"
许攸琦扭头看她,"大嫂你不懂……相信我,我是为你好,你最好别问……"
"……"许攸禅冷汗直冒,这个老婆他是花多久追的啊!
许攸琦还想说什么,忽然抬头看到了拐角走来的葛绍,那人正含笑看着他,似乎对自家大哥劈腿这件事毫不在意。葛绍笑着走过来,"咦,小琦来了,喏,这是你嫂子,将来你们很可能就是一家人了。"
许攸禅也不是笨蛋,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他——这是你设计好的?
葛绍嘴角笑意不减,他只是算准了小琦中午会过来,他不一定要特别让这几人遇上,只要确保中午的时间许攸禅和女友会在一起就行了。
许攸琦看看他们,慢慢僵住了,脑海清楚地回荡葛绍早晨的话——你的立足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现在终于懂了。
36、上风
今日有些闷热,早晨的时候还有阳光和清风,现在却什么也没了,厚厚的云层压过来,沉闷的竟让人有种呼吸不畅的错觉。许攸琦觉得自己有些发晕,僵了很久才稍微拉回点神志,他看着面前的三人,他家大哥站在中间,两位大嫂分立两侧,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他觉得自己又晕了些。
许攸禅和葛绍对他的反应特别在意,尤其前者,简直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一旁的女人也能看出这点,虽然好奇却没有问出口,而是笑着将打破僵局,"阿琦吃过午饭了么?来这里找你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嗯……"许攸琦愣愣的点头,干巴巴的看着他家大哥,"哥,你给我找了嫂子,正式介绍一下呗。"他真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所以哥啊,你来解惑吧!
许攸禅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扭曲,自家弟弟这是摆明了让他摊牌——自己到底是同志还是直男。他扭头看看追了很久的美女老婆,又想了想身侧那个混蛋,顿时悲哀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罢了,阿琦早晚会恢复记忆,与其让他恢复后和凌玄再次纠缠不清,不如让他留在葛绍身边。
"好,"许攸禅认命的点头,牵起美女的手对他说,"她叫闫曼秋,是我的女朋友,你的大嫂,"他扭头,"这是我弟弟,叫许攸琦。"
闫曼秋笑着点头。许攸琦非常高兴他家大哥还是直的,但挑明的时机实在太糟糕,他努力的想笑,最后把嘴角都笑抽搐了,他属于一点就透的类型,知道能造成现在的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葛绍从一开始就是弯的,而这个人现在盯上了他。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发现即使自己知道了这点也依然对那个人讨厌不起来,换句话说他并没有对此产生反感或抵触的情绪,他简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葛绍自始至终都挂着温和的笑,他敢在事情露陷的第二天便挑明全部也不是全无把握,小琦的记忆虽说还没回来,但三百多年前朝夕相处的感觉却已经觉醒,因此他笃定这个人不会对他厌恶。
许攸禅提心吊胆的站着,有些不敢看自家弟弟的眼神,他美好哥哥的形象就此一落千丈,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让人绝望的事么?!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闫曼秋是很聪明的女孩,她直觉认为这三人有什么事不想让她知道,便体贴的对许攸禅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忙,阿琦难得来,你多陪陪他,不用送我了,"说完又谦然的对许攸琦道,"抱歉,今天实在有事,听你哥说你今年高考,那等你高考完我和你哥再带你好好玩玩,放松一下。"
"啊,不用,我这就回去了,"许攸琦回神急忙道,"还是让我哥陪你吧,顺便有空让他带你回家,我爸爸绝对会很喜欢你的。"
闫曼秋脸颊微红,不放心的问了句,"你现在就要回学校?"言下之意你们真的没什么要谈的事?
许攸琦点头,"我下午有课,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我走了。"他说着挥手。许攸禅终于敢往自家弟弟身上瞟一眼了,干巴巴的道,"路上小心。"
"哦,我知道。"许攸琦说着扭头走人,始终没敢看某人。葛绍这时也开了口,"我也走了,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他说完几步追上许攸琦,与他肩并肩,"你真吃过午饭了?从你到这里的时间看你是下课后就立刻过来了吧?"
许攸琦察觉到他的靠近,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快速道,"我在车上吃了……"
葛绍看他一眼,笃定的扔了两个字,"撒谎。"
许攸琦忍不住扭头看他,葛绍笑道,"终于肯抬眼看我了?"许攸琦摸摸鼻子,表情有些不自然。葛绍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带到怀里,"走吧,去吃饭。"
许攸琦又是一僵,直觉要推开这人跳到一边,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出手,仿佛害怕彼此的关系破裂似的,葛绍趁他挣扎之际低头凑到他耳边,含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许攸琦心底一颤,不禁愤恨了,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觉得在这人身很安心?他简直魔障了!
许攸禅一直在身后看着,看到这里小心脏顿时哗啦啦碎了一地。闫曼秋侧头,"你怎么了?"
许攸禅捂着心脏,"我受伤了……"
"……为什么?"
"弟弟要嫁人了……"
"……"
这边看上去交情很好的二人很快到了两座学校中间的步行街,许攸琦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没知觉了。
"小琦,你绷的太紧了,放松,"葛绍在心底叹气,心想果然还是太早了,他拍拍他的肩,拉着他向前走,"走吧,我只是陪你吃饭而已。"
许攸琦低头看着彼此交握的手,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总比刚才好多了,便默默地任他拉着,他抬头看着这人的背影,走了几步忽然皱眉,"不对……"
葛绍回头,"怎么?"
"是你爱上我……"许攸琦古怪的看他,"所以占上风的应该是我才对,为什么我感觉现在反了?"
葛绍笑了,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表情不变,"哦,应该要怎样?"
"……"许攸琦说,"按照正常顺序你应该先追我,再问我是否同意,所以我占上风。"
"有道理,"葛绍赞同的点头,认真的问,"小琦,我想和你交往,你同意么?"
许攸琦踉跄了一下,瞬间炸了,"我只是在阐述!阐述!没让你这么做,你到底懂不懂?"
葛绍忍着笑意,"没关系,反正也要走到这一步,你同意么?"
"……老子是直的。"
"可你吻过我。"
"……"许攸琦挣开他的手,慢慢蹲在了地上,抚额,"你先让我缓缓……"
他简直惊悚了,难道就是因为那件事才让这人误会他是同志所以爱上了他?!老天爷,再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吧喂!这次让他连身体也一起穿过去,他要买把刀回到那晚把过去的自己乱刀砍死!
葛绍抬手看时间,提醒道,"你再耽误时间下午上课就迟到了。"
"……"许攸琦头上垂下三条黑线,心想没人会在追人的关键时刻说这句话吧?他慢吞吞的起身,刚要开口便看到一旁的店,顿时如释重负,"那我去肯德基买点吃的带回去,不在这儿吃了。"
葛绍也向那边看了一眼,无奈的道,"以后少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十分钟后,许攸琦捏着追求者买的饭上了公车,他找了个座位坐下,顿时抹了把冷汗,心想他今天到底是来干啥的?葛绍站在原地,感受因惴惴不安而失去节奏的心跳,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没有关系,即使事情的走向超出他的意料他也会坚持下去,他看着走远的公车,眼底的情绪深了些。
琦,是他不懂得珍惜,所以这一世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你还给他。
天上的厚云又向下压了些,看上去沉甸甸的,许攸琦从这里回学校中间要换乘一辆公车,他下了车,站在车站百无聊赖的四处看,接着忽然被离他三米远的人吸去了注意,现在已是春末,人们都换上了夏装,再加上今日气闷,更加热,所以应该不会有人穿春秋季的棉布长袖T恤,可这个人却穿着,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路灯,这人与他面对面站着,正盯着灯柱看,看得非常认真,仿佛上面的东西很值得研究。许攸琦眯眼打量他,这人很年轻,长相普通,看上去有种舒适的感觉,让人厌恶不起来,虽然穿了这么多,脸上却没有丝毫不适的表现,他的眼神安静,但脸色很白,几乎没什么血色。
那人在看的时候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眼看过来,对视一秒便急匆匆地走了,背影很急。许攸琦微微皱眉,忍不住向那边走,这时那里又来了几个等车的,那人的身影顿时被他们挡住,等他侧身再望过去那人已经消失了。
许攸琦诧异的左右看看,接着很快发现不远处的岔路,心想那个人估计拐进去了,他毕竟还要上课,便没有追过去,而是向路灯走,空气有些阴冷,他想估计要下雨了。
他一直走到那人站的位置,空中阴冷的气息又重了些,他没有在意,因为他被路灯上的一则寻人启事吸去了注意,照片上的不正是刚才那人么?
他仔细读了一遍,看着上面写着的爱人,顿时诧异,心想那人不回家难不成在外面养了别人?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不过那人刚才确实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难道就是人不可貌相?他挣扎了一下,觉得事情还是要解决才行,最起码别让那人的妻子整日提心吊胆,想罢他摸出手机拨号。
铃声响了两下便被接起了,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喂。"
许攸琦看着上面的姓名,"请问是严先生么?你和柳天,或者说和他的妻子是什么关系?"
"小天!"那人的音调瞬间扬了起来,尾音都在颤抖,许攸琦甚至觉得那人恨不得能从电话筒直接蹦出来,"你……你见到小天了是么?!是么?他在哪儿?"
"您先别激动,"许攸琦礼貌的安慰了句,报了车站的地址,随即又道,"但他已经走了,我……咦?"他满脸黑线的盯着挂断的手机,心想那个人到底离家出走多久了?
许攸琦下午还要上课,没打算在这里等,他原本就不知那人去了哪儿,而且现在已经告之了那人的大概方位,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还是决定回学校,但他没想到公车还没等到刚才接电话的人便来了。
他原本并不知是他,只知道一辆汽车飞驰而来,刹车声很大,他不禁皱眉看了几眼,只见司机快速下车,环视一周开始拿出手机拨号,于是许攸琦发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就是刚才拨的号。
司机也发现了他,急忙冲过来,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挂断,揪着他便问,"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对不对?你看到小天了对吗,他去哪了?"
许攸琦听着依然响不停的手机,伸手挂断后抬头看他,这人很颓废,眼底都是血丝,他不禁在心底同情了一把,心想这人已经是这副样子,柳天的妻子又会变成什么样?
"你先别急,"许攸琦挣开他,指着一旁的拐角,"我刚才没有看清,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从那里拐进去了,"他说完便见这人要冲过去,忍不住问了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人脚步一顿,回头沙哑的道,"他是我爱人。"随即跑了起来。
"……"许攸琦张了张口,默默消化这句话,难道他重生后周围的同志多起来了?然而还未等他回神一旁又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他扭头,这次是个穿着时尚的女人,她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们的谈话,下车后也向许攸琦奔来,"你真的看到小天了?!没有看错?"
许攸琦想了想,弱弱的问,"……你和柳天又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关系,但我是刚才那人的妻子,"女人快速回答,随即再次焦急的问,"我问你是不是真的看到小天了!"
"……"原来是狗血的三角恋,许攸琦觉得这次做错事了,他轻飘飘的点头,"看到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女人并没有想象中暴怒,反而霎那间白了脸,声音发颤,"你是不是看错了?"
许攸琦诧异的看她,"没有,我确定是他。"
"可……可是小天已经死了……"女人白着脸,"尸体都经过DNA验证,早就化成灰了……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看到他,那是鬼,对,一定是鬼!阿杰,阿杰!"她说着急忙也向那边跑,身影不一会儿便在拐角消失了。
"……"许攸琦呆了呆,自己看到的难不成真是鬼?
37、记忆
天际的厚云又向下压了些,颜色也沉的深了,时而还会传来阵阵压抑的轰鸣,乐商市东区远离闹市的地方有一片高档住宅小区,小区建在半山腰上,周围景色宜人,山上还有一湾清泉,空气质量非常好。
凌玄此刻便在泉边的石上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他的脸色依然很白,承影剑放在一边,红黑相间的剑柄隐约透着股戾气。
凌玄坐了很久,额上渐渐起了层薄汗,嘴角也缓缓淌下一丝鲜血,身侧的剑柄这时忽然发出少许红光,承影从中飘出,浮在半空看他,幽幽的道,"凭你这种状态那天还想召唤烛龙,何苦呢?"他是灵体,可以随意飘在剑上,只是不具攻击力。
凌玄不答,仍闭着眼。
承影在空中转了转,又抬头看天上,"要下雨了,走吧,你身上的伤需要长时间修养,不是这一夜便能好的,不过好在你是半仙之体,不然早挂了。"他很早之前便和这人在一起了,知道这人吸收了太多上古神族的灵气,早已是半仙之体,同样也知道这人的天赋极高,若专心修行定能飞升,可这人却在半途来了这里,还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凌玄终于睁了眼,他慢条斯理把嘴角的血擦掉,拿起承影剑,却没有立刻将它收进体内,而是淡淡的问,"承影,你劈得开地府的三生石么?"
承影一怔,因为太惊讶反而笑了,不答反问,"你可知这三生石的来历?"
"知道,"凌玄点头,"相传女娲补天后开始用泥造人,每造一人便取一粒沙作为计算,终而积成一硕石,它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
"不错,但它长相奇幻,竟生出两条神纹将其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承影慢悠悠的道,"女娲便急施魄灵符将其封住,心想自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又为了更好的约束其魔性,最终将其放于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我虽是古剑,同样吸收天地精华而成灵,但若劈它恐怕……"
他挑眉笑笑,"不过我终是没劈过,不便妄下定论,到是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凌玄抬眼看他,表情不变。
承影一怔,顿时不可思议,"你要去地府?以你现在这副样子**进冥界……疯了不成?不就是那个人忘了嘛,他既然以前喜欢你,现在为何不能重新爱上你?"
凌玄微微一震,眸中的情绪深了些,却没开口。
承影挑眉,看他半晌迟疑的道,"嗯……你没把握?还是你害怕白虎?"
凌玄不答,右手用力,红光随之而出。承影耸肩,"随你便,反正我也不懂人类之间的爱啊之类的,但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再乱来即便你是半仙之体也会死的,你可要想清楚……"他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凌玄手上的红光更多,将承影剑收进了体内。
周围的湿气渐渐重了,头顶的树叶响起少许沙沙声,他抬头,一滴雨从天而降打在他的脸上,缓缓滑到一边。
雨,终于下了。
许攸琦最后还是迟到了,但现在已是高三,又临近高考,老师管的不是很严,他拎着肯德基的外卖进了教室,脑中却依然想着刚才的事,今天是阴天,虽是白日但阳气并不重,所以鬼可以出来,但那大多都是些怨气较重的鬼,可他在那人身上却没有感到分毫煞气,反而觉得那人周身的气息很平和,这真是太奇怪了。
他搓下巴,难道是他眼花了?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曲折?
台上的老师看着迟到的某人堂而皇之的神游太虚,开口道,"许攸琦,说说对这道题的看法。"
许攸琦回神,一时有些茫然,好在同桌的提醒才让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简单答了问题。老师看一眼,终是没有发作,让他坐下了。
许攸琦松了口气,将心头的思绪压下开始认真听讲,这时窗外传来少许哗哗声,他扭头,不禁一怔,心想下雨了啊,今天的晚自习看来不用上了,所以他回家面对葛绍的时间大大加长,狐小九不知回来没有,若没有那他们岂不是二人世界了?哦,对了,周远似乎想让狐小九回去住,于是以后他都要和那人二人世界了么?呃……这个……
老师看着某人又开始走神,并且表情难看,甚至还有些轻微的扭曲,心想原来是生病了,便忍了忍,无视了。
这次的雨只有最开始比较大,接着便小了,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下午,傍晚还没停,于是许攸琦悲催的发现走读生的晚自习果然取消了,他看着窗外的雨,心想反正自己也没带伞,不如留在这里上课,也许晚自习后雨就停了,到时候再回去,也总好过现在面对葛绍。
豆子向窗外望了望,蹭到他身边,"阿琦,你不回去么?"
"不回,我没带伞,你呢?"
"我也没带,"豆子抓抓头,"你准备怎么办?"
"在这里上自习,也许晚上就停了。"
豆子想了想,"那好,我在这里陪你,你吃饭了么?"
许攸琦顿时诧异的看他,"你家离学校这么远你也准备留下?我还以为后面的晚自习你都不准备上了。"
"原本是这样,"豆子的肩膀塌下来,"可我爸妈昨天在这附近给我租了间房子,所以我还是要上的。"
许攸琦挑眉,"那个谁也和你住在一起?"
豆子的表情更加郁闷,"嗯……所以我不太想回去,若在家还有我爸妈在场,可现在……"
"兄弟不用说了我都懂的,"许攸琦伸手拍他的肩打断他,开始掏手机,"我准备打点话让住校的人带饭,你吃什么?"
"哦,我吃……"
"笃笃。"
豆子的话还未说完教室的门便传来两声叩响,二人抬眼看过去,许攸琦二话不说急忙缩到豆子身后,小声提醒,"咳,是你说的,他如果找我麻烦你要挡在我面前。"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傲麟是谁?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豆子若搬到附近说明他和水麒麟见面的机会大大增加,或许哪天自己运气不好便一命呜呼了!
豆子看着那人手上的伞,"嗯……你这是来接我?"
傲麟点头,目光定定的望着自家配偶身后的人,微微眯眼,眸子有些冷。许攸琦再次缩,只露出一双眼睛,伸手掐了豆子一把。豆子收到暗示伸胳膊挡住他,看着门口的人,试探问,"那什么……我和你回家,你能不能放过他?"
傲麟不答,抬脚走了过去,教室里除了他们外还有几个人在场,这时都好奇的看着,豆子眨眨眼,翻出旧账,"你说过不给我找麻烦……"
傲麟看看周围的人,又扭头看看仇家,沉默的思考中。许攸琦顿时冷汗直冒,还未想好对策只听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来显,也顾不得打电话的人正想办法吃了自己,立刻接起,"救救救命啊……"
葛绍静了一秒,很快明白过来,"傲麟现在在你学校?"
许攸琦泪眼汪汪的点头,"嗯!"
"等我,我马上过去。"
"嗯!"许攸琦再次点头,收起被挂断的电话死死揪着豆子的衣服,继续向后缩,肝颤的看着面前的人。教室的几人这时也察觉出问题了,平时和许攸琦关系不错的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喂,你和他有过节?"
许攸琦顿时欲哭无泪,"他说有,但我不记得了。"
那人一怔,抬眼看着傲麟,心想这人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是个小心眼。许攸琦看他一眼,生怕他冲撞了神君,便慢吞吞加了句,"不过据说很严重,差点挂掉,"他眨眨无辜的眼,"但我真的忘了……"
差点把人弄死你也能忘?那人轻飘飘的看他一眼,默默的扭头走掉,他不应该管闲事的。
"……"
葛绍给许攸琦打电话前便已经在向他学校走了,他以前来过这里,虽然不清楚许攸琦教室的具体位置,但知道高三的楼层在哪儿,所以没耽搁多少时间就到了,他抬脚进门,看着里面的人,"傲麟。"
傲麟还在和豆子对视,他家配偶眨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眼底都是期待的光,他一时拿不准主意,这时听到葛绍的声音便回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葛绍对他笑笑,晃了晃手中的伞,"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傲麟目光一顿,深深看他一眼,"我上次就已经怀疑了,没想到竟是真的,原来过了这么久你竟依然守在他身边,不过你自己也知道,你守多久都没用,他看的从来就不是你,这点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葛绍眼底的情绪在一霎那浓了,但随即快速压下去,他嘴角笑容不变,慢慢向许攸琦走,"我只是幸运的多了点记忆,其实有没有对我没影响,该爱的还是会爱上。"
许攸琦心底一颤,不禁向他看去,葛绍也正看他,这时便对他笑了笑,许攸琦立刻不自在的移开眼,完了他想,明明没什么的,但他觉得心跳有点快。
豆子则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傲麟,他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阿琦也?
傲麟对他点点头。
"……"豆子说,"……非常好。"两个兄弟都搅基,他终于心理平衡了。
傲麟看着葛绍,心想白虎既然来了他肯定无法动手,他看看许攸琦又看了看周围渐多的人,心想现在确实不宜报仇,便对豆子伸手,"走吧,回家。"
豆子点头,扭头去拿书包,许攸琦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等葛绍彻底走到身边才放手并快速缩到葛绍身后,和他对视一眼,没话找话,"咳,那什么,你来接我?"按时间算若这个人不是提早就来了是不可能到的如此快。
"嗯,"葛绍笑道,"以你的脾气今天绝对会留在这里,天气预报说晚上的雨会变大,路上更不安全,给你打电话估计你不会信,所以我只能亲自来。"
许攸琦不禁摸鼻子,这人总是那么了解他。
那边豆子已经拿了书包,傲麟便拉着他走了,看也不看他们,一点要留下的意思都没有。许攸琦顿时松了口气,抹了把小冷汗,不想再站在教室被围观,便很快收拾东西和葛绍下楼,他看着这人将伞打开,侧头问,"水麒麟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葛绍把伞举到彼此的头顶,摸摸他的头,"以后再告诉你,晚上想吃什么?"
许攸琦咬着嘴唇怀疑的看他,"又是上辈子的事?"
"嗯。"
许攸琦想了想,"你似乎不想让我知道?"
葛绍脚步一顿,"只是现在不想让你知道罢了。"
许攸琦挑眉,"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葛绍用左手打伞,这人站在他右手边,二人离得很近,这时听到他的问话便笑了,快速伸手搂着他的腰带到怀里,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等你爱上我的时候。"
许攸琦心底一颤,下意识想回一句做梦,但这人却及时松了手,他侧头,心想自己目前对这人确实没有讨厌的感觉,或许他说的事真有可能发生?
阿呸!他的表情扭曲了,他怎么能诅咒自己?!
葛绍看着他的反应,也不在意,只笑了笑,和他一起缓步走在街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相处模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许攸琦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刚要开口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着周远的名字,笑着接起,"喂,小远。"
周远的声音听起来很郁闷,"你被人接走了?"
"嗯。"
"豆子也被人接走了?"
许攸琦又应了声,诧异的问,"怎么?"
"我没人接,"周远哀怨的道,"我刚打到家里我爸说萨摩不见了,他应该回你那儿了,你让他来接我,哦,顺便让他以后住在我家。"
"……"许攸琦说,"让他接你,你的脸还想要么?"
"不就是被抓几次嘛,没事,"周远说,"你快点……哦,葛绍家里有座机么?如果有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好了,就这样吧,我挂了。"
他说挂就挂,速度快到连让许攸琦确认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都不给,许攸琦顿时无语,刚要扭头问葛绍座机号是多少手机却又响了,他以为是周远,便想也没想接起,"喂,又怎么了?"
"我找不到小天……"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能不能说具体点?"
"……"许攸琦一呆,"啊,是你啊,那个我能说的都说了,而且我当时在等车,也不可能追过去。"
那边静了一会儿,"你确定那是小天对吧?"
许攸琦纠结了,心想该怎么答?按那个女人的说法小天应该死了,可他看到的又是什么?鬼么?那人身上根本不存在厉鬼的煞气。
那边有些急了,"是不是他?"
"我也不太清楚……"许攸琦挣扎很久终于开口,"但那人和上面的照片真的很像,不过这世上相像的人也很多,也许是我看错了。"
"不,就是他,肯定就是他,"那边立刻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说着挂了电话。许攸琦盯着再次被挂断的手机又无语了,葛绍看着他,"谁啊?"
许攸琦翻白眼,"和你一样是个同志,老子就不明白了,是不是我重生一次全世界都搅基了?啊?"
"……"
"哦,不对,我哥还是很正常的,咦,更不对,"许攸琦说,"老子也是正常的!对,我告诉你我喜欢美女,而且是那种……"
葛绍不想纠结这件事,聪明的转移话题,"他给你打电话有事么?"
"啊……有,对了,也许你知道,"许攸琦便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你说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葛绍摇头,"我没有亲眼见到,没办法下结论。"
"那好吧……"许攸琦将手机放回,想了想,"我总觉得那人还会给我打,如果我们到时候问问事情的始末他会说么?"
葛绍笑了,"几率不大,但可以试试。"
"好吧……"许攸琦应了句,和他继续走,二人很快到达公寓,许攸琦看着向自己奔来的狐小九,挣扎了一下,心想他今天若不称了周远的心,那个人明天估计会整死他。
不知情的某狐狸还在happy的蹭,"老大~"
"哎。"许攸琦点头,摸摸他的头,心想我只能牺牲你了。于是狐小九便被卖了,某人看看老大,又看看葛绍,接着再次看看老大,眨眨无辜的眼。
许攸琦被他看得越发心虚,刚要试图解释点什么就见这人笑了,"我知道了!"他竟然非常开心,"老大和小白要二人世界,那好吧,我走了。"他说走便走,一点留恋都没有,咔嚓一声开门出去了。
"……"许攸琦僵硬的看着公寓的门,心想你才二人世界,你们全家都二人世界!你最好被周远压一辈子别翻身!
葛绍含笑看着他,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进了厨房。
虽然只剩他们二人,但许攸琦看这人似乎并没有继续追问关于同意与否的答案,便放心了,二人倒也算相安无事,他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便早早睡了,梦里模糊的画面和声音再次纠缠着他,比上次更加清晰,他的意识沉的更深,隐约听到耳边有个哽咽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沙哑。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是要跟着你的。
他猛然睁眼,窗外有些发白,眼看便要天亮,他伸手捂着脸,久久沉默着,原来遗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饶是他再想逃避也没用了,那些丝丝缕缕的记忆——回来了。
38、补偿
许攸琦醒的比较早,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将窗帘拉开,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有些冷,天际尽头红霞隐现,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
他站了很久,慢慢将脑中零星的画面过滤一遍,这些记忆并不全,但足够让他了解前世的大概情况,看来水麒麟没有冤枉他,那些事确实是他做的,天知道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他悲哀的叹了口气,开门去洗漱。
葛绍刚好从浴室出来,见到他有些诧异,"今天起这么早?"
许攸琦握门把的手一顿,轻轻嗯了声。
"等着,我去做饭。"葛绍说着揉揉他的头,越过他进了厨房。许攸琦站在原地没动,上辈子的事明明那么遥远,但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还在昨天,他静了几秒,伸手拨弄头发,以前任他随意揉捏的小白转眼间竟敢揉他的头了,真是反了。
他一脸打击的飘进浴室洗漱,出来后直奔厨房,斜倚着门框一语不发。葛绍正在煮粥,见他过来不禁一怔,按照这人的脾气最近都应该尽量避免和他共处一室,没想到今天竟主动送上门了,他挑眉,"有事?"
许攸琦摇头,葛绍看他一眼,没有再问,而是继续之前的动作。许攸琦静静看着,前世和他最亲近的便是四灵的白虎,后来虽说多了个狐小九,但白虎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他虽然记不清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找那些上古神族的麻烦,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未动过要对白虎下手的念头。
现在他是许攸琦,这人是葛绍,虽说前世的事和现在无关,但让他从此远离这个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葛绍能察觉到一旁的视线,他将手头的事忙完,走过去胳膊撑在他的头顶慢慢低头,眸子始终定定的望着他,俨然一副亲吻的趋势。
许攸琦心底一颤,看着越来越近的唇,叹了口气,"小白,停下。"话音刚落腰间立刻传来一股力道,葛绍将他死死抱进怀里,低头埋在他的脖颈,笑道,"看你今天这么反常……果然是记起来了。"
胸腔顿时被熟悉的气息填满,许攸琦忍不住伸手,用力回抱过去,"小白……"
葛绍嗯了声,加大手臂的力道,低声问,"记起多少?"
"我也不清楚。"
葛绍还想说什么,这时粥熟了,他便溺宠的揉了揉他的头,走到一边关火。许攸琦站在原地看着,眸中的情绪不禁深了些,上穷碧落下黄泉……这是他意识消失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据昨天这人和水麒麟的谈话白虎似乎在前世便已爱上他了,并在他死后义无反顾的跟了过来,若真是如此……他叹气,"小白,对不起……"
自己在师父面前自裁的那天小白就在身旁,他为了不让它出来阻止便设了个阵将它困住,所以白虎是亲眼看着他死的,对爱着自己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残忍。
葛绍动作一顿,这人虽然没有明说,他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前世的那幕确实是自己心头永远也抹不平的伤,即便现在想起胸膛还会隐约作痛,如果可以他其实很想把这人揍一顿,可他下不去手,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又找到他了,所以这次他绝不会让事情重演。
他回头,对上这人眼底的愧疚,眯眼想了想,掰着手指问,"你若真觉得抱歉,补偿我一下如何?"
许攸琦微微一怔,顿时挑眉,"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他差点忘了,这人不仅是小白,还是葛绍,那个一心想吃了他的葛绍。
葛绍笑着走过去,捏起他的下巴,低声问,"一个吻怎么样?"
许攸琦又是一怔,还未回答就见这人低下了头,他心底一颤,只觉一股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他能感觉嘴唇被这人舔了舔,然后牙齿被撬开,口中卷进一股温热,与他的舌轻揉的缠在一起。
厨房里飘着淡淡粥香,晨光从天际迤逦而来,重新洒向这片土地,大雨刚过,树叶看起来格外翠绿,小鸟飞上枝头,叽叽喳喳高声鸣唱,一切都渐渐化为背景,许攸琦不禁慢慢闭上了眼。
葛绍察觉到他的顺从,心中一紧,一把搂过他的腰带到怀里,吻得深了。许攸琦微微仰着头,伸手抓着他的衣服,始终没有将他向外推,他能感觉到胸腔失速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迈进教室的那刻许攸琦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他一脸打击的坐在椅子上,要死不活的向桌上一趴,顿时不动了。豆子自他进门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这时便走过来担忧的问,"阿琦,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没事……"许攸琦轻飘飘的说,头也不抬,打死他也不能说今早和葛绍在厨房激吻,还差点擦枪走火。他懊恼的抓着头发,他记得他似乎回吻了,他居然回吻了啊!不对,他安慰自己,这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对,一定是下意识反应!
豆子不解的看着他自虐,"……你到底肿么了?"
"都说了我没事……"许攸琦低声说。
"可你看上去似乎不像没事的……"豆子挠挠头,努力想了想,"嗯,你这个样子就和我得知被傲麟看上那几天的状态一样。"
许攸琦终于抬了头,双眼一眯,寒光烁烁,豆子立刻扭头狂奔,"那什么……我去学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许攸琦便收回视线准备继续趴,可这时他看到了进门的凌玄,目光一凝,等这人越过他回到座位才起身过去,拉开他身边椅子坐下,低声问,"师兄,你不在水尘居修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凌玄骤然一僵,急忙扭头看他,"你的记忆……"
"回来了一点。"许攸琦解释,心底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这人永远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好像除了修行外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兴趣,所以绝不会露出这种神情,他不禁皱眉,回想这人转来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接着将画面慢慢定格在初遇水麒麟的那晚,他记得这人急匆匆赶来后死死抱住了他,这太不像冰块师兄能做出的事了。
呃……这个……他眨眨眼,难道这人当时也爱着他?完全没道理啊,他死的时候这人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会爱他?
他思考良久,终于找到一个靠谱的,"你来就是为了让我恢复记忆?这是师父的意思?"
凌玄摇头,压下心头的情绪,淡淡的问,"你还有什么事不清楚?"
"很多,"许攸琦说,"不过其中最让我不明白的就是我当初为何会突然找那些神族的麻烦,还有我死后发生了什么,灵魂又为何会变得如此孱弱?"
凌玄眸中的情绪瞬间浓了,但很快强压下去,只道,"你的记忆早晚会完全恢复。"
"嗯,我知道,"许攸琦点头,上下打量他,皱眉,"你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凌玄不答,却问,"白虎知道你的记忆已恢复了么?"
热吻镜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许攸琦表情一僵,心跳顿时漏了几拍,摸摸鼻子讪讪的点头。凌玄不禁眯眼,敏感的问,"出什么事了?"
"咳,没事……"许攸琦干笑,余光见这个座位的人进了教室便起身回去了。他随意翻着桌上的复习资料,又想到自己的冰块师兄竟乖乖的在这里做高三学生,顿时抖了抖,暗道这件事简直太恐怖了,那个人在这三百多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玄安静的看着他的背景,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午的课一闪而过,许攸琦曾试图从凌玄那里问出点蛛丝马迹,可他师兄的嘴巴太严,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套出,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凌玄对他的态度比前世有耐性多了,真是神奇。
中午许攸琦和豆子吃过饭照例去找周远,那人脸上的伤痕奇迹般的没有增多,倒是胳膊缠了绷带,许攸琦顿时挑眉,"咬的?"
周远笑着点头,心情甚好,还伸手摸了摸绷带,表情看上去竟透着股幸福的味道。
"……"许攸琦说,"我肿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周远笑眯眯,"就是他昨天来接我,回去时变成萨摩不小心把毛淋湿了,而且把爪子也弄脏了,所以我老爸让我给他洗澡。"
"……然后?"
周远继续笑眯眯,"你们知道我一向很听父母的话,当然乖乖的去给他洗了,而且他进浴室后变成了人形。"
许攸琦张了张口,"那你岂不是把他摸遍了?"
"是啊,"周远非常高兴,"具体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们,嘿嘿,我只能说被咬的这一口很值。"他说完对僵住的二人挥手,满脸兴奋的回教室了。
豆子眨眨眼,又眨眨眼,默默的扭头,"阿琦,你说具体情况指什么……"
许攸琦轻飘飘的向回走,"你让我先缓缓……"他前世的小宠物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轻而易举的被拐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
凌玄这时也吃过午饭了,正在走廊的窗户前站着,见他过来不禁问,"阿琦,你要不要住到我那里?"
许攸琦脚步一顿,扭头看他,"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现在住哪儿?又是如何转到这里的?"
"我救了一个妖,他当时正逢天劫,"凌玄简单道,"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人际非常广,我现在就在他那里。"
许攸琦了解的点头,继而有些诧异的看他,"你竟然也有出手救妖一天,真是……"
凌玄不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要搬过来么?"
许攸琦一愣,"这个……"他前世便和师兄不是很亲近,虽说葛绍现在正想办法吃了他,可那毕竟是小白,他和小白在一起相处要更自在些,何况从这一世的角度出发葛绍是天师协会派给他的监护人,没有协会的首肯他不能擅自搬出,便摇头,"不了,我现在住的很好。"
凌玄静了静,点头,"那好,你若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知道了。"
许攸琦在学校纠结了一天,晚自习后慢吞吞的向公寓蹭,蹑手蹑脚的开门,鬼鬼祟祟向自己的卧室溜,可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咔嚓一声开了,葛绍斜靠在房门含笑看他,"回来了?"
许攸琦一僵,扭头干笑,"是啊……"
葛绍点头,依然含笑看他,看来心情甚好。
许攸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试图找点话题,余光一瞥忽然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不禁诧异,"那是什么?"
"哦,这个,"葛绍晃了晃手上的照片,"叶明锦给的,原本是昨天去拿的,可昨天下雨我要去学校接你,只能今天拿了,你要看么?"
许攸琦接过看了看,不禁一怔,"这是……"
39、前尘
客厅有些暗,许攸琦借着主卧的光只能看清大概,隐约能猜到上面似乎是具尸体,他向葛绍那边走了两步,让自己能看的更清楚。
外面的光线始终没有卧室好,葛绍便拉他进去,顺便将他肩上的书包取下。许攸琦和他在一起比较自在,现在自己的注意力被手上的东西转移,暂时忘了早晨的事,还配合的动了动身体方便他取下,低头继续打量。
那上面是一具男尸,上半身赤-裸,胸膛被挖了个洞,伤口平滑,能清楚看清周围的内脏和血管,再加上拍照时惨白闪光灯的衬托,因此这样看上去甚是阴森恐怖。若是放在以前他也许会吓得一抖,但现在不同,他前世的记忆已经回来,其中包括无数次的降妖除魔,什么血腥的场面他都已见过,加之与那些上古神族的大战尚且记忆犹新,每一次都弄得鲜血淋淋,他现在再看这张照片完全无压力,这人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让他看。
他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又是案子?"
"嗯,"葛绍将门关上,简单解释,"前几天发现的尸体,死者与人无冤无仇,叶明锦觉得事情太蹊跷便让我看看,问我有什么想法。"
许攸琦应了声在床上坐下,一旁还摊有其他资料,他拿起看了看,随口道,"其实我一直比较好奇你和叶明锦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在酒吧,"葛绍在他身边坐下,笑着加了一句,"gay吧。"
许攸琦的手一顿,抬头看他,"呃……这么说他也是?"
葛绍笑着点头。许攸琦顿时挑眉,怀疑的看他,"你们以前……有一腿?"
"怎么可能,"葛绍摇头,"我们只是朋友,他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许攸琦靠在床头懒洋洋的看他,下意识想问一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可话到嘴边他骤然想起这个问题他在某个雨天曾经问过,而这人答的是……
葛绍看他的样子便能将他的想法猜个大概,向前凑近了些,一只胳膊撑在床上,低头含笑看他,"都说过了我喜欢你这样的。"
这人靠的有些近,许攸琦终于想起早晨的吻了,身体不禁一僵,还未开口葛绍便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说这个案子吧,你有什么想法?"
许攸琦向后缩了缩,"喜食人心的东西很多,只靠这点资料我怎么猜?"
葛绍点头,从旁边的资料里翻出一份递给他,"喏,叶明锦查的,全国类似的案子目前已发生过四起,大概从半年前开始每月一起,地点也各不相同,我查过时间,每次都是满月将至或满月的那天,但死的都是社会败类,不像这次只是个普通的清洁工。"
许攸琦一怔,拿过仔细研究。葛绍在暖色的光线下低头看他,这人眼睫微垂,认真的样子很是迷人,他不禁又靠近了些。
许攸琦以前想事情时白虎总在身边,这时察觉到熟悉气息的靠近他非但没有在意反而觉得很怀念,便想也没想拍了拍身侧的地方,然后身体一转,眼看就要向后靠去。
葛绍有短暂的一怔,接着很快调整姿势让这个人勉强靠在他怀里,他不禁有些无奈,这个人以为他还是那只大白虎不成?他动了动身体,从身后抱着他,耐心的等着他回神。
许攸琦将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皱眉想了想,"满月……我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一个传说……"
葛绍在他耳边低笑,心情甚好的问,"哦?是什么?"
"是……"许攸琦说着猛然停下,终于察觉到目前的状况,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身体僵的厉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小心肝直颤,事情是肿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葛绍收紧手臂,含笑问,"说啊,是什么?"
"……"许攸琦僵硬的道,"你先放开我……"
"是你自己靠过来的。"葛绍提醒。
"……"许攸琦说,"那我现在让你放开。"
"好吧。"葛绍惋惜的应了声,把他按在怀里狠狠揉了揉才放手。许攸琦如获大赦,急忙起身远远的躲到一旁,葛绍也不在意,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含笑问,"什么传说?"
许攸琦将自己的情绪快速调整好,诧异的问,"你不知道?"
"不知,"葛绍说得毫不在意,"我当时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没时间在意那么多事。"
"……"许攸琦说,"好吧,你知道有句话叫做人妖殊途吧?"
"知道,怎么?"
"我记得师父说过如果他们若相恋结-合是不会有后代的,除非有一方变成对方的同类,而妖若想舍弃修为变为凡人要吞食99颗心脏,每月的满月一颗,中间不能停。"
"99颗……"葛绍默念,说道,"看来那个妖才刚刚开始。"
许攸琦嗯了声,"我看资料上的介绍前几起的犯案地点大都集中在北方,可这次却一下跃到了这里,所以说那个妖也是因异动而来。"
葛绍诧异的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妖也察觉到了异动,便急忙赶来看看能不能找到速成的法子?"
许攸琦点头,"99颗,八年,对妖来说这个时间眨眼便过,可对于人来说还是太长了,那个妖知道异动一过这里必定会集结一些天师,即便它找不到速成的法子,运气若好能吃一颗修为高的人的心脏也会事半功倍,不过它肯将自己至于众多天师眼下,看来已经做好随时会被发现的准备了。"
葛绍思考了一下,"从这个案子推测它到达这里的那天恰好满月,所以它来不及挑人只能随便拉一个,看它之前的行动它大概也知道自己在作恶,所以一直挑社会败类下手。"
"现在又挺而走险来这里,看来它很爱那个人……"许攸琦说,只觉胸腔有些奇怪,短暂的愣怔后慢慢道,"可为了爱情做什么事都不奇怪……就算死了也不会后悔。"
葛绍浑身一震,脑中霎那间闪过一个声音。
——我不后悔,想要得到什么付出代价是应该的,即使错了我也绝不后悔。
他记得那时这人刚从东海回来,浑身都是伤,鲜血直流,他的手上拿着一颗龙珠,放在手里转了转,说的便是这句。
原来即便强行削去了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和执念,那份深入骨髓的感觉却依然还在,葛绍眸中的情绪不禁深了些,还未回神只听这人低声道,"但是做错了便是做错了,理应受到惩罚。"
葛绍叹气,没有开口,那时这人几乎成魔,连他云游四海的师父都接到了消息,顿时大怒,千里迢迢的赶来收拾他,而他则毫不反抗,坦然受罚自行了断。
这人一直是个黑白分明的人,却总强迫自己做一些错事,当时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但这人对感情倾注的太深太多,太过不顾一切,所以即便这样他也不悔。
许攸琦诧异的看他,"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葛绍回神,笑了,"没事……"他看着许攸琦,当时感情的承受方并不是他,不知这一世他能不能扭转局面,若能被这人爱上……将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许攸琦看着这人在暖色光线下的眸子,思绪远了些,小白以前经常这样望着他,他那时并不清楚这个眼神的含义,而现在终于懂了。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重新走回,示意他向旁边移,自己则在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起靠在床头。
葛绍对他的靠近有些诧异,接着自然伸手搭在他肩上将他向怀里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许攸琦一僵,随即放松身体靠了过去,抱怨了一句,"没有以前靠着舒服。"
"我现在是人,你就将就一下吧,"葛绍无奈的道,问,"这件事怎么办?"
"好办,反正也是满月,"许攸琦说,"下个满月它还会出来,到时候把它引过来,这件事交给你了,白虎之灵,多么有诱惑力。"
葛绍应了声,"到时候我出手,你站在一旁别动,你现在不能用灵力。"
许攸琦嗤笑一声,"别小看我,不用就不用,我现在的记忆已经回来,有的是办法让它束手就擒,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起身回头,"我死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灵魂会变成这样?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可我记得你当时还不能化形吧?"
"不能,可你当时困着我,又让我亲眼看着你死……你觉得我是什么心情?"葛绍叹气,"我强行化形冲开了你布的阵,可等我赶到已经晚了。"
"强行化形?"许攸琦瞬间变色,"你疯了不成?若出点差池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葛绍低声道,"我先是把你葬了,然后就去地府找你了。"
许攸琦慢慢消化这条消息,看着这人暗沉的眸子,知道这人想起了过去,叹了口气,"抱歉,我不知道你对我……"
"没事,"葛绍笑了,定定的望着他,"至少这一世你知道了。"
许攸琦心底一颤,他发现每当被这人望着自己都有些不自在,似乎无法在这人的目光下坦然处之,他默默的向后缩了缩,顿时欲哭无泪,前世小白就是任自己随意揉捏的大白猫,这一世自己竟会怕他,太窝囊了啊有木有!
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那我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
葛绍定定的看他一阵,慢声道,"我不想告诉你。"
许攸琦一怔,"不能说?"
"嗯,"葛绍非常坦诚,"这件事对我百害而无一利,说了没好处。"
许攸琦眯眼看他,"永远都不说?"
"不,"葛绍凑过去,"还是那句话,等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就全部告诉你。"
他们二人的距离很近,许攸琦的心底又是一颤,觉得气氛开始向暧昧发展了,便准备下床,"那什么,我回去了。"
"好吧,"葛绍说着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低笑,"最后一个问题,早晨……感觉怎么样?"
许攸琦一僵,"就那样……"
"哦,"葛绍含笑点头,"也就是说没有讨厌的感觉对吧?"
"……"许攸琦沉默了,这便是今天最让他纠结的一点。
"不回答就是默认。"
"谁说我不回答?"许攸琦挣开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他,"简直糟糕透了。"他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葛绍也下床,拿起一旁的东西在身后叫他,"喂,书包。"
许攸琦这时已经走到门口了,停下转身。葛绍笑着递上前,看着他伸手接过准备开门,便伸手抵在门上,轻声道,"琦。"
许攸琦一颤,再次转身看他,可就在这个瞬间他只觉眼前一黑,前面压下一个黑影,紧接着唇上传来一股熟悉的触感,他顿时僵住了。
葛绍只吻了一下就放开了他,他的一只手正盖在这人的胸膛,含笑看他,"真有这么糟糕?"
许攸琦低头看看胸膛上的手,然后僵硬的抬头看他,自己的心跳自己再清楚不过,他看着这人愉悦的神态,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小白,你肿么投胎后就变得这么不是东西了呢……"
葛绍继续笑,心情甚好,他慢慢收手,"今晚要不要在我这里睡?我们之前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你没忘吧?嗯,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许攸琦定定的看他一会儿,挣开他的胳膊反手开门,扭头便走,"做梦去吧。"
40、暴躁
许攸琦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恨不得能把上面瞪出一个洞来,他觉得重生后最惨的不是身体融进死魂,不仅差点死在自家人手里还莫名其妙多了个监护人;也不是空间裂了,前世的小弟仇家纷纷找上门并连累两个哥们踏上人-兽搅基的不归路;更不是和前世的宠物大白猫热吻,事后还感觉挺不错。而是现在。
他也知道自己的一些小动作在不知不觉间遗传了前世,这本没什么,但他没想到当记忆恢复后前世的某些习惯也会跟着恢复,这就让他纠结了,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天理何在啊!
他当初在水尘居确实和白虎睡在一张床上,那只大白猫抱起来非常舒服,他不知不觉便上了瘾,一起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春秋,如今他记忆恢复,但某只必备品、可揉捏的毛绒大白猫不在身边,于是他悲催的发现自己失眠了,还失眠的很彻底。
"唉……"他满脸阴郁的在床上打滚,斜眼看了看卧室的一面墙,大白猫的转世现在在这堵墙后的另一张大床上,不过很可惜那是个混蛋,因此他万万不能过去,而且他害怕早晨的一幕重演,擦枪走火实在太危险,他可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挺过去。
于是某个毫无睡意的人只能闭眼挺尸,一边努力培养睡意一边在心底愤恨的诅咒某个混蛋同样失眠,如此挣扎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毫无悬念的满脸疲惫的飘出卧室去洗漱。
葛绍照例醒得很早,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脚步轻快的将早餐端到桌上,见他出来含笑看了一眼,愉悦的问,"昨天没睡好么?"
许攸琦表情一僵,走到他对面坐下,沉默不语。
葛绍并没有坐下,而是倾身捏起了他的下巴,同情的道,"真可怜,眼底都是血丝。"
许攸琦又是一僵,他为何感觉这个混蛋知道他失眠的原因?他瞪他一眼,伸手拍开下巴上的爪子,皮笑肉不笑,"我做恶梦了不行么?你看起来睡的不错啊……"他心理不平衡了,口口声声说爱他,结果搞了半天怀旧的只他一人。
"嗯,"葛绍大方的承认,终于坐下,"我之前的睡眠质量很差,正在慢慢调整,不过我昨夜心情不错,所以睡得非常好,而你似乎恰好相反,"他含笑看他,惋惜道,"真是不听劝,你昨晚若肯听我的留下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许攸琦僵硬的看他半晌,低头吃饭,准备吃完去学校,离这个混蛋远远的。葛绍笑着将粥推到他面前,"你们快要高考了吧?"
许攸琦轻轻嗯了声,没抬头。
"还记得暑假有个训练营么?"葛绍说完见他终于抬头便继续道,"一直忘了告诉你,上次我们去你家我从协会听来的消息,因为异动在乐商市,所以这次活动在这里办,由你们许家负责,地点在许家老宅。"
许攸琦一怔,他重生的事暂时还是机密,除了那天在场的人只有协会高层知道,大多数只知道许家的怪胎成了异动的受害人并且十年后有场浩劫,却不知具体情况。而他这次竟要和那帮人在一起,还是在自家地盘上。
真是……他悲哀的叹息一声,若放在以前他或许会炸毛,但现在不同,他毕竟多了一世的记忆,也相应多了一世的知识,他就算不用灵力也不至于丢脸,所以不会连累整个许家跟着蒙羞,现在惟一祈祷的便是那些小屁孩最好别找他麻烦,否则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出手。
葛绍坐在对面看他,将他的想法猜了个大概,伸手摸摸他的头,"到时候控制点脾气,别玩得太过,记住无论到何时都不要用灵力。"
许攸琦点头,想了想,问道,"你在地府找到我时我的灵魂便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么?"
葛绍的手一顿,轻轻嗯了声,这人果然不会对自己灵魂的事死心。许攸琦听完顿时诧异,"既然如此我是怎么入的轮回?"
"我分出了一部分灵力护住你。"葛绍简单道。许攸琦一惊,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直直看着他,"小白你疯了吧?你强行化形灵体本就受损,还要再分出一部分?!"
"我那时都随你一起去了还有什么顾虑?你庆幸吧,我再晚点你的灵魂就散了,如果散了……"葛绍和他对视,"咱们俩就都没有转世了。"
许攸琦心底一颤,小白对他的感情太深,有时偶尔显露出的厚重竟让他觉得承受不住,他沉默许久后才问,"我们会投胎到天师世家不是巧合对吧?"
"当然不是,"葛绍叹气,"你当时那个样子……如果是一般的家庭肯定活不久,我只能做这个选择,然后和你一起跳轮回……"
"等等,"许攸琦打断他,"你的意思是一起?若真是那样我为何会比你小一岁?完全没道理。"
"这点我也想不通,"葛绍皱眉想了想,说道,"我当时已经跳下,没办法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但不管发生什么你最后还是成功转世并和我遇上,对我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许攸琦默然,专心解决早餐然后准备去学校。葛绍收拾碗筷,见他将要出门忍不住叫他,"喂,小琦。"
许攸琦扭头,"什么?"
葛绍含笑看他一会儿,由衷的建议,"今晚要不要和我睡在一起?你现在是高三,睡眠质量的好坏对你来说很重要。"
"……"许攸琦扭头开门,"你还是做梦去吧!"
葛绍也不介意,笑着继续收拾。许攸琦轻飘飘的回学校,结果只熬了两节课便扛不住了,在桌上趴了一上午,可最终还是没有睡着。高三的生活已接近尾声,复习基本已到位,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下午接着趴在桌上挣扎,晚上回去再次纠结,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天,葛绍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气得他直想过去把他揍一顿。
今天是周日,但许攸琦现在属于两星期休一天,这周连上,因此某人还是尽心的为他准备早餐,尽管他非常讨厌在餐桌上看到那张脸。
"我今天要去你家,"葛绍说,"上次你和水麒麟在山上的事协会终于问到我头上了,不过他们目前只能推测出那件事和水麒麟有关,却不知其中还牵扯了你。"
"哦……"许攸琦应了声,萎靡不振,兴趣缺缺。葛绍看他一会儿,无奈的问,"你准备挺到什么时候?"
许攸琦斜他一眼,"除非你变成那只大白猫。"
葛绍更加无奈,"我现在是人,你让我怎么变?"
"那就免谈……"许攸琦说完起身便走,去学校继续挣扎。
"阿琦,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这天中午豆子终于看不过去了,担心的蹭过来问,"我看你最近都没什么精神。"
凌玄这时也在教室,闻言抬头。他对这人近期的状态也很在意,尤其现在这人和白虎已相认,而白虎对这人一直抱有那种想法,他不得不在意。
"没事,"许攸琦道,"就是没睡好,晚上睡不着。"
"我前几天也没睡好,"豆子抓抓头,"不过我的原因和你的不一样。"
"废话,"许攸琦翻白眼,毫不客气的道,"我如果像你那么惨不如去找块豆腐撞死,活着多痛苦。"
豆子肩膀塌下来,吭哧半天才可怜的道,"要不是你当初没有斩草除根我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许攸琦说,"这句话如果被傲麟听到他会伤心的。"
豆子下意识想回一句关我什么事,但他想着家里那只脾气和耐心都不错的某神君,便又咽了回去。许攸琦没注意他的变化,而是问,"你后来是怎么睡着的?"
"吃安眠药,"豆子笑呵呵,"一开始吃了两天,然后我发现心理负担没了,就直接睡了。"
许攸琦挑眉看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做了?"
"当然没有,"豆子顿时面红耳赤,"他说了只要我不愿意他不会对我做的。"
许攸琦想了想傲麟的脾气,心想也是,便放心了。他思考了一下,自己估计还要再挺一段时间才能成功熬过失眠,可他实在很怀念抱着小白的感觉,并且这份想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昨晚甚至差点控制不住冲过去找那个混蛋,这种状况简直糟糕透了。
不过万一他和葛绍睡一晚发现他没有小白的感觉也没有当初的手感后,自己的执念就消失了呢?到时候没了执念不就能安心入睡了么?对,这件事很有一试的必要。
豆子诧异的看他,"阿琦,你在想什么?"
许攸琦回神,笑眯眯的拍他的肩,"我在想安眠药是个好东西,真是让人豁然开郎啊。"
"哦……"豆子愣愣的点头,总觉得他别有深意,刚要张口询问就听到一阵轻脆的手机铃声,许攸琦翻出看了看,上面是一串熟悉的号码,他顿时眯眼,"喂,严先生。"
"嗯,"那头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疲惫沙哑,"我知道我这样很烦……"
"没事,我可以理解,"许攸琦安慰着,想了想道,"我也很想帮你,想让你们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实不相瞒,我有朋友也是你们那个圈子的,所以我知道你们不容易。"
那人静了静,沙哑的道,"谢谢,我一定会找到小天的。"
许攸琦察觉他又要挂电话,急忙道,"严先生你等等,其实我有个朋友是警察,他们负责的区域好像恰好便是我看到柳天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把事情的过程对我说一遍,也许我能帮上忙,嗯,"他看看时间,"现在是中午,您有时间么?"
那边没有出声。
许攸琦又道,"我没有恶意,"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我看您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如果能倾诉出来也许会好一点。"
那边静了两秒钟才传来嗯的一声,"我现在下班了,就在中心广场见吧,你吃饭了么,如果没有我请你吃饭,算作上次的答谢。"
"我吃过了,"许攸琦道,"我记得中心广场东侧有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厅,我们在那儿见吧?"
"好。"
许攸琦挂断电话,看着豆子,简单交代,"我要去一个地方,如果下午还没回来估计就不回来了,记得帮我请假。"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他干脆偷懒。
豆子诧异的问,"阿琦,刚才那是谁啊?"
凌玄也抬头看过去。
许攸琦幽幽的叹气,"一个失了爱人的人……"
41、浮游灵
许攸琦很快便到达咖啡厅,中午来喝咖啡的人很多,他虽然和那位严先生只见过一面,但对那人的印象很深,因此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他。这人仍是一袭深色西装,眼下带着明显的眼袋,一看便知道近期没休息好,他今日出门似乎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有上次那么颓废,看上去竟很英俊。
许攸琦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礼貌的道,"你好,严先生。"
"你好,"那人将桌上的单子递给他,"想喝点什么?"
许攸琦点了杯果汁,抬头看他,简单自我介绍,"我叫许攸琦,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严杰。"那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许攸琦接过看了看,一怔之后顿时讶然,"严杰,华杰的董事长!我知道你,我……"他说着一顿,急忙闭嘴,他差点忘了现在是十年前,华杰还是个不大的家族企业,并没有发展壮大。
严杰有些诧异,"你知道我?"
"啊,对,我朋友的亲戚似乎在那里上班,听他提起过一点。"许攸琦面色不改的道,他打量眼前的人,在脑中回想十年后的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继承人是个工作狂,不拘言笑,几乎没什么业余爱好,仿佛除了发展公司外任何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现在看来竟是因为失了爱人。
"哦,这样啊,"严杰应了声,沉默一阵道,"你那天……"
"我看到的应该是柳天,"许攸琦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提前打断,"我回去想了想,他和照片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应该是他。"他现在多了一世的知识,再回想那天的场景还是不能肯定那人究竟是人是鬼,他身上有鬼的阴气却无鬼的煞气,实在奇怪。
"当真?"严杰激烈的问,差点从座位站起,还好他站到一半控制住了,重新坐回,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道,"抱歉,我这个样子……你现在是我目前看到的唯一希望。"
"没关系,我理解。"许攸琦点头。
严杰喝了口咖啡,静了一下,缓缓道,"我和小天是在他们学校认识的,当时他还是大三的学生,学校那天有个大型招聘会,我的公司在那里有展位,不过中间发生了点问题,我恰好在附近,便过去了。小天是义务服务的学生,也在现场,他虽然不属于那种让人惊艳的类型,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我对他的印象很深。"
许攸琦想着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忍不住问,"所以相识后你经常去学校找他?"
严杰摇头,"我们当时并没有过多接触,我不是天生的gay,或者可以说我根本就不是gay,我这样说你懂么?"
许攸琦点头,"你是双性恋,男女通吃的那种。"严杰的名字让他将这人的印像自动带入到了十年后,可他忘了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何况这人英俊又多金,自动送上门的应该很多,若这人再有一些狐朋狗友,能玩的东西便更多,男女不忌口其实并不算什么。
"可以这么理解,"严杰说,"不过我更偏向异性恋,所以我当时虽然对小天的印象深,却并没有对他产生那种感觉,再加上我不知道他的性向,因此不会去学校找他,"他轻轻搅着咖啡,"我们再见面已经半年后了,小天上大四,他们下学期开学要交实习报告,而实习内容要和毕业论文的题目相关。"
许攸琦敏感的问"他去你的公司实习了?"
"嗯,但我并不知道,"严杰说,"负责招聘的是人事部,何况招的还只是一个实习生,我所看到的是一张人事部列表整理的各部门人员需求表,我批准后他们执行,之后再上报一张招聘后的列表,仅此而已。我平时工作很忙,小天所在的部门和我并不是一个楼层,等到我们遇上的时候他还有半个月便要辞职了。"
许攸琦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从那天起我好像经常能遇见他,后来想想似乎是我故意的,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特别好,那时恰好是公司的周年庆,我让他们办了一个很大的宴会,"严杰陷入回忆,声音也轻了些,"小天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喝的有点多,但他那个人即使喝多了也不会让自己狼狈,他部门的人要送他回去,被他拒绝了,要自己回。我刚好在旁边,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就追了出去,"他说着顿了顿,浅浅喝了口咖啡,"我对那天的印象很深,当时已经晚上十点,下着雨加雪,小天一个人走在路上,等我追上他的时候他正在哭,虽然只流了一滴泪但那是我至今唯一一次见他哭。"
许攸琦一怔,"为什么?"
"他和家里出柜了,关系破裂,他父亲很生气,还扬言说从此后没有这个儿子。"
许攸琦又是一怔,脑中霎那间闪过自家爷爷和老爹威严的脸,小心肝立刻颤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颤。他喝了口果汁压惊,静了一下才转回话题,"他当时……有男朋友?"
"没有,不过那时有人追他,他没同意,那人对他很执着,闹的很大,他家人都知道了。"
许攸琦嘴唇动了动,严杰了解的问,"你是不是想说小天完全可以对他父母说自己是直男,却不幸的被同志缠上了?"他看着许攸琦,"小天虽然脾气好但骨头很硬,所以他不会否认自己是gay的事实。"
许攸琦默然,"后来呢?"
"那件事他们学校也知道,小天便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我开车送他回去,在车上听完他的事,"严杰简单陈述,"我们那天都喝了酒,小天喝的比我多。"
许攸琦顿时挑眉,"你们那天该不会……"
"嗯,我们发生了关系,"严杰大方的承认,"如果是平时小天估计不会这么随便,可他那几天的压力太大,而性是最有效的解压方式,那次后小天逃避过一段时间,但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他说着又喝了口咖啡,眸中的光晕开了些,"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我很幸福,不,应该说我从来没有那么幸福过,但我那时还有个未婚妻,这点小天却不知道。"
"未婚妻?"许攸琦诧异,"我那天还见过一个女人,她是在你之后到的,说是你的妻子。"
严杰沉默了一下,点头,"也可以这么说,我们两家是世交,早早订了亲,我是家里的独子,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家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早日完婚,但他也清楚我们年轻人好玩,就说暂时不结婚可以,得先给他生个孙子,"他叹气,"在遇上小天前我便和小惠,哦,就是我的未婚妻发生过关系了,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就同意了,可我不知道两家老人早就算计好了,第二天早晨直接闯进我的卧室抓了个现成,硬逼着我们当天领了结婚证。"
许攸琦听得一阵无语,"所以小天就离开你了?"
严杰摇头,"他当时还不知道,我没敢告诉他,可我发现我很难受,"他眸中的情绪浓了,"不是因为我领了结婚证,而是我背着他和别人上床,这点让我很绝望,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从那天起我才知道我对他越来越迷恋了。"
许攸琦没有开口,他忽然想起了小白,那个人在记忆恢复前有和别人上过床么?如果上过……他握杯子的手一紧,感觉心底有根针扎了一下,刺得他浑身不舒服。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钻牛角尖,小白当时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何况连自己重生前还和几个女友上过床呢,这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想。
严杰没察觉到他的走神,而是继续道,"小天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但我不敢说,我害怕他离开我,可我没想到小惠会找上门。"
许攸琦这才回神,额上不禁垂下三条黑线,他和葛绍又不是恋人,想这么多干什么?他收起思绪,"找上门?"
"嗯,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小天的住处,趁我不在去找他了。"
许攸琦又忍不住想象电视上的狗血剧情,"她给小天一笔钱让他离开你?"
严杰点头,"并且还用针头摄像机拍了下来,事后拿给我看,让我看着小天接了那笔钱,让我知道他为了钱而离开我……"
"他接了?"
"嗯,那几天我曾恨过他,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那笔钱小天一分都没拿,他只带了几件衣服就离开了,"严杰的手深深插-进发丝,声音有些哑,"小天的性子那么倔,又怎会要那笔钱,只是我当时却想不明白,然后我就开始到处找他,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许攸琦听得皱眉,"他当时为什么要接那笔钱?"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和小惠有关,可她什么也不肯说,我不想追问,只想快点找到小天。"
许攸琦看着他,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其实那天你的妻子和我聊了几句,她说小天已经死了……"
"他没死,"严杰快速打断,抬头看他,"你亲眼看见他了不是么?而且你刚刚也已经承认看到的确实是他,他怎么可能死了?"
许攸琦苦笑,非常想说他有阴阳眼,看到的还不知是人是鬼,但他不能说,只道,"是,我相信他没死,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妻子一定坚持说他死了。"
严杰沉默了很久,慢慢说,"我找他的那几天通往外省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死了很多人,警察做了DNA对比,结果显示是他,可我不信,我不信他会离我而去……"他的声音沙哑,眼底的血丝也浓了些,抬头望着许攸琦,"如果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甚至都要绝望了。"
许攸琦沉默,下意识想说什么,可余光一瞥忽然看到窗外的人影,瞬间惊了,那个人不正是柳天么?严杰见他面色微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解的问,"怎么了?"
许攸琦看看他,又看看窗外站在街对面的柳天,收回视线面色平静的道,"不,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上课了,你的事我会让我的朋友多留意,并请我周围的朋友也帮忙找找。"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清楚,这人既然是公司的董事长,其人脉必定很广,又怎会在意他一个普通学生的帮忙?这人会同意出来应该只是单纯的想找人聊聊天,聊聊那个人。
严杰点头,"那谢谢了。"
"没事。"许攸琦应了声,扭头出去,他抬头,天不知何时竟然阴了。柳天安静的站在街对面,这时见他靠近急忙转身离开,许攸琦忍不住叫他,"别动,我不会对你怎样。"
柳天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神带着警惕。许攸琦慢慢走过去,站在他一步远的地方打量他,顿时不可思议,"你竟是鬼?"
一个只带着淡淡的阴气、却没有丝毫怨气煞气的鬼。
许攸琦皱眉,"你本可去投胎,为何还在人间?"
柳天茫然的看着他,"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我好想有点不对劲,你认识我么?"
许攸琦一怔,死的那一瞬间如果太突然会让魂魄暂时忘记自己已死的事实,可这个魂魄不仅忘了这点,连生前的记忆也一并忘了,真是……他无语,不过这人既然能回来便说明还有未了的事,而且志不在害人,否则身上的气息不会如此干净。
若按照正常来看最明智的选择便是超度他,否则任其继续留在人间被人间的怨气所染或许会变为厉鬼,还有可能沦为恶灵的食物,可当他想起严杰的眼神后却下不去手了,他叹气,"算了,你先和我回去吧,等你全部记起把你的事情了结了再去投胎吧。"
柳天听得似懂非懂,余光见咖啡厅的严杰也出来了,不禁向他多看了几眼,然后乖乖和许攸琦走了。
许攸琦看了一眼时间,实在不想回学校,他最近没有休息好,心想不如回公寓睡觉,不过回去前他先去药店买了一片安眠药,心满意足的向回走。
今天是周末,再加上阴天温度不高,因此中心广场上的人很多,他们一人一鬼随着人流慢慢而行,这时一旁的柳天忽然向后退了退,许攸琦诧异的回头,微微挑眉,用眼神询问。
柳天不答,指了指前方,许攸琦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怔,前方走来一个熟人,正是仓桥佑一,而那人正认真的打量柳天,甚至都没注意到许攸琦。
"喂,"许攸琦在他走近时一把抓住他,"别伤他。"
仓桥佑一这才发现他的存在,眨眨眼,"你们认识?"
"算是吧,你想干什么?"
"没事,难得看到游浮灵,我比较好奇。"
许攸琦一怔,"浮游灵?"
仓桥佑一点头,"我们的称呼,死去的人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或者对世间还有留恋,便会变成游浮灵在人间游荡,很容易被召唤来当作临时式神操纵……咳,别那样看我,我又没说我要操纵它,我只是比较好奇。"
许攸琦忍不住看看柳天,"如此他在乐商市的这几天没有被你家和土御门家的人操纵,当真是运气。"
仓桥佑一摇头,"我们一般需要的时候才临时操纵,而且我昨天遇上我家的那些人了,他们说土御门的人最近正在打水麒麟的主意。"
许攸琦诧异,"只有土御门?你们仓桥家的人会对水麒麟不动心?"
仓桥佑一多少有些不自在,抓抓头,"他们没说,但我看他们的意思是准备等土御门和水麒麟两败俱伤后再出手。"
"你呢?站在哪边?"
"我要回国了,"仓桥佑一叹气,"我请的假要到了,我回去考试,暑假再回来。"
许攸琦应了声,差点忘了这人也是个学生。仓桥佑一指着柳天,"你要把他带走?"
"嗯,暂时先带回去。"
"好吧,那我走了,"仓桥佑一说着抬脚便走,却忽然顿了一下,"哎,你看广场那边的人是葛绍么?"
"哪个?"许攸琦抬眼看过去,视线在人群缝隙穿过,准确发现了那头的人。葛绍正和一个男孩站在一起聊天,样子看上去很熟络,那个男孩不知说了什么,葛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而那个男孩竟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许攸琦瞬间炸了,尼玛——老子的大白猫也是你能抱的?
42、变质
葛绍吃过早饭后便去天师协会了,他将那天初遇水麒麟的情况又简单交代了一遍,至于山顶的事则一问三不知。许攸禅今天也在许家,他一向站在自家弟弟那边,自然不会拆穿葛绍,对那天的事也采取全然不知的态度。他们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各方面都很优秀,协会的人没有丝毫怀疑,便很快放行。
葛绍原本和许攸禅一起回的市区,谁知半路手机响了,他便到了中心广场。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他以前交往过的男孩,他们在酒吧认识,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个男孩的家不在本市,又没有多少朋友,葛绍算是他极少朋友中的一个,现在心情不好自然便把葛绍叫出来了。
许攸琦瞪着远处的两个人,炸毛后二话不说急忙冲过去,他们之间相隔半个广场,他气哼哼的向那边走,距离越近脚步越慢,等走到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甚至停了下来,他纠结的站着,暗道自己冲上去算什么,抓奸?
啊呸——他的表情扭曲了,他怎么能用这个词?可饶是他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正视一件事,他现在不爽,超级不爽。
葛绍被扑后有些短暂的一怔,随即再次拍拍他的肩,安慰着,"别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损失。"
那人"嗯"了声,静了一下慢慢开口,"你当初和我分手……"
葛绍笑道,"自然是我的损失。"
那人这才放开他,嘴角也带了笑意,定定的看他一会儿,开玩笑的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觉得你就不错,你现在有伴么?"
葛绍刚要回答便察觉到一股视线,下意识扭头望,温和的眸子顿时便是一亮,嘴角的笑意也深了,抬脚向那边走。那人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怔,也扭头看过去,接着很快发现距离他们几米远的人,立刻好奇的跟上。
许攸琦正在犹豫中便见某人忽然看到了他,知道再撤回没用,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过来。
"小琦,你怎么在这里?"葛绍很快到了近前,抬手看看时间,"你们快上课了吧?下午不去了?"
许攸琦懒洋洋嗯了声,沉默不语。
葛绍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的样子,向他身后望了望,可以看到不远处向这里而来的仓桥佑一,看来他们之前的距离并不算近,小琦估计是发现了他然后向这边走,如此……刚才的那一幕应该被他看到了。
许攸琦不理会他,目光转向跟在他身后的人,这人长得干净清秀,眼神明亮,很是吸引人,似乎大概可能很符合这个混蛋的审美,嗯,这二人以前……有一腿?
葛绍见他望着那人,温和的道,"介绍一下,他姓乐,名叫乐宇,是我的朋友。"
"没了?"许攸琦不禁挑眉,怀疑的看他,仅仅是朋友么?
葛绍嘴角的笑意加深,"你猜。"
"……"
乐宇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扭头看葛绍,"这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许攸琦额头一跳,只听某人笑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他说是就是,他说不是……那就是目前为止还不是。"
乐宇恍然大悟,"我懂了。"
许攸琦的额头又是一跳,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嗯,"葛绍赞同的点头,"目前还不是,"
"……"许攸琦觉得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冲过来找这个混蛋,他早该知道的,他那善良听话的大白猫已经一去不回了。
"为什么不是,葛绍人很好,是个不错的伴侣,你考虑看看,"乐宇对许攸琦眨眼,"这可是经验之谈,因为我们曾经交往过。"
许攸琦一僵,极力压下心头的不爽,扭头看着葛绍,却发现这个混蛋正在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仿佛能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许攸琦默默的将视线转回,保持微笑再次从齿缝里挤字,"不可能,老子是直男,喜欢的是美女。"他扭头看着某个混蛋,"我就是过来打声招呼,走了。"他说罢扭头便走,速度非常快,仿佛恨不得能马上从这里消失。
仓桥佑一和柳天这时也到了近前,许攸琦从他们身侧越过,"小天,我们走。"
柳天因他的称呼有短暂的一怔,似乎觉得很熟悉,紧接着便回了神,转身跟上。仓桥佑一有些搞不清目前的状况,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对葛绍挥挥手也走了,他大步追上许攸琦,"你刚才叫这个浮游灵什么?"
"小天,"许攸琦头也不回的说,接着问,"怎么了?"
"感觉很熟悉……"仓桥佑一仔细看着柳天,忽然"啊"了一声,"我记起来了,我上次在车站看到一个人拿着他的照片到处找他,难怪我觉得熟悉。"
许攸琦应了声,"我应该能猜到是谁。"
仓桥佑一微微一怔,"那个人现在知道他已经……"
"还不知道,这件事等小天的记忆回来再……"许攸琦说到一半扭头看他,"你似乎对同志不反感?"难道这人也是?
"有什么关系,只要喜欢就好,"仓桥佑一摊手,接着对上他的眼神,立刻道,"干什么?我可不是!"
许攸琦呼出一口气,"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巧周围的人都是gay啊,这也太扯了……"
"……"仓桥佑一张大嘴,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周围的人包括谁?
葛绍一直望着他们,他刚才并没有注意多出的一个人,现在不禁眯眼,那个……是鬼么?乐宇看着走远的二人,"小天和他是什么关系?"
葛绍知道这人以为小天是仓桥佑一,便道,"朋友。"
"哦,"乐宇打量许攸琦的背影,"你家那位真是直男?但他好像吃醋了,这说明他对你也有意思吧?"
葛绍不答,将投在柳天的视线转到许攸琦身上,眼底的笑意很浓。乐宇看他一眼,"你就这么高兴?"
"嗯,"葛绍依然没有收回视线,"我等了这么久,从毫无希望到现在的一点点转变,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高兴的。"
乐宇顿时挑眉,"这么说来你这次不会轻易换了吧?"
葛绍点头,"绝对不会,不,应该是永远不换了。"
乐宇一怔,"决定了?"
"嗯。"葛绍说着扭头看他,眼底的意思很明显——你还有事么?
乐宇了解的耸肩,"好吧,我成全你,我走了,改天再聊。"葛绍对他笑了笑,抬脚向许攸琦追去。
"你跟过来做什么……"许攸琦说,他和仓桥佑一走出广场不久便分道扬镳了,只剩他和柳天慢慢而行,谁知这时某个混蛋从身后追了上来,还笑得非常欠揍。
"回公寓,你不是么?"
"不是,"许攸琦想也不想,"我散步。"
"和一只鬼?"葛绍看向柳天。柳天在他来的霎那便躲到许攸琦的另一侧,这人身上的灵力太强,他很害怕,而许攸琦身上则带着淡淡的阴气,与他的很像,他感觉很亲切,这也是自己肯乖乖跟着他走的原因。
许攸琦斜眼看他,"对,你有意见?"
他眼底的意思简直在说宁愿和一只鬼在外面散步也不愿和他回去,葛绍含笑和他对视,"小琦,你刚才真的只是过去和我打声招呼?"
许攸琦多少有些不自然,"不然你以为呢?"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葛绍表情无辜,"又怎会知道你明明准备去找我却在不远处停下脸色难看的盯着我们看,聊了几句后又怒气冲冲离开的原因呢,你说是吧?"
"……"
"小琦,你心情不好么?"
"……"许攸琦说,"你给我闭嘴,滚回公寓。"
"我改变主意了,准备陪你散步。"
"……"许攸琦停下看他,指着柳天,"他就是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个,你把他带回公寓,别伤了他,具体情况等我回去再说。"他说罢伸手打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柳天诧异的问,"他去哪儿?"
葛绍笑道,"回学校上课。"
许攸琦气愤的奔回学校,这时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周远和豆子正在走廊聊天,见他冲过来皆是一怔,周远一把拉住他,"怎么了这是,老婆被人抢了?"
"……"
周远看他一眼,立刻放开向后退,"难道我猜对了?"
"……"许攸琦看着他,"小远,你如果不想狐小九从此后……"
"上课了,我走了。"周远不等他说完急忙扭头狂奔,身影很快消失了。许攸琦收回视线看向豆子,豆子眨眨眼,"阿琦,我们也去上课吧。"
"嗯。"许攸琦说着进了教室,要死不活的向桌上一趴,陷入纠结,他不想承认,真的不想承认,但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在乎小白,而且他能感觉他们的关系随着小白对自己感情的暴露渐渐的有些——变质了。
他难道也爱上了那个混蛋?不,他抓着头发,这是幻觉,绝对是幻觉!他安慰自己,对,一定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从口袋摸出那片安眠药,心想今晚他便要结束自己的痛苦!
许攸琦回去时葛绍正坐在沙发等他,柳天在沙发的另一头,见他回来立刻到了他身边。
"他本来应该去投胎,"葛绍说,"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他失忆了,"
葛绍点头,"我发现了,怎么,你想等他恢复记忆?"
"嗯,他肯定还有未完成的事。"
葛绍想了想,"可是让他一直留在人间……"
"我知道,"许攸琦打断他,"所以你在这间屋子布个阵,别让他出去,也别让外面那些东西进来,"他看着柳天,"可以么?"
柳天能听懂他们的意思,"我没关系。"
许攸琦点头,起身去厨房,临行前不忘回头看看葛绍,"我去倒杯水,你喝么?"
葛绍一怔,笑了,"喝。"
许攸琦应了声,很快倒了两杯水出来,他放下一杯,几口喝掉另一杯,转身进浴室洗澡,他出来时桌上的两个杯子都已空了,而某人则进了卧室,他微微眯眼,哼着小曲走进自己的房间看书,等到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到葛绍的卧室前。
柳天正在客厅,见状诧异的望着他,许攸琦指着自己的卧室,"喏,今晚你睡我那儿,哦,如果你睡觉的话。"
柳天虽然不解,但还是起身走了进去。许攸琦将视线转回,轻轻敲了两下门,等了等,见没什么动静便开门进去,偷偷溜过去将床头的灯打开,叫了两声,"小白,小白?"
葛绍闭眼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而绵长,显然已经入睡。
许攸琦满意的笑了,翻身上床,近距离看着这人的脸,这人的睡相很好看,没了往日不怀好意的视线这样看上去一点也不让人讨厌,他不觉的靠得近了些,凑过去抱了抱,又捏了捏,叹气,"果然没有以前的手感好了,真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一股力量带过去,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低笑,"都说了我现在是人,将就点吧。"
他瞬间惊了,"你你你……"
葛绍收紧手臂,继续笑,"我奉劝你最好别乱动,都是男人你知道我的意思。"
许攸琦立刻僵了,半晌才道,"你没睡着?"
"没有,"葛绍看他,"你是指拿杯水么?被我倒了。"
许攸琦仍处于震惊中,想也不想的问,"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安眠药?!"
"哦,原来有安眠药啊。"
"……"
"别那样看着我,"葛绍近距离和他对视,表情无害,"你从来没有给我倒过水,更何况你今天还差点气炸了,我只是以防万一嘛。"
"……"许攸琦盯着他看了半晌,"小白,你怎么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了呢?"
"谁让你不肯跨出那一步,"葛绍望着他,眼底晕开一片迷人的光,"既然你不肯,我只能逼你跨。"他说罢向前,吻了上去。
43、坦白
熟悉的触感从唇上传来,许攸琦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要后退,但葛绍牢牢抱着他,他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
葛绍的吻并不粗鲁,轻柔的缠着他的舌,在他口中轻轻搅拌,一如那日的早晨。许攸琦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他觉得自己明明用了力,可不知为何彼此的距离却始终没有拉开。
床头开了一盏灯,投下一片暧昧的光,夜晚很静,彼此的呼吸和口中纠缠时偶尔发出的水声便格外清晰,这种禁忌带给人的感觉太刺激,许攸琦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起来,不自觉地开始回应。
葛绍的呼吸立刻重了,抱着他的手动了动,移到他的腰际缓缓揉捏,接着慢慢上滑握住他的手腕按到床上将他的身体板正,翻身压上。
天气早已转热,许攸琦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葛绍原本正在睡觉,自然也没有穿,所以他这一翻身彼此的胸膛便紧密的贴在了一起,一点空隙都没有,摩擦带来一片火热,许攸琦呼吸一紧,急忙侧头极力躲开他的吻,叫道,"小白,停下。"
葛绍动作一顿,他并没有将身体全部压上,而只是压了上半身,这时便撑起一点看他。许攸琦喘了几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刚要开口这人又压了下来,舌尖快速探进他的口中转了一圈退出,末了还不忘在他唇上舔了舔,戏谑的意味十足,他立刻抬眼瞪了过去。
葛绍的眸子带着隐隐笑意,看上去很迷人,他看着这人略带水气的眼,拇指缓缓的在他嘴唇来回摩挲了一下,低声问,"小琦,你对我并不是全无感觉,对么?"
许攸琦一僵,张口便要否认。
葛绍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捏住他的下巴让他闭嘴,低头直视他的眼不让他有丝毫逃避,"琦,别撒谎。"
许攸琦又是一僵,仰躺在床上与他对视,半晌终于挤出一个字,"对……"若是换了其他人这样吻他,他一定早就炸了。
葛绍心底猛地一震,眸中暗沉的光立刻深了,低头便吻,动作急切而热烈,这一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许攸琦喉咙间含混的嗯了一声,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这人的吻太深,让他恍然有种将要被吃下肚的错觉,他最近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刚才又被事态的走向接二连三的刺激了一番,再加上周围令人放松的熟悉气息,他的意识眼看就要游离。
葛绍热烈的吻他,在他身上不重不轻的揉捏。热情的感觉带动的很快,许攸琦的呼吸又开始变为急促,忽觉一阵酥麻从胸前扩散开,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急忙握住某人作孽的手,挣脱出来,"小白,你给我适可而止。"
葛绍并没有强求,乖乖的停下,他的呼吸有些重,眼神深邃迷人,嘴唇因亲吻而染了层亮色,"不可以?"
"废话,"许攸琦哑着嗓子,胸膛起起伏伏,"老子还没同意和你在一起呢。"他虽然对这人有了那种感觉,但让他现在躺下被上……他需要心理建设。
葛绍也不勉强,将他重新带到怀里,为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暂时而已,你早晚会是我的。"
许攸琦经他一提很快想起白日那句"暂时不是",接着又联想到某位前任,立刻不爽了,抱怨道,"你若想做就去找你那些男朋友,别来找我。"
葛绍顿时笑了,"小琦,你吃醋?"
许攸琦磨牙,"这是你的幻觉。"
"真的?"
"真的。"许攸琦说着挣开他向外爬。葛绍用力将他拉回,"去哪?"
"回去睡觉。"
"还回去做什么?"葛绍收紧手臂,在他耳边笑,"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保证什么也不做。"
"不。"许攸琦的态度相当滴坚决,仿佛放安眠药的人不是他。
葛绍继续增加手臂的力道,转转眸子,换了话题,"我有事要对你坦白,我以前有过很多伴,但现在没了。"
许攸琦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眸中的情绪有些沉,"还有呢?"他只要想到自己的大白猫已经和别人上过床了便觉得心底有根针在扎。
葛绍含笑看他,"没了。"
许攸琦的眼一眯,葛绍对他笑笑,将他抱到怀里,伸手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手里把玩,"小琦,我是从初中察觉到自己的性向,我曾经迷茫过一段时间,但初高中还是学习重要,所以我的注意力很快转回,到了大学才开始尝试,我现在大一,可我身边已经换过很多人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攸琦压下心头的不爽,"为什么?"
"因为没感觉,"葛绍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这个圈子其实很乱,要找到一个真心的不容易,经常是看顺眼便去开房,可我不喜欢这样,喜欢交往几天再继续发展,但往往那几天就让我没了最初的感觉,便分手再换,直到我遇上你,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许攸琦一怔,眨眨眼,如此说来他的大白猫还是很干净的?
葛绍察觉到挣扎的力道消失,再次将他向怀里带了带,"那些人都是我主动追的,可追到手几天后再甩,所以你哥一直很担心你也沦为他们中的一个。"
"他是怎么知道的?"许攸琦忍不住问,"我是说知道你是……"
"因为某天被我甩的人找上门了,"葛绍笑了,"当时你哥在我身边,那人误以为你哥是我的新欢,结果大打出手,事后我请你哥吃了一个星期的饭。"
许攸琦骤然想起自己和这人住在一起时他家大哥激烈的反应,顿时沉默,原来他家大哥也是受害者,他抬眼,发现这人正盯着他看,眨眨眼,"干什么?"
"我交代完了,该你了。"
"我现在上高中,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葛绍凑近他,明知故问,"琦,你重生前呢?"
"……"许攸琦说,"我那时已经成年了,你觉得呢?"
葛绍应了声,眼睫微垂不去看他。许攸琦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干巴巴的凑过去,"那什么,我现在这具身体还是很干净的,真的……"
葛绍忍着笑意,再次应了声,卸了手臂的牵制,"不早了,去睡觉吧。"
许攸琦眨眨眼,"那什么,我要不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柳天在我房里。"
葛绍点头,"随便。"接着闭眼睡觉。许攸琦再次眨眨眼,他觉得他的大白猫或许可能大概受伤了,凑过去捏捏他的脸,"小白……"
"嗯,"葛绍抓住他的手按在怀里,依然没有睁眼,"关灯。"
"哦……"许攸琦乖乖点头,抬手将灯关上,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暗色,他看着这人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想了想,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晚安。"他本想撤回,谁知这时后脑被人一把扣住了,口中再次卷进一股温热,身体也被人放躺在床上,又恢复之前的姿势,他含混的嗯了一声,体内的热量接二连三的被挑起但就是得不到发泄,每次来都要比上一次更加汹涌。
葛绍直到快要窒息了才放开,彼此的呼吸都有些乱,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很愉悦,"晚安。"
许攸琦喘着气,极力压□内的热量,然而就在这时身体某个脆弱的部位便被人捏了捏,他一惊,声音有些不稳,"小白,做什么?"
"硬了,"葛绍贴着他的耳垂低笑,心情甚好,"需要帮忙么?"
"不需要……"许攸琦咬牙,这人不是正在伤心中么?为何眨眼的功夫就成这样了?难道他又被耍了?
"你最近失眠焦躁,适当的发泄一下对你有好处。"葛绍说着探进他的内裤,握住他的**。
皮肤的直接接触让许攸琦控制不住起了层愉悦的战栗,他呻吟了一声,沙哑道,"小白,停……"
葛绍在他唇上吻了吻,"我不做到最后。"说罢手上开始动起来,许攸琦的呼吸更加凌乱,他这具身体根本经不起丝毫挑逗,何况这人还是有意为之。
葛绍动作不停,低头在他脸上细细的吻,最后才移到他的嘴唇,舌尖在他唇上轻轻舔弄,许攸琦的弱点被他握着,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黑暗让气氛更加暧昧,耳边的呼吸清晰可闻,他仰躺在床上,只觉身体越来越热,体内的**再也收不住,最终勾着这人的脖子,急切的吻了过去。
葛绍热烈的回吻,有规律的上下□,他能感觉这人大腿的肌肉紧了些,便了解的加快动作。许攸琦的手紧紧抓着这人的肩膀,感到阵阵热流急速而下,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将头埋进他脖颈,难耐的呻吟出声,声音破碎不堪,"再、再快点……要射了……"
葛绍呼吸一紧,手上动作更快。
阵阵灭顶的快感不断涌上,许攸琦抓在他身上的手紧了紧,刚要说一句"停"身体便猛地一震,颤抖的泄了出来,大脑一片空白。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重新躺回到大床,伸手盖住眼,这种感觉太刺激,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他一时没办法回神。
葛绍掀开被子,起身将灯打开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的擦手,他低头,这人的胸膛依然剧烈起伏,身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白皙的皮肤还带着高-潮过后的红晕,非常迷人,他的眸子一沉,眨也不眨的看着。
许攸琦过了很久才将眼上的手拿开,抬眼看他,葛绍含笑和他对视,"感觉如何?"
"就那样。"许攸琦应付了一句,懒洋洋的不想动。
"哦,那就是感觉不坏。"
许攸琦挑眉,刚要开口余光忽然看到这人腰下某个标志性的东西,默默的扭头,"你到底睡不睡?"
"睡。"葛绍点头,关上灯重新将他抱进怀里。
"……"许攸琦说,"你不用抱这么紧。"抵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不行,"葛绍在他耳边低笑,呼出的气息很热,"我喜欢这样抱着你。"
许攸琦僵了一会儿,默默的移开一点距离,刚刚松了口气这人又将他重新抱回,某物依然很有精神。
"……"他再次挪了挪,某人继续,如此反复,期间某人还因动作太大撞到重点部位而难耐的哼了几声。
许攸琦默默的握拳,低低咒骂,"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说罢手伸过去探进他的内裤,再次咒骂,竟然已经硬到这种程度了。
葛绍呼吸一窒,凑过去吻了吻他,贴着他的嘴唇沙哑的低笑,"你上辈子可不就是欠了我的。"
"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欠你什么?"许攸琦泄愤的在他唇上咬了几口,专心手上的动作。
葛绍的呼吸有些重,喘息的笑,"情债。"
"……"
"情债难还,"葛绍继续笑,"所以这一世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闭上嘴,不然我废了你。"
"别,废了我你以后可怎么办?"
"闭嘴!"
喘息声渐渐融进浓厚的夜色里,暧昧异常。许攸琦第二天早早起了,连饭都没吃,收拾东西急忙去上课,他昨晚睡了个好觉,又舒缓了**,今天本应精神一点,但豆子坐在教室,却看到某人颓废的飘了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一下趴在桌上便再也不动了,神情与某一天别无二致。
他弱弱的飘过去,"阿琦,你又肿么了?"
老子昨晚差点和我养的大白猫滚床单,你让我怎么说?许攸琦打击的趴在桌上,"我没事……"
凌玄这时也在教室,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在他想出办法恢复这人的全部记忆前,是不是应该先让白虎和这人分开?他眸中的情绪深了些,这样继续下去……太危险了。
许攸琦打击的度过一上午,中午周远吃完饭来找他们,他昨夜在某位大爷口中得知了这人和葛绍那点不得不说的事,虽然惊讶但他忍着没问,因为他怕某位大爷离他而去。
许攸琦察觉到他的视线,挑眉,"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
"哦,没事,"周远神情自然的道,"朱玉颜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想让我过去给她补课。"
许攸琦一怔,"朱玉颜?她现在……"
"状况有些糟糕,"周远叹气,"身体很差,已经住院了。"许攸琦默然,朱玉颜被薏仁吸了大部分元气,寿命顿减……咦,他微微一怔,薏仁的那块玉,他前世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母亲昨天也和我通了电话,说让我有时间过去帮她补习,毕竟快要高考了。"
许攸琦回神,淡淡的应了声。周远见他没什么精神,聊了几句便回教室了。许攸琦颓废的过了一天,晚上肝颤的向公寓蹭,他觉得现在和某人在一起的危险系数太大,万一没把持住贞操便不保了,毕竟……那种感觉真的太刺激了。
他慢慢回了公寓,葛绍正和小天坐在沙发聊天,看上去心情甚好,见他回来笑着打招呼,"今晚睡哪儿?"
"各睡各屋。"许攸琦想也不想的说,走进浴室快速洗澡奔回房间,再也没出来。葛绍也不介意,等到时间差不多便开门——回许攸琦的房间。
许攸琦刚刚睡下,这时立刻炸了,急忙开灯,"你你你过来做什么?"
葛绍表情认真,"琦,我觉得我的卧室风水不好。"言下之意便是以后不住了。
"……"许攸琦起身,"没事,我去睡,您老睡这里吧,让给你了。"
葛绍不等他起身便将他按回,翻身上床,"小琦,你记不记得之前你和豆子有阴阳的时候你不让我上报,我说交换条件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许攸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葛绍凑过去抱他,"所以从今天起我们睡在一起吧。"
许攸琦抬眼瞪他,"老子反悔了不行么?"
葛绍和他对视,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放开手,"琦,你以前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不过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你随便吧,没事,我不会介意。"
"……"许攸琦忽然很想弄死他。这个混蛋叫"琦"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带入到前世,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没有转世。
葛绍等了等,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伸手关灯,满足的将他揉在怀里睡觉。
"……"许攸琦打击的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此下去……他的贞操迟早不保了啊啊啊!
44、解脱
许攸琦坐在教室发呆,一动不动,虽然昨晚的状态很混乱,但他的睡眠质量却相当不错,以至于今早他和葛绍都睡过了,上学差点迟到。某个混蛋心情非常之好,明摆以后都要赖在他那里,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自从上次荒唐的一夜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暧昧不清,也许很快他便会把自己交代进去。
他大大的叹口气,盯着自己的手,如果不是他跑去下安眠药如今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手贱果然害人不浅。
高考临近,课间的跑步早已停了,豆子出去溜了一圈,回来便看到他的样子,不禁诧异的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阿琦?"
许攸琦回神,默默的将爪子缩回,抬头看他,"怎么?"
豆子抓抓头,"我总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许攸琦沉默,从直男变弯他需要时间适应,何况搅基的对象还是自己养的大白猫,他能正常才怪。豆子歪头,见他不答也不在意,跨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看他,"小远中午要去医院看朱玉颜,你去么?"
许攸琦一怔,"给她补课?中午么?"
"不,只是送笔记,他让我陪他一起去,"豆子期待的看着他,"你呢,去么?"
"你知道朱玉颜对他有点那方面的想法吧?"许攸琦挑眉,"你跟去做什么,电灯泡?"
"他让我陪我怎么办?如果不同意他能整死我,"豆子肩膀塌下来,"其实我觉得小远一定也察觉到了,所以才拉上我,"他干巴巴的看他,"阿琦,你也去吧。"
"不去,"许攸琦想也不想的说,"我和她又不熟,再说做电灯泡有你一个就够了。"
豆子唉唉的劝,"去吧,不然中午没人陪你吃饭。"
"谁说没有,"许攸琦指指后排,"喏,我去找凌玄。"
豆子早已从傲麟口中得知他们的大概关系,这时闻言下意识向后看,凌玄恰好抬头,他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慢慢将目光转到许攸琦身上,眼底的情绪波澜不惊。
豆子不禁多看了几眼,傲麟当年去养伤了,对后来的事知道的不多,所以并不清楚凌玄来这里的目的,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人似乎对阿琦没有恶意。
许攸琦见他一直向后看不由得笑了,"你想把他也拉上,这样我或许也会跟去了吧?别想了,他是不会同意的。"自家师兄的性格他清楚,虽然现在与记忆有少许偏差,但主要的还是没变。
豆子回神看他,知道他误会了,也没多做解释,他不想告诉阿琦上一世的事,否则这人因为心理暗示再次爱上凌玄,把这一世也搭进去就糟了。
上课铃这时不期然响起,豆子干巴巴的看他一眼,认命的回去了。许攸琦在这个空当向凌玄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中午一起吃饭,他虽然和这位师兄不甚亲近,但他有事要问他,刚好借这次机会。
上午的时间很快而过,豆子被周远拖去医院,许攸琦则和凌玄去学校食堂,他看着自家师兄在喧闹的环境淡定的吃饭,顿时有些不可思议,他记得这人一向喜静。
"怎么?"凌玄见他盯着自己,淡淡的问。
"哦,没什么,"许攸琦回神,想起正事,"你记得我们之前对付薏仁吧,我在它身上看到一块白玉,上面有金色纹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知道是什么吗?"
凌玄不动声色,"白玉?"
"嗯,"许攸琦仔细形容了一下,"那个东西很熟悉,我就算没见过也肯定在哪里听到过。"
凌玄看他一眼,淡淡的道,"也许是焚心之玉。"
"啊,焚心之玉!"许攸琦顿时豁然开朗,接着很快皱眉,"可我记得那块玉一直在东海,它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很可能是哪个龙子的所有物,薏仁怎会有那种东西?"
凌玄沉默不语,许攸琦等了等,见他不答便知道这人没有要说的意思,也不再问了,他熟悉和这人的相处模式。凌玄看他一眼,"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攸琦一僵,"没事……"他家师兄也认识小白,现在让他怎么说,自己和白虎滚上床上了?谁知道他家师兄会是什么反应,哦,最大的可能就是没反应,因为这人一向如此,只要不是这人在乎的东西就算世界末日他都不会眨眼。
凌玄沉默的看着,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终是没有再问。二人沉默的解决午饭,许攸琦想了想,"师兄,你真要高考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凌玄点头,"你要考哪里?"
"没想好,"许攸琦看他,"你呢?"
凌玄不答,只道,"等你决定了告诉我。"
许攸琦顿时挑眉,"你要和我一起?"
"嗯。"
许攸琦又问,"师父的意思?"没道理,他既然已经转世,师父便不会再管他了。
凌玄摇头。
那就是他自己的意思……许攸琦眯眼,他能感觉凌玄对他的态度与前世有些不同,这个或许和他脑中的空白有关,他现在记忆还未回来,很多地方都很混乱,可小白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咦,他微微一怔,他现在算是爱上那个混蛋了吧?如此他是不是可以让小白全部告诉他?
凌玄见他发怔,有些诧异,"怎么?"
"没事,随便问问,"许攸琦起身,"我们走吧。"他今晚回去便要全部问清。
凌玄点头,跟了过去。
周远和豆子到达医院时朱玉颜正在打点滴,四人间的病房,她的铺位靠窗,轻风从外面吹进来,将雪白的窗帘吹向两边,沙沙作响。她的脸色有些白,但精神不错,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到周远立刻笑了,接着又看到他身后的豆子,目光有短暂的一顿,继而恢复如常,"你来了。"
周远嘴角挂着舒适的笑,将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就你自己?"
"嗯,我妈刚刚出去。"
周远应了声,"你感觉怎么样?吃饭没?"
"吃过了,我没什么事,就是身体有点虚,医生说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朱玉颜挂着淡淡的笑,简单回答,接着问,"你们吃饭了么?"
"吃了,"周远将笔记本拿出,"这些都是我整理的,你有时间看看,不过别太勉强自己。"
"谢谢,我会的。"朱玉颜笑着接过。周远又拿出一本,翻开耐心的解说。豆子无聊的站在一边,看了看干脆拎起塑料袋去洗水果,他慢悠悠向门口走,这间病房除了朱玉颜外还有其他病人,护士刚好过来换点滴,走到门口差点和他撞在一起。
豆子见她推着车,便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抬头示意她先过,这名护士很漂亮,中等身高,正盯着他看,这时见他望过来急忙回神。豆子不禁多看了几眼,不知为何,这人刚才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感到有点发毛,急忙侧身越过她走了。
那人没有再看他,而是推车过去尽责的为病人换点滴。朱玉颜见她进来微微一笑,"秦姐。"
秦雨画点头,对她笑了笑,"你同学来看你?"
"嗯。"
秦雨画看了看他们手里的笔记本,"你的身体还需要调养,不要太累。"
"我知道。"
秦雨画便又对她笑了笑,转身走了。朱玉颜将目光转回,看着周远温雅的一张脸,沉默片刻迟疑的问,"周远,上次在公园……"
周远一怔,放下笔记,坦然的点头,"上次那个是我决定要一起生活的人。"
"果然……"朱玉颜眼睫垂了垂。周远看她一眼,神情不变,"似乎很难让人接受?"
"没有,"朱玉颜快速回答,收起情绪抬头,嘴角的笑容很淡,"我就是随便问问,希望你不要介意,继续讲吧。"
周远看她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简单讲了一遍便和豆子离开了。秦雨画来为朱玉颜拔针时后者正盯着笔记看,轻轻叹气。她顿时无奈的笑,"小小年纪叹什么气,怎么了?"
"我喜欢一个人,"朱玉颜伸手摸了摸笔记,神色很淡,却并不悲伤,"可他不喜欢我。"
"没事,你现在还年轻,"秦雨画摸摸她的头,"以后总能找到适合的人。"
朱玉颜扭头望着窗外,阳光打在宽大的树叶,在窗帘投下细碎的斑驳,她看了一阵,轻声开口,"可我没时间了,虽然医生说调养一下就好,但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这次……估计好不了了。"
秦雨画有短暂的沉默,接着又摸摸她的头,"别想那么多。"
朱玉颜应了声,等她将针拔下便伸手按住,叹气,"我最近总在想如果我的感觉是对的,在我死之前哪怕能够和他在一天也是好的。"
秦雨画的手一顿,将东西收拾好,扭头,"好吧,我帮你。"
朱玉颜讶然,"怎么帮?"
"让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啊,"秦雨画捏她的脸,"我有办法。"
朱玉颜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秦雨画说,"我帮你想办法,绝对有用,但你首先要把身体养好,别总想那些奇怪的东西,"她说着将笔记拿开放到一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该睡觉了。"
朱玉颜无奈,"好吧。"她在床上躺好,听话的闭上眼。秦雨画垂首看她,眼神晦涩不清,最终为她盖了盖被子,扭头出去了。
许攸琦打定主意今晚要问出前世的事,连晚自习都没上,下课后便奔回公寓。柳天正在泡茶,他不吃东西,但喜欢喝茶,见他回来举举茶杯,"喝么?"
他的手指很漂亮,握在青瓷茶杯上非常赏心悦目,许攸琦有短暂的一怔,接着恍然记起严杰的话,这人无论到何时都不会让自己狼狈,再加上周身干净温和的气息,难怪让人喜欢,他笑着点头,"喝。"
葛绍回来时便见这二人在对饮,相谈甚欢,见他回来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他慢慢走过去,"今天不上晚自习?"
"不想上。"许攸琦随口答,目不斜视。
葛绍眼睫微垂,柳天端着茶杯起身,"我回房了。"说罢向那间注定被遗弃的据说风水不好的主卧而去,咔嚓一声关门。许攸琦懒洋洋的挑眉,"没事放什么灵力?"白虎是战神、杀伐之神,它的灵力不是鬼能承受的。
"没有,"葛绍表情无辜,"我只是还没控制好。"
许攸琦哼了声,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前世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你没忘我的条件吧?"
"当然没忘。"
"那好,"葛绍坐下看他,"你说吧。"
许攸琦默默消化了两秒钟,"……说什么?"
"你那么聪明不会猜么?"
说我爱上你了么……许攸琦沉默,他果然太天真了。葛绍含笑和他对视,非常有耐心。
"……"许攸琦僵了半晌,"那什么,我去洗澡。"
葛绍也不介意,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耳垂,笑得两眼弯弯,他等了那么久,现在却反而越来越不急了。
许攸琦挣扎愤恨了几天,继续忍受某人赖在他的房间睡觉。高考一天天逼近,终于来临,他的心情非常好,难得没对某人的笑脸不爽,因为他总算能彻底摆脱高三了。
"阿琦。"高考最后一天结束,豆子拿着领来的答案,走过来问,"他们要去喝酒,你去么?"
许攸琦笑了,"好啊,走吧。"他说着拎起书包,余光忽然看到正要离开的凌玄,一把拉住,"我们去喝酒,你去么?"既然小白不说,把他这位师兄灌醉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他能同意。
凌玄脚步一顿,恍然记起在水尘居的时候这人总喜欢拎着一壶酒来找他,笑着问一句"凌玄,共饮一杯如何?"可惜他当时一心想着修行,竟从未应允过。
他扭头看着许攸琦,点头,"好。"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餐厅出发,要了一个包房,许攸琦暗中和豆子打招呼让他们把凌玄灌醉,但失算的是这人千杯不倒,整个包房的人都趴下了他竟然没事。
豆子晕晕乎乎的蹭过来,"阿琦,我不行了,果然厉害的人干什么都厉害……"
许攸琦也有点神志不清,把他推向一边,"不行了就给你家那位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豆子乖乖点头,"哦。"
许攸琦哼哼唧唧的倒酒,忽然一震,急忙扭头,"别打,他来了我就死定了。"
"嗯?"豆子朦胧状的看他,握着手机满脸无辜,"我打完了……"
许攸琦头皮发麻急忙起身,"我先撤。"说罢扔下钱晃晃悠悠的出去,凌玄看他一眼,也跟了过去。
夜晚的风让人清醒了些,许攸琦侧头看着追上的凌玄,放慢脚步,"师兄,你一定也知道我消失的那部分记忆是什么对吧?"
"知道。"
"果然……"许攸琦叹气,"没人愿意告诉我。"
凌玄眼底的情绪有些深,他比任何人都想让这人了解前世的事,可现在说了没用,因为这人不会产生感觉。二人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许攸琦又叹了口气,"好吧,说点别的,你来这里既然不是师父的意思,那你到底为了什么?"他说完静静的等,直到他认为这人会永远沉默的时候才听到淡淡的声音,"我来看看你。"
许攸琦猛地一震,急忙扭头,周围的光线有些暗,很难看清凌玄眼底真正的情绪,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
凌玄看着他,淡淡的重复,"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许攸琦张了张口,有些发怔,他下意识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从不知道自己竟能因为一句简单的话而产生这样的感觉,胸口很闷,空空的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并不难受,但在那短暂的几秒钟却让他难以思考其他事。
凌玄见状微微一震,"怎么了?"
许攸琦回神,压下怪异的感觉,摇头,"不,没什么。"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很快转到通往学校的主路上,许攸琦抬头,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他们而来,他一怔,"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这么晚还不回有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葛绍晃晃手机,"刚到这里就接到豆子的电话,他说傲麟要来接他。"
"所以我先出来了。"
葛绍走到他身边,"回家么?"
许攸琦有短暂的一怔,这人说的是家而不是公寓,感觉有点怪,但并不让人讨厌,他说了句回,然后对凌玄挥挥手,和他走了。
凌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眼底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攸琦现在虽然很清醒,可走的却走的不是直线,葛绍无奈的扶着他,"喝了多少?"
"忘了,"许攸琦随口答,顺势挂在他身上,"我计划把我师兄灌醉套点话,结果就喝多了,我都不知道他这么能喝。"
葛绍脚步一顿,"你想套什么话?"
"你说呢?"
"那么麻烦做什么?"葛绍笑了,"你只要对我说句话我绝对痛痛快快的告诉你。"
许攸琦哼哼唧唧不理他,二人很快回到公寓,他晃晃悠悠去浴室,葛绍好心在身后问了句"要不要我帮你洗",结果被他以摔上的门作为回答。
许攸琦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冲澡,浴室的热气让意识有些模糊,酒劲也似乎涌了上来,他喘了几口气,恍然想起凌玄的那句话,再次捂住胸膛的位置,愣愣的出神。
浴室的门忽然碰的一声被人推开,花洒下瞬间多出一个人。许攸琦眨眨眼,反应了几秒钟,"……你进来做什么?"
葛绍摸摸他的脸,又不放心的捏了捏,"你洗的时间太长,我在外面叫了半天都没听见你回话,我还以为你晕了。"
"我没晕。"
"嗯,我自己会看。"葛绍随口答,他的衣服全被打湿了,黏在身上不舒服。许攸琦有些发晕,朦胧状的看他,"……嗯?"
葛绍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下,含笑问,"嗯什么?"
"……"许攸琦说,"没什么,我洗完了。"他说着扭头向外走,但他洗得时间太长,四肢无力脑袋发涨,刚刚跨出一步便跌了过去,准确撞进某人的怀里,肌肤相贴的感觉刹那间便能勾起全身的热血。
他哼了声,耳边能清楚听到某人变重的呼吸,他迷迷糊糊,用仅剩的意识思考了一个问题,抵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为何那么熟悉呢?
作者有话要说:某裳:嘿嘿嘿……
许攸琦:你笑啥?
某裳:儿啊,你喝醉了吧?
许攸琦点头:是啊,怎么?
某裳:听过酒后乱X么?
许攸琦继续点头:听过。
某裳拍拍他的肩,扭头便走。
许攸琦静了几秒钟,狂奔而去:妈,你是我亲妈!你回来啊啊啊!
45、夙愿得偿
浴室里雾气氤氲,许攸琦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皮肤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清晰可闻。花洒并没有关,水从身上滑过,像是忽然降了温,他的意识模糊,呆了一会儿才想到也许不是水的关系,而是身体的温度升高了。他扶在葛绍身上歇了一阵,强撑着身体站起,朦胧状向下看一眼,默默的别过脸,小声咕哝,"就知道发-情……"
葛绍笑出声,见他要走便将他拉过来重新按在怀里,低头在他耳垂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哑,"谁让我爱你……"
细小的电流从耳侧散开,许攸琦忍不住喘息一声,侧头想避开,可紧接着这人便顺着他的耳际吻了下去,颈部皮肤的拉扯反而让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这人嘴唇散发的灼热,他的身体微颤,觉得水温又向下降了些,忍不住开口叫他,声音同样蒙上一层沙哑,"小白……"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带着少许压抑的喘息,猛然撞进耳里竟让人觉得异常催-情。浴室的气氛顿时更加暧昧,葛绍目中暗沉的光瞬间变深了,他关上花洒,猛然将许攸琦抵在墙上,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强迫他抬头,低头狠狠的吻了过去。
冰凉的瓷砖激得许攸琦一抖,意识拉回一些,伸手想推开他,但这人很快压过来,灼热的胸膛紧紧抵着他,冰火两重天给人的感觉很刺激,他低低的呻吟一声,只觉身体的温度在情-欲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越来越高,烧得他几乎失去理智,他紧紧抓着这人的胳膊,热烈的回应起来。
葛绍增加扣在他后脑上的力道,用力向自己压,让舌头能探得更深,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揉捏而下,连指尖都控制不住起了层战栗。
他想把许攸琦变成他的,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只属于他一个人,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让一向自控能力极强的他都有些疯狂。
许攸琦含混的嗯了声,唾液顺着相贴的地方从下颚滑下,这个吻很深,他感觉胸腔的氧气正严重告急,忍不住伸手推他。葛绍却一把握住他的手向下探,按在自己灼热的**上,他放开许攸琦让他呼吸,紧紧盯着他,眸子深邃迷人,哑声道,"琦……"
许攸琦原本就喝多了,后来又在浴室耗费许多时间,身体早已发软,这时更加站立不住,他仰头大口呼吸着,忽然察觉手上多出的东西,顿时紧了紧喉咙,慢慢动起来。
葛绍呼吸粗重,再次吻过去,情-欲带起的焦躁让他们都有些发狂,他在许攸琦耳侧落下重重的吻,"琦,我想要你……"
许攸琦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已经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浴室的热气让酒劲全都涌上,他的意识模糊,本能的跟着感觉走。
"我快要忍不住了……"葛绍在他耳垂咬了一口,声音暗哑,"你再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
许攸琦还是不答,身体的热量让他有些难以忍受,他急促的喘着气,放开手中的东西,拉过这人的手向自己身-下探,哑声道,"热,给我弄出来……"
葛绍呼吸一紧,二话不说开始有技巧的动作,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揉捏,力道恰到好处,既带起细微的疼痛又不会让人难以承受。
禁忌因酒精的作用越发甜美,许攸琦毫不掩饰的呻吟出声,他的身体出了层汗,只觉连身后的墙壁都变得滚烫。葛绍很快察觉到手中的变化,他立刻停下,随手捞过旁边的沐浴液倒出一点,绕到许攸琦身后,试探的按了按,接着挤进一根手指。
许攸琦不禁闷哼一声,微微皱眉,但很快得不到发泄的燥热便让他把这份怪异的感觉忽略了,他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让我出来……快点……"
"还不到时候。"葛绍凑过去安慰的吻他,再次加了根手指,细细开拓,那种火热的紧致使他再也无法忍受,他抽出手,将许攸琦的身体转了个方向,狠狠把自己插了进去,一直进到最深处。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许攸琦控制不住叫出声,意识在霎那间完全消失,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找回少许神智,他知道目前的状况,心底有种隐隐的害怕,但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是刺激,他喘息着,"你轻点……"
"我尽量。"葛绍低低应了声,试探的开始动,他紧紧抱着他,不停的在他身上亲吻,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被自己按在怀里,这种感觉实在太振奋,他甚至觉得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向他疯狂的叫嚣。
"琦,我爱你……"葛绍低头咬着他的耳尖,一下下重重撞击,沙哑的道,"你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
"都说了让你……轻、轻点,小白!"许攸琦忍不住叫他,无助的撑着墙壁,身后的力道太猛,他有点承受不住,可刚要喊停体内的某物就再次狠狠撞进来,他猛地一颤,全身发软,若不是葛绍扣着他的腰,他早已滑下去了。
葛绍动作一顿,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过来,许攸琦紧紧闭着眼,湿润的头发贴在额上,睫毛有轻微的颤抖,虽然皱着眉,但眉宇间能看出一抹奇特的、仿佛禁受不住的愉悦。
葛绍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咬,埋在他身体的东西猛地一动,沙哑的低笑,"……是这里?"
许攸琦口中泄出一丝声音,身体又是一颤,忍不住抬眼瞪他,他的眸子被情-欲逼出一层水汽,这样看过去非但没有丝毫气势,反而更像嗔怪。葛绍吸了口气,再次准确的撞过去。许攸琦顿时呻吟出声,清楚地察觉到体内的那玩意儿涨大了一圈。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混蛋!"
葛绍短促的笑了一声,低头亲吻他的脖颈,"你马上就会知道我能更混蛋……"
许攸琦张口想说什么,但紧接着这人掐在他腰上的手便加了力气,开始新一轮动作,每一下都准确无比,耳边还能听到淫-靡的水声,粘液混合汗水从大腿跟滑下,这种爆发的快感让他几乎难以思考,"小、小白,别这样……别……嗯……"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停、停……"
葛绍咬着他的肩膀,玩味的问,"哦?别停?"
"你……他妈的……"许攸琦气极,但他来不及抱怨,很快便被热浪吞噬了一切。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前世的事么?"在激烈的动作中,他听到葛绍的声音在耳侧低低响起,带着浓厚的喘息和热气。这人说完并不等他回答,退出一点再次狠狠撞进去,沙哑的道,"好,我全部告诉你。"
许攸琦的手早已从墙壁移开,无助的攀附着他的胳膊防止自己软倒,他下意识想扭头看他,但那下进入的太深,他只觉眼前一花,电流从那一点传遍全身,身体立刻软下去,颤抖的泄了出来,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你刚才说什么?"
葛绍不答,他即将到达边缘,呼吸也越发炙热,经过一段冲刺后将自己的东西留在了他的身体深处,他闭眼享受了一阵余温,慢慢睁眼,这才问,"你没听到?"
许攸琦半闭着眼,身体使不出什么气力,"……我只听到前半句。"
葛绍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没听到算了。"
许攸琦挑起眼皮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哼哼唧唧侧头躲开他的手,"出去。"
"不,里面太舒服,我舍不得。"葛绍亲昵的抱着他,顺手把花洒打开,将彼此身上的汗水冲下,之后才慢慢退出,为他清洗。
许攸琦困得睁不开眼,靠在他怀里任他随意,难得的乖巧。葛绍见他太累并没有继续折腾,而是洗好后拉他出去,又想起柳天或许还在客厅,不禁微微眯眼。
虽然现在早已入夜,但柳天这时确实在客厅,他原本计划回去,可路过浴室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脚步顿时僵住了,他侧头看了看,眼神有些迷茫,愣了很久重新走到沙发坐下,泡上一壶热茶。
浴室的声音越来越大,低低的喘息在黑暗中扩散开,勾起最隐秘的那部分记忆,他微垂着眼,思绪很乱,恍然觉得他也曾和某个人如此的亲昵过。
他端着茶杯一动不动的坐着,任那热气蒸腾的雾气弥漫上来,却始终没有喝一口,直到察觉一股极强的灵力才猛然回神,了解的起身回房。
葛绍等了一阵,听到极轻的咔嚓声后便抱着许攸琦开门出去,二人回到卧室,相拥而眠。这只大白猫终于夙愿以偿,脸上的表情满足之极。
第二天葛绍早早醒了,窗帘大半拉着,让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掌下的皮肤温暖细腻,轻浅的起伏,他将被子踢开一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许攸琦闭着眼,眉目舒展,乖巧的躺在他身侧睡得很沉。葛绍静静看了一阵,忍不住凑过去吻他,一下下亲着他的嘴唇。
许攸琦迷迷糊糊感觉到,不满的皱起眉,下意识伸手推开他的头,干脆翻了个身,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那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昨夜留下的痕迹,从后颈一直蔓延到腰侧,非常诱人,葛绍眸子一沉,不禁伸手摸了摸,脑中回想起昨夜火热的一幕,身体的某物又开始精神起来。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葛绍将他按在怀里低声开口,"琦……"
许攸琦模糊的嗯了声,显然没有完全清醒。某只大白猫看着眼前的美食,静静思考半秒钟,一把扣着他的腰带向怀里,调整好姿势让自己的**抵在他身后,昨夜侵占过的地方很容易再次进入,他不禁惬意的呼出一口气,一下下动起来。
许攸琦哼了声,终于睁开眼,醉酒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很快察觉到在体内进进出出的某物,昨夜的片段也一起涌进脑中,他于是得知了一个事实,高考结束的当天,他在解脱的同时终于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许攸琦默默的握拳,哑着嗓子低吼,"小白!"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趁人之危!
葛绍亲吻他的耳垂,低低的应着,声音特别满足,将他按在怀里一阵揉捏,还绕到他腰下捏了捏。
"……"许攸琦说,"你差不多给我适可而止!"
葛绍不答,找到昨夜的那点狠狠的撞过去。许攸琦猛地一颤,喉咙间溢出一声柔腻的呻吟,刚刚聚起的力气瞬间流逝。
"你看,你不是很享受么?"葛绍将他牢牢抱住,喘息的笑着问。
许攸琦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太无耻了……"
话虽如此,但他无法控制体内逐渐上升的温度,只能任人宰割,他的意识迷迷糊糊,恍然想起昨夜的事,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回头看他,结果还未开口就被这人抱起,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一下按在身上,他"啊"的一声仰起头,急促的喘着气。
"……"他的额上隐约暴起一根青筋,"你够了……你昨夜到底说了什么?"
葛绍有些意外,"你很在意?"
"废话,"许攸琦哑着嗓子,"你前半部分说了前世的事,你觉得我能不在意?"
"哦,"葛绍捏着他的脸凑过去亲他,实话实说,"我要全部告诉你。"
许攸琦一怔,急忙握住他的胳膊,"当真?"
葛绍点头,表情无害,"但你得先让我满足。"
"……"许攸琦默默的扭头,放弃挣扎,"那你他妈的给我快点。"
"真没情调……"葛绍低低说了一句,一把将他按在床上,大肆动起来。
等到二人解决战斗许攸琦哼哼唧唧从浴室出来时葛绍正在做饭,客厅却不见柳天的影子,他向厨房看一眼,扭头向主卧走。
主卧带着阳台,柳天正站在阴影处向外面望,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淡,许攸琦看了一阵,歪头问,"怎么了?"
柳天回神,轻轻叹气,"我记起来了。"
46、摊牌
许攸琦有短暂的一怔,"你想怎样?"他看着柳天,这人身上并没有煞气,说明对生前没有执着,准备放下了。
柳天望着窗外,看着对面楼层的玻璃被阳光折射出的光晕,眼神很淡,"我想见见严杰,有些话想对他说。"
许攸琦点头,"我有他的手机号,你想什么时候见?"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男人,那人这段时间肯定在不停的找柳天,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和坚信自己的爱人还活着的执着一直找到现在,谁料他心心念念的人早已化为一缕幽魂,马上就要去地府投胎,他们今世的缘算是尽了。
柳天收回视线,垂眼想了想,"尽快吧,我毕竟是鬼,这里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我看过寻人启事,让他相信我已经死了不是那么容易吧?"
"其实也还好,我们想办法让他看见你他自然便信了,只是事后有点难办,"许攸琦微微叹气,"你说完要说的话就去地府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人鬼殊途,"柳天淡淡的说,"他到时候就该彻底死心了。"
许攸琦下意识想说什么,而这时客厅传来葛绍的声音,声音听上去非常惬意满足,"小琦,出来吃饭。"
许攸琦不禁撇嘴,柳天对他温和的笑了笑,"尽量珍惜现在,你们不像我们,千万不要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许攸琦默然,和这二人比起来他们确实幸福得多,这一切都是小白前世冒着生命危险换的,若不是小白这个世界恐怕早就没有他的存在了,他心头的不爽顿时消去大半,点头转身走了。
葛绍正要开主卧的门,见他出来嘴角的笑意瞬间变深,将他拉到怀里抱住,又捏着他的下巴在唇上亲了一口,最后拉着他向餐桌走,"来吃饭。"
许攸琦任他拖着,坐下的刹那脸色诡异了一瞬,随即被他强行忽略,懒洋洋的问,"你今天上午没课?"
葛绍在他对面坐下,抬头温和的对他笑,"第一节有,不过那个时候我正在忙,至于忙什么你最清楚了。"
许攸琦一僵,抓起筷子低头吃饭,他差点忘了,他的小白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恶劣的男人。葛绍含笑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耳尖,忽然觉得一阵满足,有种想要时间永远停在这里的想法,但他不能忽视那些不定因素,凌玄的事迟早要解决,那个人一旦做了决定是很难更改的。
许攸琦察觉到他的沉默,在吃饭的空当抬头扫他一眼,"想什么呢?"
"在想应该怎样把前世的事告诉你,我怕说完后你最终会离我而去,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许攸琦的手一顿,只听这人幽幽的叹口气,继续道,"但我必须说,一来是我不希望你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二来是我不想对你有什么隐瞒。"
许攸琦看着他坦然的目光,沉默一秒,低头继续吃。葛绍笑了,也开始专心吃饭,等吃的差不多才抬头,他向主卧看了一眼,往常这种时候柳天早已出来,今天却没有,他不禁有些诧异,"柳天怎么了?"
"他的记忆回来了,想见严杰,"许攸琦随口答,抽出一张纸擦嘴,懒洋洋的向后一靠,"他有话要对严杰说,说完去投胎。"
葛绍了然,"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见面?"
"听他的意思。"
葛绍点头,又问,"严杰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许攸琦把纸扔在桌上,抬眼看他,"他们的事先放一边,我们来说说前世,我和凌玄除了师兄弟的关系外还有什么?"
"没了。"葛绍的脸上不见丝毫意外之色,小琦原本就聪明,再加上凌玄的态度明显不同于以前,这人会怀疑是应该的。
"哦?"许攸琦挑眉,"可他曾对我说过他在很久之前有个爱人,指的是谁?"
"他是这么说的?什么时候?"
"很早了,"许攸琦想了想,"哦,好像是薏仁害死人的那天,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人,"他微微眯眼,指着自己,"那个人……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嗯,"葛绍没有丝毫隐瞒,简单解释,"你前世所爱的人一直是他,但你也知道,他那时全部的心思都在修行上,自然不会动儿女私情,至于这三百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使他改变我并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他从水尘居过来目的就是你,所以他说的爱人也自然是你。"
"原来不是恋人,而是我单恋,"许攸琦喃喃,"看上谁不好,偏偏是那个面瘫师兄,摆明了毫无希望,啊不对,我前世竟然是个同志……"他搓下巴,"嗯,这或许和水尘居没有女人有关。"
葛绍无奈,"水尘居是没有,但别的地方可有,再加上那些妖族和龙族,琦,你见的美女还少么?"
"……"许攸琦说,"好吧,喏,后来又怎么了?我去找上古神族的麻烦也是为了他?"
"他总想得道成仙,你为了帮他便去找那些灵药,自然把主意打到它们身上,每次都弄得伤痕累累……"葛绍说着停下,前世那些画面一涌而上,他目中的光有些深,静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嘴上说因为好奇,看过后便把东西扔给他,任他处置,他若不理睬你会想尽办法让他把那些东西吃了,结果一样。"
许攸琦嘴角一抽,"原来我也有这么痴情的时候……该说我是痴情呢还是傻呢?"
葛绍眼睫垂了垂,起身绕过餐桌坐到他身边,凑过去将他抱进怀里,"痴情吧,你这一世痴情的对象最好是我。"
许攸琦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笑了,"我若不呢?"
葛绍扳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定定的盯着他的眸子,表情认真,"那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
许攸琦顿时挑眉,"小白,你舍得?"
"舍得。"葛绍痛快的答,倾身吻他,舌尖探进他口中和他缠绵,他吻得很深,放开时彼此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他将许攸琦重新抱进怀里,下巴抵在他肩上,轻轻叹气,"开玩笑的,若真到那时我只能尊重你的决定,无论到何时我都不会伤害你。"
许攸琦心底一颤,拍拍他的胳膊,"放心吧,我的记忆既然我被削去就找不回来,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大概情况,不会重蹈覆辙。"
葛绍紧了紧手臂的力道,"但他现在是爱你的。"
许攸琦呼吸一窒,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但他紧接着想到葛绍正抱着他,便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又是这种感觉他想,果然曾经的感情无法完全抹消么?他静了一会儿,等到胸膛的空洞消失才问,"后来呢?"
"你差点堕入魔道。"
"可我毕竟没有,"许攸琦说,"我知道了,在我入魔前师父就回水尘居了,之后的事我都清楚,而我的灵魂……按照现在这种情况看我应该是自己把那部分记忆削去了吧?"
"嗯。"
"果然像我的作风……"许攸琦叹气,抓着他的手放在后腰上,"揉揉,疼。"
他的话题转变的太快,葛绍不禁笑了,放开他,"等我收拾完桌子。"
"那好,"许攸琦打着哈气,懒洋洋的起身,"我先回卧室,困死了。"他说着便走,开门进去一下扑倒在床,有些昏昏欲睡。葛绍进来时这人已经睡着了,后腰的衣服掀开了一点,露出少许昨夜的痕迹,他静静看了一阵,走过去替他把衣服整理好,开始捏起来。许攸琦睡得并不深,这时便醒了,懒洋洋的吩咐,"再往下一点。"
葛绍应了声,看着床头柜上的高考答案,"你还没估分吧?"
"没,我觉得考得还行。"
"准备报哪儿?"
"不知道,等我估完分再说。"许攸琦的意识有些模糊,恍然想起凌玄要和他报一所学校,便扭头看着葛绍,刚要开口房间的门便被人扣了扣,柳天温润的声音响起,"可以进么?"
许攸琦挥开葛绍的手坐起身,"可以。"
柳天便推门而进,许攸琦了解的问,"想好了?"
"嗯,就后天吧,我想快点离开这里。"
"那好,我去联系他。"
"谢谢,"柳天对他点点头,问道,"我要去泡茶,你们喝么?"
许攸琦看看时间,"喝,"他说着起身,"喝完该去学校拿志愿表了。"
"秦姐,这真的管用么?"朱玉颜看着手中的项链,不确定的问,"只要把这条项链给周远就行么?"
"真的,"秦雨画拉着朱玉颜的手,"我很多朋友都试过,很灵,你试试吧,"她狭促的眨眨眼,"万一灵验你就能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朱玉颜脸颊微红,看着手中的东西,暗暗握紧。她的身体已好转,脸色也恢复如常,甚至比入院前还好,她和秦雨画早已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而秦雨画今天刚好休班,她便让她陪着来学校领表格。
学校的主路种着高大的梧桐,清风微徐,哗啦啦的一片响声,秦雨画吸了口气,攒道,"你们学校真漂亮。"
"是啊,以前很讨厌,现在毕业了发现还是挺舍不得这里的,"朱玉颜看着远处的花坛,伸手指过去,"喏,穿过那里就是我们的教学楼了。"
秦雨画点头,和她一起缓步而行,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朱玉颜回头,"怎么了?"
"哦,没事,我看这里太漂亮,有点像我的高中,你去领表格吧,我在这里等你,"秦雨画对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还是说你今天就要把项链给周远?如果那样我看我还是现在回去吧。"
朱玉颜的脸颊又是一红,"当然不是,我要找个适当的机会,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然后我们去逛街。"
"那好。"秦雨画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抬头向高三的教学楼望了望,转身走向一边。
许攸琦正背靠着窗户和豆子周远站在一起聊天,这时忽然侧头向下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周远首先发现他的状况,"阿琦,怎么了?"
"不,没什么。"许攸琦说着将目光转回,摸摸鼻子,或许是他太敏感了吧。
47、梅雨
许攸琦回去后很快估分,加加减减算一算应该能去个中等大学,比上辈子强多了,他从学校回来后已经下午,葛绍下午和晚上都有课,要到很晚才回来,只剩他们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柳天仍是那副样子,闲静的喝着茶,一点都不像鬼。许攸琦懒洋洋放下乐商市几所大学的资料,看一眼时间,扭头问,"你会做饭么?"
柳天不答,放下茶杯去厨房,许攸琦则去卧室将日历拿出来翻了翻,随即也跟了过去,柳天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并不等他开口,而是问,"似乎不能按照我的时间来?"
许攸琦顿时挑眉。
柳天笑道,"我回去想了想,普通人毕竟和你们不同,要开天眼很难吧?"
"非常难,"许攸琦说,"几乎不太可能,可是只开鬼眼就比较容易了,或者可以说是阴眼。"
柳天了然,随即问,"能按照我的时间来么?"
"后天?"许攸琦翻翻日历,遗憾的摇头,"不行,但你运气不错,正好赶上端午前,端午那天我去收露水,之后再等三天便成了。"
柳天应了声,扭头做饭,动作娴熟。许攸琦斜靠在门框上,即使他拥有三世的记忆都很少见过某个人有柳天这种干净的气质,仿佛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他静静看了一阵,有些好奇的问,"你回到乐商市的那几天是怎么躲开鬼差的?"
"鬼差?"柳天侧头看他,"长什么样子?"
"你没见过?"许攸琦顿时诧异,"和你一起死的人身上会带着恐惧和怨恨,鬼差肯定会来收他们,我觉得你当初是因为气息太干净所以被忽略了,怎么,难道不是?"
"不知道,鬼差到底长什么样子?黑白无常么?"柳天想了想,摇头,"那天什么都没出现,我只看到有几条黑影,应该是死的其他人的灵魂,他们聚在一起不知去哪了,我一直在现场看着,直到救护车和警车都离开才迷迷糊糊回到这里,一直没看到过你说的鬼差,来这里后不是也没鬼差找上门么?"
"这里被小白布了阵,再加上白虎之灵,他们不敢过来,倒是你出事后的几天都没遇上他们太让人意外,"许攸琦皱眉,"下面那些鬼差到底在做什么?"
"不清楚,"柳天将注意力转回到气炉上,温和的说,"我只要知道如何去地府就行了,这座城市有辆公车,没有固定路线,经常在四处转,那几天我总能遇上,只是没上去,虽然我一直很想上去。"
许攸琦心想那辆车应该是开往冥界的,若这人当初有分毫迟疑,那严杰连柳天最后想说的话都听不到了。他下意识想起自己的前世,他在死前似乎也没给小白留下什么只字片语,真是……他不禁有些走神,而这时外面传来少许声音,他诧异的向客厅走,房门已经开了,葛绍将外卖放在茶几上,含笑看他。
这世上令人惊喜的地方就在于当你想着一个人时,那个人恰好在你面前出现。
许攸琦有短暂的愣怔,随即问,"你晚上不是有课?"
"嗯,不想去,反正也是选修,上不上无所谓,"葛绍对他笑,"比起那节课,我更愿意在家陪你。"
许攸琦嘿了声,"知道什么叫**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么?"
葛绍走过去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和红颜祸水比起来,你差远了。"
"那你还喜欢我?"
"因为你比祸水更吸引我。"
许攸琦不禁笑了,勾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葛绍目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他迟疑半秒,果断一把搂过他的腰,深吻回去。
"你走那么快干什……呜……"公寓的门并没有关严,这时又走进一人,他显然没想到进门后就撞上这一幕,瞬间僵了,尾音的部分清楚的反应出他此刻的悲鸣。
许攸琦也僵了,颤颤巍巍抬眼看过去,站在门口的人不是他哥是谁?!他立刻扭头瞪葛绍,后者表情无辜,"我正想告诉你,谁知道你今天这么主动。"
"……"许攸琦再次看向他家大哥,干巴巴的道,"哥……"
许攸禅只觉自己的小心脏碎了一地,轻飘飘的过去伸手抚摸他的脸,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就这么交代了。许攸琦被他的眼神弄得浑身直抖,一把握住他的手,"哥,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葛绍无奈,拉着许攸琦向沙发走,他看着茶几上的茶杯,随口问,"柳天呢?"
"啊,"许攸琦眨眼,"还在厨房。"
"我去看看。"他说走就走,只剩他们兄弟二人。许攸琦摸摸鼻子,"那什么……哥,你渴么?过来喝杯茶吧。"
许攸禅认真的看着他,"阿琦,你想好了?"
许攸琦点头,眼神坦然。
许攸禅知道阿琦的心理年龄比他还大,早已能自己做决定,便再次伸手摸他,"你们要出柜么?"你们这是在找死吧?
"迟早的事……"许攸琦随口答,接着猛然去看自家大哥的表情,急忙倒了杯茶递给他,"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高考完了,我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准备报哪里之类的,"许攸禅默默的窝在沙发上,"还有就是你现在可以回家住,爸爸好久没见你了。"
许攸琦眨眨眼,"不是说把我扔给这个监护人么?"
"协会的人现在在许家,你回去没事,如果训练营结束他们觉得你没问题以后对你的监护便能撤了,哦,这已经没用了,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许攸琦见他又要转回之前的话题,忙点头,"好,我回去,不过你也知道协会的那些人……"
许攸禅了解,"你一直不喜欢他们。"
"是,反正训练的时候我也要回去,现在就不长住了,回去住几天再回来,嗯……"许攸琦想了想,"就明天吧,住到端午节结束。"
葛绍正从厨房出来,听到这里顿时在心底叹气,走到沙发从身后亲昵的抱着他,"住几天?"
"你自己算。"
"不算,你早点回来。"
许攸琦侧头笑了,眼底一片狡黠,"怎么,自己一个人害怕啊?不是有柳天陪你?"
"我是怕你晚上睡不好。"
许攸琦微微眯眼,葛绍捏着他的下巴快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笑着拉他起身,"走了,去吃饭。"
"柳天呢?"
"他炒完那盘菜就出来。"
许攸琦应了声,回头道,"哥,过来吃饭。"
许攸禅正在观察他们的相处模式,闻言便起身过去,暗道如果他们能把以后的麻烦解决掉,其实这样……也不错。他吃过饭便走了,剩下的二人一鬼如往常那般度过一个夜晚,第二天许攸琦简单收拾东西回家,他家老爹正在主厅坐着,见他回来目中的光稍缓,"考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还没想好报哪儿,我准备就在本市上。"许攸琦随口答,左手垂在身侧,他家老爹如果知道玉石的裂痕扩散了估计会杀了他。
许浩庭应了声,"有空去看看你爷爷。"
"嗯,我知道,一会儿就去,我先去放东西。"许攸琦说着便要开溜,许浩庭却忽然叫住他,"等等,我看看你的手链。"
许攸琦瞬间僵住,"啊?"
许浩庭原本想象征性的看看,他之前也经常查看,只是没料到这人的反应,他目光一凝,起身过去一把拉过他的手腕,瞬间惊了,"你……"
许攸琦立刻伸爪子,"这次不是我,真的!"
许浩庭握着他的胳膊用了分力,"那这是怎么回事?"
"咳……这个……"许攸琦眼神闪烁,接着余光一瞥忽然看到进门的人,欲哭无泪,"哥……"
许攸禅今天下午没课,再加上明天周末,便和他家弟弟一起回来了,这时见状立刻上前,看着许浩庭阴沉的脸和暴露出的玉石,大概明白事情的经过,便掰开许浩庭的手,"爸,这件事我知道,我来告诉您,阿琦你先回去。"他不想让自家弟弟了解前世的事,以免弄巧成拙,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阿琦的记忆已经回来了。
许攸琦如同得了大赦,急忙狂奔而去,许浩庭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你知道?"
许攸禅点头,一点点娓娓道来,避重就轻,略过某只性向不正常的白虎和从一个叫水尘居的地方进到这里的凌玄以及一只一心想找老大的二货九尾狐。
许浩庭慢慢听着,不可置信,"水麒麟和阿琦有仇?"
"水麒麟是这么说的,"许攸禅道,"但那是在阿琦转世前,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上次在山顶……"
许攸禅叹气,"是水麒麟和阿琦。"说着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叙述一遍。
许攸琦干巴巴的回自己的小偏院,他并不知道自家大哥对老爹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事后许浩庭看他的眼神就变得非常奇怪和……痛心,那仿佛在无声的诉说自己历尽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活的儿子即将离世,而自己却无力回天。
他在父亲诡异的眼神下如履薄冰的过了几天,端午假期一过便急忙回去找他的大白猫。
葛绍把在端午那天收集好的露水封在一个不透光的器皿中,又取了两片青绿细长的柳叶放入其中,一起封存三日,到今天恰好能取。许攸琦进门便见他拿着一个瓶子,了解的问,"已经可以了?"
葛绍见他回来很高兴,放下瓶子过去将他拉到怀里抱住,笑着应了声。许攸琦向外看看,最近一直阴天,空气很湿,没有日光,他沉吟一下,"我现在就联系严杰吧,不要等到凌晨三点,虽然那个时辰最阴,最适合开鬼眼,但对普通人而言还是太危险。"
"嗯,听你的。"
柳天刚好从主卧出来,许攸琦看他一眼,"我要给严杰打电话让他过来,可以么?"
柳天一怔,不放心的问了句,"在这里么?万一他事后给你们找麻烦……"
"没关系,"葛绍说,"我和小琦这个暑假不在这里,至于暑假结束,"他笑着在许攸琦的脸颊亲了一口,"这要看他报哪里,我准备换一个离我们二人学校都很近的房子。"
柳天看着他们的样子,有短暂的愣怔,接着很快压下眼底的羡慕,笑着点头,"那好吧。"
严杰来的很快,几乎没有思考,对那个男人来说只要知道柳天在哪里,哪怕是地狱他都会闯来,但是毫不意外的,他身后很快跟来一个女子,许攸琦站在阳台向下望,笑道,"我还在想小惠有可能跟过来,没想到竟真的来了,你快看看,她可是个美女。"
葛绍身体一顿,低头在他耳垂咬了一口,转身去开门。他的力道恰到好处,许攸琦身体麻了一瞬,确定某只大白猫在泄愤,便慢悠悠向客厅走,严杰刚刚进门,见到他急忙奔过来,"小天呢?他在那儿?"
"严先生,你先冷静。"许攸琦说着见小惠也跟进来,示意葛绍关门,严杰估计早已被小惠跟惯了,见她进门一点反应也没有,固执的盯着许攸琦。
许攸琦望向严杰,"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柳天确实死了。"
"不可能!"严杰想也不想立刻反驳,"你上次还看到他了不是么?他怎么会死?!"
许攸琦有些艰难的开口,"我上次看到的是鬼。"
小惠啊了一声,严杰顿时冷笑,"你说什么疯话。"
许攸琦见他反身要走,轻轻叹气,"你向沙发看一眼。"
那二人闻言看过去,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白雾袅袅。柳天一直坐在那里,从他们进门后便淡淡的望着,直到许攸琦开口才回神,开始泡茶。
在严杰和小惠的眼中看到的画面是茶壶和茶杯凭空而起,小惠又啊了一声,倒退一步,脸色发白。严杰则怔怔的站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停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熟悉的画面,向前踉跄一步,"……小天?"
葛绍将柳叶取出,分给他们一人一片,"擦眼或者贴在眉下,你们就能看到他。"
严杰急忙接过胡乱擦擦眼,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柳天倒了两杯茶,扭头对他笑笑,"严杰,好久不见。"
严杰眼眶发红,一下扑过去,柳天却起身向一旁躲开,后退一步。
许攸琦见他又要扑,解释道,"别过去,你身上阳气太重,他承受不住。"
严杰生生止住了脚,"不……"他喉咙间嘶哑一声,双眼都是血丝,不可置信,"不,这不是真的,小天,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们……你们合起来骗我的是不是?"
柳天摇头,"我有话要对你说,说完就去地府了。"
严杰立刻道,"我不听!我不准你去!"
"别这样严杰,"柳天温和的道,"我们今生的缘已经尽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很幸福。"
严杰的眼泪从眼眶无声的滑下,他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
"我原本计划离开城市后给你发条短信然后换卡,现在看来只能在这里说了,"柳天说,"严杰,以后收收心不要再玩了。"
"什么意思?"严杰看着他,忙解释,"我知道小惠的事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想过要玩弄你,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柳天极轻的叹口气,"其实我刚开始确实认为你只是玩,但当我看到那些寻人启事……"他顿了顿,温和的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只想说不管怎样小惠都是你的妻子,你对她有责任,所以以后好好待她,不要让别人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再说小惠她……"
"你闭嘴!"一直沉默的小惠终于开口,脸色雪白,声音近乎尖锐。
严杰头也不回,"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接那笔钱?"
柳天抿了抿嘴,无视小惠的眼神,"她怀了你的孩子,但她身体不好……"
"够了,别说了!"小惠再次打断他的话。严杰这才回头,"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惠背靠着墙和他对视,"我现在说话你听么?你又信么?你一心想着和我离婚,我若说了你绝对会让我把孩子打掉,"她漂亮的眼底蒙了层水汽,"你有关心过我么?就算不顾念夫妻的关系,我们之前还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里面,你注意过我么?你连我什么时候换上平跟鞋都不知道!"
严杰顿时语塞,"我……"小惠别过头不去看他。
"严杰,"柳天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响起,"小惠她不能生孩子。"
严杰一震,小惠霍然抬头,"你给我闭嘴!"
柳天却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她有遗传,不同于一般的妊-娠高血压,好一点的是只能活一个,坏一点……那就是母子都会……"
严杰再次一震,小惠闭起眼,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了下来。
"我想让你劝劝她,哪怕找代孕都行,可她不听,她说这或许是她和你唯一的孩子了,"柳天再次叹气,"为人夫、为人父,严杰你好好想想吧,小惠她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该走了。"
严杰还没从刚才的震荡中回神,听到他的话立刻惊了,"不,小天,你不能!"
柳天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眼底的光一如既往,"严杰,再见了。"
严杰一下扑过去,想去抓他,可柳天的身体却透明了,这间房的阵已解,他能随时出去,汽车的鸣笛悠长而起,由远及近,他转身直接从楼上飘下。
严杰想也不想开门出去,很快来到楼下,他的鬼眼还未消失,自然看到了那辆公车,他看着柳天慢慢向那里走,声音哽咽而破碎,"别上去,小天,我求求你别上去……不要上去……"
小惠也跟下来,在身后淡淡的看着,看着这个深爱的男人为了别人失魂落魄,癫癫狂狂。
严杰一直追到街上,眼看着那辆车在街头消失,一下跌坐在地上,眼神绝望。小惠走到他身边,声音轻的简直没有重量,"你那么爱他,他走了你为什么还要独活?"
许攸琦见那二人出去知道尘埃已定,便过去喝茶,可目光一瞥忽然看到沙发上遗留的照片,暗道估计是严杰带来的,但在扑的那一下从身上掉出来了,他唉唉的叹气,捏着那张照片下楼,一直走到街上。
严杰正坐在地上,小惠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只见他身体一震,恍惚的起身,慢慢向街道走。许攸琦皱眉,接着瞳孔一缩,急忙跑过去,伸手要去拉他,但这时严杰忽然跑了起来,他的手堪堪擦过他的衣角,落空了。
他霍然扭头,刺耳的刹车骤然响起,严杰被狠狠撞上天又猛地直落而下,没了声息。
许攸琦瞪大眼,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司机打开车门疯狂的打电话才忽然清醒,大步走到小惠面前,面色阴沉,"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么,"小惠轻轻开口,"小天刚走的那几天我还一直天真的认为会挽回那个人的心,但一天天慢慢而过,我看着他的种种疯狂忽然领悟一件事,那个人的心永远都不会停在我身上——即使我怀了他的孩子。留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她的抬头,发现许攸琦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善,不禁笑了,"你去向警察说也没用,一来你没有证据,二来我是孕妇,即使判刑也不会坐牢,等到我生下孩子……说不定就去了。"
许攸琦抿嘴。
小惠抽出他手上的照片,不再理他,缓步向人群中央走,她低头看着严杰残破的身体,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全都送给了他,甚至连生命都要因他而去,但她为什么不后悔呢?
她蹲下-身,抓着他满是血的手将那张他和柳天的合照塞进他手里,"阿杰,原来傻的人不只你一个……"她喃喃着,泪水在她脸上越流越多,她死死抓着他的手,终于大哭了起来。
天上的厚云积到一个程度,雨水哗哗而下,乐商市的梅雨季节终于到了。许攸琦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身体被人从身后抱住才稍微回神。
"小白,"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小惠,声音异常清晰,"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变得和她一样。"
葛绍拥着他的力道紧了一分,轻声道,"嗯,我也不会。"
48、夺魂
现场的人越来越多,救护车和警车来得很快,严杰早已没了声息,急救的医生简单看一眼,直接盖上白布。司机脸色雪白,焦急的向警察解释,周围好事的人也跟着插几句,证实死者是自己冲出去的,警察静静听完,低头看小惠,想要问些什么,但小惠一直在哭,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天空的雨有渐大的趋势,警察将尸体抬走又将小惠扶上车,绝尘而去,人群便跟着慢慢散了。
许攸琦一直在不远处站着,这时才稍微动了动身体,他看着自己的手——一直到很久后他仍能回忆起今天的事,那种手与严杰错开的瞬间所带来的悔恨和愧疚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忘掉。
"小白,"他握紧拳,看着空中的雨线,"我想报警校。"
葛绍将手盖在他手上,拉着他慢慢向回走,"你喜欢就好。"
许攸琦看着他令人安心的背影,慢慢放松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嗯。"
二人很快回到公寓,茶几上的茶早已没了热气,许攸琦看了看,走过去拿起杯子喝起来,低低的道,"味道真不错。"
葛绍将杯子从他手上拿开,"别喝凉茶。"
许攸琦嗯了声,垂眼看着他收拾,半晌才道,"柳天泡茶的功夫不错,早知道他这么快离开……应该让你把这门手艺学了。"
"我早在你高考前就已经学会了,"葛绍头也不抬,"那段时间你经常和他坐在一起喝茶,我知道你喜欢,就去学了。"
"不错,很上道,"许攸琦赞赏一声,随即叹气,"不过每个人泡出的茶味道都是不同的,谁知道你泡的好不好喝。"
"您老将就吧。"葛绍端着茶具放在厨房,返身回来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在水尘居不也经常泡茶么?如果我泡的不好你可以自己泡。"
"这里的水没有水尘居的好喝,泡不出那个味,啊,我记得我最拿手的不是泡茶,而是酿酒,"许攸琦想着前世的事,思绪有些远,轻声喃喃,"桃花酿……"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住,脑中的记忆很多,但还有一部分空白,画面总也连不上,他不禁有些失神。葛绍看他一眼,推他去浴室,他们二人的衣服被雨淋湿了,黏在身上不舒服,"去洗澡,免得感冒。"
许攸琦回神,哦了一声开门进去,不一会儿便传来哗哗水声。葛绍则开始收拾屋子,等许攸琦出来自己再进去,这个过程浴室的水曾停了几秒,接着再次响起,葛绍没有在意,继续工作,可当他把屋子收拾妥当后那人竟还未出来,他不禁诧异的过去敲门,"你还没洗好么?"
话音刚落水声立刻停了,沉默一阵才从里面传来某人的声音,恶人先告状,"……你推我进来前为什么不提醒我拿衣服?"
"……"葛绍瞬间无语,"你刚才洗完发现没有衣服,所以就继续冲么?"
"……不然我能怎么办,光着出去?"
葛绍无奈的去卧室拿睡衣,开门进去,"你以前又不是没光过。"
许攸琦立刻瞪眼,"什么时候?"
葛绍慢条斯理的脱衣服,肆无忌惮的看着他赤-裸的身体,不怀好意的道,"我们第一次的时候。"
许攸琦对上次的事只能记起大概,但这不妨碍他下结论,"上次是晚上,客厅没开灯,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见我当然不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你让我这么出去,万一被人看到还以为我变态呢!"
"哦。"葛绍笑着答,只有一个字,话音刚落利落的脱掉最后一件。
"……"许攸琦这才看清目前的状况,沉默一下,被这人的目光盯得越发发毛,扯过用毛巾随便擦擦身上的水,哆嗦着爪子准备去拿睡衣,"那什么……我洗完了,你洗吧。"
葛绍笑着截下他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向怀里一带,皮肤相贴的冰凉触感瞬间便让他起了层愉悦的战栗,这人前段时间回家现在才回来,这一抱便将几日的思念全勾了起来。
许攸琦怒了,"抱什么抱,老子白洗了!"
"没关系,"葛绍低头咬着他的耳垂,哑声道,"我陪你再洗一遍。"
"……"许攸琦抬头看他,表情异常认真,"不用了,浪费水资源是可耻的,真的。"
葛绍笑了,低头吻过去,舌尖轻轻舔着他的嘴唇,非常有耐心。许攸琦心底一颤,垂眼张开口,下一刻熟悉的温热瞬间倦进来,和他不停地纠缠。
葛绍搂着他的腰向怀里带,与彼此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自从上次的酒后乱X后他们便再没有发生过关系,有的也仅仅是亲吻,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和兴奋,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积压,等真正到来便全部喷涌而出。
许攸琦的呼吸明显重了,手从他的臂弯挣脱出来勾着他脖子热烈回吻,浴室的温度急剧攀升,焦热让他们都有些发狂。葛绍翻身将他抵在墙上,许攸琦只觉背后猛然一凉,激得立刻"嘶"了一声,"又是这里……"
葛绍笑了笑,并不理会他的抱怨,湿热的吻从他的脖颈一点点向下滑,在胸前厮磨一阵,然后亲吻着他的腰身继续向下。许攸琦一惊,立刻察觉到这个男人的意图,"小白……嗯……"他只喊了一句便猛然呻吟出声,发涨的**被吞进热的口腔,这种感觉太刺激,他几乎立刻沉溺下去,双手深深插-进他的发丝,大口呼吸着。
葛绍很快发现口中的东西涨大一圈,变得更加坚硬,他吮吸一下,起身凑过去吻他,并没有让他发泄出来。
许攸琦喉咙里失控的泄出一丝声音,他身上滚烫,近乎粗暴的拉过这人的手向下按,葛绍却轻巧的避开,绕到他身后对着那个地方按了按,许攸琦不禁一僵。
葛绍安慰的在他唇角吻了吻,从一旁拿过沐浴液,再次绕过去,"放松……"
许攸琦嘴巴动了动,下意识想说什么,但这个瞬间葛绍快速挤了进来,他立刻闷哼一声,接着哑着嗓子吼,"你连声招呼都不打?!"
葛绍低低的笑了,看着他潮红的脸,"我不是说了让你放松么?"
"那也算?!"
"怎么不算?"
许攸琦咬牙切齿,察觉到体内的手指又加了一根,顿时将注意力转回,把头抵在他肩上倒抽气,还不解恨的咬两口,"凭毛老子是被上的那个,这次应该轮到我了吧?"
"……"葛绍心想这人弯的速度太快,连反压这种事都想到了,简直太危险了。
许攸琦见他不答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说话!"
葛绍不答,快速抽出手指将他的身体一转,在许攸琦那句轻点没说出口之前便冲了进去,一直进到最深处,那种**的感觉让他惬意的呼出一口气,低头在他肩膀细细的亲吻。
许攸琦啊的一声撑在墙上,低声咒骂,"哪天老子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感觉……"
"……我原本想让你缓缓的。"葛绍惋惜的说。许攸琦立刻听懂他的意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白,别,我还没……嗯……"
葛绍不等他说完就动了起来,他上次早已找到这人的死穴,这时便准确撞过去,同时变换各种力道,许攸琦很快缴械投降,只觉一波波快感从脊椎上窜到大脑,让人生生发狂。他刚刚并没发泄,现在又被撞击弄得溃不成军,更加无法忍受身上的燥热,破碎的呻吟着,"再、再快一点……"
葛绍呼吸一紧,他觉得许攸琦在这件事上最大的优点就是完全不避讳自己的感觉,心底怎么想的就直接说出来,非常让人满意,他低声说了句遵命,又深又狠的抵过去,过电的感觉刺激着大脑,他们缠绵片刻几乎同时泄了出来。
许攸琦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闭眼急促的呼吸。葛绍充分享受高-潮后的余温,慢慢退出,拉着他站在花洒下冲洗。
许攸琦前几天在家里一直没有睡好,现在又做了激烈运动,自然困了,他很快洗完澡,抓过一旁的衣服随意向身上一披,拉着自己的大白猫回到卧室,在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他这一觉睡得很沉,清醒后身边已经没了葛绍的影子,那人还有课,留下一张条回学校了,许攸琦看看时间,拿出乐商市内大学的资料研究起来,等葛绍回来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哦,这座啊。"
"怎样?"
"你可以去问问叶明锦,"葛绍将晚饭端上桌,"他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据说挺不错。"
"那好,"许攸琦扔下资料拿起筷子,"就是它了,我明天去交志愿表。"
"明天?"葛绍想了想,"需要我陪么?我明天上午没课。"
"随便。"
梅雨季节的雨总让人感觉从不间断,衣服洗完后一个星期都不干,空气潮的简直能拧出水,这天许攸琦和葛绍共撑一把伞到了学校,豆子正在等他,这时见到他很快奔过来,"阿琦,我也报的警校。"
许攸琦顿时挑眉,"你还真准备一直跟着我了?"
"那当然,兄弟嘛。"
"好吧,"许攸琦拍拍他的肩,"如果傲麟找我麻烦你一定要挡在我面前。"
豆子豪爽的点头,"嗯,我觉得他蛮好说话的。"
"那是对你而言,"许攸琦上下打量他,"你们做了没有?"
豆子一张小脸涨红,"没有!"
许攸琦切了一声,惋惜的看着他。豆子被他的眼神弄得越发不自在,沉默半晌见这人的视线还是没有收敛的意思,立刻恼羞成怒,"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们就做了?"
"……"
葛绍不禁笑出声。
豆子歪头,"咩?"
"……"许攸琦说,"我去看看小远报的哪儿。"
他说着就要走,转身忽然看到凌玄正向这边走来,顿时有些不自在。豆子却不知道他的迟疑,而是继续纠结刚才的话题,见他离开便反射性的拉住他,阿琦的身体已经和他错开,他这一拉直接拉到了后领上。许攸琦脚步一顿,侧身看他,领口顿时滑过一个弧度,肩膀的痕迹一览无余。
豆子、许攸琦以及走到近前的凌玄同时僵住了,场面一时落针可闻。葛绍看着凌玄的表情,抬脚走到许攸琦身侧站定。
"那那那什么……"半晌后,知道自己闯大祸的豆子才讪讪的放开作孽的手,默默的飘到一边,"我我我去看看小远报的哪儿……"
他说着狂奔而去,仿佛恨不得自己立刻从这里消失,只留身后的三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凌玄慢慢将视线转到葛绍身上,一字一顿,"我说过什么?你如果敢碰他——"
葛绍表情不变,"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凌玄瞬间眯起眼。
许攸琦对自家师兄的脾气了如指掌,见状立刻向前迈出一步,挡在葛绍身前,"师兄,你想干什么?"
凌玄还没来得及开口,葛绍却猛然抬起头,他早在刚才那个瞬间便已将体内的白虎之灵放出并调整到极佳,这让他对周围气息的感应度异常敏锐。
"小琦,"他不再看凌玄,越过他急忙向前走,"豆子出事了。"
许攸琦一惊,大步追上,"你说什么?!"
"真的。"
凌玄身上的气息有些冷,他看着这二人远去,迟疑一秒,抬脚跟上。
豆子原本去找周远,可是教室没有,找人一问才知那人被朱玉颜叫去逛校园了,他转转眸子,嘿嘿一笑转身下楼,还顺便把手机拿出准备偷拍。
外面下着细细的雨,他越过花坛向主路而去,这时他看到前方走来一个人,笑着向他打招呼,"你好,又见面了。"
豆子一怔,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啊——你是上次医院的护士。"
"嗯,"那人对他笑,"我叫秦雨画。"
"你可以叫我豆子。"豆子礼貌的说,准备越过她继续走,却见她又用那种眼神盯着他直看,不禁抓抓头,"那个……我们以前见过么?"
"不,没有,"秦雨画说,"但你身上……嗯,有种神族的气息,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懂。"
"哦,这个我知道,有人对我说……"豆子说着忽然一顿,警惕的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雨画没有打伞,雨水给她漂亮的眸子染了层水汽,她看着豆子,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其痛苦和愧疚,她轻声道,"对不起。"
豆子一怔,然而还未等他问出口只觉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秦雨画及时扶住他将他随便向主路的木椅一放,低头看他,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这时一股极强的灵力射了过来,她一惊,急忙扭头离开。
许攸琦赶来时便看到豆子栽倒在躺椅上,雨伞和手机都掉在一旁,他急忙上前,"喂,豆豆,豆豆!"他将他扶起叫了两声,随即瞳孔一缩,抖着手去摸他的胸膛,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豆子的心跳……停了。
49、寻觅
朱玉颜一手握着伞把,另一只紧紧抓着口袋,那里放着一条项链,可惜她一直没机会拿出,因为她身边不止周远一人。
狐小九穿着简单的休闲服,鸭舌帽里露出几缕银发,再衬上蓝色的瞳孔和这张祸害的脸,这一路走来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就从未停过,他双手插在口袋,"我老大什么时候来?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周远举着伞为他遮雨,温和的耐心安慰,"等会儿,估计马上就到了。"
狐小九打量朱玉颜一眼,看着周远,"那我回刚才那栋等老大,你自己陪她逛。"
"不行,"周远认真反驳,"你今晚若想吃到梦寐以求的烤鸭店的肉饼,最好陪我。"
狐小九歪头想了想,"你以前说过做人要有志气对?还说凡事要多用脑子思考,嗯,是这个意思?"
"……"周远心想启蒙教育做早了果然有坏处,他问,"你想说什么?"
狐小九哼哼两声,不可一世的道,"愚蠢的人类,本大爷岂是区区肉饼就能收买的!"他说罢反身便走,周远一把拉住,急忙说,"外加一只烤鸭。"
狐小九脚步一顿,默默的转身回来,"告诉你,本大爷是怕你被她害了才跟着你的,不是为了吃。"
"是是是。"周远点头应着,抹了把冷汗,暗道这位大爷的智商到这里就成了,他若变聪明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他们的声音很大,朱玉颜不禁皱眉,好脾气的说,"我不会害周远。"
周远嘴唇一动,刚要开口却听狐小九哼了一声,"你早该死了,现在却还活着,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周远微微诧异,朱玉颜眉头皱得更深,语气有些冷,"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早该死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
"本大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狐小九斜眼看她,"听不懂算了,来这里遇上的人类都蠢得要死,哦,不包括老大、小白、阿远和老大的大哥,嗯……还有街角烤鸡店的老板娘。"
周远本想出来打圆场,听到这里马上过去抱他,这位大爷让他产生优越感的一是智商,二就是身高,他将这人按在怀里狠狠揉,激动的道,"爷,您老终于把我特殊对待了,我回去给您老加餐!"
狐小九正要炸毛,闻言立刻抬头,眼底一片亮晶晶的光,"哎,真的吗?"
周远高兴的点头,"真的,真的。"
"太好了!"狐小九happy了,周远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眼看着他要甩出一条尾巴来回摇,顿时肝颤,扣在他腰上的手猛的一紧,低声警告,"别把尾巴弄出来,现在是在外面,你想被拖去实验室么?"
狐小九下意识伸手向后摸摸,"没有。"
他们靠得很近,狐小九的神情极其无辜,眼底一片清澈。周远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断在心底默念冷静啊冷静,千万不能扑。狐小九完全没有看出他的异常,而是提议,"阿远,我们去找老大,然后你把那张什么志愿表交上去我们就回去?去买烤鸭和肉饼?"
周远被他那一声"阿远"叫得心花怒放,想也不想立即点头应允,"好,我们走。"
朱玉颜一直看着他们,眼神有些凄凉,周远给人的感觉一向温润,从没有过如此明显的情绪,而现在竟出现了,这说明那人对他而言与众不同,她紧了紧口袋的手链,一天,哪怕只有一天。
"周远……"
周远正要离开,闻言一怔,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她,回头好脾气的问,"还有事么?"
朱玉颜努力维持面部自然的表情,将那条项链拿出,"马上要毕业了,这个送给你做个纪念。"
这条项链用红绳串起,链坠上是一枚小巧铜钱,两面被穿过中央的红线细细的缠绕,一条条紧密排列,只露出少许铜色,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和文字,铜钱中央还镶着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颜色很纯,却一点也不反光。
周远看向朱玉颜,她脖子上带着一条项链,虽然链坠被她放进衣服里无法看见,但外面露出的链子也是这种红线,他顿时在心里想难道是情侣项链不成?不过别人既然送了,他不能不收,便伸手过去,刚要说声谢谢自己胳膊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他回头,狐小九正盯着那条项链看,样子很认真,好看的眉皱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但他戴着帽子,周远只能作罢,诧异的问,"怎么了?"
"别接。"狐小九盯着那枚铜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
朱玉颜也看到他的样子,咬了一下嘴唇,"我知道你们是……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真的。"
狐小九皱眉不语,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周远挑眉,心想要么是这条项链有问题,要么就是这位爷在吃醋,而作为一个对某些方面有需求的男性来说他更倾向第二种,他的一颗小心脏顿时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这位爷在吃醋,一定在吃醋的对?他努力这么久这位爷不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喂!
朱玉颜又咬了咬嘴唇,"周远……"
周远应了声,想伸手过去,顺便看看狐小九的反应,可当他心花怒放不停在脑中幻想各种狗血镜头时却见狐小九忽然放开他,抬头向教学的方向看,"啊,是小白!"
"啊?什么小……喂喂!"周远看着这人绝尘而去的、一点迟疑都没有的身影,一脸打击的站在原地,身体一寸寸石化,直到朱玉颜再次叫他才回神,随手接过项链,道了声谢。他们现在在主路的岔道上,要拐个弯才到教学,他不爽的向那边走,只见花坛附近不知何时围了许多人,中央的人还相当眼熟,他急忙奔过去,分开人群,立刻吓了一跳,"豆子怎么了?"
许攸琦背着豆子,见他过来只简单道,"没事,晕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周远直觉有问题,压低声音,"怎么?"
许攸琦抿嘴不答,直到摆脱后面那群人才低声道,"豆豆的魂魄……没了。"
"没了?"周远一怔,"会……会怎样?"这简直是句废话,魂魄没了当然会死,周远脑中霎那间一片空白,僵了一下才冷静的问,"还有办法么?"
"不知道,"许攸琦脸色很沉,"你知道傲麟的住址么?我听说在这附近。"
"知道,我去过。"
凌玄站在一旁,闻言立刻敏感的问,"你要去找他?"
许攸琦点头,"也许傲麟有办法。"
"我和你一起。"
"随便。"
几人说话间急忙向外赶,走到校门遇上从外面进来的葛绍,许攸琦急忙问,"怎么样?"
"速度太快。"葛绍摇头,将手上的衣服交给周远,上前从许攸琦身上把豆子接过来背着,继续道,"我没追上,除非我本灵出窍,但那样做豆子的灵魂也会跟着受损。"
许攸琦点头不答。周远看着手中熟悉的衣服,"狐小九呢?"
"还在追。"
周远心中一紧,"是什么东西勾走豆子魂魄的?"
葛绍想了想,"应该是海棠。"
"海棠?"
"嗯,妖。"
许攸琦看他一眼,"放心,小九不会有事的。"
周远点头,几人很快到达豆子的公寓,傲麟正在看电视,充分学习适应现代生活,这时听到敲门便诧异的过去开,目光顿时一凝,接着很快看到葛绍背上的配偶,急忙过去查看,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好解释!"
"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许攸琦扔下一句,示意葛绍把豆子背进去放在床上,抬头看着傲麟,"有什么办法?"
傲麟哼了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便瞬间消失了。许攸琦叹口气,伸手揉额头,葛绍过去从身后抱着他,摸摸他的头,"别担心。"
许攸琦应了声,刚要说些什么便惊觉一股熟悉的视线投过来,腰间的手随之加大力道,他抬头对上凌玄的眼神,再次唉唉的叹气,拍拍葛绍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走到床上坐下,"上辈子的事等豆豆活了我们再算,现在都别吵。"
凌玄的身体霎那间僵了,沉默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许攸琦很坦然,"仅限于知道。"
凌玄沉默,目中的光沉得很深,身上的气息极其死寂,他微微闭眼,"以前……是我不对。"
许攸琦呼吸一窒,自家师兄的脾气他了解,自然知道让他开口说一句"不对"有多难,胸膛多少有些空,他静了一阵,"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他说完烦躁的起身,走到阳台吹风。
葛绍并没有跟过去,而是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周远也了解他们的事,这时便在一旁装透明,眨着纯洁的眼睛看着,就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只听阳台忽然传来少许声音,许攸琦后退一步,狐小九的身体立刻出现在眼前,扑到他里猛蹭,"老大~"
"哎哎,"许攸琦接住它,全然不在乎被它蹭得满身是水,"怎么样?"
"我跟丢了……"狐小九的耳朵塌下来,"不过我把她手上的魂魄打掉了,至于掉到哪里我不知道,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许攸琦摸摸它的头,"没事,还有傲麟,他……"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房间顿时多出一人,正是傲麟。
傲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玉,他将玉挂在豆子身上,起身冷眼看着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许攸琦不答,皱眉看他,"豆豆呢?你找到他了吗?"
傲麟的声音更冷,"他的魂魄不在人间,除非……"他停住,一个字都不愿意继续说,除非那人的灵魂已经被吃了,否则他不可能找不到。
"这不可能,"许攸琦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小九说他明明把魂魄从那人手上打下来了,你怎么可能……"他的心一紧,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豆豆上公车了?"
"什么公车?"
许攸琦艰难的道,"开往冥界的公车。"
50、黄泉
傲麟听说后二话不说转身要走,许攸琦知道他要去冥界,急忙制止,"等等!"
傲麟硬生生停下,"怎么?"
许攸琦在狐小九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放它离开,直到它跃下阳台才回头道,"你是瑞兽,即使你身上的伤还没恢复,但你觉得下面那些生灵有几个能承受住你的灵力?难以计数的灵魂冲在一起完全能盖住豆豆身上的气息,到时候你去哪找他?"
傲麟不为所动,"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对,把下面搅个底朝天再找么?"
傲麟冷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浪费时间,或者说不想让你横生事端,"许攸琦指着下面,"我和小白之前曾帮过一个鬼,他在人间这几日没遇上过一个鬼差,只有一辆公车来回转圈,显然下面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这种情况下谨慎行事对你我都没坏处,毕竟我们的目的一样。"
傲麟目中的光淡淡的,依然很冷,却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许攸琦见状便继续说,"况且那辆公车有可能还在路上,你现在下去大闹一番,部分灵力的冲击或许会让它停在别处,若它恰好在人界和冥界的交界就更糟糕,那里是空间的交汇,有多条裂缝存在,谁知道它会拐去哪儿。"
傲麟也是聪明的类型,听罢便了解的问,"你准备生魂下鬼界?"话音刚落凌玄和周远都向他望去,葛绍渀佛早已料到般,加上一句,"不只他,还有我。"
许攸琦点头,"我和小白毕竟是人类,小白虽然有白虎之灵,但他能控制自如,而我只要这条手链还戴着,灵魂就与常人的没什么不同,不会出状况,你在外围等着,我和他去鬼门关里找,找到我们就撤,万一出事我让小白释放灵力,到时候你再赶过去也不迟,如何?"
傲麟沉默,显然在思考其中的利弊,比较两者哪种用时最短。这时离开的狐小九从阳台跃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周远急忙过去,上下打量它,还不忘问,"没被人发现吧?"这里可是四楼,就算是猫都未必上得来,更何况是狗。
"放心吧,"许攸琦将包舀起,顺便摸摸狐小九的头,"小九如果用上灵力速度很快,肉眼看不到的。"
狐小九被自家老大摸头,享受的眯起眼,摇着尾巴欢快的道,"嗯!"
我怎么不知道?周远哀怨了,他看着这只毛茸茸的狐狸,伸手泄愤的揪了揪它的毛,又摸摸它的尾巴,谁知一摸二摸上了瘾,最后干脆抱到怀里狠揉,狐小九似乎对他的动作早已习惯,竟没阻止,周远便更加肆无忌惮。
许攸琦无暇顾及他们,他打开包,用朱砂在大床周围的地板上画了一圈符号,接着将里面的符放进口袋,抬头和葛绍对视一眼,后者便走到床上盘膝而坐。
"我也去。"凌玄眼看他们马上要下去,淡淡的开口。葛绍微微一怔,扭头看许攸琦。
"不行,"许攸琦皱眉,"我虽然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你现在这种状况最好别下去。"
"我不在乎。"
许攸琦顿时叹气,"凌玄。"
熟悉的称呼让凌玄瞬间一僵。许攸琦抿嘴,固执的和他对视,一步不让。凌玄僵了很久,最终微微闭眼,妥协了,"那你小心一点。"
"知道。"许攸琦应了声,转身走到葛绍身边坐下,看向傲麟,"好了,我们走吧。"
傲麟早已等得不耐烦,话音刚落身影便立刻消失,许攸琦和葛绍则闭上眼,五心朝天,周远好奇的站在一旁,很快看到他们胸膛的起伏停下,没了声息,顿时瞪大眼。
耳边风声簌簌,温度随之降下,许攸琦和葛绍看着眼前的路,彼此对视一眼,慢慢向前走,周围的视野很开阔,能清楚看到不远处的车站,公车来去匆匆,下来的乘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慢慢而行,渀佛不知道前方为何,许攸琦抬头,只见道路尽头丈余高的石柱矗立两侧,中央悬挂一块黑色牌匾,正是鬼门关。
傲麟早已到达鬼门关外,他将公车附近的人看了一遍,见他们过来便走上前,脸色不太好,"我没看到他,你们最好快点,他身上有神族气息,很容易被一些精怪盯上。"
许攸琦知道现在不能耽误时间,便扭头和葛绍向鬼门关而去,这才疑惑的问,"豆豆身上怎么会有神族气息?你也知道吧?"凭这人的白虎之灵不难发现这一点。
"你竟不知道?"葛绍诧异的看他,"豆子没对你说么?那你以为他是为何被傲麟看上的?"
"这件事是周远告诉我的,"许攸琦努力想了想,"也许说了,不过我当时脑子里的重点只有我重生后把哥们害了,哪还有时间管那么多?"
葛绍顿时无语。
许攸琦继续诧异,"话说回来,他身上的神族气息哪来的?"
葛绍刚想回答就顿住了,这时他们已经到达鬼门关前,他捏捏许攸琦的手,后者一怔,闭嘴走进去,接着立刻打了个寒颤,这里的温度更低,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人都静了下来,隐约还能听到少许哭声,凄凉悲戚。
关外生人犹歌舞,关内魂过黄泉路。
许攸琦抬头望,黄泉路两旁开着大片的红彼岸,无数死魂在这条路上缓步而行,沉默不语,他不禁拉着葛绍的手加快脚步,仔细看着周围的死魂,寻找豆子。
如火的彼岸花一直延伸至道路尽头,越向前走死魂越多,到尽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耳边传来少许水声,许攸琦心底一沉,知道那是忘川河,而忘川之上便是有名的奈何桥,若豆子早已度过奈何,喝下孟婆汤便什么都晚了。
他握紧了拳,顺着长长的队伍向前挤,全然不顾投来的诡异视线,葛绍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出手以免他受伤,他们不能开口,鬼门关内的都是死魂,而他们属于生降,这一开口便会将那些死魂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许攸琦皱眉向前挤,他已经过了队伍的一半,却还没发现豆子,心底顿时惴惴不安起来,不禁抬头张望,这一望差点让他的心脏跳出来,奈何桥上的人不是豆子是谁?!而那人正要懵懂的接过孟婆端上的一碗汤!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喝道,"豆豆,别喝!"
话音刚落那些死魂全都齐刷刷的向他望,眼神诡异的灼热,充满危险,这世上没人愿意死,既然有生魂误打误撞的进来,那他们便可将这人拖下水,自己逃出去。周围的死魂一时间全都沸腾起来,张牙舞爪的向他伸手,连忘川水里的孤魂野鬼都开始激动的嚎叫,河水哗哗作响。
许攸琦掏出符将第一波击退,抬看望,豆子经他一喝立刻停住,困惑的回望,而孟婆却在一旁不停地催促他快点喝,他当机立断,"小白,我把他们引开,你赶紧去那边!"
说着并不给葛绍回答的时间,转身就跑,那些死魂立刻疯狂的追上,面前的路顿时空了。葛绍知道这人能应付,便快速跑到奈何桥上,拉着豆子向回走,孟婆急忙拉着豆子的另一只胳膊不让他离开,葛绍心中担心许攸琦的安危,根本不想和她废话,指尖聚起少许白虎之灵,立刻挥过去。
孟婆骤然变色,凄惨的尖叫一声向后栽倒,豆子仍处于懵懂状态,这时被他灵力的余力所震才稍微回神,顿时啊了一声,"葛绍?"
这一开口让他原本的生气也跟着带出,忘川水里的孤魂野鬼一时间都冒了出来,周围的死魂也看过来,准备一涌而上。葛绍不想在推挤间掉进忘川,微微眯眼,让白虎之灵散发开来,正要上涌的死魂立刻惊叫出声,疯了般的相互推挤,然而还未等他们逃走便又开始尖叫,叫声比之前更惨,震得地面都在颤。
豆子不禁捂住耳朵,正要开口就见身前瞬间出现一个人,下一刻身体被带进熟悉的怀抱,接着身体腾空而起,他短促的惊叫一声,下意识攀住周围唯一的依靠——某人的脖子。
傲麟将他打横抱起,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我们回家。"
豆子死死抱着他,脸色有些白,"阿琦呢?"
"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会走。"傲麟扔下一句,接着在一阵高声尖叫下淡然的转身离开。
卧室内弥漫着令人死寂的低气压,凌玄沉默的站了一阵,抬脚向大床走,狐小九早已化成人形,这时便闪身挡在葛绍前,"你……你别乱来,"他似乎对这人很忌惮,声音有些抖,但还是一步不让,"你、你别想趁现在对小白出手,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凌玄淡然的扫他一眼,狐小九立刻没出息的一抖,周远看着自家宠物可怜的样子,走到他身后抱着他,顺便摸摸他的头,"放心,他又不是傻子。"
"什么意思?"
"就是他知道若他现在把葛绍咔嚓掉阿琦一定不会原谅他,所以不会这么做的,"周远说着抬头看凌玄,"我说的对吧?"
凌玄不答,神色自如的越过他们在许攸琦面前站定,静静看了一阵,伸手缓缓抚摸他的脸。周远回头看看,忍了忍,还是问道,"我知道你们前世的事,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去继续修仙反而来这里找他,你以前根本不爱他的吧?"
凌玄的手一顿,继续之前的动作,场面再次变为死寂,就在周远以为这人会永远沉默时只听他慢慢开口,"我从来没觉得他已经死了。"
周远一怔,只听他继续道,"那天在水尘我虽然亲眼看着他自尽,其实心里没什么感觉,白虎强行化形为他立了墓碑,跪在他的墓前哭,我看到了却也……"他顿了顿,拇指在许攸琦的脸上缓缓摩挲,轻声道,"却也不知该如何哀伤……"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几缕阳光从天际打下,斜斜射进室内,凌玄整个人站在光晕里,却莫名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反而透着股孤独和寂静。
"我一如既往的修行,生活还和原来一样,我一向喜静,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很自在,可是日复一日,再也没人会在我修行结束后拎着一壶酒过来喝酒,也没人会坐在桃花林里吹笛,更不会偶尔传来与白虎九尾打闹时的笑声,一切静的可怕……就渀佛……渀佛整个世界只剩我一个人了……"
凌玄专注的看着许攸琦,声音很轻,"可我那时仍没什么感觉,只有偶尔看到桃花林的花才想起阿琦很喜欢酿酒,不知为何忽然很想喝酒,便去酒窖开一坛桃花酿;有时路过他之前的住处,看到窗台的竹笛蒙了层灰,心想如果这人还在一定会仔细擦干净;有时路过那座墓,总是下意识要和他说几句话,但想到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应,最后只能作罢……"
狐小九被他一说恍然想起许攸琦前世离开的那段时间,鼻子有些发酸,转身扑到周远怀里,周远摸摸他的头,牢牢抱好。
凌玄停了一下,声音更轻,"可是酒总有喝完的一天,喝完后便不会有人酿了,笛子擦得再干净也不会有人吹,只有一座墓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永远沉默着,然后一天天、一年年,我总会想起更多的话、更多的事,它们越积越多,越来越无法忽视,"他的手慢慢放下,低头在他额上吻了吻,深深看着他,"后来我才发现他早已在我生命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周远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室内人影一晃,傲麟回来了。凌玄看着他将豆子的灵魂放回去,"他们呢?"
"不知道。"
凌玄冷声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凌玄想也不想伸出右手,把承影弄出,周远看着他掌心的红光,不禁瞪大眼,只见这人用那把剑在空间一划,跳了进去,声音淡淡的传过来,"点上蜡烛。"
傲麟看一眼消失的裂缝,冷声道,"入冥界,不想活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找了根蜡烛,立在那一圈符号外,点燃。
51、冥界之战
许攸琦看着越来越多的死魂,扭头开始狂奔,前方是一片刺目的红,没任何方向感而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虽然不冷,却让人心底无端发寒,不过此刻他已无限顾及这些,因为身后持续不断的高声尖叫让他有种正被食人部落猎杀的错觉。
他摸出口袋里最后一张符,这是他在危机关头保命用的,可以将他的气息暂时掩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他一条小命,但它的时间相当有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他顿时唉声叹气,这张符还是他当初灵力恢复时画着玩的,早知有今日他那时就应该多画几张,用完一张再换一张,免得落到这种地步。
许攸琦捏着它继续跑,有些气喘吁吁,他回头看了看越发靠近的大部队,再次叹气出声,而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阵阵尖叫,紧接着又是一阵高声尖叫,异常惨烈。他转转眸子,心想估计是小白和傲麟,顿时呼出一口气,向前栽倒,把身体隐蔽在红火的花丛间,与此同时将那张符贴在身上。
生魂的气息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部队立刻停下,茫然的左右张望,许攸琦慢吞吞爬起来,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不停拨弄彼岸花察看的死魂,伸手抹了把小冷汗,抬脚向回走。
那边傲麟刚刚带着豆子离开,葛绍看也不看他们,而是抬头望着远处,见那里的魂魄全都停下心中猛地一紧,以为许攸琦出了事,立刻大步向那边跑,体内的灵力顷刻暴涨,身体在空中瞬间化成白虎,急速向前飞。
杀伐之神的灵气很快在冥界上空散开,众鬼纷纷尖叫躲闪,许攸琦这时正夹在他们之间,可谓进退两难,只能随着他们挤来挤去,连周围的景色都看不清。他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想要张嘴吼却没胆子,正晕头转向之际忽然在惨叫间捕捉到一丝水声,顿时愣了,自己莫不是又到了忘川河边?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印证,因为他最终被挤到一处墙壁前,他抬头,隐约能看到上面露出一角小亭,于是费力的后退一步继续看,只见亭上挂着一个牌匾,上"望乡台"。
得,他顿时无语,自己竟然过了奈何桥。
葛绍寻找一圈都没发现人,心中焦急万分,继续在众鬼之间穿梭,这边的鬼被灵力所冲再次仓皇逃命,许攸琦将自己的小身板紧紧贴着望乡台的墙壁,总算得以脱身。他呼出一口气,知道因为身上贴的符小白无法找到自己,便转身爬上望乡台,向远处望,据说过了奈何桥的鬼都要来这里再望乡,这一眼回望还可看见人间,等看完了哭够了再从台上下来。
他左右看看,这里已经没有鬼了,便索性将身上的符撕了,等着小白过来。
葛绍仍是没发现自家小受的身影,正要再将地府掀一遍忽然捕捉到他的气息,顿时欣喜的奔过去,几乎刹那间到了望乡台。
许攸琦双眼发亮的看着自己的大白猫跃上来,一下扑过去,死死抱住,"哎哟喂,小白,老子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你转世后就变得非常不是个东西,老子有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掐死你啊喂。"
"……"葛绍说,"我听到了。"
许攸琦充耳不闻,继续抱着白虎蹭,"小白,还是你听话,葛绍完全没办法和你比,老子要上他他都不肯。"
葛绍无奈,"……我以前就算再听话这件事也绝对不会答应你。"
许攸琦仍是不在乎他说的什么,抱着白虎一阵猛揉,高兴得不得了。
"……"葛绍觉得他被华丽丽的忽视了。
许攸琦干咳一声,后退一步,"谁让你变回来的?我还没抱够。"
"我现在毕竟是人,没办法保持那么久,能用魂体变回去已经不错了,"葛绍将他拉到怀里,捏起他的下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许攸琦一本正经的答,"我说我们该离开了,真的。"
葛绍也不在意,拉着他的手向下走,又想起豆子现在已经没事,便低声问,"凌玄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问……"许攸琦叹气,选择实话实说,"我对他没那种感觉……但有时候总会感到很奇怪,心里空空的不是滋味。"
葛绍表情不变,"你以前毕竟爱过他,就算忘了……那份感觉也还在。"
许攸琦想了想,"或许吧……"他看着葛绍,微微挑眉,"怎么,怕我忽然想起一切然后踢了你?"
葛绍和他对视,不答反问,"你现在爱我么?"
"你说呢?"
葛绍笑了,"那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许攸琦顿时撇嘴,和他一起下了望乡台向奈何桥走,周围很静,一个死魂都没有,孟婆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衣人,他身后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剑,正在桥上一动不动的站着,逼人的气势从他身上一点点散发出来,连忘川河里的孤魂都闭了嘴。
葛绍脚步一顿,"……血余。"
那人慢慢将身后的剑拔-出,"四灵的白虎,我们又见面了。"
他们此刻的距离很近,许攸琦能清楚地看到那把剑的剑身同样是全黑色,完全不反光,让人看着从心底发寒,他捏捏葛绍的手,"认识?"
"嗯,当年闯地府时曾和他交过手。"
"那就是有仇呗?"
"算是。"葛绍看着那人,微微一笑,"看来今天不和你打一架你是不准备放我们过去了?"
血余不答,冷冷的道,"出招吧。"
"喂喂,"许攸琦不禁叫道,"不公平,你手上拿着神兵,小白赤手空拳怎么和你打?你这是趁人之危,赢了也胜之不武。"
血余不为所动,幽幽踏上一步。许攸琦见状还要继续说,却被葛绍制止,"没用的,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可你……"
"没事。"葛绍催动体内灵力,许攸琦只觉眼前一花,定眼再看葛绍已变了模样,长发白袍,身上隐约泛着白光,他知道这是白虎化形后的样子,顿时皱眉,这人连维持白虎的形态都有些吃力,何况直接跳过白虎化成之前的人身?可还未等他出口葛绍便了解的摸摸他的头,"乖,听话,去一边待着,这一架必须打。"
"没错,"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不然你们以为冥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许攸琦扭头,只见前方主路不知何时走来一位青色长袍的男子,手上摇着一把折扇,缓步而来,"血余,新来的阎王大人说了,要打架去别处打,不要毁了奈何桥,否则修补费从你工资里扣。"
血余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到。
"啧,武痴……"那人顿时咕哝一声,看向葛绍,"呐,白虎大人,您老行行好,换个地方成么?"
葛绍头也不回,"素熙,看好他。"
那人"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成交。"
话音刚落葛绍足尖轻点,霎那间闪身到对面的花海上,血余急忙跟上,手上的剑也随之挥出,二人很快打起来。
许攸琦心中一紧,急忙要奔过去,却被素熙一把按住,"喂,看清楚,你家男人不吃亏,何况小阎王大人走的时候交代了,我们若遇上白虎不能伤其性命。"
许攸琦动弹不得,只能焦急的看着,接着发现小白确实不落下方,这才将注意力转回一点,"小阎王?"
"嗯,就是上一任阎王,上上任阎王的儿子,所以我们喜欢在他的称呼前加一个'小'字,至于新来的这个,"素熙刷的一下又开始摇扇子,"他属于空降,但是人不错。"
许攸琦在他打开扇子时看了一眼,那白花花的扇面上写着斗大的四个字——绝世好人。另一面似乎也有字,却不知是什么,他嘴角一抽,"你和血余都是鬼差?"
"高级鬼差。"
"哦,那小阎王……"
素熙了解的接过去,"他会关照白虎是因为三百年前受了他的恩,至于是什么恩……"他微微一顿,嘴角的笑非常诡异。
许攸琦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干咳一声,"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素熙笑眯眯的摇着扇子,听话的闭嘴。
室内缓缓亮起一束烛光,豆子灵魂附体并不会立刻醒,傲麟垂眼看他一阵,然后转向闭眼坐着的二人,接着将视线移到其中一人身上。
狐小九看着他望向自家老大若有若思的眼神,下意识要冲过去,周远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没事。"
狐小九还要继续冲,"你怎么知道没事?"
"麒麟是瑞兽,他即便报仇也不会趁人之危。"
狐小九半信半疑,傲麟却不理会他们,而是收回视线俯身抱起豆子,"我们去房,你们看好蜡烛。"说罢转身便走。周远看着地上的东西,"点这个做什么?"
"生魂下降不能太久,会迷失方向的,所以要点上一支,让他们看清回家的路。"
周远了然,和他继续等,如此过了一阵,他发现许攸琦依然是那副样子,可葛绍的脸色却有些发白,不禁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小白在下面遇上麻烦了,"狐小九担忧的看着葛绍,"他们的灵魂和还有联系,灵魂受伤也会跟着受伤……"
周远安慰的摸摸他的头,看着已经烧到一半的蜡烛,"如果这个灭了怎么办?"
"那他们就永远回不来了……哦,如果遇上凌玄也许还能回来,可那人和小白有仇,我怕……"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葛绍的身体震了震,左臂瞬间多出一道伤痕,鲜血直流。
周远立刻跳起来,"凌玄到底在干什么?他是去救人还是去杀人?"
许攸琦嘴角抽搐的看着四周,"喂,我说……"
素熙窝在宽大的躺椅里,看着河对面的战局,拿起一旁的水果递过去,"喏,不知哪个鬼的供奉,刚洗的,要吃么?"
许攸琦同样坐在小鬼搬来的椅子上,默默的接过咬一口,"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之前也是这样打的么?"
"不,之前白虎明显有急事,匆匆来匆匆走,"素熙吃着水果,简单道,"只打了几下就把血余凉在一边了,血余是武痴,最讨厌胜负未分对手离开,白虎被他记恨是应该的,哦,不过他也不是全无优点,我记得白虎当时还带着一个魂魄,是你吧?"
许攸琦点头。
"你那时身上有一层白虎的灵力,在跳轮回前被精怪盯上了,要把你的灵力吸干,若不是血余出手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就是他比葛绍晚出生的原因?许攸琦顿时冒了一头冷汗,急忙咬一口苹果压惊。素熙看他一眼,"你前世叫封琦对吧?元风的小徒弟。"
许攸琦一惊,"你认识我师父?"
"很早之前的事,不过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过得还不错。"
许攸琦便放下心,扭头看向对面,暗道时间越久对小白越不利,"那什么……"他试探的问,"让他们这样打下去可以么?你们毕竟还要工作,如果怪罪下来你们会受罚吧?"
"没事,孟婆在前面喂汤,新来的鬼也都重新作了安排,至于受罚……"素熙摇着扇子,笑眯眯的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上面某人捅了个大篓子,弄得三界都不安宁,再加上阎王刚刚上任,好多事都没接管,自然不会理我们,他们就算打上三天三夜也没关系。"
"三天三夜?!"许攸琦叫起来,"开什么玩笑?小白撑不住,让血余住手,小阎王不是说了不能伤他?"
"嗯,确实说了,"素熙笑眯眯,"可血余是武痴,他才不会在乎这些。"
许攸琦立刻扔了苹果冲过去掐他的脖子,"你快点去阻止他,你好歹和我师父是旧识,就算我已被逐出师门也是你的晚辈,你忍心看我守寡么啊?"
"啊……"素熙用扇子指着对面,"你男人受伤了……"
许攸琦霍然抬头,只见葛绍的左臂被划了一道伤口,鲜血顿时流下来,他二话不说便要冲过去,素熙再次拉住他,"好啦,我过去。"他懒洋洋的起身,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对了,你还有个师兄叫凌玄吧?"
"嗯,怎么?"
"他又来这里了,生魂下冥界,直接从空间进入,冲到正殿附近,这次应该是来找你的。"素熙摇着扇子边走边说。
许攸琦一怔,"什么叫这次?"
"意思是前两次他都不是找你来的,"素熙用扇子指了指,"而是为了一块石头,喏,那个。"
许攸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望乡台旁边果然立着一块大石,顿时皱眉。
素熙不再管他,抬脚向那边走,笑眯眯的道,"喂,血余错了,别刺他那里,你看,被他躲开了吧?他左臂受伤动作迟缓,所以你应该刺他左肩,这样他等于废了一条胳膊,还有哇……"
血余气得脸色铁青,森然道,"闭嘴!你如果那么闲就去找你男人!"
"不行,他在工作,我怎么能打扰他,"素熙继续笑眯眯,表情无害之极,"我可是在帮你,让你快点打完他收工,今天不知从哪条裂缝进来一个新鬼,据说是江湖邪教的头目,武功天下第一,就是因为天下无敌太寂寞,所以束手就擒了。"
血余眼前一亮,只觉天下无敌四个大字在他的世界缓缓升起,霎那间有些失神,而这时葛绍的攻击恰好到了,等血余再回神已是避无可避,葛绍不料他会如此,急忙撤力,稳住身形落在地上。
血余自知自己那一刻输了,冰冷的看向素熙,可后者仍是满脸无辜,"你快去啊,那个什么教主真的很厉害。"
血余愤恨的收剑,扔下一句改日再战扭头走人。
葛绍看着他的背影,迟疑的问,"他……该不会就是这么死的吧?我是说打到一半被人打岔而分神。"
素熙顿时笑出声,"聪明。"
"……"葛绍无语。
素熙也看着血余的背影,接着哟了一声,因为他从那个方向看到了奔过来的人,那人因为望乡台的遮挡并没有看到许攸琦,而是直接奔到这里,冷声问,"阿琦呢?"
葛绍诧异,"你怎么也来了?"
"我问你他人呢?"
"不是在对面么……"葛绍说着抬头,瞬间僵了。
凌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瞳孔一缩,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许攸琦在望乡台的一侧动也不动的垂首而立,他的面前有一块大石,上面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正是三生石。
52、这一世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许攸琦看着屏幕,右手控制鼠标,左手拎着手机抽空给某人打电话。
"马上,你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你看着办吧。"
"那好,我尽快回去。"
许攸琦应了声挂上电话,继续用葛绍的笔记本打游戏,这个游戏是最近新出的,特别火,可他在重生前已经玩过,很快索然无味的点了退出键。他懒洋洋的向后靠在椅子里,身体侧过一个弧度望着窗外再次将要飘雨的天气,一时有些走神,三生石是个好东西,他的记忆该回来的全都回来了。
他想起从豆子的公寓离开时凌玄看他的眼神,不禁幽幽的叹口气,凌玄从来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或者可以说是感情匮乏,那人当时明明想上前和他谈话,最后却仍是一脸面瘫的看着他与小白离去。三百多年,即使世间变化万千,有些事终是不会改变,就比如人的性格。
或许……许攸琦表情古怪的想,难道凌玄是觉得有愧于他所以不敢上前?
怎么可能,他苦笑摇头,当初原本是他一厢情愿,他的死活与凌玄又有何干?
许攸琦左手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考目前的形式,他原本以为凌玄的世界永远都只会是孤独的一个人,谁知现在竟为他抛下修仙的路来了这里,真是……若放在以前他必定会欣喜若狂并激动万分,只是三百多年过去他早已不再是封琦了,他现在是许攸琦。
窗外的雨不期然飘然而下,打在树叶上传来一片哗哗的响声,许攸琦回神,舀起电话拨号,静等了一会儿,却听门外传来少许清脆的铃声,他回头,卧室的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葛绍拎着还在响的手机对他晃了晃,笑道,"有事?"
许攸琦挂断电话,"想问你有没有带伞。"
葛绍若有所思的看他一阵,笑着问,"如果我没带,你是不是准备去接我?"
许攸琦点头,指着他左臂的绷带,简单答,"不能淋雨。"
"变得关心我了,被你爱上的感觉果然很不错。"葛绍调笑着,眼底的笑意却不甚明显。
他今天还要上课,所以豆子的事告一段落他便回学校了,但心底一直惴惴不安,总是不可抑制的回想在冥界的场景,他和凌虚都不知这人到底在三生石上看了多少,因为他们还未来得及过去许攸琦便回了头,快步向他们走来,表情一如既往,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最后望向他,"打完了?"
他抿了抿嘴,点头。
"哦,那我们快点回去吧,我想去看看豆豆。"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和凌玄都陷入沉默,几人便从冥界回来,然后一直到了现在。他理智上知道许攸琦当初既然肯拼着魂飞魄散将对凌玄的执着从灵魂里硬生生削去,便决然的表明了态度和立场,就算记忆找回又怎样,但他又忍不住想若这人当时原本是计划魂飞魄散又该如何,何况凌玄现在已经悔过重新来寻,若这人对凌玄的感情最终超过对自己的……他将不得不再次回到那毫无希望的痛苦的深渊里。
得而复失,过往的一切算计和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若真是如此,他宁愿当初从来就不曾拥有过。
许攸琦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看他,掰着手指挑眉对他笑,"所以要感恩戴德,要和以前一样乖乖听话,知道么?"
"那是自然。"葛绍回神,笑着点头。
"嗯,作为奖励我告诉你一件你和凌玄都想知道的事。"
葛绍微微一僵,对上他的视线,了解的说"都记起来了吧。"
许攸琦坦然点头,"一码归一码,封琦爱着凌玄是他的事,我现在是许攸琦,爱的是你,虽然……"他短暂的停顿一下,"虽然我不清楚对他是什么感觉,也许像你说的那种感觉还在,但我当初早已做了决定,不会改了。"
葛绍的眸子瞬间变深,这是自他们发生关系以来许攸琦亲口说"爱你"两字,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他的高兴可想而知,正要上前做点激动人心的事来表示一下,只听这人继续道,"所以这辈子你给我乖乖躺下让老子上,懂么?"
"……"葛绍企图不轨的手在空中一顿,接着缓缓向下揉揉他的头,"乖,我去给你做饭,你都快饿疯了。"
"……"
葛绍含笑俯身吻了吻他,准备转身出去。许攸琦却霍然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向大床走,他们早已搬回这间风水不好的主卧,因为他觉得他横竖躲不过被某只大白猫蹭抱的命运,所以不再委屈自己睡房。
葛绍也不挣扎,顺从的随了他的动作,心情甚好的问,"想干什么?"
"疯给你看,老子要把前两次的账算回来。"许攸琦说着把他按在床上,转身去拉窗帘。葛绍微微挑眉,"不吃饭了?"
"饭可以一会儿再吃。"许攸琦过去将他按倒,低头吻他,葛绍张开口让他的舌头进来,整个过程都很顺从,还顺便将彼此的衣服脱了,直看得许攸琦非常满意,他就知道表明态度能让这人感动一阵,所以这个时机压倒他最合适,嘿嘿嘿。
赤-裸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温度急剧上升,彼此的呼吸都有些重,葛绍在缠绵间看到这人眼底的狡黠,顿时好笑,这人莫不是忘了自己这一世不是封琦,同理,他这一世也不是小白啊?再说,就算是小白也不可能听话的让他上。
许攸琦学着之前的两次,手向下握着他的轻轻动作,很快察觉到掌心的变化,低头对他笑,"老子手上功夫如何,爽么?"
葛绍对他笑笑,一把将他拉下和他激烈的接吻,热情的感觉带动的很快,许攸琦的呼吸又乱了一分,也顾不上手里的东西,抱着他专注的和他拥吻。
葛绍的手在他光滑的背上一寸寸滑下去,很快来到他身后,试探的挤进一根手指。许攸琦一僵,喉咙里顿时传来反抗的呜呜声,身体也挣扎起来。葛绍将他死死勒在怀里,再次进入一根手指,快速开拓,等到差不多才稍微放松力道。
许攸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急忙挣扎起身,抬头瞪他,"你搞清楚,是老子要上你,不是你……"他正说着便见这人嘴角带了危险的笑,于此同时腰上忽然多出一双手,正掐着腰的两侧,抵在身后的东西也越发明显,呃,这个……他沉默一秒,全身的汗毛霎那间都竖了起来,"小白,别……啊!"
葛绍不等他说完,双手猛地用力,坚硬的瞬间齐根没入,那种噬骨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哑声道,"真紧……"
许攸琦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尖叫一声仰起头,脖颈的皮肤紧紧绷着,冷汗也随之而下。葛绍没有立刻动,而是凑过去在他的脖颈细细亲吻,手也移到他的腰下慢慢抚摸,等他适应过来。
许攸琦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小白,老子要宰了你……一定要宰了你……"
"你舍不得……"葛绍的唇移到他的耳边,张嘴咬上,感到怀里人不受控制的微微颤了颤,心情甚好的动动身体,开始律动。
许攸琦的呼吸又变为急促,但他仍是不甘心,几次想要挣开。葛绍不禁嘶了声,委屈的说,"琦,别挣了,我胳膊有伤,别给我弄裂了。"
"弄裂了更好!"许攸琦哑着嗓子恶狠狠的说,倒真的不反抗了,葛绍诡计得逞,嘴角笑意加深,猛地用力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动起来。
"啊……"许攸琦惊呼一声,伸手推他,"别这么狠……"
"尽量。"葛绍低头吻过去,看着他红晕的脸,笑道,"你若每次都如此主动我会很高兴的。"
许攸琦不禁咒骂,葛绍狠狠动几下将他的声音全都堵回,喘息中低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找凌玄?你们应该要谈谈吧?"
许攸琦应了声,忽然道,"我后悔了,我决定选择他,他对我有愧,怎么说也应该让我……啊……"
葛绍深深抵到最深处打断他的话,"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的让你压?你自己的师兄你会不知道?"
"……"许攸琦瞬间沉默,这个概率确实很小,不,根本不可能。
葛绍再次进到最深处,又问,"什么时候去找他?"
电流顺着脊椎直窜大脑,许攸琦呻吟一声,"不用你管。"
"真是不听话……"葛绍低笑,也不在意,放任自己沉浸进去。
等二人运动完已经入夜,许攸琦觉得全身就像散了似的,暖绵绵的趴在床上要死不活。葛绍起身下床,"等着,我去浴室放水。"
"伤口别沾上水……"
葛绍脚步猛地一顿,恨不得再扑上去,但他到底忍住了,回头吻吻他,"我知道。"
许攸琦哼哼唧唧一脸嫌弃的推开他,"亲什么亲,放完水就去给老子做饭,如果不好吃老子就把你休了去找美女,反正美女没有硬件压不了我。"
"……"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葛绍只能随他说,谁让自己占了便宜。
经此一闹许攸琦连晚饭都是在卧室解决的,并且饭后严重抗议和某只大白猫睡在一起。
"房已经被改成房了,"葛绍好脾气的道,"琦,你要睡沙发么?"
"你去睡沙发,"许攸琦斜眼看他,一脸的不爽,"还有,房就算改成房里面的床铺也还在。"
"哦,你要去那里睡么?"
"不,"许攸琦指着自己,"我睡这里,而你——"他指着厅,"去睡沙发。"
葛绍无害的道,"那么小的空间会压到我胳膊的伤口。"
"……"许攸琦说,"那你就去睡房。"
"不行,那里太冷,"葛绍翻身上床将某人拉近怀里抱住,"我马上要进入考试周,万一感冒怎么办?"
许攸琦气急的瞪着他,咬牙切齿,"请问你有那么娇弱么葛大少爷?"
"难说,"葛绍将他按在怀里,"乖一点,我不再做了就是。"
许攸琦顿时怀疑的问,"……真的?"
"真的,"葛绍保证,"今晚绝对不做了。"
"那好,"许攸琦翻身过去,扯到身后的伤口而嘶了一声,随即恶狠狠的道,"你不做我做!"
"……"葛绍说,"琦,我明天还要上课。"
"那又如何?"
"好吧,我换个问题,你还有体力?"
"你管我!"许攸琦说着便要扑过去,葛绍却一把制止,"等等,你听。"
"听个屁……"许攸琦继续动作,"老子今晚一定要全部报复回来!"
葛绍一把捂住他的嘴,将白虎之灵散出,接着表情变得非常古怪,许攸琦见状挑眉——有事?
葛绍点头,伸手指指床边,许攸琦狐疑的看过去,瞬间僵住了,只见大床和床头柜中间的空隙窝着一团白茸茸的东西,非常眼熟。
"……"许攸琦说,"小九,你什么时候来的?"
狐小九两只前爪捂在耳朵上,缩在最角落里,这时听到老大的声音又向里面缩了缩,一爪子挥过去,木制的床沿顿时多出一道抓痕,"我什么都没听见……"
许攸琦,"……"
葛绍干咳一声将彼此的衣服整理好,"小九,你出来吧。"
狐小九又一爪子挥过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葛绍,"……"
许攸琦,"……"
许攸琦复杂了,自家养的一个宠物看到伺主被另一个宠物压倒在床吃干抹净,他的内心非常纠结,甚至是挣扎。
葛绍看着某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安慰的顺毛摸了摸,低头,"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狐小九的身体一顿,刷刷挥了两爪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攸琦和葛绍,"……"
正当气氛越发诡异时,只听铃声大震,许攸琦舀起一看,急忙接起,"小远,到底怎么回事?"
周远的声音非常焦急,"他是不是在你那里?他现在怎么样?说了什么没有?"
许攸琦直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转转眸子,"你说呢?"
"别让他离开,我这就过去,立刻马上!"说罢啪的一声挂断。
许攸琦微微眯眼,状态瞬间转变,俯身将某只狐狸拎出来,笑容和煦的问,"小九,小远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啊?"
狐小九垂头丧气的看着他,对视半晌忽然一下扑过去,"呜呜呜,老大……"
"哎哎,"许攸琦摸摸它,温柔的鼓励,"乖,到底怎么了,小远如果欺负你要及时和我说,我毕竟是你老大,一定会蘀你出气的,懂么?"
狐小九继续哭。
"别哭啊,倾诉一下。"
狐小九还是不说。
"你看,你这就不对了,"许攸琦耐心的教育,"有什么事要及时说出来,否则闷在心里会憋坏的,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那可是一家人对吧?,来来,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狐小九终于抬头看他,许攸琦笑眯眯,样子近乎无害。葛绍无奈的看着某人,翻身下床,准备为周远开门。
53、执手
周远来得很快,快到许攸琦还未来得及将全部的东西套出,诡计无法得逞的某人非常惋惜的放下狐小九,将主卧的门一关,"小远啊,小九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小弟,你竟然这般对他……"
周远焦急的瞪着那扇门,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阿琦,你让我进去。"
"不行耶,"许攸琦为难的说,"我怎么说也是他老大,不能袖手旁观,来来,你先和我说说,那条项链到底怎么回事?"
周远和许攸琦僵持半晌,最后泄气的向沙发一坐,"还不是因为朱玉颜。"
葛绍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也坐下来,接着对许攸琦伸手,后者自然地坐过去靠在他怀里,只听周远继续道,"这是她今天送给我的,说是留作纪念,小九当时不让我接,你们都知道朱玉颜对我有点那方面的想法,所以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小九在吃醋。"
许攸琦忍不住道,"还有可能是项链有问题。"
"我知道,但我不想往那方面想。"周远说着有意无意的向主卧看,也不知里面的人到底在不在听。
许攸琦点头,"好吧,项链的事先放一边,大概情况小九对我说了,我关心的是后来怎样了?"
"后来?"周远一怔,"你不是都知道?"
"我知道结果,"许攸琦说谎不打草稿,"只是不知道过程,你细说说,万一中间能让我找到什么突破口帮你呢,对吧?"
周远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一门之隔的那人身上,自然看不出许攸琦在诈他,便道,"后来豆子出事,小九很快离开,我随手将那条项链接过来去追他,回家后一摸口袋才想起,便舀出想试试他,小九看到就让我扔了,我问原因他也不说,我更加坚定我的想法,再加上我爸妈都上班家里没人,所以我就和他……他虽然比我厉害,但我毕竟是你朋友,他不能伤了我,再说那种情况下他想反抗也……我当时比较激动,一时没控制好,阿琦,你让我进去。"
许攸琦眨眨眼,慢慢消化他的话,"……你吃了?"
周远愣愣的点头,"吃了……不对,你知道全部怎么还问我这个?"他顿时怀疑的看他,智商终于回升,"你诈我?"
许攸琦默默的向后缩,惹恼周远的后果非常严重,他干咳一声,识相的转移话题"那条项链你带来了么?让我看看,万一有问题你就误会他了。"
周远眯眼看他,许攸琦再次向后缩。周远便将项链取出扔给他,起身向主卧走,开门进去。许攸琦自知理亏,便不再拦他,而是仔细观察那条项链,顿时皱眉。
葛绍从身后抱着他,伸手舀过来看了看,又用白虎之灵探了探那块石头,他上辈子对这种东西不甚了解,不知道它的作用,只道,"应该不简单,这块石头里有股邪气。"
"邪气?"许攸琦回头看他。
"嗯,我能感觉到。"
"是么,"许攸琦的拇指在那块石头上缓缓摩挲一阵,"这种感觉……我似乎曾经在别的石头上感受过,但不是现在这个形态,也没有这么小,"他沉吟片刻忽然微微一震,"啊,我记起来了,我在师父身上看到过,是执手之石,可是怎么会有邪气,又怎么会变成一小块?难道是同出?"
葛绍诧异,"执手?"
"嗯,执手石分两块,分戴两人,此后同生共死,不过它既然能和焚心之玉一样有名自然还有其他用处,我当时没有细听,不知道具体情况,"许攸琦拎起项链,"原石上没有红线铜钱,所以这条链子肯定不简单,而且我觉得石头不纯,凌玄对这个比较在行,或许可以问问他,反正早晚要见,不如趁这个机会和他谈谈。"
"现在?"
"明天吧,现在太晚。"
"哦,那他们呢?"
许攸琦看一眼主卧,简单吩咐,"我去睡房,你睡沙发。"
"琦,我的胳膊……"
"没事,"许攸琦打断他,起身抚摸他的脸,"乖,死不了的。"
"……"葛绍看着某人头也不回的进屋顿时叹气,暗道总装可怜果然没用,不过他若肯乖乖睡厅也就不是葛绍了,于是许攸琦刚刚有些睡意就感觉身体被人抱住了,立刻不爽的道,"进来做什么?"
"睡觉。"
"我不是让你……唔……"许攸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某人用嘴堵住,纠缠很久才被放开,他喘了几口气,"小白,我告诉你……唔!"话音刚落再次堵上,如此重复几次他终于不再挣扎,妥协了,"……好吧,你睡。"
葛绍笑了,"没有附加条件?"
"有,变成大白猫让我抱着,否则免谈。"
"你知道我变不了,"葛绍无奈的说,"除非我们再去冥界,我变回去让你揉,哦,这期间你别忘了躲开血余,我不保证这次素熙还会帮忙,怎么,要去么?"
许攸琦沉默半晌,哼哼唧唧翻身背对他。
葛绍带着胜利的笑容凑过去从身后将他抱进怀里,"喏,前世一直是你抱着我,这次换我抱你睡,很公平,对吧?"
梅雨给空气蒙了层阴冷,许攸琦默认,向他怀里缩了缩,很快沉沉睡去。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还未停,许攸琦早早醒了,葛绍的早饭也准备出来,可主卧内一点声音也没有,许攸琦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挣扎半晌,最终遵循自己的内心,溜过去将门打开一个小缝向里望,见床上的二人没有正在做某项运动便轻轻走进去。
周远早在门开的时候就已经睁眼了,见他进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别吵,他刚刚睡着。"
许攸琦低头,狐小九早已化成人形,银发铺了满床,露出的皮肤上还能看到少许痕迹,他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妥帖的拂下,显得异常乖巧,正窝在周远怀里睡得正香,此外被子边缘还露出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偶尔会小幅度的动一下,似乎很惬意。
他只看一眼,顿时摇头叹气,暗道难怪连小远也会栽进去,这是典型的色令智昏啊。
毕竟是多年的哥们,周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意思,正要发作却见许攸琦收回视线,用口型问他:吃饭么?
他当即摇头。
许攸琦又是一阵叹息,周远的脸立刻黑了。许攸琦嘿嘿一笑,见好就收,轻声对他说一会儿要出去,示意他们随意,见他点头才转身出去。
周远将目光转回,盯着怀里的人看了一阵,接着很快注意到外面的尾巴,便从被窝里伸手过去将它弄进来,狐小九在睡梦中感觉到,鼻腔里软绵绵的哼了声,甩了一下尾巴,向他怀里缩了缩。
周远呼吸一紧,急忙抬头盯着天花板,不断冷静啊冷静,再来一次就真的死定了。
葛绍吃完早饭照常去学校,而许攸琦则舀着那条项链去找凌玄。凌玄对能如此快的接到他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但很快将情绪调整回,派车去接他。
许攸琦知道他现在正住在一个从商的妖的家里,并且这个妖做的生意还非常大,但他看到本尊时却沉默了,这竟然是只兔子精?而且他若没看错这位兔子君身后的助理兼保镖也不是人类,而是一匹成精的狼。
狼竟心甘情愿的给兔子当保镖……许攸琦默默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无害加白痴的某兔子,暗道这只兔子其实基因突变黑化了吧喂,但他来不及细打量,因为他看到了凌玄,不禁吸了口气,只觉胸口有些发闷,当下苦笑。
毕竟是全部记起了,自己终究没有想象中的潇洒,他看着凌玄一张面瘫的脸,"我们出去说吧。"
凌玄点头,舀着伞与他肩并肩出去,这里景色宜人,远离闹市,环境非常好,二人顺着山路缓缓而行,一时很安静。许攸琦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忽视胸膛的苦闷,"以前……从未想过有天能和你一起散步。"
凌玄微微一震,"你……"
"都想起来了。"许攸琦坦然。
凌玄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许攸琦看他一眼,"你那天根本不需要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他叹口气,低声道,"我当时……太执着了。"
"不是。"凌玄一把抓住他的手,仍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半晌只能面瘫的重复,"不是。"
许攸琦不着痕迹的挣开他,按着助下疼痛的地方,再次叹气,决定暂时先缓缓,便换了话题,将项链舀出,"你见过这个么?"
凌玄舀过仔细研究一阵,"这块石头是执手之石上的,或者是同出,但它不纯,里面混有其他杂质,"
"嗯,我知道,依你看它有什么作用?"
"执手之石可以让佩戴母石的人身上的伤痛分一半给另一个人,"凌玄说,"前提是这二人都是有道行的人,对普通人则没用,而这条用了铜线做媒介,普通人若戴上恐怕……"
许攸琦皱眉,"怎么?"
"自古铜钱便和命理相关,它既能算命也可买命。"
许攸琦浑身一震,"买命?"
"嗯,这条项链会把佩戴母石的人身上的病痛都转过来,然后把自己一半的命转过去,若母石的人状况不严重他便能继续活着,直到生命耗尽,若母石的人情况严重……"
许攸琦骤然想起朱玉颜,喃喃,"会死。"
"不止,这上面还有红线,代表操纵之意,"凌玄道,"戴上的人会随母石人期望的样子而活,如同木偶,"他将项链递还给他,"这是从哪弄的?"
"朱玉颜给小远的,谁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许攸琦一阵后怕,暗道还好被小九拦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山顶,许攸琦抬头,咦了一声,"这里竟然还有泉水。"他走过去站在泉边的大石上向下望,泉水清澈见底,水面被雨打得清脆作响。凌玄侧头看他,沉默片刻道,"阿琦,我们……"
许攸琦叹气,"已经过去了。"
凌玄脱口而出,"可我对你并不是全无……"
"别说了。"许攸琦打断他,只觉胸口的疼痛再次蔓延而上,他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只听凌玄淡淡的问,"阿琦,共饮一杯如何?"
许攸琦的手一松,雨伞哗啦一下掉进了泉水里。
——凌玄,共饮一杯如何?
他霎那间红了眼,有些记忆和感情注定了要深至骨髓,随着人的一呼一吸渗入生命,不可磨灭。
凌玄上前一步,把自己的伞举到他头顶,"如何?"
许攸琦和他对视,当时的苦闷和绝望仍在,如今那苦苦求而不得的一切就摆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只要他一伸手,便可拥有。
"不了,"他后退一步,重新站在雨中,"我已经找到共饮的人了。"
凌玄的脸一瞬间变白,许攸琦移开目光,扭头望着坑坑洼洼的水面,"在我决定撕掉那些执念时就决定放弃了,我没有权利要求你必须爱我,所以只能让自己不再爱你,但那时我即使我去投胎也还是会一点点记起前世的事,然后再次陷入绝望,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想起来,倒不如直接散了。"
凌玄的脸色更白,"果然……"
"恩,我当时原本就想干脆魂飞魄散算了,没想到小白会赶到,"许攸琦想起某只大白猫,胸口的疼痛终于有些好转,"我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这一世不再是封琦,我是许攸琦。"
他和凌玄对视,"凌玄,前世与我来说已经很远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也早已不再是你记忆力所认为的那个人,现在的我不过是继承了一些记忆,那个人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他到死的那一刻依然爱着你,"许攸琦深深望着他,甚至要哽咽起来,"他不会忘记也不会后悔自己曾经如此执着的、耗尽全部的生命深爱过你,但是凌玄,我不是他。"
凌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不是他,"许攸琦低低的道,"你在这里找不到你想找的封琦。"
林中的雨越下越大,哗哗作响,渀佛要把整个世界清洗感觉,过往的一切都在雨中逐渐淹没,什么都不剩下。
"凌玄,回水尘去吧。"
54、母石
凌玄回去时沙发上的兔子君还未离开,见他进来笑呵呵的道,"被甩了。"
完全的肯定句,凌玄不答,准备越过他上楼。
"他就是封琦的转世?传说封琦连挑上古神族,最后差点堕入魔道,身手一定非常厉害吧?"
凌玄脚步一顿,终于回头,"别打他的主意。"
"我怎么会那么做,"兔子君继续笑呵呵,无辜的样子近乎纯洁,"我是一只善良的兔子,不会害人。"
凌玄一针见血,"你脖子上挂的焚心之玉,我前段时间用的时候在上面探到了龙族的气息。"
兔子的笑容微微一僵。
"兔子急了也咬人,"凌玄淡淡的看着他,"何况你还和龙族牵扯上关系……"
兔子不等他说完肩膀便塌下去,嘴巴一瘪,水汪汪的大眼睛干巴巴的看着他,瞬间变得异常可怜,简直把我见尤怜这四个字诠释到极致,就仿佛再说下去会遭天打雷劈似的。
龙族两字对这人来说是禁忌,凌玄不禁停住,面瘫的和他对视,半晌后见他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善,便淡淡的问,"……你是怎么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
"我运气好,而且我能听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兔子说着瘪嘴摸了摸胸口的焚心之玉,接着掏出摸摸上面的纹路,神色专注。
凌玄看一眼他的眼神,"怎么不去学游泳?"
话音刚落兔子霍然抬头瞪他,眼底一片血红,水珠湿漉漉的在里面转圈,随时都能往下掉,他的手里抱着一个靠垫,爪子正在上面挠,恨不得挠出火花来,显然炸毛了。凌玄不禁挑眉,他的话一向很少,因此他虽然住在这里,关于这人的事知道的却不多。
"你踩到他的痛处了。"身后的助理简洁的说,接着隔空一抓,手上瞬间多出一杯胡萝卜汁,他低头迅速塞进那人手里。
兔子吸吸鼻子喝了一口,抱着杯子满脸怨恨的瞪着凌玄,"我怕水……"
"狼呢?"
"也怕……"
凌玄看看助理,又看看不远处的露天水池,沉默一下道,"太执着不是一件好事。"
兔子还在怨念中,"你没资格说我……"
"……"凌玄默然。
兔子几口喝掉胡萝卜汁,将焚心之玉妥善的收好,起身准备去公司。凌玄转身回房,走了两步忽然微微一顿,回头问,"关于执手之石你知道多少?"
兔子已经走到门口,闻言便停下转身看他,"那个东西不是在你的师父元风手里么?"
"我想知道有没有同出的石头被人拿去做成项链。"
兔子一怔,"项链?"
凌玄点头,"拴着铜钱红线的项链。"
"啊,那个啊,我听说过,那东西原本是上面一个怪胎做来玩的,后来据说落到妖界了,不过它的作用不大,所以至于落到哪里没多少人在意,"兔子说着一怔,"咦,如果是用在人类身上作用还是蛮大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凌玄不答,独自沉吟,"妖……"
兔子对他的无视早已习惯,低头看时间,"啊,我要走了,有个会要开,"他说着开门出去,走了几步又狂奔回来,"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若真用在人类身上,佩戴母石的人如果三天内找不到佩戴子石的人就会被母石吸去所有精元。"
凌玄微微一怔,抬眼看他。
"没有救的。"兔子对他摆手,这次真的走远了。
许攸琦哆哆嗦嗦回家,浑身直抖,"耍酷果然是要不得的……"他的伞掉在泉里没有捞,况且那种时候他顾不上这些,被雨淋着反而更让他舒坦,便拒绝凌玄要送他的好意,直接走了,但这一路下来雨越下越大,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轻风一吹,他顿时抖成筛子。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抢了凌玄的伞,反正那人就在附近住,许攸琦哆嗦着上楼,在心底默默的想,而且他抢的话那人绝对不会反抗,也不会挣扎……他的步伐不禁慢下来,眼底的情绪有些深。
……何况那人就要回去了,更加不会和他计较这些。
他伸手揉胸口,唉唉的叹气,"作孽啊……"有上一世已经够了,这辈子他不想再陷进这无望的劫难里。
他已经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正准备伸手开门,而房门却咔嚓一声先开了,他维持着揉胸口的动作诧异的抬头,瞬间和葛绍的视线对上,讪讪的将胸膛上的手上移,摸摸鼻子,"你怎么回来了?"
"期末,没多少课了,"葛绍皱眉打量他,并没有问他为何弄到这个样子,而是将他拉进去,"去洗澡,我去煮碗姜汤。"
许攸琦顿时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抬脚进浴室,等出来时姜汤刚刚做好,葛绍将它端到桌上,"趁热喝。"
许攸琦点头,窝到他身边,"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我自己会猜,"葛绍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我关心的结果是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许攸琦说着端起姜汤试探的喝一口,立刻被烫的吐舌头,急忙放下。
葛绍见状板起他的下巴吻过去,将他的舌头勾进口中安抚一阵,末了退出看他,"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废话,我不回来能去哪,"许攸琦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脸,"我这不是还要压你呢嘛。"
"……后面一句不用加。"
"不要。"
葛绍无奈,沉默片刻问,"他的意思呢?"
"我让他回去,"许攸琦耸肩,"不知道他会不会照办。"
"我也不知道。"葛绍皱眉,凌玄虽然很执着,却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谁知道那个男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许攸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喝姜汤,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活过来了……"
葛绍笑了,伸手揉他的头,接着忽然侧头静静倾听一阵,"阿琦,你的手机在响。"
"啊?"许攸琦一怔,"哦,在浴室里,你去拿,我还没喝完。"
葛绍便起身过去,很快出来,递给他,"是凌玄。"
许攸琦在空中的手有短暂的一顿,神色如常的按下接听键,"喂,怎么了……嗯?"他皱眉,"你听谁说的?哦,我也不清楚朱玉颜到底戴没戴,唔,我去问问。"
他挂了电话,"小远走了没?"
葛绍摇头,"和项链有关?"
"嗯,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告诉你。"许攸琦说着起身去主卧,周远和狐小九还在睡,身上的被子被踢得有些乱,狐小九背部的线条在银发里若隐若现。
许攸琦顿时赞叹道,"好美色。"
狐小九尾巴一动,小声咕哝,"老大……"
"哎。"许攸琦点头,周远睡得并不沉,这时立刻睁眼瞪他,满脸嫌弃——你又进来做什么?
许攸琦不答,伸手指指外面,示意他出去说,接着率先向外走,轻轻关门。周远皱眉,正犹豫之际却见狐小九呼啦一下坐起,左右张望,"哎,老大,老大?"
狐小九的身体绝对算得上漂亮,何况现在一件衣服也没穿,周远不禁吞了口口水。某只毫无危险意识的狐狸还在张望,接着低头对上他发直的眼,"我老大呢?"
周远起身,罪恶的双手向他伸,"在外面。"
狐小九扭头便走,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顿时怒了,"你干什么……唔……"
周远板着他的下巴吻过去,直到过足瘾才放开他,"乖乖睡觉,我出去一下,有事和你老大谈。"
"我也去。"
"你继续睡。"
"不。"
周远眯眼,手从他的腰一直揉下去,很快来到某个重点部位,狐小九一僵,还未发作便感觉这人的手已经移开来到身后,握住他的尾巴,力道适中的从根部一直滑到尾尖,速度很快,带其轻轻的电流,他不禁哼了声,挣扎的身体立刻软下来。
周远凑过去吻他,"乖一点。"
狐小九顿时气鼓鼓的瞪他,眼底染了少许水汽。
周远笑了,再次吻吻他,起身穿衣。狐小九看着他出去,翻了个身,抱着自己的尾巴继续睡。
周远原本要发作,但见许攸琦一脸的凝重便收了不爽的心情,耐心问,"什么事?是项链?"
"嗯。"许攸琦将事情大概简单说一遍,周远得知它的作用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一阵后怕,暗道若没有他家媳妇他这条命估计就玩完了,恩,为了表示感谢他以后要好好疼爱~他家媳妇。
一门之隔的某狐狸忽然打了个喷嚏,软绵绵的咕哝一声继续睡。
许攸琦成功被自家哥们嘴角的笑给恶心到了,一脚踢过去,"擦擦你的口水,专心听我后面的话。"说着他将母石的佩戴危险说了一遍,"朱玉颜戴了没有?她若没戴还能活一两年,若戴了……"
周远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恢复正经的样子,皱眉,"我也不清楚,她脖子上有红绳,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如果是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若是三天内……"
许攸琦当即立断,"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顺便再问问这个东西到底谁给的。"
对周远来说约朱玉颜出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要把这件事说明白却不是易事,几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先让周远试探一下,若不行便节省时间实话实说。
朱玉颜接到电话很高兴,完全不在乎外面正在下雨,欣然同意,精心打扮一番后很快到达目的地,周远坐在街角的麦当劳里,见她进来挥挥手,"吃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朱玉颜笑着答,在他对面坐下,特意向他的脖子看了一眼,当发现没有红绳后神色一暗,随即遮掩下去。
周远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着问,"上次你给我的项链被我爸爸看到了,他很喜欢,也想买,你在哪儿买的?"
朱玉颜一怔,干笑,"那是我妈妈出差从外地买来的。"
"哦,哪个省?我爸爸也经常出差,说不定也会去那儿,你给我具体地址,我回去告诉他。"
朱玉颜又是一怔,一时没有回答。
周远试探的问,"怎么了?"
"其实,不是买的,"朱玉颜低着头,"那是我自己做的……"
"做的?"周远惊讶的问,"你自己么?"他的语气拿捏的很好,完全没有责怪的成分,反而还带着少许赞赏的意味,朱玉颜立刻抬头,微笑点头,"嗯。"
周远毫不吝啬的赞道,"你真厉害。"
"哪有……"朱玉颜的脸颊有些红。
"你脖子上的也是你做的么?和我那个一样么?"
"嗯,"朱玉颜拿出,"我只会做这一种。"
那条项链上的石头同样黝黑,但在灯光的照射下隐约有些发红,周远瞳孔一缩,神色不变,"可以摘下来给我看看么?"
朱玉颜愣了一下,艰难的道,"抱歉……这个我去庙里开过光,不能随便摘的。"
周远眼底的情绪很深,"一摘下来法术就失灵了么?"
朱玉颜顽皮的眨眼,"是啊。"
周远闭了闭眼,"其实摘不摘都一样……"
"嗯?"
"阿琦,你们出来吧,"周远看着朱玉颜惊讶的表情,严肃的道,"我们需要谈谈。"
55、朱玉颜
"不可能,你们……你们骗我的对不对?"朱玉颜嘴角的笑很僵硬,极力维持镇定,"你们合起来吓我是不是……"
周围的三人一片沉默,他们都知道,正常人听到这种事都不会相信。朱玉颜见他们不答,心底有些发慌,嘴角的笑更加僵硬,"喂,你们说话啊……"
"你当初送我项链的目的是什么?"周远问,见她想也不想张口要答,便直视她的眼,沉声道,"我要实话。"
他一贯儒雅,骤然严肃的样子竟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朱玉颜微张的口立刻闭上,被心爱的人的如此对待她心底多少有些委屈,沉默片刻,也不管还有许攸琦等人在场,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喜欢你。"
"这我知道。"
朱玉颜心头发苦,这个男人不爱她,她一早就知晓,但还是克制不住对他的渴求,克制不住产生幻觉,说她执着也好,妄想也罢,可人活在世上总要抱有希望,无论对人还是对事,若没希望活着便只剩痛苦。
她原本是条卑微的毛毛虫,却意外破茧成蝶,她费尽心机,小心掩藏自己的心意,一点点靠近,不过是希望这人能多看她一眼,多与她聊聊天,希望自己心爱的人也能爱上自己有错么?
或许有,她想,他们的眼神在对她说她做错了,她鼓起勇气说的"我喜欢你",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冷静的一句"这我知道"。
她……仍然只能奢望。
周远见她眼眶发红,默默的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他虽然聪明却不懂女人,唯一动-情爱上的对象还不是人类,对这种事自然不懂如何应付,他微微叹气,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我……"
"不用说了,"朱玉颜压下心头的情绪,神色如常的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既然知道就好办了,有人说只要戴上这对项链就能让你也喜欢我,我虽然不信,但还是想试一试,没想到……"她顿了顿,"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远看许攸琦一眼,后者叹气点头,"是真的。"
朱玉颜的脸有些白,镇定的问,"你要怎么证明?"
"母石戴上后三天内你就会死,你想怎么证明?"
朱玉颜的脸又白了些,她握紧发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你证明你和他是天师,以及这世上真有那些鬼神,否则你让我怎么信?"
许攸琦想了想,"那好,你先告诉我这条链是谁给你的。"
朱玉颜想起秦雨画甜甜的笑脸,下意识皱眉,"不,你先让我弄清楚。"
许攸琦沉默片刻,妥协的起身,"走吧,跟我来。"
"去哪儿?"
"带你去看一只能变成人形的九尾狐,这样你就应该信了吧。"
朱玉颜一惊,几乎忘了自己的状况,"世上当真有这种东西?"
"嗯,你看见就知道了。"
几人出了麦当劳向葛绍的公寓走,葛绍和许攸琦并肩而行,低声说,"她身上有海棠的气味。"
许攸琦一怔,顿时了然,沉默不语。
他们回去时狐小九刚刚睡醒,或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等他们进门时这人正赤脚站在客厅望着房门,齐腰的银发柔顺的垂下,淡蓝色的长袍松垮的穿在身上,一段精美的锁骨若隐若现,引人犯罪,他微微歪着头,眸子在银发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蓝。
朱玉颜当即吸了一口气,她只知道这人长得漂亮,却没想到这人竟是长发,更加没想到当他这种打扮时竟有种脱然出尘的感觉,显得有些不真实。
狐小九完全没有看到她,他甚至连周远都没看到,摇着尾巴直扑许攸琦,异常欢乐,"老大~你回来啦~"
许攸琦拍拍他的背,"哎,你睡醒了啊。"
"嗯~"
他的无视让周远感到非常不满,黑着脸把他从许攸琦身上撕下来,拉到自己身边给他整理衣服。狐小九仍然很happy,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
朱玉颜愣怔的看着他的尾巴,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挣扎半晌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狐小九这才注意到她,微微一怔,急忙把尾巴收起,后退一步。
"不用躲了。"周远拉着他,扭头看朱玉颜,"信了么?还是不信我们就让他变成九尾狐的样子给你看。"
朱玉颜怔怔的看着狐小九,"……真能变?"
"废话,"狐小九不爽的道,接着摇身一变恢复娇小的狐狸身,跳到周远身上趾高气扬的瞪着她,"怎么样人类,现在信了么?"
朱玉颜张着嘴,一个字都发不出。狐小九看着她的样子,雄赳赳,"切,没见识。"
周远无奈的将它拉下抱在怀里,"乖一点。"
狐小九伸爪子,"你昨晚说要给我买烧鸡。"
"……我一会儿给你买。"
"嗯。"
朱玉颜终于回神,无暇顾及狐小九以妖的身份和周远相爱,而是猛然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远远扔掉,脸色发白的扭头看许攸琦,"这是真的……没办法补救了是不是?"
许攸琦叹气,默认。朱玉颜后退一步,脸色更加苍白,瞳孔涣散而没有焦距,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周远看她一眼,放下狐小九,"小颜……"
朱玉颜微微一震,茫然的抬头看他,半晌后忽然伸出双臂,眼眶发红。周远心下恻然,上前一步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朱玉颜的眼泪霎那间掉下来,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害你……"
"我知道,我没怪你。"
朱玉颜哽咽一声,死死抱着他,声音颤抖得几乎接触到空气就会破碎,"周远我……我……"她哭出声,恐惧让她全身都在抖,"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啊……"
周远只能无言的抱着她,一动不动。
狐小九歪头看他们,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一下跳到周远肩上,"阿远。"
许攸琦不等周远开口便将它拉回来抱在怀里,"嘘,他们在道别。"
狐小九便自动窝在老大怀里沉默的看着。朱玉颜哭的时间并不长,她知道现在最宝贵的便是时间,她很快放开周远,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简单交代,"给我项链的人叫秦雨画,是我上次住的那家医院的护士,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许攸琦问,"交志愿表的那天她是不是和你一起去的?"
朱玉颜擦干眼泪,点点头,"领表的那天也是她陪我去的。"
"那她就知道,她是海棠精,而目的则是豆豆,"许攸琦微微皱眉,"她是怎么发现豆豆的?若是领表那天发现的她为什么没动手?"
"应该不是那天,"周远道,"我和豆子曾经去医院看望过小颜,那天秦雨画也在。"
"这就能说通了,"葛绍简单分析,"海棠精在医院看到豆子,嗅到他身上的神族气息,便想要吸收过去占为己用,她或许曾去过学校,但有阿琦在她不能动手,而跟踪豆子回家也不行,因为有傲麟,这样只剩一个办法,她知道豆子和朱玉颜是同学,所以开始接近朱玉颜,以便以后陪她返校寻找机会。"
朱玉颜不可置信,颤声问,"……她也是妖?"
"嗯,你身上有海棠的气息,"葛绍回答,顿了顿又道,"她虽然利用了你,但应该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因为如果周远戴上项链,活下去的人就是你。"
朱玉颜摇头,"她已经和我成为朋友了,为什么还要给我一条项链去害周远?"
许攸琦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说什么,但终究忍住了。
朱玉颜却敏锐的察觉到,"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她指着狐小九,"他上次说我早就应该该死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她吸了口气,压下上涌的眼泪,"……至少要让我死得明白点吧?"
许攸琦摸摸鼻子,"如果没有项链你至少还可以活一两年,小九那样说是因为对他来讲一两年的概念就是眨眼之间,你的容貌当初会变美是有原因的……"他将薏仁的事简单说一遍,"你的身体会一直恶化,所以在那种情况下海棠精只能暂时恢复你的健康保证你顺利高考,然后才能有后面的返校或者聚餐。"
朱玉颜静静听着,沉默一下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项链的作用是真的……那你还有一天,"许攸琦艰难的道,"时间一到你体内的精元便会流入母石内,无论母石是否在你身上。"
"如果毁了它呢?"
"没用的,一是它并非凡物,材质坚固,二则是若真能毁掉它,作为它最后一个佩戴人你会立刻死,"许攸琦叹气,"它既然能一直流传必定有原因,否则如此害人的东西早就应该被毁了。"
朱玉颜有短暂的沉默,接着转身向外走。
周远忍不住问,"你去哪儿?"
"回家,"朱玉颜轻声说,"我现在最想见的就是我父母。"她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世界末日在周远怀里死去将会是最幸福的,而事实上当自己的生命真的到达尽头,她想见的人却是至亲。爱情之外她更多的还有亲情。
她开门出去,关门时扭头看他们,眼眶聚着浓浓的水汽,却一直没有流下,她的声音有些抖,但音质正常,嘴角的微笑甜美依旧,"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大门在眼前慢慢关上,一声闷响。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朱玉颜,这个曾经惊艳全校、几次被他们重点关注的女人,留下一个微笑和一句话,就这样在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说——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许攸琦忽然死死握紧了拳,手背青筋暴跳,他讨厌这种无力感——他明明已经不是废物了。
葛绍知道他的心情,走上前去摸他的头,许攸琦却一下挣开他,开门向外走,声音沉得发冷,"我要去那家医院。"
葛绍在他开门的霎那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伸手拿伞,扭头看着室内的一人一兽,扔下一句"你们随意"便跟出去了。
56、灵体
许攸琦上车后给周远打电话询问朱玉颜住院时的楼层,接着沉默的望着窗外,葛绍静静陪着他,也是一语不发。细雨在玻璃窗上留下道道的水痕,曲曲折折的。许攸琦静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什么忙都帮不上,像废物一样。
"我明白。"
"所以你别阻止我。"
葛绍微微一顿,知道阿琦要用灵力,这人手腕的白虎石整块玉面都裂了,能用的灵力比之前更多,虽然无法和前世相比,但足够对付一个小小的花妖。
现在是白天,地点又是医院,葛绍知道阿琦只是想过去转一圈,如果能找到机会就动手,若不能便观察地形另做打算,他所说的别阻止不仅仅指今天,而是指与花妖有关的任何时间地点。
这个妖先是对豆子出手,接着谋害周远,现在又害死朱玉颜,阿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水尘居的封琦,在三百多年前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名字一度让人谈之变色。
车子缓缓到站,许攸琦直奔住院部,他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先在附近转了转,然后才走进一楼的大堂,开始四处张望。葛绍摸摸他的头,指着拐角的墙壁,"你是不是在找那个?"
许攸琦闻言望过去,墙壁上贴着大楼的分布说明,他"嗯"了一声,上前查看。
"这里是住院部,每个楼层都有人,"葛绍道,"你若在这里布阵困住她,她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抓到人质,这也是她来这里工作的聪明之处。"
"我知道,"许攸琦低声道,"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
葛绍看看平铺图,半晌道,"我看不出有什么死角。"
"如果是晚上呢,"许攸琦仔细看着上面的分布,慢慢道,"她是护士,值夜班的几率很大。"
"那样你得先弄清医院晚上的安排,并且不能打草惊蛇……"葛绍说着忽然停下,余光看到走廊那边来了两个护士,便上前礼貌的道,"麻烦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秦雨画的护士?"
"秦雨画?没听过,"其中一人摇头,扭头看旁边的人,"你知道么?"
"有点耳熟……"那人想了一阵,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今天上午还听王姐提起过,她是新来的,听说做的不错,这个时间段她应该在楼上,你们要找她直接乘电梯上去就行。"
葛绍笑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那人回以微笑。
许攸琦静静在一旁听着,直到那二人离开才开口,"怎么?"
"小琦,你别忘了我和小九在返校那天差点与她交手,我用的是白虎之灵,小九不是人类的事在那天也已经暴露无疑,"葛绍说,"她一定知道我和小九能察觉到朱玉颜身上的气味,如此顺藤摸瓜迟早会找到她头上。"
"这么说最先打草惊蛇的人其实是她,"许攸琦不禁微眯眼,"那这一天一夜过去她为什么没逃?"
"所以她肯定有不能逃的理由。"
许攸琦抬头和他对视,二人瞬间达成一个共识,许攸琦顿时挑眉,"那个吃人心的妖……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你别忘了刚才那个护士也说了她是新来的,所以是她的可能性很大,她当初来这里为的就是寻找速成的办法,会对豆子出手是理所当然,"葛绍说着拉他出去,"走吧,反正她短期内不会走。"
许攸琦默然,这座城市有豆豆也有白虎之灵,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异动源头,虽然秦雨画不知道异动的真相,但她当初既然有胆量来乐商市便不会轻易离开,若他们继续待下去也许会让她有所察觉继而离开医院转到暗处,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距离这个月的满月只有几天,她一定会出手,"许攸琦想了想,拿出手机拨号,不怀好意的说,"我准备从傲麟手中把豆豆夺回来。"
葛绍含笑听着他暧昧的话,把伞向一旁移了移以免他被雨淋到,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前方的道路上走来两人,正要往住院部而去,他看了一眼,和其中一人的视线对上,二人皆是一怔,许攸琦恰好挂断电话抬头,"咦?"
葛绍有些诧异,"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爷爷病了,"叶明锦简单答,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诧异,"你来这里又做什么?我没记错你家是外省的吧?"
"你上次说的事有线索了,我过来转转,你爷爷没事吧?"
"没什么事,人老了总有些毛病,你说的上次是指……那些资料?"
葛绍点头,叶明锦眼前一亮,还未开口只听许攸琦问,"你爷爷住几楼?"
"四楼。"
"四楼啊……"许攸琦皱眉,"和六楼的会是同一批护士照看么?"
"不知道,怎么?"
"没什么大事,"许攸琦上前几步拉着他走向一旁,低声道,"喏,住院部六楼有个护士叫秦雨画,你去查查她,看她是不是最近才到的乐商市,还有她的家庭情况,越详细越好,在这个满月前给我,哦,注意别让她发现,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下次被挖心的人会不会是你。"
叶明锦怀疑的问,"她……是什么东西?"
"海棠精。"
"……好吧。"
叶明锦身旁还跟着一个俊朗的男子,年纪比叶明锦稍大几岁,正好奇的看着他们,"小锦,你朋友?"
"啊,是。"叶明锦回神,拉着许攸琦走过去,"听说你也报了警校,喏,给你介绍一个前辈。"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那个男子面前,叶明锦道,"他是邵羽,你以后叫他羽哥就好,羽哥,这小子是咱们的学弟。"
许攸琦乖乖的道,"羽哥。"
邵羽笑着点头,"报的警校啊。"
"嗯,这小子可聪明呢,你叫他阿琦就行,"叶明锦笑道,简单对许攸琦介绍,"羽哥是上面派来负责那件案子的,是个破案高手,智商高得吓人。"
许攸琦崇拜的看过去。
"什么高手,别他瞎说,"邵羽无奈,看着走来的葛绍,"这位是?"
"也是我朋友,葛绍。"
葛绍对他笑了笑,几人寒暄几句很快分道扬镳,许攸琦看着邵羽的背影,微微叹气,"碰上这种事就算高手也白搭啊。"
"所以你以后会比他出色,"葛绍笑着摸摸他的头,"豆子怎么说?傲麟没反对?"
"你都无法想象傲麟做了什么,"许攸琦满脸惊诧,"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把豆豆向外赶,让他出去放风,从早晨放到晚上,还不准他来投奔我们,我刚才打电话豆豆差点哭了。"
葛绍不可思议,"他要用豆子做诱饵?"
"嗯,豆豆说傲麟要把那个妖捉出来吞了……咦,"许攸琦搓下巴,"我如果告诉傲麟秦雨画的所在他会相信么?"
葛绍笑了,"他一向傲气,你若告诉他他不但不会感激,反而还会怪你。"
"那他也不能用我哥们当诱饵啊,哦,虽然我也想这么干来着。"
"……"
"他就不怕万一赶不上让豆豆再次被抓么?"许攸琦还是有些气不过,"豆豆到底跟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傲麟会这么做肯定有把握,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原因……当许攸琦二人在广场看到孤零零举着伞欲哭无泪的豆子同学时,瞬间便有了答案。
"原来他在你身上烙了印记……"许攸琦嘴角抽搐,看着自己可怜的哥们,眼神近乎悲悯,他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乖哈,麒麟本就稀少,要找个配偶不容易,一般都会烙上自己的印记,这样就算你下地狱他也能立刻出现在你面前……比雷达还管用,多么有安全保障啊!"
"你别说了……"
"真的,这样对你有好处,那啥,**被上神马的其实没事哈……"
豆子单手捂脸,悲愤的吼,"你别说了!"
"哦,对了,话说他是用的人形还是本体?"
"当然是人形!"豆子受刺激的大吼,小脸通红,"不然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这倒是,他还要送你出来放风。"
"……"豆子哽咽了,他也不知道那只神兽发的什么疯,明明说好要等他点头同意的那天才那啥,谁知他刚刚转醒那人以"今后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为理由直接把他吃了,吃的一点都不剩,最可气的是吃完后还让他出来做诱饵,说什么永绝后患,混蛋!诱饵他妹!永绝他妹!
许攸琦见状还要说,葛绍顿时无奈,一把拉到怀里,"行了,少说两句,正事要紧。"
"嗯,也对,"许攸琦拍拍豆子的肩,无害的笑笑,"豆豆,帮哥一个忙。"
豆子后退一大步,咬着手指怀疑的看他,"……什么忙?"
"我知道那个妖在哪儿,所以想用你做诱饵,你觉得怎样?"
"……"豆子再次悲愤,"我觉得这个主意简直他妈的糟糕透了!为什么我身上会有神族的气息啊啊啊!"
许攸琦瞬间一怔,接二连三的事让他几乎忘了这个问题。葛绍心中一紧,眸中的情绪立刻深了。
"我还正要问你,你竟不知道?"许攸琦诧异,"傲麟是怎么说的?"
豆子想了想,"他说我是什么仙体,身上原本有一个灵,那个灵的身上有神族的气息,我吸收了一部分所以也带上了。"
许攸琦惊道,"有个灵?"
"嗯,傲麟说后来被人取走了。"
"被取走了……"许攸琦心念电转,他是极其聪明的人,将事情从头到尾串一遍后很快一个可怕的想法便从心底冒了出来,如同疯长水草密密麻麻的缠着他,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霍然抬头看着葛绍。
葛绍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坦然和他对视,"我没求证过。"
"但你肯定试探过,"许攸琦看着他,沉默很久才开口,声音发颤,"气息一样么?"
葛绍点头。
许攸琦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极其难看。
豆子抓抓头,左看看右看看,想问出了什么事,可还未等他开口只听一声犬吠忽然响起,他吓得一个激灵,扭头看去,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条齐腰的大型犬,通体的白色,毛发上盖了层细细的水珠,它的身侧还站着一个人,非常眼熟,却是许久不见的仓桥佑一。
"原来是你们,难怪能被它闻到。"
许攸琦和葛绍稍微拉回一些神智,许攸琦诧异的问,"这是……犬神么?"
"是啊,"仓桥神采奕奕,高兴的抱着那条狗,"这是我们仓桥家世代相传的高级式神,我这次回去无意间在老宅发现的,它叫天桑,是自己认的主,差点把家里那些老头气死,怎么样我厉害吧?这叫人格魅力。"
许攸琦应了声,一脸的兴趣缺缺。葛绍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仓桥左看看右看看,默默的扭头看豆子——怎么了?
豆子摊手摇头——我也不知道。
"呃……我说……"仓桥抓抓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许攸琦答,拍了豆子一下,"我刚才的提议好好想想,我走了。"
葛绍对他们点点头,抬脚跟上。
仓桥一脸的问号,"他要你做什么?"
豆子的肩膀塌下来,可怜巴巴的道,"做诱饵,钓一只妖。"
"……"
雨依然淅沥沥的下,葛绍看着身侧的人,叹了口气,"琦。"
许攸琦应了声,伸手摸摸胸口,"有点乱……"
葛绍不答,将他拉过来抱住。许攸琦将头埋进他怀里,"我要去一个地方,我得去找他问清楚。"
"去吧。"
许攸琦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更加用力,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不禁叹气,"你怕什么?"
"你说呢,"葛绍放开他后退,深深看他一眼,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嗯,我们吃火锅吧。"
"好。"
傍晚降至,外面的雨没有丝毫改善,邵羽将伞收了,慢慢上楼,这里是上面为他派的住处,简单的两室一厅,非常普通。他开门进去,餐桌已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他顿时笑了,"我回来了,你今天不用加班么?"
秦雨画从厨房走出,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笑道,"嗯,总算能休息一天了,过来吃饭。"
邵羽向厨房走,"我去洗手。"
秦雨画将他的外衣放好,脸上的笑容一直很温暖甜美。
这个城市总在上演着各种悲欢离合。
许攸琦踏上最后一步,再次站在山上泉边的大石上,"凌玄,你到底做了什么?"
凌玄战在他身后,沉默片刻问,"什么意思?"
"豆豆体内的灵……是不是你的?"
凌玄顿了顿,"是。"
"上次在公园……豆豆看到的红影是承影对吧?你把他弄昏,趁机取回自己的灵,那样与你的本灵融合后……你也有了记忆。"
凌玄沉默一秒,"对。"
"自那天以后你的身体就变成了这样……"许攸琦闭了闭眼,低声道,"凌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的那个灵……"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也是十年后的……是不是?"
凌玄不答。
"……是不是?"
凌玄极轻的叹了一口气,"是。"
许攸琦霍然回头和他对视,一字一顿说的极其缓慢,"空间的裂缝……是你硬劈的。"
"……对。"
57、因果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和猜测,许攸琦听到凌玄承认的那一霎那还是惊得几乎要跳起来,脸色极其难看,"我早该猜到……"
他当初被穷奇的利爪撕裂,手链的玉石在生命受到危险的瞬间全部碎裂,虽然短时间内灵魂不散并拥有强大灵力,但说到底他已经死了,一个死魂撞开空间的几率能有多大?就算勉强撞开,逆天回到过去并成功附到以前的身体上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他心里其实清楚,这个概率根本就是0,劈开空间回到过去,单是法术的冲击就足够他原本孱弱的灵魂灰飞烟灭。
可倘若当时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这人拥有一把能劈开空间的利剑,又有回溯过去的能力,他寻着空气中骤然强烈的灵力而来,却发现要找的人已经死亡,那他会怎么做?他会不会拼死一搏冒着逆天的风险……劈开空间?
凌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许攸琦不禁闭了闭眼,低声喃喃,"逆天……凌玄,你疯了不成?"
"我没办法,"凌玄抬头看他,"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我只能……"他没有继续说,脑海不禁回想当时的场景,他找了这人这么久,得到的却是那种结果,叫他如何甘心?
"所以你就劈了,把我的灵魂拉回从前……"许攸琦低声接过去,现在想想看,之前的一切疑惑都串了起来。
"你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你,你若用**回来你们二人总有一天会自相残杀,所以你和我一样选择以灵魂的方式回来,拉着我到十年后的乐商市,"许攸琦叹口气,低声道,"我哥说我身上有个淡淡的影子,可见你并没有把灵魂完整的塞进我身体,你力竭了,那天豆豆刚好在我身边,于是你的灵冲进他体内,选择暂时沉睡休息。"
凌玄不答,这人一向聪明。
许攸琦蹲下在大石坐下,完全不在乎上面一片湿冷,一点点娓娓道来,仿佛亲眼看到似的,"之后这个世界的你寻着波动找到这里,瞬间明了我身上发生的事,但你当时并没有这十年间的记忆,所以你要找个适当的机会将豆豆身上的灵取回,"他说着微微一顿,"薏仁身上的那块玉……该不会是你给的吧?"
凌玄点头,话已至此他没必要再隐瞒,举伞上前打到他的头顶,"那是我借的,我让它把你们引开,那块玉是让它保命用的。"
许攸琦沉默,他的头发早在之前就被雨水打湿了,凌玄看一眼,伸手过去,慢慢将滑到耳侧的水擦干净,他的动作很轻,微凉的手指拂在皮肤上,触感异常清晰,这个男人的感情一向不易外露,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他真心待一个人时,虽然语言和动作都不多,却能从中沁出浓浓的温情。
许攸琦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他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正尴尬之际恍然记起一件事,低声问,"穷奇也是你杀的?"
"嗯,我到的时候它还没走,我砍它一剑却没有致死,我当时急着困住你的灵,也没在意它。"
许攸琦回想穷奇的样子,"原来它身上的旧伤是在空间裂开前就有的,后来你劈开裂缝,受伤的穷奇被卷进缝隙,接着来这里再次被你遇上,那时你的记忆应该回来了,所以它才会被你折磨致死,可见你当时的心情非常糟糕。"
"嗯,那天我的记忆刚回来,你死后我看到了你的灵,知道你把……"凌玄顿住没有往下说,许攸琦却接道,"知道我把关于对你的执念全削了。"
凌玄默然。
他们二人离得很近,许攸琦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叹气,"你最初决定来这里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带你回水尘居。"
"如果这样你要记忆又做什么?在你初来状态好的时候直接硬拖我回去都可以,何必取回自己的灵……"许攸琦又叹了口气,"而承受法术的反噬?"
"我想弄清事情的缘由,"凌玄的声音依然很淡,"我不希望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许攸琦再次沉默,周围一时间只剩了雨水的声音,湿冷空气贴在身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凌玄摸了摸他冰凉的胳膊,"回去吧。"
许攸琦下意识反问,"你呢?"
凌玄不答。
许攸琦深深望着他,"凌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这身伤哪怕回水尘居修养都要费百年的功夫,何况是在这里,你真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
凌玄又道,"回去吧。"
"你……"许攸琦顿时气结,可对上他沉静的眸子却什么也说不出,他跳下大石,愤恨的向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忘了问你,你当时在我家后山做什么?收拾那些东西么……"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眼底的情绪瞬间浓了,"十年后的那场浩劫……和你有关么?"
"那是我弄出来的,"凌玄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的灵力被封了,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我还以为你不在这个空间。"
许攸琦脸色发白,几乎要站立不住,颤声问,"所以你借着鬼节月食的那天打开了所有空间的通道?"
"嗯。"
"你疯了!"许攸琦如困兽般在原地转了两圈,停下看他,怒道,"你难道不清楚那样会害死多少人?!我家的人姑且不算,普通百姓怎么有能力抵抗那些东西?师父教你的东西都被你吃了不成?!为了一己私欲……"
他猛然想到自己,立刻顿住,凌玄害的是人,他害的是上古神族,他们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可叹他家师父一世英名,偏偏会有他们两个徒弟。
他喘着粗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因为找我?"
凌玄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改变,即使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都与我无关。"
"对,你什么都不在乎,"许攸琦立刻又炸了,再次转圈,"你还和以前一样,只要你想做的事从来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在乎什么,你还能在乎什么?!"
"我在乎你。"
许攸琦猛地一震,伸手捂着胸口,沉默不语。
凌玄看着他,低低的重复,"我现在只在乎你。"
报应……许攸琦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力气大到指尖泛白,都怪他前世造的孽太多,今世才会遭受如此痛苦如此绝望的情劫。
凌玄慢步上前,"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这就像你当初做那些事一个道理,至于其他……我不知道那些人中有你的家人,就算知道我还是会那么做,你可以恨我。"
许攸琦默然。
凌玄缓缓将他脸上的水擦掉,拉着他的手向外走,"走吧,回去。"
许攸琦心头极乱,若凌玄没有打开通道,他的爷爷和二叔都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被穷奇所杀,那样凌玄不会逆天,也就不会有后来诸多的事,他的记忆会永远压下,平淡的生活,他会娶一个娇妻,儿孙满堂,之后如尘世的诸多生灵一样继续踏入轮回。
不,也许时间还可以再早一点,若他当初没有一意孤行削了执念,小叔叔也不会耗尽全部的灵力做阵,凌玄便不用费进周折找自己。不,再往前推,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爱上这个人……再往前,如果他不曾拜入门下……
许攸琦顿时叹气。
师父说昨日因,今日果。这句话果然不假。
他回去时周远和狐小九早已离开,葛绍的火锅已经准备妥当,见他回来晃了晃从冰箱拿出的啤酒,"要喝么?"
"要。"许攸琦点头,换上拖鞋进浴室简单冲澡,接着随意披一件睡衣出来。
葛绍将啤酒打开,倒上两杯,窗外的雨逐渐变大,他们窝在家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喝两口小酒,也算是一种享受。
饭后许攸琦去书房上网看电影,葛绍洗完澡走到他身边,这才问,"都谈了什么?"
"很多……"许攸琦道,隔着暖色的灯看他,如果凌玄没有劈开空间,水麒麟会不寻着裂缝过来,他手腕的玉石不裂,小白没有苏醒,一切又将不同,小白前世的一番心血都会付诸东流。
葛绍见他盯着自己直看,挑眉,"怎么?"
许攸琦回神,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吻上去,舌尖敲开他的牙齿长驱直入,无论世间如何变化,只要他的大白猫还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葛绍微微一怔,随即一把搂过他的腰,身体一转二人换个姿势,把他带到怀里加深这个吻。酒精的余味在纠缠的地方蔓延开来,添了分刺激,二人吻到最后呼吸都有些不稳,葛绍扯开他的睡衣,顺着锁骨一点点揉捏而下。
许攸琦忍不住哼出声,葛绍眼神一沉,抱起他向书房的床铺走,二人的衣服在早已凌乱不堪,胸膛大片肌肤摩擦在一起,温度急剧上升。
被完全进入的刹那许攸琦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声音破碎不堪,"……永远也别离开我。"
葛绍的回答则是深深狠狠的撞击,俯身过去和他拥抱,亲密无间。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他如果不肯回水尘居,我就想把他的伤治好,就算……啊……"
葛绍狠狠撞到最深处打断他的话,居高临下的道,"就算什么?你难道还要再去找那些神族的麻烦?"
"我没这么傻……"
葛绍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其实没这么难,他体内的神族气息还在,唯独缺了一样,"他指指自己,"白虎之灵,四灵全齐,他就算伤得再重也不会致死。"
许攸琦瞬间变色,"你敢!"
"你若再去找那些神族的麻烦,你看我敢不敢。"
许攸琦立刻沉默。
葛绍将他抱起按在自己身上,许攸琦伸出手紧紧抱着他,"别去,我不会去找他们。"
葛绍将他的下巴扳过来亲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觉得他会留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许攸琦挑眉,"什么?"
葛绍将他的左手拉过来放在唇边吻了吻,缓缓摩挲手腕上的玉石,"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便会全部碎裂,我不会让这件事有发生的可能。"
许攸琦一怔,"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和我的想法一样,在没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让你的生命得到完全的保障前他是不会走的。"
许攸琦再次沉默。
葛绍凑过去吻了吻他,托着他的腰向上抬,接着狠狠按下去,这种极致的享受让他忍不住闭上眼,满足的呼出一口气。许攸琦啊的一声回神,急促的喘息着,"你……你竟然不打招呼。"
"谁让你在想别的男人。"
"你……"许攸琦还未说完惊觉自己的腰又被抬起,这次比上次还高,他惊了,"别……别……"可惜他还未说完再次被葛绍按下,电流直窜大脑,他的身体一颤,立刻软在了他怀里。
葛绍捏起他的下巴,"现在在想什么?"
"想怎么弄死你……"
"想的人是我,嗯,很好,"葛绍赞赏一声,换个姿势将他压在身下,把他的腿拉到最大,玩味的道,"这次换个想法。"
许攸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用仅剩的力气挣扎起来。葛绍轻松制住他,咬着他的耳垂低笑,"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求我。"
撞击声和破碎的呻吟很快响起,只听一下便足以让人血脉喷张。窗外的雨声再次变大,铺天盖地哗哗作响,仿佛世界一片阴冷,唯独这间屋子、这个人才能带来一世令人安心的温暖。
"小白……你怎么转世后就变得这么不是个东西……"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放开手,让我……"
"求求我。"
"你怎么不去死……"
"真是没良心,刚才是谁说的让我永远别离开。"
"我那时脑子不正常,现在正常了。"
"不行,我那时就已经……当真了。"
"啊……"
大雨一直下了一整晚,第二天放晴,叶明锦去警局上班,打开电脑开始查秦雨画,邵羽拎着文件进来,"小锦,刘队让你……咦,你在干什么?"
"查一个人,"叶明锦抬头看他,"你说刘队怎么?"
"他让你去找他,你查谁,我帮你查吧。"
"哦,秦雨画,名字我已经输好了,你帮我看看她的资料。"
"好,你去吧。"
"那我走了。"
"嗯。"邵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屏幕上的人名以及资料,轻轻叹口气,陷入沉思。
58、满月
满月将至,无论是许攸琦还是傲麟都没能把那个妖引出来,许攸琦几次想动手,却碍于医院的特殊场合,最后只能作罢。
豆子同学这几日的待遇非常惨烈,每日不是被自家哥们拉去在医院附近转圈,就是被自家神兽逼着在城市各个地方溜达。
梅雨季节的雨总是缠绵不停,偶尔有一段时间的放晴,不久又被云层盖住,淅淅沥沥的下起来,空气异常湿冷,即使打着伞身上的衣服也不可免避免的发潮,让人不舒服。
豆子举伞站在清冷的街上,直想仰天大哭,他好不容易高考完好不容易放假能睡懒觉能上网能打游戏能找美女视频聊天调两把小情了,为毛要去勾搭一只会害人的妖啊,啊?为什么啊?天理何在啊?
他悲催的在外面逛当一阵,中午回家吃饭,在饭后鼓起勇气诚恳的建议道,"这么多天过去都没有消息,我觉得我下午出去一样不会有结果,我在家睡觉上网成么?"
傲麟不答,神色如常的走到公寓的大门亲手为他打开,用眼神示意他出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豆子顿时怒了,终于爆发了他的小宇宙,他霍然起身反身走进卧室摔上门,向久违的大床一扑,任外面世界末日都不移动分毫。
傲麟也不在意,将房门一关,走到卧室坐在床边低头看他,什么也没说,但身上的王霸之气却震得豆子没出息的直抖。
"……"豆子起身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直哭,"您老饶了我吧,饶了我啊,上班族还有工资单休双休日呢,我有啥?啊?你说我有啥?我放个暑假不容易啊老大,您老让我睡会儿怎么了?别让我出去了,我宁愿被你上也总好过在外面漂泊啊,我试过了,那个护士就是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啊,要不您老直接冲到医院把她吃了得了,何必折磨我呢是吧,我怎么说也是你老婆,你知道现在的男女比例有多么严重么?哦,你知不知道确实没多大关系,我们都是男的,那你知道这年头讨个老婆有多么不容易么?哦,你懂老婆的意思么?不懂的话我可以为您详细解答……"
傲麟静静听着,成功在他这一大段话中找到两个重点,第一,这人宁愿被他上也不出去,这个条件非常值得思考也非常诱人,因为他们自那次后就再没发生过关系,这对于一头处于发-情期的麒麟来说后果很严重,至于第二点……他诧异,"护士?"
"对啊,好像叫什么秦雨画。"
"她就是那个妖?"
豆子愣愣的点头,"你不知道?"他一怔,喃喃,"哦,对,你确实不知道,阿琦说如果他告诉你你不会感激他的,咦,换我说就没问题了嘛,我本来就是目击证人……呃……"
那他这几天抽风般的去外面自虐到底是为了什么?!
傲麟伸手在他面前晃,"那个妖现在在哪?封琦也知道这件事?"
豆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表情极其扭曲,默默的抓着他的爪子扔到一边,"您老能出去么?"
"嗯?"
"我现在需要静一静……"豆子凌乱状的转身向床上一窝,轻飘飘的道,"不然后果很严重,我会去撞墙的,就算不撞墙也会去挠墙的,真的……"
"……"
"走吧,你不是一直想找那个妖?"
傲麟看他半晌,"封琦也参与了?"
"嗯,"豆子把头埋进枕头里,将知道的事快速交待一遍,顺便把医院的地址给他,"就是这么回事,您老去吧,去吧,让我史一史……"
"满月。"傲麟默念,侧头看一眼床头柜上的日历,知道今天便是,在心里快速思考一下,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于是翻身上床。
豆子察觉到身侧的地方凹进去一点,不解的扭头,瞬间对上某人的视线,他眨眨眼,再眨眨眼,一脸纯洁的问,"敢问您老上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宁愿被上也不想出去?我成全你。"傲麟将他拉到身边,顺手解开他的皮带扣,如是说。
"……"豆子说,"那是建立在我需要做诱饵的基础上,现在我已经告诉你那个妖的所在,之前的话就作废了。"
"那是对你而言,对我不算,"傲麟的手从他腰间探进去,"我只在乎那句宁愿被我上也不出去。"
"……"豆子沉默一秒,猛地起身,"那什么……我还是去外面流荡吧。"
傲麟一把将他拉过来按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不,我现在……不想让你出去了。"
"……"豆子决定换个角度劝说,"您老不去捉妖了么?你不是一直盼着能永绝后患么?"
"封琦想捕杀的猎物从未失过手,那个妖今晚定是插翅难飞,我不需要出手,"傲麟认真的道,"比起她,我现在更想陪你。"
豆子立刻摇头大吼,"雅灭蝶!"
傲麟自然听不懂日语,继续脱他的衣服,等豆子想起要说中文时已经晚了,因为他的嘴被堵上了,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许攸琦接到邵羽的电话时非常诧异,但听说是送秦雨画的资料便了然,"嗯,那好,我这就过去,"他挂断电话,小声嘀咕,"叶明锦竟然把我供出来了……"
一旁的葛绍侧头问,"是上次和叶明锦在一起的那个人?"
"嗯,我前辈,"许攸琦起身道,"我去拿资料,看看秦雨画是不是最近才来的乐商市。"
"若一切只是巧合,其实挖人心的另有其人呢?"
"那她也跑不掉,今晚我们先收拾掉那个吃人心的妖再来收拾她,"许攸琦说,"你去联系天师协会,反正训练营快到了,来准备的人肯定多,再加上我家那些小孩,嗯,其他家族里与我一样高考结束的人也应该达到乐商市了,如此资源不用可惜,你让他们在城市分散开,哦,记得把我做的符分给那些小屁孩戴上,我可不希望他们被妖吃了。"
"我知道,我会的。"
"嗯,真乖。"许攸琦笑着凑过去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对他挥挥手,拿着雨伞出去了。他和邵羽相约的地方是一家冷饮店,因为连绵的细雨,店里的人很少,邵羽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见他进来对他招招手。
许攸琦笑着走过去,"羽哥。"
邵羽点头,"想吃点什么?"
许攸琦翻着单子,随便点了一款,抬眼看着他放在桌上的档案袋,"这个就是秦雨画的资料?"
邵羽嗯了一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要她资料的原因么?虽然小锦调的只是基本资料,但他这样拿给你看也是不合规矩的。"
许攸琦有短暂的愣怔,叶明锦到底是怎么对这人说的?
邵羽看着他样子,轻轻笑了,"算了,不逗你了,喏,"他将档案袋推过去,"小锦说你对这个案子有兴趣,我也希望你能帮上忙。"
许攸琦干笑的抓抓头,"我估计帮不上什么忙。"
"你看吧,看完我还要拿回去。"
"哦,好。"许攸琦拆开简单看了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雨画的相貌,感觉长的还不错,她的资料很简单,几乎找不到破绽,果然妖做什么都方便,他看着上面的毕业学校,好奇的问,"她是最近才来的乐商市么?"
"大概一个月前。"
许攸琦应了声,暗道时间对上了,他不动声色的将档案放回封好推过去,"我看完了。"
邵羽目不斜视,双手交叠的看他,"你怀疑这个案子和她有关?"
许攸琦眨眨眼,我脸上的表情是这么写的么?
邵羽并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道,"我仔细研究过资料,死者身上的伤口非常整齐,显然是某种利刃所为,或许我们可以考虑是一圈手术刀围成的利刃,但秦雨画只是个护士,外科手术的经验为零,何况死者的身高都比她高,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怀疑她。"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那眼底的光却非常锐利,仿佛任何细微的变化都无法逃脱他的双眼。许攸琦随手拨弄两下冰淇淋,暗自庆幸自己多了前世的记忆,所以现在才能在他的目光下如此坦然处之。
邵羽对他的镇定多少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的望着他,"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在乐商市众多人当中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你的凭据是什么?"
凭据就是我的两个哥们,一个被她勾走魂差点没命,另一个拜她所赐得到了一条该死的项链也差点没命,还有一个悲催的女孩因为这件事永远失去了生命,但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许攸琦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吧,我有个同学上次在那家医院住过院,我去看她的时候遇上了这位护士。"
邵羽点头,示意他继续。
许攸琦更加不好意思,"我……我觉得她蛮漂亮的……"
邵羽的额头轻轻跳了跳,沉默不语。
"那个……"许攸琦磕磕巴巴,仍在演戏,"我真没别的意思,而是单纯想要了解她,所以我就……"
邵羽道,"那么你现在可以问问她的男朋友我会不会同意把她让给你。"
"……"许攸琦默默消化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第一个想法便是抡起椅子把窗户砸了跳窗而逃,其实我存在这里,真的不存在,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幻觉!
邵羽依然平静的望着他。
"呵……呵呵……"许攸琦惊恐万状、坐如针毡,除了干笑什么也不会。与之相比邵羽倒是没多大反应,认真的道,"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决定过一生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牵扯进命案里,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发现或怀疑请及时告诉我,她若真的犯法我绝对不会徇私。"他是个优秀的警察,自己该做什么他心里清楚。
许攸琦默然。
邵羽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拍,拿起档案走了,显然没相信许攸琦刚才的一通胡说。许攸琦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无语的伸手揉额头,若秦雨画今晚真的犯案,他肯定会将她擒住打回原形或打散魂魄,到时候邵羽找不到人会不会来找他拼命啊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葛绍在许攸琦走后便去和协会的人联系,他在年轻一辈中的地位较高,说的话很有信服力,加之协会的人原本也有意锻炼年轻人,便欣然同意,很快做好部署,并把护身符发给他们,那些人只当是葛绍做的,毫不怀疑的戴上了。
夜幕很快降临,整个城市霓虹闪烁,在午夜的雨水中折射出妖异的色彩。许攸琦看一眼时间,又看看身旁的某人,小声的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别笑了?"
"嗯?"葛绍非常无辜,摸摸脸,"我有在笑么?"
"有,自从我说完下午的乌龙事件后你就一直笑得非常诡异……"
某人继续无辜,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是么?"
"……"
某人岔开话题,"你说她会几点出来?"
"大概凌晨吧,阴气最盛的时间段。"
"琦,你真聪明。"
"够了,你别笑了……"
午夜已过,邵羽看看时间,拿出手机拨号,电话那边传来秦雨画甜美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没有,忽然很想你,给你打个电话,"邵羽的双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你今晚要值班么?"
"是啊,临时换的,真麻烦。"
"我去找你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啊?不用了,影响不好,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乖乖去睡,说不定会梦到我。"
邵羽叹气,"那好吧。"
"嗯,就这样,我挂了。"秦雨画挂断电话,身旁的同事早已趴在桌上熟睡,她透过值班室的窗户向下望,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妖冶。
公寓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邵羽收起手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过了多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强迫自己起身,开门下楼。
59、布阵
因为下雨的关系,凌晨的城市非常安静,秦雨画轻轻跃起穿梭在各个街道,刚刚踏上酒吧街脚步却猛然停住了,她抬头,前方路灯下站着两个少年,正在低头交谈,看上去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那二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齐刷刷锁定在街头的阴影处,微微一怔后慢慢向那边走。
秦雨画自然能看出他们绝不是普通小孩,一时之间心念电转,接着扭头便走,她知道乐商市因波动的吸引聚集了许多这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硬拼。
那两个少年适应黑暗的光线后也看到了她,见她要逃急忙加快速度,其中一个甚至掏出了符,但秦雨画毕竟不是刚刚化形的小妖,她的速度非常快,那两个少年追了一阵很快失去踪迹,顿时气急败坏的掏手机打电话,通知目标已出现。
电话转了几人,最后成功打到葛绍的手机上,他挂断,"她来了。"
"是秦雨画么?"这是许攸琦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葛绍看他一眼,"不管是不是你最终还是会对她出手,所以你那个前辈若发现女朋友忽然失踪还是会上门找你,谁让你对他的女朋友那么有兴趣,甚至不惜借助叶明锦的力量调人家的资料。"
"……"许攸琦气哼哼的扭头走人。
葛绍笑着将他拉过来按在怀里揉了揉,接着开始忙正事,打电话通知下去让他们结阵。
秦雨画走出酒吧街,快速在城市穿行,可没走多远便遇上相同的情况,这次依然是两个人,她想也不想再次换方向,逃出几条街后又是两人,她开始觉得事情不妙。
她上次的情况非常危险,第一次和朱玉颜去学校时她只在那里探到少许微弱的灵力,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第二次再去竟出现了白虎之灵和一只灵气逼人的九尾狐,后来城市上空又隐约传来水麒麟的至寒之灵,她一个小小的花妖在他们面前简直是找死,不过好在白虎是转世之身,身体远没有本尊灵活,加之她中途将到手的灵扔掉,最终得以逃脱。
她知道那次后自己便已暴露,但她不能逃,他们的出现恰好证实她的想法,她在这个城市绝对能找到捷径,所以她不想再等,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能做任何事。
这几天她一直暗中提防,可饶是她再如何猜测事态的走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满月被围堵,仿佛早有人算到她要在这天行动,这简直让她惊骇,如今的天师界应该没人知晓连妖界都几乎失传的秘术,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事实是在满月这天的阴时,有人做好了准备正静等她上钩。
葛绍看看手机的短信,侧头看许攸琦,"该放符的位置都已经放好了。"
他们此刻在一处山的半山腰,距离市区很近,上面建了供人休息的小亭,路灯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这里,再往上则是一片漆黑,亭内石桌摆着城市的地图,地图下被许攸琦用朱砂在桌面画了一个复杂的阵,他闻言点头,掏出一张明黄的符贴在城市地图中央,伸手覆在上面。
葛绍坐在他身边,知道他要用灵力,便握着他的左手腕,指尖泛出白虎之灵,防止他体内的灵力控制不住而冲开玉石。
许攸琦垂眼,嘴里默念着什么,接着低喝一声,"起!"话音刚落只见微微红光从符上亮起,很快整张地图都开始发光,接着又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刹那只是幻觉。
许攸琦放开手,"阵成了,在这里等她就行,你把灵力藏好,别让她发现你。"
"我知道,你呢?故意让她发现?"
"那当然,"许攸琦眯眼而笑,"只要玉石不全碎,我身上散发的灵力永远都会那么弱,她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说不定还会因为找不到心脏而把我当成目标。"
葛绍看着他眼底的狡黠,一时心痒难耐,将他拉到怀里抱抱。许攸琦对他的亲昵早已习惯,不仅没有反抗,还下意识向那边蹭了蹭。葛绍又是一阵心痒,干脆板着他的下巴深吻起来。
许攸琦低低的嗯了声,急忙侧头躲开。葛绍却增加力道不让他如愿,在他口腔温柔的扫荡,最后与他的舌搅拌在一起,直到吻够了才退出,舌尖在他湿润的唇上舔了一下,笑着问,"怎么?"
"你疯了吧?"许攸琦低声道,下意识向一旁的石板路看一眼,扭头瞪他,"下面不远处还有人呢,万一上来怎么办?"
葛绍凑过去亲他一口,"就这么办。"
许攸琦再次瞪眼,葛绍笑着揉揉他的头,"行了,不逗你了,如果下真有人上来我能感觉到。"
许攸琦这才收回视线,接着忽然问,"下面的是谁?"为了将秦雨画引到这里,山下安排的人只有一个。
"你们许家的,"葛绍想了想,"哦,你三叔家的女儿,资质不错,我记得好像叫许攸婷。"
"……小婷?"许攸琦诧异一下,搓下巴,他若是没记错三叔家的老妹喜欢葛绍,他重生之前葛绍的名字便是在她口中得知的。
他借着暖色的灯光打量身旁的人,不得不承认,小白转世后的皮囊确实不错,难怪能让那个丫头倾心,哦,不过他回来后历史改变的太多,谁知道这点会不会变。
"怎么了?"葛绍见他盯着自己直看,不禁问。
许攸琦回神,笑着捏捏他的脸,"小白,要守夫道啊,你若敢让我戴一顶绿帽子我就让你戴两顶。"
"……"
许攸琦又捏捏他,满足的将注意力转到正事,他伸手覆在符上感受一阵,眯眼笑了,"阵开始缩小了。"
秦雨画越发觉得不对劲,轻轻皱眉边想边走,准备从停车场穿过去,谁知就在她迈出一步时身体猛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弹了回来,她瞬间变色,后退几步稳住身形,站在原地思考一下,穿过这条马路向对面走,接着又被弹回,她又换了几条街,结果仍是一样。
这个城市被布下了困妖阵。
秦雨画左右看看,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花纹或符咒,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她的面色凝重,以刚才推测她的活动范围应该被定格在了纵横交错的马路,不能逃往任何建筑物,她不能回家,也不能回医院。
她握紧双拳,瞳孔的妖冶变盛,现在那些人一定在收网,她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只能找到阵的薄弱处试图冲出去,若这个过程能挖一颗修道人的心脏出来也不错,最起码能省些时日。
她快速向前掠,努力感知周围的气息波动,大致转一圈后她发现某处的灵力较其他几处的稍显薄弱,心下一喜,急忙向那边掠,而就在这时她察觉一旁的岔路有个普通人正向远处慢慢走,她转转眸子,若抓一个人质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好,实在不行……她咬了咬牙,实在不行今晚的人心就取他的。
想罢她鬼魅般欺到那人身后,这条岔路很暗,那人正走到一棵树下,整个人隐没大树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
"别动,我……"她的手指堪堪擦到他后颈的衣领,瞳孔瞬间一缩。
邵羽僵硬的站在原地,脸部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模糊不清,身后早已没了声息,夜风吹起细雨,霎那间带起一丝海棠花香,一片冰冰凉凉的湿意。他慢慢扭头,空荡荡的街道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声音是他的幻听。
他沉默一下,抬脚走过去,很快踏上另一条路,街角的一头走来两个年轻人,手里摆弄着什么,他观察一阵,上前询问,"你们要去哪儿?"
那二人奇怪的看他,其中一人道,"你是谁啊,我们要去哪儿和你无关吧,还有这么晚你最好回家,"他指指身后的马路,"如果家住那头趁现在快走,如果不是我劝你最好绕路,否则……"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生生咽了回去。
邵羽漠然收回证件,再次问,"你们要去哪儿?"
那人干笑,"我们要回家,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警察先生?"
邵羽思考一下,"你们认识许攸琦么?他现在应该也在这里,我是他的朋友,而且我知道你们今晚有活动,我想知道地点在哪。"
许攸琦在界内年轻一辈中可谓相当有名,那二人对视一眼,暗道那不就是许家的怪胎么?他怎么也来了?这个警察是他叫的?
达成共识的二人顿时气极,他们这是来捉妖,叫什么警察?!他以为叫警察有用么?果然废物就是废物!
邵羽将他们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蒙对了,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地点在哪儿?"
那二人被他身上的气势一震,不自觉的指着前面,"喏,那座山上……"反正这件事也是那个废物惹出来的,若最终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让废物自己收场好了。
邵羽点头,急忙奔过去。
秦雨画心头一片紊乱,她没想到邵羽竟然来了,他来干什么?查案还是巡逻?他刚才有听出她的声音么?如果听出了她又该如何是好?她知道邵羽是优秀的警察,知道那人最见不得无辜的人受迫害,最讨厌犯罪者,可偏偏他负责案子的罪犯是她,这个想法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可她却不能退缩,不能放弃。
她想变成人类,和邵羽组建一个温暖的家,生个健康的孩子,然后他们一起看着孩子长大,成家立业,他们会像天下最普通的夫妻一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这个奢望她要踏着无数的生命去换,她不敢让那人知道,她害怕他看她的眼神会变得厌恶,害怕他们今世永远无缘。
她惴惴不安的向前走,速度越来越快,满心想的都是离开这里,她很快到达一处山的山脚,这里的气息波动最弱,也许上面根本没有阵,想罢她急忙上去,而这时前方忽然闪出一个女子,那人盯着她,"……妖?"
秦雨画眸中闪着妖冶的光,脸上隐约浮出大朵的海棠花印,若不是这些天师她今晚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她双手变爪,怒火中烧,一时间恨极了这帮天师,双手的手指顷刻间暴涨变成尖锐的树枝,霎那间对着那人的胸口刺了过去,誓要将她的心脏取出逃上山,摆脱这个该死的阵。
许攸婷不料她什么都没说便动手,也没想到她的速度竟如此快,一时有些愣怔,而这短暂的片刻足够秦雨画刺进她的胸膛。秦雨画甚至能预期到鲜血的灼热,然而当她的手刺到身前时只见一道红光忽然从那人胸膛传出,竟将她的攻击尽数挡下!
许攸婷急忙回神,后退一步小心的应付起来。
秦雨画一击之后便已知晓这女子戴的护身符绝不简单,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几个闪身快速躲过她的攻击,寻找缝隙一掠而上,身影快如鬼魅。
许攸婷呼出一口气,想到刚才的凶险,掏出护身符握在手心看了看,又回想做这道符的葛绍,微微一笑,打电话通知协会目标已上山,在得到集合的命令后向上望一眼,有些不舍的扭头走了。
许攸琦收回按在符纸上的手,望着下方,"小白,她来了,你藏好。"
葛绍应了声,把灵力掩盖起来,隐在一侧的树林内。许攸琦将地图撤下,让石桌上的朱砂纹全部露出,接着重新掏出一张符按在石桌中央,再次默念起来。
秦雨画在上去的途中察觉到比刚才更微薄的灵力,知道这个就是上次在学校里探到的,暗道果然这里的守卫最弱,也许翻过这座山她便可出阵了。
她加快速度,很快到达半山腰的小亭,亭内坐着一个年轻人,他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道符,桌面满是朱砂纹,她看得不禁皱眉,忽然心生不详。
许攸琦见过秦雨画的照片,只看一眼便知道是她。
"我们终于见面了,"他收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攸琦,今日你若能侥幸保住魂魄不灭,无论被打回原形还是去地府报到,记住是我下的手。"
60、生死印
城市飘雨的午夜,一辆汽车停在拐角,过了很久仍没有发动。
"这绝对是封琦搞出来的!"某只加班晚归却有家不能回的兔子窝在汽车里愤恨的道,"一看便是元风亲手调-教的,普通天师没这个本事。"
一旁的助理淡淡的问,"为何不是凌玄?"
"我打过电话,"某兔子说,"他现在在别墅,连我说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哦。"
"我想回家睡觉。"某兔子趴着车窗向外望,期期艾艾的等了许久后试探的开门出去,深吸一口气飞速向街边跑,结果还未跃过街道的边界便被一股力量撞回来,啪的一声摔在车盖上,惨烈至极。
车内的助理目不斜视,"老板,我什么也没看到。"
"……"某兔子默默的爬起来,默默的滚下去,默默的钻进车,默默的把车门一关,瞬间炸毛,恨不得化成原形在车里上下左右的跳脚,"到现在还没有撤阵!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严重破坏和谐治安!"
助理急忙翻出一根胡萝卜,迅速塞进他手里。
某兔子顿时安静,双手握着胡萝卜咔嚓一声咬一口,嚼了几下咽进肚,接着在咬第二口时微微一怔,抬头问,"洗了没?"
"没。"
某兔子又要炸,助理淡淡扫他一眼,某兔子立刻缩到角落乖乖窝着继续啃,他的助理是狼是狼是狼啊,好兔子不能跟狼抖!成精的兔子不怕农药,没事!他默默吃完,刚要出去再挑战一把只听清脆的手机铃忽然响起,他看一眼来显,愤恨的按下接听键,"夜煊,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那头静了一秒,笑道,"兔兔,你今天心情不好。"
某兔子充耳不闻,"你什么时候还钱?"
那头对他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兔兔,派车来接我,我今晚住你哪儿。"
"哎?"某兔子眼前一亮,"你来乐商市了?我就说嘛,这里的空间裂了你怎么会不来,你现在快去把这个该死的阵破掉,我回不去了。"
"哦?你现在在街上?我看一下,"那头静了一会儿,"没事,阵在缩小,估计开始收网了,你再等等应该就能出去,这是元风的困妖阵,谁弄的?封琦还是凌玄?"
"封琦。"
"封琦啊——"那头拉长了音,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我去那里看看,你过来接我。"
"不!"某兔子态度坚决,"你眨一下眼就能到我家,我凭什么去接你?"
"兔兔,你还想要钱么?"
"……"
"我偶尔也想做一回普通人嘛,"那头愉悦的道,"就这样吧,挂了。"
某兔子盯着电话,扔了再次跳脚,助理摸出车内最后一根胡萝卜,迅速塞过去。
城市上空的雨渐渐变小,夜风袭来,带起阵阵凉意。乐商市某座山的半山腰上,秦雨画打量眼前的人,这人看上去和下面那些人年纪相仿,但灵力却薄弱至此,显然资质愚钝,难成大器,他有些偏瘦,穿着简单的运动裤、宽领T恤短袖,手上什么也没拿,似乎打算空手擒下她。
——今日你若能侥幸保住魂魄不灭,无论被打回原形还是去地府报到,记住是我下的手。
秦雨画怀疑这人那股自信是哪来的,年少轻狂心高气傲?有护身符?还是说石桌有古怪?她不禁皱眉,时而向石桌看一眼,暗中思考并提防。
"看不懂是么?"许攸琦缓步迈出小亭,"不用猜了,我告诉你,那上面是一个阵,把你困在这座山上的阵。"
秦雨画瞬间明白,咬牙道,"这里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嗯,为了让你主动跳进来,"许攸琦道,"下面的阵在你上山时已经撤了,并且换上这个。"
怎么换的?谁换的?秦雨画皱眉,可还未等她开口只觉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她猛然抬头,脸色顿变,"……白虎?"
小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正是她上次见到的白虎转世,她后退几步,总算明白眼前的人为何有恃无恐,今天的阵恐怕也是白虎布的。
山上的阵既然已成,葛绍不再委屈自己藏起来,他低头研究石桌上复杂的图案,"快点解决,我想回去抱着你睡觉。"
许攸琦嘴角一抽,"后面那句不用加。"
葛绍不置可否,继续研究。
秦雨画再次后退,无暇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听白虎的意思似乎不准备亲自动手,他相信这个年轻人?
许攸琦看出她的疑惑,掰着手指踏上一步,"今天出手的人只会是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秦雨画越发看不透这人,"你身上有护身符?"
"没有,我今天不准备用任何符,不信的话你可以摸摸看。"许攸琦说着伸出胳膊。
秦雨画将信将疑,抬起手碰了碰,果然见没有任何反应,她瞬间眯眼,这个人——简直不自量力!
她翻腕变爪,指尖的树枝霎那间顺着他的胳膊蔓延到脖子上,准备擒下他当人质。
许攸琦却早已料到她这一手,指尖在那个瞬间并出一道灵力,不见他如何出手,秦雨画却浑身一震,后退半步,痛苦的握着手腕,血从手指缝缓缓溢出,滴滴落到地上,她不可置信,"你……"
"为了让你死得更明白点,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许攸琦道,"今晚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设计的,你可还满意?"
秦雨画面色铁青,"我和你有仇?"
许攸琦盯着她,缓缓道,"我有两个哥们,你上次在学校收的魂魄是我其中一个哥们的,拜你所赐,我去了一趟冥界才把他的魂魄找回来,你让朱玉颜送项链的对象是我另一个哥们,同样拜你所赐,朱玉颜现在已经香消玉损了,你说我和你有没有仇?"
秦雨画竟不知事情如此之巧,也不知曾和她谈心的小丫头已经离世,一时语塞,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许攸琦不理会她的反应,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没仇我也不会放过你,那几颗心不能让你白挖……"
"什么挖心?"秦雨画脸色一变,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神色更加凝重,握紧了拳,不可能,这个年轻人不可能知道妖界的秘术。
"人妖殊途,你既然不能把邵羽变成妖又想为他生个孩子,自然只能自己变成人,99颗人心,每月一颗,滋味不好受吧?"
秦雨画这次是真的惊骇了,"你……怎么……"
"怎么知道这个传说还是怎么会认识邵羽?或者……怎么知道你和他有关系?"
秦雨画一个字都说不出,一退再退。
"邵羽是我的前辈,哦,他不知道你是个妖,我什么也没对他说,这点你可以放心,今晚过后他只会认为你失踪了。"许攸琦说着指尖再次并出少许灵力,隔空画着什么。
秦雨画知道他要动手,岂能任人宰割,她虽然不清楚刚才究竟怎么回事,也不清楚这人的底细,但她确定这人灵力虚弱,加之他身上没有戴符,和白虎的关系又似乎比较暧昧,若能擒住他今晚定能脱身。
她猛然将全部的灵力都用上,力图在最短时间内将他抓到手,身上浮现的花印也越来越多,向外挥出的攻击渐渐带了海棠花瓣,招招致命,杀气逼人。
许攸琦快速闪躲,手中继续结印,那花瓣与他擦肩而过瞬间割断了身后的树,翠茂的枝叶悠然倒下,哗啦作响。葛绍不禁抬头仔细看着战局,琦不希望他插手,他只能看着。
秦雨画眸中杀气更盛,半山腰上很快溢满了浓密的花香。
许攸琦的身体毕竟没有前世灵活,闪躲几次后胳膊不可避免带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沁出丝丝鲜血,但他像是没有感觉到,手上结完最后一道印,并指向前,"破!"
这个声音有些清冷,虽然音调不高,却能轻松穿过层层树木,响彻整座山。林间群鸟受惊呼啦一下全部飞起,山下集合的人纷纷向上望,"这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法术吧,究竟是什么法术能做到这种程度?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是葛少弄的吧?太帅了!"
"必然是,果然葛少就是厉害!"
众人七嘴八舌,仰头望着上山的路,恨不得立刻奔上去围观,但协会的人在场他们不能动,何况已经有人上去了,因为突然出现了警察,所以许家当家跟上去做交涉。
想到这坏事的警察,他们顿时在心底把某个废柴暗骂一顿。
山上声音落下的霎那,秦雨画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当胸袭来,她瞬间吐出一口血,被撞得向后飞去,最后抵在一棵树上,身体罩了层金色的纹印,再也动弹不得。
许攸琦收手,慢条斯理的向前走,目光有些冷,"看来你今天保不住你的魂魄了。"
秦雨画挣扎半晌,灵力用的越多身上的痛苦随之越盛,拼尽全力硬是不能动弹分毫,她面无血色,"……你用的什么?"
"锁魂生死印,听过么?"
秦雨画瞳孔一缩,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极其可怕的东西,想也不想叫道,"这不可能!"
"不信?"许攸琦对她扬扬手,手指向里弯曲轻微的弧度,秦雨画浑身一颤,只觉整个身体几乎要被人捏碎了,痛苦来得如此鲜明和深刻,她甚至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一条缺水的鱼,无助的张着嘴。
许攸琦及时收手。
痛苦霎那间消失,秦雨画呼出一口气,冷汗冒了出来,她只觉全身发软,完全不想再来一次。
"现在信了么?"
锁魂生死印,锁魂之下无贵贱,其魂困于指尖,要生便生,要死便死。这几乎已是失传的东西了,因为发明它的人没有传于任何人便自裁了。
——天下之间会这个法术的只有一人。
秦雨画的一张脸霎那间变为惨白,所有的不合理全都串在一起,她的声音直抖,"你是……封琦的转世……"
许攸琦一怔,默默扭头,眨眨眼,"我很有名么?"
"当然,连挑上古神族还全身而退,几百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葛绍笑着向他走过去,从身后抱着他,"何况你还得到了那些灵力至上的珍宝,外界早已把你传的神乎其神,如果不是水尘居有你师父布下的阵,你的墓估计早被众妖洗劫一空把尸骨分食了,"他说着微微叹气,"有谁会想到世上就是有这种傻瓜,得到那些东西自己不吃反而送人,说出去那些妖肯定都不信。"
"……小白,你吃醋。"
葛绍痛快的点头,"嗯。"
许攸琦嘴角一抽,"去把阵撤了,我了结她咱们回家。"
"我喜欢回家这个词。"葛绍低头在他脸上亲一口,向小亭走。
秦雨画在他们的对话中得知眼前的是封琦,连仅剩的一点求生意识都放弃了,毫无生气的靠在树干上等死。许攸琦看她一眼,"还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我帮忙转达么?"
秦雨画闻言抬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紧接着许攸琦便看到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仿佛见到了比他还恐怖的东西。
他诧异的回头,只见邵羽站在山道的路口,正紧紧盯着他们。因为位置的关系,这人看不到小亭,所以也就看不到小亭内的葛绍,只能看到他们二人。
许攸琦一僵,看看邵羽又看看秦雨画,心想邵羽是普通人,看不到秦雨画身上的纹印,秦雨画皮肤上的花纹还未散,看上去与吻痕无异,再加上他们的衣服都有些乱,如此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抓奸二字瞬间在他的世界升了起来,许攸琦猛地摇头,这是幻觉,是幻觉!
"琦,阵撤了,我……"葛绍走过来,余光也看到邵羽,后面的话自动停了。
邵羽却对他们视若无睹,一直盯着秦雨画。秦雨画的脸早已被泪水浸湿,她最害怕担心的事发生了,只觉心如死灰,侧头不和他对视。
邵羽缓步上前,伸手轻柔的将她凌乱的发拂到耳后,声音有些颤,但依然很温和,"我来……看看你。"
秦雨画顿时呆若木鸡,语不成调,"你……怎么……"
许攸琦和葛绍快速对视一眼,二人当下达成共识,这个人……似乎早已知晓秦雨画的身份。许攸琦试探的道,"羽哥,你知道她是……"
邵羽耐心将她的发理好,凑过去在她花印未消的额上吻了吻,回头道,"我只是一直猜测她不是人类,现在看来……她是花妖?"
"海棠。"
邵羽应了声,"她是什么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爱她。"
秦雨画心底一震,闭上眼,无声的哭泣。
61、特事组
雨不知何时停了,夜风吹过山石缝隙,带起少许呜呜声,继而很快被树叶的哗哗掩盖,在林间幽幽而响,时断时续,仿佛哽咽。
许攸琦看着面前的男子,微微挑眉,"你知道是她犯的案子?"
"只是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邵羽的眸子深了些,"有时我也在想,如果找到证据该怎么办,但后来我又想既然她都能存在,收妖的天师肯定也存在,所以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上次在医院听到你们和小锦的谈话我猜也许你们就是,看来我猜对了。"
这人确实聪明,许攸琦沉默一下,"你来做什么?"
"我不准备包庇她,毕竟她杀了人,可是……"邵羽顿了顿,眸子沉得更深,"我猜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维持人身和我在一起,起因是我,我不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但如果可以,我希望罪过由我承担。"
秦雨画僵住,许攸琦顿时诧异,"维持人身?你从哪儿听说的?"
"难道不是?"邵羽讶然。
"当然不是,她自己能化形,羽哥你电影看多了。"
"那是因为什么?"邵羽皱眉,"别告诉我是因为妖天性凶残,我了解小画,她很善良。"
"她是……"
"你闭嘴!"秦雨画打断许攸琦,"你要动手就快点,别这么多废话,我自己作的孽我自己承担。"
邵羽微微侧身挡在她身前,示意许攸琦继续说。秦雨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没了犹豫,她看着面前高大的背影,"好,你想知道,我告诉你。"
邵羽回头,只听她道,"是因为我喜欢那个味道,"她的瞳孔染上一层妖冶,在昏暗中散着诡异的光,"我是妖,本来就没有人性,我知道你喜欢温软善良的女孩,所以我就装成你想要的样子,你以为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因为你的味道太好,我准备玩够了留到最后吃,听懂了吗,你被骗了,反正我现在也要死了,干脆全部告诉你,我……"
邵羽轻轻揉揉她的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秦雨画一僵,"我说的是真的!"
许攸琦不想话题无休止的争论下去,叹气道,"羽哥,她想为你生个孩子。"
邵羽一怔,如果细看,他的眼底竟带了抹意外的悔恨与痛苦,他看着秦雨画,"怎么会……我记得你曾说起过人和妖在一起是不会……虽然你当时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的,但我一直记着。"
"所以她想变成人,可这个过程要吞食99颗心脏。"
秦雨画侧头不去看他们。
"99颗……"邵羽眼底的痛楚更盛,他伸手抚摸秦雨画的脸,指尖微微颤抖着,"也许我早该告诉你,我先天性肾气不足,精-子成活率非常低。"
秦雨画猛然看向他。
"……死精症,"邵羽哑声道,"自从知道人和妖不会有后代后我就决定这一生都不去治疗,我原本也没打算和你要个孩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如果我早告诉你……你是不是不会走上这条路……"
秦雨画睁着眼,泪水再次止不住的落下,"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和你好好的在一起……"
许攸琦唉唉的叹气,"羽哥,你让开吧。"
邵羽皱眉看他,"你想做什么?"
"谋害人命,吞食人心,理应毁去精元,神形俱灭。"一道沉稳的声音自山道传来。
邵羽抬头,许攸琦和葛绍纷纷转身,许浩庭缓步走上半山腰,看向邵羽,"我们协会惩戒犯事的妖魔,与你无关。"
神形俱灭!邵羽深吸一口气,他原本以为是打回原形,没想到竟是这种惩罚,若真是这样他将永世都无法再见到她,她的一切都将化作无形,在这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永世不得寻。
他沉声道,"这个案子是我负责,我会把她押回去,让法律作出判决。"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她是妖,你不能带走。"许浩庭道,他打量秦雨画周身环绕的复杂纹印,心下沉吟,这个法印他竟然看不懂,莫不是葛家的密传?可如果是秘传,为何他们连名字都没听过?没道理这些年可以瞒得密不透风。
邵羽一步不让,"我是警察。"
许浩庭盯着他,"你没有权利,这个案子在国安治下特别事件组的管辖范围内,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你们局长。"
许攸琦和葛绍皆是一怔,干这一行总要面对各种奇怪的东西,如果闹出人命警察的介入便不可避免,那样警察和天师间必然存在无法协调的情况,就比如现在,所以为了让这种事可以公正官方的决策处理,国安部开设了特别事件组,并在其下成立天师协会作为辅助,如此才有效运行。
特别事件组只在主要几个城市设立了分部,管的都是大事件,成员非常少,却个个强的不似人类。乐商市地方较小,再加上许家本宅建在这里,因此并没有设立,不过各个省城的局长都清楚这个部门的存在。
如果让许攸琦和葛绍形容对这个部门的印象,那就如同一个大集团的某个地区分部的小职员对总部领导者的印象,只知其位高权重很牛叉,其余一概不知,也许穷其一生都未必能见一面,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领一份工资就好,何必在乎其他。
若再往深挖一点,那就是该部门的人只知道发号施令不干活,除非别人打到头上,否则一概扔给天师协会处理,怎一个懒字了得。
邵羽一怔,毕竟是上面派来的人,显然听过,他沉默片刻,"我们抓到嫌疑犯还有个开庭审理过程,你们竟是直接越过而处刑么?"
"那是自然,"一道人影自小亭柱子后慢慢露出,悠悠的道,"这些妖鬼审理起来绝对直呼冤枉,吵得心烦不说抓的时候还要保证抓活的,有些甚至连神智都没有,实在太麻烦,能当场解决最好。"
许攸琦和葛绍皆是一震,纷纷扭头,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如何再清楚不过,却一直没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人。
许浩庭也诧异的看过去,看清来人后那一向沉稳的眸子竟显出一丝难以言说的震惊,他张了张口,"组长……"
这人便是特别事件组的组长?葛绍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人穿着黑色半袖衬衣和休闲裤,腰侧垂下两缕暗红色的穗子,穗子用金线束在一起,结了扣,花纹看上去很简单,可若细看却又觉复杂至极。他的长相俊逸,嘴角虽然带着愉悦的笑,但无形中却有种雄厚而逼人的气势散出,让人不敢随意造次。
这是个让人不由自主从心底泛出畏惧、只看一眼便能牢牢记住的人。
一般的天师探不出他身上的灵力,但若用白虎的灵力探一下,他身上的气息竟是……葛绍不禁眯眼,下意识看向许攸琦,后者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邵羽自然也能看出这个男人不简单,神色凝重起来,今天的事原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永远消失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那人懒洋洋的掏出证件晃晃,"我叫夜煊,特事组的组长,这个案子从现在起由我接管,就按照……"
他的话还未说完,许攸琦垂在一侧的手微微一动,暗中五指凌空一抓,秦雨画不禁闷哼一声,身体霎那间变得透明起来,眼看便要消失。
邵羽猛然转身,乍一见此景急忙上前,"小画!"
他的心狠狠揪在一起,脑中一片空白,他是极少让自己失控的人,但在这个时候,就算有人用枪抵着他的头他都不会察觉到。
秦雨画深深望着他,眼角最后留下一滴泪,彻底消失了。
邵羽踉跄一下,几乎要哭出来,但他紧接着松了口气——秦雨画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株海棠。
许攸琦站在他身后,低声道,"她的修为全部没了,得重新来过,这个过程需要几百年。"
"没事,"邵羽将海棠抱进怀里,"只要我还能看到她就行。"他说着起身,对许攸琦点点头,这些人中唯一和他有点关系的便是许攸琦,所以动手的应该是他,尽管他不知这人是如何办到的,他看了看夜煊,见他没什么表示便放心的走了,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这个案子最终被记录在特事组的案底,邵羽被上面召回,他在乡下买了个独立的小院,将海棠种在院里,只要有时间就去看看,站在树旁说上两句话,偶尔还住几天。他比之前更优秀,破案无数,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所达到的高度曾一度被后辈当作目标来奋斗。
但他终生未娶,退休后卖了房子独自搬去乡下,那一年院里的海棠开了,自此后一年四季都开着,从未停歇过。
许浩庭眼看着邵羽离去,不禁道,"组长,这不合规矩。"
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是在那个瞬间秦雨画身上的纹印快速收紧,霎那间便将她打回原形,足见这纹印的厉害之处,可这期间在场的几人都站直没动,实在怪异的很,于是他理所当然认为是这位厉害的组长干的。
夜煊无所谓的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这行原本就没有严格的规定。"
许浩庭便不再多言,沉默一下问,"组长来乐商市是为了异动?"他们一直猜测空间裂缝是阿琦一手造成,若组长真是为了这个而来,那阿琦的境况便糟了。
"嗯,我来看看。"夜煊随口答,有意无意的看一眼许攸琦。
许浩庭神情一凛,骤然想起阿琦体内融了一个死魂,急忙道,"组长,阿琦身上的阴气是……"
夜煊摆手打断他,目光一转,干脆正大光明的看起来,嘴角的笑很是意味深长。
别人盯着自家媳妇直看,但凡男人都会不爽,葛绍自然不能例外,他双眼一眯,脸上虽然带着温和无害的笑,但白虎之灵却毫不掩饰的散了出去,反正眼前的这个并不是人类,他不需要和他客气。
白虎是战神,杀伐之气不是一般生灵所能承受的,许浩庭虽然不清楚这股灵力是什么,却能感到他身上的威慑力绝对不输组长,急忙扭头看他,眼底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震惊,葛绍身上的灵力是怎么回事?又为何忽然会变成这样?
夜煊感到逼人的灵力,嘴角的笑意更深。许攸琦嘴唇动了动,碍于自家父亲在场终究没说什么,他暗中拉了拉葛绍,扭头对许浩庭道,"老爸,我回去了。"
什么都没自家儿子的性命重要,许浩庭的注意力立刻转回,点头道,"嗯,走吧。"
许攸琦便向山下走,葛绍也要跟上,这时只听夜煊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喂,这就回去了?"
"不然呢?"
夜煊身影一晃,霎那间到了许攸琦面前,许浩庭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眨也不眨的看着。
许攸琦叹了口气,"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让你们加入特事组,如何?"
"……组长?"许浩庭讶然,特事组可不是一般人能入的,最起码他们四大家族就没人入选过,现在却一次选了两个,中奖者还包括自家儿子,这真是……他完全没有惊喜的感觉,在他看来葛绍入选或许是因为实力,但自家儿子就……难道想就近监视?
"组长,阿琦恐怕没有资质能力胜任。"
"我自有考量。"夜煊道,若封琦和白虎若还不够资格,他想不出这些人还有谁有资格,他看许浩庭还要继续说,便道,"你去下面让他们上来把这里清理一下,别留下不该留的东西。"
许浩庭只能听命而去,临行前还不放心的看一眼许攸琦。
许攸琦见自家老爹离去,这才终于开了口,怀疑的问,"夜煊,你什么意思?"虽然他前世只见过这人一面,却清楚这人和自家师父是死对头。
夜煊知道他的顾虑,笑笑,"时代在变化嘛。"
许攸琦嘴角一抽,心想也对,曾经的魔头竟然摇身一变开始保护国家治安,若放在以前绝对没人信,他转转眸子,"我们若进去就是公务员的待遇了对吧?"
"比你们说的公务员的待遇好多了。"
许攸琦眯眼,他和葛绍迟早要出柜,因此他们最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能独立,若进了这个部门下半辈子便吃喝不愁了,更何况他们大学毕业后还可以去找别的工作,完全没限制,如此……他点头,"好,我同意。"
媳妇都同意了,葛绍自然没意见。夜煊连问他的意愿都没有,直接从口袋掏出两个证,照片名字全都齐全,足见是有备而来。
许攸琦接过看看,只听夜煊不怀好意的道,"接了这个证便不能再退,这是规矩,生是特事组的人,死是特事组的死人。"
许攸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表达什么?"
"乐商市短期内不会太平,所以我们决定在这里建立特事组的分部,分布目前已建好,就在市警局的顶楼,你们的顶头上司也已定下,"夜煊笑得更加不怀好意,"我为了劝他进组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可当他听说你在这里就立刻同意了,条件是我得把你招进来。"
"……"许攸琦说,"谁?"
"朱雀。"
"……"许攸琦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煊心情大好,扭头走了。
许攸琦仍是一动不动。
"难道不止有仇?"葛绍诧异,"你面对傲麟都没有这种表情。"
"……你不懂,"许攸琦轻飘飘的道,"我宁愿是傲麟。"
"到底怎么回事?"
许攸琦沉默很久,艰难的道,"情债……难偿……"
"……"
62、训练营
特事组要在乐商市建分布、四大家族有两人入选以及其中一人还是许家怪胎的消息很快传开,众人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堪称精彩。
首先是葛绍,这人能入选在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他们那晚去清扫战场,石桌上的朱砂阵硬是惊诧了一群人。天师协会的主干也在场,当时还以为这些年轻人大惊小怪,便走过去想训斥两句,谁知到了近前也跟着愣住,急忙联系其他人。
主干们闻风而来,面面相窥,最后把目光齐刷刷投向协会中的葛家人身上,接着见后者眼中也是不可置信的光便都沉默了,心底因葛绍入选而产生的不服气也一并压下。
许浩庭没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凝目望着几米外的那棵树,沉吟片刻上前拿出几张符贴在周围,少顷,只见树干上渐渐浮出一个完整而复杂的金色纹印,正是用来困住花妖的法印。
"这……这……"众人急忙凑上前,简直震惊万分,这个竟比朱砂阵还让人捉摸不透?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真不是组长弄的?"其中一人忍不住问,惹来一片附和。
许浩庭摇头,"绝对不是,我虽然不清楚组长什么时候到的,但可以肯定他一直在旁观,等事情结束才现身,我想这估计就是他招小绍进组的原因。"
众人再次沉默,将这一阵一印仔细临摹带回,天师这一行灵力强弱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悟性,于是他们回去后组成临时小组,结果耗费三天三夜的功夫绞尽脑汁还是没能破解其中的奥秘,旁敲侧击询问葛绍后只得到两个字——自创。
他们相互看看,只能无奈的在心底哀叹一声悟性不高,将它们束之高阁,之后一直被当作机密文件处理,后世近百年都没人参透过。
拜那晚所赐,年轻一辈看葛绍的眼神要么是深深的敬仰和崇拜,要么就是怨恨和嫉妒,直看得葛绍莫名其妙。
至于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许攸琦,众人的反应非常相同,他们先是呆滞状的原地消化五六秒,接着才开始掀桌挠墙,现场简直如台风过境惨不忍睹,那个废物竟然能进特事组,这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对吧?!对吧?!天理何在啊喂!
协会主干干咳一声,众人立刻做鸟散,冷静过后却只能感慨许攸琦的运气太好,偏偏摊上葛绍做监护人,也偏偏在那晚和葛绍在一起,组长不清楚阵印出自何人之手,或者觉得能和葛绍站在一起人也是实力非凡,便干脆全招了。
除此外还有另一种版本,许攸琦毕竟是异动的受害人,组长也许看出了什么门道,打算留在眼皮下就近观察。
可是无论如何,许攸琦进特事组已是板上钉钉、不容争议的事实,以后这人若有什么命令任务,他们都得乖乖服从,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许攸禅是唯一持怀疑态度的人,毕竟他知道自家弟弟前世的混账事,能连挑上古神族其实力可见一斑,所以这些完全可能出自阿琦之手。至于葛绍,他是白虎,身上的灵力足够应付各种敌人,压根不用学这些东西。
难道阿琦的记忆恢复了?许攸禅诧异的想,从家里出来坐车去市区。葛绍已经放假,见他登门一点也不意外,"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
许攸禅顿时挑眉,"阿琦全想起来了?那些东西真是他弄的?"
葛绍点头,对书房的方向扬扬下巴,"他在里面,"他说着顿了顿,颇有些无奈,"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许攸禅于是满脸疑惑的开门进去,他家弟弟正在聚精会神的打网游,和人组队打副本,语音频道里清楚的传来对话声,"都站好,奶妈呢?站在后面记住加血,奶妈呢?人呢?前世作孽,前世作孽!回话,你现在在哪儿?"
许攸禅默默的看着屏幕上他家弟弟操纵的人物顶着"前世作孽"的马甲飞速的向前奔,直冲boss,简直目不斜视。
频道内顿时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奶妈……冲上去打怪了……"
"我擦!奶妈的攻击和防御能有多少?哎哟,都过去,前世作孽你给我回来!"
"这奶妈疯了吧,看看,他打boss一次掉20,boss打他掉3000!这是什么比例?"
"前世作孽加血!加血!操勒,你可真够作孽的!"
频道内一时抱怨无数,最后队长吸了口气,颤声道,"走吧,这个任务没法做了,死的兄弟别点原地复活,都去轮回台,咱们休整一下再进来。"
稀稀疏疏的声音后接着又传来少许对话,"哎,队长你们怎么都停在轮回台不动啊?不是说要重来么?"
"等会儿……"队长咬牙切齿的道,"兄弟们都在等奶妈,我这次要吃失心丸,直接秒死他!"
"……"
许攸禅默默的看着自家弟弟,只见某人脸不红心不跳,死亡后便点了退出游戏和语音频道,接着淡定的登录另一个帐号,直冲边境杀敌过百,惹来一票人的掌声鲜花,只听某人幽幽的道,"人生就是要趁现在能享受的赶快享受,想干什么便大胆的放手去做,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万一现在没来得及享受,明天眨眼之间就升天了该怎么办啊,你说对吧,小白?"
许攸禅,"……"
葛绍叹了口气,"放心吧,你不会升天的。"
"暂时而已,唉,作孽啊……"许攸琦说着换一个地方继续杀人,头也不回,完全没发现自家大哥就站在他身后,继续幽幽的道,"对了,我晚上想吃烧烤,训练营还有两天举行,到时候夜煊和那个谁肯定都会过来露一面,这或许就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顿烧烤了啊,你去你们大学城步行街拐角那家买,那家好吃,乖,去吧,我再杀两人,晚上心情好让你随便上。"
许攸禅,"……"
葛绍,"……"
许攸禅站在自家弟弟半步远的地方看了看,刚才那个马甲叫"前世作孽",现在这个马甲叫"前世造孽",真是……他扭头看一眼葛绍,示意他出去说,接着率先向外走,葛绍上前摸摸许攸琦的头,转身跟了出去。
"说吧,他到底怎么了?他刚才说那天谁要来?夜煊是谁?那个谁又指谁?"许攸禅走到沙发坐下,诧异的问。
"夜煊就是组长,至于那个谁……这就是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葛绍在他对面坐下,"我们被选进特事组的事你听说了吧?"
"整个天师界的人估计都知道了,怎么?"
"夜煊想收我们是真的,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招四灵的朱雀进来。"
"四灵的朱雀?"许攸禅顿时惊了,"也是从裂缝里出来的?"
"这个不清楚,"葛绍道,"反正他被夜煊盯上了,朱雀原本不想理他,但听说小琦在这里便立刻同意了,不过条件是夜煊要把小琦招进组,成为他的下属。"
许攸禅神色凝重,"阿琦前世得罪的对象里……包括他?"
"嗯,但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前世我一直待在水尘居,只知道小琦去找朱雀的尾羽时过程很顺利,并没有带伤回来,我那时虽然好奇却还没化形,所以没办法问,直到现在才知道真相,"葛绍的表情有些怪异,他顿了顿,无奈的叹口气,"朱雀当时看上他了,小琦说已经心有所属,如果有来生再还欠他的情债,如若食言便任其处置。"
"……"许攸禅说,"可现在他和你在一起,食言了。"
"是啊,"葛绍揉了揉额头,明显对自家媳妇前世的那些账很头疼,"小琦说这位朱雀的脾气不太好。"
"不好?"许攸禅不解,"朱雀应该是代表幸福的灵物。"
"我知道,可小琦说他虽然经常笑呵呵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很难和人交心,而且生起气来极其恐怖,周围有什么就毁什么,方圆几里寸草不生。"
许攸禅默然,自家弟弟的话他是相信的。
葛绍再次叹了口气,"可偏偏这位朱雀和小琦交过心,如今却……"
"所以阿琦现在就变成这样了……"许攸禅了解的说,沉默一下问,"他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葛绍道,"他说朱雀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所在再怎么逃也没用,该来的还是会来,所以他最近几天每天都当作世界末日来过。"
"……"
葛绍看一眼时间,起身道,"我去给他买烧烤,你吃么?"
"不了,我回学校,后天还有最后一科,考完就彻底解放了。"
葛绍应了声,二人开门向外走,很快到达大学城附近,许攸禅一颗心都在自家弟弟身上,可思考半晌还是没想出靠谱的办法,葛绍看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让小琦有事的,何况夜煊既然把琦招进来就肯定不会让朱雀杀他。"
许攸禅点头,忽然问,"你们怎么知道组长的名字?"特事组虽然在天师界如雷贯耳,但关于组长的名字却是谁人不知,就连四大家族老一辈的人都不清楚,这二人又是从何得知的?他静了静,眉头一跳,"你别告诉我你们在前世就认识了?"以这二人来说,他们身上发生什么事、认识什么人都不奇怪。
"我不认识,但小琦见过他,"葛绍停顿一下,还是开口道,"夜煊不是神官、不是灵兽、他连修道之人都算不上,他是……魔。"
许攸禅不可置信,"……魔?"那个让众人望而生畏的、神秘而威严的、站在天师界顶端的男人竟然是魔?!
"嗯,自古神魔势不两立,可时事变迁,三百多年过去,如今掌管人间的竟是他,我原本还以为是元风,元风是琦的师父。"
许攸禅沉默不语。
葛绍看他一眼,"是神是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夜煊有没有害人的心思。"
许攸禅自然懂这个道理,只是刚才的冲击太大,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好了,我到了。"葛绍看着面前座无虚席的烧烤店,对许攸禅挥挥手,扭头走了。
"喂,"许攸禅忍不住叫住他,"如果他不肯放手你怎么办?"
那个他指的自然是朱雀,葛绍头也不回,"不放手的人应该是我。"
许攸禅一怔,却见他早已进去,只能无奈的笑笑,回学校去了。
两天的时间眨眼便过,许家老宅早已整理妥当,这天许攸琦和葛绍一同回去,自进到许家大宅起投在身上的视线就没间断过,他们顺着主宅外宽阔的青石板路慢慢走,周围的人自动行注目礼。
许攸琦两辈子加起来早就被他们无视惯了,现在目光乍然间变得炙热还真有些不适应,他摸摸鼻子,看着前方的路,忽然低声道,"小白,你说如果地上铺上红毯、周围扎上红布,他们脸上的表情再欢乐点,像不像我和你拜堂成亲?"
葛绍顿时笑了,"你可以当做周围有那些东西。"
"好吧,反正我马上就要升天,死前娶个媳妇也不错。"
"……你就这么怕他?"
许攸琦幽幽的叹气,"你自己也说过情债难偿,我于情于理都有愧啊。"
"有愧归有愧,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我知道。"许攸琦唉唉的道,还未到达主宅就见对面走来一个人,正是张家的长孙,和他们同辈,他道,"葛少,组长让你们过去,他在许家老爷子的院里。"
周围一片安静,训练营还未正式开始,组长以及干部都还没出现,他们想见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这次见他们要去自然都停下望着,目光比之前更加灼热。
许攸琦顿时唉声叹气,"走吧,是祸躲不过,该死的,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那个混蛋进什么特事组!"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周围的二人可以听见,张家的长孙终于将目光转到他身上,沉默半晌问,"那个混蛋是指……"
许攸琦斜眼看过去,"就是你们口中的组长。"
"……"张家长孙看向葛绍,只见葛绍摸摸自家媳妇的头,"没事,以后他说什么咱都别信了。"
"嗯。"
"……"张家长孙彻底石化,开始默默的思考难道传说和现实有偏差?
那二人没有再理他,直接向混蛋的所在地而去。
许攸琦看着面前的木制大门,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迈进去,紧接着便僵住了。只见四大家族里天师协会的主干分别坐于两侧,夜煊坐在主位上,其下最近的两把椅子上一边坐着四灵的朱雀南凤,另一边则是……傲麟,他的哥们豆豆在傲麟身边,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以免发生突发状况。
这时见他们进来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飞过来,而最上位的三人则一致的望向许攸琦,场面一时间落针可闻。
许攸琦干咳一声,默默的向自家大白猫身后缩,然而还未等他全部缩过去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琦。"
他抬头,南凤坐在那里,一双凤目流光溢彩,眨也不眨的定定望着他,半晌后慢慢伸出手,不容置疑的道,"过来。"
63、真心
以夜煊的性格,他既然决定要在乐商市建分部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用资源,比如他知道朱雀和封琦之间的感情纠葛,所以在招朱雀时有意无意提了一下封琦的名字,成功让那只鸟上钩,自愿卖命。
再比如他知道水麒麟已经从寒潭出来,便笑眯眯的上门说明来意,傲麟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直接回绝。
夜煊不为所动,扫一眼坐在傲麟身边正满脸好奇的盯着他直看的男孩,"满身都是你的气味,你配偶?"
傲麟一点想和他聊天的意愿都没有,"你可以走了。"
"呐,特事组平时很少有事情忙,"夜煊笑道"你进组后大部分时间和现在一样,只有少数情况需要你处理,凭你的能耐眨眼间就能解决,之后你可以继续陪你的配偶,想陪多久就陪多久,坐在家里等着钱上门,多好?"
傲麟冷眼看着他,"你可以走了。"
夜煊懒洋洋的向后一靠,悠悠的问,"他是人,总有一天会寿终正寝,你甘心么?哦,也许你会说你自有办法,那我们换个角度,你现在毕竟要在这里陪他,要适应人类生活,衣食住行都是要有的吧?你难道想吃软饭?或者想让别人说你吃软饭?"
夜煊近乎诚恳的道,"对了,你知道吃软饭是什么意思吗?"
"……"傲麟经过这段时间的现代熏陶后显然对这个词已经不陌生了。
夜煊笑眯眯无害的望着他,豆子亦瞪大眼望着他。
"……"傲麟瞬间沉默。
于是夜煊带着胜利的笑容起身去兔兔家蹭吃蹭喝蹭住,顺便和凌玄聊几句,以那个男人的性格,单是许攸琦进组这一条便足够让他应下,更何况还有白虎、朱雀、以及一个随时想要许攸琦性命的水麒麟,招进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只用一个晚上便轻松解决乐商市分部的人员问题,他顿时美滋滋的向兔兔家宽大柔软的贵妃椅上一靠,感慨的笑道,"兔兔啊,我果然是最厉害的。"
兔兔面无表情,"我的钱呢?"
夜煊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几,兔兔立刻高兴望过去,只听这人悠悠的道,"兔兔,把上面的西瓜拿过来,我要吃。"
"……"某兔子瞬间炸毛,"你现在在国安部工作,那些领导人整天把你当神供着,你随便掉根头发都足够普通人家过半辈子,你的钱呢?钱呢?"
"你也说他们整体把我供着,我要钱有什么用?"夜煊懒洋洋的道,随即一怔,"啊,我这里确实有许多钱的。"
兔兔眼前一亮,夜煊满脸认真的说,"不过那些钱我要留着讨老婆用。"
"……"
夜煊看他一眼,"别这么看着我,我难道不能讨老婆么?"
"……"兔兔说,"除非那人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才会和你在一起,被你算计一辈子。"
这几句话实在太熟悉,夜煊不禁有霎那间的失神,随即很快回神,笑道,"行了,不就是钱嘛,你也没真想让我还,乐商市靠海,兔兔,你想让我……"
兔兔眨着无辜的眼,一副纯良样。
"他是元风的徒弟,我不会让他有事,嗯,我想想,"夜煊沉吟片刻,"好吧,我们成交。"
兔兔立刻满意的扭头去睡觉。
夜煊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真是……周围遇上的人都是死脑筋,一根筋,哦,他没资格说别人,因为他自己也这样。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早起去看戏。
天师协会的主干看着坐上的三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棘手案子时和特事组的人碰面,也是第一次能有如此长的时间来观察他们。
组长就不用说了,他们年轻时这人就是这副样子,岁月在他脸上完全留不下任何痕迹,若不是修为极高是不会达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们都知道这位组长早已超出人类范畴,都对他敬仰万分。
他们看向另外两人,短发的那个面容冷峻,虽然穿着简单的休闲装,但遮不住身上如王者驾临的贵气,另一个人长发,一双凤目耀耀生辉,身上穿着一件雪白色质地柔软的袍子,袖口和下摆处有绣着几道金色的火纹,此外再无别的装饰,可即使这样依然能让人平白从心底生出一种奢华的感觉,同样贵气横生。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二人身上气息的对比非常明显,一寒一炎,完全不是修道之人能拥有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许浩庭比他们在意的多一些,因为短发男子身旁的人是自家儿子的朋友豆子,而自家儿子身上发生的事实在太匪夷所思,再加上这人身上的寒气,他不能不往某个方面想,比如这位其实是……水麒麟。
夜煊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不用猜了,这是水麒麟,那个是朱雀。"
此言一出众人心底皆是一震,饶是他们再如何猜测也没想到这二人的来头竟是这般厉害。夜煊完全不在乎众人有些僵硬的脸,单手撑着头,笑眯眯的道,"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众人吸了口气,纷纷望向他,能把这二位请进来他们组长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们组长果然是最厉害的!
南凤笑得两眼弯弯,暗道这些人若知道一直奉若神明的组长其实是个大魔头,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真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他对夜煊挑挑眉,凤目里是遮不住的戏谑。
夜煊自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刚要回一个眼神就见大门开了,他的目光一转,笑眯眯的开始看好戏。
众人望向来人,见是许攸琦和葛绍顿时心下诧异,特事组的实力既然强悍至此,那组长招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到底要做什么?他们暗暗猜测,只听一直沉默的朱雀忽然开了口,并对许家当家小儿子伸手,"琦,过来。"
众人纷纷望过去,这二人难道认识?许浩庭则心底一紧,他在阿禅口中听过关于阿琦前世的事,这个朱雀……莫不是也和他家儿子有仇?
许攸琦望着南凤,南凤再次重复,"过来。"
许攸琦嘴角一抽,沉默一下,纠结一下,挣扎一下,最后在许家老爷子出口训斥前默默的走上前,站在某人面前,心底叹了口气,却没伸手。
南凤也不在意,笑着收手看他,这人的相貌与前世相比有了少许变化,但那双蕴含灵气和狡黠的眼却分毫不变,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是那副样子,真是吸引人啊,不过可惜啊可惜。
他的凤目一挑,"琦,你没忘记答应我的事吧?"
许攸琦点头,"那是自然。"
"哦,"南凤对他勾勾手,又指指自己,笑容奢华,"知道该怎么做吧?"
众人纷纷不解,许攸琦却知道这人想让他当众吻过去,真是……风流的性格一点没变,他唉唉的叹气,"饶了我吧。"
"琦,你一向说话算话。"
"……"许攸琦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他家大白猫曾用这句对付过他。
南凤看着他的样子,"不肯?好吧,我总是顺着你的,既然你不肯,那就我来吧。"
他说着便要起身,许攸琦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一股极强的灵力直逼而来。众人原本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这时纷纷变色,齐刷刷望向葛绍,目光惊疑不定,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他似的,这个人……是葛少?
葛家人同样不可置信,小绍身上的这股灵力到底是哪儿来的?
南凤也终于向他身上看一眼,葛绍微微眯着眼,嘴角虽然挂着温和的笑,但那股杀伐之气却令所有人从心里发寒。
南凤再次望向许攸琦,拉长了音,"琦——"
许攸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抱希望的问,"你最近就这么闲,非要找我玩?"
这位朱雀大人喜好不定,全凭直觉,只要他看顺眼的人几乎全被他调-戏过,他交心的没几个,真心对待的更是少之又少,许攸琦当初承诺时虽是真心,却对这人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完全不抱希望,没想到三百多年过去这人竟还记得。
他第一反应便是这人莫不是动了真心?可随后想到他们自那次分开后这人再没找过他,便又默默的将想法压下,但这个想法还是会偶尔冒出来作祟,让他寝食难安。
而今天,他终于亲眼见到南凤,发现后者还是那副样子,暗暗松口气——朱雀既然能在这个时间找上自己,说明他是真没什么可玩的了。
"说什么呢,"南凤反驳,"琦,这天下间我只给过你凤羽,你觉得我是玩么?"他直直望着他,目光深邃,"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震,朱雀给过许家怪胎凤羽?什么时候的事?因何而给?现在那根凤羽又在何处?
许浩庭面色沉重,这二人前世果然认识,如此说……阿琦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许攸琦和他对视,忽然想起三百多年前三界相传的一句话——当朱雀对一个人深情时,没人会怀疑他此刻不爱你。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深情,可以爱任何一个人,他甚至在王母的盛宴上当众和早已有婚约的二公主调-情,并且人家的未婚夫还在旁边坐着。他总是这么随性而为,他或许真如他所说只给过许攸琦一人凤羽,也或许在那时对许攸琦真的动过情,但这其中到底夹杂了几分真意几分假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南凤固执的望着他,"琦,你不信我么?"
许攸琦暗暗叫苦,心想你这是要玩死我,他再次叹气,正要开口大堂的门又开了,他侧头,瞬间僵住,来人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很淡,带着股超尘的沉寂,正是凌玄。
新欢旧爱齐聚一堂,自家爷爷和老爹都在现场,许攸琦简直想要大吼,夜煊,你这是要玩死我!
南凤嘿了一声,"这就是你费尽心机依然不能让他……"
许攸琦眉头一皱,低声打断,"南凤。"
南凤看他一眼,耸耸肩,自动将剩下的话咽回。
葛绍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自然能猜出凌玄来这里的原因,便扭头向坐上之人望去,身上逼人的气势还在,嘴角的笑仍是分毫不减。
夜煊暗暗赞赏,到现在还能笑出来可见其腹黑耐忍的程度,这种人最是得罪不得,他笑着起身,"这也是特事组的成员,行了,人都来齐了,我们去前厅。"
他说着率先向前走,众人只能带着一大堆问号跟上,他们按照置位高低而排,先是夜煊,接着是傲麟和南凤,再来就是许攸琦等人,即使他们属于小辈,他们走过青石板路,少顷,只见协会的成员及参加培训的年轻一辈分立两侧,站的笔直。
许家大宅建在山上,偶尔会有山风吹来。许攸琦在南凤身后看一眼,感慨道,"真是一点没变。"
南凤长袍后用金线绣着一只凤凰,少许剩余花纹绕到前面,这才让前面带了几道火纹,许攸琦曾见过这人伸直双臂,清风吹起衣袖,背后的凤凰简直像要腾飞了般。
南凤隐约间听到他的话,立刻回头抛了个媚眼,许攸琦嘴角一抽,无奈的揉额头。葛绍同样无奈,但还不忘伸手安慰的摸摸他的头,许攸琦对他回以微笑。
南凤哼了一声,在万籁之际、众目睽睽之下开口道,"琦,我渴了。"
"……"许攸琦于是在周围小屁孩"果然他就是倒水的命"、"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等各种含义的眼神下默默的扭头去倒水,他暗暗发誓,如果夜煊有一天辞去特事组的工作,他一定要以除魔的名义,和小白联手一起灭了他!
"……"葛绍眼看着自家媳妇人妻的去伺候别人,暗中握拳,与他不谋而合思考着同一件事。
64、习惯
"琦,我要吃水果。"
"嗯,我去给你洗。"
"琦,我杯子里的茶没了,这次我不想喝茶,想喝橙汁。"
"……我去冰箱拿,等着。"
训练营的开幕式早已结束进入正题,夜煊自那天简单露了一面后就再没来过,只剩下傲麟和南凤在这里坐镇,前者肯留下是因为自家配偶被莫名其妙选入了训练营,并且配偶的兴致还当高,他无法阻止只能陪着,而后者必然因为一个人。
于是当许攸站在人群里参加培训,一边在心底腹诽,一边接受周围小屁孩意义不明的各种眼神后,就见到某只鸟趾高气扬的指挥人搬来一张贵妃椅、一方木桌、外带一把遮阳伞,最后懒洋洋的向上面一靠,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和许攸琦培养感情。
不过许攸琦觉得这人与其说在和他调-情,不如说在享受他的伺候,谁让他前世好死不死说了句如若食言任其随意为之呢。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端着果汁默默的向回走。
众人在开幕的那天便都知晓南凤和傲麟的身份,同时也知道许攸琦手里有凤羽,因此当看到许攸琦不仅有阴阳眼还有灵力便都归功于南凤,这时见他如此讨好的伺候朱雀都有些不屑,有灵力又如何,还是一样弱,和他们这些有天赋的人简直不在一个层次上。
当然这其中还有少部分是出于嫉妒,因为他们想和某位神君搭话,某神君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逼得他们只能安慰自己不是打杂的命。
许攸琦缓步迈进小院,默默的握着杯子,忽然很想把手上的果汁和某只鸟全部砸在他们脸上,再把这个该死的训练营掀了,然后和自家大白猫找个清静的地方去享受二人世界。
南凤看他一眼,好看的凤目眼梢微挑,提醒的叫道,"琦。"那意思就是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
"……"许攸琦于是乖乖的将果汁放在桌上。
南凤高兴了,斜靠在贵妃椅上,指了指自己,"喂我喝。"
许攸琦明知故问,"该不是用嘴喂吧?"
"你真聪明。"
许攸琦摊手,"免谈。"
南凤眼睫微垂,幽幽的叹口气,他的表演技术骗过三界,早已练到出神入化,这声叹气不轻不重,却偏偏能拂到人的心尖上,让听的人也跟着心痛。
许攸琦一僵,只听这人喃喃,"我就知道,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身上……"
"……"
"没事,我都习惯了,谁让我那么……那么的爱你……"
"……"
"你去训练吧,我只要还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
周围一片沉默,连负责训练这些年轻一辈的协会干部都愣愣的僵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众人心底不约而同想着一件事——原来朱雀和许攸琦竟是这种关系!如此说来许攸琦和新来的豆子一样也是四灵所选的配偶了?!难怪他能进特事组,难怪朱雀肯给他凤羽!
可是啊,听朱雀大人的意思许攸琦明显还没同意,真是太过分了!太伤人了!看看,他把朱雀大人伤成什么样了!
众人一时间齐刷刷的瞪着许攸琦,似乎想通过眼神让他答应下来,那气势就仿佛当初得知豆子以男子身份作为配偶时不解和幸灾乐祸的人不是他们。
"……"许攸琦吸了口气,捂着小心脏颤颤巍巍的迈出小院。
南凤不禁叫道,"琦,你去哪儿?"
"你先别和我说话……"许攸琦轻飘飘的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南凤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
"……"
许攸琦急速出了院子,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走,不知不自觉竟到了后山,他抬头,脚步慢慢顿住。
这里远离市区,空气质量不错,家里人都有晨练的习惯,所以干脆在后山盖了一个小亭子,放上石桌石凳,凌玄此刻正坐在里面,望着不远处的森林慢慢喝茶,淡然的样子依旧。这人一向喜静,现在肯冒着被围观的危险出现在人多的许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傲麟在这里,而傲麟想要报仇的打算一直没放下。
他缓步迈进去,凌玄便伸手又倒了一杯茶。
许攸琦坐下打量看他,这人的脸色依然很白,可见即使这段时间在调养也没什么起色,他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总要把这人治好才行,不然他心里总是不安,或许夜煊会有办法,毕竟那魔头是厉害人物。
凌玄看他一眼,"我很好,没事。"
许攸琦沉默不答,凌玄也没有要说话的样子,二人静了片刻,许攸琦望着亭外的树林忽然道,"如果外面这些树都换成桃树再开满桃花,你说像不像水尘居?"
凌玄微微一怔,"这里没有水尘居漂亮。"
"我是说那种感觉。"许攸琦道,他以前一直想着能和凌玄坐在桃花林深处的亭子里喝酒,哪怕喝杯茶也可以,可惜这人当时一心都扑在修行上,没时间理他,但他的这个想法却一直没放下过,如今世事变迁,他的愿望竟有实现的一天,却他已经是另一副心态了。
他看着周围,有些可惜的道,"这里确实没有水尘居漂亮,也没有那里的空气好。"
"想回去看看么?我带你去。"
许攸琦笑着摇头,"不用了,你既然来了这里,那里估计早就杂草丛生了,除非师父在,可惜他也不常回去。"
凌玄默然,他摸了摸许攸琦面前有些变冷的茶,倒掉重新换了一杯。许攸琦笑着接过,他们之间的话一直不多,但多年的感情却在里面,这点不会改变。
葛绍从后山过来远远便看到那二人坐在一起,他站定没动,一直望着。
这世上总会遇到一个人,他注定了不能陪你白头到老,却会停在心里的最深处,伴着你的一呼一吸,陪你一起经受时光的洗礼,你不一定要爱他,但还是会偶尔想起他,然后慢慢超出感情的界限,最终变为一种习惯。
对于许攸琦来说凌玄便是这样的存在,且不说他前世倾尽的感情,单是他们同门的情谊便容不得别人插-进来,葛绍知道就连他也不可以,所以他站着没动,他只要知道许攸琦这一世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够了。
许攸琦在亭内忽然察觉了什么,微微侧头,见是自己的大白猫便起身,"我走了。"
凌玄嗯了一声,淡然的看他出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才开口,"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嘿,封琦那点灵力发现不了我,你这个半仙之体就不一样了。"夜煊从一旁绕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玉坠,如果细看里面竟还能泛出少许紫光,他将这块玉在他面前晃了晃,"喏,给你的。"
凌玄微微一顿,神色如常的接过戴上。
夜煊见状便笑眯眯的道,"看来你的想法果然和我一样。"
凌玄不答,夜煊也不会自讨没趣,很快走了。
这边许攸琦和葛绍顺着树林的小道向前院走,葛绍道,"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消息,据说你是朱雀选中的配偶?"
"……"
葛绍幽幽的道,"琦,你对他可真好,有求必应,连我都没这个待遇。"
"你吃醋。"
"你觉得呢?"
"……好吧,"许攸琦妥协,"我以后对你也有求必应。"
葛绍顿时挑眉,刚要开口只见前面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许攸婷,她问道,"葛少,我有个不明白的地方可不可以问你?"
"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我也是。"
葛绍无奈,只能点头。
他只比许攸琦大一岁,按理说也在这次训练营的范畴内,但这人上次在捉妖事件中弄出了一阵一印,又在开幕那天凭借身上的气场震傻了协会的主干,所以协会的人自认为没什么能再教他,因此也就没有将他纳入范畴,任其随意发展,说白了就是放养。
葛绍乐得清闲,收拾好东西搬进自家媳妇的闺房,悠哉的看着媳妇画的符咒阵印,独自研究起来,也是惬意非常。
但是他想惬意,有些人却不想让他这样,比如面前这些人。
许攸琦看着许攸婷眼底的波动,在心底唉唉的叹气,他这次重生经历的东西可真多,包括……和自己的老妹抢男人。
他被这些人挤到最外面,忽然很想吼一句,这是老子的男人,老子的,都把你们的爪子放开!
葛绍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快速应付这些人向他走,许攸婷不想这样放过他,便跟了几步,只听葛绍道,"琦,你要回哪儿?"
琦……?许攸婷顿时一怔,她听说朱雀大人就称呼他家怪胎为琦,可葛绍为何也这样叫他?
许攸琦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的老妹,说道,"反正不去找南凤。"
"那和我回小院吧。"
"嗯,走。"
许攸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微微皱眉,女人对这种事一样比较敏感,她犹豫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许攸琦的院子在整座大宅的最里面,偏僻又清冷,这里原先是处废宅,而他原本是住在自家老爹的院子里,可他身处在这么一个环境,自然不想见这些人,再加上叛逆期,便找他老爹要了这处院子。
许浩庭也知道自家儿子的遭遇,很快应允下来,但是许攸琦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这处院子竟会成为他偷情的地方,因为他的大白猫进院后第一句话便是,"琦,你说要对我有求必应。"
这句话说的非常意味深长,许攸琦直觉没好事,"……你想怎样?"
葛绍将他拉到怀里,捏着他下巴,"我想要你。"这人最近整天人-妻的围着南凤转圈,他早就不爽了。
许攸琦心底一颤,"……现在?"
"就现在。"葛绍说着低头便吻,舌尖迫不及待的敲开他的牙齿,探进去与他纠缠起来。
许攸琦因为前段时间的事已经很久没和他亲热过了,而现在的地点还在这里,禁忌带来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他的呼吸很快重起来,只觉丝丝细小的电流顺着脊背一直上窜到大脑,连腿都有些发软。
葛绍的手从的上衣下摆伸进去,在他身上抚摸起来。
许攸琦喘息一声,强迫自己拉回少许神智,"门……关门……"
他们现在还站在小院,而大门没关,虽说地方偏僻,可万一被人看到他们恐怕要提前出柜了。
葛绍在他唇上吻了吻,扭头关门,拉着自家媳妇的手就奔进了屋。
而门外一侧的地方,许攸婷脸色雪白,死死捂住了嘴。
65、痛快
朱雀大人和许攸琦之间关系非浅的消息很快在大宅传开,受刺激最严重的莫过于许浩庭,他回想这二人那天见面的场景,只觉朱雀的动作和语气处处透着股暧昧。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无论许攸琦前世是谁,又欠下多少恩怨,这一世毕竟是他儿子,是他当初费劲力气想尽办法、甚至连亲弟弟的性命都搭进去才救活的亲生儿子。他知道阿琦将来会和天师的职业无缘,但那又有什么关系,阿琦可以找一份别的工作,娶一个妻子,安稳而快乐的过完一生。
他们身为父母,只要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便再无别的追求了。可是这个"好"完全不包括去做神君的配偶,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一点准备都没有,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其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许攸禅推门进来时便看到自家老爹负手在室内来回踱步,长吁短叹,眉头的褶皱能夹死苍蝇。
许浩庭见到他急忙拉着他问,"阿禅,外面传的那些是真的么?"
许攸禅默默思考一秒钟,暗道反正葛绍和阿琦早晚要出柜,不如趁现在给他老爹打一剂预防针,他道,"我不清楚,不过他们四灵好像找配偶时不挑男女,只要看对眼就行。"
只要看对眼……许浩庭再次回想,觉得朱雀看阿琦非常顺眼,长叹一声继续来回踱步,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不好好的结婚生子,让他添个白胖的孙子,反而乖乖的去给男人热炕头,这让他如何接受?
"老爸,"许攸禅看着自家可怜的爹,"其实这种事很正常的,外面不是还有同性恋的呢嘛,只要喜欢,在一起高兴就行,管他是男是女呢。"
"这是什么话?"许浩庭不禁喝道,"那都是有心理疾病的才会喜欢搞同性恋,阿琦的一生不能这么毁了!"
许攸禅默默的盯着他,"爸,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能拆了他们么?"
"……"许浩庭顿时沉默。
"对吧,重要的是阿琦自己愿意。"
许浩庭微微一震,"这么说是真的了?"
"不是,"许攸禅道,"我的意思是无论将来阿琦和谁在一起,无论是男是女只要他自己喜欢就行,他从小在这个家受了多少白眼委屈,我这个做哥哥的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所以我想只要他将来能活得痛快,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至于传宗接代,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我以后如果有了儿子过继给他一个就行啊,您说是吧?"
许浩庭静静听着,沉默不语,阿琦在这个家过得确实不快乐,他一直想尽办法从各方面补偿他,可现在让他接受这件事却……
许攸禅知道他要想想,便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许浩庭独自思考很久,久到时间快要在他的额头发髻留下岁月的痕迹了才低低的长叹一声,罢了,自从空间裂开后这个儿子的人生就脱离了正常轨迹,现在阿琦身上发生的事越来越不可思议,越来越出格,他这个做父亲的做什么都是白搭。
他想着阿禅的话,唯独痛快……这世间的桎梏太多,究竟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痛快二字?让这个一直觉得亏欠的小儿子痛快一世……也未尝不可。
想罢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开门出去,门外这时恰好有人要敲门,见他出来顿时支支吾吾,"大伯……"
他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许攸婷,"怎么了?脸色不好。"
"没什么事……"许攸婷的声音很低,"大伯,如果,我是说如果……二哥喜欢男人,您会怎么做?"
她也听过传闻,同时知道许攸琦对朱雀没意思,现在看来那人喜欢的竟是葛绍,而后者似乎也喜欢他,她实在不明白那人究竟有什么好,想来想去觉得也许只是一时兴趣,便想或许可以通过大伯阻止这件事,如此那人和朱雀一起,她则还有机会。
她一心只想分开他们,竟从未想过如若这件事真的就此说破,葛绍的名声也会跟着一并扫地,哪怕日后她如愿以偿和葛绍走到一起,也不免背上一个"同妻"的称号。
不过很可惜,她实在是赶上了一个好时机。许浩庭表情不变,"没事,只要他喜欢就行。"
许攸婷简直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我指的不是朱雀大人。"
许浩庭有短暂的愣怔,接着道,"那也没关系。"
难道大伯早就知道了,所以葛绍才会堂而皇之的住在许攸琦那里?许攸婷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问什么,捂着碎掉的小心脏,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伤心。
许浩庭没有理会她,而是去前厅处理还未完成的工作。
而此刻,许家大宅一角的偏院里一片旖旎的春色,许攸琦仰躺在床上,急促的喘着气,身上蒙了层红晕,上面还盖着层薄薄的汗,他只觉身体热得厉害,哑声道,"小白……"
葛绍呼吸厚重,将他的腿分开到最大,用力的攻城略地,许攸琦的声音更加破碎,"小白,让我……射出来,快点……"
葛绍死死扣着他的腰,最大限度的与自己贴合,接着猛地撞到最深处,摩擦带起的快感顿时让他惬意的闭上了眼。
那个瞬间撞到了体内要命的一点上,许攸琦啊的仰起头,只觉电流顺着脊椎一直上蹿到大脑,他的身体一僵,颤抖的泄了出来。
葛绍低头看着他水汽的眸子,扳着他的下巴热烈的拥吻。
许攸琦张开口方面他侵入,他仰着头,唾液在激烈的热吻中顺着嘴角缓缓滑下,顿时添了分淫-乱。等二人结束战斗分别从浴室出来已经中午,许攸琦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葛绍坐在他身边,拉过他一只手放在手里把玩,随口问,"朱雀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许攸琦咕哝道,"等他玩够了自然就放过我了。"
"你确定?"
"……不确定,"许攸琦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又是假的。"
"主要是你没见过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没办法判断。"
"是啊,"许攸琦叹气,"这三界之间究竟有没有人让他认真过还是个未知数,我对他的事了解的并不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可是三界这么大,总该有个人曾经让他真正的动过心,或者让他特殊对待,以你的记忆看这个人有可能是你么?"
许攸琦认真想了想,"可能性还真不大。"
"嗯,那我就放心了。"葛绍道,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不然我的情敌又多了一个。"
许攸琦顿时翻白眼,"我的情敌也不少好吧,我竟然要和我老妹抢男人。"
葛绍不禁笑了,摸摸他的头。许攸琦将他的手拍掉,翻个身指着自己的腰,"揉揉,疼死了。"
葛绍应了声,刚要过去只听小院的大门开了,二人一怔,许攸琦起身打开房门,看着院内的人,眨眨眼,"爸。"
葛绍温和的道,"许伯伯。"
许浩庭点头,缓步走近,"该吃饭了。"
"哦……"许攸琦应道,惴惴不安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他觉得自家老爹来这里肯定是因为听到了传闻,可是谁料许浩庭连提都没提,只道,"嗯,走吧。"
许攸琦顿时诧异,抓抓头,"爸,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喊我吃饭?"
"差不多,"许浩庭侧头看他,伸手拍拍他的肩,"阿琦。"
许攸琦微微一震,默默的在心里流泪,刚才和小白亲热的时候因为要注意不要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那些无法发泄的激情堆积下来反而让人控制不住,他的肩膀被小白动-情时咬了一口,牙印很深,自家老爹这一拍,不偏不倚刚好拍在上面。
许浩庭一下下拍着他的肩,"阿琦。"
许攸琦嘴角硬扯出一抹笑,乖乖应着,"哎。"
"阿琦,你长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我不想干预你太多,懂么?"
许攸琦一怔,"爸,我和朱雀的事其实……"
许浩庭摆手打断,"我没有特指他,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自己喜欢,做了决定将来不会后悔就行,我不会干涉你。"
葛绍怔了一下,许攸琦则整个人都愣住了,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这真的是他威严的老爹?开什么玩笑?他动动手指,下意识想过去扯扯他老爹的脸皮,看看究竟是真是假,但他到底忍住了,因为他不敢。
他干巴巴的问,"真的和谁在一起都……都行啊?"
"真的。"许浩庭看着自家儿子吃惊的样子,忽然觉得身为父亲的灵魂得到了升华,再次和蔼的拍拍他,扭头走了。
许攸琦惊悚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在视线中彻底消失才颤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谁对他说了什么?还是说这个人其实是别人假扮的,要不就是夜煊那个魔头对他施了法,过来骗我们玩的吧?对吧?对吧?!"
"……"葛绍说,"我怎么知道,不过这是件好事,最起码比我的父母开明多了。"他说着一把将许攸琦拉到怀里,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走吧,去吃饭。"
许攸琦呆呆的点头,轻飘飘的向前走,葛绍看他一眼,无奈的笑了,儿子见老子,即使这人是封琦也白搭。
许攸琦继续发呆,直到手机响起才稍微回神,看一眼来显,"喂,豆豆,怎么……嗯?什么?"
他眨眨眼,从对方一大堆杂乱的话中找到重点,"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和傲麟回去的半路上拦截你们?谁这么有胆量?哦,"他恍然,"日本人,我懂了,土御门和仓桥家的人吧?好……好,别吵别吵,我过去看看。"
他挂断电话,那边葛绍刚好也接了一个,扭头看他,"仓桥佑一打来的,说……"
许攸琦了解的接道,"那些日本人开始对傲麟下手了。"
"嗯。"
许攸琦向外走,想了想,"上次豆子被傲麟放养,那么明显的目标他们不可能没注意到,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可见绝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势在必得,再加上傲麟的伤一直没好……"
葛绍点头,看了看他走的方向,问了关键问题,"你要去?"
许攸琦眯眼笑了,"其实你巴不得我不去对吧?"
"他要杀你。"
"我知道,不过豆豆他……"许攸琦晃晃手机,"他似乎不想让傲麟死,何况傲麟现在的状况毕竟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作的孽我自己偿。"
葛绍问,"即使他不领情?"
许攸琦不答反问,"他会领情?"
二人相视一笑都不再多言,一起向山下赶,这里人少,土御门和仓桥家的人观察很久,提前布下阵拦截,几乎算是倾巢而动了。
他们赶到时对方已经倒了一部分人,傲麟依然是那副样子,虽然身处阵中,但毕竟是上古神兽,那个阵眼看便要破。
许攸琦目光一转,阵外有一只齐腰高的大型犬,毛发为灰黑色,正是犬鬼,它敏感的嗅到许攸琦身上的阴煞,此刻正对着他疯狂的吠叫,龇牙咧嘴。
许攸琦淡定的吩咐道,"小白,过去咬它。"
葛绍,"……"
傲麟在激战中察觉到他们,侧头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但眼底清楚地写着"多管闲事"。
许攸琦嘴角一抽,"我说的怎么样?"
豆子和他混久了,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过去拉着他,紧张的望着战场,那边犬鬼依然在不停地叫,许攸琦听得不耐烦,"小白,过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豆子忽然低声惊呼,按在他胳膊上的手也骤然用了分力气,许攸琦猛地抬头,傲麟左臂上赫然多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他微微侧头,阵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把刀,刀剑还在向下滴血,许攸琦不禁眯眼,究竟是什么刀能眨眼的功夫伤了水麒麟?
那人身材矮小,穿着黑色紧身衣,因为身高的对比,那把刀显得很长,他抓着刀柄的最里面,末端处隐约能看到几个刻字,依稀是"临兵斗者皆……"后面的便模糊不清了。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许攸琦诧异,这是密宗九字印,每一个字都代表一个手印,形状奇特,如此刻在刀上……他皱眉想了想,忽然吸了口气,"和泉守兼定!"
豆子顿时惊道,"什么东西?"
"刀,日本大快刀21工里排行第三的刀,新撰组剑士土方岁三所有。"许攸琦低声解释,目光望着不远处,微微眯眼。
那里站着一排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人,估计是精英,到目前为止只动了一人。
66、对峙
场面的气氛仍处于焦灼状态,那些日本人中有懂中文的,听到许攸琦的话点点头,发音有些生硬,"没错,正是和泉守兼定。"
这是个中年人,站在人群中央,地位似乎不低,许攸琦看他一眼,懒得和日本人废话,看着阵中的傲麟,这人的手臂虽然受伤,但他原本属水系,可以驱使血液作为武器,杀伤力比平时更高,一时间倒也败不了,真正要注意的是这个阵。
许攸琦目光一转,自顾自打量起来,这个阵并不是在石头或树杆画上朱砂,而是以傲麟为中心组成六芒星,六角各站一人,每人手中拿着一个卷轴。他微微眯眼,卷轴上的符用血画成,那些人将灵力注入其中,无数金色的文字浮在半空,组成一个法印阵,而金色的法印里还透着少许红光,让人心生不详。
先前开口的中年人被许攸琦自动当成空气,表情不禁一僵,见他看向卷轴便冷声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在驯服式神。"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别插手。
他的语气带着少许轻蔑——许攸琦身上的灵力实在太弱,根本不堪一击,另一个男子虽然不弱,却没超出正常范围,对付起来容易——他自然有轻蔑的资本。
许攸琦终于正眼看他,"我听说你们的宗旨是只要东西无主,无论在哪里都能驯服收为己用?"
"没错,"那人点头,强调一句,"没有国家之分。"
许攸琦应了声,拍拍葛绍,继续认真研究卷轴。葛绍收到暗示,从口袋掏出一个证件,慢声道,"水麒麟是我们中国国安部下特别事件组的成员,你们没权利把他收为式神,马上撤阵。"
那人目中霎那间闪过一丝震惊,接着很快掩下,他身后的人有的能听懂,而不懂的看到那个证件也能明白来者是哪路人,不禁纷纷变色。
特别事件组在日本阴阳师家族中可谓声名响亮,家里老一辈的人曾多次与之发生摩擦,无一不惨败而归,他们这次来中国,家里的人都吩咐过尽量不要与他们争执,没想到面前的人便是。
听懂中文人的眼中比他们的惊讶更胜,水麒麟竟是特事组的成员!如此来看能招它进组的、那个传说中强到不似人的组长究竟有多变态?!
中年人很快镇定,重新打量葛绍,依然觉得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若这就是特事组的实力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他是家里的佼佼者,赶超老一辈的人,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挫,体内的高傲和不服输的血液趋势着他,让他看不起眼前的人、看不起这人背后的特事组。
他身后的人上前低声说了几句,似乎在劝他,他微微皱眉,用日语回了句,那人神情一凛,又退下了。
葛绍不动声色的看着,只听这人开口道,"特事组?我没听说过,如果你对我们的活动有什么疑问就去找我们大使馆,他们会出面解决,若最后真的证明这是个误会,我们会还回来。"
"还回来?"许攸琦将注意力转回,冷笑一声,"等到你们杀死水麒麟做成魂体,然后还给我们一个充满怨气暴怒的暗黑系式神么?"
葛绍闻言看向傲麟,只见他手臂上的血依然未停,而且又多了道伤口,矮小的日本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但精神很足,速度也很快,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渐渐占了上风,因为傲麟不知什么原因无法驱使血液了,脸上隐约浮出淡蓝色的鳞片,显然灵力消耗巨大,无法维持人形。
豆子一直在场外看着,抓着许攸琦的手一紧再紧,担忧非常。
那个中年人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不会,我们打算收活的。"
"别说得那么好听,"许攸琦冷眼看着他,"就算那样这中间也需要一个确认过程,而过程非常残忍,何况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活的,水麒麟是我们特事组的人,不可能让你们如此折磨,马上撤阵,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诧异,"你也是特事组的人?"他心底的轻蔑更盛,这个特事组果然徒有虚名,传说毕竟是传说,就算再兴盛也终有衰落的一天,正所谓眼见为实。
"没错,"许攸琦道,"别岔开话题拖延时间,这个法印用血画成,吸的是灵力和血,你们准备把他拖到虚弱再杀死,让他濒死的怨气完全保留,这样变成魂体后的威力才大,你真以为我是傻子?"
那人目中带了少许惊讶,"——你看得懂这个阵?"
许攸琦不答,手指随意在空中划了一道法印,众人都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他们没见过不用符纸直接空手结阵的人,一时都有些不解。
"破!"
而就在这个空当只听清喝乍起,一道金色的光瞬间在距离许攸琦最近的卷轴上炸开,竟将卷轴从中劈成两半,持卷的人被冲力激的向后倒在地上,神情大震,但他毕竟受过严格训练,急忙起身又掏出一卷,展开成阵,脸色因灵力的消耗几乎看不出血色。
傲麟在阵破开的瞬间提了点灵力,脸上鳞纹消去少许,手中血色的冰剑冷冽而出,直逼阵中人的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撤出阵,手指一松,和泉守兼定这才掉落在地,周围的人过去扶他,见他的手直抖,伤口深可见骨,外面竟还冻了层冰,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傲麟得手后并不恋战,转身便要回撤,可这个空当法阵再次结成,他只觉刚刚聚起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又困住了。
众人见他还在阵中,并没有因此而松气,而是纷纷不可置信的看向许攸琦,有的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幻觉,怎么可能有人做到这种程度?重要的是这人压根就没什么灵力!
"你……"那个中年人目中的惊讶很明显,心底的轻蔑终于收了些。
此刻比这里高出一点的山上,凌玄握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皱眉起身,顺着山路向下走,而前院的大堂里正在吃午饭的众人则纷纷停了动作,面面相觑,"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也是吗?我听到了,好象很熟悉。"
"没错,确实非常熟悉……"
众人静了一秒,立刻叫道,"是葛少!上次收妖的那晚就是这个声音!"
"没错,走,过去看看!"
"嗯,上次没有看到,这次一定要亲眼见识一下。"
他们放下筷子就要向外冲,协会的主干本想喝一句"都给我坐下吃饭",谁知跑在最前面的人打开大门,朱雀大人正好路过小院,他们一怔,"朱雀大人。"
"嗯,"南凤仍是那张带笑的脸,"山下似乎打起来了,有热闹可看,你们要去么?"
这是朱雀大人第一次询问他们的意见,众人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含泪点头,"嗯!"
得,协会的主干闻言知道拦也没用,再说他们也对葛绍上次的一阵一印好奇无比,便也跟了过去。
许攸禅和许浩庭对视一眼,面色凝重,他们是知情的人,自然知道是阿琦,也知道阿琦不能多用灵力,便急忙起身下山。
林中自刚才后便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许攸琦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皱眉看着新展开的卷轴,思考一下,咬破手指再次画起来,透明的空中很快组建起金红色的纹路,复杂至极。
那些人依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不会毫无所动,中年人急忙用日语低喝一句,犬吠不止的犬鬼猛地窜上前,眨眼间到了面前,锋利的牙齿折射出阴冷的光,让人忍不住发寒。
豆子短促的啊了一声,许攸琦动作不停,拉着他后退一步,一旁的葛绍心领神会,跨过来挡在他们面前,逼出体内的白虎之灵,杀伐之气霎那间充满了整座树林。
犬鬼敏锐察觉到危险,动作一顿,下意识后退一步,前抓蹬地,喉咙里低低的怒叫着,气势却明显矮下去一截。
众人纷纷变色,惊讶的看着葛绍,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只见金光大盛,许攸琦法印结成,向一侧跨出半步,将手中的法印直接按在了地上,清喝道,"开!"
话音落下的霎那,地上金红色的纹路迅速开出两道火光直冲中央法阵,那六人顿时如遭雷击,被忽然暴涨的冲力激得向后退,定眼一看纷纷倒抽了口气。
这个人竟在阵外开了一条通道方便水麒麟出阵!要知道这么做的前提是必须承受他们灵力和法阵的双重冲击,并且他自身的灵力还要在这之上才行,这个阵既然能困住上古神兽其能量自然不可小觑,再加上他们都是精英,实力也自是不用说,而这人竟然……他竟然……
这个人以一敌六,竟处于不败之地!
葛绍见状也有些变色,碍于犬鬼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没能回头,只能担忧的道,"琦!"
按这个情况推测,琦绝对用上了前世对战神族的本事,可他的灵力不能消耗太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许攸琦吸了口气,"我没事。"
傲麟回头看着许攸琦,眸中的情绪有少许波动。
这个人——这个害他在寒潭里修养三百多年仍没有痊愈的人,现在正向他大开门户,弱点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只要他走过去稍微动一下手指,就能轻松让这个讨厌的人在世界彻底消失掉。
许攸琦的脸色有些白,抬头和他对视,眼底的光很亮,"出来!"
豆子也紧张的看着他,"傲麟,你快点出来。"
傲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他只思考半秒便快速移到阵外,低头看着正要收阵的许攸琦,沉声道,"我不会领你的情。"
许攸琦催动灵力一点点让纹路收回,声音很低,"我救的是我家豆豆的男人,与你无关。"
傲麟不置可否,将目光转到面前的众人身上。
葛绍见傲麟回来便不再和犬鬼对峙,急忙转身赶到许攸琦身旁,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用指尖的灵力镇住已经开始有些波动的玉石,低声道,"你简直就是胡来!"
许攸琦对他笑了笑,"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
葛绍的脸色有些沉,看他收好阵便将他扶起,许攸琦拍拍他的手,"好啦,我下去绝对不这么做了,来,小白,给爷笑一个。"
"……"葛绍无奈的看他,正要开口却听前方传来一阵低呼,二人急忙抬头,看清状况后皆是一怔,几乎同时鬼使神差的从脑中浮出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什么叫养虎为患?这就叫!
67、前路未明
水麒麟属水,寒潭所出,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冷,可本质依然是瑞兽,脾气好、不易发怒,但这并不表示他就软弱可欺,这一点从傲麟对许攸琦的态度就能看出,因此当傲麟脱阵而出后,很快便将目光转到设下阵并伤他两刀的敌方阵营。
他天生是魔物的克星,魔物的妖力越强,他得到的能量便也越强,他盯着距离最近的犬鬼,原地思考半秒,身体立刻动了。
众人眼前一花,定眼再看水麒麟已经和犬鬼战在一处,傲麟在空中变回原形,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将它活活吞进了肚。
豆子有些呆滞,愣怔的站着,只觉眨眼的功夫傲麟便又安好的站在他身旁,速度快得仿佛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都是一场幻觉,他吸了口气,"……你。"
傲麟扭头,耐心的问,"什么?"
豆子一怔,这人脸部的线条有少许改变,眸子也越发深邃,看上去倒是更加俊朗。许攸琦和葛绍都知道这是因为他吸收了犬鬼的力量,身上的旧伤开始逐渐转好了。
而傲麟痊愈……那就代表许攸琦以后的生活就惨了。
许攸琦顿时在心底反省,前世的他真是太心软,当初就不应该留活口,免得今世不止他倒霉,还拖累自家哥们下水。而葛绍想的则是今天的这个二人世界,他应该把双方的手机全部关机,再把媳妇按在床上好好享用一番,最好把他做晕,也绝对好过来这里救什么水麒麟。
"……"豆子久久的看着自家男人,最后弱弱的道,"你把它吃了……不会拉肚子吧?"
"……"傲麟说,"不会。"
"哦。"豆子呆呆的点头,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结果回头一看许攸琦和葛绍的表情相当一致。
——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深深的悔意。
"……"他瞬间沉默。
傲麟看他们一眼,"是在想养虎为患?"
许攸琦嘴角一抽,默默的向小白身边蹭,葛绍表情不变,伸手将他按在怀里,直视傲麟,后者沉默片刻,暂时没管他们,而是看向那些日本人,"你们还要继续?"
那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但如果细看便会发现多半人除了凝重外还多了层痛心,许攸琦暗中打量,除去一色被选为精英的黑衣人,剩余的装扮也很统一,这说明土御门和仓桥家的人并没有在装扮上做区分,直到犬鬼被杀才终于看出分别。
犬鬼和犬神属于高级式神,一般都是家传,非常珍贵,现在犬鬼已死,土御门的人自然悲戚非常。
那个中年人是土御门家的,他含恨看着面前的几人,下意识扫一眼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人,他身后背着一把刀,一把还未来得及用的刀。他沉吟一下,现在已经错过最好时机,再战下去绝对讨不到便宜,只能回去从长计议,他和仓桥家的指挥对视一眼,见后者点头便咬牙道,"撤。"
众人不再多言,清理东西快速后撤,心里不约而同达成一个共识——中国特别事件组的成员都不能用常理推测,外表看上去越弱,就代表他越变态。
许攸琦将中年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也向那边看了看,只见那里站着一个高瘦的年轻人,存在感很低,若不是中年人的小动作他都不会发现,那人身上有种奇特的隐蔽气息,几乎都要融进空气里。
这是一个很会隐藏的人。
危险的人……他握住葛绍的手,后者捏了捏他,他便知道小白也注意到了那人。
日本人逐渐后撤,速度很快,那人在转身时抬头向许攸琦看一眼,他有一双狭长的双眼,原本很淡的眸子在触及到许攸琦的霎那变得异常灼热,仿佛发现猎物的野兽,带着不加掩饰的嗜血和征服欲,与他身上的气息极其不符,但这仅仅是一刹那的事,他很快扭头走了。
许攸琦微微皱眉,"他想杀我。"
葛绍多少有些无奈,"谁让你表现的太出彩,他自认为找到对手,想毁了你。"
许攸琦盯着那人渐远的背影,"他身后背着什么?刀?"
葛绍眯眼看了看,"嗯,应该是。"
"会是什么刀?我觉得能被土御门家族看重的肯定……"许攸琦的话还未说完胳膊就被人一把握住,身体也被带着转了个方向,他抬眼一怔,"……凌玄?"
凌玄赶来便看到地上蔓延的火光留下的印记,再加上一旁手臂带伤的傲麟以及刚才的第二声清喝,他瞬间便能明白这人用了什么法印,"你……"他有些气极,他的情绪很少外露,可遇上这个人他偏偏就是控制不住,"你疯了不成?"
许攸琦察觉到手腕传来的力道,在心底叹气,轻声道,"凌玄,我没事。"
凌玄一语不发,低头仔细察看玉石。
葛绍眼看自家媳妇的手被别人握着,虽然知道这二人的关系斩不断,但还是有些不爽,正要转移注意力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哟,打完了?"
众人眼前一花,南凤瞬间挤到凌玄与许攸琦之间,捏着许攸琦左看右看,悠悠的问,"琦,你没事吧?我听到声音后就第一时间赶来救你,感动么宝贝?"
葛绍额头跳了跳,宝贝?
许攸琦余光见山上的一群小屁孩也到了,而且都在暧昧的看着他们,顿时一阵无力,小声的咬牙切齿,"南凤,你差不多够了。"
南凤眨着风流的眼,无辜的问,"爱一个人难道有错么?"
"……"
葛绍上前一步,将自家媳妇拉到身边,"琦,我们回去。"
许攸琦点头,转身见许浩庭和许攸禅正担心的看着他,便对他们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接着看向豆子,"豆豆,你们呢?是回去还是以后住在这儿?"
豆子看向傲麟,后者立场坚决,拉着自家配偶回去享受二人世界,很快走了。许攸琦并不阻拦,他巴不得离傲麟远远的,他只是有点担心豆豆,毕竟依刚才的情形看,那些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豆豆明显是傲麟的软肋,虽然这一行有规定不能对普通人下手,但他怕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动起歪脑筋。
南凤笑眯眯站在一旁,虽然被抢了心上人,但表情一点没变,他侧头,有意无意的向凌玄扫去,玩味的低声问,"这个气息……夜煊给了你什么?该不会是那块玉吧?"
凌玄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完全无视,南凤不禁挑眉,低声笑道,"真不知你有什么好,能让他前世那般惦记。"
凌玄微微一震,只听这人悠悠的加了句,"不过现在他终于换了目标,凭他痴情的本性你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凌玄终于扭头看他,南凤眼见得逞,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他原本以为能看到这人变脸,可他等了等,只听这人淡淡的问,"你怎么还活着?我听说你被魔界的……"
"闭嘴。"南凤低声打断,似乎很不愿意听到下面的话。
凌玄看他一眼,淡淡的道,"这件事在三界都传开了。"
"……"南凤表情僵硬,脸上带了少许裂痕,再没心情在这里调-戏别人,悻悻的转身离开。
协会主干环视一周,最后找到葛询问起因,葛绍简单作答,众人默默听着,在对日本人的行动感到愤怒的同时不禁惋惜自己又没赶上现场,最后只能围在一起好奇的盯着地上的痕迹看。
主干们也想知道过程,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符在周围贴了一圈,少顷,地面慢慢浮出一个图案,日本人收走了卷抽,没有留下一丝能研究的东西,因此只能看出大概是个六芒星阵,其他的什么也分辨不出,众人目光缓缓移动,这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阵中向外延伸的两道火纹以及火纹围绕而成的复杂法印。
"这……"主干们面面相窥,这竟比上次的还要复杂?!
"厉……厉害啊……"人群中发出一声感叹,望着葛绍的目光更加崇拜。
"……"葛绍嘴唇动了动,许攸琦拉他一下,"走了,回去。"
葛绍知道他的意思,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何必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几步跟上自家媳妇,侧头看他,"你真没事?"
许攸琦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没有丝毫改善,他笑了笑,"真没事,就是灵力一次性消耗太多,身体有点承受不住。"
葛绍眼神一沉,"这叫没事?"
"只是有点头晕,算是没事,"许攸琦说着向他靠了靠,"我保证你回去陪我睡一觉我绝对好了。"
"只此一次,"葛绍道,"下次你给我乖乖的站到我身后去。"
许攸琦幽幽的叹气,"我闪开后让你用灵体么?土御门和仓桥这次既然肯难得的齐心,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他们达成了协议,一个家族毕竟势单力薄,两家联手情况就不同了,"葛绍道,"水麒麟只有一个,不能分给两家,最大可能的就是再收服一个式神,按照今天的状况看土御门家要的是水麒麟,而仓桥家……"
"他们要的是你。"许攸琦接道。
"我知道,土御门发现水麒麟的那天我刚好完全苏醒,那声虎啸肯定被他们听去了。"
许攸琦瞪眼,"既然知道你还往前冲?"
葛绍摸着他手腕的玉石,"你若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许攸琦久久的看着他,"我下次绝对不乱来。"
葛绍立刻笑了,摸摸他的头,和他一起继续走。
许浩庭一直看着自家儿子,这时见到他们的样子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二人如今都进了特事组,原本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自然撤了,可现在还整天的黏在一起,若说关系好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总觉得这种关系似乎超出了某种界限,所以看上去反而透着股淡淡的怪异。
凌玄也望着他们,神情不变,直到他们走远才转身,他没兴趣在这里让人免费观看,便直接回去了。
夜煊正在兔兔家悠哉游哉的享受生活,兔兔抱着一杯胡萝卜汁默默的坐在他身边,似乎已经炸过一次毛,刚刚才冷静下来,这时见到凌玄回来懒洋洋的挥挥爪子,"你回来了……"
凌玄点头,越过他们直接上楼。
兔兔看他一眼,问夜煊,"你把石头给他了?"
"嗯,"夜煊靠在贵妃椅上,"反正早晚的事,他和我的想法似乎一样。"
兔兔没有丝毫意外,继续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近期吧,"夜煊随口答,低声道,"早点结束……我也好早点了结一件事。"
68、海边
"土御门家高瘦的年轻人?"
乐商市的中心广场,仓桥佑一坐在长椅上诧异的问,犬神窝在他身边,乖巧中带着少许高傲,吸引了一片视线。
"嗯,存在感特别低,身后还背着一把刀,你知道是谁么?"许攸琦道,他低头盯着犬神看,犹豫片刻,默默的伸爪子过去想摸摸,或许因为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阴煞,犬神对他的靠近有些反感,喉咙里危险的低叫一声,龇起利牙。
"天桑,"仓桥揉揉它的头,"这是我的朋友。"
犬神不情愿的便收起敌意,抬头扫一眼许攸琦,很快扭向一边,似乎对他很不屑——太弱了,完全入不了它的眼。
"……"许攸琦额头一跳,暗道老子被那群小屁孩鄙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你鄙视?你算个屁?老子随便结个印就能了结你!
葛绍一把将他拉到身边顺毛,"别耽误时间。"
自那次纹路后协会的人再次坚信无能做葛绍的指导老师,更是对他的行动不加限制,许攸琦则不同,他要和那群小屁孩一起接受训练,每日的课程全都排满,内容对他而言连小儿科都算不上,再加上南凤不时的找麻烦,他在许家大宅简直度日如年。
葛绍明白他的感受,便借着这次机会拉他出来放风,他们是特事组的人,他既然发了话,许家老爷子就算再想让自家孙子多学点东西也得放行,于是某人便在自家爷爷"早点回来"的警告眼神下快速逃了。
这一辈的人到底都还年轻,受不了束缚,纷纷羡慕的望着他们,"我也想出去玩,今天的东西我大部分都会。"
"是啊,好好的一个暑假啊,如果我和葛少混熟点好了,也能跟着出去,到时候我就去打游戏。"
"嗯,话说那个怪胎的运气真是好到人神共愤。"
"就是。"
许攸婷和许浩庭就站在一旁,前者闻言哼了一声,斜眼看过去,"混再熟也没用,你们懂什么。"
众人皆不解的看着她。许攸婷却不继续说,而是扭头认真练习新学会的法术,许浩庭将刚才的话听进耳里,望着前方的二人,只觉那种奇特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走远的二人自然不在乎别人想什么,他们高兴的去享受二人世界,转了一圈后葛绍忽然想起还有一个隐患,便找仓桥搜集情报,于是有了这一幕。
许攸琦瞪一眼犬神,转身在仓桥身边坐下,继续之前的话题,"怎么样,有印象么?"
仓桥摇头,"土御门是阴阳师大家族,这代的年轻一辈都很出色,他们每次遇上同行眼睛几乎都要抬到天花板上,连我家都没有存在感低的人,土御门家就更不可能有了。"
许攸琦微微皱眉,"我确定他是土御门的人,你再好好想想。"
"我再怎么想也没……"仓桥说着忽然顿住,"啊,对了,我听说土御门族长的小儿子自小被世外高人看上,带到山里修行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多少人见过。"
葛绍立刻敏感的问,"世外高人?忍术的高人?"
"嗯,据说是阴阳术和忍术一起学,但还是更偏向忍术,你们说的会不会是他?"仓桥道,"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别人了。"
"可能性很大,"许攸琦道,"他叫什么?身后的刀又是什么刀?"
"他叫土御门元志,至于那把刀,"仓桥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不清楚他们家到底有什么刀,我只知道和泉守兼定在仓桥家,而土御门的实力一向比较强。"
"所以很可能是排名在和泉守兼定之上的刀?"许攸琦挑眉,"别告诉我是什么草雉剑、十握剑等神器,这也太扯……"他说着忽然想到凌玄手里的承影,顿时闭嘴。
仓桥一惊,"应该没这种可能吧?那都是传说啊。"
"但愿不是,"许攸琦想到自己的遭遇,多少有些无奈,"可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真是那样土御门的实力就太可怕了。"
许攸琦应了声,低头看时间,惊觉已经过了自家爷爷认为的"早点回来"的范畴,顿时唉唉的叹气,"我还是不想回去,小白,我们去吃饭吧?"
葛绍笑着点头,看向仓桥,"你呢,要一起么?"他说着随手摸摸一旁的犬神,后者似乎很享受他的抚摸,竟惬意的闭上了眼。
"……"许攸琦扭头便走。葛绍立刻笑出声,抬脚追了过去。
"哎,"仓桥几步跟上,"等等,你们还没告诉我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怎么在他们手里救出水麒麟的?打起来了么?那可是两个家族的精英。"
"精英又怎么了?"许攸琦明显被自己遭受的待遇刺激到了,抬起下巴哼哼唧唧,"我根本就没真打,一点都不过瘾,我告诉你,我如果发挥真正的实力那些人根本……就……"他忽然察觉到某人的视线,自觉的慢慢消音,扯扯嘴角,"哦,就是这样,好了吃饭去吧。"
仓桥立刻不满的叫,"就是这样到底是哪样?我要过程,过程!"
许攸琦拉着葛绍,"走,吃饭。"
"喂!"仓桥继续叫,见他们头也不回,转转眸子急忙道,"我用消息和你们换,你们知道四灵的白虎也在乐商市么?"
那二人瞬间停下,动作一致的回头。许攸琦眯眼,"仓桥家的人真的在找白虎?"
"嗯,他们前段时间找我借天桑,我没借,哼,平时看不上我,用到我的时候却……咦,"仓桥诧异的看他,"你怎么知道白虎?哦,对了,上次那声虎啸估计你也听到了,可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找白虎?"
"土御门和仓桥家难得这么齐心,我猜的,"许攸琦道,"上次交手土御门想要的明显是水麒麟,所以你们仓桥家想要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仓桥了然的点头,问道,"那你们知道白虎……"
许攸琦和葛绍齐刷刷摇头。
"……"仓桥道,"我还没问完呢,或者你们猜出我要问白虎的下落?嗯?"
二人再次摇头。
"……"仓桥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二人异口同声,"你想多了。"
"……"
许攸琦和葛绍直到晚上才回到大宅,大部分人都去休息了,主堂里却坐满了协会主干,夜煊坐在上位笑容灿烂的看着他们,"哟,回来啦,刚好我们在商量一件事。"
许攸琦顿时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我一个从商的朋友在海边有块度假区,是私人性质的,他愿意把那里让出来给我们暂时住,我觉得这里太挤不如去那边,如何?"
高高在上的组长大人第一次问"如何"二字,众人简直受宠若惊,纷纷附和。
葛绍不禁眯眼,"海边?"
夜煊支着头,笑道,"对,海边,风景好空气也好,可以趁机练练驱水符,学累了还能享受一下阳光浴或者——出海去钓鱼。"
出海……许攸琦和葛绍几乎同时想起生活在海底的某种上古神族,看向某人的眼神都带了分怀疑——你这次又在算计什么?
夜煊笑意不减,"琦,青龙和玄武的运气远不如麒麟朱雀,没了重要的东西的还能活着,我说的对吧?"
众人顿时齐刷刷看向许攸琦,眼神疑惑,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这个方向上来了?
"……"许攸琦说,"取的是龙珠和玄甲,你觉得呢?"
夜煊摊手,"所以已经死了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他有意无意扫一眼许攸琦的手腕,"再说只要别露出本性,大海那么深,气息更难察觉,你们觉得如何?"
许攸琦扯扯嘴角,刚要说一句"我还是宁愿在这里"就见夜煊扭头望向一脸问号的主干们,吩咐道,"明天早晨通知下去,我们中午就出发。"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就这样吧,"夜煊起身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对中央的二人笑笑,悠悠的扔了两个字,"晚安。"
许攸琦和葛绍,"……"你真的在过问我们的意思么?
许攸琦说,"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他了。"
葛绍点头,"我也是。"
夜煊无辜的问,"你们能不能别把悄悄话说得这么大声?"
二人充耳不闻,与长辈打完招呼便动作一致的扭头向外走,显然准备回房。许家老爷子嘴唇一动,刚要喝一句无礼就见夜煊对他摆了摆手,"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便不再多言,很快离开。许浩庭将刚才的一切看进眼里,出了主堂直奔大儿子的房间,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看今天这个样子阿琦似乎和组长是旧识,而他总觉得葛绍似乎也是局内人,至于忽然进组的凌玄好像也和阿琦有关。
他有那么一霎那甚至都不敢相信这真是他儿子。
红日东升,搬迁的消息在人群造成不小的轰动,众人激动莫名,对夜煊更加崇拜敬重,双眼一片金光彩带,恨不得随时扑上去做牛做马,伺候左右。
许攸琦鄙夷的看他们一眼,简单收拾东西坐上车,葛绍坐在他身旁,看他一眼,低声问,"琦,你真杀干净了?"
"没有,"许攸琦叹气,"我取龙珠的那条龙是真死了,但当时旁边还有一条小龙,被我放跑了。"
葛绍对自家媳妇上辈子的事非常无奈,他摸着他手腕的玉石,低声警告,"那么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乱来。"
车上目前为止就他们两人,许攸琦看准时机凑过去亲他一口,笑道,"放心吧,我知道。"
葛绍看着他眼底的狡黠,非常想扑过去来个热吻,可下面的人陆续上来,他只能作罢。
汽车缓缓发动,很快到达目的地,许攸琦下车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碧海蓝天,众人更加激动,恨不得马上去跑过去享受一番。
许攸琦不理会他们,和葛绍一起向前走,他迈进准备好的别墅,豆子早已到了,见他进来立刻笑着上前,"阿琦,你终于来了。"
许攸琦急忙左右看看,"你家男人呢?"他可不想在这里和傲麟打起来,万一把别的物种引来就糟了。
"我妈找他有事,他要一会儿才来。"
许攸琦呼出一口气,太好了。
豆子兴奋的拉着他,"阿琦我们去玩吧?我们去游泳,你看外面的水多清啊,好好的一个暑假不能这么浪费了啊喂。"
许攸琦犹豫了一下,葛绍了解的摸摸他的头,"你先去,我把东西放好就去找你。"
许攸琦点头,拉着豆子向外走,豆子被水麒麟选为配偶,经常遭受这些人各种探究的眼神,他不太想和这帮人一起,许攸琦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于是二人便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立着一块巨大的礁石,完美的把那群人遮挡起来,眼不见为净。
许攸琦脱掉鞋,在海边走了两步,扭头问,"傲麟的伤是不是都好了?"
"快了,"豆子道,"他说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能痊愈。"
许攸琦顿时唉声叹气,"报应啊。"
"……"豆子安慰他,"放心吧阿琦,我不会让他伤了你。"
许攸琦怀疑的看他,"你做的了主?"
豆子想了想,抓头,"应……应该吧……"
"……"许攸琦扭头换个方向继续走。
"喂,阿琦。"豆子几步追上,刚要再说几句就见这人猛地停下,他差点收不住脚撞上去。
"怎……怎么了?"豆子急忙问。
许攸琦不答,眨也不眨的望着前面一个地方,礁石旁边是一片芭蕉林,豆子见状好奇的看过去,再次问,"怎么了?"
许攸琦不答。
豆子狐疑的看他,见他眼神犀利便揉揉眼仔细向那边看,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个……人。
他啊了一声,"……是人?"
那人正望着他们,这时便缓缓向前迈了一步,高挑清瘦,一双狭长的眼没有半点波澜。
许攸琦吸了口气,沉声道,"——土御门元志,你怎么在这里?"
69、封琦
今日的海风很轻,海水拍在礁石上发出轻微的哗哗声,除此外周围一片死寂,不远处的欢笑仿佛与这里隔了层薄膜,许攸琦的神情高度紧张,竟一丝也听不到。
面前的人虽然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移动,可他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有一种几乎野性的气势,前世的血战让他积攒了不少经验,这人的气势虽然抵不过那些神族,却比常人的危险系数高出数倍,他现在用不了全部灵力,不得不防。
豆子看看阿琦的态度,又想到他刚才对这人的称呼,凑过去小声问,"他和上次的日本人是一伙的么?"
许攸琦点头,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
土御门元志依然是一袭紧身黑衣,他奉命追踪豆子,寻找机会将豆子擒下而好牵制水麒麟,没想到竟能遇上了这个人。
这个看上去不堪一击却偏偏实力非凡的人有种奇特的魅力,会让人在见过他真面目后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无法移开分毫。
这人隐藏的光芒的太盛,让他忍不住想要看清这人全部的底细然后再毁了他,师父说过,这世上的强者只有一人便够了。
许攸琦见他还是沉默,正要考虑这人听不懂中文而用英语再说一遍时就听他开了口,语调生硬,"你的名字。"
许攸琦微微一怔,这人不好奇别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却偏偏执着他的名字,真是……他开口道,"我叫许攸琦。"
"我会牢牢记住,"土御门元志道,接着转到豆子身上,"我今天的目标是他。"
许攸琦心中一凛,暗道土御门果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打上豆豆的主意了,他将豆子拉到身后,只听这人继续道,"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他看着许攸琦,眼神冰冷而坚定,"你们两个……我今天都不会放过。"
许攸琦低低的嘿了一声,挑眉看他,"在这里,你有把握?"
土御门元志点头,"有。"然后他脚步一动,霎那间到了近前,手上也不知何时多出两把短刀,许攸琦拉着豆子,脚腕一转轻松闪过他的攻击,将豆子一推,"走!"
豆子被推的踉跄一步,担忧的道,"可是阿琦……"
"走!"许攸琦已经和土御门元志对上,他的身手远不如前世厉害灵活,但好在招式都还记得,能应付一阵。
土御门元志没见过他的招式路数,一时不备被他踢中手腕,他只觉手上一麻,并不见得有多痛,可自出师后能够近距离伤到他的,这还是第一人。
他后退一步,一向毫无波澜的双眼开始变得灼热,动动手腕再次上前。
许攸琦暗暗叫苦,这人的适应能力超强,如此短的时间竟能看透他的攻击,再继续下去倒霉的就是自己。豆子不是笨蛋,他见阿琦能应付便急忙转身去搬救兵。
土御门元志在打斗中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同样不弱,早已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境界,自然不会放他走,他手中猛地加快速度和力道,许攸琦胳膊一凉,顿时传来一股刺痛,不禁后退一步。
土御门元志转身直扑豆子,许攸琦在身后看得真切,大声道,"豆豆小心!"
他说话间手指快速结印,立刻挥出去,金色的纹路在豆子身后筑起一道屏障,土御门被逼的后退一步,双眼更亮,扔了匕首摸到身后的长刀。
寒光霎那间乍起,豆子在阿琦开口后便已回头,这时吓得不禁闭上眼,再睁开时身前的纹印竟——破了。
许攸琦瞳孔一缩,这到底是把什么刀,竟能轻轻松松劈开他做的法印?
土御门元志得手后并不停留,而是继续上前,准备拦住豆子去路,他打算下重手,免得这人有机会再逃。
豆子瞪大眼看着向自己刺来的刀,只觉双腿被注了铅,竟一步也迈不开。
许攸琦在挥出法印的同时便急忙奔上,这时恰好赶到,猛地扑到豆子面前。
土御门元志不料他竟有此举动,手上的刀来不及收势,只能尽量移开一点,他潜意识里是要堂堂正正打败这个人,自然不屑靠这种办法取胜,但饶是他收了分力道,锐利的刀尖也足以刺穿这个人,而这个瞬间他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迅速出现在面前,却是水麒麟。
他的眼一眯,收刀后撤,在海滩上留下一串血珠。
傲麟从小路而来,远远便看到自家配偶差点被捅个对穿,整个心脏都揪在了一起,急忙光速奔来,许攸琦拼命救人的那一幕他自然全看到了,他低头看向许攸琦,眼神虽然和平时一样,却没有那么冷了。
左肩的剧痛传遍全身,许攸琦忍着没吭声,余光见到傲麟便用力把豆子推到他怀里,低声道,"带他走,这把刀是神器。"
他前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把刀上是否带着神力他自然一清二楚,傲麟的伤还未全好,而土御门元志又身怀忍术和阴阳术,傲麟虽然不见得能吃亏,可他不愿让豆豆继续留下,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阿琦!"豆子眼见他的衣服渐渐被血染红,脸色苍白,声音直抖。
许攸琦抬头看他,虽然受了伤,但他的眼睛竟亮得惊人,甚至都让人有些不敢直视,豆子从未见过这样的许攸琦,不禁一怔。
傲麟看他一眼,一语不发,将自家配偶向怀中一抱,扭头便走。
土御门元志见状再次上前,体内的野性驱使着他,既然水麒麟在这里,他今日便一并擒了!
许攸琦却早已料到他的动作,右手按住伤口,五指一抓,指尖带着血丝在空中划了两下,霎那间结了道印,火红色的纹路快速呼啸而去。
他加了灵力,这是前世与神族恶战时常用的招数,其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土御门元志没想到这人受伤后还能如此快的出招,近距离的情况下只能横刀一挡,下个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道当胸袭来,他被逼退数步,虎口发麻,一股血腥味很快涌上喉腔,他不禁弯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霍然抬头,眼底的灼热甚至能点燃空气。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声好,残暴和兴奋尽显。
他举刀在前,另一只手从口袋拿出一道符默念着什么,将阴阳术和忍术结-合起来,刀锋上带起的寒光越来越盛。
许攸琦慢条斯理的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的光清清冷冷,锐利非常,他已经很久没受到伤了,血腥的刺激和神力击中的剧痛直接唤起了他记忆最深处的暴虐——那差点堕入魔道的阴冷和疯狂。
"土御门元志,"他一字一顿道,"——你想怎么死?"
这边傲麟拉着豆子向回走,可配偶一直不断挣扎,就是不肯离开,他无奈,将豆子打横一抱催动灵力霎那间到了人群中,众人还未见过水麒麟的速度,都吓了一跳,看清来人纷纷舒口气,眼神暧昧的看着。
"傲麟,让我回去!"豆子大吼。
傲麟充耳不闻,视线在周围转了转,很快发现一名协会主干,他拉着配偶上前,不容拒绝的命令,"看好他。"
协会主干不明所以的抓着豆子的胳膊,愣愣的点头,"哦。"
傲麟将带来的包塞进配偶手里,摸摸他的头,"别到处乱跑,等我回来。"
豆子一把拉住他,直视他的双眼,脸色苍白,哽咽的颤声道,"傲麟,你如果敢落井下石我就和你离婚,离婚!你以后爱他妈找谁就去找谁,永远也别在我面前出现!"
傲麟第一次见自家配偶失态成这样,短暂的沉默后再次摸摸他的头,淡淡的道,"放心吧。"
他的身影一晃,众人眼前一花,瞬间失去了水麒麟的踪迹,都是惊诧不已。
葛绍迈出别墅便看到一群人东张西望,豆子被围在中间,几次想挣扎出去都被按下了,他心头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急忙上前,见豆子身上带着少许血迹,心中一紧,沉声问,"阿琦呢?"
豆子见到他就如见到了救星,指着远处的礁石,"在那后面,阿琦和一个日本人打起来,傲麟已经过去了。"
葛绍二话不说抬脚便跑,众人这才知道出了事,转身去遮阳伞下随手拿起几道符纷纷向那边赶。葛绍赶到时场面已是狼藉一片,巨大的礁石被划了深浅不一的刀痕,不远处的芭蕉林倒了一层,有的切口平滑整齐,有的则仿佛是从中心破裂直接炸开,碎屑铺了一地。
沙滩上开着点点血迹,傲麟沉默的站在一旁,他本想帮忙,可许攸琦和这个日本人的战斗太激烈,他插一脚进去反而麻烦。
他的眼神很深,看着眼前的一幕就仿佛看到了前世,这人招招狠毒、锐利疯狂,完全不知道收敛为何物。
这便是他最初见到的那个人,水尘居的封琦。
"琦……"葛绍抬眼看过去,他身后的年轻一辈陆续赶来,见到这一幕都惊讶非常。
场中二人因他们的到来暂时停下,许攸琦背对他们站着,站得笔直,鲜血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身,他的胳膊和小腿分别带着两道伤,伤口虽然不深看着却触目惊心。
土御门元志没有比他好多少,双手的虎口都裂了,鲜血顺着刀柄一直向下滴,他的脸色苍白,显然遭受了重创,可即使这样他的眼神依然很亮,带着不加掩饰的嗜血和疯狂,他看着赶来的众人,知道自己处于下风,目中的狂傲却分毫不减,他看向许攸琦,"改天我一定来取你的脑袋。"
若放在平时许攸琦必定不会放过他,可现在人数太多,碍手碍脚,他只能嘿一声,"谁取谁的还不一定。"
土御门元志深深看他一眼,什么也没再说,扭头便走。
"站住!"众人平时虽然看不上许家怪胎,但毕竟是自己人,现在见这人竟把他伤成这样都愤恨不已,再加上他们对日本人一向没什么好印象,而这人也是业内的人,便二话不说拿着符冲了过去。
葛绍嘴唇一动,还未出口只听许攸琦清喝道,"都给我回去!"
前排的人被他一喝下意识停住脚,呆了一瞬才后知后觉的恼羞成怒,继续上前,吩咐道,"你后退,别碍事!"
许攸琦来不及阻止这些人便冲到了前面,土御门元志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将符咒向刀上一抵,他们只觉彻骨的寒风当头袭来,冷冽如刀,身上顿时开了无数伤口,竟是从未有过的剧痛,他们立刻惨叫出声,竟毫无招架之力。
许攸琦啧了一声,手指结着血印,快速上前挡在他们面前,他这次加的灵力更盛,土御门元志不禁后退一步吸收少许冲力,可饶是这样他的胸口仍然受了余力冲击,闷哼出声,攻势大减,吐出一口血。
许攸琦冷声道,"你想杀的人是我。"
"嘿,他们连你的万分之一都抵不上,杀他们简直脏了我的手,"土御门元志盯着他,嘴角竟带了笑,"许攸琦,后会有期。"
他说着转身便走,可一旁忽然射来两道霸气至极的灵力,他猛地扭头,却是水麒麟和上次在林中见到的人,他顿时笑了,"看来你们似乎不想让我这样离开。"
水麒麟盯着他,这人差点伤了他的配偶,他没道理放过,可这人早已到强弩之末,趁人之危的事他一向不屑做,沉默一下便收了灵力,扭头去找自家配偶。
葛绍的眼神沉得极深,幽幽踏上一步。许攸琦一把拉住他,"小白,让他走,他要由我来收拾。"
葛绍冷声道,"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没忘,"许攸琦的声音低了些,"让他走。"
葛绍听出他声音的虚弱,忍了忍,终究没有上前,只能眼看那人离开,他微微闭眼,"我真是太宠着你了……"
许攸琦笑了一声,"谁让你爱我。"他说完不再管他,而是低头。
那些人早已摔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身上伤口大小不一,很快染红了衣服。许攸琦看他们一眼,接着看向身后,扫视全场,他受伤至此,脸上明明已经没了血色,可眼神竟比刀光还亮,众人心中一紧,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葛绍霎那间恍惚了,仿佛看到了前世数次带血而归的人,越是逼到脆弱却越是尖锐,高高在上,只能仰视。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封琦。
许攸琦吩咐道,"把他们弄回去。"然后他不再多言,直接向前走,众人不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目送他一步步离开,在地上留下长串的血迹。
葛绍知道这人的性子,只能沉默的跟上,并没有出手扶他。
海滩上一片痛苦的呻吟,众人沉默很久后才有人颤声问,"刚才……我是说那个人这么厉害,许家怪胎到底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他刚才用的是什么你们看清了么?"
剩下的人动作一致的摇头。
"……"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悚。
70、养伤
许攸琦那天到底没能亲自走进别墅,他的伤太重,只走了四分之三的路程便已力竭,葛绍一直跟在身边,将他的状况看进眼里,这时便把他打横一抱,大步向前走。
夜煊在搬来之前就提前备了医生,仪器药物应有尽有,也不知到底是算准了有这一天还是为将来做打算,葛绍来不及细想,急忙抱着许攸琦进去。
海滩上的人陆续扶着伤患回来,许攸琦的意识早已模糊,被小心翼翼的抬进房间养伤去了。那天的事很快传开,争论最激烈的无外乎许家怪胎的真实实力。
"绝对不可能,我们和他在一个大院里生活了十几年,他有多少能耐我们最清楚。"其中某个许家人道。
"可那天你也在现场,又怎么解释呢?"
"这……"
众人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试探的问,"你们说会不会是水麒麟帮的忙?当时他在现场,所以许攸琦才能撑到现在。"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对对,可能性非常大。"
其中一人又问,"可他最后用的那一招又是什么?"
"笨啊,他和葛少那么要好,从葛少那里学个一两招有什么好意外的?"
"哦,对,"众人只觉豁然开朗,"这样就说得通了嘛,果然葛少是最厉害的,只一招就能把那个小日本打败。"
"嗯嗯,没错,葛少他……"
众人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逐渐减小直至消失,只听其中一人弱弱的问,"葛少如果教咱们……咱们学的会么?"
——那复杂至极的、协会精英组成临时小组研究了三天三夜也没有领悟分毫的东西,他们学的会么?
"……"
那虚弱的声音继续响起,"而且我如果没记错许攸琦那天连符咒都没用,直接在空中结的印,这是怎么办到的?"
"……"
众人彻底沉默了。
总之无论那天讨论的结果如何,许攸琦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颠覆般的转变,若不是组长大人吩咐只有特定的几人能探望,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将他按倒在床,拿着手术刀把他从里到外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的仔细研究一遍,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身上装了机关或者有超能力不成?
许攸琦自然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名字在一天中被提及频率有多高,而是乖乖的躺在床上养伤,顺便……免费让人围观。
"啧啧,我才几天没见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南凤坐在床边伸手抚摸他的脸,悠悠的道,"看看,脸都白了,真可怜,你不是很厉害么?"
许攸琦不禁翻白眼,他一不能催动全部的灵力,二没有前世那般鬼魅的身手,三没有趁手的利器,他能怎么办?
南凤仿佛没看到他的不满,笑着问,"要不要我替你报仇?"
"不需要,"许攸琦低声答,顺便把脸上的爪子拨到一边,"我自己能应付。"
"哦,好吧。"南凤说着手又爬到他脸上,顺便捏了捏。
许攸琦顿时无奈,干脆闭上眼不理他。南凤低头盯着他直看,这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很白,眉头微微皱着,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层层纱布隐约泛着淡淡的红色,脆弱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艳丽。
真是漂亮……南凤眼睫微垂,他果然还是很喜欢这个人,只可惜一直没占到便宜。
许攸琦朦胧中感觉到他的视线,睁开眼看他,立刻向里面缩了缩,撇嘴,"南凤,你差不多给我适可而止。"
南凤低声笑了,捏着他的下巴俯身过去,"你何时见过我收敛?"
许攸琦表情不变,近距离和他对视,"你只是有点惋惜也有点不甘,可这并不会让你为此陷进来,我说的对吧?"
南凤看着他眼底的狡黠,嘴角的笑意更深,"琦,你一向聪明。"
"既然我说对了,"许攸琦侧头,"那你给我放手。"
"不,"南凤增加手里的力道,拇指在他唇上缓缓摩挲,调笑道,"你也说了我不甘,那我趁机占点便宜应该没事吧?"
有事!许攸琦刚要开口便见这人的嘴唇凑近了些,像南凤这种久经风月场、毫无节操而言的人来说,即使是一个玩笑他也会下意识带起少许情-欲来,二人如此近的距离,许攸琦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这人眼底细微的变化,他一惊,正要伸手推开却见这人脸色微变,眼底的情-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许攸琦顿时挑眉,卧室的门不期然被人推开,葛绍和夜煊走了进来,见到床上二人的姿势皆是一顿,葛绍一语不发的走过去将南凤挤到一边,专心为许攸琦换药。
夜煊则漫步上前,目光在他们之间有意无意的转了转,最后看向南凤。许攸琦也盯着南凤看,见他脸色不悦便好奇的问夜煊,"他怎了?"堂堂的朱雀大人何时会因别人的到来而收起情-欲?
夜煊立刻笑了,"哦,他的腹部被魔界的某人下了道法印,不能轻易动-情,否则……"
"闭嘴!"南凤低声道,语气里竟带着少许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说完悻悻的扭头便走,显然刚才的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许攸琦望向夜煊,后者摊手,"某人说他的小凤凰既然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只能他来管,就是这么回事。"
许攸琦一时愕然,接着很快笑了,"我懂了,他当初肯进组不止因为我吧?"
"你只是附带条件,"夜煊笑道,"他想让我把法印去了。"
"你去不了?"
"当初下这道印的人把能考虑的因素都考虑了,我当然解不开,不过我可以帮他把上面的气息盖住,免得某人找上门,"夜煊说着优雅的耸肩,"但范围有限,他只能在这里待着。"
许攸琦嘴角一抽,"所以他只能找我玩?"
"这里就只有你和他有些牵连,他不找你找谁,"夜煊笑眯眯的道,"不过今天过后他估计有一段时间不会来见你了,太丢人。"
许攸琦翻白眼,"他还在乎丢人?"
夜煊悠悠的道,"对于男人来说有些东西不得不在乎,"他说着看一眼葛绍,"我走了,你们聊。"
卧室的门再次关上,周围一时很静,许攸琦看着葛绍,后者依然在专心的为他换药,连头都没抬,眼看便要完工。
许攸琦试探的道,"小白?"
葛绍嗯了声,淡淡的问,"怎么?"
"哦,没事……"许攸琦抽抽嘴角,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他家大白猫对他的态度便不冷不热,直看得他心惊胆战,他沉默一下,可怜巴巴的道,"小白,轻点……"
葛绍于是放缓力道。
许攸琦嘶嘶的到抽气,"轻点……"
葛绍终于停下看他,许攸琦努力对他笑,爪子颤颤巍巍的搭上他的胳膊,"小白~"
葛绍看他半晌,直到某人的嘴角快要笑僵才无奈的叹口气,许攸琦急忙顺竿爬,"我保证下次不会乱来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
"……"许攸琦装傻,"真的么?"
"我早晚有天会被你气死。"葛绍缠上最后一圈纱布,打上一个结,他用了分力气,许攸琦这次真的抽了口气。
"不错,还知道疼。"葛绍赞道,简单把东西收拾好,看一眼某人可怜巴巴的小样,犹豫一下还是摸了摸他的头。
许攸琦向前蹭了蹭,葛绍便顺手把他抱进怀里,他看着纱布渗出的血丝,思绪有些远了,低声道,"前世只能看着你自己处理伤口,往往旧伤还没全好就又添新伤,我当时就想快点化形。"
许攸琦立刻高兴的问,"化形后亲手帮我包扎么?"
"不,"葛绍盯着他,"我想的是等我化形后一定把你打晕了关起来,免得你再出去找死。"
"……"
葛绍捏捏他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琦,你最好别再来一次。"
"……"许攸琦说,"可那个土御门元志。"
"我对付。"
"……好吧好吧,"许攸琦说,静了一下又道,"他那把刀是神器,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但很厉害,我觉得吧……"
葛绍不禁眯眼。
许攸琦干咳一声,"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一点。"
"我心里有数。"
"好吧好吧……我……"
葛绍看某人又要找一些奇怪理由,便俯身过去,"琦,我觉得你应该休息了,或者我陪你休息?嗯?"
"……"许攸琦只能默默的向大床一窝,他家大白猫翅膀硬了,硬了啊。
葛绍于是满意的离开。
训练营依然照常展开,许攸琦因为伤势的关系再也不必参与,整天好吃好喝,还能顺便摸两把小白,日子惬意非常,当然,如果某只大白猫别趁机把他按倒在床吃干抹净会更好一点。
这天葛绍又来为他换药,看着伤口的皮肤,"不用缠绷带了,已经快好了。"
"你还是缠上吧,"许攸琦说,"我再养两天。"
葛绍无奈,"和你同一天受伤的人只休息了一周就缠着绷带去集训了,你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
"那些东西我都会,"许攸琦不为所动,"我暂时不想抛头露面。"
葛绍捏着他胳膊上的肉,"除了偶尔去阳台晒太阳你就整天窝在床上,琦,再这样下去你就废了。"
许攸琦自暴自弃,"没事,反正土御门元志也不需要我解决。"
葛绍想了想,点头,"有道理,你还是废着吧。"
"……"
葛绍愉悦的开始收拾东西,许攸琦在一旁看着,沉默一下道,"小白。"
"他还是没来。"葛绍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提前回答。
许攸琦低低的应了声,继续窝在床上,不禁皱眉。他们所说人是凌玄,那人自协会搬到海边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仿佛消失了般,那个男人在想什么他们总是不清楚。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也知道那人绝对不会回水尘居,葛绍看他一眼,"他早晚会出现。"
许攸琦叹气,"我知道。"
葛绍揉揉他的头,"要不要出去转转?"
许攸琦扭头一窝,"不要。"
"……"
时间再次流失,等到许攸琦终于肯出去时他还是没等到凌玄,却等来了一纸战贴。
——一张来自土御门元志的战帖。
71、应战
训练营已经接近尾声,众人的耐心基本上都要磨没了,只觉生活枯燥乏味,这张战帖的出现就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人群立刻炸了。
许家老爷子听说自家孙子要去和人对战,急得当下从许家大宅赶来,许浩庭忙上去扶他,许家老爷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阿琦人呢?"
"阿禅去叫他了。"许浩庭说着将他扶进会议室,协会的主干正围在一起看战帖,见他过来自觉让出一条路,许家老爷子凑过去看了看,战帖白底黑字,肃杀之气很浓,他的神色凝重,环视一周,"你们怎么看?"
众人多少有些为难,若不去吧,那些小日本还以为他们害怕所以不敢赴约,平白遭人笑话,若去吧,战帖上指名道姓要许攸琦应战,虽说上次的事很让人费解,但不排除巧合侥幸的因素在里面,这次他们可不敢做此美梦——土御门元志简单一出手便伤了一群人,即便他们对付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还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是许攸琦?
许家老爷子能猜到他们的顾虑,一时间也没有说什么。
许攸琦便是这时来的,他从所住的别墅下来,穿过住宅区,接受一路万分诡异而热烈的视线后达到这里,然后在同样诡异的眼神下走进会议室,"爷爷,您找我。"
许家老爷子淡淡的嗯了声,将战帖递过去,"这个你怎么看?"
许攸琦急忙接过,他一早就想瞧瞧这张给他的东西,可惜一直没机会,因为他家大白猫、哥哥和老爹的脸色都不太好,他没敢要,他简单看看战帖,"这个是一定要去的啊。"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定在他身上,某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辜的眨眼,"打不打得过先放一边,咱们中国人不能被日本人笑话啊。"
这句话正戳死穴,众人皆沉默不语。身后的葛绍直想冲过去掐死他,这人在住处态度良好,老实而诚恳——都听你们的,你们不让去我就不去,谁知转眼间就完全变了,他知道琦一直想亲手收拾土御门元志,所做的决定很难更改,却还是忍不住要生气担心。
某人继续无辜道,"他也没说不准别人围观,万一我出什么状况你们可以及时救下,顶多落个战败的名声,协会能手众多,总有能战胜的人,到时候再扭转局势就好,也总好过被人笑话,对吧?"
他说的合情合理,众人默然,许家老爷子深深看着自己无畏的孙子,"阿琦,你长大了。"
这是自家爷爷第一次用赞赏的语气对他说话,许攸琦简直受宠若惊,声音都有些抖,"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人的,真的,我要让他从此后再也不敢来中国。"
知情的三人表情僵硬,终于说实话了,他们就知道许攸琦巴不得冲过去应战,亲自把土御门元志踩在脚底下。
许家老爷子欣慰的点头,"嗯,出去吧,想去哪玩都行,别训练了,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的功夫。"
"哎哎。"许攸琦高兴地应着,扭头和葛绍的视线对上,顿时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葛绍看他一眼,无奈的率先向外走。
许攸琦于是乖乖跟上,许家老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阿琦,组长知道这件事么?"
"哦,他啊,"许攸琦回头,"他知道,说一切由我决定。"
许老爷子沉吟一下,组长既然知道便定不会让阿琦有事,何况即使组长不出手,依小绍和阿琦的交情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想罢他心中大石落定,挥手道,"嗯,出去吧。"
许攸琦便和葛绍出了别墅,海滩上的人都在观望,见他们出来急忙围上前,也不管交情好坏,问道,"已经决定了么?你要去么?"
"去。"
众人哗然,"你有把握?"
许攸琦无奈,"没把握也得去啊,不然让人笑话。"
"说的也对,我挺你!"
"我也挺你,加油!"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也都清楚这人估计顶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但最起码的气势还是要有的,气势!
许攸琦非常不习惯他们忽然变得热情,嘴角一抽,"哦。"
"阿琦,"豆子这时挤进来,抓着他问,"你真要去?"
许攸琦点头,掐掐他的脸,"不去不行,这次你给我躲远点。"
"放心吧,有傲麟在呢,"豆子道,"我也看那人超级不顺眼,你要好好教训他。"
"嗯,我会的。"语气里的意思就仿佛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众人默默的望着他们,眼神仿佛在说他们与自己生活在不同的次元、所谈的话题也不是同一个。
豆子继续道,"上次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赢他,最好把他打趴下,求爹喊娘。"
许攸琦认真的点头,"嗯,绝对的!"
"……"海风吹过,身后的众人僵硬的定在原地,默默的风化成渣。
许攸琦和豆子边走边说,完全不清楚后面的状况,葛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只等把这些人摆脱后和某人好好算算账,可这时脚步忽然一顿,许攸琦也停下看着来人,沉默不语。
豆子笑着上前,"傲麟,你来了。"
傲麟点头,将手中的包递过去,他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来去自如,这几天最热衷的事便是为自家配偶带各种小吃。
许攸琦看着傲麟,这人看他的眼神不冷不淡,暂时看不出要找他报仇的意思,他估摸着上次的事多少让这人有点触动,却不知触动有多大,只能静观其变。
众人稍微从刚才的震荡中回神,慢慢靠过来,豆子早已高兴地开始翻包,谁知这一翻竟摸出一条情-趣泳裤。
"……"
人群哨声渐起,"穿上,穿上!"
"……"豆子受刺激的吼,"这是肿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傲麟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常淡定的道,"丈母娘让送的。"
"……"
许攸琦顿时笑了,余光见葛绍望着自己,不禁摸摸鼻子,不再理会众人,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上次大战的礁石后才停下。
这里经过简单清理,虽然已经看不出当时的惨烈,但礁石上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他上次结的印几乎都被土御门元志用刀挡下,没有在周围留下丝毫痕迹,协会的人哪怕把符纸都贴上也看不出他用的什么,他看着礁石,葛绍则站在他身后,沉默很久才道,"上次我抱你回去摸到你手腕的玉石,上面已经出现波动了,你知道么?"
"嗯。"
"白虎石的玉面自从全部裂开承受能力就越来越差了,在青灵山小林里救傲麟时是这样,上次在这里也是这样,如果再有一次……"
许攸琦叹了口气,"我知道。"
"土御门元志不好对付,再加上他手里的那把神器,"葛绍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沉默一下无奈的道,"这些你都知道,有时候……真想把你绑起来。"
"你舍不得。"许攸琦终于回头,笑了。
葛绍和他对视,"我再不舍得也总好过看你去送死。"
许攸琦凑过去抱抱他,"放心吧小白,这条命是你换来的,我可珍惜了,上次是因为我受了伤想速战速决,这次不会了。"
葛绍将他圈在怀里,什么也没说,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人有危险他便会立刻出手。
二人在海边坐了一阵便向回走,许攸琦知道自己的灵力不能消耗过多,因此多画了几道耗灵少威力较大的符作为辅助,如此悠哉的过了两天,再过一天便是约定的日子。
土御门元志选的地方是一处武道场,地方宽敞,若是比武再好不过,可他们都是术士,这样倒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许攸琦有些好笑,独自一人顺着海岸线慢慢而行,晚霞从天际烧过来,看上去异常瑰丽。
众人都清楚他明天要赴战场,识趣的没有过去打扰他,而葛绍则被叫去开会,为明天可能发生的事做最后确认。
许攸琦难得的清闲,不知不觉又到了那处礁石,他望着上面的痕迹,暗暗猜测那究竟是一把什么刀,而这时只觉身后忽然压下一个黑影,他一惊,急忙回头,霎那间被人捂住嘴抵在了礁石上。
"是我。"
来人高挑清瘦,一双狭长的眼冷淡如初,正是土御门元志,许攸琦猛地挣开他,"你搞什么鬼?"
土御门元志后退一步打量他,淡淡的道,"你的伤好了。"
许攸琦点头也打量他,自己下的手有多重他心里清楚,这人的脸色果然还是有点差,他顿时挑眉,"怎么,伤还没好就想来宣战?"
"这点伤不算什么,"土御门元志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许攸琦应了生,诧异的问,"你来就是想看看我的伤好了没有?等多久了?又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来这里?"
"直觉。"
许攸琦抽抽嘴角,"那你看到了,我回去了。"
他说着反身便走,土御门元志在身后平静的问,"上次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白虎吧?"
许攸琦猛地一顿,扭头看他,面上不动声色,"什么?"
"他和水麒麟的灵力一样霸道,我握这把剑握惯了,对神力的感知要比一般术士强。"
这把明明是长刀,他却非说是剑,许攸琦心里开小差,暗道该不会真是草雉剑、十握剑等见鬼的神器吧?不过这些要以后考虑,他望着这人——这人认准的事也是不会改的。
"仓桥家的人都还不知道他们一心要找的白虎竟是转世之身,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们也只要魂体,白虎是人,对付起来容易。"
许攸琦默然,小白也许短时间内输不了,但吃亏在不能发挥白虎的最大威力,何况日本人一向执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看着这人,"继续说。"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许攸琦了解的道,"原来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说吧,你想怎样?"
"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比武,任何人都不行,"土御门元志冷声道,"所以我下战帖把那些人都引过去,明天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要对战的人只有你。"
许攸琦诧异,"你想改地方?"
"没错,"土御门元志道,"明天清晨到这里来找我。"
许攸琦点头,"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许攸琦早早起了,要独自去晨练,众人没有起疑,反正比武的时间是下午,可是当他们吃早饭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许家怪胎、今日比武的主角忽然人间蒸发了,他去哪儿了?临阵脱逃?
许浩庭和许攸禅神色凝重,葛绍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最后干脆不打了,一直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清脆的铃声响起,他急忙按下接听键,"喂,仓桥,怎么样?"
"和你想的一样,我来这里问了,"仓桥佑一道,"他们说土御门元志早晨出去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我知道了。"葛绍挂断电话,望着向他看过来的许家二人,沉声道,"小琦现在应该和土御门元志在一起。"
那二人一惊,"他们去哪了?"
葛绍摇头,一时间怒火中烧,暗道许攸琦若能平安回来,他这次一定要让那人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而此刻被诅咒的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看着茫茫大海,唉唉的叹气,他今早看到这艘游艇着实吓了一跳,不明白他哪来的这种东西,可土御门元志一句话都不解释,二人上船便走,一直开到现在。
他坐在甲板上简单解决早餐,回头一望土御门元志已经从船舱出来,他不禁挑眉,"已经多少海里了,还不停?"
"已经可以了,"土御门元志望着四周,"从这里落海,就算会游泳而且不遇上鲨鱼也绝对会活活累死,船只有一艘,开船的人也只需一人,你如果不会开可以发求救信号。"
许攸琦撇嘴,"到时候我会赏你一块木板让你抓着飘,也许运气好你就飘回国了。"
土御门元志低头看他,不怒反笑,"你知道吗,我有点喜欢你的性格了。"
"哦,是吗,多谢喜欢,"许攸琦懒洋洋的起身,盯着他,"一定要死斗?"
土御门元志点头,"强者只有一个就够了。"
"只有一人……"许攸琦不禁摇头,"你我可算不得强者,而且若真的只有一人,不孤独么?"
"对于人类来说你我已经是强者了,至于孤独一说,"土御门元志想了想,"到时候我可以继续寻找别的强者,一直杀下去。"
许攸琦再次摇头,彻底放弃劝说。
土御门元志似乎也没有要说的意思,缓缓将身后的刀抽-出,并没有冲过去,而是捏起一道符竖在身前默念,少顷只见道道白光从刀身一直蔓延而开,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许攸琦猛地退开一步,沉声问,"你用的什么?"
土御门元志也不隐瞒,"师父教的,能把我潜在的能力短时间内全部激发出来。"
许攸琦再次后退,只觉体内有些东西被这白光所激要控制不住,可明明施咒作用的对象不是他,他看看手腕,小白说的对,这串玉石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差了。
土御门元志收符看他,冷声道,"许攸琦,开始吧。"
许攸琦拿出画好的符,站定凝目。
活动范围虽然因甲板所限,但二人在招式上却都没有丝毫收敛,许攸琦有那么一霎那甚至觉得他们在拆船,可这并不是最严峻的,这人身上的白光一直未散,他只觉体内蠢蠢欲动的某种力量越发难以压下。
土御门元志面色冷然,刀刀致命,许攸琦不能随心所欲驱使灵力,只能躲避,很快胳膊就见了伤。
土御门元志的声音冷的吓人,"你怎么了?反抗!这不像你!"
许攸琦捂着伤口,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竟蒙了层血红,清脆的咯啦声渐渐传开,他冷声道,"——你在找死。"
海滩上众人依然在寻找某人,不战而逃之说也越发严重,葛绍神色凝重,这时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在海上!"
众人纷纷望向他,许攸禅道,"什么在海上?阿琦?"
葛绍不答,额上的纹印忽然浮出,许攸禅曾经见过,一点也不意外,众人则都惊惧的望着,只听耳边霎那间传来一声虎啸,定眼再看竟是葛绍体内的灵力化成了白虎,向遥远的海面直冲而去。
夜煊带着协会主干正好赶到,看一眼远处,吩咐道,"开船,追过去。"
这边对战的二人也听到声音,急忙扭头望,可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出一道水光冲天而起,啸声响彻四面八方。
这次不止土御门元志,连许攸琦都变了色,土御门元志望着忽然出现的东西,一字一顿,"那是什么?"
许攸琦眸子沉得极深,慢声道,"——青龙。"
72、青龙
青龙出水瞬间海面狂风大作,眨眼的功夫已变了天,周遭波涛汹涌,啸声撼动九天。土御门元志抬头,云层中一个青色的庞然大物时隐时出,他不禁后退一步,哑声道,"它出来做什么?"
许攸琦也定定的望着上方,"如果不出意外……估计是来找我算账的。"
土御门元志猛地看向他,"找你?"他有些不可置信,"你和它有过节?"
"我和它们一族有过节,"许攸琦苦笑,"谁知道我当初宰的那条龙和这条是什么关系……"
"你杀过青龙?"
"嗯,"许攸琦一时感概万千,"三百多年前了。"
"……"
土御门元志只觉额头突突直跳,若非场合不对他甚至想敲昏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一场梦,但他终究不是逃避现实的人,自动无视掉某个荒唐的时间后竟还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宰的?"
"空手,在海上。"许攸琦简单答,声音有些低,体内原本就无法控制的东西因青龙的出现更加蠢蠢欲动,玉石的"咯啦"声也越发清晰。
土御门元志一直都有注意到这点,便侧头问,"什么声音?"
许攸琦也不隐瞒,左手平伸,"喏。"
土御门元志凝目看去,这人手链的石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龟裂,那块玉石眼看便要脱落,他微微一怔,"这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影子瞬间挤到中间,伸手按在那块玉石上,他不禁向旁边跨了半步,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是……灵体?
许攸琦的脸色很差,眼底的血红也没有消退,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小白,你来了。"
葛绍不答,将指尖的灵力渡过去,可玉石只减缓了速度,依然在持续扩散,只得再次增加灵力才终于让它停止,他不禁皱眉。
这块玉石……怕是要撑不住了。
体内的东西因外力而压下,许攸琦顿时松了口气,正要说点什么只听头顶的咆哮震耳欲聋,暴雨铺天盖地的打下来,让人几乎站立不住。
葛绍是灵体,不受一点影响,许攸琦伸手结印,稳住身形,土御门元志对突发状况的适应能力极强,也很快站定。几人纷纷抬头,云层中的某物彻底露出身体,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这气势实在太迫人,他们一时都没有开口。
青龙定定的望了他们半晌,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直接把船掀翻让他们葬身大海,静了片刻忽然降下来,身体在空中幻化人形,立在游艇之上,冷冷的望着下方,"水尘居的封琦?"
许攸琦淡定的嗯了一声,心下诧异,这条青龙明显不认识他,现在既然能出现就证明下面有熟知他气息的龙,那必定是他三百多年前放走的小火龙,可那条小火龙为何不自己出来?
"是你就好,"那人眼神冷了些,"我父亲被你所害,等我收拾完家里的烂摊子要去找你时听说你已经自裁了。"
"他前世已死,一命抵命,"葛绍沉声道,"上一世的恩怨已经过去,他这一世不是封琦。"
那人冷哼一声,"我族族长的龙珠竟被一介凡人挖去,他给我族的耻辱永远也别妄想抹掉!"
葛绍忽然感到一阵无力,不可置信的扭头,眼底的意思很明显——琦,你挖的是族长的龙珠?
许攸琦眨眨眼,慢慢消化青龙的话,顿时唉唉的叹气,"我只是碰巧遇上一条龙,就顺手挖了,谁知道他是族长……"
"……"葛绍彻底无语。
"……"土御门元志僵硬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没人回答他的话,许攸琦抬头望着青龙,"你想怎样?"
"你犯的错不是一死就能了结的,"青龙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杀父之仇、我族之辱,水尘居的封琦,我今天要让你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咆哮再起,那人变回青龙翻于云上,几人踉跄一下,只觉脚下传来阵阵轰鸣,土御门元志猛地变色,"下面有东西!"
许攸琦不等他说完便已做了动作,急忙拉着他从船上一跃而下,手中借着胳膊上的血快速结印,短时间内竟做出一个避水阵,立于水面而不倒,下个瞬间只见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霎那间便把游艇击成了一堆废铁。
巨大的冲力将他们打向一边,几人快速站定,葛绍不敢耽误时间,放开许攸琦便化成白虎直冲过去与青龙战在一处。许攸琦稳住身形,隔着层层雨帘凝目看着,脸色有些发白,这道阵用的是他的血,能支持多久全凭自己的意志。
土御门元志既然能把游艇开到这里便已做好水战的准备,他从口袋拿出几张保存良好的符,在许攸琦做出的阵上一通猛贴,低声道,"收阵!"
许攸琦将阵撤下,缓了口气,余光一瞥见这人忽然跳到一块破裂的甲板上,手中的刀也举了起来,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这条命是我的。"土御门元志冷声道,他在受到短暂的冲击后终于冷静,恢复之前的那人,体内的血液驱使着他,他抬头看着上方,神兵在手,狂傲之色顿显,"等我杀了这条龙,再来取你的命。"
"你若杀不了呢?"
"你以前成功杀过,我若败在它手里只能怪我技不如人,"土御门元志非常坦然,"那这场死斗就是你赢了。"
许攸琦不禁笑了,"你知道么,我也开始有点喜欢你的性格了,若放在前世,你我说不定会成为朋友。"
土御门元志对他们口中的前世一说已经听得麻木,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而是道,"由此推测你前世一定是个疯子。"
许攸琦还想笑,可头顶龙虎之争所散发的冲击激得他越发难以自制,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抬头继续观望,白虎虽是杀伐之神,可青龙一样属于霸道的类型,再加上这里是海上,青龙占尽地利,情势对小白非常不利。
更何况小白用的是灵体,时间不能过长,而且再拖下去,青龙失去耐心把他们全部卷入海底那就真的糟了……许攸琦微微皱眉,正在思考对策,这时只觉一道熟悉的波动袭来,他猛地看过去,土御门元志再次催动那张激发潜力的符,刀身上的白光也渐渐传开。
许攸琦感受体内翻涌的灵力,听着玉石渐起的碎裂声,心想小兔崽子,老子这条命十成里有八成是毁在你手里的。
他看着天际,忽然叹了口气,无论他今日落到何种地步都不能让自家大白猫受伤,想罢他咬破手指,隔空结印。
强烈的波动在海面散开,空中激战的葛绍猛地一惊,急忙降下,竟完全不顾身后的攻击,迅速化成人形,"琦,你做什么?!"
青龙亦化成人形,攻势不减直逼而来,土御门元志早已做好准备,正等着它下来,这时看准时机便迅速出手,青龙在他攻击的霎那看出他手上的兵器不简单,侧身闪过,避其锋芒,接着身体一转,朝着许攸琦笔直冲去。
土御门元志一击不成换了招式再次迎上,青龙被他弄得不耐烦,掌中挥起一道水幕劈过,后者被浪涛激得向后倒去,一连踩了几块甲板碎屑才勉强稳住身体,他霍然抬头,狭长的双眼灼热非常,直欲烧了起来。
这边葛绍的手堪堪按在了许攸琦的手腕上,声音带着颤抖,"琦,你疯了不成?"
许攸琦眼底的血红越来越浓,手上动作不停,眨也不眨的望着青龙,沉声道,"牵制它!"
葛绍的手不敢离开他分毫,只能勉强应付,身后的土御门元志恰好赶到,许攸琦眸子一眯,手中的法印立刻挥出去,"开!"
青龙瞳孔一缩,"束龙印!"
这道法印因灵力所限远没有传说中的威力,青龙却仍是不敢迎上,可现在有白虎和一把神兵的牵制,他一时间避无可避,只能勉强移开,法印的速度极快,刹那间印在左肩上,他闷哼一声,在他们再次出招前拔地而起退至五米外,立于水上。
他感受一下,半身法力暂时被束,他的脸色霎时顿变。
与此同时只听不远处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一条火红色的龙破水而出,瞬间冲到了他们面前。
船未到位,海滩上没人开口,众人齐刷刷望着昏死过去的葛绍,就仿佛第一天才认识他似的,许攸禅在葛绍倒地前一把接住他,为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许浩庭站在他身旁,他上次冲过去逼问自家大儿子,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现在便没有太惊讶,比旁人镇定多了。
夜煊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随口解释道,"他是白虎转世。"
众人猛地一惊,接着很快释然,暗道难怪葛绍如此厉害,原来真身竟是白虎,他们小声议论,这时海面忽然传来一声长吟,他们抬头,只见远处暗了一大片,黑压压的。
"这……怎么忽然就变天了?"
夜煊望着那里,眸子微微眯着,还真是出来了啊。
许攸禅看他一眼,下意识想问清楚,可葛绍的手机忽然大响,他摸出看了看,见是仓桥佑一便按下接听键。
"喂,葛绍,你们听到声音了吗?白虎出现了知道么?似乎在海上,我现在已经和他们出海了,快艇游艇都有耶,哎,那头似乎有暴风雨,你们要去么?"
"我是阿琦的大哥。"
"啊,是你啊,我这边……喂,哎,怎么忽然没信号……"
那边的声音很快断了,许攸禅无奈的把手机放回,抬头,"日本人现在在海上。"
夜煊淡淡的嗯了声,没什么反应。
许攸禅心下诧异,不禁喃喃,"他们哪弄的船……"
夜煊不动声色的听着,嘴角带了少许笑意,船的问题某只黑化的、有钱的兔子再清楚不过,那人为达目的也是不择手段的主。
"组长,船来了。"
夜煊点头,指着葛绍,"把他抬到船上,他的灵魂不能脱离身体太久,至于其他人,"他环视一周,随便指了几个勉强能用的,"你们跟着,剩下的人该干什么该什么。"
他看着一旁的傲麟,"你要去么?"
豆子猛点头,"去!"
傲麟默许,拉着配偶上船。
夜煊也要上去,脚步却忽然顿了顿,身体侧过一个弧度,笑了,"哟,来了?"
众人纷纷回望,只见人群后站着一个人,却是多日不见的凌玄,这人清瘦了,但精神很好,身上的寂灭又似增加了一点。
他望着远处的海面,一字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73、死斗
天上的厚云又向下压了些,周遭的波涛更加汹涌,许攸琦看着新出现的某物,喃喃,"当年的小火龙。"
葛绍就站在他身边,低头问,"你放走的是条火龙?"
许攸琦点头,"火龙不常见,何况当年的情形……"他说着微微顿住,叹气,"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谁知道他现在出来是好是坏。"
葛绍不禁诧异,却没有再问,选择静观其变。那边火龙破水后很快化成人形,立于众人面前,他身上不知何故带着伤,额角的血迹顺着脸颊缓缓滑到耳边,为白皙俊朗的面容添了分凌厉。
"越炎你……"青龙的脸色再变,一时间惊怒交加竟不知说什么。
"水尘居的封琦,"那被称作越炎的火龙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而是侧头深深看着许攸琦,"这是你第二次救我。"
葛绍和土御门元志皆是一怔,许攸琦却苦笑摇头,"当年是顺手,这次我似乎被你算计了,是你告诉他我在海上的吧?"
越炎非常坦然,"嗯,我如果不用你把他引出来,并且你恰好封了他半身的法力,我没这么容易脱困。"他打量他,这人脸色很难看,眼底散着可怕的红丝,"你怎么了?就算转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一言难尽。"许攸琦继续苦笑,他能感觉体内的力量已经开始渐渐脱离控制,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他回到刚才的话题,"他用自身灵力牵制你?这几百年你该不会一直被关着吧?"
越炎还未来得及回答,青龙却急忙冲过来想要制住他,越炎后退一步,手臂用力猛地将他震退出去。
青龙不料他竟有此一击,退后数步站定,不可置信,"你身上的法印解开了?!"
越炎终于肯正眼看他,"开了。"
青龙怒不可竭,"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如你所见,是的,"越炎的眼神冷了些,"当初你父亲差点杀了我,可惜半路封琦赶到他没能得逞,而你困我三百多年,你们父子欠我的账,今日一并还了吧!"
他说着手上聚起灵力直冲过去,冷声道,"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我虽然身受重伤,可你父亲死的时候我多少也出了点力,你可还满意?"
"你……"青龙神色骤变,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说,很快与越炎战在一处,二者速度极快,周围海浪怒吼不断。
土御门元志在火龙出现后便已回到阵中,几人被震退了些,一起看着面前的战局,葛绍终于找到机会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救过他?"
"算是吧,"许攸琦道,"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他明显处于下方,我觉得火龙太少见杀掉可惜,所以帮了他一把。"
葛绍赞道,"嗯,你前世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许攸琦看他一眼,"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形我如果选择挖火龙的龙珠,青龙不会阻拦反而会帮我,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了,而且火龙那时受了重伤,对付起来容易。"
葛绍顿时叹气,"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
葛绍仔细观察他,这人用完束龙印后玉石上的纹路便一直在扩散,他不停地增加灵力只能延缓速度却不能让它彻底停下,他心下皱眉,手掌不离开他分毫,固执的将灵力渡过去。
许攸琦忍不住在心底叹气,自己现在的状况自己再清楚不过,但他知道一定坳不过这人,便没有阻止。
那边两位龙君在打斗中忽然齐齐变回原身,从水中一跃而起霎那间冲到云层上,许攸琦抬头望了一眼,"小白,他们走远了,我没事……"
他刚要借机让小白放手,余光一瞥看到一旁的土御门元志,立刻伸手结印脱离壁水阵,低低的嘿了一声,了解的问,"继续?"
葛绍微微一震,却见土御门元志慢慢拉开攻势,眼神很亮,锐利非常,"今日本来就是你我的死斗。"
许攸琦便又嘿了一声,葛绍自知他的脾气,不禁喝道,"琦!"
许攸琦充耳不闻,"小白你站远点。"
葛绍自然听说过日本的武士道,它有着常人难以拥有的执着与耐力,他同样清楚琦非常欣赏这种精神,并且骨子里有着不亚于它的气势,今日的事原本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决斗,他不应该插手,更不能插手,但此刻的状况却容不得他顾念许多,冷声道,"琦,你想死么?"
许攸琦抿了抿嘴,并不回答,他隐约有种直觉,这块玉石……恐怕停不了了。
葛绍深深看他一眼,"我绝对不会独活。"
许攸琦心底一震,顿时叹气,"何必。"
葛绍不答,放开手向后飘在海面上,"去吧,早点结束我们也好早点回去,也许回去后会想到办法。"
许攸琦应了声,他早已不对体内的气息加以限制,能用的灵力非常多,他抬头看着土御门元志,"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土御门元志的嘴角带起少许笑意,"没有,如果我死了你直接把我扔在这里就行,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收尸。"
"这倒显得我冷心冷血了……"许攸琦喃喃,不禁也笑了,下个瞬间二人忽然齐齐出招,神器和法印猛地撞在一起,土御门元志虎口再裂,却是一步不让,刀身上的白光并未消退,许攸琦受激,脸色难看了一分。
周围原本就起伏不定的波涛更加汹涌,暴雨从天际劈头盖脸的打在身上,云层中偶尔传来一两声怒吼的长吟,二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分开后再次上前,又战在一起。
葛绍微微眯眼,许攸琦的阵用的是血,不能支持太久,土御门元志的避水符虽多,时间一长也会失效,他们自己都清楚这点,所以出招以狠辣快速为主,力图一招制敌,若稍微不留神受了一招恐怕便会就此长眠。
他紧紧盯着战局,一语不发。
海面雾气弥漫,天色暗沉,空气里水汽很浓,温度似乎越来越低,仓桥佑一站在甲板上,摸摸脚边犬神的头,"天桑,是这个方向没错吧?"
犬神低低的叫了一声,仓桥佑一便回头,"是这边。"
就在刚才,几艘船上所有的巡航定位系统全部失灵,通讯设备接收不到一点信号,周遭都是迷雾,他们连此刻身在何处都不清楚,不过好在队伍里有犬神跟着,能通过空气中微弱的气息波动寻得方向,否则他们当真要葬身大海了,但如此走走停停,他们的速度非常慢。
仓桥家的人站在旁边,一方面将心底因这人跟来凑热闹的不满压了些,另一方面看着家族的高级式神竟认他为主,却越发的愤愤不平。
仓桥佑一清楚他们的想法,也不在意,继续在犬神的协助下确定大概方向。
"那边有船!"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心里顿时一喜,在失去方向的茫茫大海遇上船,那简直就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们纷纷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雾气里隐约有两艘游艇驶来,方向似乎和他们一样,有人立刻拿望远镜看了看,不禁吸了口气,"水麒麟在上面!"
众人一惊,这时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能清楚的看到水麒麟和他身边总跟着的男孩坐在甲板,中间的木制小圆桌上还放着各种小吃,若非天气不对当真让人以为他们是来游玩的,此外船头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气势雄厚而逼人,一看便知是首领。
这两艘船很快越过他们,竟是目不斜视,两个家族的领头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跟上去!"
如此几艘船都加了速度,稳稳当当的跟在他们身后,向着迷雾深处而去。
"组长,日本人跟在后面。"
夜煊嗯了一声,"别管他们。"他望了望不远处最暗沉的地方,微微眯眼,吩咐道,"速度再快点。"
"是。"
周围的天色更沉,海风不知何时变大,起伏的海面上忽然飘来少许游艇碎片,众人心底暗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不远处隐约传来两声长吟,当下变色,"这是……"
夜煊道,"龙。"
众人不禁吸气,夜煊不再理会他们,而是侧头看着身旁的凌玄,"你真想好了?"
空中熟悉的气息波动让凌玄的神色沉得很深,淡漠道,"不需要想。"
夜煊低低的笑了笑,语气很轻,"元风当初收你们为徒的时候是不是按照执着程度来选的?真是和他一个脾气。"
凌玄不答反问,"我师父现在在哪儿?"
"秘密。"
凌玄难得看他一眼,夜煊笑着和他对视,凌玄便将头扭回,没有再执着这个问题。
……
长吟不断,葛绍看着战局,眸子一沉再沉。
许攸琦眼底的红光沉到极致却反而开始渐渐消散,短短几秒内消得无影无踪,脸色却更加白了,他胳膊上的伤原本不严重,可以自行止血,但脚下的阵用的偏偏是血,那就仿佛一个吸盘,只要阵还在,伤口便永远也愈合不了,那伤口已经泛白了,被海水一冲,火辣辣的疼。
许攸琦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人,低低的问,"你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吧?"
土御门元志脸色惨白,握刀的手一片青色,几乎已经没了知觉,他喘了几口气,笑道,"还没完呢……"
许攸琦深深看着他,手中再次结印,他不会劝这人投降,因为那不仅没用,反而对这场死斗是个侮辱。
土御门元志看着他眼底的锐利,将符咒捏起横于刀前,再次笑了,喃喃道,"我若有知己,非你莫属……"说罢他将剩余全部的灵力注入其中,放手一搏。
他的声音很轻,被海浪一盖什么都没有剩下,许攸琦法印结成,攻势再起,而此刻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天怒吼,那两条龙齐齐落了下来,掉在海面激起数丈水柱,瞬间骤起的威势直压得人喘不上气。
许攸琦猛地一震,他的手上正在催动灵力,这时再受到猛然的冲击,体内原本躁动不安的气息霎那间到达顶峰,他只觉呼吸一窒,耳边响起清晰的碎裂声,他不禁痛苦的弯下腰。
葛绍察觉到空中的波动,脸色顿变,急忙冲上前,"琦!"
土御门元志的攻势已经发起,泛白的水花让视线模糊不清,他并不清楚许攸琦的状况,依然继续向前,手中的刀在空中高高扬起,直落而下。
而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红光一闪,一道人影瞬间挡在许攸琦面前,轻松架住了他的全力一击。
他猛地抬头,眼前是一把血红色的剑,这把剑明明没有实体,却能发出金属的撞击声来,他微微一惊,"你是……"
凌玄并不回答,眼神极冷,手臂用力将他震了出去,顺便连他周身的避水符也一并劈了,土御门元志眼前一暗,立刻掉进海里,他急忙游向一边抓住甲板碎片,一阵猛咳。
葛绍并不在乎他们如何,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许攸琦,刚才的刹那白虎石全部碎了,裂纹现在正向其他的玉石扩散。
——那简直是眼看着这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倒计时。
他颤声道,"琦……"
许攸琦吸了口气,"我没事……"体内的灵力瞬间暴涨,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了。
游艇陆续赶到,众人被眼前的景象直骇得说不出话,仓桥佑一冲到船前,率先看向土御门元志手里的刀,那是单刃直刀……他的瞳孔一缩,"师魂……"
周围没人在意他,他们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不远处的两条龙上,那两条龙落水后动作不停,仍缠斗在一处,尾巴在翻滚中一甩,摧枯拉朽的毁掉一半的船。
巨大的浪花溅起,豆子还未来得及惊叫便被傲麟牢牢按在怀里,连外面的水花也一并挡下,他看了看,他们的船被龙尾毁了一艘,夜煊也注意到后方,微微皱眉,吩咐他们赶快救人。
"组长,那他们呢?"
夜煊扫一眼落水的日本人,"不管。"
"……是。"
仓桥佑一所在的船没能幸免,但他在危机关头骑着犬神一跃到了夜煊的船上,众人被他弄得一怔,刚要动手却见这人速度极快的奔到许攸禅身后,抱着大白狗默默的窝着。
"阿禅,你认识他?"
许攸禅无奈,还未开口只听某人忽然惊呼一声"大舅啊",接着从船上一跃而下救人去了,众人纷纷看去,他救的那人分明是张家的当家。
许攸禅干咳一声,"他是张家的外孙。"
"……"
这边许攸琦很快被人弄上来,他全身都湿了,脸色苍白,除此外那眼神锐利到几乎不能直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极其恐怖,都让人不敢相信那是他。
许浩庭和许攸禅急忙过来,目光都率先看向他的手腕,见那上面的玉石已经碎了一块都是脸色大变,"阿琦……"
许攸琦对他们笑了笑,"没事……"
葛绍灵魂附体,也快速奔过来,一把扶住他,声音有些发抖,"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许攸琦低声答,安慰的拍拍他的手,他回头盯着凌玄,这人的伤势明显好转,快到简直不可思议,他皱眉,"你用了什么?"
"一块石头。"
"什么石头?"凌玄身上的伤有多重他心里清楚,这世间的灵药没有一种能达到这种程度,除非是旁门左道。
凌玄不答,许攸琦见状眉头皱得更深,"凌玄……"
"我没事。"
许攸琦还要再说些什么,夜煊见人已经救上来便吩咐道,"走吧,回去。"
"等一等,"许攸琦道,"我还有事。"他望着从水中上船的日本人,这些人有的看到了小白附体的全过程,有的则没有,他相信再过不久这些人都会知道,不过没关系,为了以防万一他要趁现在让这些人以后再也不敢来中国。
他的眼神太尖锐,众人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却都下意识的没有反对,夜煊看出他的想法,拍拍他的肩,笑道,"这是我要做的事。"话音刚落他从船上跃下,轻松站于水上,吩咐道,"你们先走。"
"可是组长……"
"走,这是命令。"
众人犹豫一瞬,听话的去开船。
——没人知道那天夜煊到底做了什么,但以后的近数十年,日本的阴阳师都没有再踏入中国一步。
船缓缓开出混乱的海面,那头的两条龙再次卷过来,巨大的身躯扬起,眼看就要压下,众人瞬间变色,只觉渺小如沙砾,都瞪大眼睛等着雷霆一击,而这时许攸琦猛地冲到船舷,手上结印快速挥出去,霎那间便将这两条龙震到数丈之外!
他回头,沉声吩咐,"继续走。"
饶是知道阿琦底细的许浩庭和许攸禅都不禁一怔,其他人则更不用说,直接傻了,这……这是许攸琦?那个一无是处的、几乎算是废物的许攸琦?
这简直……众人甚至找不到词语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唯一清晰的想法便是组长真乃神人,特事组的人果然没有省油的灯。
船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下快速向岸边驶去,海滩上的人正等着他们回来,这时都纷纷上前,许攸琦手腕的玉石已经碎到最后一块,他身上的气息也越发骇人,岸边不知情的人乍一见他都不禁停下动作,呆呆的看着。
许浩庭和许攸禅早已做好决定,就算耗尽自身全部的灵力也要再次将阿琦手腕的阵封上,可还未等他们过去就见凌玄到了许攸琦身边。
那人将手盖过去,稍微一用力,轻轻松松捏碎了最后一块玉石。
74、封印
远处的天际依然阴云密布,船向前航行一定距离便遇上迷雾,定位系统开始出现故障,很快不能用了。
"老板,怎么办?"
兔兔从船舱奔出来,在甲板环绕一圈后指着一个方向,"这边,让他们全速开过去。"
身后的助理应了声,过去吩咐,等到出来时只见某只兔子焦急的在原地来回跺步,最后干脆一跃而起立在船舷上,神色凝重的望着前方。
胸膛的焚心之玉在一阵一阵的烫着他,兔兔不禁伸手摸了摸,知道这代表离它的主人越来越近了,他的眼神不禁深了些。
海浪忽然变大,与此同时船也加大速度,兔兔踉跄一下,身体向前栽倒,眼看就要掉进海里,他神色大变,"不——"
助理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捏住他后颈的小软皮将他拎回船上放好,淡淡的道,"老板,栏杆不是用来站的,请站在甲板上。"
"……"
兔兔死里逃生,吸吸鼻子直想抱着他大哭,但仅有的理智让他记起自己的助理是匹狼,只能作罢。
海浪继续变大,又向前航行一段距离竟逐渐变小,海面开始飘来少许甲板碎片,然后越来越多,达到最多最密集的地方时头顶的云层也沉的最深,这里的海面已经趋于平静,但从周围的惨状不难看出这里曾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战斗。
兔兔捂着胸膛,焦急的四处望,一道熟悉的声音不期然响起,悠悠的问,"哟,兔兔,你终于来了?"
他猛地向不远处望去,夜煊站在一堆碎片上笑容满面的向他挥手,"你来了也好,省得我自己回去了,喏,开过来,我要上船。"
"你不会自己跳上来么?"兔兔忍不住道,再次环视一周,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他?"
"谁?"夜煊笑着问,抬脚将周围的几块碎片踢飞,指着海面上露出的一小截衣摆,"他么?"
兔兔眼尖的看到,心底猛地一震,急忙大吼,"开过去!过去!"
夜煊笑意更胜,"这里原本还有一条青龙,可他受伤昏迷被手下接走了,他的手下原本也想把这位带走,结果被我拦下了,怎么谢我?"
"我回去马上买个香炉,把你的雕像摆上天天焚香供着。"兔兔道,紧紧盯着海面上的人,下意识想要跳下去,助理再次一把捏住他的小软皮,"老板,你不会游泳。"
兔兔炸了,"那你说怎么办啊?"
助理对身后的人吩咐,"把他抬上来。"
那些人得令纷纷下船,很快将那昏迷的人搬到甲板上。助理将兔兔拎到那人面前一放,"关心则乱,喏。"
"……"
兔兔忙凑过去,这人脸色苍白,衣服凌乱的裹在身上,露出的皮肤还能看到少许鳞纹,夜煊这时也上来,他打量周围,这些都是普通人,可明显经过专业训练,脸上竟看不出一丝惊讶之色。
他低头,地上的人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昏迷中察觉到熟悉气息的靠近,竟微微睁开眼,那人看着距离他最近的人,这人的胸膛在隐隐泛着光,他有些怔住,"焚心……"
兔兔围着他,手都在抖,"你你你感觉怎样……"
那人费力的抬眼看他,可仅仅这一个动作便耗费了他仅剩的力气,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再次昏了过去。
兔兔一连几次都没有将他扶起,身体直抖,这人毕竟是龙,居于万妖之上,若不是有焚心之玉护着他估计早就被这人身上的气息震晕了,他默默的在心底安慰自己,没关系,他只是还没适应,时间一长他就不再害怕了。
想罢他再次伸手过去,却依然没能将他扶起。
助理忍着被龙威冲击的不适上前拎起某只兔子,对身后的人道,"把他抬进船里。"
"……"
普通人对气息的感知远没有妖敏感,他们只会觉得这人气势迫人,但绝对没到不敢碰的地步,尤其这人还身受重伤昏迷,处于一点危险都没有的情况,于是他们便过去将他抬起,头也不回的奔进船舱。
助理拎着某只兔子跟上,身影很快消失。
夜煊看得好笑,刚要跟过去却忽然抬头望着远处,他的眼眯了眯,身体一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滩的人都眨也不眨的看着许攸琦,最后一块玉石碎裂的瞬间,这人身上的气息霎那间暴涨,简直到了令人骇然的地步。
许攸琦闷哼一声,他能感到某些东西要脱离身体,骤然变强的灵力让他极其不适,身体也开始承受不住,他不禁弯下腰。
葛绍将他拉到怀里,神色凝重,却并没有责怪凌玄,他们都清楚即使他不来那一下,最后一块玉石还是会碎,他隐约能猜到凌玄想干什么,可是琦绝对不会接受,即使是他也无法坦然面对。
因为——没人赢得过死人。
许浩庭和许攸禅都被刚才的那幕惊到,齐齐上前,众人虽然不清楚原委,但都能看出事情不简单,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阿琦,"许攸禅大步跑过来,声音发颤,"阿琦!"
"哥,我没事……不要担心……"许攸琦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他感觉身体正在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灵力,强到甚至要冲破薄弱的身体,他吸了口气,努力忽视掉不适,不再安慰其他人,而是霍然抬头一把抓住凌玄的手腕,神色近乎狰狞,"凌玄,你若敢……我永远也不原谅你,永远!"
以前他不会向这方面想,但现在不行,这人的伤好转了,现在的凌玄完全有能力做到。
凌玄不答,反握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到怀里,另一只手快速结了个定身咒。许攸琦猝不及防向前栽倒,还未挣扎便觉浑身一颤,再也不能动弹分毫,他的声音顿时蒙上一层尖锐,"凌玄——!!!"
凌玄一语不发,将他打横一抱,扭头便走。
葛绍和许攸禅横跨一步挡在他面前,葛绍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许攸禅则问,"你要做什么?"
许攸琦急忙叫道,"哥,让他放开我!快点!"
许攸禅还未作出反应,葛绍却上前想要把许攸琦弄下来,沉声道,"算了吧,他不会同意。"
凌玄收紧手臂后退一步,淡淡的问,"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葛绍的眸子瞬间深了,再次道,"他不会同意。"
凌玄不为所动,"我不需要他的同意。"
"凌玄!"许攸琦顿时怒道,"你别想自作主张,老子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这辈子和你没关系,我的事你他妈少管!放手!放开!"
"有关,"凌玄低头看他,丝毫不在乎众人在场,低声问,"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同意么?"
许攸琦瞬间噎住,只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众人则被这句话惊到,齐齐抽了口气,却默契的没有开口,选择静观其变。
凌玄不管不顾,余光看到许浩庭奔过来要封印,便侧身走向一旁,继续问,"你同意么?你是选择他还是……选择我?"
许攸琦的声音直抖,"凌玄,别逼我……"
"你我都清楚就算再次把阵结上,未来的诸多不定因素还是有可能让它裂开,唯一根除的办法就是把你的灵魂彻底填上后在体内封印,封印用的四灵白虎是一个,而其余的三个……都在我这里,"凌玄道,"你选择和其中一方在一起,身上便会沾上那方的灵力,只要你们还在一起一天,你就不缺那个灵力,而剩下的一方必须得把空白填上,阿琦你舍不得他,前世就是如此,更何况现在?所以那个人只能是我,再说……"他微微一顿,声音很轻,"再说这些原本就是你的。"
许攸琦霍然抬眼,冷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要回来,我和他在一起也不需要你来填,你……呃……"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身体彻底空了,强烈的灵力横冲直撞,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撕碎。
许浩庭瞬间变色,"阿琦!"
凌玄当机立断,抱着他急忙走到一处空地,沉声道,"都别过来!"
众人身体一顿,只见这人将许攸琦放在地上,手掌红光一闪,一把剑便显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红影立于剑尖,深深看着他,"你真想好了?"
凌玄不答,将灵力注入其中,接着将剑向空中一扔,承影便不再多说,催动剑身以他们为中心画了一个圈,接着开始画阵,他的速度很快,等到全部画完剑上的红光恰好消失,啪嗒一声掉在沙地上。
"凌玄,"葛绍站在场外复杂的看着他,"你看看他。"
凌玄低头,许攸琦正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那神情极其痛苦,一点掩饰都没有。
无论到何时,这个人还是在乎他的……凌玄不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仍是一片淡然,"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他说完便将许攸琦拉起,低声开始默念,沙滩的阵很快发出刺眼的白光,带起的风让人一步也不能上前。
凌玄和许攸琦处于阵中,许攸琦眼看着凌玄身上的光一点点融进自己体内,眼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变白甚至透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要说了。
"凌玄,"他哽咽的开口,声音破碎,"我从不后悔爱过你,我前世欠你一句话,现在补上,我爱你,你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
凌玄眸中的淡然不变,但眼底深处起了少许暖暖的柔情,他身体前倾,在许攸琦的额上轻轻的吻了吻。
"阿琦,我爱你,再见了。"
他缓缓闭上眼,意识彻底消失前他仿佛回到了水尘居,桃花林的桃花不知开了第几重,细碎的花瓣铺满鹅卵石小路,丝丝笛声从林子深处传来,悠悠长长。
他漫步进去,小亭内的人放下笛子,拎起桌上的酒壶对他晃晃,狡黠的眼里都是笑意。
——凌玄,共饮一杯如何?
月下小亭,故人依旧,他心底一震,点头。
——好。
许攸琦彻底清醒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蔚蓝的天空,接着……很快被几个人头遮得密密麻麻,他家大哥道,"阿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啊,我很好,"许攸琦起身,茫然道,"我怎么了吗?"
"你……"许攸禅不禁一怔。
许攸琦皱眉,还要再问余光忽然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诧异的问,"他是谁?"
许攸禅噎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葛绍沉默一下,回答,"朋友。"
他说朋友,却不说是谁的。
许攸琦哦了一声,低头看着他发白的脸,"他没事吧……"他说着微微僵了,这人的胸膛间没有起伏,显然已经……已经……
他不禁怔了怔,"他……"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次停下,愣愣的伸手抹了把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透明液体,自己的眼泪正止不住的向下流,很快浸透了整张脸。
"我……我怎么了……"他急忙伸手擦,可溢出的泪水越来越多,心底上涌的悲伤也越发不可抑制。
他终于张开口,坐在地上抱头大声痛哭了起来。
75、The End
一直到很久以后许攸琦都没办法忘记这时的感觉,周围都是人,无数双眼睛看着,可他坐在人群中央却哭得不可抑制,仿佛要把眼泪哭干似的。
什么面子,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些对此刻的他而言都是放屁。
他感觉自己和外界隔了一层薄膜,感知严重下降,一切都过得非常浑噩,周围的世界模模糊糊,他甚至连众人的脸都看不清,他只知道自己最后被人扶起,可还未走出一步便彻底没了知觉。
葛绍及时扣住他,许攸禅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晕了,估计身体还没恢复。"葛绍低声答,将许攸琦打横一抱,向别墅而去。
众人看到了全过程,虽说不能接受同性之爱,可感情是没有界限的,凌玄为爱以死封印,这给人带来的触动太大,他们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自觉的让出一条路。
许攸禅跟在身边,叹气道,"凌玄把他的记忆也一起封上了。"
葛绍低低的应了声,看着怀里的人,即使在当初这人记忆未全部恢复时也还知道凌玄的存在,而现在……竟是连那人都忘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凌玄于封琦而言几乎是全部的世界,可如今这个支柱没了,那前世的事,现在的许攸琦还能记起多少?
葛绍紧了紧手臂,这人很可能……把一切都忘了。
许攸禅也能猜到这一层,再次叹气,而这时只听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接着某个熟悉的声音清楚的传来,"你们要干什么?本大爷是狐狸又怎样?给我滚,我要找我老大!去晚了我老大要是出事我咬死你们!"
二人皆是一怔,许攸禅道,"你把他抱进去,我去处理。"
他说完便走,顺便抬头望了望,那头豆子听到声音知道周远肯定也会跟来,急忙奔过去,他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停停停,这是我朋友,也是阿琦的朋友,真的,你们让他们过去,哎哟!"他还未说完便看到怒火中烧的某只狐狸一脚踢飞了离他最近的年轻人。
"……小远,你拦着点。"
周远不用他开口已经把某人按在怀里,低声道,"别闹。"
狐小九怒道,"我老大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你先别闹,越闹越乱。"
狐小九不情愿的点头,"那好吧。"
这只狐狸几乎全被周远揉进怀里,众人碍于周远是普通人,所以不能对其使用符,再加上豆子挡在他们面前,而水麒麟怕自家配偶受伤向他身旁一站,这下谁也不敢动手。
"哟,怎么回事?"
众人回头,纷纷让出一条路,"组长。"
夜煊笑眯眯的走过来,"千年九尾狐。"
他盯着狐小九,简单思考一下,笑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特事组?恰好这里刚刚少了一个人,你可以把空位填上,哦,顺便说一句你老大也在组里,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
狐小九不在乎他前面一大堆废话,倒是最后一句,他问道,"我老大呢?"
"被人抱走了,"夜煊对不远处的别墅抬了抬下巴,"喏,那边。"
狐小九二话不说挣开周远飞奔过去,众人听到刚才的话都没有再拦,周远看着豆子,"阿琦现在怎么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豆子一阵沉默。周远不禁眯眼,"说。"
"他现在不太好,"豆子艰难的道,"具体情况我慢慢跟你说,走吧,我们也过去。"
许攸禅赶来时这里已经处理完了,他的目光一转,自家老爹正组织人把凌玄的尸体抬走,他不禁上前,"爸。"
许浩庭应了声,"他是阿琦的救命恩人,他的葬礼……咱不能亏了他。"
许攸禅点头,正要说什么余光一瞥见夜煊不知何时到了近前,这人手里拿着掉在地上的剑柄,凑过来低头扫一眼已经被抬上担架的凌玄,吩咐道,"把他抬到我的卧室去。"
许浩庭一怔,许攸禅则惊道,"他难道还有救?"
"谁知道他到底把灵魂消耗到什么程度了,"夜煊道,"抬进去吧,我看看。"
许攸琦在海上经过一场恶战,后来又在沙滩躺了一会儿,衣服已经不能要了,葛绍把他扒-光抱进浴室,等到出来时便看到狐小九在来回转圈。
某只狐狸听到门响一下跳到面前,"老大!咦?"
"别吵,让他睡。"葛绍将许攸琦抱到床上,把他身上的浴巾扯掉后盖上单被,豆子和周远也在,这时都围上前,狐小九低头认真看着许攸琦,疑惑的道,"老大身上的气息……怎么变了?"
葛绍嗯了声,没有过多解释,坐在床边沉默的看着许攸琦。狐小九眨眨眼,困惑的望向周远,后者在心里叹口气,将他拉到身边把事情大概简单说一遍。
"啊?"狐小九忧心忡忡,"那老大……还记得我么?"
周远摇头,"不清楚,这得等他醒来咱们仔细问问才知道。"
狐小九肩膀塌下来,"好吧。"
周远摸摸他的头,看向葛绍,"刚才有个人让小九加入特事组,那是什么?"
葛绍微微一怔,心想那人估计是夜煊,便仔细解释一遍,周远静静听着,不放心的问,"会有危险么?"
"一般不会遇上大事。"
"哦,那这也不错,"周远摸摸狐小九的头,"你去吧,反正阿琦和葛绍都在,我也不用担心你会闯祸,而且你还可以得一份丰厚的工资,蛮好。"
狐小九眼前一亮,"工资?就是给我钱么?那我要去买烧鸡!"
周远嘴角一抽,"……随你。"
这时房门咔嚓一声开了,许攸禅大步进来,"葛少,组长说……"他还未说完忽然停住,望着大床,"阿琦。"
几人纷纷望过去,许攸琦并没有昏迷多久便很快清醒,他撑起身,下意识摸摸胸口,之前那种不可抑制的情绪已经消失,他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看着我干什么?都怎么了?"
狐小九试探的伸爪子,"老……老大?"
许攸琦点头,"怎么?"
狐小九一颗心放回肚,身体化成原形一下扑过去,在他怀里欢快的开始蹭,"老大~~"
许攸琦好笑的接住它,伸手摸摸,看向葛绍,"小白,到底怎么回事?"
葛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前世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前世……"许攸琦皱眉,脑海的画面很模糊,他慢慢道,"我记得我好像在一个叫水尘居的地方,我跟在师父身边学法术,然后……"他仔细想了想,摇头,"然后就没有了,我的记忆不多,我连你为什么去转世都不知道,但我却清楚你去转世了,哎,还真奇怪……"
葛绍眸子深了些,这人记得水尘居,记得他,记得狐小九,记得元风,却唯独把那个人忘得干干净净。
许攸琦看看他们,诧异的问,"这点很重要么?反正我这一世是许攸琦。"
他上次几乎能记起全部,便对剩余的那点耿耿于怀,非要弄个水落石出,而这次他只能记起一点,对前世一生所遇的事反而没有探究的欲-望,那对于他来说太遥远了。
葛绍轻轻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许攸禅看自家弟弟没事,暗中拉了拉葛绍,见他看过来便直视他的眼,认真道,"组长说……"他稍稍停顿一下,"或许有救。"
以葛绍的聪明自然能猜到那短暂停顿里跳过的名字,他心底一震,扭头便走,"我去看看。"
许攸琦诧异,"怎么了?"
"没事,"许攸禅在床上坐下,"协会有点事需要他处理。"
"哦……"许攸琦随口应了声,他能感觉自己的记忆很模糊,中间似乎还有几处空白,他一时想的有些愣神,便没有继续追问。
葛绍很快出了别墅,找人询问后向夜煊的住处快步走去,他的思绪不禁远了些。
——这点很重要么?反正我这一世是许攸琦。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人活着为何还要为前世所累?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许攸琦不会遇上这些要他命的仇家,不会遇上这诸多的风浪,他会像这世间的大部分人一样生活下去,平静的过完一生。
而事实是他有自己的家人朋友,有一个崭新的世界和生活,却要为前世的恩怨游走于生死边缘。
——许攸琦这个人,本是无辜的。
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做这一切的是封琦。
封琦爱着凌玄,那人想修仙他便助他修仙,闯下滔天大祸也不曾后悔,但他是非分明,所以自裁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他为凌玄倾尽所有,到最后仍换不到那人的一个眼神,于是他认命的放弃,决定魂飞魄散的时候他或许是为了不再见到凌玄,或许还因为想要彻底偿还那些债。
但封琦到底没能魂飞魄散,因为他不准。他追去地府以自身的灵力护住他,让他们有了一世的转机,后来凌玄忽然醒悟追来,却寻遍了也找不到封琦的身影,便不管不顾在月食的那天劈开空间。
而后天下大乱,许攸琦不幸被穷奇所杀。
他们三个人都有各自的执着、各自的坚持,所以事情才到了如今这一步。
现在那人的记忆所剩无几,他不知道前世深爱着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为他造了多少孽,他身上的气息因融进神族的灵力而改变,他前世就算有再多的仇家如今也寻不到他。
他是真真正正的许攸琦,只是许攸琦。
这也许就是凌玄想要的,他当初亲手将许攸琦的人生轨迹移位,如今尽最大的可能转回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他做到了。
"葛少!"
葛绍回神抬头,仓桥佑一对他跑过来,张口便道,"我知道土御门元志那把剑了,是师魂,布都御魂耶!"他解释着,"建御雷神的配剑,又叫布流剑,仅次于草雉剑、十握剑,排行第三,天呐,竟真的有这等神器,天呐天呐,你不觉得很神奇么?"
葛绍无奈点头,刚要应付几句只听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爷爷爸爸,表弟在这里。"
仓桥脸色一变,还未逃命就见几个人奔过来把他按在中间蹂躏凌虐,张家老爷子和当家紧随其后。
葛绍只看到这里,抬脚继续走,隐约还能听到少许对话声,"这次多亏了我这外甥不顾一切跳下船救我,这孩子不错,爸,您原谅小妹吧,我知道您这些年一直记挂她。"
"外、外公好。"
张家老爷子沉默。
"爸,您真的冤枉小妹了,我问过了,小妹什么都没有教给这孩子。"
"这么说是我的错?恩?你说。"
"咳,子不言父过,同理,外孙也不能说外公的过错不是?"
"那意思就是我真的有错?"
"我我我不是……"
"行了,既然那边不待见你爸妈就让你爸妈回来住,你也改名。"
"改改改名?改什么名?我这个名字叫了二十年啊……"
"张仓桥、张佑一,你自己选。"
"……"
……
夜煊低头看着凌玄,将手探到他的胸膛催动灵力,少顷一块紫黑色的玉坠慢慢从他身体浮出,夜煊伸手握住,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黑凤凰,传说中的一种灵兽,周围的环境越恶劣便活得越肆意,它们生活在魔界最严峻的地方,连魔族的尊者都不敢轻易涉足。黑凤凰数量非常稀少,因为它们无论动情还是发-情都是不易的,据传若它们为心爱之人而死,死后会化为一颗泪形玉坠,戴者可获得至高无上的灵力,能抵几千的修行,但因长年住于魔界,身上沾染魔性,佩戴之人死后灵魂会永困于玉坠内。
可顷刻间便得数倍灵力,如此诱人的条件,哪怕死后不得超生又如何?
不过又有传言说玉坠困魂也不是坚不可摧,据说若用黑凤凰的血浇于玉坠便可解开灵魂,但传说毕竟是传说,人们连黑凤凰的影子都没见过,更惶论其他。
夜煊转着玉坠,慢慢把手指割破,让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他虽是魔族,可内体有一半黑凤凰的血脉。
封琦前世找的东西不指三灵,还有许多灵兽,水麒麟便是其中之一,凌玄以三灵做封印,剩下的灵力则全部用来填补许攸琦灵魂的不足,如此自己的三魂七魄倒完整的保存下来了。
"还好你没有笨到用自己的灵魂去填补空缺的地步……"夜煊笑道,将他的三魂七魄导回体内,看着他胸膛微弱的起伏,"不过这一身修为恐怕回不来了,重练吧。"
他把玩着承影,思绪一时有些远。
——我不喜欢这里。
——哦?
——这里太吵,不适合我,现在想想还是水尘居好,如果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可惜。
——没有可惜,你若想回去可以随时回去。
——不,我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如此……"夜煊手上用力,看着承影渐起的红光,笑道,"随你愿吧。"
葛绍进门时凌玄已经不再了,他微微一怔,"他人呢?"
"我把他送回水尘居了,依他身上的伤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清醒,那边我已经安排人照顾了,你可以放心。"
葛绍点头,又问,"那琦的封印……"
"解不了,"夜煊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提前打断,"除非你把封印拆了他的记忆才会回来,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葛绍沉默不答。
夜煊看他一眼,"你会因为他不记得前世而不爱他么?"
葛绍想也不想,"不会。"
"那不就得了,何必执着于这点,我知道你在乎封琦对凌玄的态度,你想让他知道凌玄还活着不再继续痛苦,可定局已成,你改变不了,"夜煊道,"我觉得这中间如果没有凌玄横着,你们会生活得更好,何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记得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葛绍默然。
"他经历了太多,如今该是重新生活的时候了,至于凌玄……许攸琦死后记忆会自动回来,那时他若还不痛快大可以杀到水尘居找凌玄算账,你操什么心?"
葛绍便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他原本想回去找许攸琦,可半路被人拦了下来,这些人里有许家的老爷子和许浩庭,而剩余的则是葛家的长辈,包括他老爸,他微微挑眉,"怎么?"
他们都知道许攸琦缺白虎之灵,以后恐怕要永远和葛绍在一起,而且听凌玄那时话里的意思这二人似乎有奸-情?
许浩庭早已知道他们的事,表情淡然,许家老爷子明显对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不能接受,可事关自家孙子的命他不想接受也难,现在最主要的是看葛家的意思。
"小绍你和他……"葛家老爷子欲言又止,这个孙子从小就优秀,后来进了特事组,还是什么白虎转世,可谓是他们葛家的骄傲,可如今却摊上这件事……若不救吧,显得他们不近人情,若救吧,他家孙子以后真要和一个男人搅在一起?而这其中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家孙子自己还蛮愿意。
葛绍看着面前的众人,"想问什么?"
"就是你和他吧……"
"我爱他。"
众人不禁抽气,"啊?"
"我爱他,"葛绍说的斩钉截铁,"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以后也要和他在一起,谁也不能改变。"
众人再次抽气,葛绍一向温和,这次却是少见的强硬。
"哦,我举双手支持。"夜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笑眯眯的道。
葛绍看着众人凝住的表情,语气稍缓,"如果没什么事我去找琦了。"他说完便走,夜煊几步跟上,"我也过去看看,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下属,我有义务关心下属的健康。"
他们很快走远,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爸,怎么办?"
葛家老爷子认命的道,"连组长都不反对……能怎么办?"
"……"
许攸琦体内的封印刚成,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一连昏睡了几日才好转,他已经察觉到这一世的记忆出现了空白,但周围的人都没说,他也就没问,整天笑嘻嘻的。周远曾问了句,"你好象很开心?"
许攸琦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醒来感觉全身都很爽,身体特别轻快,就好像我以前都在生病,现在忽然痊愈了似的,你知道原因么?"
周远一怔,暗骂自己多嘴,聪明的转移话题。
傲麟暗中观察几日,在自家配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懈努力下最终没有再动报仇的念头,倒也相安无事,他一向不是多言的人,众人不必担心他会将事情抖出,而协会的人在夜煊明令禁止下也绝对不会吐露分毫,这个秘密将会永远封存。
许攸琦眯眼看着他们,不禁好笑,谁也不会猜到他家大白猫早就把事情的大概同他讲了一遍,他知道全部,但正如小白所说他没有记忆,因此也就没有感觉,每每看到这些人碰到敏感话题而神情紧张的样子他就特别爽。
葛绍无奈的看他一眼,摸摸他的头,继续纵容他这个爱好。
训练营已经进入收尾工作,还有几天众人便可以解放了,这天许攸琦做了个梦,梦里桃花开了满林,他看到一个人在收花,要去制桃花酿,他跟在身后,看着画面不停变换,恍如泛黄的电影,他最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扭头看他,"我叫封琦。"
他微微一怔,"你过得似乎并不快乐。"
"哦,那没关系,你可以——替我快乐。"
许攸琦猛地睁眼起身,天刚刚蒙蒙亮,海平面上一轮新日正要冉冉升起,火热而震撼。他这边一有动静葛绍立刻醒了,"怎么起这么早?"
"恩,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到你是为了我而转世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为你转世。"
许攸琦低低的笑了,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凑过去亲他一口,"小白,我们回家吧。"
葛绍一怔,"想和我二人世界?"
许攸琦继续笑,"那你到底回不回?"
葛绍笑着将他拉到怀里来了个早安吻,"好,我们回家。"
(全文完)
PS:题外篇——见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与正文联系不大就写在这里了,免得占字数,大家还得多花钱。
威严的国安办公楼的最顶层,夜煊穿过结界,走到最里面的那间,这里布置的古典古香,柔软的地毯铺满了整间屋子。
室内放着一张大床,占据一半的面积,巨大的床幔垂下来,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一看便是精品。
夜煊拨开层层床幔,那奢华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皮肤因为久不见阳光而呈现苍白色,五官精致,即使闭着眼也能让人从他身上感觉出一丝出尘的味道。
"琦的封印终于彻底解决了,你当初虽然不认他,可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他,"夜煊坐在床边,笑道,"至于凌玄……他要回去重练,哦,不过他的灵力原本就被毁的乱七八糟,这样重来反而有好处,他这次是彻底退出了,唔……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那三个人的孽缘还真是乱,我们比他们好多了,是吧?"
他伸手挑起那人的长发放在唇边吻了吻,沉默很久终于低低的叹了口气,"元风,你到底何时才会醒……"
(完)
这篇文是我更的时间最久的一篇文,这中间发生过很多事,我曾经多次想要放弃,但毕竟没有坑文的习惯,便咬牙坚持下来了,说实话这篇文其实被我写烂了,因为中间事情太多,没有好好构思,有点对不起大家,抱歉。
感谢一路不厌其烦追文至今的人,谢谢你们。
文里出现的那些人,素熙、兔兔、夜煊等人,大家如果想看他们的文,偶尔提醒我一下,我会写的,兔兔的是一定会写的O(∩_∩)O~
下篇开龙小天才的文,哦,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认识他……
新文会在三四天后开,到时候微博和群里我都会发通知,没有我微博和群的可以偶尔关注我的专栏,开新坑上面会显示O(∩_∩)O~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7/09 at 下午10:32: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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