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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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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之俗人》作者:duoduo(7.20至VIP完结)

萧拾:"衣食住行,油盐酱醋,我就一俗人。"
徐子陵:"如师妃暄这般悲天悯人,有着菩萨大慈大悲心肠的超卓人物,我从未见过……"
萧拾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认同道:"慈航静斋的媚术的确天下无双。"
寇仲:"秀芳大家的技艺已登峰造极,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
萧拾点头:"嗯,艺人中她的唱功和包装还算出众,闲来消遣的确不错。"
石之轩:"唉,婠婠她也是可怜之人……"
萧拾大惊:"老爹!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M的倾向……不会遗传吧?"
侯希白:"青璇乃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子陵亦是不羁凡尘的世外高人,实乃良配……"
萧拾沉吟:"青璇姐姐是标准的宅女,子陵却是驴友一族,配的起吗?"
跋锋寒:"今趟芭黛儿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萧拾安慰:"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没那么容易好,你再绑票她一次,她定可重新爱上你。"
众人:"你够俗!"
本文非穿越,主角偶尔毒舌,无虐。

☆、捡到一个小鬼

  清明时节,正是梅雨季节,今年却少见的没有下雨。天色渐暗,上坟的人们陆续返回,阴暗下的羊肠小道上人越来越少,渐渐透出一股渗人的气息来。
  当路上的人彻底散尽后,两个十一二岁衣衫褴褛的男孩从大树后转了出来,一看便知是两个小乞儿,看去稍大些的男孩道:"可以了罢,我们快走。"童音清脆,声音中的兴奋和畏惧让他的语气都变了调。
  这让他身边本来就微微颤抖的小男孩更加畏惧:"仲少,我们还是明天早上再来吧,这地方邪得很,今天又是清明……"
  "就是清明才要来,等到明儿,骨头也不会给我们剩一根……走了,别怕,万事有我呢,一世人两兄弟,再怎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这两人都是战乱中遗留的孤儿,凑巧碰在一起,意气相投,就此相依为命,以乞讨和小偷小摸维持生计,情逾兄弟。年纪较大的寇仲,今年刚十二岁,小的一个叫徐子陵,才十一岁不到。两人年小力弱,在乞丐中也受尽欺辱,往往好不容易弄来几口饭菜,几个铜板,刚到手便被抢个干净,好在他们聪明机敏,总算是磕磕碰碰活了下来。
  如今是清明节,是亡者的节日,却也是乞丐们的狂欢。清明节各地的风俗并不相同,而在当地,凡是家境殷实些的人家,会在坟头用白纸糊出一个灯罩,内中点一盏灯,放上足够的桐油,若第二日清晨去看时还燃着,便认作亡者前来享食过,可一年顺遂。而对乞丐来说,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会将一些酒食摆在坟前供奉,第二日再来取回铜灯、器皿。所以清明的第二日一早,城中所有的乞丐会蜂拥而至,运气好些的,力气大些的,三五日的伙食都有了,但如寇仲徐子陵这样的,却不过弄到几个馒头,多的一到手就被人抢走。看着旁的人大鱼大肉的吃着,自己却在一边啃馒头,两人恨的牙痒痒,发誓来年第一个来,定要喝个头汤。
  但事到临头,却不约而同的产生了惧意,无论他们天资如何卓绝,无论他们以后将会成长成什么样的超卓人物,此刻也不过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
  天已完全黑下来了,坟头星星点点的灯影影绰绰的,似乎真的在引导着亡者的归途。两人憋着一口气,也不再说话,反而越走越快。
  终于到了坟地,两人对望一眼,扑向最近的墓碑前,打开早准备好的麻袋,也顾不得挑拣,囫囵倒进去,将碗筷再放回去摆好,胡乱拜拜,又直奔下一家。
  一连扫荡了四五家,两人已进了坟地中间,周围都是糊着白纸的灯,一阵冷风吹来,灯火摇曳中,四周明明灭灭,像是无数黑影在晃动。
  "够、够了……我们回吧。"徐子陵吞了一口唾沫,干干的道。
  寇仲此刻也怕的狠了,咬咬牙道:"就最后一家,你看那盏灯,最亮的就是它了,肯定是最有钱的人家,拿了就回。"
  "成。"
  战战兢兢的靠近,寇仲忽然听到身边一声响,回头去看时,徐子陵竟不见了踪影,又惊又怕,连声叫道:"小陵,小陵,你在哪儿,别吓我……快出来……"
  他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才听到脚边一声叫唤:"仲少。"
  寇仲低头,看见徐子陵僵直着身子站在一个大坑的底下,大喜:"哈,原来这里竟有一个大坑,幸好是仲少爷我,若换了其他人,吓也吓死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爬出来。"一面伸手去拉。
  却见徐子陵面色古怪,顺着他手势去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徐子陵的脚边,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从土里伸出来……
  两人僵硬着脖子对视一眼,一声不吭的一个拼命向上爬,一个死命往上拉,混乱中徐子陵的脚不知踩到什么,软软的,却见那白生生的手忽然屈起来,像是要来抓徐子陵的脚。
  两人同时怪叫一声,同时使劲,徐子陵一口气冲了上了,两人二话不说,发足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摔在地上,都再没有爬起来的力气,索性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待气喘完了,两人对视一眼,嗤嗤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都觉得今天的经历,刺激有趣之极。
  他们狂奔一阵,筋疲力尽,此刻又捧腹大笑,更是浑身无力。徐子陵抹去眼角笑出的泪丝,半只鸡扔了过来,寇仲正捧着另半只大嚼,含糊不清道:"仲少爷犒赏你的。"
  徐子陵学着小二拖长声音道:"谢仲少爷赏。"
  两人嗤嗤的笑着,啃着来之不易的烧鸡,心满意足。
  "你说刚才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填饱了肚子,回想起刚才的事,觉得实在有点丢人,像是要证明点什么,寇仲故意提起。
  "鬼?"
  "鬼不是没有形体的吗?不像……是僵尸吧?"
  "僵尸是硬的,"徐子陵摇头:"我刚才踩了一脚,软软的,就像……"他声音一僵,说不下去了。
  寇仲和他是什么默契,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顿时白了脸,期期艾艾道:"应该不是吧,或许是谁家刚死的孩子……"
  他们不再说话,一时间坐立难安,徐子陵忽地站起来,道:"听说大户人家很有些阴私,便是将小孩家活埋也是常有的事。"
  "去看看。"寇仲一跃而起。
  再次进来坟场,不知因为来过一次,还是心态有了变化,两人都不怎么觉得害怕了,周围还散发着香气的食物也吸引不了他们了,只急冲冲的寻找刚才的大坑。因为有寇仲口中最大最亮的灯做标志,他们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个大坑,坑底那只白生生的小手还无力的垂着。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跃下,开始刨了起来,果然是个孩子,看身形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只盖了一层薄土。
  "真的是软的,小陵。"
  "不仅是软的,还是暖的呢,可能还有救。"
  寇仲三两下将他的头刨了出来,探了探,大喜道:"小陵,他还活在,还有气,还有气!"


☆、盗宝加逃亡


  石龙背脊撞在后墙上,一道活门立时把他翻了进去。
  "碎!"
  活门四分五裂,现出另一间小室,石龙则影踪不见。
  宇文化及不慌不忙,扑在地上,耳贴地面,石龙在地道内狂掠的声音,立时一分不剩的传入他的耳内去。(原)
  直到他的身形远去,一道娇小的人影从梁上翻了下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我的娘!好厉害!差点儿冻死小爷我了!哼!幸好小爷我敛息之术天下无双,不然就做了那池里可怜无辜的小鱼儿了!此仇不报非君子,待小爷我武功大成,捉了你天天给我冻冰棍儿吃……咦?冰棍儿是什么东西?破师傅塞了些什么玩意儿放我脑袋里面啊!算了,不想了,正事要紧!"
  这位小爷也够小的,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生的唇红齿白,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童,肌肤更是雪白通透,像是呵口气便化了一般,整个人像是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精致至极。这位小爷,便是被徐子陵和寇仲从坟场挖回来的那个小鬼,萧拾。
  想到正事,萧拾不由懊恼的跺脚:"长生诀啊,居然是长生诀!早知道长生诀在这里,我怎么早不来啊!亏我还犹豫了半年才来偷那老儿下乘的武功心法!真是……真是!哼,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哼,宇文化及,看我们谁先找到,我可是地头蛇!哈,仲少,陵少,这趟你们走运了!"
  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个行色匆匆,低头疾走的老儒生,萧拾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就等着过了那个街口,便找个机会撞过去,将东西摸过来,心中很是得意:"宇文化及,你敢冻我,让你喝小爷的洗脚水!"
  忽然眼角闪过两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大喜,使个眼色,比划两下,得到回应后转身就走,绕个圈子,顺了几身衣服,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废园。
  早有两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一见他来,大喜围过来,寇仲扬着手中的书道:"小三儿,你今儿破天荒的让我们摸这东西,这是不是只要练成了就可天下无敌,连石师傅都要甘拜下风武学秘籍?"
  "不要叫我小三!"萧拾怒道,罢了又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虽然不敢说练成以后天下无敌,但是绑上几只手轻轻松松打过石龙还是有把握的!"
  两人大喜,徐子陵道:"既然如此,萧夫子可否为我们两个刻苦的好学生解说一下这天书上鬼画符般的文字,和这画满线条的人形图像,好让我们开始修炼这天下无敌的武功呢?"
  "那是!"萧拾摆足了白老夫子的架势,干咳一声,从寇仲手里接过长生诀,翻了两页后,偷看一眼那两双期待的眼,再次干咳一声,道:"那是自然的,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事情比修炼最厉害的功法还要紧要?"
  "自然是保命最要紧!"萧拾将手上的衣服扔过去,一面换衣一面道:"先换身衣服,然后回去取我们秘藏的银两,马上出城!"将偷听到的石龙与宇文化及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道:"我们这样的,宇文化及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一百个,更何况还有昏君的千军万马。"
  寇仲徐子陵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惧色和坚定,寇仲呵呵笑道:"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宝书,连皇帝老儿也来抢!这次真是发达了,是龙是虫,就看这一铺了。"
  徐子陵点头道:"宝贝都送到手上了,怎的也要博这一铺。"
  三人偷偷摸摸出来,路上看见无数抓捕混混儿、乞丐的官差,幸好他们三个换了身衣服,逃过一劫,又远远看见垂头丧气的言老大,被十多名大汉拥押着朝废园走,顿时不敢再去取他们的银两,直奔东门旁那道通往城外的暗渠。
  ……………………………………………………………………………………………………………………
  长江下游近城处三艘军舰和以百计的快艇,正在检查离开的船只。将远处偷窥的三人看得头皮发麻,寇仲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饿肚子,骇然道:"江上如此,陆地恐怕亦是路不通行,不若找个地方躲躲。喔!我的天,这可不是狗吠的声音。"(原文缩改)
  三人对望一眼,亡命向山林深处逃去。
  犬吠马蹄声越来越近,寇仲和徐子陵身无内力,又腹内空空,又累又饿,脚下疲软之极。只有身怀内力的萧拾尚可支持。
  徐子陵一个踉跄跌倒,再爬不起来,道:"我走不动了,你们快带秘籍走吧!将来学晓盖世神功,就回来替我报仇,我们怎快也跑不过狗腿和马腿,现在只有靠我引开敌人,才有望逃出生天。"
  寇仲惨笑道:"我也跑不动咧!小三儿你自己走吧,我们不能再连累你了!他们不知道你,你带着秘籍,记得回头替我们报仇。"
  萧拾躲躲脚,转身就跑。
  "秘籍!秘籍!"寇仲大叫。
  萧拾头也不回。
  徐子陵拉住寇仲,道:"这样也好,那帮人找不到秘籍必不会干休,这样好歹可保住小三的小命儿。"
  寇仲反手将他扯起来,道:"我们需向另一边走,才可将追兵引开。"
  两人强自又走了一段路,身后萧拾一阵风似的追来:"你们做什么到处乱跑,让我好找!"
  "你回来做什么?"
  萧拾强扯着他们向前奔去,怒道:"废话!要死也一起死!否则怎算兄弟?况且我们还不一定会死呢!"
  "小三儿!那边是大江!"
  "我知道。不许叫我小三儿!"
  马蹄声和犬吠声已清楚可闻时,他们爬上了江边的崖岸,岸上准备好了一截枯木和数段藤条,这藤条显然是匆忙扯断,上面嫩叶杂枝纵横。两人迅速明白了萧拾的用心,立刻将藤条缠在腰上,寇仲赞道:"不愧是我仲少的弟弟,简直有我一半的聪明了。"
  徐子陵笑道:"仲少就是太聪明了,才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寇仲脸皮极厚,也不生气,道:"哈,你说我们是现在就跳下去,让他们见识下我寇大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事,还是让他们体会一下由大喜到大悲的感觉,说不得谁若是顿悟成佛了,可是我们的功劳。"
  萧拾嘻嘻笑道:"羞羞脸,刚才不知道是谁说要舍身取义的呢!"
  寇仲干咳一身:"我觉得我们还是厚道一些的好,哈,下面水流湍急,我们要小心些。"
  三人虽然嘴上打趣,却都知道是生死关头,将藤条在三人和枯木之间反复缠绕,才一起抱着树干,大吼一声一起跳了下去。
  江水急剧,浪花翻腾,虽然不至于沉到水里,但扑面的江水让人呼吸困难。枯木带着三人在江中打着转儿,让他们头昏目眩,好容易都抱紧浮木,三人齐心才将它稳住。
  …………………………………………………………………………………………………………………………
  "这趟糟了!他们在前面水流平缓的地方驾了小舟捞浮木,这次是插翅难飞了!"寇仲惨笑一声。
  "我有法子!待会听我的。"萧拾道。
  三人将浮木挡在前面,只露出鼻子呼气,慢慢的靠近。
  "差不多了。"三人同时深吸一口气,萧拾各捉住寇仲徐子陵的一只手道:"放。"
  失去乘客的浮木突然加速,向正前方的小舟撞去,同时三人突然沉入水底,寇仲徐子陵捂住口鼻,一股大力传来,周围的水流急退,竟是萧拾拽着他们在水底疾行,比游鱼还快数倍。
  小舟上的人正手忙脚乱的避开撞来浮木时,三人从小舟下无声无息的穿过。
  一口气尽,萧拾带他们潜出水面时,已过了那段水道近百米,他们在前面一个小土坡的掩护下悄悄的露出头来,只等喘匀了气便向下游。
  然而后面一艘渔舟突兀的驶了出来,顿时惊动了岸上铁骑驶来。
  三人暗骂一声,对视一眼,无奈再深吸一口气,潜进水底。


☆、教育缺失问题


  耳边传来淡然的男音,只听声音便知道此人自信非常:"不知姑娘可曾见过两个十五六岁的小混混?或者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若蒙姑娘告知,宇文化及感激不尽。"
  宇文化及的话诚意十足,语气却极为平淡,笃定了对方定会按他的意愿行事。
  三人大骇,原来竟是宇文化及亲自。从那小舟出来的方向,除非眼睛是瞎的,方才定可看到他们冒出水面的三颗人头。以宇文化及的身份和实力,有几人能拒绝他的要求?
  萧拾已悄悄握住两人的手,只等操舟之人开口,便故计重施,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江面上传来一把天籁般的声音,隔着江水听来,更是飘渺动听:"嗯,见到的。"
  萧拾正要施力,双手同时被捏了一把,寇仲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徐子陵亦点点头。萧拾微微一愣,顿时醒悟过来,是了,那女子声音虽温柔,却极是随意,浑不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想也是极度自负之人。那宇文化及方才的话看似温和,实则霸道,那女子若是买他的帐,定不会用这般语气说话。
  果然,那女子温柔的声音传来:"却不会说与杨家的走狗听呢。"
  "好,甚好!"宇文化及不怒反笑,道:"宇文化及已数年不曾与人痛快一战,姑娘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一听将有大战,萧拾兴趣盎然,只望这神秘女子,将宇文化及狠揍一顿,报了他们被撵的如同野狗般乱窜的大仇才好。
  忽然右侧传来异样的动静,原来徐子陵一口气将尽,却顾忌三人的安慰,死死忍住,此刻已憋的面色惨白,四周开始无力的抽搐,顾不得多想,搂住徐子陵的脖子,一口气便渡了过去。
  徐子陵一口气尽,胸口闷的几欲爆炸,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拼命克制自己浮上去的欲望,忽然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清新又芳香的气息涌入口中,大力吸了一口,顿时不适尽去,睁眼便看到萧拾粉妆玉琢的小脸,顿时瞪圆了双目,不等反应过来,那张柔软的小嘴已离他而去,堵上了寇仲的大口……
  ……………………这是打完散场的分界线………………………………………
  哗啦几声水响,江面上冒出三颗湿淋淋的大头,相互搀扶的爬上案来。
  "兀那婆娘废话真多,差点害死我们了,她只说没见不就成了!偏要故弄玄虚。"寇仲不满的抱怨。
  徐子陵接口道:"不过看在她始终不曾供出我们,还揍了那宇文老狗一顿,将他惊走的份上,我们就大量原谅她一次好了。"
  寇仲忽又喜道:"不过若非如此,怎么有机会尝到小三儿香喷喷的小嘴儿的滋味儿呢!哈,小三儿的小嘴真是香甜呢,难怪城东的象……"
  "仲少!"徐子陵低喝一声,打断他的话。
  "呵……"寇仲干笑一声:"口误口误,该打该打!"
  萧拾功力耗尽,有气无力的趴在徐子陵的肩膀上,问道:"像什么啊?"
  "没什么,"寇仲打岔道:"啊,小三儿啊,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叫你小三呢,每次叫你都要抗议。"
  "小三是骂人的话呢!"
  "会吗?没听说过啊!"
  "就是!就是!反正我觉得就是!以后再不许叫我小三,不然我不理你!"
  "好,以后叫你小拾行了吧?"
  "嗯。"
  黄昏的时候,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小山坳,烤了几条鱼填饱了肚子,萧拾将长生诀摸出来开始研究。
  看着他快要皱成一团的双眉,寇仲和徐子陵怎么会不知道那小子和自己一样,也在看天书呢。看他将头发都要拔光了,寇仲拍拍身前的地面:"别看了,明天还要继续逃命呢!来,撅屁股睡觉。"
  萧拾看看宝书,再看看寇仲,终于没能忍住诱惑,将书扔给徐子陵,躺到寇仲身前,将屁股撅在寇仲软软暖暖的肚皮上,背挨着寇仲灼热的胸膛,双手抱住寇仲从身后环过来的手臂,不过三息就沉沉睡去。
  "真是个小猪。"徐子陵笑笑,挨过来挤在萧拾身边睡下。
  萧拾刚被寇仲徐子陵捡回家的时候,很难入睡,而且几乎夜夜噩梦,只有有人从身后抱住他的时候才能安静下来,后来他们更发现,只要将自己的肚皮贡献出来给他的小屁股撅着,他最多三息就能睡着,而且只有保持这个姿势,打雷都不醒。
  心疼萧拾的身世凄凉(他们坚持认为萧拾是被亲人活埋的),那时还是孩子的寇仲和徐子陵轮流陪他睡,后来也就习惯了,况且萧拾身上冬暖夏凉,挨着极为舒服,三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挤成一团儿睡,萧拾只要让他撅着屁股,就是在中间给挤成了肉饼他也不醒。
  然而这次萧拾却睡得不是那么香甜,迷迷糊糊觉得有点不对。一根粗大的颇有些弹性的热乎乎的棍子搁在在小屁股后面,让他撅不到寇仲软软的肚皮。下意识的挪动着屁股,将占据了他的宝座的棍子挤到一边去,继续睡觉。不过片刻又被硌醒,连续几次后,萧拾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东方正在发白,伸手推推满面通红的寇仲:"仲少,你把棍子放在裤子里干什么,硌的我睡不着。"
  伸出手指点了点:"快拿走,我还要睡呢!"
  "嘶!"寇仲蜷起身子,脸红的更厉害。
  "仲哥,你生病了吗?受伤了?怎么了?"
  徐子陵实在忍不住,"嗤嗤"闷笑起来。
  萧拾澄清迷惑的大眼睛看过来,徐子陵连忙噤声。
  还不等萧拾发问,寇仲忙道:"没事,我没事。"
  "哦,"萧拾道:"那我帮你把棍子拿出来……"
  手还未碰到寇仲的腰带,寇仲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蹦了起来:"我自己来!我去方便一下,顺便抓几条鱼儿做我们的早餐,你们再睡一会儿……"逃也似的遁走。
  "子陵哥,他……"
  徐子陵一把将他捞进怀里:"困死了,睡觉。"
  心中默数着一二三,果然,萧拾呼吸转沉。徐子陵松了口气,开始发起愁来,自己和寇仲对萧拾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呢?他们捡到萧拾的时候,他不过六七岁,寇仲和徐子陵那时也才是半大孩子,哪会想到要给他灌输这些常识?后来即使他们两个会去偷看红阿姑洗澡,也将萧拾瞒得死死的,弄得现在他还白的像一张纸一样……像昨天的事,对萧拾来说不过是简单的渡气,不过是帮喘不过气的兄弟呼吸罢了,可他和寇仲却纠结了大半夜。
  想要将这方面的事给他说道说道,却不知怎么开口,至于寇仲,他方才出了丑,让他开口比登天还难。
  要怎么才能让萧拾知道不能随便亲人家的嘴巴,更不能碰人家的要害呢?更重要的是,怎么让他知道决不能让别人亲他的嘴边或碰他的要害呢?
  徐子陵觉得任重而道远。
  正发愁,寇仲急促的脚步传来:"快走,那些吊靴鬼又追来了。"


☆、再遇宇文化及

  寇仲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带累着和他相互搀扶的徐子陵也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开路的萧拾见状忙过来帮忙,道:"我们在此休息一晚吧,那些狗儿想要闻出我们上岸的地方还要一段时间呢。"
  寇仲徐子陵连点头摇头的力气也无,顺势就躺倒下去。
  萧拾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觉得还算隐蔽,又道:"我去找些吃的。"
  待萧拾走远,寇仲叹口气道:"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有一身好武艺,没得带累小拾。"
  徐子陵轻轻嗯一声道:"原来会不会武功差距那么大的,我们累得跟狗儿似的,小拾却仍精神奕奕。不知真正的高手又是何等模样。"
  寇仲冷哼一声道:"宇文化骨算的上是高手了吧,还不是被我们耍的团团转。总有一日,我也要让他尝尝丧家之犬的滋味。"
  "若不是小拾有水下呼吸的法门,我们早被逮到一百次。他们只要不是傻的,现在应该已经察觉,不然我们也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徐子陵却没有他的信心,道:"跳崖、跳江、跳瀑布……什么法子都用了,不知道下趟再追上来,我们还跑不跑的掉。"
  寇仲沉默了,这些日子的逃亡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连萧拾也疲惫不堪,他们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窄,这似乎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他将头枕在自己臂上,黯然道:"若不是我们,小拾早脱身咧。"
  徐子陵默然,一路上他们不只一次让萧拾先走,萧拾第一次是拒绝,再说便生气,最后索性充耳不闻,该做什么做什么。他们也曾趁萧拾熟睡的时候偷偷溜走,但不过半日他便找了来,这一耽搁,让他们三个差点成了笼中之鸟,被一网成擒。
  他们当然还有最后的法子可想,可他们不舍也不忍,使这件事成为萧拾心中永远的痛。
  寇仲从怀里掏出长生诀,直接翻到第六页,道:"都是为了这本鬼书才落在这个地步,不练上一练,我死不瞑目。"
  徐子陵骇然道:"这什么的字半个也不认得,如何去练?"
  "以前小拾为了教我们他的内功,曾细细说过练气的法门,只可惜他的内力不是正常练来的,竟学不成。但他为了怕我们错过练武的最佳时期,每日为我们用内力温养经脉,所谓的气感,我们早就有了,差点只是运行的路线而已。这长生诀上的字是不认得,但图是看得懂。我看这一幅看去最易上手,且练来试试。陵少且等我试过再来,若是我练出问题,你千万要换一副才好。"
  说话间牢牢记住那副图形,将书扔了过去,闭目开始运功。
  徐子陵看了他一样,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幅卧着的图形,正好他也躺着,索性就着这幅就开始练来。至于寇仲所说的等他试过再来,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萧拾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寇仲闭着眼睛在周围行来走去,而徐子陵静静躺着,一动一静,各异其趣,呼吸交映。
  萧拾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们怎么敢这么乱练,喜的却是才这么片刻功夫,他们竟然已然入定,有登堂入室之意。
  萧拾眼也不敢眨一下的守着,这长生诀自古以来从没有人练成过,石龙练了三年,武功不进反退。也不知他们两个是怎么练的,会练出什么效果来。
  战战兢兢过了一个时辰,只见两人神情渐渐虚渺起来,都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萧拾精神大振,暗自为自己两个大哥的天分之高骄傲不已。第一次练功就可以进入物我两忘之境,不敢说后无来者,起码是前无古人。
  其实此事虽然的确和他们天分有关,但与长生诀的神奇及萧拾长年累月为他们温养经脉脱不开关系,而更重要却是他们此时的处境和心态。他们此刻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刻,心态前所未有的坚定,怀着一往无前,誓不回头的信念,这正是武者修炼最重要的精神。但同时,他们内心却对结果如何并不在意,若成,皆大欢喜,若不成,正好不用连累萧拾,可让他逃出生天。这又暗合了道家无为的精髓。若这样都练不成道家的至高宝典长生诀,只怕也无人可练成。
  这样又过了两个时辰,忽然徐子陵脸色变得通红,呼出的空气都是灼热的,而寇仲却浑身散发着寒气,走的越来越快,渐渐小跑起来。
  萧拾知道他们练功到了紧要关头,虽然心急如焚,却丝毫不敢打扰,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是恨不得生了两双眼睛,将两个人都牢牢盯着才好,生怕自己看另一人的时候,眼睛一错开就出了什么事。
  这样又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两人先后晕倒。萧拾忙将他们搬到一处,细细检查,大喜的发现他们不仅没有受伤,而且一夜之间登上内家高手之途,对一般武人来说,这巳是梦寐以求的境界。
  萧拾靠着树干坐下来,看着并排躺着身前的两个兄长,傻笑起来。这一个多月的亡命奔逃,终于有了收获,他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信心,一定可以和他们一起逃出生天,像他们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会这样默默无闻的以小混混的身份死去?这是他决不允许的事情。
  ……………………………………………………………………………………………………………………
  寇仲徐子陵武功初成,三人赶路的速度骤增数倍,大出追兵的预料。寇仲徐子陵充分利用这一点,连环施计,数日后终于从包围圈中穿插了出去。
  头上搬去一座大山,三人都送了口气,虽然逃命还要继续,但总算不再是瓮中之鳖了,而且随着寇仲徐子陵武功精进,逃跑只会越来越容易,说不定还能反咬一口。
  忽然萧拾身形一震,脸色笑容僵住。
  "怎么了?"
  萧拾语气艰涩:"我好像听到宇文化及的声音了。"
  "那我们还不快走?"
  "他武功高出我们那么多,我既然察觉到他了,他肯定早就听到我们来了。我们都不会真正的轻功,跑不掉的。"
  "可是上次我们躲在水里,他不是没发现吗?"
  "水里是不一样的。"萧拾道:"他似乎在与人对峙,我们去看看,或者有便宜可捡。"
  又走了二十多米,寇仲徐子陵也听到了宇文化及的声音:"这些年来姑娘两次扮作宫娥,入宫行刺圣上,我们却连姑娘的衫尾都捞不着。此次姑娘因杨公宝库一事,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身受内伤,且露了行迹,实属不智。"
  一把熟悉的女声道"宇文化及你一人落单来此,不怕敌不过我手中之剑吗?"
  宇文化及笑道:"姑娘手中之剑虽然厉害,但有多少斤两,恐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要宰我宇文化及,便虽立即动手,否则若让本人的手下追来,姑娘就痛失良机了。"
  女子淡淡道:"宇文化及你既这么心切求死,我就玉成你的意愿吧!"(原)
  三人赶到时,他们已经激斗在一起。宇文化及婥立一块巨石上,一白衣翩然的蒙面女子却化作鬼魅般的轾烟,由四方八面加以进击,手中宝刃化成万千芒影,水银泻地又似浪潮般往敌手攻去。
  宇文化及的长脸神情肃穆,双手或拳或抓或掌,间中举脚疾踢,像变魔法般应付白衣女子狂猛无伦的攻势。(原)
  寇仲和徐子陵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激烈异常,但萧拾传自名师,又有奇遇,眼力之高天下少有,早看出白衣女处在绝对的劣势。
  这种情形下,若白衣女战败,他们三个便成了这一战的饶头了。
  萧拾向两人做了原地等侯的手势,悄悄向战场的另一侧绕去。
  宇文化及的冰玄劲奇寒无比,从一拳一脚中激荡出来,气动交击,便形成一股涡漩,时间愈久,漩涡愈多,牵制着白衣女的长剑越来越重,寒气亦透体而来,眼看败势已露。
  突然破空声气,一颗小石头激射而来,射在白衣女左肩的空处。交战的两人均已察觉到小石头的存在,但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因那小石头一无准头,二无力道,即使落在人身上也伤不了人。
  果然,小石头不过与周围的寒冰漩涡稍撞了一下,便碎成了粉末。
  然而两人同时变色,这些漩涡之间气机相交下才能经久不息,这小石头的位置却妙道毫颠,一记之下,周围的漩涡消失于无形,白衣女浑身一轻,剑势微涨。
  紧接着又是数颗石头,这次却没有了方才的效果。白衣女却神情一动。她一脉的武功本就精于预判,几乎立刻就看出石头的方位竟带着指导之意,想到第一颗石头的神奇之处,干脆顺势而行。
  白衣女本就出自名师,此刻又有人指导先机,不过数招之间形式逆转,白衣女打得畅快淋漓,宇文化及却郁闷的几乎吐血,每一招乍一出来便被人抢夺先机,与关键处截断,迫得他不得不变招。
  宇文化及知道如此下去只怕会阴沟里翻船,陨落在此了,要想挽回败局,必须先收拾了丢石头的那人。只是若是方才,自然他想退就退,现在却由不得他。宇文化及亦是杀伐果断之辈,拼着硬受一掌,吐出一口鲜血,逼开白衣女,向后急扑。
  白衣女正要追去,急促清越的童音响起:"带他们走。"
  白衣女顾不得多想,不顾他们的反抗咒骂,捞起徐子陵寇仲便走,倏忽间便不见了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痛楚


  声音入耳,宇文化及也是一愣,在他心目中,眼光如此犀利之人应该是丧失功力的绝代高手才对,谁知听声音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自然知道和寇仲徐子陵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个孩子,却绝没有将他和那人联系起来。
  心念电转间,又是三颗石子凌面而来。
  宇文化及大骇。
  这三颗石子刁专之极,每一颗都直指他必救之处,每一颗都是他破绽之地。其实依他的力道,即使被打中也就如挠痒痒般。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下意识的身形骤顿,旋身避开。
  这很简单,如同钢针刺向眼睛时,即使知道伤不了自己,但是都会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待他再度转回来时,眼前沙石弥漫,模糊一片。
  侧耳聆听,却没有任何声音,无论是破空声或是呼吸心跳声。
  萧拾小心翼翼的爬在地上,心跳和呼吸完全停止,身上一层浮土将他遮的滴水不漏。
  耳边传来宇文化及的怒喝:"岂有此理!"然后是巨石被打碎的声音,听得他心惊肉跳。
  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然后停止不远处:"大人……"
  宇文化及一声冷喝:"走!"
  "大人?"
  "我受了伤,要闭关修养半年,此事到此为止。回京。"
  到此为止?萧拾心花怒放。
  马蹄声远去。
  萧拾又多等了半个时辰,发现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撑起半身,甩了甩头,抬头、睁眼、瞪圆。
  这、这、这……谁告诉他,这个半蹲在地上,饶有兴趣低头看着他的,和他的脸相距不过一尺的大叔是谁啊?感觉好、好惊悚啊……
  宇文化及看着这灰头土脸的小家伙像个小猫儿一样趴在地上,仰着脸儿看着他,一张灰扑扑的小脸表情精彩之极,一双大大的墨眼清澈如流泉,却又蕴着美酒般的香醇。眨一下,再眨一下,再狠狠的闭上、睁开,再闭上、风车般的摇头、睁开……
  "噗……"宇文化及肃穆的面容绽出微笑,看的萧拾毛骨悚然。
  "那个……"小猫儿怯怯的开口,懦懦的试探:"大叔,好巧喔……"
  "嗯。"宇文化及漫不经心的应道:"真巧。"
  "大叔,那个……你也来看风景啊?"
  宇文化及笑而不答。
  萧拾慢慢的爬起来:"那我就不打扰大叔的雅兴了哈……"
  退一步,没反应,再退一步,没反应……两步、三步……转身、跑!跑、跑?跑不动。
  萧拾都要哭了:"你说过到此为止的!"
  "嗯,到此为止。"
  然后,萧拾失去了意识。
  …………………………………………二十多天后……………………………………………………
  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地上,疯狂的扒着小小的土包,四只白皙修长的手神经质的颤抖着,指甲缝里鲜血涌出渗进土里,两人也毫无所觉。
  一片小小衣角露出地面,像是为一切画上的休止符,原本疯狂动作的两个人忽然凝固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那一片衣角,一动不敢动。
  良久……
  一个人先动了,动作狂乱却轻柔,声音带着哭腔:"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徐子陵楞楞的看着寇仲扒着土,呆了一般,半晌才捧起一捧土,从颤抖的指缝中洒了大半后终于成功的将它放在了身后。
  "……小、小陵。"寇仲的声音颤抖。
  徐子陵呆滞的抬头,寇仲手里是一个小小的弹弓。
  一个简陋但精细的弹弓,一个陈旧但爱惜的弹弓。
  他记得七岁的萧拾漆黑的大眼睛在看见杜家小少爷手里精美的弹弓时露出的渴望,以至于被弹子打在身上也忘了躲闪,在他们将杜家小少爷踹倒拖着他逃跑时也不住的回头。
  他记得为了给萧拾一个惊喜,他在杂货铺里偷了牛筋,寇仲在张屠夫那里偷了菜刀,被追打了好久。
  他记得自己和寇仲一起在树林里挑剔的寻找最漂亮的枝丫,细心磨去每一个尖利的小刺。
  他记得萧拾接过弹弓时那明媚的小脸,闪烁的泪花。
  他记得……
  他记得……二十多天前,那弹弓射出石子,将宇文化及引走……
  他看着寇仲吹、拍、用袖子抹,将弹弓擦拭的干干净净,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对他讨好的、祈求的笑着:"这是小拾最喜欢的东西了,我帮他捡回去,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对不对?"
  徐子陵很想回他一个笑容,但僵硬的肌肉没有听从他的指挥。他回避的低下头,看见了一小段红绳。他轻轻的提了起来,红绳的一端挂在尸体的脖子上,另一端是小小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三个字"仲""陵""拾",豪爽大气的仲是寇仲刻下的,飘逸洒脱的陵是自己写的,还有漂亮清俊的拾是小石头的。
  同样的石头还有两块,一块在自己这,一块在寇仲的脖子上挂着。
  "仲哥、陵哥,听说人家大户人家的子女生下来以后都会挂一块相同的玉佩代表身份,要是孩子弄丢了就可以凭着它找回来。我们虽然不是兄弟,但胜似兄弟,也找个什么挂上好不好?以后我弄丢了你们也可以找我回来……"
  如果一样的衣服说明不了什么,一样的弹弓说明不了什么,那么这块石头又怎么办?
  "还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你这个小骗子。"
  已经不能再挖下去了,五月天气炎热,尸体腐蚀的很厉害,连个草席都没有裹上的尸体血肉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两人沉默的将土重新填好,将写着萧拾的木牌立在坟前。
  "你说……"两人挨坐在坟前的空地上,一直到夕阳西下,寇仲才缓缓开口:"你说……如果不是我一天到晚的吵着要学旷世武功,要出人头地,小拾就不会到处为我们去找武功秘籍,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你说……如果我知道长生诀是宇文化及要的东西的时候,不要起了贪恋,将长生诀还给他,小拾是不是就不用死?你说……如果我不那么贪生怕死,明明知道自己拖累了他还不快点解脱,小拾是不是就不用死?你说……"
  "不要说了!"徐子陵反手抱住他,声音虚弱哀求:"不要说了仲少,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寇仲的脖子上,寇仲缓缓道:"你说……小拾最怕寂寞了,下面那么凉,他怎么睡得着……"
  徐子陵终于再忍不住,痛哭失声。
  "别哭,小陵,别哭,小拾不会喜欢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寇仲的泪水缓缓而下:"小拾,你别怕,等我们杀了宇文化及就来这里陪你。别怕,我们三兄弟还在一起。"
  黑暗降临大地,隐忍的哭声也渐渐消弥。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自然不会在这里就挂掉,但站在寇仲和徐子陵的角度去看,宇文化及没有理由不杀萧拾,所以不要觉得他们太笨。原文中寇仲徐子陵在相处才几天的傅君倬死的时候都痛彻心扉,如果是从小相处到大的兄弟死掉一定更痛不欲生吧!
另外,萧拾并不是妖孽型人物,偶尔的小聪明有,但大智慧没有,智计比寇仲徐子陵差得远了,想看主角在这方面大发神威的大大们可能要失望的。
最后,新人新书,大家多支持,不喜欢也别拍砖。给点动力哈!


☆、一面倒的谈判

  萧拾醒来的时候脑袋混乱了好一阵才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被宇文化及逮到了,但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他很确定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住过这么漂亮的屋子,睡过这么软的床,也从来没有被漂亮可爱的丫头服侍过。
  "三少,您醒了?快,快去禀报老爷。少爷醒了。"
  三少?老爷?
  这是什么状况?
  萧拾很没有少爷风范的嚷嚷:"我不是什么少爷,我也不认识你!"想耍我,没门!
  漂亮的绿衣丫头笑得很温柔很有耐心的样子,让萧拾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哄骗着的任性不听话的小孩,让他憋屈之极。
  她用极温柔极和蔼极耐心极循循善诱的声音说:"奴婢也从来没有见过三少啊,不过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奴婢名叫绿衣,是老爷派来服侍少爷您的,你想要什么就跟奴婢说就是了。只是三少以后可不要再说不是少爷的话了,老爷疼少爷,便任由少爷胡闹,可是若传到老太爷耳朵里……"
  "停!"萧拾感到头皮发麻,天啊,这到底是个丫头还是个嬷嬷啊!
  "我要休息,你先出去!统统都出去!"
  绿衣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时门被推开,宇文化及一身便衣走进来,房子里的人一下退个干净。看到宇文化及,萧拾反而松了口气,比起刚才的诡异情景,萧拾宁愿直接和他对阵。
  看到拥被而坐的小家伙,宇文化及忍不住再一次叹息,好漂亮的孩子!作为杨广的重臣,有这样一个好色昏庸的上司在,他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人及得上这个十来岁的男孩。精致无暇的五官、纯净无邪的双眸、浓墨染就的长发、如冰似雪的肌肤……幸好他还年少,却不知长大之后,会有怎样倾城倾国的风姿。
  "你醒了?"宇文化及从容的坐到床头,语气熟络自然:"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萧拾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发现要从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眼睛里看出他真实的情绪对自己来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索性豁出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化及叹口气,道:"如果我说这是为了保住你的小命,想来你也是不会信的。"
  萧拾冷哼一声道:"我这人是不是看起来特天真特可爱特单纯特好骗?"
  宇文化及再叹一口气,无奈的看着他,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样子,让萧拾郁闷至极,反瞪回去:"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会那么好心?"
  宇文化及反问:"你有什么理由觉得我不会那么好心?"
  萧拾瞪大诧异的眼睛看他:那还用说,你不是个大坏蛋吗?
  宇文化及都无语了,这孩子的心思还真是……直白。
  "好吧!"宇文化及抱臂道:"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我也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你可否告诉我,我对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深恶痛绝的事?"
  "你还说!"萧拾大怒,暴走了:"你像撵狗儿一般撵着我们跑了一个多月!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
  "小拾,"宇文化及无力的揉着额角,无奈道:"你可否稍稍公平一点儿呢?"
  宇文化及在萧拾心目中的形象向来是嚣张霸气不可一世的,他声音沉稳厚重,面容肃穆冷峻,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样一个人忽然摆出一副无力无辜无奈的委屈模样,让萧拾忽然就心虚的起来,撅着嘴不说话。
  "这天下还是杨家的天下,我是国家重臣,皇帝的话,是圣旨,我要听的。"宇文化及极有耐心的道:"他说要长生诀,我就得替他去找、去拿。我查了几个月,才知道在石龙手里,所以我杀了石龙。书在石龙手里,我要拿;书在田文手里,我也要拿;书在你们手里,我还是要拿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立场不同,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但是,石龙可以骂我巧取豪夺,田文可以骂我仗势欺人,只是……你们这三个顺手牵羊的小贼有什么立场怪我追回赃物?"
  萧拾瞠目结舌,似乎、好像、的确……有那么一点儿歪理。
  "可是、可是……"
  "可是石龙死了,田文死了,你那两个好哥哥还揣着长生诀在外面活蹦乱跳,你也毫发无损不是吗?"
  "那不是因为你被那什么的……"萧拾声音渐小,落在人家手里,还是不要直接戳人伤疤的好。
  宇文化及将手伸过来,手腕对着萧拾:"我知道你有内力。"
  萧拾探了探,惊道:"你没受伤?!"
  他明明听到他说要修养半年的:"你为什么……"
  宇文化及再次叹气,道:"如果我说这是为了保住你的小命,想来你还是不会信的。"
  萧拾仰脸:"我当然不会信的。"
  宇文化及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深邃,露出怀恋的神色,自嘲一笑道:"何止你不信,连我自己都是不信的。不过……我的确有一个孩儿流落在外,可惜我连他是男是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他能平安长大,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
  "不是我!"
  宇文化及苦笑着摸了摸萧拾的头,可能他的表情太过伤感,让萧拾忘了躲闪:"我知道不是你,环儿她长相只是一般,我们生不出你这样漂亮的孩儿。"
  萧拾低下头,心里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这么多年,我也有不少女人,但我没许她们生下任何一个孩子……我想要到始终都只有那一个罢了。只可惜我尽管权势滔天,也终有无法达成的事。其实我也是明白的,连我都找不到的人,恐怕……唉,这乱世……"
  宇文化及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良久才回过神来,侧过头来看萧拾,发现他的头低低的,眼泪一滴滴顺着白嫩小巧的下巴滴下来,晶莹剔透,在素色的锦缎上砸的粉碎。宇文化及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砸碎,让他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小拾,"宇文化及柔声道:"反正我没有孩儿,你没了父母,不如我们两个凑合过吧"
  "你少胡说!"萧拾猛的抬头,用一双泪水洗过的清润无比的眸子瞪着宇文化及,甩头道:"我有爹!我爹他……他早就后悔了!他现在一定正满世界的找我呢!哼,他肯定在找我的!等他找到我,要拿世界上最好吃最好玩的东西来哄我,我才会原谅他!"
  宇文化及觉得心又刺痛了一下,笑道:"好,我找到我的孩儿,也一定要拿世界上最好吃最好玩的东西来哄他,让他原谅我。"
  "嗯,一言为定。"萧拾从床上一跃而起,道:"以后你找到你孩儿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好替你高兴高兴。"
  "等等,"宇文化及一把抓住萧拾的手腕:"你去哪儿?"
  "当然是离开去找我哥哥们咯,"萧拾诧异道:"不走难道真的留在这里做什么三少吗?"
  宇文化及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这么轻易的放他走吧?无奈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萧拾奇道:"你是大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你难道忘了我身负皇命的吗?"
  "所以呢?"
  宇文化及头疼道:"现在人人都知道我为搜寻长生诀抓捕你们三个,杀死一个,跑了两个,还受了重伤需至少休养半年……如果已经死掉的你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们面前,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萧拾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我死掉了?"
  "不死难道要将你交给皇上吗?像你这样大的漂亮孩子皇上手上死了不下百个了,要这样还不如我真的一掌拍死你。"
  "仲哥和陵哥也以为我死掉了?"
  "嗯。"
  萧拾立刻暴跳起来:"你太过分了!他们会伤心的!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唔!"
  宇文化及将软软摔在怀里的小人儿抱起来,轻轻暖暖又软软的,让他舍不得放开。这种感觉还真不错,他忽然觉得让那些女人为自己生几个孩子也不错,原来抱着小孩子的感觉这么美妙,酥酥软软的,心像被融化了一样。
  无视萧拾要杀人的视线,将他放在床头,道:"你或许不知道,你昏睡了一个多月了。"
  萧拾的眼睛猛地瞪圆。
  宇文化及道:"你不要误会,我可什么都没做。那天我将你击昏以后,你就一直没醒,而且心跳脉搏呼吸都停止了,如果不是你身上还有体温,我几乎以为自己失手将你打死了。我想这应该和你练的内力有关,或者你突破了某个关隘也不一定,你回头试试自己内力有没有进步就知道了。"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个多月里你那两个好哥哥已经挖出了你的遗体,该伤心已经伤心过了……其实,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不会让你离开宇文府一步,更不会通知你的哥哥们你还活着,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宇文阀更重要,我绝不会把这样足以葬送满门的把柄送到政敌的手中。虽然我对你确实有一份爱惜之心,但是却绝不会为任何人冒这样的险,明白吗?"
  看着萧拾可怜兮兮的点头,宇文化及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扮你的三少爷,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等这件事淡下去随你去哪,二是我给你找个笼子关起来,如果过个一年半载的我还想得起你,就把你放了,可好?"
  萧拾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宇文化及道:"你选几?"
  萧拾恼怒的撇过脸去。
  宇文化及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串金铃在他的脸前摇着,叮叮当当的悦耳之极,萧拾立刻被吸引的转过头来。
  "你可以再选一次,一是我找人十二个时辰的看着你,以防你偷跑或给你那两个哥哥报信。二是你老老实实的带上这小铃儿,这金铃是鲁妙子特制的,声音不大,却传的极远,而且任何方法都无法阻挡它的声音。我可以用它来确定你的方位。"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新书,看到有人收藏点击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有人写书评的时候,真的很兴奋。我想把每一个书评都评成精华,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加上精,第二次打开又不是了,再加还是那样。唔,谁知道为什么啊!


☆、身世

  萧拾不屑的撇了撇嘴。
  "想来你也不愿有人十二个时辰吊靴鬼般的看着你的吧?"宇文化及识趣的没有逼这只嘴硬的鸭子开口,再次善解人意的为他做出选择。
  宇文化及在萧拾的手腕上比划几下,发现实在太细,于是抓住了他的脚踝,不经意的摩挲了一下,奇道:"你从来都不走路的吗?"
  萧拾不解的望向宇文化及。
  萧拾的脚很漂亮,晶莹剔透,恍如用美玉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但又带着孩童特有的肉感,让人爱不释手。宇文化及趁机又捏了几下,才将金铃替他戴在脚腕上,解了他的穴道,笑道:"你真的是扬州的小乞儿吗?这样一双脚,公主也养不出来呢。我从未见过谁脚上的肌肤都每一寸都细嫩如初生婴儿的,嗯,连气味都带着婴儿般娇甜的奶香味儿呢!"
  萧拾气的猛的将脚抽回来,怒道:"你家小爷我不吃奶很多年了!"
  宇文化及一愣,然后爆笑出声.
  萧拾话一出口就察觉不对,脸涨得通红,见宇文化及笑声越来越大,老羞成怒道:"笑什么笑,不许笑!你闭嘴!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你现在还吃奶不成?"
  宇文化及笑的越发大声,喘着气道:"是,是,大爷我不吃奶也很多年了!"
  萧拾噎住,坐在一边生闷气。
  宇文化及忍住笑意,道:"来,乖儿子,叫声爹来听听。"
  萧拾白了他一眼,哼道:"你莫以为我是和你说笑,我有爹,而且很厉害。如果他知道我做了你便宜儿子真的会宰了你的。"
  宇文化及微微一笑,道:"不叫便不叫吧。饿了吧?我让人在外面摆了饭,一起去吃?"
  萧拾点头:"嗯,是饿了。"
  宇文化及揽着他的肩向外走,道:"看在你这般乖巧的份上,我便下令让手下的人别再对你那两个哥哥纠缠不休好了。"
  萧拾气道:"你不是早说放过他们的吗?"
  宇文化及道:"我的确已经放过他们了,可下面总有人自作聪明的想要设法讨我的欢心,这倒没什么,只是你两个好哥哥一心惦记着杀了我给你报仇,我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要来找我呢!"
  萧拾瞪眼道:"这又算是谁的错?"
  宇文化及叹气道:"好吧,终归我做什么都是错。以后他们就是找上我,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偷偷放水行了吧?"
  萧拾满意了,又觉得有些对他不住,道:"谢谢你。"
  宇文化及摸摸他的头顶:"有你这句话就什么都值了。"
  ………………………………………………………………………………………………………………………………
  书房,宇文成睿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您说什么?"
  宇文化及不悦的看他一眼,道:"我再说一次,你暂时放下手里的事,去陪陪萧拾。"
  "父亲!"宇文成睿失态道:"那萧拾真的就那么好,您为了他放弃长生诀,坏了大计不说,现在还让我去陪他,凭什么,难道我就不是您儿子吗?"
  宇文化及冷冷看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为何如此待他?"
  宇文成睿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呐呐道:"他不是您……那个……人都说……"
  "闭嘴!"宇文化及喝道:"人云亦云,愚不可及,难成大事!"
  宇文成睿委屈道:"父亲……"
  宇文化及叹道:"你以为为父没有想过杀了他以除后患麽?为父不是不想,是不能、不敢。"
  宇文成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在自己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会有说出不敢这两个字的时候?
  宇文化及道:"睿儿,你可知道,为父现在看似风光,实则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危若累卵。"
  宇文成睿惊道:"怎么会?父亲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何出此言?"
  宇文化及摇头叹道:"天下?这杨家的天下还有几天?那时我便是众矢之的。你需知道,我等世家阀门之所以可以历经数朝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我们无论在夺嫡还是战乱中,绝不会孤注一掷,只会多方下注,以免一败涂地。我便是下在杨广身上的注,如今杨家天下岌岌可危,我亦将成为弃子。"
  "父亲当初去寻长生诀不就是为了除去昏君自立吗?"
  "不过是背水一战罢了。"宇文化及道:"正因如此,我等才不可在此时招惹强敌。"
  "父亲说是萧拾吗?无论他如何天资纵横,此刻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这世间夭折的天才还少了么?"
  "蠢材!"宇文化及骂道:"他若真是孤儿,那一身高明之极的先天内功从何而来?"
  "先天?!"宇文成睿大惊:"不是说他只要十来岁吗?"
  "正因如此我才会顾忌他身后之人。"宇文化及叹道:"能教出这样的小怪物,岂是等闲之辈?我等岂可在此时无端招惹于他?"
  "可他要真有什么来历,又怎会流落扬州街头五年之久?"
  "萧拾在五年前突兀的出现在扬州,捡到他的寇仲和徐子陵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他的来历。我探查了五年前所有的卷宗:五年前,慈航静斋的斋主梵清惠下山探望她师姐碧秀心,邪帝向雨田去世,石之轩和碧秀心夫妻反目,鲁妙子在扬州现身,宁道奇下江南转了一圈。"
  宇文成睿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平时一个也不见,竟会同时现身,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这是巧合。
  "我无法肯定他们是否和萧拾有关,但梵清惠、鲁妙子、宁道奇五年前那一次是他们十年内唯一一次出山。而且要教出萧拾这样的小怪物,除了他们更有何人?我曾猜想他会否是向雨田的关门弟子,向雨田身死才会让他流落扬州五年,然而他那身正宗的道家心法却无法解释。"
  "那是……宁道奇?"
  宇文化及摇头苦笑:"这我如何知晓?但与他交好却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依他的天资,十年之后,天下绝顶高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到时说不定可照拂我等一二。"
  宇文成睿面露坚毅之色,点头道:"孩儿知道了,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托。"
  宇文化及见他的神色不仅没有欣慰,反而叹了口气道:"你可是决定不惜一切去讨他的欢心?"
  宇文成睿诧道:"父亲不是这个意思吗?"
  宇文化及叹道:"我宇文阀的公子还没有下作到要讨人欢心来求将来庇护的份上。萧拾或许是因为幼时有被人抛弃的阴影,最是看重情义。待他一分好,他便会十倍报之,你待他一时之情,他便会还你一世之义。待这种人只能以诚相待,将心换心。我让你去陪他,不过时因为你与他两个义兄年龄相近,或可解他一时寂寞,你若怀了讨好利用的心思前去,还不如不去。"
  宇文成睿郑重点头道:"孩儿知道了,孩儿只当多了个兄弟就是……只是,孩儿已年近二十,陪他玩什么啊?"
  宇文化及露出诡异笑容,道:"教他武功。那小家伙空有一身惊人内力,却只会用来装死,连最基本的运用都不会,更别提什么轻功招式了。你去教他武功,他以后便会欠你一份人情。"
  "他要想学我们宇文阀的家传武功也教给他吗?"
  "那是自然,我宇文阀独门心法他用不着,而其他法门,教给他又如何?不仅他想学的要教,他不想学的,也要想着法子骗他学,只要他学了我宇文阀的武功,日后有事看他如何坐视。"
  "父亲,你方才才说要以诚相待……"
  "我令你将我宇文阀的武功尽心传授还不算以诚相待吗?"
  "可是……"宇文成睿无语了:"孩儿告退。"
  "啊,对了,还有一事。"宇文化及道:"我跟他说我没有孩儿,你在他面前需叫我叔父。"
  宇文成睿惊愕:"啊?"
  "啊什么,还不快去?"
  宇文成睿苦了脸:"父亲,你连这个都要骗他啊?"
  "我不唬他他如何肯心甘情愿的留在府里?"
  "可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我的身份……"
  "所以我下午已经将府里的人撤换干净。"
  "可这事哪里瞒得过去,他迟早知道的。"
  宇文化及语重心长道:"我若强行将他关在府里,无论为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领情。但若是骗他在府里,他知道后大不了跺着脚跟我吵一架,孰轻孰重你不明白吗?"
  "可您方才明明说要以诚……"
  宇文化及不耐烦的挥手,宇文成睿只得退下。
  宇文化及摇头叹息道:"还真是……一样的特天真特可爱特单纯特好骗,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应该能好好相处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被我骗到了吧!黑狐狸就算洗白了还是狐狸。
另,暧昧有的,绝不np,萧拾很纯洁的说。


☆、宇文哥哥加油跑

  宇文化及刚离开,萧拾就开始折腾脚上的铃铛,那十二个串在一起的小东西很漂亮,但再漂亮的狗链也是狗链,萧拾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萧拾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老老实实的让宇文化及给他戴上,那是因为他可不认为一个小小的铃铛就能困住他。
  第一个方案是解,萧拾找了根鱼骨来开锁,他在这方面可是行家,在扬州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连传他这一手的那个小贼转业成的老锁匠都甘拜下风。萧拾信心十足的拿了鱼骨去捅锁眼,立刻就傻了眼了,天,锁头在哪儿?锁眼呢?
  好吧好吧,既然解不开,那就塞好了,哼,正如天底下没有打不开的锁,也没有塞不了铃铛!萧拾的得意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悲催的发现,这哪是什么铃铛,里面根本没有铜舌,但那鈡形的薄壁中不知道封了什么,稍稍动一下就发出悦耳的声音!
  该死的!我就不信了!萧拾发狠了!
  宇文成睿找到萧拾的时候,萧拾正坐下荷花池边的台阶上,将赤着的右脚一次次伸进水里又拿出来。小巧精致的金色铃铛衬着他雪白的小脚像透明了一眼,晶莹的水珠儿挂在上面盈盈欲滴,一下子就闪花了他的眼。
  宇文成睿呆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道:"你在干什么?"
  萧拾懒懒的瞟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就又看了一眼:"你长的和宇文化及蛮像的?你也是姓宇文的吗?"
  宇文成睿皱眉道:"你怎么可以直接叫父亲的名字?"
  "咦?"萧拾狐疑的看向他:"宇文化及是你爹?"
  "不是!"想起刚才父亲吩咐的宇文成睿答得飞快,反而显得心虚,他立刻弥补道:"他们不是说叔父是你父亲吗?"
  "哦,"萧拾回头继续自己的工作,懒懒道:"他不是。"
  宇文成睿在他身边坐下,道:"你在干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萧拾立刻精神一震,眼睛亮起来:"你帮我?"
  宇文成睿认真的点头。
  "那太好了,正好我眼睛都看花了,这个方位视线也不好……"萧拾道:"待会我将脚伸到水里去,你帮我看着,看那些小铃铛冒不冒气泡……你可看仔细了,小小的气泡都不要看漏了。"
  宇文成睿信心十足:"这个容易,交给我好了!"
  "看仔细了啊!"
  "没问题!"
  片刻后……
  "怎么样?有没有气泡?"
  "没有。"
  "真没有?"
  "嗯……应该是没有。"
  "小小的也没有?"
  "唔……好像是没有的。"
  "针尖一样大小的也没有吗?"
  "那个……也许是没有吧?也许有……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再片刻后……
  "这次呢?有没有?"
  "好像是没有的……"
  "没有吗?"
  "又好像是有……"
  "啊?"
  "我们再来一次,最后一次,我一定仔细的用力的看,这次一定不会看错!"
  再片刻后……
  再片刻后……
  再片刻后……
  ……
  "让我休息一下,我头晕……唉,我现在看什么都花花的……我休息一下再给你看。"
  "哼!"萧拾不满的背对着他,将脚放到跟前研究:"难道真的一点儿缝都没有?不可能的吧……是不是气泡太小了,看不出来?啊,有了!"
  萧拾转过身来,笑的极是灿烂:"那个……宇文那个……啊,宇文哥哥!"
  看着萧拾雪白精致的小脸笑得如山花烂漫,一双点漆般的眸子专注的看着自己,清越稚嫩的声音软软的叫自己哥哥,宇文成睿觉得眼花的更厉害了,晕乎乎道:"什、什么?"
  "宇文哥哥,你练的是你们家的玄冰真气是吧?"
  "嗯,你想学吗?不过叔父说你的功夫比我们家的玄冰真气还要高明,学了没用。"
  "我不学,"萧拾兴致勃勃:"听说你们家的武功可以凝水成冰,诺,你在水里把这个铃铛冻起来,回头拿出来化了水要是流出来就说明它是有孔的!来,快快!"
  宇文成睿脸涨得通红:"……我功力尚浅……"
  萧拾立刻变了脸色:"那就是不行罗"
  宇文成睿不情愿的点头。
  萧拾气的扭过头去:"还说帮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能帮我做什么?"
  宇文成睿也生气了,他从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尽力的帮居然还要发脾气,他堂堂宇文化及的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冷哼一声也扭过头去,好歹记住父亲要与萧拾交好的命令,才没有转身就走,但打定了主意不能再这么惯着他!
  正这么想的时候,萧拾甜甜的声音又传来:"宇文哥哥……"
  原来萧拾不知想到什么又凑到面前来,舔着脸儿笑。
  宇文成睿没好气的吼道:"干嘛?"
  笑盈盈的小脸瞬间僵住,露出委屈的神色,漆黑的眸子里渐渐雾气氤氲,凝成水滴,却被死死压抑在眼眶里,花瓣儿似的嘴唇被雪白的贝齿咬住……那委屈的极点又强忍着不敢落泪的样子,顿时让宇文成睿罪恶感大增,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个小孩子斗气,而且还是刚被抓到陌生环境限定了自由的小孩,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顿时放柔了声音,手忙脚乱道:"我不是要凶你,我是气自己没有用……啊对了,你刚才叫我干什么?"
  萧拾迟疑的不敢说。
  宇文成睿顿时更加内疚:"没关系,不管什么事,只要我做的到一定会帮你的。你别怕,在这里像在自己家一样,我们都会对你好的。"
  萧拾犹疑道:"你真的会帮我?"
  宇文成睿就差拍胸口保证了:"一定。"
  萧拾雀跃起来,道:"宇文化及说这个小铃儿的声音可以传的很远,我想知道它到底可以传多远。宇文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试试?你朝着一个方向跑,等听不到声音的时候就回来,告诉我你跑了多远好不好?"
  "这个容易,没问题,你等着啊!"
  "宇文哥哥,你要快快的跑啊,我会等的着急的!啊,一定要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才可以回来哦!"
  "嗯,知道了……"
  宇文成睿轻功不错,很快就离开了萧拾的视野。萧拾找丫头要个了锤核桃的小锤子,垫在青石板上就开始狠砸。但铃铛侧放着一砸就跑,倒扣着有被自己脚腕挡住没处下锤,萧拾砸的很不痛快。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宇文成睿才跑回来,气喘吁吁的,看来真的是"快快"的在跑。
  萧拾满怀期盼,不等他气喘匀就问:"你跑了多远回来的?"
  宇文成睿比划着:"二、二十八里。"
  宇文成睿见萧拾一脸失望,安慰道:"是我功力不济才听不到那么远,若换了内力深厚的自然不同。"
  萧拾小脸都垮下来了,道:"那要是宇文化及的话,大概可以听到多远?"
  宇文成睿想了想道:"起码六十里没问题……"
  萧拾失声道:"六十里?!"他摇摇铃铛,声音清脆悦耳,却绝不算大,这么一点儿声音可以传六十里?
  "嗯,这铃铛古怪的很,平时这样大的声音,我在六十丈能听到,运了内力去听,最多也就听到一百丈远。但这铃铛的声音足足可以传出两里以外,而且运足内力去听的居然可以听到近三十里,真不愧是鲁妙子的手笔,真让人匪夷所思。"
  萧拾在心里默默计算,越算越是沮丧。
  目光从水面打个转儿,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宇文成睿不负众望的问:"怎么了?"
  萧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眼睛却闪闪发光道:"我想知道,它要是泡在水里还能不能声音还能不能传那么远……"
  宇文成睿怕了他失望沮丧的样儿,道:"没关系,我帮你去试……"
  "二十四里……"
  "不知道我用棉布把它裹起来会怎么样呢?要是我能出府就好啦,也不用宇文哥哥一遍一遍去跑……"
  "二十五里……"
  "宇文哥哥,这次我把它放在沙袋里面,你快帮我试试……宇文哥哥,你不愿意么?"
  "二十七里……"
  "宇文哥哥……"
  "……"
  "……"
  ………………………………………这是中场休息的分界线………………………………………
  "叔父,你去管管那小子吧!成睿被他折腾的城里城外跑了八趟了!那小子分明耍着他玩儿呢,成睿也太老实了些,竟然被欺负成那样!"宇文成都愤愤不平道。
  宇文化及品了一口茶,悠然道:"被欺负了?被欺负好啊……肯欺负人就是好事。"
  "叔父!"宇文成都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虽然那萧拾有些交好的价值,可也不能太过了吧?这才第一天,您没看到成睿那副惨样儿,到现在腿肚子还在发抖,和我说话的时候两只耳朵都不由自主的竖起来听铃铛儿呢……"
  话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疑惑道:"叔父?"
  宇文化及忍笑道:"没事,你继续、继续。"
  "叔父!"宇文成都义愤填膺:"最最可气的是,那小子到现在连成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一口一个宇文哥哥的叫着,看着亲热,其实是连名字都懒得问。不然就换人吧,成睿实在太憨实了些,换个稍稍机灵点儿,会说话的,也省的老是吃亏。"
  "要的就是憨,他要是不憨,我还不找他呢?"宇文化及起身,拍拍宇文成都的肩膀道:"你呀,就是太聪明了些,却不知道在有些人面前,只有吃亏才是占便宜。"
  "叔父?"
  "我去看看成睿。"
  ……………………………这是转场的分界线…………………………………………
  宇文成睿一边喝汤一边不自觉的竖着耳朵听铃铛,这样的后果就是直到宇文化及叫他第三声才回过神来,忙起身道:"叔父……啊,不!爹!对不起啊爹,我今天说惯嘴了……"
  宇文化及的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了,这是不是有点憨过火了?
  "成睿啊,坐下说,你今天见到萧拾了,觉得他人怎么样?能相处的来吗?"
  "嗯……就是脾气有点大,其实人很好,很可爱啊!嗯,他一个人也怪可怜的,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不会欺负他的……"
  宇文化及脸色复杂的看着他,"其实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担心这个问题,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欺负他,我就是送你去给他欺负的啊……"这话当然是说不出口的,干咳一声道:"对了,最近你多陪陪萧拾,他要是问起我,你跟他说我这些天都不在府里。"
  宇文成睿不满道:"爹,你干什么又要骗他?"
  宇文化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道:"最近那小子总惦记着让我还他的弹弓,说是他两个哥哥亲手给他做的!那弹弓早给我埋到他的假坟里去了,就是挖出来也不能用了,你说我到哪给他找这小孩儿的玩意去,等过几天,他指定就忘了,到时再说。"
  "哦……他喜欢弹弓啊!"宇文成睿沉吟道:"是啊,小孩子都爱玩的,他那么可怜,这府里也没什么人陪他,唉,难怪一个铃铛就能玩半天……"

作者有话要说:cp问题我还没想好呢!哈,有好建议可以提哦!
感谢提醒贞嫂的存在,回头让她打次酱油!


☆、鲁妙子驾到

  萧拾失眠了,白天折腾着宇文成睿苦中作乐,晚上孤单寂寞潮水般的涌来,像是生命生生被挖走一块,心里虚荡荡的,五年的朝夕相伴,岂是一天就可以习惯的?
  闭上眼睛,没有灼热的体温从背后传来,软软的棉被感觉冰凉的无法忍受。萧拾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已经十二岁的男孩不应该对人如此依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足足半个时辰也无法入睡。索性坐了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小锯子,锯串着铃铛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莹白色细绳。
  "没有用的。"一把苍老的男声突兀的传来,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对自己擅长行业的自信和自傲。
  萧拾漠然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是他的家,所以对有人闯入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愤怒。
  那老人面容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另一端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峨冠博带,身材高大,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使他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老人奇特的相貌和气质提起了萧拾少许兴趣,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鲁妙子。"
  如果萧拾年纪再大一点,见识再广一点,他一定知道谁是鲁妙子,他也一定会很认可这个理由,因为很多人都坚信,鲁妙子是这世界上最聪明最博学的人,天下没有可以难倒鲁妙子的事情,更没有他不懂的东西。
  可惜萧拾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被两个本是就没有什么见识的小混混养大的孩子。
  所以他只觉得这个老头自大的可笑:"鲁妙子是什么东西?"
  老人笑了,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妙,道:"鲁妙子不是什么东西,鲁妙子是我。"
  萧拾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儿有趣了,道:"原来你也知道你是你,我还以为你把鲁妙子这个名字看得比你自己还要重。"
  我是鲁妙子,鲁妙子是我,似乎是一样的意思,但听起来却给人感觉很不一样。
  所以天下闻名的鲁妙子在这里被一个孩子上了一课。
  "啊!"然而这个时候萧拾却终于想起来鲁妙子是谁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宇文化及的手下。"
  鲁妙子平白被安上了这么一个身份,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是宇文化及的手下?"
  "你若不是宇文化及的手下,为什么帮他做这个铃铛儿锁我?"萧拾想起来了,宇文化及在说起这个铃铛儿的时候给出的定语就是"鲁妙子亲制"。
  鲁妙子笑了:"这铃铛儿是我二十年前的作品,如果我知道它会用来锁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孩儿,我一定不会做它。"
  只要是小孩儿,没有不喜欢人的夸奖的,萧拾被取悦了,大度的原谅了鲁妙子制造了的讨厌的铃铛这个错误,道:"那你帮我把它打开。"
  鲁妙子遗憾的摇头。
  萧拾问:"你没有钥匙吗?"
  "这又不是锁,怎么会有钥匙?"
  "不是锁是什么?"
  "是结。"
  萧拾不耐烦:"是锁就打开,是结就解开。"
  "你找到两个相邻的、底部可以推动的铃铛,然后拉……等一下!"
  话还没有说完,萧拾已经愤愤的望了过来,他照做了,但结果是脚踝被勒得紧紧的。
  鲁妙子上前将它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道:"本来这样就能解开,但现在你的脚在那里,所以……就成了死结。"
  萧拾拿眼瞪他:"既然是你做的,你一定可以解决它对不对?"
  "办法是有,但是我为什么帮你?"
  "是啊,"萧拾反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这个问题好像是我问的。"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喜欢故弄玄虚的大人了,但看着你年纪大的份上,我就取悦你一回好了。"萧拾道:"听你说起宇文化及的语气,你绝不是他的手下亦或盟友,但你半夜悄悄潜进来,在这样豪华的房子里,你都没有误会我是这家的少爷或客人之类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专门跑来找我并帮我的呢?那么,现在你可不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鲁妙子微微一笑,道:"因为五年前,是我将你亲手埋在扬州城外的乱坟岗上。"
  萧拾的面色突变,目光变得冰寒,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五年前他在扬州坟地被寇仲徐子陵挖出来的事,要想打听出来并没有多么困难。
  鲁妙子轻叹一声:"看来五年前的事情你记得很清楚。"
  萧拾冷哼一声道:"宇文化及托了你来想打探什么呢?何不让他自己来问?"
  鲁妙子摇头道:"你想的太多了。"
  萧拾闷不吭声。
  鲁妙子道:"你可否听我说完再来判断我有否说谎?"
  萧拾默然。
  鲁妙子道:"五年前的二月,我收到向雨田的口信,他说他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已到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若是万一失败,有一人一物相托,让我三月前务必赶到。我在二月底的时候赶到他的住处,却似乎来迟一步,只看到谷内一片狼藉,他的四个徒儿重伤逃遁,向雨田抱着你的尸体……"
  萧拾听到尸体二字,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望向鲁妙子。
  鲁妙子继续道:"他抱着你的尸体站在门外等我,说:'原本是要托付你将小石头养大,并将此物替他保管。但现在小石头用不着此物了,你将它随便放在什么地方,只不让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找到就是了。'他把那东西扔给我,让我先把它收好,过十天后再来接你。当时我很想提醒他你已经死了,但是他看起来神志不清,而且说完就进来密室,我只有按他的意思离开。"
  萧拾不再说话,低头垂目。鲁妙子知道他已然相信了自己的话,道:"十天后,我依言回到山谷,似乎这次又来迟一步,我在谷外看见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男女出来,却是我认识却绝对招惹不起的人,于是我赶紧躲开。那男子抱着你的尸体,两人说话,进而争吵,他们都是有涵养风度的人,即使争吵也态度温和,语气柔软,却都寸步不让。我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他们竟是你的父母,然而江湖上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还有个儿子。我见你回到你父母身边,原本想先行离去,但却突然看见了你的模样,还和十天前一模一样,但不见了颈上的掐痕。死人的伤口是不会自己长好的,我想起你师父的话,觉得或许他用什么法子救了你。但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他们就已经走了,我急着去找你师傅,便没有及时跟上去。"
  鲁妙子低头看了萧拾一眼,见他的头压得低低的,看不见他的表情,又继续道:"等到第二天,我在附近的客栈找到他们时,却发现,你父亲他已经疯了。他白天是悲伤独子去世的心丧若死的父亲,他悲痛万分的将你好好安葬。晚上却将你从坟地里挖出来,替你梳头更衣,洗澡喂食,唱着儿歌哄你睡觉,我听到他对你说话如对生人,听的我惊悚万分。第二天,他完全忘了晚上的事,看见你就躺着他身边,又惊又怒,抱着便走,我原本等着他恢复神智好告诉他实情,但竟没有机会。"
  鲁妙子顿了顿,见萧拾仍没有反应,掐着衣角的手因太过用力而苍白的近乎透明,身子微微的颤抖。
  鲁妙子担忧的唤了一声:"小石头?"
  萧拾声音干涩,却还算平静:"我没事,你继续。"
  "我再次追到他们的时候却是在晚上,你母亲已经发现了你父亲的异常,拦住刚刚将你挖出带回客栈的他,你父亲神志不清,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你母亲失手一掌拍在你的头上,当时便七窍流血……你父亲立刻发了疯,竟是要杀了你母亲。我趁他们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便将你偷了出来,看是否有救。但你母亲的一掌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重,我无论怎样看都全无生理。白日的时候你父母循迹追来,我不愿你再被你的疯子父亲折腾,便将你暂时埋在扬州坟场。"
  "等我终于甩脱你父母回转扬州的时候,却发现你好生生的活着扬州的废园中,还多了两个哥哥,我见他们待你确实不错,且自己当时一身的麻烦,便没有惊动你独自离开。后来我听说你们招惹了宇文化及,所以日夜兼程的赶去,却只在小山谷找到了你的坟墓,我想既然我将死掉的你埋下去,寇仲和徐子陵却将你活生生的挖出来,那么别人埋下去的你我是不是也可以活生生的挖出来呢?所以我就挖了。不得不说宇文化及找到的尸体有几分意思,却只可骗过寇仲徐子陵之类的雏儿,我一眼便发现那是个假货,之后便追到了这里。"


☆、道心种魔大法

  鲁妙子讲述完毕,良久才听到萧拾低低的哦了一声。
  鲁妙子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伤感,你师傅当初道心种魔大法功败垂成,即使不为救你,也活不了几天,你如今健康快乐,你师父在天有灵也会欣慰。而你父亲虽然当时大受打击而神智不清,但如今早已痊愈,等你出去认了他便是。"
  萧拾久久不语,鲁妙子知道他心情复杂,也不再说话,让他好好静一静。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萧拾抬袖抹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道:"师傅自然是疼我的,但父亲神志不清却不是因为我。"
  鲁妙子诧异的望向他,鲁妙子自认是对此事了解最深的人,却不明白萧拾的结论从何而来。要知道那是萧拾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而且当时他已然是个'死人',为何会知道石之轩疯魔的事?
  萧拾语气平淡,继续道:"他和师傅一样,是走火入魔。"
  鲁妙子奇道:"走火入魔?"
  怎么可能?若说向雨田走火入魔还有可能,毕竟他修炼的是魔门至高武学,原本就凶险异常,而且还正在紧要关头。但石之轩当时出门在外,有谁会出门在外的时候修炼凶险的武功?
  萧拾道:"你知道师傅修炼的是道心种魔大法,你可知道那是怎样的武功?"
  鲁妙子摇头道:"那是魔门最高秘法,其真实情况,无人得知,只知古往今来魔门虽人才辈出,始终没有一人能够修成,最后落得魔火焚身的凄惨下场。包括你的师傅向雨田。"
  萧拾幽幽道:"师傅曾告诉过我。道心种魔大法,最关键的就是找一个天资卓越,道心晶莹洁净之人,作为练功的'炉鼎'。然后潜进对方心灵深处,历经种种变异,播下魔种,由无至有,大法始成。这其中的过程凶险异常,炉鼎七情六欲,皆是锤炼魔种的炉火,修练大法者,譬之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
'炉鼎'情风欲潮的狂击,舟覆人亡,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故古往今来,先辈虽人才迭出,凡修此法者,均落得败亡身死之局。"
  鲁妙子大奇道:"天下竟有这般奇妙诡异的武功。只是我记得他并没有教你武功,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因为我就是师傅找到的炉鼎。"
  鲁妙子浑身一震。
  萧拾道:"师傅从未瞒过我这一点。我尚记得那一日,师傅在密室中闭关,我按惯例将饭菜从下面的小窗推进去,才刚直起腰,门忽然重重的打开,我以为师傅终于功成出关,高兴的抬头笑着唤了一声师傅,就被师傅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我很疼,也很怕,我喘不过气,我拼命的吸气,但胸口都要炸开了也吸不到一口,我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萧拾揪住自己的胸口,像是那可怕的窒息又回到了身上一样,脸色青白的可怕。
  鲁妙子心疼的为他拍抚后背,道:"都过去了,别想了。"
  "不,我要说,"萧拾咬着唇道:"这件事藏在我心里五年了,就像压在我胸口的一座山,连哥哥他们我也不敢告诉,怕给他们带来灾祸。"
  萧拾顿了顿,接着讲述道:"当时我很难受,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我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觉得很委屈很委屈,我就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滴到师傅的手上,我掰着他的胳膊,我想把他的手拿开,告诉他我很难过……他从来不舍得我难过……"
  萧拾的眼泪真的大滴大滴的落下来,道:"但我没有成功,因为我很没有力气,我很用力了,但掰不动……然后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暗无边无际,浓的像在眼睛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黑布,很冷,很孤单……我怕黑、怕冷、怕孤单,我宁愿让师傅掐着脖子,也不愿意在这里。后来我好像开始做梦了,梦里恍惚有人说话……我听得到,却记不住,前一刻传到耳朵,下一刻就飘散在风里……但有两句话我却听得很清楚,想忘也忘不掉。"
  他清脆稚嫩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种从容潇洒的味道,带着款款的深情,温文尔雅:"秀心,我一向知道你能为了慈航静斋牺牲一切,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情……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连自己的儿子也可以牺牲。"原是平淡从容的口气,但语速却忽快忽慢,忽高忽低,让人可以感觉到说话之人绝不平静的心情,甚至有些神经质的激动。
  鲁妙子立刻听出这句话原本出自何人,时隔五年,萧拾连他的声音语速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可见此事对他印象之深。听着萧拾稚嫩的声音用石之轩的语气说话,他感觉诡异之极,担忧的看着表情空茫的萧拾,唤道:"小石头?"
  萧拾恍如未闻,再次开口,这次他的声音温婉柔和:"那么之轩,当初你用瑜儿与向雨田换取《天魔策》一观时,又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声音温婉,但语调却不由自主的有些高亢,可见她当时的心情也并不平静。
  萧拾面无表情,泪水却滚滚而下,鲁妙子将他心疼的搂在怀里:"争吵时的气话如何可以当真,当时我便在一边,他们的悲伤和悔恨绝不可能作伪。"
  萧拾却恍如没有听到,自嘲道:"你看,多么无私的母亲,又多么自私的父亲……他们既然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这样自私的父亲,我不想要,这么无私的母亲,我更不想要……"
  鲁妙子心酸不已,转移话题道:"你说你父亲是走火入魔却是怎么回事?"
  "他练了道心种魔大法。"萧拾打断道:"也是用我做的炉鼎。炉鼎间接被他害死,他走火入魔已经是最轻的了。"
  鲁妙子也无话可说了,这样的父母,他也是首次得见。轻叹一声,搂紧了怀中的孩子。
  萧拾沉默片刻,又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我知道师傅做了什么。道心种魔大法原本是牺牲炉鼎成全魔种的功法,但师傅为了救我,却反其道而行之,牺牲魔种,成全炉鼎,将一身修为,甚至精气神都全部灌注给我,将我从鬼门关中扯了回来。碧秀心那一掌时,我还未完全接收师傅的馈赠,师傅的庞大精元还在我经脉之中,自动护住了我,才没有要了我的命。那时我只感觉头上巨震,竟似又开始做梦,这次的梦却匪夷所思,我仿佛看见星空中,无数的星辰明明灭灭,或绚丽如烟花烂漫,或摇曳如闪电划破长空,转瞬间,无数星辰陧灭,又有无数星辰诞生……神秘壮阔。这一画面像是持续了无数个时空,又像是转瞬即逝,然后,又有无数画面如闪电般的在我脑海中闪过,微小的生命从海洋中诞生,庞大的巨兽统治着世界,丛林中的猿猴用后肢走进平原……最后我似乎看见有耸入云间的高楼大厦、人坐在铁鸟的肚子里在天上飞,然后我便醒来过来……"
  鲁妙子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对萧拾即使怜悯,又是羡慕,隐隐明白这孩子在生死之间获得了足以让天下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机缘。
  萧拾对鲁妙子的情绪没有察觉,继续道:"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被孤孤单单的埋在土里,很冷、很黑,我把身上的土掀开,看见了漫天的星光。我就那样躺在坑里,薄薄的浮土盖着我身上,像被子一样。师傅死了,爹娘不要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我想,就这样在这里躺着也不错,反正人最后都要在这里躺着的,出去折腾什么呢?后来仲哥和陵哥就来了,他们被我吓坏了,怪叫着拼命逃跑,就这样还没有忘了他们手里装着食物的麻袋,更没忘了搀扶彼此……我忽然很羡慕他们,他们都有那样珍视的想要努力抓住的东西,而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要。"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回来了,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的坟场他们顾不得怕了,周围香喷喷的食物对他们也没了吸引力,他们紧张的扒着我身上的土,知道我还活着时,是那样的兴奋和高兴……我忽然就想哭。他们轮流将我背在背上,他们力气很小,背着我不知道跌了多少跤,但每次都拿自己做肉垫,丁点儿也没有伤到我……他们无论跌多少跤,无论喘的多么大声,从来没有想过将我从背上放下来……我知道自己很恶劣,我明明可以自己走,可我就是不想下来……我想,如果每个人都应该有一生最为珍视的东西,那么我终于找到了。"
  萧拾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鲁妙子道:"哈,我忽然有些妒忌他们起来!你莫要忘了,可是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将你从你父母手里抢出来,你才可遇到你那两位好哥哥。"
  萧拾嘟嘴道:"你将我埋在又冷又黑的地底下和一堆死人作伴,便再也不理。你可知道这已是我一生的噩梦,闭上眼睛便觉得周身都是腐尸和枯骨,根本就不敢入睡。"
  鲁妙子讪讪道:"我是真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当时情况紧急,水只有藏在大海才最安全,尸体当然是埋在坟地才不会给人找到。况且我一脱身便回来,欲给你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安生。唉,我真不知道会给你留下阴影,此事确实是我的过失。哈,我说你为何每晚都要你那两个哥哥抱着睡觉,原来如此。"
  萧拾诧道:"你怎会知道此事?"
  鲁妙子道:"这便间接证明了我并非真的如你所说对你不闻不问。我时时留意你们的生活状况,自从知道你那两个哥哥想要习武,我便特意寻了上成的武学秘籍去寻你,却发现你竟然在为你那两个哥哥疏通经脉,你能否想象的到我那时受了怎样的惊吓?从此再不敢让你接触任何和武功有关的东西。"
  萧拾怒道:"虽然我不知道我替他们疏通经脉怎么会让你受到惊吓,但是若是你早早将那劳什子武功秘籍拿出来,我们便不用招惹上宇文化及。我更不用在这里顶着什么三少的名头做阶下囚。"
  鲁妙子叹道:"那么你那两个哥哥就再也无缘得见道家自古以来最为神秘莫测的宝典,我找的武学秘籍虽然也不错,但和长生诀相比却是山鸡和凤凰的区别,当然练出来的东西更是如此。"
  "算你咧!"萧拾道:"但你仍未解释为何会受到惊吓,而且做出不让我接触武功的荒唐决定?"
  "你可知道内力练到某种境界,大多具有养生驻颜之效,这方面以阴癸派和慈航静斋为最,你没看阴癸派□十岁的老妖婆看去也像二八佳人一般光鲜亮丽。除这两地之外,驻颜效果最好的便是道家的功法。但凡事都有两面,若是永远保持二三十岁的俊美容颜自然是好事,但是若是在□岁时便容颜永驻却是一个悲剧了。"
  这次受到惊吓的却成了萧拾,他直接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鲁妙子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什么道心种魔大法,但看到你居然可以替人疏通经脉却也猜到向雨田一身的内力应该成全了你,你可知道将内力灌注到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体内,为他疏通大大小小的经脉,是真正的武学宗师才可做的的事。若你勤加修习,十岁之前达到容颜永驻的地步几乎是一定的。"
  萧拾骇的小脸发白:"那怎么办?"
  "事实证明其实我是杞人忧天,"鲁妙子笑道:"后来我发现你真气的质和对真气的控制的确已经达到宗师境界,但真气的量却是远远不足。但你为他们洗涤经脉却是凝练真气最好的法门,而你两个哥哥也会因此受益无穷,所以我就暂时没有再做什么。哈,如今想来,我真是很羡慕他们两个的好运气,如果当初你师傅灌注到你体内的不光是他的内力,还有他的精气神,这绝非是区区几年你就可以消化的东西,那么他们两个从中受到的益处恐怕会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哈,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吧!今后的武林,定是你们三人的天下。"
  萧拾也为寇仲徐子陵高兴不已,但他此刻有自己更关心的事:"我现在是否不用再担心劳什子驻颜问题了?我要过多久才能练武功呢?"
  鲁妙子道:"这却不用担心,你就算从现在开始日夜苦练,恐怕也得到十七八岁才能到那种境界吧?哈,天快亮了,我明晚再来!"
  "喂!"萧拾一声叫唤却没能留住鲁妙子,不由嘟囔道:"你仍未告诉我怎样去掉这讨厌的铃铛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啰嗦了一些,但是总得将萧拾的来历交代清楚了。
这可不是神话剧,所以不会出现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情节。


☆、身高可是大问题

  萧拾趴在条凳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腕上,大眼眯着,他的睫毛密而长,却不翘,直直的,每当他垂目时将那漆黑如无尽夜空的眸子密密的遮挡起来,显出几分神秘肃穆。
  修长的眉舒展开来,小小的花瓣儿般的小嘴儿撒娇似的微翘着,无限的诱人。
  宇文成睿刚转过假山就看见他那慵懒娇憨的样儿,无端就想起母亲房里养的那只小猫咪,尤其是那双赤着的雪白娇嫩的小脚,正带着某种韵律摇摇晃晃着,引的那精致脚踝上的铃铛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像极了那只叫雪儿的小猫儿,最喜欢眯着眼躺着火炉边的软垫上,看似睡得正香,但那长长的尖儿上带了一朵黑毛的尾巴却调皮的晃来晃去,惹的他总想揪一把……就像现在。
  宇文成睿将蠢蠢欲动的手收到背后,唤了一声:"小拾?"
  萧拾微微侧头,星眸半睁,斜睨了他一样,懒懒应道:"干嘛?"
  扇子般的长睫轻启,露出星夜般灿烂幽深的眸子,眼波流转中,宇文成睿忽然觉得自己像飘了起来,悠悠荡荡落不到实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萧拾早就无趣的又转回了头去,继续假寐。
  宇文成睿有些莫名的抓了抓头,转到萧拾身前,蹲下来:"小拾,你看这是什么?"
  也许是昨晚经历的太多,萧拾有些恹恹的,懒得理人,连折腾宇文成睿来报复宇文化及的兴趣都没了,可有可无道:"什么?"
  "你看!"
  宇文成睿语气中的高兴和炫耀提起萧拾少许兴趣,他再次抬眼看了一眼,忽然僵住。
  那是一把弹弓,很精致很漂亮的弹弓。
  萧拾心里涌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动,他很想将弹弓抢过来,扔在那张笑得傻乎乎的大脸上,骂他猫哭耗子假慈悲,一面却又很想骂他蠢货,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昨天他是故意捉弄他吗?
  "怎么样?喜欢吗?"宇文成睿的语气小心翼翼。
  萧拾叹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插在腰上,淡淡嗯了一声。
  见萧拾收下,宇文成睿高兴起来,又有些忐忑道:"我原本想自己做的,可是做了半晚也没能做好……我只好找了府里的木工帮忙,下次我再给你亲手做过更好的!"
  萧拾不答,宇文成睿见萧拾仍然兴致不高,道:"后园里有一片小树林,我带你去那里打鸟儿好不好?那里的鸟儿很多呢!"
  "不要。"
  "为什么?"
  "这园子里本来就闷得很,难得有几只鸟儿肯来叫唤几声解解闷儿,难得还要将它们打跑麽?"
  宇文成睿想到萧拾的处境,不由心疼起来,心情也黯淡起来,想着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高兴些儿。
  萧拾撇了他一眼,见他一脸黯然,撇了撇嘴,心想这傻大个倒是比昨天开窍些了,居然知道我把他比做解闷的鸟儿。
  "喂,你叫什么?"
  "我叫成睿,宇文成睿。"
  "哦,宇文成睿啊!"
  宇文成睿有些失落,闷闷道:"你不是叫我宇文哥哥的吗……"
  萧拾无语的翻白眼,我不叫你你就偷着乐吧!
  两人一时无话,宇文成睿抓耳捞腮,暗叫救命:"爹啊,带小孩儿实在不是我的长项啊!我带他玩什么啊?"忽然想起宇文化及的建议来:"那个……我教你武功吧?"
  若是他的话昨天说,说不定萧拾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可现在有鲁妙子在,那里还看得上宇文成睿那三脚猫的功夫。
  想到鲁妙子,萧拾忽然想起那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道:"宇文哥哥……"
  "啊?"宇文成睿听到熟悉的甜甜的称呼,大喜:"什么?"
  "站过来一点。"萧拾在条凳上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站在条凳上还比宇文成睿矮了一个头,不由撅起了嘴。鲁妙子说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就不会再长个了,十七八岁能长多高呢?
  "宇文哥哥,"萧拾期盼的目光望向宇文成睿:"你多大了?"要是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有这么高,那就不算矮了。
  "十九岁。"
  "那你十七岁的时候有多高?"
  "啊?"宇文成睿傻了眼,他怎么知道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有多高?要是问的是别人他还能有个大概的印象,可他自己……这实在是……有点为难。
  "不知道吗?"
  看见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里写满失望,宇文成睿顿时没辙:"没关系没关系,我给你去问。"
  宇文成睿想着,最知道他的身高的应该是府里的裁缝了,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府里惯用的裁缝留在洛阳没带过来,府里的丫头婆子又被他爹换了个遍……那么现在唯一知道的就只有……
  宇文成睿找了好多圈也没找到宇文成都,最后在管家口里打听到原来是出门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他爹。
  ……………………………………这是找到他爹的分界线…………………………
  "十七岁啊,"宇文化及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小拾想知道。"宇文成睿在自己身上大概比了比,转身就走。
  宇文化及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这是回复萧拾的分界线………………………………
  小拾比着自己和宇文成睿十七岁高度之间的距离,觉得想要在五年之间长这么长还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哎呀,会不会因为那个真气的原因,自己比同龄人要矮很多呢?
  "宇文哥哥……你十二岁的时候有多高?"
  宇文成睿有点头皮发麻,萧拾语气中的紧张让他无法拒绝:"……哦,我再去问……"
  ………………………………………………………………………………
  宇文化及无力的望着宇文成睿,道:"那么久的事,我怎么会记得?"
  "爹你好好再想想……"
  宇文化及叹气道:"真的想不起来啊!睿儿啊,你看见这上面的公文有多高没有?爹很忙啊!"
  宇文成睿道:"爹,您告诉我一声我就走,绝不会打扰你的……"
  宇文化及再次比划:"那就这么高吧!"
  宇文成睿怀疑的望向他:"您不是随手比划的吧?"
  宇文化及头疼了,天啊,这是不是我儿子啊!是不是我儿子是不是我儿子!
  宇文成睿一看他的样子不敢问了,忙逃也似的跑了:"爹你忙哈,我先走了。"
  …………………………………………………………………………………………………………
  萧拾一张小脸皱的跟个苦瓜似的,果然、果然!矮那么多!我长不高了啊师父唉,师父啊!你把我的小命救回来就行了,传什么内功嘛!我成矮冬瓜啊!你害惨我了!
  宇文成睿安慰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看我哥宇文成都,他十四岁的时候还没我高,那时我还不到十三你,但现在他比我还高半个头。所以,有的人长的早,有的人长的晚。"
  萧拾沉吟,这么说来也许不是内力的原因让我变矮的?
  "宇文哥哥啊……"萧拾是七岁被传入的内力,所以这个问题至关重要:"你七岁的时候有多高?"
  "啊?"宇文成睿搓了搓手,跺跺脚:"我去问。"
  ……………………………………………………………………………………………………
  宇文化及大怒:"你要不要我把你从一岁到十八岁的身高体重哪天尿床都做个表出来好给你拿去汇报!"
  宇文成睿被那一长串不带喘气的话吓着了,嗫嚅道:"那是最好了……"
  一个茶杯狠狠砸在他脚下:"你给我滚!"
  "爹啊,最后一次,我保证……"
  "滚,我是你爹,不是你保姆!谁记得那些鬼东西!"
  "你刚才果然是随便比划的!你知不知道小拾被吓坏了……"
  "滚滚滚!"

☆、宇文成睿的妙招

  萧拾折腾了一个白天也没用对自己的身高问题作出什么结论,还是决定等晚上来问鲁妙子。睁着眼只等到三更,鲁妙子才姗姗来迟。
  听到萧拾的担心,鲁妙子沉吟:"好像真的比同龄人要矮上一点哈!不过我看这是你本身的问题,你大概本来就长不高呗!"
  萧拾被气的直跳脚,扑上去揪他的胡子:"你胡说!"
  鲁妙子连忙投降:"今天不是要解决铃铛的问题吗?"
  萧拾哼道:"先放过你!"
  坐下来聆听鲁妙子的高见。
  "这铃铛呢,解是解不开的……哈!先别生气,听我说完!"鲁妙子忙安抚炸毛的萧拾:"其实这铃铛蛮好看的,你只是不喜欢它的声音而已,这有法子。"
  萧拾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将它堵起来?"
  鲁妙子嘿嘿道:"这个嘛……也不成。"
  萧拾蔫了:"你说。"
  "苦练轻功。"
  萧拾傻眼了:"啊?"轻功和铃铛儿有什么关系吗?
  鲁妙子将几上的两个茶杯拿起来碰撞一下,发出当的一声响,道:"碰撞产生声音,但只要够轻……"他将两个茶杯轻轻挨在一起,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嗯?"(其实声音是震动产生的哈!原谅古人的无知。)
  萧拾若有所思。
  鲁妙子又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快。声音传播也要时间,只要你比声音更快,那么铃铛就暴露不了你的位置了……总之呢,苦练轻功,够轻,或者够快,只要你能做到一样,铃声都不是问题。"
  萧拾皱眉苦思,鲁妙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扔给他:"这是轻和快的轻功奥诀,你自己拿去练吧。我还有事,过上几个月再来看你。啊对了,我的事可不能让人知道,宇文化及知道你不会轻功的,这样你不好光明正大的练,嗯,你就假装跟那个傻小子学轻功吧!"
  "什么呀!我不要!"萧拾小嘴嘟的高高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憋屈了!宇文化及这个老狐狸,把人关在这个鬼地方,却还要领他的情!这老狐狸摆明要算计我!我要再学了他家的功夫,以后都要欠他的人情。"
  鲁妙子轻轻敲他的头道:"你不该领人家的情吗?你抢了人家的东西,他就是杀了你们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情在理都说的过去,你几时见他对人心慈手软过?这可是三条人命的大人情,早就由不得你不认了!"
  萧拾捂着头抗议:"你还说你不是宇文化及那老狐狸派来的!"
  鲁妙子冷哼道:"能使唤老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明天乖乖跟那傻小子学轻功!你现在有什么可供人家算计的,无非想让你出息以后照拂他后人一二!就算你不学他们家功夫,那傻小子以后有事的时候你会眼睁睁看着不理?"
  萧拾认真想了想,发现如果宇文成睿有难的话,自己好像真的无法坐视,只得怏怏道:"知道了。"
  "嗯,乖啦!"鲁妙子满意的点头,在萧拾因那个'乖'字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之前,掠出窗外。
  ……………………………………这是白天的分界线………………………………………………………
  萧拾坐在池塘的栏杆上,悠悠的荡着他的小脚丫。鲁妙子的那本小册子早给他扔到了床底,原本就有着惊人记忆力和领悟力的他,在继承了向雨田对武学深刻的领悟之后,区区一册轻功理解起来是轻轻松松,现在只差实练了。昨晚打坐一晚,自觉在内力上进步十足的萧拾已经迫不及待了。
  宇文成睿看着那远远见到他就从栏杆上跳下来,赤着小脚欢快跑过来的娇小身影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受宠若惊"。
  尤其是那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的小人儿用嗔怪的声音道:"宇文哥哥,你怎么才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想掐一下自己的大腿,这不是真的吧?这小家伙不是向来对他爱理不理,而且脾气大的吓人,不为使唤他就从来不给个好脸的吗?
  不会是……又要使唤他吧?
  想到昨晚父亲那番'痛快淋漓'的'指导',宇文成睿有点瑟缩。
  萧拾迟疑的望向宇文成睿,他今天有点反常:"你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萧拾澄清的大眼里淡淡的担忧,宇文成睿觉得值了,喜道:"你看这是什么?"
  萧拾早就看见他肩上扛着一大捆竹竿,怕得有二十来根:"什么?"
  宇文成睿将竹竿靠在墙边,萧拾随手捞了一根来看,顶上刻着"十四"的两个字,在比他高一些的地方,疏疏密密的有三十来道刻痕。
  宇文成睿得意道:"是我……嗯,是我叔父出的主意,他说让我把一岁到十八岁的身高体重做个表出来……我想做表太慢,就想出这么一招,我昨天扛着这些竹竿跑了好多地方,按不同的年纪把他们的身高都刻着这竹竿上,你要知道什么年纪的,一目了然。"
  宇文成睿一副看我聪明吧,快点来表扬我的样子,让萧拾扑哧一笑,道:"嗯,宇文哥哥,辛苦你了。"
  没有听到回答,疑惑的回头,看见宇文成睿傻乎乎的看着他:"你笑起来真好看。"
  萧拾立刻变了脸色。宇文成睿马上回神,道:"不辛苦,不辛苦!那些孩子好哄的很,我给他们糖吃,他们就都跑来,还帮我叫人。"
  萧拾没再理他,翻看着那些竹竿,每个都至少有二十个刻痕,回头看一眼宇文成睿傻乎乎的笑脸,又默然的低下头去,心里不知怎地,有些甸甸的。
  找了写了十二的竹竿,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虽然在里面不是最高的,可也不是最矮的,于是很满意的去找七岁的竹竿,然后又苦了一张脸。
  "怎么了?"
  萧拾哭丧着小脸儿看着他:"我不记得七岁的时候我有多高了……"
  宇文成睿抓耳捞腮道:"这……这我就没有办法了。"
  看萧拾一脸的期待,宇文成睿只得道:"那只有回头问问寇仲和徐子陵了,他们一定知道。"
  "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宇文成睿期期艾艾道:"有是有的……"
  他不太想说出来,但萧拾只要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他就投降了:"他们现在比较麻烦……那天跟他们一起走的女人是高丽女傅君倬,她身上怀有杨公宝库的秘密,一个多月前回了高丽,在那之前只有寇仲和徐子陵和她接触过,所以很多人想捉住他们,拷问杨公宝库的地点。不过他们机灵的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而且武功一日比一日厉害,到现在还没有人在他们手里占到便宜呢。"
  萧拾眼中闪过忧色:"杨公宝库又是什么东西?"
  宇文成睿少不得再解释一番,萧拾听到"鲁妙子"三个字时眼睛一亮,再听到"得杨公宝库者得天下"时,撇了撇嘴,道:"如果得一个宝库就能得天下,那杨广富有四海,怎么这天下就坐不稳呢?"
  宇文成睿道:"哈,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叔父说过,虽传言不一定属实,但对那些穷的叮当响的义军来说,宝库里面的金银却是他们急需的,更何况还有那个鳌头在,总之,信不信的都在找。"
  萧拾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扬起笑脸,道:"你昨天不是说要教我武功吗?我想学轻功。"
  宇文成睿大喜,终于有机会完成父亲的托付了,忙点头:"好啊,我们现在就开始……嗯,你不先去穿双鞋吗?"
  萧拾摇头,他倒不喜欢赤脚,可是脚上挂那么个东西,不管是塞在靴子的里面还是外面他都觉得不舒服,干脆就不穿鞋了:"就这样,没关系的。"
  "那好吧。"宇文成睿道:"那我先让人去把练武场好生打扫一下,嗯,我先给你讲讲心法。"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让小石头长快一点了,老是十二岁,暧昧都暧昧不起来。
嗯,cp的话,我真的没想好啊!


☆、扮女孩儿?

  找到事做以后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几个月过去,萧拾一心只练轻功,效果显著,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现在宇文成睿也只能吃他的尘尾。据宇文成睿所言,他的速度已可媲美宇文化及,萧拾却只是撇撇嘴,他师傅可是高了宇文化及几个级别的巅峰级高手,就算宁道奇也不敢说能胜他一招半式,继承了师傅一切的萧拾专练轻功,胜过宇文化及再正常不过。
  宇文成睿对他的进步咋舌不已,但萧拾却不满之极,他现在速度是快,可离超过音速却差的远。倒是'轻'字诀练的极顺,他着意控制的时候已经可以让铃铛儿不发出声音了,但这仍不能令他满意,他需要的是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铃铛儿都不发出声音,而不是只有他全心全意控制的时候才不响。
  萧拾轻功练的极勤,但进度却比不上内力。几个月过去,他失眠的毛病仍没有改善,只得整晚打坐。白天萧拾全心全意练习控制铃铛,于是在坐卧行走之时分心运行'轻'字诀,练的却不只是轻功,还有内力了。到后来,萧拾还没有做到随心所欲的控制铃铛的时候,内力却已经被他练的十二个时辰不停运转,完全不需他去分心控制,更不用打坐练习。
  于是萧拾又陷入失眠的痛苦中,干脆就在房子里转圈了,'快'和'轻'两字诀一起练,顺道加上轻功,进步更是一日千里。
  "是什么?"萧拾已经习惯了宇文成睿时不时从外面买些小玩意儿给他,或是吃的或是玩的。接过纸包打开,一股浓郁的肉香传来,惹的人食指大动。
  "皮脆肉酥,肥而不腻,香浓味美,"宇文成睿道:"绝对让你满意。"
  萧拾坐下来,直接用手拈了一块吃下,若有所感道:"嗯,的确风味一流。记得小时候随仲哥和陵哥他们上街乞讨,讨到又黑又硬的馒头,实在难以下咽,他们便带我到东关街后面的小巷,那里正对着全福居烤鸭店的后门,就着那浓浓的肉香,仲哥会说:'来来,今天的鸭子烤的不错,兄弟们不要客气,尽管享用。'陵哥便说:'嗯,小拾,这个鸭腿给你!啊,仲少,你吃鸭头好了,我最喜欢鸭翅。'我说:'我才不吃鸭腿,鸭脖子才最好吃呢。'就这样,再难吃的馒头都变的香甜了。可惜后来老板发现我们老来蹭他的香味儿,便撵了我们走。仲哥还发誓,以后有钱了,要买两只,一只吃,一只扔来喂狗……"
  萧拾边吃边边说,想起三兄弟那时的情景,唇边泛起笑容。却见宇文成睿在一旁捏起了拳头,自责道:"要是我早些认识你就好了……"他只恨自己遇见萧拾太晚,一想到萧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就觉得心酸又心疼,不由对寇仲和徐子陵又嫉又恨,嫉妒他们在一起度过没有他的日日夜夜,更恨他们既然有幸和这样一个玉雕般的小人儿一同生活,却不好好的将他捧在手心里,竟然让他挨饿受气,还要去乞讨。却不知寇仲和徐子陵确实将他捧在手心里,但那已是他们竭尽全力为萧拾提供的最好的生活。
  萧拾看宇文成睿的神色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那段日子他真的不觉得苦,相反,他很开心。但这话却不知道怎么跟宇文成睿说,只好笑道:"嗯,这鸭子的香味儿和那全福居倒是挺像的。"
  宇文成睿不由心酸道:"回头我就去你买全福居的鸭子。"
  萧拾摇头道:"别哄我了,全福居在扬州呢!"
  却见宇文成睿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怎么了?"
  宇文成睿诧道:"你不会不知道……这里就是扬州吗?"
  萧拾微微一愣,他昏迷一个月被带到这里,一直以为这是洛阳,不曾想这里竟是他从小长大的扬州。不由有些黯然,道:"又有谁来告诉我呢?"
  并没有人存心瞒他,只是大家都以为他知道而已,但他被软禁在此,又怎么会知道这是哪里?
  宇文成睿心中大恸,想到他如今的处境,内疚不已,道:"我带你出去玩吧?"
  萧拾立刻瞪大了眼看他:"可以吗?"
  宇文成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看到萧拾瞪大的双眼,顿时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这段日子萧拾总是一心数用,虽然言行如常,但在宇文成睿看来,萧拾越来越喜欢发呆,他的目光总是是散漫着,幽深无限,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蒙蒙的水雾,似乎整个心灵都沉静在内心深处的另一神秘美丽的世界,让人油然生出想将他留在身边却又无从着手的无措感觉,宇文成睿就常常陷入这样的无措当中。即使萧拾看着他的时候,他也觉得萧拾的眼睛看着他,心却在遥不可及的远方,无法触摸。
  但这一次,宇文成睿呆住了。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望过来时,迷蒙的双眸一下就清澈起来,如同云开雾散,露出朗朗晨星,明亮专注,清澈水润,带着无尽的祈盼,仿佛是因眼前之人才回到这人世间,令人无比满足和骄傲。
  宇文成睿从来不知道,仅是给人看一眼,就是这么令人满足而自豪的事。他只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那双眼里的期盼,别说只是出门,要他的命也行。
  他视死如归道:"你等着,我去跟叔父说。"
  ……………………………………这是和宇文他爹谈判的分界线……………………………………
  "你知不知道独孤阀现在对我们紧盯不放,李阀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你现在却要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去……你到底是想害死你爹我还是想害死萧拾?"
  "爹,那么久的事……"
  宇文化及不耐打断:"官场如战场,没事都能造出事来,何况只是数月前的事?"
  "爹,你不是说要交好小拾吗?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憋疯了。"
  宇文化及讽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他要疯了,他不是每天勤练轻功准备好逃跑吗?"
  宇文成睿眼中显出痛苦之色道:"您没发现小拾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麻木吗?就像人在这里,魂却丢到不知何处似的。爹,小拾才十二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宇文化及微微色变。
  宇文成睿知道有戏,忙加把火道:"爹,府中不是有易容好手吗?只要小拾扮得无人认得不就没事了?"
  宇文化及皱眉道:"小孩子能扮成什么样子?难道还能扮成小老头儿不成?"
  宇文成睿也抓头。
  宇文化及放柔了声音道:"你劝他再忍几日。待那昏君归天,便再无顾忌。"
  宇文成睿也有些犹豫,但一想到那双眼可能流露出来的失望,就不愿放弃。
  宇文化及脸上现出一缕诡异的笑容:"不过若是你若能让他扮成女孩儿,我便可网开一面。"
  "啊?"宇文成睿想到萧拾任性的脾气,再央求道:"爹,换一个……"
  "呆住府里,还是扮成女孩儿,你让他选。"宇文化及加筹码:"只要他扮成女孩子,就可以随意出府哦!"
  "可是……"
  "再啰嗦就别选了!"
  ……………………………………这是回复萧拾的分界线…………………………………………
  见宇文成睿怏怏的回来,萧拾灿烂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不答应吗?"
  宇文成睿摇头。
  萧拾顿时兴奋起来拉着宇文成睿的袖子就走:"那是答应了?啊,我们快走!"
  宇文成睿站着不动,萧拾皱眉:"怎么了?"
  宇文成睿期期艾艾:"叔父说……"
  后面的话含糊不清,萧拾没听清楚,追问:"到底怎么说的?"
  宇文成睿被逼的没法,闭上眼豁出去了:"叔父说,只要你扮成女孩子,就可以随意出府……"
  "啊?"萧拾先是一愣,然后大怒,跳起来道:"这个老狐狸,太过分了!我去找他算账!"
  宇文成睿忙拉住他:"别去,别去,去了选都没得选了!"
  "选什么选!我才不要穿裙子!我才不要扮女人!"萧拾怒道:"放开我!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宇文成睿死死拉住他:"教训什么啊!你打他不过,他打你不着!而且,骂人你也骂不过他……"这是无数次实践证明了的事实。事实证明,宇文成睿拿萧拾没辙,萧拾完全斗不过老狐狸宇文化及,但宇文成睿绝对是宇文化及的克星。
  "打不过我也恶心恶心他!"
  "别去,别去,我有法子……"
  "真的?"
  原本只是胡说的宇文成睿看见萧拾闪亮亮的眼睛,还真让他想出了法子:"真的。"

☆、好一个小美女

  萧拾狐疑的问:"不穿裙子?"
  "不穿。"宇文成睿信心十足:"在这等我!"
  萧拾等了宇文成睿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已换了一身装束,穿着大翻领对襟的袍子,袍子浅蓝色,窄袖,长仅及膝盖,下面是长裤长靴,宇文成睿原本就长的高大俊美,这样简洁利落的装扮,更显得英气勃勃。
  "这是什么衣服,怪怪的,不过挺好看。"
  宇文成睿喜笑颜开:"好看就好。这是胡服。诺,你的。"
  萧拾接过:"不是裙子?"
  宇文成睿见他不停的纠结于裙子,啼笑皆非:"不是裙子。胡人不穿裙子,他们男人和女人都穿袍子,小孩子的衣服更是不分男女。你这件和我的差不多,我穿的总不是裙子吧?"
  萧拾高兴了:"我去换!"
  ……………………………………这是宇文化及验货的分界线………………………………
  宇文化及一看宇文成睿的装扮就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不过想也知道萧拾绝不会老老实实去穿裙子,也不算失望,反而带了几分期待望向宇文成睿身后,悠悠道:"换好了?"
  宇文成睿将萧拾从身后揪出来:"喏。"
  宇文化及双眼一亮,萧拾别扭的侧过身子,只见他一身白色胡服,贴身的服饰勾勒出娇小的身形。长发在头顶梳成两包包后又披垂下来,在白衣的映衬下显得恍如墨染,服帖的漫过优美的肩背,越过纤细如柳的腰肢,洒落在小巧饱满的臀上。宇文化及呼吸一紧,暗骂自己一声畜生,抬头去看他的脸。萧拾满脸不悦,扭向窗外,宇文化及只能看见那恍如山川般灵秀的线条,纤长密直的睫毛蝶翼般扑闪,柔软的小嘴不满的嘟着。比起宇文化及常见的精雕细琢的美人儿,萧拾纯天然的唇色显得有些淡了,清淡的粉色的,却柔软润泽,泛着迷人的水色……
  宇文化及急忙转开目光,掩饰的轻笑一声:"哈!好一个小美女!"
  萧拾不出所料的大怒:"你说谁是女人!"
  实话说,萧拾这身装束无论衣服还是发饰都是男女皆宜,若是见过他的人绝不会将他错认成女子,但若陌生人见了,就那张绝美的小脸蛋儿就不会把他当成男孩。虽然本来就打得男女莫辨的主意,但是被认得的人说是女孩,萧拾还是气得不轻。
  立刻就要扑上来,被眼疾手快的宇文成睿一把抓了回去:"别冲动,小拾,消消气!"
  宇文化及故意皱眉道:"嗯?不像女人吗?"
  萧拾一时语塞,要让他承认自己像女人那是万万不行的,但若是答不像,那老狐狸就要认定他的易容不过关,逼了他换裙子才许出门的话就得不偿失了。顿时火冒三丈,被抓着打不到宇文化及,宇文成睿就遭殃了,挨了他好多下拳脚,眼看挟持不住,宇文化及还在那里怪腔怪调的火上浇油,不由大急:"爹,爹,你少说两句!"
  忽然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没了动静,宇文化及也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他一愣,下意识的感觉不对的时候,萧拾已经狠命一脚跺了下去:"你这个大骗子!"
  "嗷!"宇文成睿痛的惨叫一声,却不敢松手去抱自己的痛脚,死死拉住萧拾求饶:"小拾,别生气,爹他逼我给他圆谎,我是迫不得已……"
  宇文化及见儿子就在眼前狠劲儿的出卖他,冷哼一声道:"睿儿啊,你妹妹铃儿难得到扬州,你带她四处转转吧,记得天黑前要带他回来,女孩儿可不能在外……"
  他一口一个妹妹、女孩儿,萧拾气得大叫:"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要叫爹!"
  "爹你个大头鬼!"萧拾顺手摸了个东西就砸了过去。
  宇文化及见他气得连准头都没了,哈哈大笑,谁知砰的一声,座上的端砚被砸个粉碎,墨水四溅,将上面的文书污的不成样子,宇文成睿原本挂在腰上的羊脂玉佩裂成两半浸在墨水里,不由大怒:"萧拾!这是圣旨!"
  萧拾得意的做个鬼脸:"打得就是你的圣旨!"
  "走了,走了,去逛街!"宇文成睿在他们战火升级之前,赶紧带萧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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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久违的扬州的大街小巷,萧拾很是兴奋,漫无目的的逛了一阵,却总是觉得不对劲儿,街还是那条街,树还是那些树,连树下面那些石头也和以前一模一样,但萧拾就是有一种违和感。
  侧头苦思半晌,终于想到:"成睿哥哥,我记得这条街上有好些乞丐、还有卖艺的、说书的艺人,怎的一个都不见了?"
  宇文成睿微微皱眉,道:"回去再跟你说,难得出来一次,不提这个。"
  "不,我就要知道。"萧拾好奇心大起,那些在大街上讨生活的都是最底层的人,离了这里却到哪里过活呢?
  宇文成睿看了他一眼,语气凝重道:"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两个月前,圣上带着萧妃上街游玩,有个小乞儿躲的慢了些,给圣上看到。圣上大怒,嫌有碍观瞻,又言他们不事生产,浪费粮食,命人将扬州城中的乞丐都……处死。"
  萧拾顿时浑身僵硬,难以置信道:"……处死?"
  几个月前,他也是这些乞儿中的一人,他们中间,有的和他打过架,有的帮他打过架,他们中间,有的抢过他的馍馍,有的被他抢过馍馍,他们一起被官差撵的鸡飞狗跳,他们一起被街头的小混混们欺压打骂,他饿肚子的时候有人将自己讨来的东西分他一份,他也曾将偶尔得来的美食和大家分享……但是现在……他们、都死了……就这样、就……死了?
  萧拾觉得浑身冰凉,在这扬州的大小街头,白天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可怜,装的像死狗一样,晚上个个凶神恶煞,争抢如恶狗的乞丐们,就这样……没了。
  有碍观瞻?有碍观瞻!居然是这么可笑的理由!居然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就死掉了!
  大家那么努力的活着,那么努力才能活着!没有饿死、没有冻死、没有被人打死、没有被恶狗咬死!最后却因为有碍观瞻,就都死掉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可笑了……
  "为什么会这样?"萧拾茫然的望向宇文成睿,浑然不觉自己已满脸泪水:"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宇文成睿默默抹去他的眼泪,无言以对,良久才叹息一声:"他是皇帝啊!"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萧拾摇头失声道:"东征高丽,三战三败,他将我们汉家的健儿带去,却连他们的尸体也不曾带回来,他穷尽奢华,强征民夫,这大运河里埋了多少百姓的尸骨,是他让多少人成了孤儿,让多少人只能乞讨为生,就算这样,他还容不下!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
  他的愤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他们都是战乱中的孤儿,他们的父母有的替杨广打仗儿死,有的为他修筑运河而亡,有的是因为苛捐杂税太多,病后无力医治而死……他们因杨广而死,而杨广却连他们留下的遗孤都容不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宇文成睿见他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人侧目看来,忙捂了他的嘴,小声安慰道:"他们并没有真的都死掉。父亲是扬州总管,虽然当初父亲装伤在家,但并未放权,当时下令将圣上的命令大肆宣传,又令官兵作势抓捕,狠撵了几日,只将他们赶出了扬州城,又斩了数百死囚作数。"
  萧拾深知那帮乞丐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德性,怎敢全信他的话?仅仅是殴打驱赶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离开扬州?不看见淋淋的鲜血,不把他们杀怕了,他们怎么会走?
  萧拾抹一把眼泪,问道:"杀了多少?"
  宇文成睿苦涩道:"父亲他也是没有办法,圣上他下了明旨……"
  萧拾打断他道:"那死囚呢?我记得扬州城一年也没有上百个死囚。"
  "是逃兵。"宇文成睿苦笑道:"现下义军四起,人心惶惶,那些士兵也有父母亲人……着实放心不下的,就……"
  "所以,就要死?"
  宇文成睿摇头叹息,仍是苦笑:"小拾,你不懂,逃兵不比流民,是不得不杀的。"
  萧拾沉默下来,大步走在前面,宇文成睿心中黯然,绞尽脑汁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却无法可想。
  足足走了半条街,萧拾才停下来,拉着他袖子,仰着小脸儿看他道:"走,我们现在就去吃全福居的鸭子!买两只,一只吃掉,一只拿去喂狗!哈!到时见到仲哥便告诉他,他的心愿,我先替他完成了!"
  看萧拾一脸笑容,似乎将方才的事情完全抛之脑后,宇文成睿虽心中忐忑,但也不会蠢的再去提起,笑道:"好啊,小的们!前面带路!"
  萧拾嬉笑道:"得令!"
  果真在前面带路。
  "我先带你去看看贞嫂可好?"萧拾背转身,面对宇文成睿倒退着走,这条街,他闭着眼睛都会走。
  "贞嫂是谁?"看着萧拾欢快的身影,宇文成睿笑问道。
  "南门的缮食档口中,老冯的菜肉包子最是有名了,贞嫂是老冯的小妾,专管卖包子的,心肠最软,我们没有要到吃食的时候管她去赊,十有□都能要到,嗯,若不是她,我不知道饿死多少遭呢!我没有娘,在我心里,她就像我娘一样,漂亮又好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找了教程,学做封面,总算是学会怎么将字弄在图片上,谁知道传的时候还是出错了!唉,我果然是电脑白痴。


☆、初遇石之轩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多人问起cp,唉,我真的没想好啊!原本想在寇徐中找一个,后来觉得李世民也不错,侯希白也很好啊!还有石之轩……我很为难啊!
唉,等他长大再说吧!

  宇文成睿莫名其妙的就紧张起来:"我们就这样去好吗?要不要先去买点儿礼物?"
  萧拾一愣:"不是说我不能暴露身份的吗?"
  宇文成睿醒悟过来,尴尬道:"是我想差了。"
  萧拾道:"上次离开扬州的那天早上,还赊了贞嫂十个菜肉包子呢!我答应定会还她钱的,不然她要受罪咧,冯家的恶妇整条街都是有名的。"
  "嗯,待会我们假作买包子,多给她一些钱,可好?"
  "我是真馋了,我们就去吃包子罢。"萧拾怀恋道:"这几个月吃了不少好吃的,可我还是觉得贞嫂的菜肉包子最让人怀恋。"
  "喜欢吃我们就天天来吃。"
  "好!哈,就到了,一会儿我去排队,大少爷一定不惯和人挤出一头恶汗。"
  "你莫跟我抢,我正想尝尝那滋味呢!"宇文成睿笑道:"不过,似乎这家的生意没有小拾你口中的那么好呢。"
  萧拾一看却愣了,贞嫂的档口竟然没有了,变了个蔬果档。
  萧拾抓着那蔬果档的老板问道:"以前那卖包子馒头的婶娘到了哪里去?"
  老头道:"客官问的是否老冯呢?你是他们的亲戚吗?"
  萧拾忙点头。
  老头摇头叹道:"他们坏在弄的包子太有名了。圣上刚到江都,他们就给征了到宫内作厨子,以后就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萧拾一时呆住,抬头四望,这才发现,这里的铺子,十有八九都换了主人,巿集仍是那么热闹,但碰上的都是陌生脸孔和操外地口音的人。
  他熟悉的扬州城,似乎在他呆住宇文府的几个月里,彻底变了模样,再也回不去他熟悉的扬州城,而他也不再是那街头的小乞儿小石头。
  他喃喃自语:"都不在了……"
  老头叹道:"都走了!只有我这无路可走的人才要留在这里捱命,不过若再把我这批货抢光,明天我也要试试冲城门了。"
  宇文成睿此刻万分后悔带了萧拾上街,以只有萧拾能听到的声音道:"如今圣上只听斐蕴和虞世基这两个奸臣之言,尚以为万事太平……唉,即使他知道这些,恐也不会在意。"
  萧拾却扬起笑脸,似浑不在意道:"逛到现在仍未找到地方填饱我们空空如也的肚子,不若现在换大哥你来带路,找一家扬州……哦,不,应该叫江都了,找一家江都最贵的馆子饱餐一顿可好?"
  "好啊,我找的地方,定不会让你失望!哈,是否仍要吃一份扔一份呢?"
  萧拾摇头道:"我不过说笑而已,乱世之中,食物最是难得。富的人多扔一口,穷的人怕就要少吃一顿。嗯,够吃就成了。"
  见宇文成睿沉默,萧拾笑道:"我们是当乞儿的,最是知道食物的珍贵,你别看寇仲发下那样的宏愿,我要真浪费,他第一个就要骂我咧。"
  走到繁华之地,萧拾对着街边各色小吃眼馋不已,宇文成睿便给他在桥头找了个地方坐在,又就近给他买了几样吃着,便拿了钱去沿街扫荡了。
  萧拾将吃尽了糖葫芦的竹签扔下河去,顺便伸头看了一样,顿时浑身僵直。
  只见桥下一叶扁舟穿行而来,一人坐在船头,悠闲的拨动从船尾探入水面的单桨,此人文士打扮,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状偌神仙中人。萧拾完全看不出他的年龄,看相貌似只二十来岁,但两鬓带点花白,双目带着历经沧桑后的疲惫,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萧拾心中升起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似乎自己和眼前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眼前文士的身份,眼看他似乎有所感应,转目望来,萧拾心中慌急,伸手扯住身前行人的衣襟,娇憨道:"哥哥,我还要吃冰糖葫芦。"
  李世民最近有些焦躁不安,眼看现在天下纷乱,万民怨怒,他们李阀坐拥太原,兵源充足,粮草之丰,更可吃他个十年八载,正是成就万世伟业的大好时机,可惜他父亲李渊却举棋不定,他与大哥多番劝说无果,索性只身来到江都,看可否在杨广身上找到能让李渊下定决心的法子。
  正忙里偷闲,领略一番江南美色,忽然衣襟给人扯住,耳边传来甜甜的声音。
  "哥哥?"李世民一愣,自己身在江都,哪里来的弟妹?何况这般动听的声音,他若是听过,岂有不记得之理?
  低下头看向着只到自己腰间的小人儿,入眼的便是一张绝美小脸,山水般灵秀的线条,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似夜,明亮如星,清透如西湖之水,一眼望来,便像有江南水色扑面而来,好一个灵气逼人的孩子!
  李世民微微一笑,看着他手上几乎都拿不下的吃食,笑道:"这么多东西,还不够你吃吗?"
  仅这一句话便可看出他的急智,若换了常人,或直言错认,或不忍拒接,但李世民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让他进退皆宜。
  萧拾微一愣,这才细看被自己捉住的人,发现自己随手一扯,捉到的便是这般出众的人物。这是一个轩梧青年,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萧拾感觉到背后射来的凌厉视线,摇着李世民的袖子抱怨道:"我不!我就要吃冰糖葫芦,我只吃冰糖葫芦!"
  李世民微微一愣,这小家伙一身精致的胡服,看去实在不像个小骗子,是以他一直以为他将自己错认成了什么人,此刻他已看清了自己的容貌,怎的还出此言?
  正略略犹豫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玲儿,等急了么?啊,原来世民兄也在,真是幸会。"
  来的正是大包小包的宇文成睿,他见萧拾身边有人,便叫了他的化名。
  李世民泛起微笑,正要上前招呼,身边的小家伙就已经开始告状:"哥哥,玲儿要吃冰糖葫芦,世民哥哥不给我买。"
  李世民啼笑皆非,萧拾却感觉落在背上的视线终于移开,一时说不清是心中是失望多些,还是高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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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拾最后也没能吃到最贵的馆子,不过全福居的鸭子却买了两只带了回来。
  一连几天,萧拾再也没有提到出府的事,宇文成睿自然也不会提醒他。
  晚上萧拾迎来了几月不见的鲁妙子,看起来眉眼似乎有些憔悴,但看见萧拾眼睛便是一亮:"你真的练成了?"
  萧拾这几天情绪低落,轻嗯了一声:"什么?"
  "铃铛啊!"鲁妙子看起来相当兴奋:"你真的可以控制它了?"
  "这个呀!"萧拾摇了摇脚腕,铃铛晃动起来,却没有丁点儿声音传出,看起来诡异之极。若不是鲁妙子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几乎以为萧拾用什么法子将它堵起来了。
  鲁妙子啧啧称奇:"居然真的可以啊!"
  萧拾恼道:"你什么意思,这不是你想的法子吗?"
  鲁妙子嬉笑道:"我的法子原本只是理论上成立,不过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萧拾实在提不起精神和他计较,索性不再说话。
  "既然铃铛困不住你了,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是跟我走,还是继续在这里做你的三少?"
  萧拾懒懒道:"宇文化及冒着欺君之罪放我们一马,我怎的也不能忘恩负义。我看那昏君时日无多,等他死了,我就去找仲哥和陵哥。啊,你有没有把我没死的消息带给他们?"
  鲁妙子道:"他们两个过街老鼠似的给人撵的到处跑,我亦如此!哪有空给他们带信。"
  萧拾皱起眉头。
  鲁妙子笑道:"依我看,你要见他们待在宇文府是最好的了,他们此刻正绞尽了脑汁的要杀宇文化及给你报仇,你等在这里一定可以最快见到他们。"
  说着半蹲下来将萧拾的脚握在手里,叹道:"道心种魔大法果然是无双神功,脱胎换骨的功效如此惊人,竟然全身肌肤宛如初生婴儿,连脚底都不例外。"
  萧拾大怒,一脚便蹬了过去,鲁妙子顺势退开,手上便多了一样东西。
  萧拾目瞪口呆的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在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脚腕,咬牙切齿:"鲁!妙!子!"
  鲁妙子忙做投降状道:"等等,等等!我有话说!"
  萧拾一字一顿道:"你最好把理由给我编的更像一些!"


☆、石之轩登门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猜到小石头的武器和技能呢?没有吧?小石头不肯认他爹是有理由的,下章或下下章会提到。

  鲁妙子苦着脸道:"你信我这一遭儿。"
  萧拾咬牙道:"我就信了你这一遭,还信错了!你让我还怎么信你。"
  鲁妙子将手中的铃铛儿扔过来道:"事实证明,我从未有一句谎话。"
  萧拾伸手接住,顿时几乎气乐了,解不开、堵不住、没有锁,他还真是没有一句谎话。原本十二个铃铛紧紧挤在一起,银白的小绳刚好比脚腕大上一圈儿。但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每个铃铛之间的距离足有两寸有余,加起来足有近三尺长,那么大的圈儿,怎么也取下来了。萧拾按他之前教的法子一扯,当真将它扯成了一根三尺长绳,银白色略带弹性,挂着金色小巧玲珑的铃铛儿,倒是好看。
  萧拾冷哼道:"这更证明你处心积虑欺骗我的险恶用心!"
  鲁妙子道:"我确实别有居心,但是却是好心。"
  萧拾冷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鲁妙子苦笑道:"这是你不知道我做这个铃铛的初衷。"
  "初衷?"做个铃铛儿要什么初衷,萧拾眼珠子一转:"不会是你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鲁妙子白了他一眼,道:"这铃铛儿,原本是用来做武器的。"
  "武器?"萧拾摇摇手里那串铃铛儿,道:"倒是挺硬的,不过不够锋利,用来砸人的话又不够重。说真的,用它倒不如用我当初在街头打架时信手捡来的板砖。"
  鲁妙子用看乡巴佬的目光看了萧拾一眼:"可曾听说过阴癸派?"
  萧拾不屑的看他一眼:"老人家就是记性不好。上次你还用幽怨的口吻对我说'你看那阴癸派□十岁的老妖婆看去也像二八佳人一般光鲜亮丽',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
  鲁妙子干咳一声 ,道:"我确实是吃过她们的亏,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阴癸派之极有仇倒是真的。
总之呢,旧事就不提了,那阴癸派的天魔音很是奇妙,让人幻觉丛生,我见识过之后就一直想要研究出一种可以超越天魔音的武器和武功,这夺魂铃就是我绞尽脑汁研制出来的,可惜却一直无法使用。"
  "原来这小铃儿叫夺魂铃啊!"萧拾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没有使用是因为没有相应的功法吗?"
  "怎么会没有?"鲁妙子道:"经过我几十年的研究,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何用声音控制人的神智了。"
  萧拾疑惑道:"那为什么不能用?"
  鲁妙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尴尬道:"你可否想象一下,一个人即使有世上音色最好的琴,有最好的琴谱和琴技,若是那只琴喜欢自己响个不停的,也是弹不出任何曲调的。"
  萧拾捧腹大笑。
  鲁妙子恼道:"事实证明我制作的夺魂铃并没有失败,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可以使用它的主人罢了。哈,现在不就找到了吗?"
  萧拾翻白眼道:"我为何要牺牲我自己去为你证明你的破发明没有失败?"
  鲁妙子胸有成竹道:"因为这'夺魂铃'配合我十多年研究而得的'夺魂大法'实在是一门非常有用的功夫,更因为你现在已经完成了修炼夺魂大法最难的一步!哈!就如同一百步外有丰盛的大餐,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你不会因为意气用事就放弃那美味大餐吧?"
  萧拾不得不承认鲁妙子对人性的把握的确很准,冷哼道:"就算我学会你那劳什子大法,也绝对不会感谢你!因为你从头到脚我都看不到半分诚意!"
  鲁妙子道:"我也不稀罕你的感谢,只要你能用我的夺魂大法胜了祝玉妍的天魔音,我就别无所求了。哈,现在就由本大师指导你学习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功!"
  他拆开萧拾的发带,用夺魂铃重新给他绑好头发,道:"长串的铃铛更难控制,带在头上也比在脚上更难一些。而且你需要将它们练得随心如意,想让哪一只响便让哪一只响,这十二只铃铛看起来一样,实际上音色各有不同……莫要嫌烦,这比你之前做到的要容易的多,事实上我从未想过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这铃铛儿倒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一般。"
  "将铃铛绑在头上,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不,很好看。"
  的确很好看,金色的铃铛在漆黑的长发中若隐若现,显得灵气十足。
  萧拾试着甩了甩头,发现自己着意控制的时候依然可以让它们发不出声音,至少鲁妙子这方面倒没有骗他,满意道:"现在是否又要扔下一本劳什子秘籍再跑的不见人影呢?"
  "哈!"鲁妙子挠头道:"真给你猜对咧!你知道的,拜你所赐,这几年我尽给人撵着跑……"
  怎么又和我有关系?萧拾正要抗议,忽然心中传来一丝微妙的感觉,脸色大变,给鲁妙子连连做手势,一把扯下头上的铃铛,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
  鲁妙子何等样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给他,穿窗而去。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有条不紊的敲门声。
  萧拾披上白色锦缎披风前去开门,嗔道:"怎么又回来了?你很烦呢!"
  目光触及门外月光下恍如的仙人的高大身影,顿时愣住:"……你是?"
  石之轩洒然一笑,目光柔和的看过来,却让人生出所有秘密都暴露在月光下,给人一览无余的骇人感觉。萧拾被吓着似的后退一步。
  石之轩柔声道:"小姑娘,我们是否见过面呢?"
  萧拾松了口气,他故意披散了头发,又披上披风,就是为了让他生出这样的错觉。
  "是啊,"萧拾笑道:"我们见过的。那天我吃完糖葫芦将竹签扔下河的时候,就看见伯伯从驾着小船儿过来,像神仙一样,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伯伯也看到我了吗?"
  "没有。"石之轩浅笑道:"不过我有听到你的声音。若早知道那吵着要吃糖葫芦的小姑娘长得这般漂亮,我一定会多看几眼。"
  萧拾脸涨得通红,说不上是羞是气。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萧拾犹豫了一下,让出了房门。
  石之轩从他身边施施然进去:"我记得他们叫你铃儿,宇文铃吗?"
  萧拾嗯了一声。
  石之轩径自坐下,替自己倒上杯茶:"你方才似乎将我错认成了什么人呢!"
  "是一个自称是鲁妙子的老头儿,硬要教我功夫呢。"
  石之轩哂笑:"哦?"似乎不太信的样子。
  "真的。"萧拾急道:"他非说我从小带到大的小铃儿是他亲制的武器,叫什么夺魂铃,他说我有天分,要教我什么夺魂大法……哼,我才不要信他!"
  石之轩提起几上的铃铛,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声音:"就是这个吗?"
  萧拾骇然,他做到这一点可是足足练了几个月,而石之轩第一次拿起就轻轻松松做到。他诚心道:"伯伯你好厉害。"
  石之轩随手将它扔回几上,仍旧没有任何声音,这却是萧拾也做不到的事。
  萧拾毫不掩饰脸上的钦佩之色。
  石之轩道:"那么说,鲁妙子是你的师父罗?"
  "他真的是鲁妙子么?"萧拾懊恼道:"他却不是我师父,我不曾答应认他呢!呀,若知道他是真的鲁妙子,我早便应了。啊,伯伯是找他来的吗?"
  "是啊,"石之轩道:"我找了他足足五年呢!"
  "等下次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替伯伯你转告他,好不好?"
  "不好。"石之轩一直态度温和,语气柔软,看去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者教导心疼的后辈,让人心生好感,但这不好二字却说的锋芒毕露,斩钉截铁。
  萧拾微楞时,石之轩的语气又回复了柔和,缓缓道:"你可知道,鲁妙子他做了什么呢?"
  萧拾摇头。
  "他掳走了我的孩儿。"石之轩语声柔和,却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萧拾骇然抬头,丝毫不掩眼中的震撼。
  "我若想要杀他,他死了一百趟都不止,我却不能,我还要在他身上找到我孩儿的下落。我不能杀他,亦不能对他严刑拷打,因他人虽老了,骨头却硬的很,我也无法将他囚禁起来,慢慢折磨,因他的门生故旧实在太多,若都找上门来,我未必留得住他。所以我只好跟着他,看着他,直到找到他的弱点为止。"石之轩道:"我跟了他足足五年,那老儿武功不成,易容术却是天下无双。竟屡屡让他脱出我的视线。但我事后查知,他脱出我的视线之后,有半数是来了扬州。我想,若不是我那可怜的孩儿就在扬州,那么就是扬州有他在乎的东西……你说是吗?"
  萧拾听的遍体生寒,骇然摇头:"我、我不知道。"
  石之轩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淡淡道:"所以这一次,我故意让他自以为已经脱身,先一步来扬州等他。竟真让我等到了,亦让我找到了他的宝贝徒儿。"
  萧拾大骇:"我不是他徒儿!"
  石之轩柔声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等的太久了……"
  他话中意思已经让萧拾吓得魂飞魄散,语气中的温柔情深却更让他害怕,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石之轩却仿佛没有看见,自顾自悠然道:"若那老儿顾念你自然是最好的,等我找到我那孩儿,定会让他好生谢你。若是不然,你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孩儿,连我都忍不住欢喜,我那孩儿也定是喜欢的,他在地下一定很是寂寞,你便去替我陪陪他,可好?"
  萧拾磕磕巴巴道:"你……你那孩儿……已经死掉了吗?"
  "或许是死掉了吧!我亲手探过他的呼吸,把过他的脉搏,听过他的心跳,摸过他的体温……也亲手将他埋在了土里……应该是死掉了吧……"石之轩语气中带着困惑:"但我总觉得他还活着这世上的某个地方,却不愿意让我知道。或许就在扬州……你说呢?"
  萧拾慌张摇头:"我不知道。"
  "待我寻到他,便带你去看他,可好?"
  "他……他不是死了吗?"
  "那就去地下看他好了,"石之轩说的理所当然:"他都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
  萧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惧意:"疯子,你这个疯子。"
  石之轩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倒也胆大,这天下人都知道我是疯子,敢当着我的面说的却只有你一个。不错,我是疯了,疯了五年。错了错了,该是十年前才对,十年前我疯了才会做那样的事。"
  石之轩疯狂大笑,萧拾翻身跃向窗外,还未落地便给人一把抱住,石之轩在他耳边笑的:"小姑娘果然知道我的心意,我们确实该走了。"


☆、绝不原谅

  萧拾不知给他动了什么手脚,浑身无力,真气半点儿也提不起来。他自认轻功也算练得不错,但被石之轩抱着风驰电掣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远。
  石之轩一直到城外一处溪流才停下,将萧拾放在树下靠着,道:"你看此处风景可满意否?"
  萧拾事到临头也不怕了,冷哼一声:"我满意与否重要吗?"
  "若事有不遂,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地,怎会不重要?"
  萧拾扭头不理,石之轩也不介意,从怀里掏出原本放在几上的夺魂铃,将它挂在树枝上,铃声叮当中,石之轩笑问:"你猜令师何时可寻到此处?"
  见萧拾不答,自顾自道:"他知道我去找了你,听铃声位置的变化也能听出你是给人掳了去,以他的轻功,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寻到此处。哈,不若我们给他放宽时限,若他一刻钟不到,我便杀了你,可好?"
  萧拾不愿和这疯子多话,冷哼一声,闭目不语。
  见萧拾这般模样,石之轩也不再多话,从腰间取下洞箫,呜呜的吹了起来。月明星稀,蒙蒙月色下,俊美轩昂的男子临风而立,飘飘恍如仙人,箫声更是如泣如诉。此时若是有多情的女子路过,定会为他心折,可惜此刻欣赏这一切的,却是满腹怨气的萧拾,他只觉这人疯的实在不轻。
  忽然箫声骤停,石之轩豁然转身:"何人大驾光临?"
  一人从树后缓缓转出来,淡淡道:"可是邪王大驾在此?"
  石之轩不置可否:"宇文大人?"
  来人拱手道:"正是宇文化及。却不知小女何事开罪了邪王,竟令邪王不惜以大欺小将她掳来?小女年幼无知,向来顽皮,不若让我带回去好生管教如何?"
  "宇文大人言重了,"石之轩笑道:"令千金可人的很,怎么会开罪与我?不过是我喜欢她伶俐,想带回去与我儿做个伴罢了。"
  "却不知令郎身在何处?"
  "我也想知道,只是这便要请教令千金的师父。"石之轩缓缓道。
  宇文化及长笑一声道:"恐怕邪王是误会了,我儿一身武艺皆我亲传,从来没有什么师父,更与令郎没有任何关系。邪王不若放了小女,我宇文阀上下皆感念邪王之义,若是邪王欲寻找令郎,我亦可尽一臂之力。"
  石之轩摇头失笑:"我儿的下落还着落在她身上,可不是宇文大人一句无关就可以撇清的。"
  宇文化及冷然道:"邪王夜闯鄙府,强行掳走我儿,如今更以性命相挟,竟是欺我宇文家无人耶?今日你放过我儿便罢,否则我宇文家也不是任人鱼肉之辈,势必于邪王不死不休。邪王还请三思。"
  石之轩哂然失笑:"石某人素来独来独往,知交不多,仇家却遍地都是,不在乎再多一个两个。宇文大人软硬皆施,无非是想我放了令千金,却不知令千金的生死,却非握在石某手上……"断喝一声:"鲁妙子,莫非真要我杀了这小丫头,你才肯出来么?"
  一声沧桑疲惫的叹息声传来,声音飘忽不定,似近似远,忽左忽右,连石之轩也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凝神细听之际,一道冰寒之极的真气凌空袭来。
  "雕虫小技。"石之轩身形一晃,虚化成数条人影,再度凝实,一只如玉般晶莹剔透的拳头已近宇文化及的面门。宇文化及正等候多时,一声不响迎上前去。
  顿时拳脚交错,令人目不暇接。
  忽然石之轩一声怒喝:"鲁妙子!"
  接着便是宇文化及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落地后仍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失声道:"石之轩,住手!"
  石之轩右手捏住萧拾的喉咙,将高高提起,对着近在咫尺的鲁妙子冷冷道:"你可以和你的宝贝徒儿比比耐力,看是你先说出我儿的下落,还是你这徒儿先窒息而死。"
  鲁妙子怒喝一声:"石之轩,你日后定会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莫及!"
  石之轩淡然道:"最后悔的事我早已做过了,旁的我也没什么可在乎的。鲁妙子,你若有暇,可以尽管拖下去。"
  鲁妙子欲言又止,终道:"你何不去他长大的地方看看?"
  石之轩微楞:"忘忧谷?"
  "是!"鲁妙子急道:"你还不放开他!"
  石之轩满意的转头,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那张雾气蒙蒙的大眼中满是恐惧,毫无焦距,似乎他恐惧的并不是自己,亦不是如今的处境,而是另一种令人无法琢磨的东西。
  忽然就觉得心口一阵抽痛,仿佛被人在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揪了一把,烫手似的松开。
  萧拾此刻正陷入此生最可怕的噩梦中,比起给人埋在坟地里,被师父掐着脖子捏死的那一幕那是他真正的噩梦。一切仿佛有回到五年前,喘不过气,即使拼命的吸气,但胸口都要炸开了也吸不到一口,四肢无力的抽搐……
  似乎过了一世那么久,久违的空气才重新回到肺部,身体仍不受控制的不停颤抖。
  "石之轩!"宇文化及冷喝一声:"还不放人!"
  "好。"石之轩提起萧拾,远远的丢出去。
  接住萧拾,宇文化及发现他颤抖的厉害,连牙关都在打颤。
  "没事了,好了!"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哄道:"乖,已经没事了啊!好了,好了……"却见萧拾忽然张口,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不由大急:"石之轩!"
  石之轩悠然道:"此女天资太盛,又有一身道门内力,实非我魔门之福。我不过废她一身武学根基,日后平庸度日,亦可白头终老。"
  宇文化及咬牙切齿:"石之轩,今日之事,终有一日你要付出代价!"
  石之轩笑道:"好,石某等着你让我付出代价的那日。"
  "石之轩!"萧拾终于缓过劲来,睁大了一双眼狠狠瞪着他:"我绝不会原谅你!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你!"他最恨的,不是石之轩抓了他,伤了他,而是恨石之轩让他重温了那一日的噩梦。
  石之轩哈哈大笑,笑声苍凉悲苦:"今生今世,我惟愿求得一人谅解而已,至于其他人,又与我何干?"身影倏忽不见。
  萧拾抓起石头狠狠扔向他消失的地方:"你做梦!"
  "不要动气。"宇文化及安抚一声,又道:"还请鲁老看看石之轩在小拾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鲁妙子回过神来,面露苦笑,摇头道:"宇文大人不必忧心,小拾一身内力妙绝天下,只要人还活着,什么伤也奈何不了他。"话虽如此,还是来把了脉,道:"小拾自己调息几日就没事了。倒是宇文大人的伤也不轻。"
  "你受伤了?"萧拾一惊,虽说之前几月的相处,让他对宇文家恶感稍去,好感却也没多少,但今日宇文化及的全心维护却着实让他感动。
  宇文化及摇头:"不碍。回去调息数日就好。"
  言罢抱起萧拾:"我们回去吧!鲁老也去小坐片刻如何?"
  鲁妙子收起枝条上的夺魂铃,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遇到正跑的一头大汗的宇文成睿,看见萧拾被人抱着,胸口尽是血迹,吓得脸都白了,宇文化及懒得给他解释,挥挥手四人一同回府。
  …………………………这是回府后的分界线………………………………
  "那是小拾的父亲?"
  鲁妙子点头,道:"小拾是石之轩和碧秀心的幼子。"将当年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又道:"当初他师父将他郑重托付给我,却不曾想过交还给他父母,加上在忘忧谷外听到的对话,我才始终不敢将小拾的下落告诉石之轩。也幸好如此,后来才得知石之轩也以小拾为炉鼎练了道心种魔大法,此法本是牺牲炉鼎成全魔种的大法,向雨田未曾教小拾内力,却日日用真气为小拾冲刷经脉,便是为了使二人内息交融,日后不仅可保小拾一命,还可让他从中获益,可惜最后……石之轩因当年小拾之死走火入魔,若他找到小拾,重修道心种魔大法,小拾势必成为他的牺牲品。"
  "那忘忧谷中有什么?可能打发的了石之轩?"
  鲁妙子摇头苦笑:"是一座衣冠冢而已。"
  宇文化及皱眉:"若是石之轩发现上当,再找上门来,发现小拾身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扮女孩儿吧?"
  鲁妙子咬牙道:"法子也不是没有……还请宇文大人在替我照料小拾几日,一月之内,老夫必会回返。"
  "小拾!"宇文成睿一声惊呼,惊动了谈话中的二人。回头去看亦是大惊失色,萧拾面如金纸,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中喷涌。
  "鲁老,你不是说……"
  鲁妙子也惊得变了脸色:"这、这是……"
  萧拾哇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却好看了很多:"石之轩种下的魔种,原本被师父死死压制住,之前他向我体内输入内力,魔种便被引发,我压制到现在,实在压制不住了!"
  鲁妙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宇文化及道:"那会如何?"
  鲁妙子道:"那即是说,百里以内,萧拾就是变成虫子躲到地底下,也会被他挖出来。"
  "那怎么办?"三个声音同时说,三双眼睛看过来。
  天下第一聪敏人鲁妙子干咳一声,道:"只有期待石之轩轻功骇人,这会儿已经跑到百里以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通大家怎么都支持石之轩,而且在他出场之前就支持了。嗯,让我再考虑考虑,我还是更倾向于寇徐中的一个。李世民大家都不喜欢就算了吧!黑了他!
马甲的话,实在没有。我之前只喜欢看书,写书太累了。后来实在喜欢大唐,同人看多了,就忍不住动笔了。
我上网时间不多,所以没办法一一回大家的留言,但我会仔细看,本文都是想到哪写到哪,没什么存稿或大纲,所以,有什么意见想法的尽管提,说不准就用上了。哈,原本石爹爹没准备让他这么早出场的,大家提的多了,我就忍不住放他来打打酱油。


☆、一根鱼刺骨

  这次不光萧拾和宇文化及,连一向厚道的宇文成睿都对他怒目而视。
  "那……"鲁妙子捞头:"要不……练好轻功,看见他就跑?"
  萧拾气得几乎再次吐血:"鲁妙子!"
  鲁妙子道:"开玩笑的,我真有法子,且耐心等我一个月,我去找可让他有所顾忌的人。期间石之轩找来也不怕,至少短时间他不敢动你,难道不怕五年前的事再来一遭吗?"
  萧拾对他完全没有信心,这人前科实在太多,却也无法可想,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怎的怎的吧!折腾半夜了,我要洗澡,你们请便吧。"
  见他下来逐客令,宇文成睿皱眉道:"我们走了,石之轩再来怎么办?"
  "他要来了,搭上你也没用。"萧拾不耐烦的将他们都推出门去:"我沐浴罢了要打坐疗伤呢!还有宇、宇文伯伯也该去疗伤了。"
  宇文化及打生打死,如今终于换来一句伯伯,实在是不容易啊!他感叹着,到底人老不吃香,想当初宇文成睿第一面见他的时候就宇文哥哥叫的香甜。这样想着,心里到底是高兴的,满意的踱出了门,疗伤去也。
  ………………………………这是天亮的分界线………………………………………………
  萧拾神清气爽的出门,鲁妙子还是小看了道心种魔大法的神妙,不过一个晚上,不仅内伤尽去,而且似乎因为石之轩魔种破封的关系,内力大进。
  一开门就看见双眼通红的宇文成睿,不由眨眨眼:"这么早啊,宇文哥哥。"
  宇文成睿见他出来,松了口气:"你还在啊?"望望萧拾身后:"他没来?"
  "谁啊?"萧拾一愣,这才想起来,道:"哦,你说石之轩啊!昨天你们走的时候他早就在百里之外了,怎么我没说吗?"
  宇文成睿一脸控诉的望着他。
  萧拾顿时有点心虚了,昨晚似乎感应到百里以内没有石之轩的踪迹,松了口气后就觉得浑身脏兮兮难受,然后将他们撵了出去……
  不由干笑道:"好像真的没说哈!啊,你不会一晚上守在这里吧?"
  宇文成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分明在说:你说呢?
  白熬一个晚上对他们武林中人来说实在不算个什么,可是要是紧张兮兮的,每一刻都警惕着有强敌来袭,还心乱如麻、患得患失的熬上一整晚,就不那么好受了。
  萧拾也是一脸无辜,道:"其实这不能怪我啊,大家都猜出来的事,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什么大家都猜出来?"
  萧拾无语:"既然石之轩百里内都能感应到我,那我自然也可以感应到他了!那种情形下我还说要洗澡疗伤,自然是石之轩不在百里内嘛!你没看他们两个跑的多快。"
  宇文成睿目瞪口呆,不满的嚷嚷:"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谁能猜的出来?"
  萧拾翻了翻白眼,宇文成睿想起除了自己都猜出来了,顿时涨红了脸:"你自己去吃饭,我要去补眠。"宇文成睿转身大步就走,听到身后传来的闷笑声,脚步都快要飞起来了。
  既然石之轩已经离开,算上来去的路程,怎么也得半个月才能回来,若是衣冠冢能多骗他一阵的话,说不得就可以拖到鲁妙子回来了。
  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做的,还真是练好轻功,等石之轩到附近的时候好快点儿跑路,怎么也有一百里的缓冲,说不定就给甩脱了。
  萧拾完全没有现在就离开宇文家的打算,否则石之轩发现上当回来,谁知道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他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时间在忐忑中似乎过得更慢一些,每日只在练习轻功内功,当然还有鲁妙子留下的夺魂大法中度过。眨眼便过去二十多天,似乎石之轩真的被衣冠冢骗倒,萧拾却不敢掉以轻心,石之轩曾说过若他儿子死了,也要让自己下到地底去陪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想起来要实现诺言呢?
  萧拾正一面在树枝间穿行一面分心控制夺魂铃时,宇文成睿脸色凝重的大步行来。
  萧拾伸手勾一下枝条,借力轻飘飘的落在宇文成睿面前:"出什么事了吗?鲁妙子有消息了?"
  宇文成睿摇头。
  萧拾脸色一变:"那是……仲哥陵哥出事了吗?"
  "没有。"
  萧拾松了口气,笑嘻嘻道:"你爹图谋不轨被皇帝知道了?"
  宇文成睿怒道:"你胡说什么啊!"
  "石之轩也没有找来啊!"萧拾糊涂了:"那你摆出那副要死人的模样干什么?吓死我了!"
  宇文成睿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萧拾不耐烦了:"你不说我走了啊!我现在时间很紧迫的!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宇文成睿脸涨的通红,没好气道:"贞嫂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贞嫂来了?"萧拾大喜过望:"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专门替我将她找来的吗?谢谢你。"
  宇文成睿干咳一声,道:"其实是爹救她回来的。"
  "救?"萧拾为他的用词皱起眉头:"那恶妇又欺负她了吗?哼,上天定是不公的,像贞嫂那般好心的人竟会给臭老冯做妾,还要给那恶妇打骂。不过宇文伯伯怎么知道贞嫂的存在呢?"
  宇文成睿索性豁出去了,道:"我刚出门,看见菜市口在杀人,听路人说起才知道斩首的是御膳房一干人,其中就有你说起的卖包子的老冯一家,我买通了监斩官将他们放到最后,找了爹去救,但是……只救下贞嫂一个。"
  萧拾听的脸色发白,无论老冯怎样的粗鲁吝啬,冯家大妇如何恶毒善妒,却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能犯下什么罪要满门抄斩?
  听到五年来日日可见的熟人就这样死了,即使是印象不怎么好的人,萧拾也觉得心情沉重,幸好、幸好贞嫂被救了出来,否则……
  萧拾想起一事:"法场救人,对宇文伯伯有没有妨碍?"
  宇文成睿摇头道:"三百多人,救一个家眷并不怎么碍眼。父亲托言看上了她,监斩官很痛快就放人了。只是老冯是祸首,又已经上了法场,实在没什么法子。"
  "三百多人!"萧拾惊呼,他实在想不出来,那个粗俗的市井小人能犯下什么大罪,不仅葬送了自己满门,还拉了三百多人为自己陪绑。
  "我打听过了,说圣上在老冯弄的包子吃出一根两分长的鱼刺骨,所以……"
  "荒谬!"一根两分长的鱼刺骨!两分是多长?眼神不好的人连看都看不见!三百多条人命,就值一根两分长的鱼刺骨!
  宇文成睿话说到一半给人打断,看见萧拾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知道他气的不清,安慰道:"圣上哪趟杀人不是满门抄斩呢?皇宫里哪一日不抬出多具宫人的尸体?就说圣上刚来江都的时候,听人说起天仙楼的玉玲姑娘的美貌,竹花帮前帮主殷开山却不肯把她献给杨广,还将她秘密送出江都,那一趟死的人可比……"
  竟然是习以为常吗?竟然要我也习以为常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这个世界,这个天下,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宇文成睿还在耳边滔滔不绝,萧拾却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打断他:"你爹为何还不造反?"
  萧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宇文成睿不由愣住:"啊?"
  "你爹在吧,我有事找他帮忙。"
  "在……"眼见的萧拾越飘越远:"喂!那贞嫂……"
  "相见争如不见,你替我好生安顿吧,最好找个老实人嫁了,送去没有战乱的地方好生过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过度,内容有点少,大家将就着看吧!
早上打开电脑,看到这么多的书评,让我高兴又惶恐,很怕自己水平不够,让大大们失望。大家的意见我都看了,众口难调,都做到不可能,但是只要有人喜欢的,就算不cp,我也会让他出场加暧昧,稍稍满足一下。
1关于np
np是不会的啦,我以前看文一直在起点女频,关注晋江还是这半年的事,np的话暂时还不习惯,所以喜欢np的大大原谅一下,不过暧昧会有的。我觉得在大唐原著中,无论主配,对感情似乎都有洁癖,你能想象高傲的石之轩会允许有人碰他的恋人吗?我想他就算选择转身就走,也不会和人共侍一妻?夫?另外小石头也是高傲的人,他也只会允许真心喜欢的人碰他,这是一定的!
2关于攻受
绝对绝对的受!不可逆!逆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惊恐。
3关于石爹
石爹的支持者是最多的,我会将他列为候选者之一。不过石爹爹的身份让我犹豫,另外天草大人说的对,不管有没有爱上小石头,小石头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了,当个强大的娘家人其实也不错嘛!另外,石爹实在太强大了,性格又妖孽,我真没有信心将他写好。不管怎么样,鉴于他强大的人气,他绝对是最有力的人选之一了,就算最后落选,他的分量也绝对不比主角差多少。
虐的话,爱而不得怎么样?
4关于寇徐
看原著的时候,我更喜欢徐子陵一些,其实开文的原因就是想yy一下徐子陵,不过后来想法有些改变了,鉴于某马甲兄的意见,如果在寇徐中挑一个,我就挑寇仲吧。可怜我的徐子陵,我在心里yy他一下算了。至于寇徐配的问题,哼,我家小石头是万人迷!不喜欢小石头就去喜欢女人好了,不能抢镜头!
另外很多人表示喜欢3p,不想让寇徐分开,不过我觉得寇徐分开是一定的,因为原文中他们的理念就有很大的区别,原文他们最后就分开两地生活。如果选寇仲,我会处理自然一点,绝不会出现三个人独一个被扔下的可怜情景。
5关于跋锋寒
还是引用天草大的话,跋锋寒的话确实很有魅力,但这个人不会把爱情看得太重要,至少绝对抵不过武道和兄弟,所以暂时拍死!当然,万一复活,我也会稍稍扇扇翅膀,做个深情霸道攻,不会让他对不起小石头。
6关于宇文成睿
太白了又太软了,扛不住事儿,不考虑!我觉得他做受更合适。
7关于侯希白
人气太差,出局。
8关于李世民
人气太差,出局!嗯,有一个大大喜欢他,所以回头小小暧昧一下。
9关于宇文化及
他做个家长蛮好的,关于洗白的话,因为我真的觉得他虽然的确是个坏人,但是站在他的立场,无论追杀偷了他东西的寇徐,还是杀死刺杀皇帝的高丽女,都是他职责所在。除了这些,即使是原著也没什么恶迹吧?另外,原文都洗白了,我也洗白好了。
10关于段玉成
ZL大提起他了,不过他在前期实在太弱了,就算现在开金手指要成长起来也得很久,所以出局吧!
11关于贞嫂
我觉得对于一个朴实善良的姑娘,跟着宇文化及的话,一是宫廷生活,二是战争,这都是无法适应和接受的东西,所以……拆了!嗯,没有战乱的地方是哪里呢?有人猜到的话回头再打一次酱油!
另,这段文字是早上写好,晚上定时发的,所以,十点之后的评论没有看到,我上网时间很少,疏忽的地方请见谅。
另,剧透一下,寇仲和徐子陵即将打酱油。真的是打酱油啊!还有,盼着石爹快快出场的人暂时要失望了,因为之前我就说过的嘛,他就是一打酱油的——小石头练好轻功之前绝不能让他找到,太便宜他了!


☆、小石头的首杀仪式

  江都皇宫杨广的寝宫中,寇仲和徐子陵双眉紧皱,和这些昏君奸臣在一起,即使只是同处一室也让他们浑身难受,但为了萧拾的大仇,他们什么也顾不得了。宇文化及本身武功高强,又手握大权,除了让他们狗咬狗,他们二人再找不到其他手段。
  但这昏君荒淫无道,无心政事,直到现在,他们的账簿仍未能递到御前。
  忽然有门官高唱:"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进谒圣上。"
  寇仲和徐子陵眼中立即射出深刻的仇恨,死死盯在门口,突然脸色剧变,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双眼瞬间盈满热泪。
  宇文化及一身武服大步走进来,走在他身边的,却是一个一身雪白胡服的十一二岁的孩童。那孩子一身白衣胜雪,肌肤却又比白衣更胜几分,晶莹剔透,仿佛呵口气就化了,五官精致灵秀,漆黑如墨的长发用一串小巧的金铃束在头顶,再一起披垂下来,显得活泼灵动。好一个灵气逼人的孩子!与他相比,满殿的美人儿顿时显得艳俗起来。
  更吸引人的,是他举手投足之间的浑然天成,如清泉流于石上、清风拂过山谷,说不出的自在逍遥。明明正站在你面前,却给人一种随风飘扬的错觉,翩然如神仙。(大家不要误会,这不是他的气质好,而是练'轻'字诀练出来的。)
  可惜了!
  他一进殿,连以为杨广收集美人为己任的斐蕴和虞世基都生出这种念头,更不论其他人了。果然,一看到他,杨广的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连宇文化及擅自带人私闯寝宫的罪名也顾不得追究了。
  然而萧拾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身上,一看见杨广身前站着的两个人,萧拾的双眼就像黏住了似的,再也挪不开,小嘴吃惊的张开,双眼显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谁能想象的到寇仲和徐子陵现在的心情。
  他还活着,老天爷,他还活着!
  谁能想象的到,这数百个日日夜夜,痛苦和仇恨是怎样噬咬着他们的灵魂,午夜梦回,即使再看见那惨烈的一幕也不愿醒来,只为贪看一眼他的容颜。
  然而即使做梦也不曾想到,他还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老天待我们当真不薄!
  两双眼睛已经通红,蓄满喜悦的泪水。然而惊喜过后,寇仲徐子陵想起萧拾的欺瞒,想起这半年来失去至亲的刻骨疼痛,还有对宇文化及的噬心的仇恨,居然都是毫无意义的,顿时咬牙切齿。虽然什么都比不上萧拾死而复生的喜悦,但是,这种毛病,得治!
  徐子陵对着萧拾巴巴的目光冷哼一声,板着脸硬着心肠将头扭到一边。寇仲则是冷笑一声,打出一个隐晦的手势。
  萧拾何曾想过居然会在杨广的寝宫里看见他们,一样的又惊又喜,只是他的惊喜中多了一点儿或许不止一点儿的心虚。眼见的两人的脸色一变,萧拾顿时觉得委屈之极,嘴巴一瘪,原本就蓄满了的泪水眼看就要掉下来。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冷哼一声,扭头不看他,哼,这一招已经过时了!我们的确扛不住,但我们可以不接招!
  萧拾嘴巴一咧,准备来招更狠的,忽然耳边传来咳嗽声。萧拾转头,看见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宇文化及,好,我记住你了!你故意的!杨广身边那么多你的眼线,会不知他们两个进了宫?你给我等着!
  感受到萧拾的威胁,宇文化及使个眼色,萧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了一双肮脏之极的眼睛,顿时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是为了见杨广而来,但是,现在见到了寇仲和徐子陵,这些事就不算什么了。不过,反正来了……而且还打扮的这么正式,还是认真对待吧,毕竟这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仪式啊!
  杨广终于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宇文爱卿,这位是……"
  "这是微臣的一个晚辈,因为想求陛下的一个恩典,所以微臣冒昧的带他来求见陛下。"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皱起眉头,不知道萧拾为何会成为宇文化及的晚辈,又怎会来求这昏君的恩典,虽然一肚子的疑惑,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们不安的是,这昏君的昏庸好色这几天他们深有体会,看他看萧拾的眼神,他们都想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如果这昏君一会……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微微点头。
  "不冒昧,不冒昧……小娃娃,站近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萧拾。"萧拾答得很认真慎重,似乎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听话的近前一步道:"我师父唤我做小石头,哥哥们嫌弃小石头不威风,就替我起了个谐音。你记住了吗?萧拾,小石头的谐音。"
  "萧拾啊!朕记住了,你过来一些,让朕好好看你。"
  杨广无暇介意萧拾的语气的不敬,但独孤盛却暗觉不妥,这孩子一口一个你我,毫无恭敬之心,哪里像是要求恩典的样子?但那孩子身上丝毫没有真气波动,分明是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太多疑了些,但仍暗暗提高了警戒。
  萧拾听话的再近前几步,和杨广只剩了一丈左右的距离,杨广虽恨不得立刻将他抱在怀里狎玩,但仍强行用最大的耐心忍住,道:"你告诉朕,想要求什么恩典?朕都答应你。"
  "是这样,"萧拾道:"我有两个哥哥……"他说着,看了寇仲和徐子陵一眼,道:"他们是武林中人,我还有一个伯伯,他和他的家人也是武林中人,还有我爹我娘他们都是武林中人,而且我也学了些武艺,所以我想,我长大了也会成为一个武林中人,可是……武林中人是要杀人的……"
  萧拾露出羞涩的表情,杨广恍然:"哦,原来你是怕杀人亦或是怕被人杀啊!没关系,你可以随朕住在宫中,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你要杀什么人,朕可以派人帮你杀。"
  萧拾摇头:"其实我的胆子是很大的,杀人还是被人杀我都不是很怕……只是,我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总觉得,人不能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即使他是有罪的,也应该由官府来惩戒他,胡乱杀人是不对的。"
  好娃儿啊!众人摇头叹息,是谁这么天才,教出这么天真白痴的小孩儿。
  连寇仲和徐子陵都呆住了,他们和萧拾从小一起长大,却从不知道他有这种可以说是不合时宜的想法。
  萧拾继续说了下去:"我很害怕,在我老去的时候,会因为自己对生命的麻木不仁而悔恨莫名,然而无论如何,我终究是会杀人的,这一点我很肯定,既然终归要杀人,那么我希望有一个好的开始。与其在不知何时,身不由己的大开杀戒,还不如给自己一个堂堂正正,永远不会后悔的开端。虽然我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世上人没有权利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但我觉得,有一个人,我是有资格杀的,是我杀了之后,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原来是想杀人啊!"杨广失笑了:"这个容易的很,你想杀谁去杀好了,朕给你权利。"
  "我知道陛下很擅长杀人,也很喜欢杀人。"萧拾道:"我知道陛下因为有碍观瞻,就下令斩杀了扬州城所有的乞丐,我知道陛下因为一根两分长的鱼刺骨,就斩杀了三百多人,我还知道,陛下因为没有得到天仙楼的玉玲姑娘,砍了竹花帮千颗人头。"
  寇仲和徐子陵眼中露出愤怒的神色,他们半年前,就是杨广认为有碍观瞻的扬州城乞儿,如果不是出现意外,现在他们已经为那个可笑的理由死去了;为了那根鱼刺骨而被斩杀的三百多颗人头中,有接济他们数年,在他们心中有着母亲般地位的女人;天仙楼的玉玲姐姐,是少有的待他们和颜悦色的人,半年前,他们是竹花帮下属的小喽啰,竹花帮中有他们的发小。
  他们终于明白萧拾想要做什么了,这亦是他们早就想做的事。
  杨广的脸上露出得意自矜的神色,他是皇帝,自然是最擅长杀人的。
  萧拾继续道:"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是该死的,如果这乱世必须有一个人来买单,如果我此生只杀死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也只能是……"
  独孤盛脸色一变,正要开口。
  "护驾!"两声大喝同时传来,殿中人顿时一惊一愣,杨广也将目光从萧拾身上移开,瞪大了眼去寻刺客。
  而喊护驾的两个家伙已经冲萧拾和杨广之间扑来,口中大叫:"陛下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大胆!"独孤盛大喝一声,扑身而上。
  "护驾!"这次喊话的人是宇文化及,随着他的喊声一起出来的是一道霸道至极的寒冰真气,迫得独孤盛 不得不转身应对。
  搞什么!搞什么嘛!人家惊险刺激惨烈的刺杀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萧拾不满的将匕首不紧不慢的□杨广的胸膛,杨广四肢被大叫着护驾的两个家伙压的死死的,睚眦欲裂的看着锋利的匕首缓缓的□自己的胸膛,偏偏那个杀人的小东西还一脸不情愿。
  萧拾嘟着嘴,掩着鼻子跳开,不满的叫:"臭死了!你做皇帝的,怎么这么不讲卫生!随地大小便是不对的!"
  四周诡异的静了下来。
  什么情况这是?
  搞什么?搞什么?这是搞什么啊?!
  宇文大人带来的人和独孤大人带来的人一起杀死了皇帝?!
  宇文大人和独孤大人终于决定合伙造反了?!
  皇帝死了,杀皇帝的人还站在那里呢,我们抓不抓啊?他们到底是哪边的啊?宇文大人/独孤大人现在是敌是友啊?
  被无数双眼睛看着,萧拾害羞的躲到寇仲和徐子陵身后,寇仲干笑道:"都说了让你们护驾的嘛!"
  切!这样不要脸的人有木有有木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可以说有小石头对自己人生理念的自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小石头在第十章的时候提到"看见有耸入云间的高楼大厦、人坐在铁鸟的肚子里在天上飞……",所以小石头会有一些在那个时代看来不合时宜的想法,这会影响他的人生。
另外,谢谢天草大的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大家投票对象的印象其实还是从原文中来,而不是这本同人文中的形象,现在先暧昧着吧,随着情节的展开,也许大家的想法就变了呢?一路欢迎大家为我还有小石头指明道路,我会顺着人多的地方走,哈哈!
求多多的评论,求多多的收藏,什么都多多的!哈,这才是我笔名的来历,是贪心的多多,可不是温柔可爱的朵朵哦!
对您只是动动手指的事,但是却是我写文的动力,请支持我吧!


☆、真的不记得为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被标题吓到了,本文非玄幻,死人不会复活。
另,本文的设定里,小石头和寇徐是一同长大的,他们三人人的感情是一样的,大大们千万不要太受原文影响,总觉得寇徐的关系比小石头更深,这是不对的!
再另,现在大家都很纯洁!寇仲、徐子陵、小石头、宇文成睿都很纯洁!不纯洁的宇文化及对小石头没这种念头,最多偶尔惊艳一下子。

  被这么多人控诉的看着,连脸皮厚如寇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剩一口气的杨广颤颤的伸出痴肥的手指,指向他们三个:"拿……拿下……"
  众人的目光先落在他身上,没什么人动手,很清楚的分成两拨,一拨看宇文化及,一拨看独孤盛。
  宇文化及首先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寇仲、徐子陵、萧拾三人大逆不道,弑君犯上,还不给我拿下!"
  萧拾一扯寇仲徐子陵:"走了。"三人撞破窗棂,飞身远去。
  大厅里,宇文化及的手势终于落下,却率先向独孤盛扑去。
  ………………………………………这是三人回到宇文府的分界线……………………………………
  "陵哥!陵哥!救我!"萧拾拼死挣扎:"仲哥,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打屁股!陵哥,救我!"
  "不能打屁股?嗯?"寇仲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啪!啪!啪!"
  "哇!"萧拾大哭。
  "哼,装哭也没用!"寇仲说着,手上的力度却小了大半。
  "仲哥……"萧拾吸着鼻子:"我想你们……我想死你们了……"
  寇仲的手举在半空,半天落不下去。
  徐子陵将他从寇仲膝上提了起来,掐着他的脸:"你吓死我们了,知不知道……"
  萧拾看见他双眼含泪,寇仲一双虎目通红,顿时眼泪就掉下来:"对不起……"
  寇仲狠狠揉着他的头:"算你咧,只要活着,怎么都好。下次别再逞能了,我们是你哥!"
  萧拾见终于平安过关,含泪做个鬼脸:"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被狠狠按进怀里,耳中听到寇仲满足的叹息:"是真的,陵少,这是真的小拾,有血有肉的小拾……上天待我们不薄,终于将他又活生生的还给我们了。我真的害怕,这是否又是一个新的梦境,待我睁开眼睛,又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这世间又只剩下我和子陵,孤单单过着除了仇恨就再无意义的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萧拾此刻只懂得流泪:"对不起……"对不起,在你们漂泊流浪的时候,我在这里过着平安奢华的日子,对不起,在你们因为我的死讯痛苦不堪的时候,我和宇文成睿在一起嬉戏玩闹,对不起,我没有不顾一切去找你们,对不起,我没有想尽一切方法为你们传讯……
  徐子陵从萧拾背后将二人搂紧,语音哽咽:"这是真的,仲少,我们终于又活过来了……小拾,下次别再这样了,一世人三兄弟,活就一起活,死就一起死……我们再承受不起下一次了。"
  "嗯。"
  良久……
  收拾心情,寇仲打量着布置豪华的房间,笑道:"哈!宇文化及那老小子对你不错嘛,看在他将你照顾的不错的份上,本少爷我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好了。"
  "有不错吗?"徐子陵道:"倒是白了一点,但还是那么瘦!呀,宇文化及怎么养的,怎么越养越矮了?"
  "啊?"萧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可能!"
  他迅速跑到一根柱子跟前,道:"你们看,这是我半年前的身高,这半年,我长了足足有半寸呢!"
  "有吗?"徐子陵看一眼柱子上密密的刻痕,道:"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半年前你及我这儿,可是现在……诺,才到这儿。"
  萧拾跳起来向外冲,徐子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干什么?"
  "肯定是宇文成睿做假骗我,我要去找他算账……你笑什么?"
  寇仲再忍不住,捧腹大笑。
  "干、干嘛?"
  徐子陵忍笑道:"耍你的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长高。"
  萧拾一点就透,脸涨得通红:"你欺负我!"
  "耍你算轻的。"徐子陵拉他坐下:"来,给我们说说这段日子你怎么过的。"
  "不要!"萧拾撒娇:"我困的很,我要先睡觉。"
  寇仲一指头敲在他头上:"睡觉什么时候不能睡?快说!"
  萧拾嘟嘴:"可是我已经足足半年没有睡过了,一睡着就会做噩梦,便再也不敢睡了,我的一身内力就是这样熬出来的呢!"
  说的寇仲徐子陵心酸不已:"好,睡觉!哈!仲少爷我还没有睡过这般豪华的大床呢!"
  ……………………………这是半夜的分界线…………………………………………
  这是怎么回事?寇仲瞪大了眼睛,他记得很清楚,小拾昨晚是睡在他怀里的,小东西只要给他撅着屁股,一晚上也不动一下,但是现在在徐子陵怀里,抱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的小家伙是怎么回事?
  好啊,徐子陵,明明是一人一晚的,居然敢半夜抢人?抢人就抢人了,居然还把自己推的远远的!
  被他的动作惊醒的徐子陵无辜的对他眨眼。
  相信你才有鬼!
  看看天色还早,寇仲他们也是许久不曾好好睡过,寇仲蹬了徐子陵一眼,将萧拾踩在自己肚皮上的小脚丫拿开,挤到他跟前睡下。
  咦?
  寇仲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小家伙越踢越远,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凭什么啊?"
  看见徐子陵还在一旁幸灾乐祸,一生气,索性翻了个身,缩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去了。
  一会就听到徐子陵压低了声音的声音:"仲少!过来!"
  寇仲不理。
  "仲少!"
  寇仲无奈回头,发现小拾正不安的侧着身子,这正是以前他做噩梦的前兆,忙凑近:"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萧拾一脚蹬来,踩上他的肚子……安静了。
  寇仲欲哭无泪:"这、这凭什么啊!"
  徐子陵扑哧一笑:"谁让你当初挑的功法不对,晚上一睡着就寒气逼人,谁敢挨着你睡?"
  寇仲不满道:"那也不用非得踩着我吧?"
  徐子陵轻叹一声:"怕是不安吧!"
  寇仲憋屈道:"踩就踩吧!反正小时候给他当马骑都不只一趟了!可不能总这样吧!"
  徐子陵憋笑道:"好好练功,什么时候气息内敛了,小拾就不会嫌弃你了!"
  …………………………………………这是天亮的分界线………………………………………………
  寇仲一开门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俊美的华服青年,微微一愣。青年一抱拳道:"敢问这位是寇兄还是徐兄?在下宇文成睿。"
  "原来是宇文兄,在下寇仲,这是我兄弟徐子陵。我听小拾说起过宇文兄,这半年多亏宇文兄照料了。"
  "好说。"宇文成睿觉得很憋屈,他照顾小拾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明明自己才是小拾最亲近的人,现在居然有其他人代替小拾多谢他的照顾,好像他一下子就成了外人一样,满心的不舒服。
  人家是和小拾一起长大的兄长,我算什么!宇文成睿有些自暴自弃,仍含了笑:"小拾还没有起床吗?他今儿可足足晚了一个多时辰。"
  他原本想表现一下与小拾的亲近,话说出口却让寇仲和徐子陵心酸不已,小拾最爱的便是睡懒觉,不到日上三竿坚决不起床,但听宇文成睿的话,这半年来他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想到最爱睡觉的小拾晚晚失眠,只能用打坐熬过漫漫长夜,便觉得心疼无比。
  徐子陵收拾情怀,道:"宇文兄,小拾还在洗漱,请进来稍坐片刻?"
  宇文成睿更憋屈了,他找小拾的时候,向来都是在外面等他,很少进他的房间,偶尔小拾心情好的时候让他进去坐坐。而这两个家伙,一来就登堂入室不说,居然还代他迎客!这里是宇文府啊宇文府!你们两个臭小子才是客人好不好!
  含着虚伪的笑容正要进门,一个白影风一样的飘过。寇仲眼尖:"小拾,你干什么?"
  "仲哥陵哥,我急着跑路。"萧拾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语速极快:"成睿哥哥替我解释,那个家伙来了。"
  三人拔腿就追,哪里追的上。
  徐子陵骇然:"小拾的轻功何时练得这般好了?"
  宇文成睿催头丧气:"好是一定的,不好要死人了。"
  寇仲徐子陵脸色一变:"还请宇文兄告知详情,小拾为何要跑路,那个家伙指的是谁?"
  宇文成睿也没心思嫉妒了,道:"说来话长,我们入内详谈。"
  ……………………………………这是小石头的分界线……………………………………………
  萧拾只跑的气喘吁吁,刚才的感应只是一闪而逝,希望石之轩没有感觉到才好。石之轩的轻功胜过自己百倍,除非他不是朝着扬州来的,否则只要他朝着这个方向跑,肯定会给他感应到。萧拾自己都跑的没信心了。
  忽然身边有灰影一闪而逝。
  下意识就唤了一声:"喂!"叫完自己都笑了,这是干什么呢!继续赶路。
  "小家伙,你叫我?"忽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拾猛地转身,看见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衣,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配合他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这是他见过的除了石之轩以外最为高明的人物,却与石之轩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老人好奇的目光望向他:"小家伙,你唤我做什么呢?"
  "我……"萧拾努力回忆自己刚才的心态,道:"我原本想搭个顺风车……不过现在不用了。"
  "顺风车?"老人微笑:"真是奇怪的用词。为什么现在又不用了呢?"
  "当然是因为我发现顺风车并不顺风。老人家你是去扬州的吧?我却想离扬州越远越好。啊!就此别过,我可没有闲聊的功夫。打扰之处,请见谅。"
  萧拾说完就跑,自己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可是……
  "你跟着我干什么?"
  "现在是不是就顺风了?"
  萧拾翻白眼:"仲少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人摇头叹息:"小石头,你真的不记得为师了吗?"


☆、师父原来不是师父

  萧拾脚下一绊,直接砰的一声五体投地重重跌了下来,什么轻字诀、快字诀都没用。
  从地上艰难的起身,吐出嘴巴里的草叶:"喂,高速行驶中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好不好?很危险的。"
  老头哀叹:"你果然不记得为师……啊!"
  却见萧拾热情的向他怀里扑来:"师父啊……"
  "哎!……啊,你干什么?"
  "干什么?"萧拾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胡子:"臭老头,你以为贴上几撇胡子小爷就不认得你了!还敢假装我师父!我告诉你,我师父他现在骨头都化成灰了!我让你扮他,我让你戏弄我!"
  "不能揪啊!小石头,我真是你师父!哎呦,疼疼疼!"绝世武功也练不到胡子上,老头悲催了:"啊呀!我的胡子!"
  萧拾看看手里那一纽沾着血迹的胡子,还有疼的直哆嗦的老头,傻了眼:"真的?"
  老头怒吼:"当然是真的!"
  萧拾吓了一跳,伸手想验证一下,老头一跳老远:"还想干什么?"
  "胡、胡子还给你……"
  老头气呼呼:"不用了。"
  "别这样嘛!"萧拾赔笑道:"我将你错认了鲁妙子那老小子!别生气,胡子掉了还可以再长嘛!要不,我给你弄点假胡子来!鲁妙子知道吧?跟我很熟的,易容术天下第一,我让他给你弄几条更漂亮的!绝对比真的还真!"
  老头摸着自己严重失调的几缕长须,想也想的到自己现在的滑稽模样,剪掉又实在舍不得,犹豫半响:"比真的还真?"
  "绝对!"萧拾连连点头。
  "那行。"
  萧拾松口气:"鲁妙子这几天就会到扬州,你在那等他就行,报我小石头的名字就可以了!我还急着跑路,再见再见!"
  萧拾刚窜出去就狼狈的倒翻回来,对着挡住他去路的老头不耐烦的嚷嚷:"交通安全啊大爷!有话就说,别干这么危险的事行不"
  老头叹气:"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是你师父。"
  萧拾也叹气,他时间很紧迫的:"第一,我师父已经死了五年了!我很确定他是死了!第二,你长的和我师父一点都不像!第三,你这么老,我师父投胎转世也不会投到你头上!第四,我师父的胡子被我揪了无数次以后,早形成条件反射了,我在一定范围以内他就会提高警惕!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就让路!"
  老头道:"我的确不是向雨田,但我的确是你师父。"
  萧拾一句一顿道:"我从不记得我认过第二个师父,我也绝不会认别的什么人做我的师父!哪怕你是宁道奇也不行。"
  老头苦笑:"我还真就是宁道奇。"
  萧拾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哦,宁道奇就长这样啊!知道了,我走了。"
  "且慢。"
  萧拾不耐烦道:"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宁道奇道:"你的话我也听清楚了,可是我的话你还没有听。"
  "好,你说。"萧拾已经彻底不做指望了,耽搁了这么久,还能跑的掉才怪。
  看到萧拾豁出去的表情,宁道奇很善解人意:"你不是要搭顺风车吗?不如我们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再谈,在这里你也无法安心和我说话。"
  萧拾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那多谢了。"
  宁道奇道:"你想去哪里?"
  "离城百里即可。"
  宁道奇抓住萧拾的手腕:"走了。"
  风声急灌入耳,脚底的草木向后飞驰,好快!萧拾惊叹一声,全力运起轻字诀。宁道奇发现手中一轻,惊咦一声:"小子有点名堂。"速度骤增。
  萧拾压力猛增,只觉得迎面而来的风像一只巨手,扯着他向后,宁道奇的手又抓的紧紧的,整个人几乎要被扯成两半,口鼻更像被捂住一样,呼吸不到任何空气,好在他此刻内力尚在,立刻转为内呼吸,全力抵抗外在的风压。
  谁知宁道奇和他杠上似的,越跑越快,萧拾内力消耗的飞快,渐渐抵挡不住,但他外柔内刚,让他求饶却是万万不能,目光落在外面临风飞舞的柳条上,心中一动,身体有韵律的摆动起来,身边的压力微轻,萧拾知道自己找对了法子,索性闭上眼,全心感受风势。
  宁道奇原本是想为自己的胡子小小的报个仇,给萧拾一点小苦头吃,只要萧拾叫唤一声他便会放慢速度了,谁知萧拾倔的很,始终不肯求饶。正觉得自己无聊,竟和个小孩子计较,要放慢速度的时候,手上的压力竟越来越轻,回头看一下进入物我两忘境界的萧拾,惊咦一声,速度又快。
  这次却不是为了教训萧拾了,一旦萧拾适应了某个速度,宁道奇便会再次加速,如此几趟以后,速度已经到达宁道奇的极限,萧拾却在其中玩的如鱼得水,宁道奇便又开始减速,速度一次慢过一次,直到最后,即使在拂面清风中,萧拾仍能借用风力时,宁道奇终于停了下来。
  萧拾一怔睁开眼睛:"已经离城百里了吗?这么快?"
  宁道奇一吹胡子:"什么百里,已经近千里了。"
  "啊?"
  萧拾愣愣看着发白的天空,一天一夜了?
  宁道奇抚须道:"竟然一日一夜便可自行领悟御风之术,果然是天资纵横之辈。如此下去,不到半年,你在轻功一项便可天下无双。"
  萧拾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慎重一拜道:"多谢前辈成全。"
  "你我师徒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萧拾面色一冷:"我说过了,我只有一个师父。"
  宁道奇道:"那便是老夫啊!"
  萧拾忍耐道:"前辈大恩,萧拾日后定有所报,但若执意戏耍,恕不奉陪。"
  宁道奇从怀中掏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
  萧拾脸色剧变:"它怎么在你那?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是一只小小的竹牌,那是师父去世的一个月前,问他要的拜师礼。萧拾没有多想,就刻了,师父是属虎的,他原本想刻一头猛虎,师父却说最喜欢马,便让他刻成一匹骏马形状。他记得他亲手绑了红绳,挂在师父的脖子上的。
  萧拾想到一种可能,目光变冷:"你属马?"
  宁道奇点头。
  萧拾缓缓闭上眼睛:"滚。"
  从未有人敢对宁道奇说这样不客气的话,宁道奇却完全没有怒意,他发现面前粉雕玉琢的孩子瞬间变成了冰雕一般,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满身的萧索和疏离。
  "小……"
  他刚开口就被萧拾打断,似乎生怕听到他说出的任何一个字,萧拾睁开眼睛,目光中充满绝望和抗拒:"我叫你滚啊!"
  宁道奇微楞,随即想起萧拾的身世,心中充满怜惜:"你听我……"
  "我不听,我不听!"萧拾捂住耳朵,仓皇逃窜。
  不过逃出数丈,便被人从身后抱个满怀:"听我说!"
  "我不听!"萧拾垂死般的挣扎,拳打脚踢。
  明明可以轻易制住萧拾,宁道奇却挨了无数的拳脚,只死死抱住他:"听我说,他没有出卖你!没有出卖你!他只是将你托付给我!"
  萧拾瞬间安静下来,睁开湿漉漉的眼,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的看着宁道奇:"真的?"
  "真的真的,百分百的真金一样真。"宁道奇只差举手发誓了。
  萧拾推开宁道奇,退了几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你又说是我师父,还说是我唯一的师父。"
  "我的确是你师父。"宁道奇道:"你从头到尾都只有我这么一个师父。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两岁时拜师拜的便是为师啊!"
  "啊?"萧拾是真的不记得了。
  "向雨田在你一岁的时候带你回忘忧谷,那时是真的只想让你做他的炉鼎,但时间一日日过去,他一日比一日舍不得你,便冥思苦想才想出一个保全你的法子,但是如此一旦功成,你便会具有一身最正宗的道家内力,他练得却是魔门武学。他便想到了我,于是让你拜入了我的门下。我们约定,他道心种魔大法成功或是失败后,就让你正式入门,学我的功夫。说起来,你叫他师父,吃亏的却是我。"
  萧拾期期艾艾道:"师父没有问你要什么吗?"
  宁道奇失笑道:"你有什么了不得的,要我拿东西来换你做我的徒弟?若我宁道奇开口说要收徒,天下人还不蜂拥而来?"
  他说的不客气,萧拾却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胸口的大石,嘻嘻笑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宁道奇也松了口气,道:"你呀,总把人心看的太坏!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爹娘一样的,他们……哎,也算是两朵奇葩了。想当初你师父为了让我收下你,欠了我好大的人情呢!"
  "哼!我才不稀罕!"萧拾嘟起嘴:"我师父既然欠你好大的人情才让你收我为徒,你却太不负责,过了五年才来找我!指望你,我早死了。"
  宁道奇哭丧着脸:"确实是来迟一步啊!我千挑万选的两个徒弟就飞了啊!"
  "什么啊?两个?"
  "就是寇仲和徐子陵咯!"宁道奇跌足道:"当初我去寻你,发现你被向雨田用道心种魔大法倒灌,暂时不宜修炼武功,又见那两个小子资质不凡,只比你被向雨田洗经易髓后稍逊一些,就动了收徒之念。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你替他们两个温养经脉,既可以锻炼你操控内力的能力,又能将你身体中用不完的,向雨田的馈赠给他们分享,提升他们的资质……真是!人不能太贪心啊!谁知道我只是一时好奇去看看和氏璧是什么玩意儿,我的好徒弟就没了呢!"
  "哈!原来五年前我遇到的那个疯颠颠的老头就是你啊!"
  "什么疯颠颠!如果不是我,你会知道过了十五岁不练功就一生练不出什么名堂?不是我,你知道温养经脉可以提升资质?不是我,你大大咧咧的回头就在破屋里试,被只老鼠惊到都能要你的命!"
  "哈,话说那时候好像真的没什么老鼠呢!"
  "哼,我堂堂一代大宗师天天给你赶老鼠,还说我不负责!"宁道奇想起来就生气:"最可气的是,温养经脉用的着每天都来一次吗?仗着内力不是自己练出来的不心疼是吧?你不累,每天赶老鼠的人也不累吗?我足足看了你们一年,直到你熟练至睡着了还可继续为他们运功才不再每晚去守着。"
  萧拾不乐意了:"你又没跟我说!不过,我仲哥和陵哥现在还没师傅呢,你去收了他们不就好了?"
  宁道奇冷哼道:"他们练得长生诀比我的内功可高明的多,我宁道奇岂是拾人牙慧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吾名小暮扔了一颗地雷
天草流扔了一颗地雷
想不到我也有人打赏了,泪牛满面啊!
关于"为师",有人猜对了,有人和小石头一样猜错了,不过没人想到向雨田不是师父吧!哎呀,你们不要再拿雨化田来说事了行不,害的我打错好几次啊!貌似他们的人气不在一个层次上。
有人提到要番外,好吧,我从现在开始想,等想好了就写,写完了就发!不过,不要对我的速度抱太大希望的,但,一定会有的,我保证!
基于许多人对石爹爹的怨念,我让小石头的轻功练快一点,好让石爹早点出场,不过,貌似小石头轻功越好,石爹爹越不容易捉到。矛盾啊!
嗯,天草大说的是,三龙感情一样深,性质有不同。


☆、石之轩其人

  萧拾撇嘴道:"不收就不收!我们还不稀罕呢!伪君子!你不是明明知道我会传承师父的内力还收了我吗?"
  宁道奇傲然道:"那怎么一样?向雨田当初可是苦苦相求,我才答应让他传给我徒弟一点内力的。"
  萧拾崇拜的看向宁道奇,这人装模作样的功力也够的上宗师水准了吧?
  宁道奇叹道:"其实长生诀什么的都是表面原因,关键是寇仲那小子。"
  "仲哥怎么了?"
  宁道奇道:"看他的面相,观察他的言谈举止,便知道他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宁道奇的徒弟是不能直接参加争霸天下的游戏的。若是之前收他,我还可借师父之名稍稍压制一二,但现在他一身武艺已经初具规模,我再收了他又强行要求他不许争夺天下,那我不成了仗势欺人的土匪恶霸了吗?"
  萧拾歪头想了想,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宁道奇的徒弟就不能争霸天下,但是如果仲哥真的卷了进去,你认为我会坐视吗?哈!对不起了,你恐怕一个徒弟都没有了!"
  "哎!等等等等!"宁道奇道:"你想做皇帝吗?"
  "切!傻子才想干那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那不就得了,只要我的徒弟没有想去当皇帝,你爱帮谁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嘛!"
  萧拾再次在心里骂了一句伪君子,道:"难道仲哥想做皇帝吗?哈,这个好!他做皇帝比那些什么阀的一定强的多。嗯,等他登基了,我就成亲王了,哈哈!"
  "哎呦!"萧拾得意没多久:"打我干什么?"
  "美得你!你的仲哥想做皇帝,哼,难啊!"
  "你怎么知道?"萧拾不服气:"仲哥很厉害的。"
  "那小子的确不错,不过他起步太晚了。现在各方势力已经基本成型,他孤单单一个穷小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拿什么跟人比?"宁道奇道:"不过也说不好,杨广到底是你们三个亲手杀死的,消息传出去对寇仲的大业助力不少。"
  "哦!"萧拾点头,忽然想起:"我们在讨论什么啊,仲哥还没说他要做皇帝呢!啊,师父你要不要问一问他再决定收不收徒呢?我那两个哥哥可都不是池中之物哦!"
  宁道奇笑道:"其实收不收也无所谓了,你们三个一身的道家内力是跑不了的,想到十年以后,我道门便有三个绝代高手,真是妙不可言!只是到时那帮尼姑又要来聒噪……真是头疼啊!"
  他嚷着头疼,表情却得意之极。
  萧拾看不得他得意的模样,道:"不听你吹牛皮了,我们回去吧。"
  "回哪?"
  "废话,当然是回扬州!"
  "咦,昨天你不还急着跑路吗?"
  "现在不是还有你吗?师父出马,一个顶两。"萧拾双眼亮晶晶:"你一定可以跟我去扬州,将那石之轩揍得屁滚尿流,然后警告他以后再也不许骚扰我对不对?"
  宁道奇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嘛……"
  "怎么?不行吗?你不是我师父吗?"
  "这跟师不师父的真没什么关系……"宁道奇为难道:"问题是能将石之轩揍得屁滚尿流的人恐怕还没生下来呢!"
  萧拾失望道:"你也不行吗?你不是道门第一人吗?"
  "我是道门第一人,可他也是魔门第一人啊。"
  "我明明听说魔门第一人是'阴后'祝玉妍的。"
  "她只是名气大罢了,石之轩身兼花间派和补天阁之长、五年前又观看邪极宗秘典,而且还曾先后拜于三论宗的嘉祥大师吉藏和禅宗四祖道信大师门下,偷学其技艺,如此人物数千年来独此一人,如不是五年前那一劫,恐怕老夫也只能屈居其下。就算如此,五年前他天上地下的追杀鲁妙子,我便和他动了一次手,不过是个不相上下的结果,他答应绝不伤鲁妙子性命,我答应不再阻止他找他的宝贝儿子,当然前提是不得伤及无辜。"
  萧拾只觉得前景一片灰暗:"那我怎么办?"
  "放心,老夫出现的地方,邪王一般不会出现,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你只要跟在我身边,遇到他的机会就不大了。"
  萧拾幽怨道:"那要遇上了,你就把我交给他吗?"
  宁道奇说的斩钉截铁:"当然不会了。"
  "可你不是答应他不阻止他找我的吗?"
  宁道奇正儿八经道:"注意,我说的是找,不是抓。"
  萧拾目瞪口呆,末了竖起大拇指,由衷道:"师父,高。"
  "那是,不然怎么做你师父,嗯,我们走吧!师父还有事要办呢!"
  "什么事啊,我们去哪儿?"
  "洛阳,你看这是什么宝贝?"
  "咦,这个有点儿像传说中的和氏璧呢!"
  "就是和氏璧。"宁道奇道:"慈航静斋的尼姑们想借我名气抬抬和氏璧的身价,又借和氏璧抬抬她们挑选的所谓真命天子的身价,我当然不能白担了名声,所以拿来玩几天,谁知道忽然听到鲁妙子全速赶往幽林小筑的消息,猜到可能是你出事了,所以就赶了过来……哈,再不回去,她们便要将我当做监守自盗的老贼了。"
  萧拾对慈航静斋没什么好印象,闻言撇撇嘴,道:"幽林小筑里住的是什么人?打得过石之轩吗?那不是比你还厉害?"
  "是你姐姐石青璇。石之轩倒是表现的对她慈爱歉疚,谁知道呢?老实跟我去洛阳,别打什么鬼主意,你那姐姐绝对没有你师父我安全可靠!"
  萧拾做个鬼脸:"知道了!"
  …………………………………这是一天前的宇文府………………………………………………
  扬州,宇文府,宇文成睿终于将一切细细说完,寇仲徐子陵这才知道萧拾有这样诡异的身世,都唏嘘不已,难怪萧拾从不提自己的父母,倒是师父师父的挂在嘴边上。寇仲和徐子陵虽然都是孤儿,但父母生前却是将他们捧在手心上的,想到萧拾那对有还不如没有的父母,更为萧拾感到难过。
  三人一样的心思,到把关系拉近了不少。
  "也不知道小石头跑掉了没有……"宇文成睿道。
  他一句话道出三个人的心声,顿时都沉默下来。
  忽然徐子陵和寇仲先后脸色一变,目光中带着喜色。
  "怎……"话一出口,便被两人眼色止住。宇文成睿一愣时,门悄然打开。
  一个锦衣人站在门外,虽然三人都不曾见过他,但那年轻俊美的容貌、晶莹通透的肌肤、斑白的两鬓、诡异矛盾的气质让他们立刻认出来的人正是石之轩。
  他在这里,那么小拾就安全了!宇文成睿忙低头,掩去眼中的喜色。
  此刻寇仲已迎了上去,一派主人模样:"这位前辈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
  石之轩却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喃喃自语:"……不是,不是。"
  寇仲再次开口:"前辈……"
  石之轩蓦然惊醒,闪电伸手扣向寇仲的左手腕脉,寇仲左手回缩,右手手刀下切,另一边,徐子陵一拳砸向石之轩面门。
  宇文成睿被这一瞬间的变化惊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准备冲上去的时候,寇仲和徐子陵已分别被扣住了右手。
  石之轩却不曾为难他们,一扣即松,后退一步:"……是……是你们?"
  寇仲徐子陵对望一眼,徐子陵道:"前辈曾见过我们吗?"
  徐子陵身上有一种真诚可靠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就相信他的话,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便会换了徐子陵来发言。
  石之轩摇头:"不曾……你们可曾见过我的瑜儿?"
  徐子陵认真想了一想,道:"我们并不认得名字中有个瑜字的人,却不知前辈口中的瑜儿是何等模样,或许我们曾见过他,却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石之轩经验判断出,徐子陵这几句话句句属实,并无一字虚言,失望之极:"你们既然不曾见过瑜儿,为何身上有瑜儿的气息?"
  寇仲徐子陵均显出疑惑的神色,似完全不明白石之轩的话。
  沉默良久后,石之轩一把扣住徐子陵的腕脉,疾声问道:"你们练得是什么武功?"
  "长生诀。"
  "你们一直在此处?"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未曾离开。"
  "可曾有外人到此?"
  "不曾。"萧拾可不是外人,他是主人。
  徐子陵每答一句,石之轩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目光就冰冷一分,居然是实话,句句都是实话!难道真的只是错觉,难道是因为长生诀和道心种魔大法功成后同为正宗道门心法,让我感应错了吗?我真的将这两个小子的气息错认成了瑜儿的?
  石之轩怅然松手,徐子陵退回寇仲身边,看着几乎失魂落魄的石之轩,全神戒备。
  良久,石之轩自嘲一笑,摇头嗤笑:"嗤!呵呵!哈哈哈……"
  石之轩捧腹大笑,笑声中却不见一丝喜悦,唯有浓浓的嘲弄和悲凉。
  三人骇然看着他。
  石之轩笑声渐止,呆立无语,目光似穿过墙壁,望向无尽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石之轩轻叹一声:"铃儿呢?"
  宇文成睿怒形于色,正要开口,被徐子陵扯住衣角,寇仲答道:"铃儿身体不适,鲁妙子前辈带她去秘地修养,还道要传她一生所学,以弥补她的无妄之灾。"
  寇仲的语气中恰当的带着一些疼惜和敢怒不敢言,这一点却是徐子陵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果然,石之轩并没有责怪他的无理,道:"见到铃儿告诉她一声,我石之轩许她一诺。"
  说完身形倏忽不见。
  "子陵刚才为何拦我,我还想骂他几句为小拾出气呢!还有仲少,为何说被鲁妙子带走,我准备告诉他回了宇文老宅呢!"
  "自然是为了将宇文家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哩!"寇仲抱住他的肩膀,道:"这件事迟早会给他知道,论破坏力他可是天下无双,你们家现在可经不住折腾。"
  宇文成睿也不是什么蠢人,很快明白过来,道:"多谢仲少了。"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况且麻烦也是小拾惹来的,我们给他扫尾最正常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翼扔了一颗地雷
蜚羽寒伊扔了一颗地雷
仍然先谢谢打赏。
很多大大表示想要定CP,但我实在没想好啊没想好!我向来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这会如果定了,很有可能到时候情节发展到我圆不回来的地步,那麻烦就大了。所以想要定CP的大大,我只有说声对不起了。
看了书评让我有些纠结,有人说是石爹不看,有人说不是石爹不看……哎,我真的希望看我书的人是因为喜欢书中的人物和情节而看下去的,而不是因为CP,如果觉得这本书还看的过去,为什么不相信无论什么CP我都会处理的不让你讨厌呢?建议只想看指定CP的人不如先养着,等定了以后再大餐一顿,又或者先看着,等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转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就决定看不看下去呢?至少它现在还不让你反感,还能为你打发时间不是吗?
还有杨广是否俊美的问题,哈,在我贫乏的想象力中,好色的昏君永远只有一个形象,就是浮肿的白胖子,加上水袋眼!所以没多想就用了"痴肥"这个词,雷到的人注意自保。
再有就是宁道奇,在我的设定中,他是老谋深算却不失童真的人物,绝对正面,但慈航静斋黑定了,所以,不要因为宁道奇的"尼姑们"而反感哦!


☆、讨厌师妃暄

  洛阳城郊外,丛林中无数参天大树的掩映下,有一家冷清的道观,或许以前也曾经香火鼎盛,建筑都颇为雄伟,里面道士也不少,却没有什么香客来此。
  当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斑斑点点的落在地上的时候,正是小道士们早课做完的时候,出了大殿,三三两两的凑成堆儿,打柴的、挑水的、做饭的……一派祥和气象。
  然而……
  "啊……"一声惊骇欲绝的惨叫惊破宁静的早晨。
  忙碌的人们手里的活略顿了顿,又恢复正常,有极少数几个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一眼,抱怨道:"叫一全师叔换个人去挑水吧,虚泰师弟胆子太小了,这都多少次了还不习惯。"
  "上月掌门师叔不是替小师祖买了匹马吗?怎么还找人搭……搭什么来着?"
  "顺风车!小师祖说了,那马儿跑的太快,他玩腻了。"
  "没关系,掌门师叔说了,下次进城的时候再给他买头驴。"
  …………………………………………………………………………………………………………
  萧拾揉着跌痛的屁股,不满的嚷嚷:"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他对面的是个十七八的道士,跌的可比他狼狈多了,水桶倾倒在地上的水和泥巴一起在他身上画出抽象的图案。道士惨白了脸:"小师祖,我也吓死了。"
  "你什么意思,我长得很惊悚吗?"
  道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是……是刚看到一只虫子所以吓坏了。"小师祖你长的真的真的不可怕,而且比我见到的任何人都漂亮,问题是,问题是……在忽然转身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后脑勺上飘着一张脸,无论那是多么漂亮的脸,也够惊悚啊!
  萧拾满意的拍拍屁股,道:"一只小小的虫子也能将你吓成那样,定力不够啊!"
  "是是!多谢小师祖教导。"
  恰一阵凉风吹来,萧拾就顺着飘走了,小道士深深吐了口气,提起他的水桶,左看右看,深吸口气,发足狂奔。
  待他走远,萧拾坐在细细的松枝上上下起伏,叹气:"无聊啊,我无聊啊!"
  "既然无聊,还不好好练功?"
  "师父,你很闲呢!"
  "你都那么闲,我闲是应该的。"宁道奇站在他身边抚须。
  "师父啊,你不是说早替我捎信给了仲哥陵哥吗,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不来找我?"
  宁道奇干咳一声道:"事实上我的确捎信给了他们,但并没有告诉他们你在洛阳!"
  萧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宁道奇!"
  "这么大声的直呼师父的名字是不礼貌的!"
  "宁老头!"
  "喂,过分了啊!"
  萧拾轻蔑的一斜眼:"老宁头!"
  老宁头……老宁头……宁道奇风中凌乱。
  宁道奇气得胡子只哆嗦:"为师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好吗?你现在困在我身边动弹不得,你那两个哥哥可是有大好前程的,总陪着你算什么事?"
  "那你又不早说!"萧拾气得大叫:"我在这里日盼夜盼,足足盼了半年多了,从十二岁都盼到了十三岁!我还以为他们……你这个臭老头!"
  "哼,我要跟你说实话的话,你还不日日夜夜的吵着我再去捎信?"
  萧拾顿时瞪大了眼:"你现在肯说了,是不是他们……"
  宁道奇不情愿道:"没错,他们到了洛阳!"
  萧拾一跃而起:"哈,我去找他们!"
  宁道奇忙道:"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要去慢了可就见不到了。"
  "快说快说。"
  看着萧拾的身影倏忽间消失在天边,宁道奇抚须微笑,怎么都有点儿恶作剧成功的意味:"妃暄啊,不是老夫不帮你,实在是不好阻止他们兄弟相见啊!子陵的心性是最符合我道家心境的,舍不得呀舍不得!寇仲将来可能要夺取天下的,更是万万不能啊!你要自己不能打动他们的话,可跟老夫没什么关系啊……唉,老夫虽然默许你们挖一个墙角,可是挖不挖的到,可不是老夫的责任啊!"
  罢了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小声自语道:"凭什么我道家就不能有三个未来宗师!一到这时候就来搅风搅雨……"
  ……………………………………………………………………………………………………………
  徐子陵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李世民,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大醉一场而已。
  这半年多对萧拾来说近乎隐居的生活,但徐子陵他们却过的精彩之极,收拾杨广之后,寇仲为了他的大业,拖着徐子陵一起,收伏竹花帮,和宋阀结盟,刺杀任少名,被美得恍如精灵的婠婠戏耍了一番,又去飞马牧场做了厨师,巧遇了鲁妙子,跟着他学了不少技艺,并从他口中知道了杨公宝库的秘密,可怜他们因杨公宝库给天下人追杀,直到此刻才真正知道杨公宝库在何处。再后来,杀四大寇,守竟陵,为了见识一下和氏璧,更为了灭掉李密,他们冲破重重封锁,终于到了洛阳。
  寇仲去见了王世充,他却遇到了刘黑闼,知道了素素的一切,恨李靖始终乱弃,更恨自己很寇仲识人不清……他恨不得大哭一场。
  李世民是为了李靖而来,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手下的确不错,若他真的做了皇帝,应该是个明君吧?
  他说的对,这种男女间事,的确不是我等局外人能管得了,那么,怪只怪自己有眼无珠罢!徐子陵苦笑,决定一旦洛阳事了,便去接了素素回来。
  此刻却又来了不速之客,秦川。
  秦川是为李世民而来,听他们一问一答,徐子陵隐隐有种模糊的感觉,直到李世民不解道:"秦兄为何像是要考较我当皇帝的本领似的呢?"
  此语一出,徐子陵心中剧震,已猜到了秦川的真正身份。
  看李世民在秦川面前侃侃而谈,再想起仍在苦苦经营,却仍无甚本钱的好兄弟寇仲,徐子陵顿觉无趣。
  忽然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铃声。
  徐子陵浑身一震,长身而起道:"两位请继续谈下去,在下告辞了!"
  亦不管二人如何反应,径直出门而去,步伐越来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
  一道白影迎面扑来,徐子陵一把抱在怀里,只觉得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笑道:"真的是你!"
  萧拾拉着他的袖子,不满道:"我在外面等你好久,不拿铃声唤你都不知道出来。"
  徐子陵掐他的脸:"自己不知道进去吗?"
  萧拾嘟着嘴:"师妃暄在里面呢!"
  徐子陵道:"原来秦川真的是师妃暄,怎么,你不喜欢见她吗?"
  萧拾哼一声道:"最烦的就是她了,每次见到我就啰嗦个不停,烦死了。"
  徐子陵好气又好笑的道:"你呀,还是那么任性。听说慈航静斋乃白道之首,遇上天下大乱,会设法扶持能造福万民的真命天子,使天下由乱转治。师妃暄是这一代入世之人,四处奔波为万民找寻真主,一派慈悲心肠,怎可因为这么荒唐的原因就讨厌她呢?"
  萧拾冷哼一声,道:"原本我只讨厌师妃暄,听你一说我连慈航静斋都没了半点好感。陵哥还说我任性,我看是你天真才对。你可还记得那个黄老板?"
  徐子陵给他顶撞也不生气,笑道:"怎不记得?那老头有着半条街的身价,更有良田万亩,每次见到我们乞讨的时候,都摇头叹息;'可怜啊,可怜!'却半个子儿也不曾给过,寇仲每趟见到他都恨的牙痒痒。你提他做什么?"
  萧拾撇嘴道:"一年前扬州大乱将起的时候,他收拾全副身家投奔了李密,言道要为这乱世尽微薄之力,为万民谋福祉……如今扬州城的百姓一提到他便竖起大拇指称善人呢!"
  徐子陵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沉思起来。
  萧拾冷哼一声,继续道:"我从来不知道,乱世才可行善,我从来不知道,对万民才可行善。如果行善的时候还要挑挑时间,还要数数对象多少……子陵和我一起做过乞丐的,不会认为这样的善人是真的善人吧?这分明就是奇货可居,想在这乱世中分一杯羹好不好?"
  徐子陵摇头苦笑:"我的脑袋给你说的很乱呢,不过师妃暄确实在尽心尽力的为万民挑选真命天子,这总不会错吧?"
  萧拾不屑的冷笑:"她怎的不来问我,不去问寇仲?说来说去,她挑的不是谁更能做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她挑的的分明就是谁更有资本夺得天下。"
  徐子陵道:"小拾你是否对她误会太过了呢?若是如此,她何不去问李建成?"
  萧拾给他个不屑的眼神:"陵哥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徐子陵沉思一会,道:"一是因为李世民在民间声望极高,她们既然打着为天下万民谋福利的幌子,自然李世民是首选,二嘛,是否因为李建成已然是世子,若是选了他,今后对他未必有什么影响力……哎,你这调皮鬼,看你把我误导成什么样儿,不过是凭空想象的事,就在这里推测人家的恶意。"
  萧拾笑嘻嘻:"怎的是凭空?你刚才也听到了嘛!师妃暄字字句句都在挑拨他们父子兄弟的感情,何曾有一点佛门慈悲心肠?何况若师妃暄真的一心只为万民,那么就决不可挑选李世民,她若真的挑中李世民,那么她的心思之恶毒,当真是骇人听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书评,真的很高兴,实在不愿意为了CP的问题损失任何一位读者啊!谢谢支持!
本章里我觉得还不算黑慈航静斋呢,因为并没有冤枉师妃暄,且看原文她第一次出场时对李世民说的话:"你不杀人,别人就来杀你。令兄比世民兄大上十岁,当年在太原起事时,他还在河东府,未曾参与大谋。一年之后,他却硬被立为太子。在平常时期,这倒没有什么问题,但值此天下群雄竞逐的时刻,世民兄在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斩关夺隘,杀敌取城,而他却留在西京坐享其成。纵使世民兄心无异念,但令兄仅以年长而居正位,如何可令天下人心服,他难道不怕重演李密杀翟让的历史吗?"
这段话真的很恶毒耶,首先让李世民对李建成甚至李渊产生不满,还让李世民认为李建成会有杀他之心,这不是挑拨离间是什么?而且他们反对李建成的原因是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杨广,这就更可笑了,是不是想反对任何人都来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呢?他们哪里看出李建成会成为另一个杨广?而事实是,更像杨广的恰恰是李世民,后来杀兄轼弟,废掉父亲,当然了,在励精图治上是不像的。
关于婠婠,我很喜欢她的,所以不会黑她,但是结局的话,我还是很喜欢原文婠婠的结局,我觉得我要是给她配个男人的话,喜欢她的人会不会想宰了我啊!哈哈!
石爹的话,什么情况下让他遇到小石头好呢?我在纠结。
剧情会有的,感情也会有的。悄悄的说一句,我感情无能,又不会编剧情,这才写同人嘛!哈哈!搞破坏就行了!
另外,宁道奇是道士呢,不是和尚,哈哈!我记得有一次看到原文有人称宁道奇为"宁道兄",我还很奇怪,难道'宁道'是复姓吗,后来才想起来,人家是叫他"道兄"呢,哈哈!
最后,万分惶恐的向大家请假,最近要出门一趟,大约十多天的样子,所以……顶锅!如果明天出门,那下一章就在十几天后了,如果后天,那明天还有一章!真的很抱歉,但人有旦夕祸福祸福,没办法啊!陪家人去做个小手术。千万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就放弃小石头了啊!回来后给个三更赔罪!


☆、初识跋锋寒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回来了!
各位,端午节快乐。
一到家将走前写的东西补够一章就先发了,现在继续码字,好完成我答应的三更赔罪。唉,速度有限,不必等我,但是放心,今天就算码到半夜也把剩下两章凑齐了。嗯,不如明天早上三章一起看?
书评区看到许多新朋友,真高兴啊!
PS:这几章跑剧情。

  徐子陵知道萧拾并不像寇仲一般,喜欢把小事夸大成天大的事来说,不由动容:"小拾何出此言?"
  萧拾道:"如果换了陵哥你来为天下挑选真命天子,你是为天下求一个万世太平,还是求一个如始皇一般可一统天下却一世而亡的暴君呢?"
  徐子陵皱眉道:"那还用说吗?不过小拾将李世民比作嬴政却夸张了吧?李世民绝非暴虐之人。"
  萧拾道:"我并非说李世民暴虐,而是想说真心为天下着想的话,就应考虑长远。自古以来为何要定下立嫡立长之说?若说立嫡是因为妾生子地位低下,那么立长难道是因为长子就一定比次子出息吗?很显然并非如此,那为何还有立长之说?"
  徐子陵沉思:"为了防止内耗?"
  "正是。"萧拾正色道:"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开国之君是用刀枪在父兄手中夺得天下,那么他的后人必争相效仿。师妃暄若真觉得李世民是万民之主,真心为他夺取天下,她就应该去劝说李渊改变主意,甚至是悄悄宰了李建成为李世民扫清障碍,但她怎么做的呢?他怂恿李世民去争,且是用血腥手段'杀人'去争。哼,此事不成也罢,若是成了,今后每一代皇位交替,必会兴起一阵腥风血雨,那时,慈航静斋正好再来正义一把,以保持他长长久久的影响力,真是其心可诛。"
  萧拾一番意见发表完毕,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危言耸听,反而对此有种莫名其妙的肯定,感觉它似乎真正会发生一样。
  徐子陵看着侃侃而谈的萧拾,想不到自己从小带大的天真孩童已有了这般深远的见识,不由既欣慰又有些伤感,一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拍拍他的头,道:"小拾真聪明。不过她们是怎么样的人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们怎的也不会去支持寇仲。哈,我倒是希望师妃暄只是没有考虑到那么多而已,她的谈吐气质真的很难让人心生厌恶呢!"
  萧拾笑嘻嘻道:"反正我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我都向好的地方想,我讨厌的人,做什么我都觉得他别有用心,就像师妃暄一样。陵哥对她有好感吗?"
  徐子陵见他一句话就原形毕露,好气又好笑的拍他一巴掌:"小孩子胡思乱想,我连见也不曾见过她,什么好感恶感都没有!走了,一会带你去找寇仲!臭小子,人在洛阳也不知道遣人知会一声。"
  萧拾委屈道:"师父他骗我说已经知会过了!"
  "你还不曾告诉我们,你师父到底是谁?"
  "师父他不让说的。不过陵哥可以自己猜啊!他很厉害很厉害,最最厉害的哦!"
  "最最厉害的,那是宁……"
  "嘘!师父说不能说的。"
  徐子陵宠溺道:"知道了!"
  "陵哥,你看我长高了些没有?"
  "嗯,长高了好多,这次你比我长的还快呢!"
  "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
  "太好了,我好怕自己长不高呢!"
  "怎么会呢?"
  "你们今次为什么要上洛阳呢?"
  "我们和李密有些小过节,寇仲想借王世充的势力赶他回老家。"
  "我知道我知道,是蒲山公令对吧?"
  "嗯。"
  "好,那我们三兄弟一起把他赶回老家!"
  "好……"
  "……"
  萧拾拉着徐子陵的衣襟,徐子陵抚着他的头,两人肩并着肩,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晃悠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浑不在意走过了几条街,和多少人擦肩而过。
  正悠然自得间,身边响起一把陌生的声音:"我说子陵怎到的这么晚,原来竟是有佳人相伴?"
  萧拾转头,看见一个高挺英伟的男子,他五官轮廓分明,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皮肤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反而因其凌厉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强横的魅力。
  "锋寒兄不要乱说,这是舍弟萧拾,不曾想竟在洛阳,否则我和寇仲早来哩。"徐子陵道:"小拾,这是跋锋寒,我们路上结交的好友,很是义气哩。"
  萧拾甜甜一笑:"锋寒哥哥好。"
  跋锋寒深深看了萧拾一眼,嘴角溢出微笑,道:"万万想不到寇仲和子陵你竟会有这么一个乖巧漂亮的弟弟,哈,难怪你们兄弟见到美貌如婠婠也不曾动心,原来是早见惯了这等级数的美人儿哩。"
  萧拾嘴一嘟便要反唇相讥,被最熟悉他的徐子陵掐了一把脸蛋儿憋了回去,徐子陵笑道:"锋寒兄莫怪,小拾最恨人家将他比作女孩儿呢。"
  跋锋寒洒然一笑,耸耸肩,动作神态均潇洒好看,让人难起恶感,道:"是我冒昧了,哈!不若由我请吃这家面馆最有名的担担面,顺道可等你们另一个号兄弟寇仲。这正是我们留下标记的地方呢。"
  萧拾欢欣鼓舞:"好啊,我从未试过在这样的小食馆吃东西呢。"
  三人正要横过街道,忽然一辆马车在两人前面停下,刚好拦着他们的去路。
  他们愕然止步,定神瞧去。
  车窗布廉低垂,透出一股神秘的味儿。
  驾车者是个脸目陌生的壮汉,此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沉声道:"三位爷儿要到那里去,让小人送两位一程!你们的仇家这么多,随处闲逛怕不太妥当吧!"(原)
  他一开腔,三人立即认出他是寇仲,萧拾立刻怪叫一声扑进他怀里:"仲哥!"
  寇仲将萧拾一把紧紧抱在怀里,笑骂道:"臭小子,想打屁股么?居然足足半年没有消息,一来就知道找子陵,将我这老大摆在什么地方?"
  "仲哥在深宅大院里,哪里有陵哥好找……哦?陵哥?"
  收到萧拾求助的目光,徐子陵好笑的抬头望天。
  倒是跋锋寒笑笑:"你们三兄弟如果不想被围观的话,不如进车厢畅叙别情如何?唉,让我这孤苦无依的小子来给三位大爷驾车吧!"
  萧拾最是知机:"谢谢锋寒哥哥。"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你若真感激我,可否不要再用锋寒哥哥这样肉麻又虚伪的称呼?即使不像你对这两个小子一样亲切自然,唤我一声老跋总是可以的吧?"
  萧拾还是首次遇到这样直接的人,微微一愣,望向寇仲,寇仲拍着他的肩道:"老跋亦是我们的好兄弟哩!"
  萧拾讪讪一笑,他用来对付陌生人的百试百灵的法子在跋锋寒面前首次失灵,不好意思道:"寒哥。"
  跋锋寒哈哈一笑,将寇仲挤下马车御位:"三位爷请上车。"
  ……………………………………这是交换情报后的分界线…………………………………………
  听完徐子陵对今天行踪的汇报,寇仲讶然道:"师妃暄是否和李小子有仇呢?若真的将和氏璧直接给了他,等于迫他造他老爹和老哥的反。即使日后他真的做了皇帝,这亦是他一世的污点。若换了是我,宁愿真刀真枪和李建成搏一搏,看谁才有资格继承他爹的宝座。若李渊着实不公,便出来另立门户,自创一番事业,也好过明目张胆和外人勾连来夺取家业。"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仲少和小拾的看法倒是不谋而合,不过对李世民这样的世家公子来说,生来便比别人多了傲人的资本,让他们放弃一切白手起家,他们如何甘心。"
  跋锋寒道:"所以我最看不起这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儿,只有从一无所有创造出不世功业的真豪杰才能让我佩服。假设让李世民设身处地与你们换了位置,他能有你们的成绩吗?只怕不仅是不甘心,更重要的是能否做的到。"
  徐子陵点头道:"老跋说的是,但是无可否认的是,这些公子哥儿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何管理天下,如何行军布阵。今天听李世民在师妃暄面前侃侃而谈,不得不说,他们的见识和经验,的确不是我们这样一穷二白的小子可比拟的。"
  萧拾道:"无论是见识还是经验,都是可以随着时间而增长的东西,现在谁还可以将我们三个看做一年前扬州城中的三个小乞儿?我认为只有贫苦出身人,才有资格当好皇帝,盖因深明民间疾苦,也热心解除民间疾苦。"
  寇仲听的双眼闪闪发光。
  跋锋寒击掌道:"小拾儿这句话却是深得我心。"
  萧拾一瞪眼道:"小拾就小拾,可不可以不要加那个恶心的儿字?"
  跋锋寒哈哈笑道:"你现在可体会到我被你称为锋寒哥哥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了吧?"
  萧拾顿时炸毛:"你故意的!"
  寇仲摸着他的头将他安抚下来,道:"不要跑题。我明白子陵的意思,他并不是说李世民更适合当皇帝,只是客观的指出我们的不足罢了。无论什么时候,子陵永远都是最冷静的一个,所以总是扮演我们得意忘形时刻的那盆冷水。"
  "所以最讨厌的就是陵哥了。"
  徐子陵苦笑道:"事实上当听到师妃暄化名的秦川对李世民进行考核的时候,我竟生出一种可笑的想法——如果回答问题的是杨广那个昏君,说不定答案比李世民更加标准。"
  三人听得哈哈大笑,徐子陵苦笑更甚。
  寇仲忍笑道:"子陵说的是,掌管天下并不是考科举,就如同状元郎不一定就是清官一样的道理。我明白你的意思,懂得那些并不一定可以做个好皇帝,但是好皇帝一定要懂那些东西。子陵且放心,我仲少可是我们三兄弟中最好学的一个,我从不相信世上有我愿意学却学不好的东西。"


☆、再杀一人

  萧拾奇道:"听仲哥的口气,似乎有兴趣过一把做皇帝的瘾儿?"
  寇仲紧张道:"小拾不喜欢吗?"
  萧拾奇道:"为什么要不喜欢?仲哥有喜欢做的事,我只有高兴的份儿。啊,仲哥做了皇帝可否封我个亲王过过瘾儿?"
  寇仲松了口气,笑道:"别说说亲王,就是皇帝让你又有什么了不得的。这种为了目标奋斗不息的过程才是我所追求的。"
  "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帝。"萧拾正色道:"但是如果仲哥不愿意做皇帝的话,我绝不支持仲哥去争天下,天下百姓并不是玩具,他们是活生生的生灵,换了一年前,我们也如他们一般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
  徐子陵扶住萧拾的肩膀,道:"仲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说起来我们三个中最心软的恐怕就是他了,虽然我并不赞成他去争什么天下,但我绝对相信他的担当。"
  "还是子陵明白我。"寇仲收起常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道:"我寇仲在这里对着我的兄弟起誓,绝不会视天下百姓如玩物,我若要争天下,既是为我,亦是为了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真正为天下谋一个万世太平,若有一日我违背今天的誓言,让我的两个好兄弟再不看我一眼。"
  跋锋寒笑道:"仲少的誓言是否太没有诚意了呢,我只听过对着黄天后土起誓的,没见过对着活人起誓的。"
  "正因为对着活人起誓,才会有应誓的一日。唉,经过这么些事,我们早不信有什么皇天后土之类的东西,我若拿它们起誓,便只有被这两个小子嘲笑的份儿。"
  徐子陵笑道:"早说了信你了,做什么起誓那么正式?"
  萧拾苦恼道:"那我怎么办?我自问就算你真的有一日做了如杨广一般的昏君,我也绝狠不下心不去看你,但那样岂不是让你誓言成空?"
  寇仲欣慰大笑道:"有这样的两个好兄弟我寇仲此生无憾。哈,小拾不用担心,我绝不会让这一天到来的。"
  萧拾道:"陵哥不赞成仲哥争天下吗?"
  寇仲叹道:"并不是不赞成,只是不愿帮我罢了。唉,子陵的志向是看遍这天下的大好河山,做个逍遥神仙。他说帮我起出杨公宝库便和我分道扬镳呢!子陵这样已经很够兄弟了,小拾不要怪他。"
  萧拾道:"我自然不会怪陵哥,如同仲哥喜欢争霸天下,陵哥喜欢游山玩水又有什么不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陵哥不会逼仲哥你去陪他游山玩水,仲哥亦不会迫陵哥去为他征战沙场,皆因这并不是对方喜好的事情。不过还好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哈,以后闷了便可去和陵哥一同浪迹天涯,若是倦了,便找仲哥做我的富贵闲王。哈,只是想想便觉得无比惬意。"
  寇仲道:"还是小拾想的开。"
  萧拾嘻嘻笑道:"所以陵哥说的没错,仲哥就是我们中间最心软的一个,陵哥一定不曾像你这般纠结。"
  跋锋寒看见三个人中最粗豪的大汉被无奈的套上心软的帽子,不由失笑:"我被称为草原上的独狼,向来独来独往,自觉潇洒自在,不过和你们几兄弟在一起,却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寇仲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跋你终于长大了。"
  跋锋寒失笑道:"欠揍的小子!"
  萧拾道:"仲哥想要天下,做兄弟的自然全力支持。陵哥说你们来为了收拾李密,定要算我一份。"
  "那是自然。"寇仲对徐子陵使来的眼色微微一笑,道:"不过与王世充周旋的事情连子陵都帮不上忙,哈!倒是另有一件事用的上你,你在洛阳有一段时间了,可知和氏璧在什么地方?"
  萧拾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事容易,回头我问问师父就好了,他定是知道的。只是仲哥想要和氏璧吗?那玩意儿有点玄妙,不过和争天下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被师妃暄一炒作不就有了吗?"寇仲道:"我起步太晚,如果让师妃暄代表白道公然支持了李小子,又有得和氏璧者得天下的传闻在,那时连我一口汤也没得喝,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水搅浑。"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给你问。"
  "别急,"寇仲一把扯住他,道:"明天再去不迟,现在先去看看我们的秘巢如何?"
  "秘巢?"萧拾大感兴奋,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自己的房子,更何况还是秘巢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东西。
  跋锋寒忽然道:"我此刻却先要去收一笔烂帐,今晚酉戌之交我们再聚。"便径直去了。
  寇仲笑道:"老跋确实是难得的潇洒之人。哈!说到秘巢就不得不提起我们的三龙帮了……嗯,没了人驾车,不如我们下来边走边说?"
  "好。"萧拾爽快的答应,但是一下车就趴到寇仲的背上:"背我。"
  寇仲无奈一笑,将他托了起来,宠溺道:"背你。"
  趴在久违的宽厚温暖的背上,头挨宰寇仲的头顶,热量透过黑发传到他脸上,觉得心里软软的,顿时昏昏欲睡,一只熟悉温热的手轻轻搭上后背,缓缓抚摸,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昏睡去。
  寇仲徐子陵相视一笑,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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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拾是被寇仲和徐子陵无法掩饰的怒意惊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这是一处民宅,应该就是秘巢所在,自己仍在寇仲背上,徐子陵侧身挡在他们身前,他越过徐子陵的肩头看去,正门处,一位白衣赤足的绝美女子站在不远处,美得不可方物,如同误入人间的精灵。
  萧拾第一眼认出她便是几人口中的婠妖女了,却不知她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竟让一惯乐观开朗的寇仲悲愤莫名,向来淡泊宁静的徐子陵生出决然的杀机,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他仍感觉到自己这两个哥哥迸发出的拼死一搏的强烈斗志。
  萧拾皱眉,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毫不影响他的立场,他仍恹恹的趴在寇仲的肩头,似疲惫无力的头也抬不起来,皱眉道:"这位姐姐好生漂亮,只是为何会做出私闯民宅这般没品的事呢?你娘不曾教你有些事不可以做的吗?"
  以为必会引得对方大怒的话却让婠婠娇笑起来:"是啊,并不曾有人教过人家呢!亦不曾有人教过人家杀人这样的事也不可以做呢。"
  萧拾摇头道:"就算做坏事也是有格调的,杀人这样的事大侠和魔头都可做得,但是会闯空门的却只有小贼。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婠婠不怒反笑:"小弟弟说话真有趣。"
  萧拾闲扯之时,徐子陵已向寇仲打出手势,示意后院还有一人。目光凝望二人,露出一丝笑意,眼睛透出深刻的感情,打出要他带萧拾逃走的手势。
  寇仲知道徐子陵决定牺牲自己,让自己和萧拾能逃出去,既可继续做争霸天下的美梦,更可为他报仇。顿时悲愤莫名,深吸一口气,将所以负面情绪都强自压下,道:"我三兄弟今天一是相偕携手离开,一是双双战死于此,再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婠婠最欣赏的就是你两个小子的英雄气概,因为杀起来时份外痛快。人家特别为你们预备了一壶别离茶,趁热喝好吗?"径自离开大门,从寇仲和徐子陵之间穿过,来到茶几之前。
  萧拾远不如寇仲徐子陵机灵聪慧,但仍看出此刻的情形不太妙,见婠婠主动让出逃生之路,心中迷惑,但寇仲和徐子陵同时想到,婠婠正是让他们生出逃走之念,使他们视死如归的气势和强大土崩瓦解。
  寇仲哈哈一笑道:"喝茶的话不若让子陵陪你,我却闷了,且去散散心。"就这么背着萧拾向门口走去。
  此时正门外响起边不负的声音道:"涫儿啊!你买的芍药开了五朵花哪!"
  寇仲刚跨出大门的门槛,只见阳光普照的门前空地处,高颀潇洒的边不负一身文士装束,正负手观阅摆在外院门旁的盆栽。 (原)
  寇仲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边不负的反应完全没有超出他的预料,顿时一股豪气迸发,步伐不停,笑嘻嘻的道:"老边你原来除了为老不尊外,还是贪花之人,难怪要采摘你婠师侄女这朵鲜花哩!"
  同时,一阵弱不可闻的铃声恍如在远方响起。
  边不负和婠婠同时一震。
  此事乃是边不负心中密不可闻的渴望,此刻给人挑破,又羞又怒,更勾起心中的心事,一时间只觉得心绪烦杂。
  婠婠却想起那晚在小谷内潭水旁与边不负的对话。不用说寇仲等那时正躲在一旁,而自己却未能觉察,竟然错失了毙敌的良机。心中懊恼难以抑制。
  寇仲徐子陵同时发难。
  边不负原是信心百倍,他从未将寇仲二人放在眼中,而被人背在背上,完全没有丝毫内息,一直恹恹的被保护着的萧拾更是他们一大拖累。寇仲此刻背着萧拾,双手不得自由,想要出手就必须把人放下,当然亦可不顾背上的人直接出手,但背上的人掉落下来,必定会影响他的出手速度。而最妙的是寇仲最惯用的井中月正被萧拾压在身下,没了兵刃的寇仲如同没牙的老虎。
  所以当寇仲的刀递到他的面门的时候,边不负仍不明白,他的刀是怎么□的,他百忙之中仍抽空看了一眼仍恹恹的趴在寇仲背上的萧拾。事实证明,无论是何等级数的高手,在寇仲的面前分神都不是明智的事情,边不负明明高过寇仲两、三筹,竟一时屈居下风,又是在婠婠面前,顿时觉得憋屈之极。
  憋屈之余不由感觉有些怪异,今天自己似乎特别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忽然徐子陵的长笑凌空而至,大笑道:"我宰了婠婠哩!"
  心中仿佛给人用巨锤狠砸了一下,浑身巨震,但瞬间便清明起来:以徐子陵的实力,如何宰的了婠婠,今天自己怎么了,为何这样的话都可撼动自己的心神?
  腰后忽然感到一股凉意,刺骨的疼痛传来。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背后明明没有人,也没有暗器风声!
  "噗!"长刀穿透胸膛,从背后透了出来。
  边不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决不信自己会死在这个小贼手里!艰难的转身,震惊的看见正轻巧站在不远处的萧拾。
  他拔出贯穿了自己腰腹的匕首,悲催的发现竟是一把水果刀。
  "你……"
  萧拾歪着头看他,道:"你连自己的侄女都惦记,你不是好人。"
  边不负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萧拾皱眉:"好吧,你不认同这个理由。嗯,这的确只是一个借口,但你要杀我们,自然也会有被杀的可能,我们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边不负瞪着他,萧拾干笑道:"水果刀不用还我的,反正已经脏了,它削的苹果我可吃不下去。你留着自用吧!"
  "铃、铃铛……"我是着了那铃铛的道儿,绝不是被你们两个龌蹉的小鬼……
  "你说这个啊!"萧拾侧过头,金色的铃铛在乌发的掩映下若隐若现:"这个可不能给你,这是我的武器呢!"
  "噗!"边不负吐出他人生中最后一口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关系,写的有些急,又是跑剧情,所以这章有点粗,大家将就点儿。
刚刚瞟了一眼书评,发现有人说起李世民和寇仲做皇帝的事,唉,各位大大,且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我吧!本文是同人啊,而且不是历史同人,而是武侠同人!考史实的话,理科生伤不起啊!让我开开金手指吧!
跑剧情嘛,偷偷懒儿引用了些原文,作为补偿,这篇字数较多。
唉,继续努力去了,各位大大不要等了,洗洗睡吧,还有一章明儿早上再看,实在不敢保证几点更新。


☆、妖女婠婠

  萧拾拍拍胸口,犹有余悸道:"终于死了。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样,都要死了还这么多事。"
  徐子陵落在他们身边,失声道:"你们干掉他了?"
  寇仲亦不太相信自己的战果,此刻才记得拔出自己的井中月,难以置信的望向萧拾:"我仍是不明白,你那水果刀是怎么刺进去的?"
  萧拾用鼻子哼了一声,傲然道:"他被你们的话接连撼动心神,又中了我的夺魂大法,若是这样我在他和仲哥的激斗中接近还会被他察觉,那我被师父誉为天下无双的御风之术岂非是妄得虚名?"
  "御风之术啊?"寇仲道:"难怪你在我背上忽然就没了重量,不然也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哈,小拾越来越厉害了。"
  被表扬的萧拾尾巴都快要竖起来了,鼻孔朝天:"那是当然。"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想起刚才他们还生出拼死之心,不由感慨人生无常。他们何曾想到会有此等战果,而且越来越厉害的并不仅仅是萧拾,能顺利从婠婠手中脱身的徐子陵,仓促间和边不负斗的不分胜负的寇仲,谁又没有进步呢?
  到此刻,他们才真切的感受到,他们再也不是扬州的几个小混混儿,而是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而且即将改变这天下的格局。想到这里,即使淡泊如徐子陵也不由豪情大发,对着飘然而出的婠婠洒然一笑道:"婠婠小姐又失手哩,还要继续努力吗?"
  寇仲将井中月扛在肩上,接口道:"不过我兄弟绝非是不知怜香惜玉的人,婠小姐可以选择一个人单挑我们三个,亦可由我们三个群殴你一个……当然,最好是放下刀枪,坐下来尝尝婠小姐泡的好茶。"
  婠婠嗔怪的瞟了一眼寇仲:"仲少爷那般肯定一定可以留的住婠婠吗?"
  徐子陵微微一笑:"婠小姐尽可一试。"
  婠婠幽怨道:"子陵竟一心要和人家打死打死么?枉费人家对你、对你……"
  徐子陵目瞪口呆,便看见两双写满了八卦的眼睛亮闪闪的望了过来,顿时啼笑皆非。
  婠婠扑哧一笑道:"耍你们的哩!嗯,既然能坐下来喝茶,自然比打死打死要来的舒服……不过人家好容易泡的香茶给子陵打翻哩!子陵要怎样赔人家呢?"
  徐子陵大感吃不消,求助的望向寇仲。
  寇仲也很无奈,婠婠那副巧笑嫣然的样儿实在让人难以下手,况且即使是下手,伤她或许可能,杀她或是活捉却是想也别想,现如今只有赌一把她的宿敌师妃暄正在附近,她不敢受伤才是。
  婠婠叹道:"说来说去你们是要知道那几个手下的下落!师父只是吩咐人打探你们的消息,婠婠从他们口中得知你们的落脚点便踩了过来,其余并不曾问起!唉,不若让人家回去打探一二,再来告知你们如何?"
  三人如何肯信她?寇仲笑道:"区区小事何用劳烦婠小姐的玉足,不如告知他们的姓名,我们自己去打探如何?"
  婠婠似嗔似喜的看了他一眼:"仲少觉得人家会告诉你们吗?"
  寇仲道:"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哈,听说师妃暄小姐此刻正在洛阳,婠小姐就不怕给我们粗手粗脚打伤,误了小姐的大事?"
  婠婠幽幽道:"那要人家怎么办才好?"
  萧拾忽然拽住寇仲的袖子:"人家肚子饿。"
  寇仲大感头痛:"不要学人家'人家人家'的,你是男孩!"
  萧拾说错话,给寇仲指出来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躲到徐子陵身后做个鬼脸。
  婠婠扑哧失笑:"小弟弟真是可爱。"
  萧拾顿时大怒:"你才小弟弟,你全家都是小弟弟!"
  这次连妖孽如婠婠也楞住了,换了寇仲徐子陵嗤笑不已,想起他们一开始唤他做'小三'时,他便是这般反应,却不知小弟弟这个称呼又有什么问题。
  "好吧,那么……小兄弟?"
  "小兄弟也不行!"
  婠婠头痛道:"可是你还不曾告诉人家你的名字哩。"
  萧拾不情愿道:"我叫萧拾。"
  "好吧,小拾真可爱。"
  萧拾仰头道:"你就是夸我我也不会给你求情。"
  婠婠轻叹一声道:"半个月前,你这两个大哥加上跋锋寒仍要给人家撵的四处逃命。半个月后,少了剑势凌厉的跋锋寒,多了个善潜踪蹑迹的你,真的可以留的住人家么?你的铃铛儿的确不错,与婠婠的天魔音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功力尚浅,想要奈何人家还需再多练几年呢。"
  萧拾歪头想了想,道:"可是你也奈何不得我们对不对?既然你这么自信可以脱身,为何还在这里纠缠不休?"
  婠婠轻叹道:"自然是为了婠婠可怜的师叔哩!可否让人家领回他的尸身好好安葬?否则人家如何向师傅交待哩?"
  萧拾眨眨眼道:"那我可不可以用他的尸体要挟你告诉我们那几个人的信息?"
  婠婠笑道:"不可以哟!小……小拾。"
  萧拾失望道:"那你拿走吧!我又不吃人肉的,留着他做什么?"
  婠婠道:"那就多谢了。"袅袅走到边不负的尸身前,叹道:"边师叔啊,自负如你,连师父的命令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却死在两个小混混儿手上,可是死不瞑目?唉,早告诉你哩,面对那几个小子无论如何谨慎都不嫌多余。"
  轻轻提起边不负的尸身,道:"看着你们对婠婠还算客气的份上,便免费提醒你们一句。师尊说过:若我们今趟仍不能除去你们,她将会亲自出手。以师尊的惯例,到时必会教你们尝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希望你们下次仍有这般好运道。"
  萧拾笑道:"谢谢婠姐姐的提醒,但是人都会死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死法,如同你的边师叔,他亦绝不会想到会死在这样一个十拿九稳的任务中。我们不能因为恐惧不知会如何到来的死亡,就放弃挣扎。所以不管来的是你师父亦或是别的什么人,最好还是吸取教训,先将后事托付好。"
  婠婠失笑:"真不愧是寇仲的兄弟,一般的嘴硬。唉,仲少不妨好好考虑人家的提议,不然到时连累兄弟就不好了。"
  说完亦不等答话,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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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鲁妙子精制面具的跋锋寒在人群中忽快忽慢的穿梭,慢慢拐入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巷。
  忽然左肩传来温热的触感,蓄势已久的一剑闪电般击出。
  "啊!"一声熟悉的惊呼:"寒哥,是我。"
  跋锋寒收剑:"小拾?"
  "是我。"萧拾抱怨道:"你怎的忽然出剑,吓死我了。"
  跋锋寒苦笑:"你跟在我身后,忽然伸手拍我的肩膀不是更吓人吗?"
  萧拾迷惑的眨眼:"有吗?"
  跋锋寒无奈道:"不过你的轻功还真是不错,若不是我在草原中训练出狼一般的直觉,根本察觉不出有人跟踪我。你为何会在这里?寇仲和子陵呢?"
  "我跟踪婠婠来的。"萧拾将小院中的事简述一遍,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架,杀了个人,还没来的及问便跟着婠婠到了这里:"我正要打听这栋房子的主人,便看到了寒哥,寒哥为什么到这里来哩?"
  "那便不用打听了,还记得我说过要收笔烂帐吗?便是这宅子的主人。我正在这里踩盘子哩!"
  "那寒哥一定知道他是谁了?"
  "我打听到的可不止这个,不如回去再说,那两个小子肯定等急了……刚才我带了面具,亦改变了走路的方式,为何你仍可以认出我来?"
  "有吗?"萧拾无辜道:"可是寒哥的足音和呼吸的节奏没变啊,我一听就知道了。"
  跋锋寒苦笑道:"早想到寇仲和徐子陵的弟弟绝不会简单,却仍是小瞧了你。走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轻功。"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本章就是婠婠和三兄弟在闲聊。
其实我也觉得李世民是难得的好皇帝,历代帝王中我最佩服的就是李世民、康熙和雍正,汉武大帝都要靠后。但是大唐皇室的淫乱让我不喜欢。看那些皇帝,哥哥娶弟弟的老婆(李世民),儿子娶老爹的小妾(武则天),父亲娶儿子的老婆(杨贵妃),这还是只是最有名的。如果他们是为了忠贞不屈的爱情我还可以稍稍理解,但他们分明只是因为一时好色,为了一时的好色就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实在让人作呕。唉,我并不是有什么偏见,看文的时候有这样的情节我也觉得唯美动人,但是注意这是史实!
总之,算是我的偏见吧,反正这天下给谁也不给李世民!反正只是yy嘛!
而且,我真的觉得唐代皇室纷争是最厉害的。自古兄弟夺权多的是,但是子夺父(母)位的却少,但唐朝至少有三个这样悲催的父母,李渊、武则天、唐明皇。所以我说,李世民真的开了个不好的头,不管是在美色还是在皇权上。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愚见,还是那句话,小说里面,什么不能写?
哼,李世民是好皇帝,那么我开个金手指来个更好的!


☆、初识情事

  跋锋寒指着对街宅舍重重的一座院落道:"这是洛阳最著名的青楼曼清院,老板就是你们要找的上官龙。"
  街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常。
  徐子陵冷然道:"上官龙今晚是否会到这里来?"
  跋锋寒道:"他在这里有间长房,表面上是用来招呼朋友,实际上却是收集各方面来的情报。看,他的马车来哩!"
  萧拾第一个跳起来就走,被寇仲徐子陵一左一右扯住,寇仲道:"这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在外面给我们望风便好。"
  萧拾撅起嘴道:"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瞒着我到青楼去偷看红阿姑洗澡,还给人逮个正着。我为什么就不能去?"
  寇仲徐子陵给他当街戳破丑事,尴尬不已,悄悄看一眼闷笑不止的跋锋寒,再没了阻止他的勇气,道:"去便去吧,不过你要乖乖听话才可以。"
  萧拾取得胜利,得意道:"我原本就很乖。"
  走到门口,把门的数名大汉伸手拦着四人道:"今晚曼清院给长白的王爷包了,没有请柬的恕不招待。几位请到别家去吧!"
  四人愕然,走远一些。寇仲苦笑道:"我和子陵从来都欠了青楼运,到青楼去没有一次是有好结果的。却不想今次竟然连门都进不去。"
  萧拾嬉笑道:"没关系,看我的……"
  话犹未完,又一群人走了过来,四人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萧拾更是整个身子缩在寇仲身后,一根发丝也不敢露出来。
  直到这群人进门走远,四人才松了口气,寇仲道:"不想李小子竟也来了,这王爷看来来头不小。还好不曾给认出来,否则定给坏了好事。只是老跋却又避着什么人呢?"
  跋锋寒苦笑道:"子陵莫非没认出来?那女扮男装走在李世民身边的,可不就是单琬晶么?哈,却不知什么人将胆大包天的小拾吓成这个样子。"
  萧拾这时才敢探出头来,犹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有些忸怩道:"我和他在扬州见过一次。"
  寇仲徐子陵最是了解他,看他那副忸怩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真的?"
  萧拾脸一下涨得通红,恼道:"自然是真的!"
  寇仲脑筋转的最快,想到一事,哈哈笑道:"那小子见到的,不会是宇文铃吧?"
  萧拾大恼:"胡说八道!"
  他的反应却和承认差不多了,寇仲徐子陵失笑,徐子陵给一头雾水的跋锋寒解释道:"小拾扮过一次女装……"
  跋锋寒却不曾学他们一般嘲笑,一脸向往,悠然道:"那小子好艳福!"
  萧拾跳脚:"住口住口住口!"
  徐子陵厚道一些,道:"你方才不是说有法子带我们进去吗?不会是翻墙吧?那样还不如让我们去干干老本行,看看我们妙手空空的绝技有否退步。"
  萧拾不屑的白他一眼,径直走到看门的大汉前,聊了几句,便招招手唤他们过去,这次果然没有人在阻止。
  寇仲奇道:"小拾用了什么法子?莫非扛出你师父那杆大旗吗?"
  萧拾道:"对付这种小人物何须如此麻烦,我的夺魂大法连边不负都着了道儿,这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待会捉住那上官龙,让我来问,定让他将祖宗十八代都交待清楚。"
  仍是仗了夺魂大法的奇功,萧拾成功的让侍女带他们去了无人的厢房,更是打听出今晚的曼清院有两大盛事,一文一武,文的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会在此表演一场拌舞,武的则是在王薄主持下,伏骞和曲傲两大域外高手将决一死战。
  见他们三人表情怪异,萧拾遣走侍女便问:"你们认识那个叫曲傲的吗?"
  "何止认识?来洛阳的路上给他一路追杀,老跋的小命更是差点送到他手里。"
  萧拾神色一动,便垂目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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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拾轻飘飘悬在窗外,盘算着什么时候进去才好,窗内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少女娇柔的吟哦声,似喜似怨,似痛苦又似快活。
  这半年萧拾没少在洛阳城晃悠,倒是略略知道了一些男女之事,他听说在某一刻人最是忘形,听到里面少女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男子的喘息愈加急促,便将窗纸添出一个小孔,拿眼去看。
  男子黝黑健壮的身子挤压着少女白皙娇嫩的肌肤,在红帐中纠缠起伏,忽然男子身子剧烈抖动几下,狠狠抵上少女的娇躯,少女发出一声快活的尖叫,双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萧拾正准备下手,给那少女一叫,愣了愣,竟错过大好时机。
  正懊恼间,那男子从少女体内拔出巨大的凶器,让少女昏迷中嘤咛一声。
  萧拾却给它吓了一跳,那玩意儿足有儿臂粗,青紫色,上面青筋暴起,丑陋之极,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从少女体内缓缓抽出,听到少女的嘤咛声却又恶作剧似的又狠狠刺了一下,萧拾方才只见男子在少女身上起伏,他不懂男女□,并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所以没什么感觉,但此刻亲眼看见那样巨硕之物狠狠刺入少女的身体,顿时觉得呼吸一紧,心跳如鼓,面红如赤。
  失神间,掌风及体,萧拾闷哼一声,硬受了半掌才借势飘飞。男子半身伸出窗口,却什么也不曾看见,怒哼一声,缩了回去。
  萧拾的伤倒是不重,回到房间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房里只剩了徐子陵和跋锋寒,寇仲却不知去了何处。萧拾松了口气,脸却更红了。他想起一年前在寇仲怀里撅屁股睡觉的尴尬事儿,他尚未发育好,自己小小的一条蚯蚓,哪里想到长成后会那般粗大,那时还以为寇仲将棍子藏在裤子里,不仅让他拿出来,还拿手去戳了一下,想起来就觉得尴尬之极,幸好寇仲不在,否则他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耳边响起徐子陵担忧的声音:"怎么了?脸这么红,不舒服吗?"
  萧拾连连摇头,他自然不会告诉徐子陵,自己借尿遁溜出去想找曲傲的麻烦,谁知道麻烦没找上,看了场春宫,还给人打伤。掩饰道:"陵哥,我困。"
  "那就睡一会,"徐子陵也不追问,看他羞成这个样子,估计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了,这里是青楼,什么都有。他有些后悔没有能阻止萧拾进来。
  萧拾窝在徐子陵怀里很快睡着。
  迷蒙中,似乎躺在柔软的红帐中,有面目模糊的男子强势的分开他的双腿,巨大的凶器狠狠的刺来……
  "啊!"萧拾惊呼一声吓醒。惊得一身冷汗,气喘不已,妈呀,好可怕的梦!
  下意识的向下摸了摸,还好,自己的小蚯蚓还好好的在那里!大大的松了口去,幸好自己不是女人,不然就太可怕了,比比自己的细细的腰,小小的肚子,那么可怕的东西如果戳进来不是要丢掉半条命吗?妈呀,做女人好凄惨啊!哈,还好自己的小小的,以后自己的妻子就不用受什么罪,那些女人一定最喜欢我了!
  徐子陵推门而入,正看见他抓着自己那里,笑的很是快意,干咳一声。
  萧拾抬头。
  徐子陵涨红了脸,干咳一声,道:"那个……你还小……泄了元阳不好……还是、那个、不要……再晚几年……"徐子陵自己还是处子之身,但是作为家长,有些话再尴尬也要说……他自己先羞的吭吭哧哧。
  萧拾迷惑的看着他,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徐子陵立刻知道自己想岔了,更是尴尬,干咳一声道:"啊,那个,对了……寇仲和上官龙在外面打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哩

  忽然四周哗声纷起。
  两人飞速掠往窗口。
  跋锋寒叹道:"仲少果然了得,当真在十招之内迫出了上官龙的魔功哩。"
  楼下,刀杖交击的次数愈趋频密,有如钟磬频敲,战鼓急鸣,气氛激烈。四周所有人等都看得呼吸顿止。武功较次者更是眼花缭乱。蓦地再一声鸣响,人影倏分。
  "锵"!
  井中月回到鞘内。
  上官龙皮肤紫黑之色尽退,代之而起是病态的苍白。 一阵摇晃后,上官龙跪倒地上,不住喘气。
  数道人影,分别由不同地方冲出,往两人掠来。
  最快的是萧拾,跋锋寒和徐子陵紧随其后。曲傲竟后发先至,从下层的厢房贴地射出。赶上徐子陵和跋锋寒,两掌无声无息地往他们背心印去。
  然而这两人又岂是好捏的柿子,转眼便交换了一掌一剑。他仍将两人当做是十多日前给他追杀的窝囊小子,一上手便吃了大亏,闷哼一声受了内伤。
  狂怒间,眼角扫到一道寒芒,竟是一把水果刀无声无息切向他肋下。想也不想,一指弹去。
  萧拾偷袭失败,却毫不气馁,唤道:"交给我,先走。"
  寇仲三人知道他轻功绝世,至不济也可平安脱身,虽不明白他怎的和曲傲杠上了,但并不担心他,协了昏迷不醒的上官龙便走。
  萧拾为何会和曲傲杠上呢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曲傲曾追杀寇仲三人,且直到此刻还欲杀之而后快,但要只是这样,他也不至于现在就扑上去。关键是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恼羞成怒.萧拾早把今天的遭遇当做是此生最大的耻辱,地位尚在他十岁时给人用一串糖葫芦骗到妓寨差点卖掉那次之上。现在看见罪魁祸首自动送上门来,一刻也忍不得了。
  曲傲一指弹上水果刀,再次郁闷的差点吐血。
  萧拾竟提前放开了他随手从厢房里摸来的水果刀,让他错用了力道,内息错乱之下,内伤顿时加重数分,与此同时,萧拾晶莹如玉的手指鲜花般盛放,如鸟飞鱼跃,纷沓而来,转寰处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宁道奇闻名天下的"散手八扑"萧拾还不曾学到手,但宁道奇已在渐渐传他精髓,今趟尚是首次亮相。
  四周惊呼四起,寇仲徐子陵这般年轻的绝代高手已经让人惊艳了,谁曾想半大的孩子居然也如此厉害,这一身武功,好生玄奥!
  兔起鹘落之间,曲傲再次失算,他见萧拾年幼,且招式奇诡轻灵,一沾即走,理所当然的认为内力乃是他的弱项,便不顾一切的逼他硬拼一招,砰然巨响间,曲傲内伤再次加剧,萧拾借力飘飞,嬉笑声凌空传来:"等小爷有空了再来收拾你!"
  曲傲提气便要全力追赶,他此生还没有受过此等窝囊气,在万众瞩目中,给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所辱,尤其"收拾"二字让他火冒三丈。
  忽然一把雄壮嘹亮的大笑声轰天响起,整个听留阁都像震动起来。
  笑声中萧拾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曲傲脸色微变,大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的声音似从遥不可及的远处传来道:"本人伏骞,曲老师如今锐气已泄,伏骞胜之不武。何不另选决战之期,今晚我们只风花雪月,静心欣赏尚小姐冠绝天下的色艺,曲老师意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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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拾追上寇仲几人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蒙面女子,提着上官龙翻过高墙而去,寇仲三人一脸苦笑无奈。
  萧拾风一般落在他们身边:"发生什么事哩。"
  寇仲苦笑道:"祝玉妍,唉,天下竟有比婠婠还要厉害百倍的老妖婆,我们辛苦擒来的战利品,却给那妖妇多谢也没半句的就拿走了,想想也觉不忿。"
  萧拾道:"我追去看看,她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那上官龙。"
  寇仲心中实在不甘,偏自己这边除了萧拾没人追得上那妖妇,只得道:"小心些。"
  "嗯。"
  见萧拾走远,寇仲立刻活了过来:"反正此刻天色尚早,与其在这里干等小拾,不若我们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如何?"
  跋锋寒讶道:"离天亮只剩了三个时辰也可算天色尚早么?还是说你想避开小拾回到曼清苑胡天胡帝一番?"
  寇仲摇头晃脑道:"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其实也不一定要杀人放火,做点溜门撬锁的勾当也是不错的。"
  徐子陵最是了解他不过:"他定是又在打和氏璧的主意,你知道它给藏在哪里?"
  寇仲得意洋洋:"那是自然。"
  跋锋寒道:"你日间还央小拾给你打探消息,怎的这么快便知道了?"
  寇仲叹道:"那是哄他的哩,小拾有天下第一的师父罩着,大好的前程等着他,这样的事怎可拖他下水?哈,子陵你定要帮我!"
  徐子陵苦笑不语。
  跋锋寒奇道:"你为何只问子陵,却不来问我?"
  寇仲讶道:"老跋你与此事毫无关系,为何却要为我拿性命来博?我正为当你是兄弟,才不想你牵连进去,你的烦恼仍不嫌多吗? "徐子陵亦不解地瞧着跋锋寒。
  跋锋寒傲然道:"我跋锋寒何曾惧过什么人哩?你们两个小子身上的麻烦绝不比我少,尚且活的潇洒自在……哈,这般刺激有趣的事,岂能少得了我?"
  寇仲大喜道:"有老跋相助,我两兄弟就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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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天明时才回到约定的秘地,回城时,三人精气神已截然不同,恍如脱胎换骨,比之前不止高明了一筹。
  一进宅子,便看见萧拾正在门外焦急的踱步,他这幅模样,别说跋锋寒,连寇仲徐子陵都不曾见过,忙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拾一见他们,松了口气:"你们总算回来了,上官龙给我捉了回来,放在屋里,还有我顺手救了个被她们囚禁的女人……唉!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安置妥当的……"
  寇仲见他急急的交待始末,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唉,那个人来哩!总之,我现在忙着跑路,等他走了,我再来寻你们!"
  徐子陵皱眉道:"你跑的过他吗?不若去寻你师父庇佑好了。"
  "师父也阻不了我们见面,我现在还不想见他。陵哥放心,若论长途奔跑,天下绝没有人能胜得过我。"末了急急道:"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回见!"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跋锋寒道:"原来世上还有令小拾这般害怕的人,难道我们联手也对付不了他么?"
  徐子陵苦笑:"此事说来话长。"
  跋锋寒道:"那便算哩!有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为何你们都不曾想过将和氏璧与小拾分享?你们绝不是小气的人,否则我也没有机会分一杯羹,却为何独独漏了小拾。"
  寇仲揽住跋锋寒的肩膀,道:"不是子陵不愿告诉你,而是真的说来话长。小拾身世奇特……"
  将萧拾的事简述一遍,道:"总之呢,对小拾来说,这些外物早没了任何用途,他只需好好接收他师父的遗产就好。"
  跋锋寒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你们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父亲石之轩?"
  "正是。"寇仲道:"若给他找到,或者他会洗心革面,好生疼爱小拾,但也有可能会重修道心种魔大法,那时小拾就惨了。"
  徐子陵接口道:"我们实在不敢搏这一铺。想想他曾经干过什么吧!扮作小沙弥先后在佛门二宗偷学绝技,出卖亲生儿子只为了一观邪极宗秘籍,更害死他最爱的女人。可见他对武学何等痴迷,对亲情却淡薄之极,我们怎敢赌他的爱子之心能胜过他对至高武学的向往?唉,即使他初时会因歉疚不会下手,天长日久之下又会如何?"
  寇仲点头道:"确实如此,否则我们也不忍小拾和他父亲天伦相隔……啊,我们似乎忘了我们的客人呢!"
  进门一眼看见躺在床上安眠的少女,跋锋寒惊呼道:"君瑜?"
  "老跋认识她?"寇仲奇道:"咦,此女看去好生眼熟,但我确信从未见过她,否者这般气质容貌的女子我见过一次定不会忘记。"
  跋锋寒道:"你们认得的应该是她的师姐,江湖盛传你们从她师姐口中得知了杨公宝库的秘密。"
  寇仲道:"原来是那个麻烦的女人,唉,我们真是冤死了,那女人对汉人恨之入骨,一口一个汉狗的,怎肯告诉我们那么大的秘密?"
  徐子陵道:"那么她也是高丽傅采林的徒弟?阴癸派为何会如此不智,招惹上他?咦"
  寇仲接口道:"定是为了杨公宝库。阴癸派敢抓她,便绝不会让她活着回到高丽。阴癸派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老跋和她是什么交情呢?"
  "我曾和她一路同行,唉,她现在的情形绝非阴癸派做的手脚,而是傅采林得自天竺高僧的一项奇技,名为龟息胎法。君瑜曾亲口向我提起过这奇异的功法,说能把人长期保持在沉眠不死的状态,由于不用消耗能量,故长时滴水不进也不会出问题。"
  "她定是因被敌所擒,不愿受辱,更不想被逼说出心中的秘密,才会以此消极的方法对抗。我们该怎样将她救醒?"
  跋锋寒苦笑:"她说天下间除那天竺高僧外,就只傅采林有方法使她醒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跋锋寒沉默片刻,断然道:"谁也不知道龟息大法可以维持人体生机多长时间,我需立刻送他回高丽。"
  寇仲徐子陵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不舍之意。
  跋锋寒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我亦没有料到分别来的如此迅速,我们莫要学女人般婆婆妈妈,你我兄弟,来日方才。"
  徐子陵长身而起:"我去替你联系船只。"
作者有话要说:判断失误,使石爹未能按时出场,抱歉啦。
我很喜欢双龙的娘,但他们对她的感情实在太深,我妒忌了,所以将她蝴蝶掉了,所以连带着宋师道也没了。
今天看到了关于石之轩的长评,另外有人提到杨虚彦,我忽然惊悚的想到:在大唐中,他们才是最有爱的一对嘛!
试想,石之轩曾是杨广手下的大官,那么,他是怎么样当上大官的呢?科举?入伍?推荐?NO,我大胆的推测,他潜在当时的太子府中做客卿,且和小小的天真可爱的杨虚彦同学关系亲近,小小的缺乏爱的小杨视石之轩为亲人,但是石之轩因为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通过小杨取得了太子的信任,却反手将他出卖给杨广,帮助杨广夺位从而高升,而太子满门受难,石之轩怀着复杂的心情救了小杨,小杨对他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依赖他。他们相依为命数年,对他亦父亦兄亦友,小杨动摇了,觉得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碧秀心出现了!石之轩结婚了!石青璇出生了!小杨平静的二人生活被破坏了,他狂怒但隐忍。他挑拨离间,让碧秀心间接死在石之轩手上,让石青璇对石之轩恨之入骨。石之轩察觉后,将他胖揍一顿,却没忍心杀他,将他撵走。小杨失算了,就算石青璇对石之轩恨之入骨,石之轩还是将她放在手心上捧着,而且还收了另一个徒弟,侯希白!小杨疯狂了,多次对这两个人下手,终于惹怒了石之轩,再次胖揍一顿。小杨怒了,叛出师门,做了大尊明教的原子……再次努力追杀石之轩的女儿、徒弟、准女婿,然后再被胖揍一顿!多次给人胖揍的小杨绝望了,说出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准备一死了之,然而石之轩却在他的话里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徒弟始终无法下杀手的原因,原来他对小杨也是有情的!于是……哈哈!
至于攻受,小杨,攻!石师:受!
这个故事怎么样?我自己真的好想看啊,可是黑暗啊,虐恋啊,都不是我擅长的!唉,要是哪位大大写一篇让我过过瘾儿多好!
考据党就不要较真了,哈!


☆、我儿别来无恙?

  徐子陵立在暗处,目送跋锋寒的座驾远去,心中不安渐渐扩大。他暗中随行护送了一路,但没有发现任何人跟踪,只有两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是阴癸派还没有发现上官龙和傅君瑜的失踪,二是她们真蓄势待发,一出手定是雷霆万钧。而第一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寇仲落在徐子陵身边,脸色凝重:"今趟糟哩!"
  徐子陵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寇仲悄声道:"方才我去见王世充,他令我交出和氏璧呢!虽然给我糊弄过去,但我们盗取和氏璧的事情恐怕已经暴露了,他们指明是子陵你下的手呢!"
  徐子陵神色一冷,道:"见过我那副面目的只有一人,唉!"
  寇仲叹道:"真希望不是他哩!否则兄弟都没得做。"
  徐子陵拍上他的肩膀:"面对现实吧,自你和李世民对上的那一日,大家便做不成兄弟哩!起码今趟是他先对不住我们。"
  寇仲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找他问个明白。"
  徐子陵点头,道:"难怪我在这里没有看到阴癸派的人,这样也好,阴差阳错的替老跋减轻了压力。不过若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老跋便成了他们的目标,不光阴癸派,想得到和氏璧的人都会去找他的麻烦。"
  寇仲豪情大发,道:"既然如此,不若我们光明正大的到洛阳最热闹的街上去逛上一圈,看看都有哪些英雄好汉出来主持正义捉拿我们这两个盗宝小贼好了。"
  徐子陵笑道:"甚合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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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桥上,幽灵般俏立着具上绝世姿容的美女婠婠。
  寇仲叹道:"唉,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守株待兔呢?"
  寇仲话虽示弱,人却毫不停留的向前走去,笑道:"咦,婠大姐今趟竟是一个人来的么?难道不怕我兄弟唐突佳人吗?"
  婠婠轻叹一声,无限惋惜道:"你二人原本天资绝世,大有机会成为一代宗师,只可惜太不识时务,妄想以螳臂挡车,落得如此下场。"
  寇仲哑然失笑道:"真是笑话。有那一趟你婠大小姐不是像吃定我们的样子;但有那一趟你不是弃甲曳兵落荒而逃,真亏你仍厚颜狂吹大气,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婠婠黛眉轻蹙,瞧往寇仲道:"人最紧要是懂得自量。寇兄或者不肯相信,但奴家以前每次对你们的出手,其实都是留有余地,只可惜今趟你们杀死边师叔,惹的师父震怒,婠婠想要留手亦不行哩。"
  寇仲大笑道:"既然如此,便让我们兄弟见识一下来自《天魔秘》的神奇功法好了。"
  婠婠斜睨一眼,颦眉道:"又来哩,每次都只懂以多欺少欺负女孩家……便不能跟人家单打独斗一回吗?"
  寇仲抓抓头,叹道:"唉,一副吃定我们模样的人是你,怪我们以多欺少的人也是你!唉,罢了罢了,谁让仲少我天生的怜香惜玉,陵少给我压阵!看刀!"
  长刀化电,直扑面门。
  婠婠宽袖中左右各飞出一条白色丝带,同时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点,撑起娇躯,整个人陀螺般旋动起来。
  婠婠的确不曾说谎,她之前确实有过留手,身形飘忽不定,两把芒光烁动的短刃,化作两团蒙茫的光影,以令人无法揣测的进击路线,不断变化,不断接近。
两袖中射出的天魔带,交织成一片波浪状的纹样,像绞缠而有生命的一对灵蛇般。
  寇仲使出浑身解数,像身处狂风巨浪中的小舟,苦苦挣扎,才暂时没有翻侧,给打得粉身碎骨。
  再这样下去,寇仲战败身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徐子陵双目微凝,只待时机到时,全力出手。
  寇仲忽然长啸一声,混不管即将临身的短刃,一刀刺向婠婠高挺的酥胸。
  婠婠幽幽一叹,短刃与长刀相交,发出一声脆响。
  徐子陵松了口气,知道寇仲终于找到了婠婠的弱点,师妃暄环视在外,婠婠绝不敢轻易受伤,寇仲此刻以命换命的招式正是唯一的可以扭转战局的方式。
  "蓬"!又是一声气息震爆之声,寇仲连退数步,几欲吐血,婠婠亦被反震之力逼得退飞飘后。
  徐子陵掠到他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头,内息过去,将寇仲的伤势瞬间治愈。道:"婠小姐想要以一己之力解决我们两个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不如将你的帮手都唤出来,大家一次解决岂不是好?"
  婠婠将天魔带收回,叹道:"人家最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子陵啊,你可否想过,为什么人家明明知道解决不了你们两个,却仍要寻人单打独斗呢?"
  寇仲徐子陵一凛,婠婠道:"你们两个小子最大的本领就是逃之夭夭。少准备一些都不行,唉,婠婠的目的只是要完成合围之势,现在完成了!你们试试再夹起尾巴溜给婠婠看好吗?"
  寇仲和徐子陵一直暗暗留意四周惰况。
  天街靠近天津桥的两段街道仍是杳无人迹,丝毫没有异样情况。
  寇仲眉头紧皱道:"婠美人你勿要吓我,我是出名胆小的。"
  婠婠莞尔笑道:"谁舍得吓你呢!"
  接着娇喝道:"看箭!"
  "嗖"!
  弓弦声响。
  "当!当!当!当!"
  寇仲和徐子陵背贴靠背,各自磕飞前后袭来的四箭,只觉头皮发麻:"好厉害的箭手,居然还有四人之多。"
  徐子陵苦笑:"不是四人,应该是十八人才是。"(非笔误,蝴蝶了)
  与婠婠遥对的另一边桥头。 一男一女从桥头旁闪出来,一个是腰挂飞挝,有点阴阳怪气,毕玄的嫡传弟子拓跋玉,俏立他身旁的是淳于薇。那么刚才从矗立两边桥头对起的四座高楼之颠射出利箭的,不用说乃是由毕玄亲手训练出来的"十八骠骑"。
  寇仲虎躯一颤,这才明白为何婠婠有信心不怕他们溜掉。
  只要其它箭手像刚才发箭那四人般厉害,他们跃飞空中时,只会成了猎手箭下的肥雁儿,禁不住后悔跑到天津桥上来。
  两旁灯火突然齐亮,原本泊在两岸,黯无灯光的两艘大船,船首处同时燃着了十多个灯笼。
  两人一瞥下,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知道今次除非神明显灵,又或宁道奇、师妃暄等联手来救,否则休想有命离开。
  左右两艘大船开始离开堤岸,移往河心,与南北桥头的拓跋玉师兄妹及婠婠,四座高楼的十二名骠骑杀手,形成一个以他们为中心的天罗地网。
  西方大船望台上, 被誉为独孤阀的第一高手尤楚红,安然坐在太师椅之内,眼帘内的两道精光,
  她身后高矮男女站了十多人,最抢眼自是美丽的独孤凤,其它寇仲认得的只有独孤策,人人衣饰华丽讲究,看来都该是独孤阀本系的高手。
  只是他们,便足够收拾两人有余。
  东方大船是以突利为首的突厥人。
  婠婠那方衣袂声响,四个人疾掠而来,带头的赫然是"飞鹰"曲傲,后面跟着的是他三个徒弟长叔谋、花翎子和庚哥呼儿。
  无论空中、地面、河上所有逃路均被封闭,形成一个插翼难飞的天罗地网。
  寇仲徐子陵相对苦笑,寇仲目光向下,徐子陵微微点头,此刻他们唯一的生路,便在这洛水之下。
  曲傲踏前三步,撩起长袍的下摆,扎到腰带去,仰天长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就让我曲傲来清雪杀子之恨。寇仲,徐子陵,让老夫看看你们除了逃跑外,尚有什么本领。"
  对方网罗已成,形势一触即发,寇仲咦然不惧,上前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发现所有人忽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凝。
  "曲傲?"一把温和淡雅的声音悠然响起。
  寇仲徐子陵骇然回头,一身锦袍的石之轩负手站在他们身后,神色闲适安逸,恍如闲来贪看夜景的游人。在这灯火通明之时,出现在众人中间,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好像他是在这天津桥上站了千万年,等他想让你看见时,你便突然看见了他一样,感觉诡异之极。
  寇仲徐子陵叫苦不迭,实在想不出本应在萧拾身后苦追的石之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将原本就复杂诡异的局面变得的更加难测。
  见两人望来,石之轩嘴角泛出微笑,竟透出亲切慈爱的味道来:"我儿别来无恙?"
  一句"我儿"震的二人浑身发毛,对望一眼,寇仲正欲硬着头皮上前,曲傲不忿给人忽视,高声道:"老夫便是曲傲,阁下何人?"
  虽然石之轩出现的诡异,但曲傲自认是在毕玄剑下生还之人,除三大宗师外,再不惧任何人。却不想他近年耽于酒色,武功退步的厉害。
  石之轩对他的话听而不闻,柔声问道:"听说阿拾不太喜欢他?"
  寇仲不再抱着侥幸心理,老老实实应道:"好像是的。"
  石之轩微微颔首:"哦。"
  曲傲再次给人忽略,顿时狂怒如潮:"阁……"警兆忽现,骇然抬手,架住忽然出现在胸前的晶莹剔透的手掌,接下来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触即分,石之轩温声道:"既然阿拾不喜欢你,你就去死好了。"  "嘭。"
  曲傲毫无生机的身体重重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跑剧情,写的我自己都想哭,不过总算是结束了。后面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石爹终于出场,且不再打酱油,明天是他的主场。
唉,我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宣布一下几件事,虽然知道可能会因此损失大量的书友,但总比事到临头挨骂强,唉,我做梦都看见收藏刷刷的下降呢。
一.cp
cp终于定下来了,在这里我不敢说,去看文案吧!唉,某个人我将他越写越强势,发现渐渐收不了手……所以。雷的人可以走了,唉,不要说再见,我会哭的。
二。天下
天下归属我想好了,绝对让所有人满意,无论你喜欢的是李世民、李建成还是寇仲或武则天,我都会让大家满意的,当然宇文成睿的结果也不错。
三。肉
本文是清水文,因为我自己也雷某些禁忌关系,现在收不住手写了,但肉的话,真的写不出来啊!唉,无肉不欢的大大们,多多含泪送别……
四。明天会送上向雨田的番外。


☆、最是奸猾

  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大多数人的反应。
  无论识不识得石之轩厉害的人,都不曾想到,桀骜的不可一世的曲傲会这样轻描淡写的给人杀死,他可是连毕玄也未能杀死的人啊。
  "你们两个小子莫要打什么主意。"石之轩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发话,将悄悄朝着洛水移动的两个身影定住:"水下早给人布下布满了倒钩的渔网,你们若是想变成两条遍体鳞伤的网中鱼儿,不妨跳下去一试。"
  寇仲乖乖站着,摆出乖顺的模样道:"还是邪王高明。"
  石之轩冷哼一声道:"你也莫要试探老夫,老夫还不屑与他们一同合作。那渔网是人早就铺好的,老夫只是懒得毁去罢了。"
  寇仲腹诽,您老人家有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懒的……
  石之轩目光落在徐子陵身上:"子陵还不来拜见为父?"
  徐子陵心中无奈叹息,苦笑道:"邪王……"
  "哼!"石之轩重重一哼,将徐子陵出口的话迫了回去:"你这小子最是奸猾,摆出一副老实诚恳的面孔,句句都是实话,却句句将人引入歧途!既不肯老老实实唤爹,便滚回去让仲儿来答话。"
  被冠上'最是奸猾'头衔的徐子陵无奈闭嘴,寇仲窃笑,这句话原本是他的专利,不想今天竟给人扣在徐子陵头上,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给徐子陵狠瞪了一眼,寇仲忙道:"邪王息怒,我们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石之轩淡淡道:"仲儿你信不信若是我再从你嘴里听到半句谎言,便转身就走,就算他日阿拾问起,我也可当做全不知情。"
  两人无奈对视,寇仲苦笑道:"不知邪王想知道些什么呢?"
  "你们两个小子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让你们知道自己何处露了破绽,便休想从你们口中听到半句实话!"石之轩冷哼道:"当年我和向雨田同练道心种魔大法,相互之间也不曾有过感应,你们所练内力就算和我儿有相似之处,又岂能在百里之外就有感应?当时我心情烦闷,一时间不曾想到,但事后岂会不查?"
  寇仲徐子陵再度相视苦笑。
  石之轩继续道:"世人皆知你们和宇文化及有深仇大恨,但为何老夫会在宇文府看见你们,且和宇文成睿相谈甚欢?更过分的是,你们竟在女儿家的闺房中相会,竟还一唱一和,以为老夫是傻的不曾?"
  寇仲还欲挣扎:"当时宇文小……"
  石之轩截断他道:"所谓的宇文铃就是阿拾吧?"
  寇仲顿时僵住,徐子陵接口道:"宇文铃的确是我们的兄弟小拾所扮,但这与邪王有何关系?"
  寇仲如蒙大赦,道:"正是如此。我们原以为小拾给宇文化及所杀,谁知道只是一场误会,自然就化敌为友……我们三个原本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邪王在那里看见我们最是正常不过。"
  石之轩唇角露出微笑,笑容渐渐扩大,最后放声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奸诈小子,这下终于露出破绽哩!"
  两人大感不妙,面面相觑。
  石之轩长笑道:"宇文铃也好,萧拾也罢,是不是我儿本是未知之数,如今你亲口告诉我当时萧拾和你们一同住在那院中,莫忘了我是怎样寻到那里的!萧拾萧拾,他师父最爱唤他做小石头,为何我早不曾想到?"
  徐子陵皱眉,寇仲跌足,为何自己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他们此刻才发现,和这老狐狸比起来,他们两只简直就生嫩的可怕。
  石之轩一开始便摆出一副爱子心切的模样,将萧拾看不顺眼的曲傲以雷霆万钧之势杀死,不仅震慑了周围的人,更震慑住了寇仲和徐子陵,让他们下意识的以为石之轩早已肯定了萧拾的身份。他一口一个我儿,听得二人头皮发麻,更确定石之轩认出了萧拾才"爱屋及乌",以致他们早编好的虚言欺骗,变成了抵死不认,又将两人中最为冷静的徐子陵禁言,寇仲孤军奋战下才露了破绽。
  谁想到他摆出这般强势的姿态杀死大名鼎鼎的曲傲,竟只为了误导二人?
  寇仲忿然道:"你诈我们?"
  石之轩冷哼一声:"不诈你们难道要将你们两个小子捉起来严刑拷打么?我若有那个胆子,何必等到现在才出现?早擒了跋锋寒和傅君瑜来要挟你们哩!"
  没胆?谁敢说在众敌环视下强势击杀曲傲,罢了视众人于无物,和两个小子闲话家常的邪王没胆?除了寇仲徐子陵,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捉住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子何须什么胆量呢?
  寇仲徐子陵却听得头皮发麻,石之轩若真的连要挟二人的胆子都没了,可见对萧拾是何等的在意,莫说伤害,竟是连得罪他的兄弟都不敢。
  这样的话,想让他放弃萧拾只怕比登天还难。
  同时也暗地咬牙,这老狐狸若换了任何一个环境来逼问他们,他们或打或逃,或装傻或耍无赖,怎的都可混过去,可他专挑了二人陷在天罗地网中时出现,且扮演了那唯一一根稻草的角色,让他们下意识的不想得罪他,不然寇仲也不会给他轻易诈了出来。
  徐子陵苦笑着拍拍寇仲的肩安慰,此事怪不得寇仲,若换了他来答话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老狐狸,完全和两人不在一个级数上。同时也暗暗吃惊,记得前次见石之轩时,他亦是这般强势,但分明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忽喜忽怒,相当的好忽悠,今趟却像换了个人一般。
  心念一转,拱手道:"恭喜邪王,沉疴得愈。"
  石之轩泛起微笑道:"子陵果然聪颖。唉,自得知我儿可能尚在人世后,我便像从一个漫长噩梦中忽然惊醒一样,真正活了过来……不瞒子陵,浑浑噩噩数年,那一日我忽然清醒,嗅到身周泥土的芬芳,感动的几乎流泪。我从未有一日如此感谢上苍,终于大发慈悲将我儿送还与我,让我重获新生。"
  徐子陵苦笑,石之轩此话似乎在对他倾诉心声,但言语中不乏警告,让两人不得阻止他与小拾见面。
  寇仲呵呵笑道:"邪王和我们一样哩,想当初我们在小谷中挖到以为是小拾的尸体时,这世界瞬间便失去了色彩,连食物咸甜都不能分辨,只知道下意识的寻宇文化及报仇,直到在杨广的宫中见到活生生的小拾,生命才重新充满色彩。只是我们比邪王幸运的多,这样的日子只过了半年,但那半年却如一世那么漫长。"
  石之轩微笑道:"这便是我们父子之间的缘分了。哈,既已分辨清楚,为何你们两个小子还不过来拜见为父?"
  寇仲徐子陵面面相觑,萧拾正拼命的躲他,他们却在这里替他唤了爹,以后见了萧拾可如何交代?
  "怎么?"石之轩讶道:"难道你们不是阿拾的兄长么?又或者阿拾并没有承认我这个父亲?"
  他们自然是萧拾的兄长,萧拾也的确没有不认石之轩的意思,他虽远远躲着他,话语间却还是承认他的身份的。
  两人苦笑,这样算来,石之轩倒真可算的他们的爹了,寇仲向来脸皮最厚,出了名的能屈能伸,更何况萧拾的亲爹也确实是他们的长辈,笑嘻嘻便唤了声爹,又道:"子陵不要害羞哩,小拾绝不会因此责怪我们的哩。"
  徐子陵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命无论做了什么,萧拾也只有庆幸的份儿,何况只是唤声爹。况且寇仲这没志气的小子早叫出口了,无奈之下,亦乖乖唤道:"爹。"
  石之轩老怀大慰,虽然没有听到萧拾亲口唤他一声,但他最亲近的人已经认了他的身份,一声爹既然唤了出口,再想洗净脱身是想也休想。
  石之轩欣然道:"此地非久留之地,我们换个地方再叙如何?"
  寇仲徐子陵腹诽,既然知道非久留之地,为何非要等到他们乖乖的唤了爹才肯带他们离开?
  不知为何,他们对石之轩有没有能力带他们脱身完全没有任何怀疑,或许是石之轩的气场太过强势,他们浑忘了方才还认为即使宁道奇亲至也救不了他们的小命。并排站在石之轩身后,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浑似被欺负的小孩终于等到了能为自己出头的孔武有力的家长一样,志得意满。
  一声杖子触地的闷响传来,人人耳鼓嗡鸣。
  独孤阀的第一高手尤楚红,长身而起,右手碧玉杖柱地,以她沙哑的声线冷喝道:"石之轩,你当我们是死人么?"
  观望许久的众人,原被石之轩所慑,均不敢抢先出手,只在原地静观其变,指望他们三个谈崩最好,否则也等旁的人牵制住石之轩他们才好出手。此刻眼看三人准备一走了之,尤楚红终于率先发难。
  石之轩嘴角溢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斜睨道:"当你是死人又如何?"
  尤楚红冷冷嘲道:"天下皆知邪王遁术举世无双,邪王要走,自然无人拦得住,但若带着这两个小子,老婆子倒要看看你如何飞的出这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石之轩哈哈大笑:"捕雀的网儿也敢拿来捉天上的苍鹰,真是可笑!便让我们父子三人见识见识你所谓的天罗地网!"
  笑声中,身形忽然拔高,向独孤阀的大船扑去,寇仲徐子陵同声惊呼:"小心箭矢!"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雷寇徐叫石之轩爹的事了吧,他们两个反正喜欢乱认爹娘。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自己的脚,我这就是了。昨天既承诺了向雨田的番外,又答应石之轩要出场,偏偏单位又突然有活动,天啊,我快死了!写了这章的一半我跑去弄番外,结果番外越写越长,眼看赶不及了,再回来赶这章。
唉,终于弄好了,番外的话,再过一个小时发。


☆、番外:向雨田(上)

作者有话要说:硬着头皮说一句,没能写完,明天继续。

  听到碧秀心在门外说起改邪归正,我忽然就想大笑一声。
  改邪归正?天下人皆可改邪归正,他石之轩可以改邪归正,他岳山可以改邪归正,但我向雨田不会,我是何人?我是邪帝。邪帝邪帝,若能改邪,安敢称帝?她们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喜好给自己脸上贴金。
  人人皆称我为邪中之帝,但我却不知何为邪。
  我只是达成了他们所梦想的人生,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抱最美的女人、杀想杀的人,为何就成了邪?或许是因为我想杀的人多了些,或许他们怕成了我想杀的人。
  然而这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肆意狂放,无比快意的活着,喜欢的就抢过来,不喜欢了就丢掉,不想看到的就杀掉,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我忽然间就厌倦了,那日我将艳冠秦淮的尤物从床上撵走。
  会哭吧?或者恼羞成怒?我已见了无数次。
  然而她只是静静的穿好衣服,款款的出门,慢慢的转过身来,柔柔的道:"你真可怜。"
  那一瞬间我几乎忘了自己从不对自己的女人动手的宗旨,只想捏断她的脖子。然而最终还是没有,我狂笑。
  可怜?我可怜?我邪帝向雨田可怜?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酒肆里,我看见肥胖的老板娘揪着她干瘦的相公怒吼,只为了少收的一枚铜板。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你真可怜",这世上可还有我在意的事?这世上可还有我愿意付出热情去追求的东西?我忽然沉默。
  大街上,我看见面目蜡黄的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央求嗜赌的丈夫回家,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你真可怜",这世上可还有什么是自己努力想抓住或挽回的东西?这世上可还有什么人正努力试图抓住或挽回自己?我蓦然无语。
  我看见一身白衣的少妇箕坐在丈夫的坟前,哭的昏天黑地。我忽然想起那句话,"你真可怜",这天下可还有什么能让我流泪,这天下可还有什么人肯为我流泪?我沉寂。
  这群可怜的卑微的我一只手指就可以戳死一群的人,我忽然羡慕他们。
  似乎在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的生命如此苍白无力。
  我找到记不住姓名的她时,她正在厨房里,举着笤帚,追打着七八岁的孩子,笤帚气势汹汹的扬起,却轻轻落下。憨厚的小鞋匠挡在他们之间,手忙脚乱……
  于是我又想起那句话,你真可怜。
  我悄悄的离开,坐在最高的那栋楼上喝酒,然后看见了那春风得意的一对。
  他成功的娶到了武林中最美丽的女人,且是来自'圣洁神秘'的圣地中的高贵圣女。
  她成功的虏获了武林中最杰出的男人,且为天下消除了未来可能、也许、或者会发生的浩劫。
  他们自然是得意的。
  基调是得意的爱情,终究是个悲哀。
  也曾经有人来试图消除我这个浩劫,可惜的是,她来的太晚。
  依依的杨柳下,如梦的烟雨中,她妙曼的身影如同是从最迷人的梦中活了过来,美丽的让人屏息。从素色的纸伞下露出的半张俏脸,如同山川般秀丽。柔软的樱唇绽放的笑容那般神秘静谧,星眸中柔和的波光让辗转的旅人如同回到永久的家园。
  然而我却会突然想起那个毫无形象的坐在丈夫的坟前,不顾一切嚎啕大哭的女人。
  她见识广博,谈吐出众,相处之下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我会突然想起那个抓着丈夫领口斥骂的女人。
  她幽幽一叹,对世间众生充满了悲悯。
  然而我会想起那双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将买糖葫芦的铜板扔进老丐的破碗中的脏兮兮的小手。
  "你很好,"我对她说:"只是你来的太晚。"
  当我已经不再为某些东西动心的时候,你才来。
  看着石之轩张扬的笑脸,我也笑了,终有一日,当你发现自己的人生其实是一场笑话的时候,你可还能笑得这般惬意?
  这天下,终究还有比我更悲哀的人。我跳出来了,宁道奇跳出来了,鲁妙子半只脚伸进去又缩了回来,宋缺跳进去又断然的跳了出来,只有石之轩,义无反顾的栽进去了……我们也就算了,宋缺你不地道啊!想当初你和他也是相交莫逆,不过这样的事,还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本就不好说话,何况是立场尴尬的宋缺。
  岁月如梭,苍白的时光继续,我忽然恶意的想去看看那个人。
  于是我听到了一声欢呼:"咿呀!"
  这是我今生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仿佛就是世界伊始的声音。我从不知道短短的两个音节中,可以隐藏如此多如此美好的感情。是对天地的赞叹,是对世界的惊奇,是对生命的赞美,是无边无际的期待和欢乐。
  转过树丛,我看见一只肉肉的小脚试探的伸向小溪,接触水面后快快的缩回,再次发出欢快的惊叹声:"呀!"
  我在它再次伸向水面时将他捞了起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张没牙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口水无意识的从下巴悬到衣襟,拉出一道亮线。一双澄清的如同雨后的蓝天般的大眼绽放出好奇和赞叹,于是肉肉的小手紧紧攥住了我的胡须。
  疼啊!祖宗!
  这似乎是我不幸人生的开始。然而当时我却将他当成我生命的曙光,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终于找了来。
  我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我也知道石之轩最痴迷的东西是什么。
  于是我对他谈起四大秘典,对他谈起邪极宗功法,对他谈起魔门至高武学……道心种魔大法。
  果然,他的眼睛一下子闪亮起来。
  "石兄弟要是想看,也不是不可以,向某正在研习此功,正想有人能探讨一下,不过……"我望向他怀中的孩子:"道心种魔大法需要一道心晶莹无暇之人作为炉鼎……"
  石之轩犹豫了。
  我微笑:"孩子嘛,若是想要,十个八个的也生得……可是炉鼎却不得不精心挑选,唉,我已辗转寻了数年,唯有此子最合心意……"
  石之轩沉默不语。
  我适时转移话题,言语中数次提到道心种魔大法中重重奥义,天色渐暗,我起身告辞,他一路送我到门口,欲言又止。却直到我转身之际开口:"向兄功力高绝,乃我魔门第一人,不知犬子可否有幸拜入向兄门下?"
  我微笑。
  我在小谷中一直住了一个月,才带着小石头回了我的忘忧谷。似乎失去的东西,永远是最重要的,我清楚的感觉到了石之轩的悔意,他看小石头的目光一次比一次眷恋,但事情早到了不是他后悔就可以重来的地步。
  小石头已出卖给了我,这不是最重要的,小石头做了我的炉鼎,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承诺可是是撕毁的,魔种是可以灭杀的,所以这些都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石之轩终于忍不住练了道心种魔大法,更重要的是他急切间选了我所说的寻找数年才找到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炉鼎。他和小石头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我狂笑。
  人人都以为小石头是我的炉鼎。
  然而他不是。
  他们实在太看得起我,道心种魔大法是何等功法,连创它的人都未能练成,我何德何能短短数年就能将它加以改进,使它不再伤害炉鼎?
  即使我真的能改进道心种魔大法,我又怎舍得拿小石头来试?
  小石头并非我的炉鼎,但他是石之轩的。我哈哈大笑,这真是再美妙不过是事情!当他以小石头的七情六欲为炉火锻炼自己的灵魂时,在他的心灵中,小石头的气息便成为我怒海操舟的指路明灯!
  不错,石之轩,才是我的炉鼎!
  都知道道心种魔大法需一颗澄澈的道心来做炉鼎,但谁说这'道',就一定是正道的道,道门的道?狗屁!大道三千,邪道一样是道!


☆、番外:向雨田(下)

  没有人想到我会用石之轩来做炉鼎,他自己亦不知道,炉鼎对魔种并没有感应。
  我如同获得了新生,这颗苍白麻木的心透过石之轩魂灵深处的小石头的心灵,再次看见了这美丽的世界,是的,小石头眼中的世界,美得让人心悸,小石头……也美得让人心悸。
  我变得不再像我,对着镜子我几乎认不出那是高傲冷酷的邪帝向雨田,这只是个笨拙而平凡的男人,但我甘之如饴。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欢抓人的胡子,目光每次落在上面时便会迸发出无比惊奇喜悦的光芒,我心中亦同时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赞叹,然后是那双肉肉的小手带着无比的执着抓来,若是躲开,控诉指责委屈的目光将会把你淹没,瘪起的小嘴无比心酸,每当这个时候,我唯有举手投降,将所剩无几的胡须送到他手上给他蹂/躏。
  小石头的口水越来越多,一向有洁癖的我再也没了干净的衣服穿,我很快就能很熟练抓起袖子给他擦拭口水。但这样还不够,我稍一分神他的领口就会变得湿漉漉的。我搬着比刀剑还要沉重的绣花针,将油纸缝在两层棉布之间,做了一个围脖。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我我会有拿起绣花针的那一天,我一定掐断他的脖子!然而现在我不仅拿了,且拿得越来越熟练。油纸执着的透过棉布将小石头嫩白的脸颊和脖子磨得红彤彤的,小家伙笑得仍没心没肺,我认命的将它扯下来,用最柔软的细布给他做了十七八个的围脖,整日忙于换洗这些围脖。我真的很庆幸小家伙已经过了换尿布的年龄,虽然不会说话,但只要'呀呀'的蹬着他的小腿我就知道他是想尿'尿尿'还是要拉臭臭。
  他变得特别爱咬东西,逮到什么咬什么,我很怕他吃下什么可怕的东西,不得不将自己的手贡献给他,他软软的牙床在我手指上磨梭着,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他长牙了,白白的小小的,米粒一样。
  他愤怒的推开他的鹿奶,觊觎我的烤肉水果和蔬菜,我学着将肉切沫煮在粥里,用小勺将苹果刮成肉泥,将蔬菜挤出汁。
  他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尿尿',好吧,我承认我很失败,我最常给他说的话就是"要尿'尿尿'吗?",我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否则他第二句话说"肉肉"的话,我会找个洞给自己埋起来的。
  他终于开口叫师傅了,我一整晚兴奋的没有睡着。
  他学会走路了,我宁愿他不会,我一点也不喜欢捉迷藏,一点一点也不喜欢!哦!天啊,为什么我点个火他就会栽进我身后的大水桶里去,为什么我洗个米他就会扑向火堆,为什么我打个盹儿他就能跑的无影无踪!我想也许之前我误会了那对不负责的父母,我要找个绳子将他栓在我的裤腰带上!
  比学会走路更悲催的是他还走不太稳的时候居然就喜欢爬高,有凳上凳,有梯上梯,有树上树,我快要疯了,这小子永远都只记吃不记打,刚摔下来,哭完两声就顶着头上的大包继续努力去了,浑不在意身边的人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你还是去爬树吧祖宗!水里不好玩啊!要鱼是吧?给你抓给你抓……
  忙碌而充实。
  我甘之如饴。
  不像邪帝又如何?
  道心种魔大法又如何?
  我所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生活。
  每晚抱着他软软暖暖的身子入睡。
  晨早假装熟睡,等着他将软软的唇印在我的脸上才睁开双眼。
  出门的时候给人用可怜兮兮的双眼望着:"师父,小石头乖乖的,你要早早的回来,比最早还要早的回来。"
  进门前故意加重了脚步,然后侧耳聆听门内手忙脚乱的声音,进门后避开他躲藏的地方:"小石头?师父的小石头在哪里啊?"不过假意的寻了几个地方,便一定能听到他咯咯的笑声,手舞足蹈的扑到怀里:"师父笨笨。"
  做饭时给人百般挑剔。
  睡觉时给人拳打脚踢。
  ……
  这才是我要的生活,这就是我要的生活。
  我收到石之轩心灵中对我疯狂的妒意,我惬意的微笑,是啊,我透过石之轩的灵魂窥测到的小石头美丽性灵的那一鳞半爪,便已纯净美丽的让人流泪,石之轩感受到的又是怎么瑰丽的圣境?他怎么能不嫉妒我这个时时刻刻可以陪着小石头身边的人?
  两岁的时候,我给小石头找了个师父,我没有指望宁道奇教他什么,那老儿功夫倒算不得什么,但比我更会做人,分明是一个和我一样任性的老家伙,却能在各方势力间如鱼得水,连我这样的他都能套上交情。顶着宁道奇爱徒的身份,小石头以后一定也能活的风生水起,我不愿他同我一样,走在街上,看到的是或仇恨或恐惧或厌恶的目光,他永远只应该得到最美好的东西。
  有小石头的气息的指引,我修炼顺利之极,在他七岁的时候,我终于要大功告成了。只要我功成,作为炉鼎的石之轩便会身死,那时石之轩的炉鼎小石头自然可以吸收他的魔种,成就无上天分。这天下,从此便是我师徒二人的了。
  虽然十拿九稳,但凡是总有意外,有小石头在,我不得不想的更加周全一些。我将自己即将闭关的消息仅告诉了一个人,鲁妙子。那老小子武功糟糕之极,但好在人很是可靠,答应的事没有做不到的,那老小子好东西极多,正好可以拿来给小石头解闷儿。
  看着小石头恬静的睡颜,我微笑,小石头啊,为师会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你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
  然而,上天似乎总在你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你重重一击。我那四个不成器的徒儿,平日里被我吓的如耗子见了猫,绝不敢出现在我的小谷五百里之内,这次居然同时出现,而且是在我闭关在最紧要关头的时候。
  我闭关之事仅告诉过一个人。
  鲁妙子,你这重色轻友的……
  然后的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的是小石头尚温的尸体……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颤抖的不能自己。
  小石头,我的小石头。
  小石头死了,他怎么会死?他怎么能死?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我那被小石头扯断的胡须不答应!
  我那被小石头尿湿的衣襟不答应!
  那头给小石头挤奶将他养大的母鹿不答应!
  那张我给小石头做的丑陋的小床不答应!
  那根为小石头记录身高的石柱不答应!
  那棵被小石头上上下下爬了无数遭的杏树不答应!
  那条被小石头捉了放放了捉的小鱼儿不答应!
  那枚小石头雕刻的丑陋除了胡子没有一处像我的木刻不答应!
  ……
  有个声音告诉我,这很好啊,小石头死了,以小石头为炉鼎的石之轩必会走火入魔,我正好可趁虚而入,此刻重新闭关,定可化险为夷,大功告成,从此便是天下第一。
  狗屁!全是狗屁!小石头死了,我要天下第一做什么?!
  "师父,我怕黑,师父……"
  他在未知的什么地方对我说。
  别怕,小石头,别怕,师父在。
  师父的血,师父的肉,师父的精、气、神,将永远和你在一起,小石头,别怕,别怕,小石头,师父陪着你。
  可是,我怕。
  师父不在,你会不会好好吃饭?师父不在,天冷的时候谁为你添衣加帽?师父不在,你蹬掉的被子谁为你盖上?若是有人惹你生气谁为你出头?若是有人欺负你谁为你撑腰……
  暂时维持住他的生机,将那四个畜生重伤骇走后,鲁妙子终于姗姗来迟!我咬牙切齿,真想一把掐断他的脖子!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些女人不可信,那些女人不能信!看看你做了什么?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强忍住质问他的欲望,罢了罢了,我少有朋友,他算是其中一个,他也是白发斑斑的老人了,何必让他下半生活在内疚痛苦之中。
  淡淡的将我为小石头准备的日后为他提升功力的邪帝舍利交给鲁妙子,怎的都好,只不要便宜了那几个叛徒。反正小石头用不着了。
  让他过几日来带走小石头,我现在也只有相信他了。幸好我曾让小石头拜入宁道奇门下,以那老儿的武功和身份,小石头的安危总是没有问题的.
  可这怎么够?我的小石头,应该是让人千娇百宠的,我的小石头,应该给人时时护在手心里的……
  石之轩!好吧,石之轩!
  罢了,罢了!便宜你了!
  我咬牙将小石头体内石之轩的魔种彻底压制,让他避免了魔火焚心的下场,救你一次,日后且拿你一生来还。
  我反正是要死的,待我死后,种在石之轩体内的魔种便会被他吸收,魔种中,有我对小石头最深沉的爱,石之轩不死,魔种不灭,魔种不灭,爱意不息。
  小石头,让他替我照料你,替我爱你。
  小石头,当你继承我的一切时,我即将大成或者说已然大成的道心种魔大法亦是你的了,从此,石之轩亦成了你的炉鼎。你二人互为魔种,互为炉鼎,注定今生今世纠缠不休。
  但是,我不甘,我不甘啊!
  小石头依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但我可以感受到我生命的精髓在他身体中复苏。
  道心种魔,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魔,那么你就是我的心魔,我将你早早的便种在了我的心上……说起来,你才是我的魔种啊!
  道心种魔!
  我忽然一惊,一道明悟闪电般划过脑海!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天地元气蜂拥而来,我干枯如鬼爪的手瞬间恢复晶莹如玉。
  果然如此!
  这才是真正的道心种魔大法,这才是大成的道心种魔大法!
  我留恋的回头看一眼小石头,这个世界我已呆不下去,小石头,师父等你,一定要来找我!
  石之轩,你不要得意,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只有这个了,唔,这几天累死我了。
听说向雨田在《蛮荒》里是破碎了的,所以我把他又写活了,不过,本文中他不会出现的。

33.债主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通知30号开V了,要攒够三章,本来今天是没有更新的,但是还是想和不跟文的朋友们告个别,所以从早上码字到现在,写够了四章,才有现在的更新。

不管以后还看不看,我都很感谢大家的点击、收藏和书评,甚至还有地雷,这都是我写书的动力。留下的朋友,我以后会继续努力,争取让你们满意。弃文的朋友,等我开新书,别忘了再来看看。

听说可以送积分看免费,我找到方法就挨着送,一定要来看啊!

入V后我会尽量保证每天一更,绝不会弃坑,因为结局我已经想好了嘛!不过不管你们怎么问,我也是不会说的。

PS:不要嫌寇徐心软,独孤阀以后有用的嘛,不好得罪。石之轩长笑道:"我儿有心了,那些箭手早给为父解决了!"

拓跋玉和淳于薇闻言大惊,那"十八骠骑"是毕玄亲手挑选并训练出来的,每一个都是部落万里挑一的勇士,即使失去一个也是莫大的损失,若果真全灭于此,回去定会给毕玄扒了他们的皮。

银牙一咬,奋身扑了上来,今趟若给他们三个全须全尾的走脱,别说他们,毕玄的脸面也给他们丢尽了!

于此同时,寇仲徐子陵紧追在石之轩身后跃起,当他们双足点落在桥栏上时,石之轩已出现在尤楚红上方,闪电般的一拳仿佛协天地之威向下击落。尤楚红冷哼一声,碧玉杖由上而下,后发先至,迎上石之轩晶莹剔透的拳头。

出奇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寇仲徐子陵惊咦一声,石之轩蓄势已久的一拳居然给尤楚红一拐击退!

尤楚红竟厉害至此?

还是石之轩只是浪得虚名?

但曲傲分明转瞬之间就给他强行击杀!

石之轩给击退两步,落在围抄过来的独孤阀纵高手之间,独孤策无声无息的一掌印向他的背心。尤楚红大喝:"退下!"

如何还退的下!独孤策顺利的拍落在石之轩背上,整个人却吐血震飞出去,落在甲板上动弹不得,已然受了重伤,骇然惊呼:"姥姥!"

他非是向尤楚红求救,而是方才从石之轩背上传来的劲力实在太过熟悉,分明就是尤楚红赖以成名的疯魔杖法的内劲。

尤楚红再次大喝:"统统退下!"

石之轩哈哈大笑:"竟没有人告诉你们吗?石某最不惧的便是群殴!"

所有人都生出怪异的感觉,不是自己一群人在围殴石之轩,分明是石之轩领着一群人在围殴自己!

当尤楚红赶到时,十多人已经东倒西歪,一半人失去了战斗力。

石之轩幻出数到身影,将尤楚红重重围住,徐子陵一拳击出,接住了震怒的独孤凤,寇仲井中月黄芒暴涨,将剩下数人压制的动弹不得。

都是以快打快,兔起鹘落之间,已过了十多招。

忽然独孤凤一声惊呼:"姥姥!"

徐子陵抬眼看去,尤楚红已放弃攻击,在石之轩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中左支右拙,斑斑白发在风中凌乱,布满深深的皱纹的脸涨的青紫,发出极力压制的风箱般的呼哧声,佝偻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看来是她闻名天下的哮喘又犯了。

徐子陵突然就心软了,将一个重病的老妇人逼到这种地步,他实在于心不忍,况且大家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邪王!"他出声唤道。

石之轩百忙中递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寇仲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央道:"算了!"

石之轩摇头失笑,身影一幻落在徐子陵身边:"你们两个太过心软!"

尤楚红挣开独孤阀的搀扶,一顿拐杖:"不死印法果然神妙,我们走!"

寇仲笑道:"没得打了!"

"怎的没有?"石之轩一跃而起,迎上堪堪越过船舷的拓跋玉和淳于薇,双拳狠狠落在二人的兵刃上,两人惊呼一声,竟是一招都没能接下,噗通两声落进水中。

石之轩跃回桥上,纵声长笑,快意之极:"再来!"

寇仲徐子陵落在他身边,几乎不敢相信,集中了几乎他们所有的仇家,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天罗地网,就这样在数息之间,给人摧枯拉朽般摧毁,他们至此才知道,和这些真正的顶级高手相比,他们还差的很远。

东面大船上灯火尽灭,良久才传了突利的声音:"邪王武功盖世,突利佩服。今日之事,却不是我等小辈能做主的,日后自有毕大师向邪王索回。"

石之轩失笑道:"没胆的小子,打不过便只会搬家长么?罢罢!老夫懒得和你计较。"不再理他:"婠儿怎的还不出手?"

婠婠幽幽道:"婠儿怎敢跟师叔动手?师父会宰了人家哩!唉,师叔什么时候才肯去见师父一面呢?师父她想您的厉害,我们这些晚辈都看不过眼了!"

石之轩摇头轻叹:"玉研的确想我,不过却是想我死罢了。唉,我如今心愿未了,怎肯让她如愿?婠儿啊,若有真心喜欢你的男人就嫁了吧!莫要走你师父的老路。"

婠婠拿眼瞟了一眼石之轩身后的徐子陵,娇嗔道:"人家已有心上人了!"

石之轩摇头失笑,婠婠娇嗔的望着徐子陵:"子陵啊,师叔他不信人家呢!"

徐子陵失笑道:"若是婠大姐的喜欢便是不依不饶的追杀,只怕天下的男儿没有谁承受的起呢!"

婠婠气得一跺脚扭腰,以这三个男人的惊人定力也不禁看得心旌神摇,苦笑无语。

"婠婠走了,唉,总有一日,子陵会知晓人家的心意。"

寇仲面色古怪的看向徐子陵,徐子陵无辜的苦笑耸肩。

石之轩失笑道:"子陵确实生的俊美不凡,难怪连婠婠也动了凡心。子陵若是有心的话,婠婠也可算良配,唉,人人道阴癸派的女子浪荡,却不知她们最是高傲,非是真心喜欢的男子休想得到她们的青眯,一旦动情,最是痴心不过。"

徐子陵脸涨得通红:"邪王莫要取笑。"

石之轩正色道:"子陵若是并无此意,便不要招惹她们,唉,我早便后悔了。"

徐子陵慎重点头道:"多谢邪王指点。"

石之轩失笑道:"方替你们打退了追兵,便爹也不叫了!"

寇仲正色道:"邪王勿怪,若有一日,小拾开口唤您一声爹,让我们唤什么都行。"

石之轩摇头不语,面色渐渐沉重起来。

"当"!

钟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清越安宁,带着仿佛穿透了时空的悠远。

寇仲徐子陵同时色变,寇仲伸头望向桥下:"邪王不是说下面有钩网么?为何拓拔玉他们两个这么久都没有上来?不会勾到网上给淹死了吧?"

石之轩道:"他们早从水下上了突利的船。怎的此刻想起他们?你想问的是钩网吧?"

寇仲不好意思的笑道:"邪王英明。"

"自然是有的,不过早给毁掉了。"

"你、你不是说懒得毁掉它吗?"

"嗯,所以我令别人做的。"

寇仲懊恼道:"早知如此,我们何须在这里打死打死,直接走便是了。"

石之轩摇头,正色道:"仲儿你既唤了我一声爹,我便送你两句话,你以后在江湖中搅风搅雨的,难免招惹强敌,记住我的话,或可让你多活几日。"

连尤楚红也说石之轩遁术无双,虽然她意在讽刺,但也可见石之轩在这方面的确强悍,听说他在四大圣僧手下也能平安脱身,他的话真自然是金玉良言。寇仲忙整容道:"邪王请讲。"

徐子陵也正色倾听。

"其一,瞻前勿忘顾后。你们在刺杀任少名的时候就做的不错,但这还不够,记着,是每时每地。譬如今日,你们早料到会给人围攻,可曾先想好退路?可曾先检查过退路?你住的地方呢?王世充的宰相府呢?皇宫呢?你可有看好后路?"

寇仲目瞪口呆:"这些地方,它……"

再多想片刻,顿时一声冷汗:"多谢邪王指点。"

石之轩的话不仅仅在说退路的问题,更在警告他,王世充不可信,警告他不得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的什么上。是啊,王世充不可信他是知道的,他明明知道,却从未想过若是王世充在最不可能的时候翻脸,他该怎么办?

"其二,能凭实力做到的事,便不要去耍小聪明,这样你的小聪明才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你的命。扮猪的老虎才可活的更久。你啊,就是太爱用小聪明了!"

寇仲慎重点头:"受教了。"

"当"!又是一声钟响,这次却每个人都听出声音在桥头不远处。

寇仲色变:"今趟糟了!"

石之轩奇道:"方才被人围攻也不见你这般失色,有我在这里,便是宁道奇亲至也不能将你如何,怕什么?"

徐子陵苦笑道:"正主儿找来了!做贼的总是心虚的。唉,不若我们从这里跳下去罢!"

"想让我陪着你们将脸面丢尽么?"石之轩冷哼道:"没出息的小子!他为何先要鸣钟,那是给我听的!你们若是敢跑,我先打断你们的腿!哼,和氏璧难道是嬴政捧到他脸前送给他的吗?心虚个什么?"

寇仲徐子陵相对苦笑。

夜风送来洛水的气息,一群人便在夜风中出现,走在最前面的是手托铜钟的了空大师,到桥头便停下,只一个青衫文士悠然上前,

不用任何人介绍,他们亦知那便是师妃暄,来自白道圣地的神秘女子。

迎着夜风,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

温柔的月色分外强调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就像长居洛水中的美丽女神,忽然兴到现身水畔。

片刻前,这里还是一片刀光剑影,她的"降临"却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无论是灵气逼人的萧拾,还是飘渺诡艳的婠婠,在容貌上并不比她逊色,但见惯他们的二人,亦不由狂涌起惊艳的感觉。

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教人无法走出,更不愿离开。

寇仲徐子陵的债主终于找上了门来,且是这样风华绝代的人间仙子。

大唐双龙传之俗人- 仙子妃暄
石之轩回头看见二人的神色,轻叹一声。落在二人耳中却如暮鼓晨钟,寇仲徐子陵瞬间惊醒,有些为自己的失态脸红,但这样的美人,的确能让人忘乎所以。
石之轩张口欲言,却又摇头止住。
想当初自己初见秀心时,不也是此等模样吗?可惜当初宋缺隐晦的提醒,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恨当年年少轻狂。
"你便是静斋这一代入世之人?果然出色。"
师妃暄檀口轻启,声线纯净不含半点杂质:"弟子师妃暄,邪王谬赞了。"
石之轩悠然道:"妃暄太过见外了,算起来你该换我一声师叔才是。"
师妃暄微微一顿,道:"妃暄下山时,曾奉师父之命去小谷请青璇回庵小住。"
"她拒绝了罢?"—爱情频道
师妃暄微微颔首。
石之轩叹道:"我已有数年不曾见到她了,青璇她还好么?"
"独居幽谷,与世无争。"
"……这样,也好。"
寇仲徐子陵生出诡异之极的感觉来,原本是失主气势汹汹的来捉拿盗贼,现在却在一起叙起旧情来。
不过那边终于谈到正题:"妃暄是为和氏璧而来?"
师妃暄点头却又摇头:"妃暄为此二人而来。"
石之轩笑道:"此二子天资卓绝,妃暄眼光不错。"
师妃暄皱眉道:"邪王取笑了。"
石之轩正色道:"你们小一辈的事,我原本不该插手。但是妃暄,静斋虽号称天下白道马首是瞻,但若果真发话支持某人,乱世之中,各有立场,真正响应者能有几人?静斋以和氏璧作伐,撒下'得和氏璧可得天下'的弥天大谎,又公然为和氏璧筛选新主,静斋把自己当做什么了?这天下谁属岂是由谁一个人说了算的?莫说他们,连老夫亦看不过眼了!"
师妃暄沉默不语。
"若是得和氏璧可得天下,那么和氏璧历代之主又是如何失的天下?静斋拿这样的话去骗那些蠢夫愚妇,更让那些野心勃勃吧的人以此作伐。唉,静斋不嫌太多事了吗?"
师妃暄淡然道:"邪王说的好,乱世之中,各有立场,静斋亦然。我们的立场,便是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拿和氏璧作伐,的确不光彩,但却是解决这乱世最好最快捷的法子一一邪王定要为他们出头么?"
寇仲徐子陵瞪大了眼,他们虽然早有猜测,但此刻师妃暄亲口承认和氏璧的传言的确是她们所为,均生出极为怪异的感觉,仿佛原本以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谁知再一看原来是凡女正假扮仙子,形象一下子崩塌。这样想时,突然发现虽然面前的女子美丽一如方才,但怎的也生不出刚刚那样强烈的惊艳甚至迷恋的感觉,四周空山灵雨般的胜境也瞬间交回了惨淡月光下的天滓桥。
两人诧异对视,却发现石之轩扫视来的赞誉的目光,均觉得事有蹊跷。
石之轩见师妃暄不愿深谈,摇头道:"妃暄太过固执了!罢了,你们小儿女的事,我不插手。只要其他人不出手,老夫亦绝不会出手。"
言罢,转身便向桥头行去,道:"若这点小事也无法解决,以后便乖乖不要参加争夺天下这么危险的游戏好了。罢了去寻我喝酒。"
悠悠荡荡走下天津桥,背影慢慢消失在幽暗的月色下。
另一恻,已了空为首的十数个僧人在石之轩走下桥头的时候,亦悄悄离去。
天滓桥上,仅剩了寇仲徐子陵和师妃暄三人。
寇仲肆无忌惮的扫视师妃暄的俏脸,若换了片刻前,他绝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对心目中的仙子做这样的事,道:"人都走了,嘿!师小姐打算如何处理我们两个盗宝小贼呢?"
师妃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叹道:"妃暄实不愿和二位动手。"
寇仲大喜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也没办法对着师仙子这样的美人儿动手呢!不若我们寻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好了!"
师妃暄不理,目光转向徐子陵:"请问徐兄为何要去盗取和氏璧?"
"若在片刻之前师小姐问这个问题,我会羞愧难言,无语以对。事实上在师小姐到来之前我还想跳下洛水,逃之夭夭。"徐子陵淡然道:"但此刻师小姐却已替我给出了答案,无非是各有立场罢了!师小姐可以借和氏璧撤下弥天大谎,迷惑天下百姓,那么我亦可盗取宝璧,让这天下之主不再由师小姐一言而诀。还是那句话,各有立场,各凭手段罢了!"
寇仲诧异的看了徐子陵一眼,实在没想到他会在仙子般的师妃暄面前表现的如此强硬,但那句"各有立场"让他高兴不已,徐子陵的立场,那就是自己了!这尚是徐子陵首次承认在争夺天下中站在他这一边。
师妃暄叹道:"徐兄绝非铁石心肠之人,现如今一统的契机已现,万民苦难将过,徐兄却和你的好兄弟出来搅风搅雨,让这一切付之东流,徐兄于心何忍?"
徐子陵道:"如果师小姐所言的所谓一统的契机,便是由师小姐一言决定天下谁属,那么,请恕我不能接受。"
"子陵说的好!"寇仲道:"为何旁人争夺天下便是一统的契机,我寇仲便是搅风搅雨?我兄弟小拾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但师仙子用欺骗的方式夺得民心,夺得天下,我寇仲不服!闲话少说,和氏璧的确是我兄弟二人所盗,且绝不会再交到任何人手中。这样的事,从来不是讨论就可以解决的。"
师妃暄生出十分奇异的感觉,她自出道以来,见到的男子,在她面前即使不诚惶诚恐,亦是拘谨不安,生恐唐突了她。唯有侯希白一人在她面前尚能潇洒自如,但面前这两人,不仅态度从容不迫,更和她争锋相对,步步不让,让她颇有新奇之感。
点头道:"寇兄说的是,用剑来治天下,当然是万万不可;但以剑来争天下,却似是古往今来的唯一方法。寇兄,请。"
之前寇仲已和婠婠打过一场,内力尚未尽复,徐子陵上前一步,道:"仲少让开,让我来领教《慈航剑典》天下无双的剑法。"
寇仲笑道:"子陵英要抢我生意,师仙子指明要便宜我呢。"
徐子陵皱眉:"哪有这等好事,婠婠一战已给你抢了去,轮也该轮到我了!"
寇仲抓头道:"若论起习武的年岁,师仙子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长呢,定不会介意我们两个加起来打你一个罢!"
师妃暄扑哧一声轻笑出声,徐子陵无奈道:"待我打不过你再来好了。"
寇仲嘀咕道:"车轮战也未必比群殴高尚多少……"给徐子陵瞪了一眼,乖乖的站到一边。
徐子陵拱手道:"请。"
师妃暄长剑出鞘:"剑名'色空',徐兄小心了。"
色空剑瞬间化作满天光影,把徐子陵笼罩其中。
寇仲徐子陵屡次历经生死,打斗经验丰富无比,但是和举全门派之力自幼精心培养出来的婠婠师妃暄相比,他们的野路子就不够看了。寇仲和婠婠之战如此,徐子陵和师妃暄之战亦是如此。
师妃暄的剑法绝无成规,但每一剑都是针对对方的弱点,每一剑都有千锤百练之功,巧夺天地之造化。
徐子陵的身体像变成一道影子,在剑影中迅疾闪移进退,左手撮指成刀状,左劈右挡,每一掌都准确无误的寻上师妃暄色空剑的剑身处。
寇仲剑眉紧皱,只因看出此刻徐子陵完全陷在捱打硬撑的困境里。
不过二十来招,徐子陵完全被剑法牵制,身不由己的为对方天马行空般的剑招所控制和摆布,能移动的方位愈趋窄小,到他避无可避的一刻,就是彻底落败的时间。
徐子陵处在劣无可劣的窘境中,但反激起他争雄不屈的决心,心无旁鹜,心灵静若井中水月。
  忽然闭上眼睛,收回左手,右拳击出。
  "蓬"!
  一拳击中剑恻。
  徐子陵震退数步,唇角溢出鲜血,但他终于首次强攻上师妃暄的色空剑。
  寇仲再忍不住,井中月铿然出鞘。
  师妃暄剑势一窒,轻叹一声,将剑收入鞘中。
  寇仲徐子陵均是一愣,师妃暄俏皮的眨眨眼:"不打了。"
  天上的仙子忽然做出这样娇俏可爱的表情,让两人顿感吃不消,徐子陵道:"师小姐武功卓绝,远在我等之上。"
  "邪王为两位出头,徐兄武功又远远超出妃暄的预料,你们既然要一起上,妃暄不敌自然只有不打了!"师妃暄道:"和氏璧之事到此为止,唉!子陵好好想想妃暄的话吧,这天下再经不起折腾了。"
  缓缓向桥头走去。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边,悄声道:"她为何只问你不问我?"
  徐子陵没好气的推开他:"只因你一看就知道是自私自利之人!"
  寇仲委屈道:"不兴这么冤枉人的。"
  还欲辩驳,忽然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从桥头的大楼楼顶扑了过来,在半空中快速翻起无数个筋斗,然后一棍雷霆万钧从半空中击落,那声势几乎比得上石之轩那石破天惊的一拳。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暴喝:"侯希白看打!"
  但那一拳却是向徐子陵头上落下。

大唐双龙传之俗人- 无双媚术
寇仲横跨一步,挡在徐子陵身前,一刀向上斜劈。
谁知来人半空中惊呼一声,硬生生将木棍移开半尺,避开了寇仲的长刀,亦避开了徐子陵,自己却闷哼一声从天上摔下来,滚了数圈才停下,爬起来抹掉唇角因反震受伤溢出的鲜血,惊道:"你没胡子!你不是侯希白!侯希白呢?"
寇仲徐子陵本就被他怪异的言行惊住,这会看见他的模样,更是目瞪口呆。任何人第一眼看见他一定最先注意到他的头发,前后都是半尺多长的样子,前面乱蓬蓬的挡住眼鼻,后面挡住耳朵脖子,整个看去如同野人一样,偏偏还穿了一身雪白飘逸的长袍,这倒也罢了,偏他还用破烂的布条将袖口和裤脚牢牢缠住,看上去不伦不类。他身上唯一正常一点的便是那根乌黑的木棍了,寇仲却越看越眼熟,怎的都像是从净念禅院愉出来的。
寇仲用肩头碰碰被他挡在身后的徐子陵,俯在他耳边道:"这小子好生古怪,你看那头发,倒像是我们那里两三岁的小孩留的娃娃头。"
徐子陵也失笑,悄声回道:"错啦,还得再加个冲天小辫。"
寇仲再忍不住,吭哧笑出声来,道:"嗯,加个冲天小辫好看!"脑补的将冲天小辫加在那怪人头上,更是笑的难以自抑。
徐子陵也忍不住吭哧几声,但他到底厚道些,转移话题道:"嗯,他为何翻那么多的筋斗呢?既会减慢速度,又露出无数破绽,且也失了变化。"
"蓄势吧!旋转蓄势却是最好的。"
"但敌人稍有经验便可以在他翻筋斗时将他击倒,亦或躲闪……啥,当然,像你这样偏喜欢和人硬拼的人例外!"
寇仲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方才明明可以轻易闪躲,却偏偏准备和人硬拼,也好笑的抓抓头,刚刚那家伙气势汹汹的扑向徐子陵,他不自觉的就想挡在前面,浑忘了这一招徐子陵可以轻易闪开。
 怪人看见他们的反应,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干咳一声,不慌不忙的解下身上的布条,拍打拍打,恢复了它的原貌,又将头发向后拢,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从怀中取出一根雪白绸带,系在额头上,转瞬间便成了一个翩翩贵公子模样,倒是那根原本正常一些的木棍又有些碍眼了起来。
 怪人,哦,不,现在是俊秀公子干咳一声,拱手道:"
 方才着急了些,哈,你们知道的,袍子跑路的时候碍事的紧。"
寇仲面色古怪,碍事就不要穿这样的袍子吗,口中却道:"这袍子倒很是别致。"
寇仲原是信口胡说的,谁知那人听了大喜,道:"真的吗,好看吧!啥啥,你是第一个说好看的!那个裁缝没眼光的很,我辛苦设计的衣服,他偏偏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寇仲奇道: "公子是开成衣店的吗?"想来除了开成衣店的,男人的话,谁也不会去想设计什么衣服吧!
"当然不是!"他理所当然的否定:"我设计这件衣服是为了给心上人一个惊喜……你知道的,第一印象对女人是很重要的!女人啊,是最感性的动物,想要博得她们的芳心呢,就……"
还惊喜呢,就你刚才的模样,不惊吓就不错了!寇仲可没工夫和他讨论女人经,还有个石之轩正等着他们呢,忙道:"那么公子你还是快点去找你的心上人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见他们要走,那人忙道:"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侯希白在哪里呢!"
徐子陵奇道:"侯希白和我长的很像吗?"
那人道:"你们没见过他吗?我也没见过他啊,不过我知道他有两撇胡子。啊,对了,他应该在桥底的小舟才对!"
寇仲奇道:"这桥底哪有什么小舟?"
那人伸头去看,奇道:"真的没有耶!奇怪!"他忽然拍腿道:"哎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婠婠呢?婠婠在哪里?"
寇仲徐子陵对他无语了,耸耸肩准备撇下他离开。
那人却忽然道:"你是寇仲,你是徐子陵对吧?"
这不是什么秘密,两人点头。
他指着徐子陵道:"你刚和师妃暄打了一架,对吧?"
徐子陵和寇仲惊异的对望一眼,仍旧点头。
那人拍腿道:"这就对了!那婠婠呢?"
寇仲道:"婠婠先前和我打了一架,早走了,你来晚了!"
那人大怒:"怎么是我来晚了,分明是她来早了!"
徐子陵奇道:"你们约好了的吗?"
那人摇头。
徐子陵无语了,这人可比石之轩当初的毛病还厉害的多。叫上寇仲离开,他们可没工夫和他在这里干耗,离开的时候耳边还听到他的胡言乱语:"不可能啊,婠婠不是应该打完的时候出来吗,还给侯希白暗算一下!难道被我扇没了?啥,我这只蝴蝶这么厉害!"
寇仲徐子陵相视摇头,原来真是个疯子,不知道怎么练成的一身武功。
石之轩果然在等他们喝酒,早已关门的铺子不知给他用什么法子敲开门,此刻燃起了烛火,座上已经摆了几盘小菜和美酒,石之轩正背对着门口小酌。
听到脚步声,石之轩淡淡道:"坐。"
 等两人坐下,淡淡道:"解决了吗?她搬出青璇来,我实在不便出手。"
 "邪王已帮了我们大忙了,"寇仲道:"唉,慈航静斋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呢?若换了其他人找了和氏璧糊弄天下人,还理直气壮的来寻我麻烦,我定打的他满地找牙。可是直到师妃暄将子陵打伤又施施然离开,我竟还是下不去手,反而庆幸她放了我们一铺。"
石之轩摇头道:"你们已算是相当不错了,对着她还能举得起刀剑,换了其他人……"他目光中露出怀恋的神色,轻叹道:"慈航静斋啊,那是一群美丽又固执的女子。"
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道:"她们给人捧的太高,以致忘了自己其实也是普通的女人,并非真正天上的仙女!她们总认为这天下是她们的责任,她们总认为这天下离了她们便会生灵涂炭,她们总认为这天下只有走她们挑选的路才是正道。可怜又可叹!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过是这天下最普通的一个人罢了!小仲不要怪她们,唉,其实你怪她们也没有用,她们不会在意的,她们总认为'天下皆醉我独醒',她们才是清醒的那一个。这样的念头深植她们的脑海,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她们其中的一个,然而事实证明,他们都比我聪明的多。"
殷勤的为石之轩重新斟满,寇仲问道:"他们是谁?"
石之轩摇头不笞,继续道:"她们总认为自己做的是最正确最正义的事,所以她们永远那般的理直气壮,更因为如此,无论她们做了什么,我们也无力去责怪她们。"
他的'我们'一词,让寇仲徐子陵不约而同的想到传说中被石之轩害死的碧秀心,知道内中有蹊跷,却谁也没有去揭他的伤疤。说真的,碧秀心作为萧拾的母亲,当初抛弃甚至几乎害死萧拾,让他们很难对她有好感,连带着对慈航静斋也不太感冒。而这个'我们'似乎表示这样的事并非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
寇仲道:"确实如此,这件事分明是她们造谣在先,我却英名其妙的觉得自己才是心虚的一个!唉,想当初顺手牵羊可是我的专业技能,那时我可从不觉得心虚。"
石之轩微笑道:"你们两个已算相当不错了,能那么快就从她的媚术下清醒过来。"
寇仲徐子陵同时失声道:"媚术?"
"除了媚术,有什么武功可将人练得个个如同天上的仙子一样,连呼吸都似乎带着仙气儿?她们又不是真正的仙女。"石之轩道:"你们有否觉得她来时连周围都变了仙境一般,连空气都变得灵气十足?这便是是媚术的关系。"
"这便是媚术么?"寇仲道:"我还以为像婠婠那样逢人就抛媚眼儿,迷得人神魂颠倒才是媚术呢!"
石之轩失笑道:"那是你自己好色罢了,婠儿是顽皮了些,却洁身白好,更从未练过什么媚术。哈!谁告诉你媚术就是便是引诱男人上床的功夫?但凡可以迷人心智,惑人感官之术都可算的上媚术。"
寇仲顿时头大如斗:"子陵你摸摸我的额头看看有否发热……我是否听错呢,娇媚如花爱抛媚眼儿的婠婠没有练过媚术,清水芙蓉云中仙子般的师妃暄却练了,天,我一定是听错了。"
石之轩道:"不过你即使去问,亦不会得到答案,只因她们并不认为自己练的是媚术!唉,那是慈航剑典中的仙心诀,对她们来说可以宁心静气,在其他人却是无双媚术。"
徐子陵讶道:"听邪王的口气,慈航静斋的媚术,竟比阴癸派的还要厉害吗?"
石之轩道:"一个只可引人肉欲,一个却可令人为之倾心。其中高下,不言而喻。"
寇仲再忍不住,开口问道:"以我们两个小子的武功心性,都可以摆脱师妃暄媚术的影响,为何邪王却……"
石子轩道:"谁我是被媚术所惑呢?"
36.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
徐子陵寇仲同时瞪大了八卦的眼。
石之轩被他们的反应逗笑,若有所感道:"这正是我要警告你们两个小子的地方。唉,慈航静斋的女子,剥去仙子的面纱后,反而是最……面纱下的她们聪颖美丽,温柔大方又不失天真,她们志趣高远,博闻强识,善良仁爱。唉,在不论及天下或静斋的时候,实在是男人梦想中最完美的女子。唉,那几个家伙虽然动心,却终因她们的身份明智的选择了退却,只有我太过自信,才有此下场。"
说到这里轻叹一声:"宁惹阴癸,莫招静斋。你们两个小子记住了。"
寇仲徐子陵恭敬道:"记住了。"
他们知道,无论是在天津桥上,还是现在,石之轩对他们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两人自幼孤苦,自己挣扎着成长到现在,从未有人尤其是石之轩这般级数的长者指点。无论石之轩人品如何,对小拾又如何,此刻均忍不住生出亲近的感觉,仿佛面前的真是他们至亲的长辈。
"不提她们了!"石之轩摇头,欲言又止,终道:"你们可知道阿拾他……去了哪里?"
终于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由寇仲开口道:"不瞒邪王,小拾还不想见你,所以一察觉到邪王的气息就跑了。"
"我早料到了!"石之轩苦笑道:"所以追到一半便折了回来。唉!你们可否替我转告他一声,我……我不过是想看他一眼罢了!"
徐子陵皱眉沉思,良久才终于开口:"请恕我冒昧,邪王当初为何会挑选小拾作为炉鼎?"
寇仲骇然抬头,他想不到徐子陵竟然会直接开口质问,顿时紧张起来,生恐他触怒了石之轩。
果然石之轩浑身一震,僵住,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良久,石之轩才缓缓开口,道:"我会亲自解释给阿拾听。"
徐子陵微顿,道:"小拾胆子很小。"
寇仲一怔,明白了徐子陵的意思。石之轩却不愿再说这个话题,道:"他小时候胆子却大得很。刚会爬的时候就想下床,无论摔下来多少次,最多不过哭上两声,便又重新尝试。"
寇仲想起萧拾小时的模样,嘴角泛起微笑,耳边却听到徐子陵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那么邪王定是为他换上矮一些的塌子了吧?"
石之轩一僵。
徐子陵继续道:"那么定是在地上铺上厚毯吧?嗯,又或者将他抱下地待一阵子,让他过足了瘾儿再抱回去?"
石之轩无言以对。
寇仲生恐徐子陵激怒了石之轩,忙一把揽住徐子陵僵硬的肩膀,压制住他的怒气,插科打诨道:"我知道了!我们乡下家里忙的寻不到人看孩子时,便会将孩子用布条捆住腰,系在床头或门槛上。"
石之轩沉默良久,惨笑道:"哭的厉害的时候,秀心会进去抱他。"
这次连寇仲都无话可说。
三人静默许久,徐子陵方开口道:"邪王的话,我们会转达的,但愿不愿见邪王,却是小拾的事。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石之轩眼睁睁看他们告辞离开,直到他们迈过门槛,方起身追了上去:"我送你们。"
两人知道石之轩有话要说,但一路一直走到寇仲徐子陵下榻的客栈,他还是没有开口。
石之轩站在客栈门口,既不离开,也不进去。月光下潇洒飘逸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良久之后,两人才听到他仿佛自语的话:"我要做什么才可换得阿拾的谅解?"
寇仲和徐子陵相对无言,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父亲,如何才可以原谅。
听到石之轩凄然长叹,徐子陵开口道:"邪王仍未告诉我,为何会拿小拾做炉鼎。"
徐子陵的咄咄逼人终于让石之轩动气,扬眉道:"我说过,这个问题让阿拾来问。"
徐子陵叹道:"我说过的,小拾胆子很小。"
言罢,竟看也不看石之轩一眼,径直进门。
寇仲目送他的背影转过墙角,方道:"小拾说,他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向好的地方想,他讨厌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别有用心。这句话是子陵告诉我的,小拾的心态,让我们很担心。他一次次摔下塌子,只是因为他摔得不够疼,让他摔疼的地方,他再不敢去的……十岁的时候,他摔疼过一次。"
"十岁的时候,他给人用糖葫芦哄了去,差点卖到妓寨。我和子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寻了回来,小陵给人在小腹捅了一刀,奄奄一息,我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动弹不得。小拾半夜拖着我们一步步的,走了五里才回到废园。他在药铺跪到天明也没能请来大夫,于是跑到街上,见人就抢,结果给人逮到,被十几个人围在街头暴打。小拾抱着头,一声不吭的给人像球一般的踢了半个的时辰,那些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才罢手。"
寇仲声音哽咽,道:"有好心人扔给旁边店铺老板三两银子,让他安葬小拾,小拾一跃而起,抢了银子便跑。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小拾就转过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小拾他,从不给人下跪的……"
寇仲抹去脸上的泪水:"足足两年,两年他不敢吃糖葫芦,两年除了我和子陵给的东西,手都不敢伸……我和子陵千辛万苦,才让他好转些。"
"所以,他的胆子真的很小。"寇仲道:"他不怕的东西,多少次也不怕,他怕的东西,一次就够了!他信的东西,一次都不敢怀疑,他不信的东西,一次都不敢去信。邪王,你将他摔疼了……你等不到小拾来问你。"
"子陵肯替他问,是想帮你。"
石之轩默然不语,寇仲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时,耳边却传来他惨淡的声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有千万个理由,却一个也说不出口。年少轻狂?少不更事?一时冲动?还是向雨田巧舌如簧?不,不是,都不是!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对,我就是那样想的,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
石之轩惨笑道:"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我就是那样想着,将他交给了向雨田!不过就是一个儿子罢了!我就是那样想着,用他做了鼎炉。我若知道有一天我会这么爱他,我若知道我会一天比一天爱他,我怎么敢?我怎么敢!"
"他对着天上的白云,馋的口水直流;他'呀呀'的叫唤,抗议自己天天吃一样的东西;他将木棍一次又一次的放在蚂蚁前面,看它重复翻越同一座大山,乐的手舞足蹈;他将死去的蝴蝶放在手心,一次次将它吹到天上去,哭的不能自己,向雨田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拿自己的几根胡须哄他开心!在他的眼里,水中的粼粼波光,黄昏的漫天彩霞,随风摇摆的青青绿草……都那么的美丽丰满,玄奥神奇,让人感动的无法呼吸。"
"我后悔了,一日比一日后悔,却什么都来不及了!向雨田带他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给人生生挖去了一块,再也不是完整的一个人。"石之轩摇头苦笑:"阿拾初生的时候,我忙于研究功法,那时杨广倒行逆施,民心向背,秀心比我更忙。那时,我们甚至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
"数年前,秀心忽然告诉我向雨田闭关,道心种魔大法即将功成,我怕他功成之日便是阿拾丧生之时,匆匆和她赶到他们住的小谷,谁知在半路,在半路我就知道……他死了……他说,师父,我冷,我怕冷,师父……我听到他这样说着,他冷。我找到了他的尸首,白天的时候,我将他好好的安葬,到了晚上,我就听到他说,我冷,师父,我怕冷。于是我又将他挖出来,抱着他,给他穿衣服,盖被子……我一遍一遍的探他的呼吸,一遍一遍的试他的体温,一遍一遍的听他的心跳,可是无论多少次,无论多少次……"
他停下,寇仲抬头看去,石之轩冷漠如冰雪的脸上,双眼亮亮的反射着月光。见寇仲看来,冷漠的转过身去,淡淡道:"罢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自去找他。"
耳边忽然传来徐子陵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又返了回来:"邪王是从练了道心种魔大法才开始喜欢小拾的罢?"
石之轩愕然。
"邪王可分的清自己对小拾的爱,是真的爱,还是道心种魔大法引起的心魔?"
石之轩惊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这却是他早应想到问题。
徐子陵叹道:"邪王想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来找小拾的好。"
石之轩给他的话说的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摆摆手转身离去,他必须自己找个地方,想个明白。
"邪王还是离开洛阳吧!"徐子陵道:"邪王一日不走,小拾一日不敢回来,李密陈兵在外,小拾在外面很危险。"
他的话很不客气,但石之轩哪有心情和他计较,惨然道:"好,我走,我走!"
"邪王的话,我会转告给小拾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认为静斋的女人本身应该不是恶毒的女人,相反还应该很有魅力,不然像石之轩和宋缺这样睿智的男人不会喜欢上她们,但她们的理念很有问题,所以就这样设定了,希望不要反感才好。

37.杀了萧拾
萧拾站在山头,可怜巴巴的向洛阳眺望。
百里范围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他鼓起勇气试了几次,却终于在最后关头放弃。
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知道即使石之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找上门来,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将自己怎么样。时间长了,自己更不该怕他,以寇仲徐子陵和自己武功的进境,加上宁道奇为他撑腰,真打起来未必会怕他。可他就是不敢,曾经痛的撕心裂肺的伤口,好不容易长好结痂,痛怕了的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又何况是再将它血淋淋的撕开?他宁愿里面灌满了脓血,长满了蛆虫,也要假装忘了它。
不远处的黑豹趁着肚皮向上伸懒腰的机会偷偷瞟了他一眼,发现那人连眼尾都没有瞧向自己,于是悄悄的爬起来,压低了身子,匍匐下来,悄无声息的向灌木丛中潜去。
一个淡淡的目光扫来,黑豹身子整个僵直,不是吧,还来?
那人像没看到它似的挪开了目光,又开始向远方眺望。
黑豹也顾不得潜藏了,嗖的一声钻进了灌木丛,发足狂奔,连向后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萧拾对着它的背影不屑的吐吐舌头:"胆小鬼!"
这么点胆子也敢袭击他?他不过就是在它身后飘了五天五夜而已,就吓成这个样子!哼!要不是看你这五天连兔子都没逮到一个,快要饿死的份上,我再跟你一个月!小样的!敢袭击我!还敢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袭击我!
不过,豹子身体呈流线型,跑起来速度极快,却没有带起多少气流,对萧拾练习御风术有很大的帮助,这会放它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不如,等他吃饱了再去?
唉,它捕猎的时候跑的是最快的,放弃好可惜呢!可是跟着它的话,它就什么都逮不住了,真纠结啊!
忽然身边刮起一阵飓风。
练出萧拾这样的轻功,眼力自然是好的,否则跑起来自己先晕了,瞬间便看清了飓风的中心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
真是……奇怪的轻功。
轻功,自然要轻要快,可这个人快倒是快了,可怎么就跑的这么的、这么的雷霆万钧呢?地皮都要给他掀起了一层似的。
好古怪哟!
托着小下巴,轻咦一声。
忽然,面前巨大的后脑勺忽然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脸,一声惊恐欲绝的呼声响彻群山:"鬼啊啊啊啊啊啊……"
萧拾也吓了一跳,他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下意识的就跑去搭顺风车,不小心就越凑越近,没注意就发出了声音……
可这人胆子也太小了吧?没听说武功练到这种地步还怕鬼的!
这样想着,身子在那张脸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的向后飘远,此刻落在十多米外的一棵小树树巅上,脚尖踩着一枚树叶顺着风飘来荡去。
他这次也真的不是要吓人啊,如果没有风,如果不用起他的御风术,他在一枚小小的树叶上怎么站的住嘛!
"鬼、鬼鬼、鬼鬼、鬼……"青年牙齿都开始打颤。
"哥哥。"萧拾开口,声音飘渺悠扬:"别怕,这里没有鬼的。"
"真、真的没有?"
"嗯!"萧拾极肯定的摇头:"我在这里几百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鬼……"
噗通!
不是吧?萧拾落在他身边,这就晕了?这人什么胆子这是?
这下麻烦大了,扔在这里给那只饿的发狂的豹子吃了怎么办?目光接触到他腰间的水囊,正伸手去拿,青年蓦地坐起来。萧拾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吓得小心肝噗通噗通跳,怒道:"你干什么忽然坐起来?吓死我了!好啊,你装晕!"
"切!许你装鬼就不许我装晕?"青年冷哼一声,喝道:"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什么东西呢!"萧拾大怒:"干什么骂人!"
"妖怪也能叫人吗?告诉你,老子当过和尚的,最不怕的就是你们这些妖怪了!"
"是吗?"萧拾不屑的冷笑:"你不要笑死我了,没听说和尚只除妖不抓鬼的,怕鬼怕成那个样子,还敢说自己是和尚!"
"我怎么不是和尚?"那人急了:"看看我的头发,诺!你见过谁留这么短的头发吗?还有这棍子!天台宗特有的我告诉你!"
"是吗?"萧拾这时才看见他乱糟糟的头发下面,居然还有一张不难看的脸:"你干什么不把它绑起来?脸都挡住了,你看得见东西吗?"
"不跑的时候我就会绑。"青年把发带系在额头上,看起来倒是蛮别致,有股特别的味道,道:"可是一跑它就掉,好在跑起来的时候头发都向后飘。"
"这样吗?好麻烦,你只绑头发不行吗?"
似乎是戳到他的伤心事,瞪大了眼怒道:"怎么绑?难道让我扎个冲天小辫吗!"
想到这他就生气,书上还说徐子陵是好人,好人有这样恶心人的吗?幸好老子涵养好,假装听不到。
萧拾不厚道的笑起来,且越笑越是大声,青年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妖怪受死!"
一棍横扫!萧拾大喜。青年的棍子和他的轻功一样,力道十足,惹的劲风四溢,正合他练功。顺着便飘了起来,青年气势惊人的打了十多棍,连他的衣角都没挨上,忽然转身就跑,边跑边向后瞧。
一直跑了了半个多时辰,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挨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四面看了看:"咦?没有追来?"
解下水囊刚仰头,便看到一颗倒挂的人头:"啊啊啊啊啊……"
萧拾躲开砸来的水囊,跳下树来,很是委屈:"我以为你在找我……"
青年攥紧棍子:"你、你怎么跟来的?"
"就像刚才那样,在你后面……"
青年顿时毛骨悚然,道:"我、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怕吓到你啊,所以你转头的时候我就躲起来了。"
青年怒吼:"你这样更吓人好不好!"
萧拾好脾气的安抚:"别生气别生气,下次我不告诉你就好了!"
青年欲哭无泪:"你现在已经说了!你这样我以后还敢不敢跑路啊!会有阴影的知不知道?我说,你跟着我干什么啊?"
萧拾委屈道:"我好容易看见一个人……"
话刚出口,青年已经吓的跳了起来,连声道:"我告诉你,我我我当和尚的知不知道?我我我会除妖的知不知道?我我我有艾滋的知不知道……"
萧拾目瞪口呆:"你说什么啊?"
青年气势汹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有心上人的我告诉你!狐狸精!"
"你你你……你又骂我?"萧拾气得直哆嗦:"你才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吗?那你是什么妖精?"
"你怎么就认准我是妖精?"
"你不是说你在这里呆了几百年了吗?不是妖精是什么?"
萧拾好气又好笑:"你不是都猜出来我是装鬼吗?"
"是哦!"青年摸着头道:"既然是装鬼,那说的话当然是假的罗。那你要不是狐狸精,怎么会这样……嗯,这里……"
萧拾看他在腰上比来比去的,联想的传说中的狐狸精,没好气道:"我想拿你的水囊把你浇醒,你想到哪里去了?何况,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能干什么啊?"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肯服输,道:"男人长成这个样子,还说不是狐狸精?"
萧拾大怒:"你说什么?"
青年理亏,连连赔笑:"玩笑,开玩笑的,别当真,哈哈!我叫无尽,你叫什么名字?"
萧拾冷哼一声,他故意吓人也心虚的很,便不和他计较,道:"吴尽,这什么破名字啊?真俗!"
"不是那个吴,是无法无天的无,我从小就是和尚嘛,无尽是我的法号,真名早不记得了。"
"那你还说有心上人?和尚不是要五根清净的吗?"
"所以我就跑了嘛!要不是醒过来就在庙里,谁欢喜当和尚啊!"无尽抱怨道:"我的飘飘长发都没有了。"
"醒过来?"
无尽干笑道:"哈,我的意思是……那个记事起,记事起。"
"你从洛阳来,知不知道洛阳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个人都知道罗,和氏璧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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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一座普通的民宅,一个雪白飘逸的身形从墙外飘落院中,只静立不动,便有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文质彬彬,宛如玉树临风,实在不像是会翻墙的恶贼。年轻俊美的男子一扫在外的从容洒逸,慎重的理好衣冠,才恭敬的开口:"师尊,希白来了。"
门内传来疲惫沧桑的声音:"进来。"
侯希白推门而入,顿时大吃一惊:"师尊,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区区五日不见,原来只是鬓边有星星点点的白发,如今却整个长发都已斑白,双目遍布血丝,连面容都苍老了几分。
"希白,有件事你去做。"
侯希白没有得到答案,便不敢再问,恭敬道:"请师尊吩咐。"
"你去……"他语音艰涩,似乎在极力挣扎,但语气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杀了萧拾。"
"啊?"侯希白大惊:"师尊不是让我交好寇仲徐子陵的吗?萧拾是他们的……"
"闭嘴!"带着疯狂杀意的目光射来,侯希白骇然住口。
疲惫的声音继续:"萧拾轻功惊人,一次不成再难下手,你先与他交好,趁他不防时动手,务必要一击必杀,决不可拖泥带水。"
"是!"
"去吧。"
"希白告退。"
侯希白向后退去,在门口转过身去,还未迈过门槛,身后传来急切的声音:"等等。"
侯希白忙又转身:"师尊。"
"等,一个月以后再动手。"
"是。"
"慢着!这一个月,除了我亲自找你,谁的话也不要听。"
从未见过师父有这般反复的时候,侯希白疑惑的回望一眼,转身离去。
房中。
"噗!"一口鲜血剑一般的喷出。
"果然,果然是……"那股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狂怒焦躁根本就不是他的!想到这些年的悔恨挣扎,他疯狂大笑,我就是一个傻瓜!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既然和阿拾有关,那我就毁了他!"
"痛苦也罢!伤心也罢!绝望也罢!反正那不是我,那不是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那个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声音由高亢变得虚弱,几近于无:"不过是一儿子罢了!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
"不管你是神是魔,我石之轩宁愿走火入魔,一世疯癫!也绝不受你摆布!"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瑾城大大的霸王票,其实还肯看我的书我就非常非常的高兴了。
编大说要送积分得等一个月以后,所以很抱歉了,等到时间我一定挨着挨着送。反正一个月绝对完结不了,千万有点耐心啊!
这一章我自己写的也觉得有点过分,可是我翻来覆去的想,当高傲自负甚至是狷狂的石之轩知道这样一个真相(或者他自以为是真相)以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所以就有了这一章。
黎明前总是黑暗的嘛!哈哈!
我找遍了原文也找不出可以配得上婠婠的人物,于是就有了个无尽。放心,他不是脑残的穿越者,他是个表面无厘头,但内里十分明智的人,他胸无大志,更没有没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处就是痴情。他没太多的戏份,穿越者的身份对文章进程也没有什么影响,不喜欢穿越的大大可以忽略他的。

38 洛阳有变
"这么说来,已经没事了吗?"
"没事了!"无尽道:"师妃暄和婠婠都出过手了,后面就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李世民的话,也打不过他们对不对?"
"这样啊!尽哥哥……"
"噗……"无尽刚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别别,叫我什么都好,千万别叫我靖哥哥,我雷这个。"
萧拾已经习惯了他什么时候来句奇怪的话,猜想雷是不喜欢的意思,恶作剧道:"那我叫你无尽大师?"
"切!"无尽潇洒的甩了甩头,道:"我现在可不是和尚了,叫我无尽大哥。"
"好吧,无尽大哥,你有没有看到石之轩?"
"邪王?"无尽受了惊吓,左顾右盼:"怎么他在洛阳吗?好险,幸好没遇上他!啥,难怪侯希白没有出现,原来是石之轩来了。"
"你不知道啊?侯希白是邪王的徒弟。哦对了,你问他干什么?"
萧拾学着他的样子一甩头:"不告诉你!"
  "切!谁稀罕知道!我不跟你聊了,我要赶到梁都,"无尽不屑的白他一眼,又发誓般道:"这次一定不能迟到,我一定要见到我的婠婠!"
  萧拾受了惊吓:"你的心上人是婠婠啊?"
无尽得意洋洋:"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切!人家婠婠才不会稀罕你,她喜欢的是陵哥!"
"你说徐子陵啊?他们成不了,啊,你叫他陵哥,你们认得?"
"我们一起长大的呢,你说我认不认得?"
  无尽吓到直接跳起来:"不会吧?"
萧拾给他夸张的反应惊到,奇道:"为什么不会?我七岁的时候就给他们捡回去养到现在的。"
无尽无措的搓着手,来回踱步:"这怎么好?这也太夸张了吧,职龙直接成三龙了?那他们还去不去梁都呢?唉,这样我到哪里去找婠婠呢?哎呦婠婠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萧拾道:"你要找婠婠啊,怎么不早些来呢?前些日子她住在上官龙的家里,后来又搬到了码头的大船上,现在我就不知道她们住哪里了,要不你等我回了洛阳给你打听一下?"
无尽鄙视的看着他:"阴癸派出了名的神秘,怎么会让你个半大小子找到?去去,不要打扰我想辄。"
萧拾不服气道:"什么啊!她们那两个住处不都是我找到的?哼,以我的轻功,只要别给我看到,看到就能跟到天涯海角,谁的住处找不到?再说,我找不到还有我师父呢,洛阳城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真的?你师父是谁?"
萧拾一仰头:"宁道奇!"
"吹牛皮的吧?"
"不信算了。"
"那你,"无尽讨好的凄过来:"那你去给我打听打听?"
萧拾大度的答应:"好啊,等我回了洛阳就给你去问。"
"那我们还等什么?走走!回洛阳!"
萧拾嘟嘴:"不去!"
"为什么啊?"无尽急道:"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你不想去见寇仲徐子陵他们吗"
"等石之轩走了我才回。"
"这跟石之轩又有什么关系嘛!"
"不告诉你!"萧拾忽然想到主意,央道:"要不你帮我去打听石之轩走了没,走了就来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一定帮你找到婠婠,真的。"
无尽犹豫:"可是石之轩很危险的……"
  萧拾哀求道:"又不让你去找他,只是打听一下而已。"
  无尽为难道:"那样神出鬼没的人,我找谁打听啊?"
  萧拾早有准备:"你去找仲哥陵哥,他们一定知道的,石之轩应该会去找他们……你去问嘛!去问去问!"
"好啦好啦!"无尽给他缠的无法,道:"我去给你问,不过你别想我帮你对付石之轩,我可惹不起他。"
萧拾心满意足:"知道了!"
  萧拾等到花儿都谢了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无井大师'。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道:"怎么现在才来?石之轩走了吗?"
无尽喘着气道:"没、没……"
  萧拾失望道:"还没走啊?"
  "不是!"无尽总算喘匀了气,道:"我没打听到。"
  "啊?"萧拾气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那能怪我吗?"无尽气道:"我一去洛阳,就发现里面乱槽槽的,都说王世充受伤,李密打来了,那两个小子都去了战场,我跑了好些地方也没能找到,只好回到洛阳苦等。好容易等他们的打完了吧,还没等我去找他们,就传出寇仲给王世充骗到皇宫里截杀的事儿……"
"啊……"萧拾顿时心乱如麻:"那仲哥有没有事?"
"受伤是一定的啦,不过应该不会死了吧?反正传言王世充没得手。"
萧拾松了口气,道:"那陵哥呢?他绝不会坐视仲哥给人追杀的,他怎么样了?"
"好像当时给李世民的人困住了……哎呀,我也是猜的。"
"那你没有去找他们吗?"
"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抓他们,我哪儿去找啊我?"
萧拾捏紧拳头:"王世充!李世民!好!好!"
眼见着萧拾飘远,无尽大叫:"哎!你去哪儿?你不怕石之轩了吗?"
萧拾早不见了,哪有人回笞他?
无尽揉一揉酸痛的腿:"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忽然一道黑影甩了过来,无尽随手一捞,发现竞是一条鹿腿,且是最为肥硕美味的后腿,上面还有几个牙印。无尽转头去看,一只硕大的黑豹正在不远处看他。
"你的?"无尽吃惊道:"你不会每天给他进贡吧?"
啧啧赞叹两声:"真可怜啊!不过恭喜你,你的苦难终于到头了!诺,你自己拿回去享用吧!"又叹道:"原来不光我给他压榨,连畜生都跑不掉,啥!平衡了!"
萧拾吸着鼻子,站在街头四处张望,头上的铃铛早给他扯了下来,捏住手里都要摇烂了。长及腰下的黑发散落下来,被风吹的凌乱不堪,一身衣服这几天在树林乱跑弄得又脏又破,要不是手里的铃铛精致,身后又有个无尽陪着,早给人当成小乞丐打发了。
"咱们回去行不行?你这破铃铛都摇了一天一夜了,有耳朵的人都听到了!"无尽赔笑道:"不如我们去找你师父打听一下。"
萧拾抹掉眼眶里将落的泪水,带着哭腔道:"我早问过了,他不知道……"
"啊?那你什么时候问的?"无尽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跑的那么慢!我进城前就去问过了。"
无尽紧张道:"那婠婠呢?你有没有帮我问到?她到哪去了?"
萧拾本来就心烦意乱,给他一问更是难受,吼道:"我管你的婠婠去死!"
"你、你不地道啊,我告诉你!"无尽气道:"我辛辛苦苦给你跑腿,洛阳、城外两头跑,你就这样对我!算我瞎了眼!看错你了!再会!"
  他转头就走,走了好几步也没听到身后的挽留声,转回身去,发现萧拾正背对着他走远,手背频繁的抹着眼泪,忙又追了上去,道:"唉,你别哭啊,我就是那么一说。"
  萧拾粗声粗气道:"你还跟来干什么?"
  "你答应了要帮我打听婠婠的,"无尽赔笑道:"别想赖账!"
   见萧拾的眼泪越掉越厉害,忙安慰道:"别哭,咱们继续找,我一定帮你找到,啊!"
   萧拾抽噎道:"这铃铛儿一响,全城都听到,一天一夜他们都没来,连暗号都没有一个,他们一定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他们可能是有什么事来不了……"无尽随口安慰,等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萧拾已经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过来,忙给自己一个耳光:"我是说,我是说他们可能已经出城了......"
  "你骗人,洛阳城守得那么严,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
无尽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那两个小子命大的跟小强一样,绝对不会有事的,放心放心……"
萧拾哇了一声就哭了:"那还是不要我了……"
无尽暗骂一声自己嘴欠,忙转移话题:"这里人太多了,咱们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摇铃。你想啊,全城都在抓他们,他们哪里敢出来嘛!走走,去那边。"
"可是没人的地方我早就去过了……"
"去了可以再去嘛!"无尽安慰道:"人是有腿会动的嘛!又不会老呆在同一个地方……"
等他们慢慢走远,一旁茶摊上喝茶的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才松了口气,放松了僵直的身子,一个长相粗豪的直接就趴到了桌子上:"妈哟,憋死我了!他们再多呆一刻,我肯定忍不住跳出去了!唉,小拾一哭,我鼻子就发酸。"
他对面汉子不笞,端起面前的茶碗啜饮,他长相丑陋,脸色黑黄,一双手却修长白皙,在粗糙的茶碗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别透,他见对面的汉子盯着自己的手不放,看了一眼也发现了这个破绽,将手缩回去,用袖子掩住,淡淡道:"你当我狠得下心么?虚先生已经给我们连累了,岂能再加一个小拾?但愿他找不到我们,便会老老实实去找他师父。有我们两个给人耗子般的到处撵就够了,我可不想小拾跟我们过这样的日子。"
粗豪汉子嘀咕一声:"至少可以报个平安嘛!"
黑黄汉子白他一眼道:"那孩子死倔,要是认定了我们在城里就更不会走了!你给我忍住了!"
"知道知道!咦,槽了,怎么忽然听不到铃声了?"
黑黄汉子"刷"的一声站起来,扔下一锭银子便跑,粗豪汉子紧随其后,一出门身形闪动几下便不见了身影。

☆、无尽VS师妃暄

  无尽没精打采的往回走,暗骂萧拾无情无义,居然扔下他就跑。
  忽然两道人影旋风般扑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小拾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吗?"
  无尽不悦的瞪大眼:"你谁呀?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是徐子陵,小拾呢?"
  "你们怎么早不来?"这一说无尽倒是认出他的声音了,跺脚道:"晚啦!他去找王世充去了,说要和他同归于尽。"
  寇仲失声道:"这下糟了。"
  徐子陵也跺脚:"先追去看看。"
  "等……"无尽对着他们的背影,怏怏的把话说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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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中,宾客满堂,王世充高居主位,王玄应、李世民、郎奉、宋蒙秋,荣凤祥以及洛阳的官绅名人都在四下落座。中心却是这个时代最为出色的艺人,美艳的不可方物的尚秀芳。
  "平台戚里带崇墉,炊金馔玉待鸣钟……"
  她的歌声婉转起伏,柔媚动人,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含在嘴里绕了数圈再徐徐吐出,让人回味无穷。在座的众人均沉浸在她的歌声中难以自拔。
  "小堂绮帐三千户,大道青楼十二重……啊!"歌到一半,尚秀芳檀口中吐出的却是一声骇然惊呼。
  众人神智一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看去不过十二三岁的丫鬟,正手持利刃,向王世充胸口刺去。
  王世充格挡不及,忙向一旁闪去,一旁的荣凤祥反应最快,亦来不及救援王世充,只一掌向小丫鬟背心拍去,希望她在生死危机关头,放弃刺杀王世充选择自保。
  同时一只脚凳闪电般想小丫头身上砸来,出手的却是李世民,王玄应在一旁大呼:"救驾。"
  顺着救驾的呼声出现的,却是一声巨响,大殿顶上凭空出现一个大洞,两个人影飞快落下:"救驾的来哩!"
  此刻,小丫头一把挥开了脚凳,背后却被一掌结结实实打中,她闷哼一声,匕首却深深刺入王世充的右肩,到底还是给他闪开了胸口的要害。
  想再补一刀时荣凤祥已经扑到,小丫头连拔出匕首的功夫也没有,不得不回身迎战,但荣凤祥的武功显然高她一筹,顿时落在下风,给逼的连连后退。
  于此同时,房顶上落下的两人,一人长刀黄芒暴涨,落向李世民头顶,另一人却直扑一旁呆立的王玄应。
  电光火石之间,李世民操起身前的红木几,迎向这迎头一刀。
  红木几中分而裂,李世民借机往后滚开,长刀毫不留情的如影随形,然而李世民以庞玉为首的三个大将终于赶到,他从绝对的下风翻转为绝对的上风。
  然而此刻一声大喝传来:"全部给我住手!"
  寇仲哈哈大笑的收回长刀,兵荒马乱的众人终于看清眼前的形势,不由大惊,只见王玄应小鸡子似的给徐子陵提在手上,动弹不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最先出手的小丫头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正要抹给她制住穴道的王世充的脖子,而原本将她打得无还手之力的荣凤祥此刻才从十丈远的地方向这边飞扑。原来她轻功惊人,将荣凤祥引开后一转身就飞了回来,荣凤祥只有在后面吃尘的份。
  寇仲同样大惊:"哎哎,你也住手!"
  小丫头回头怒吼:"我干嘛要听你的!"
  话虽如此,但还是老实的住手。
  寇仲和提着王世充的徐子陵来到他身边,徐子陵担忧道:"受伤了吗?"
  萧拾没好气的道:"要你管!"
  听他说话中气十足,两人也放了心。
  寇仲伸手摸他的头,道:"做什么跑到这里来?吓死我们了知不知道?你想找死啊是不是?"
  萧拾愤怒的拍开他的手,吼道:"你们敢不理我!我就敢死给你们看!"
  众人均生出啼笑皆非的感觉来,敢情这么惊天动地的刺杀,就是这个小丫头在和这两个小子赌气啊!
  你们要斗气要找死什么的,要不要找到皇宫来啊?
  寇仲的手伸过来。
  拍开!
  再伸过来。
  拍开!
  再伸过来。
  好吧,你赢了。
  萧拾撅着嘴,不动了。
  寇仲长刀架上王世充的脖子:"世充小儿,今趟服输了吧!不用我说圣上你也知道小弟想要什么吧?"
  王世充面容变换莫测时,萧拾扯扯寇仲的衣袖,道:"仲哥你把这个拿给我杀了,你用陵哥抓的那个换东西好不好?"
  徐子陵斥道:"小孩家家的,怎么就想着杀人?"
  "我不管。"萧拾道:"反正他要杀仲哥,我就要杀他!"
  徐子陵不吭气了,寇仲道:"小拾乖啦,这个活着有用呢!"
  "那……那就杀那个!反正你得让我杀一个!"
  徐子陵扔下王玄应,一把掐住萧拾的脸:"这个那个的,你挑黄瓜呢?谁教给你要杀旁的人泄愤的?"
  "可是……那个不是这个的儿子吗……"萧拾越说越小声,道:"好嘛,这两个都不杀就是了,可是,回头我杀李世民的时候你不许拦我。"
  "李世民又怎么惹你了?"
  "他要杀陵哥来着,李世民活着没什么用的,仲哥你让我杀他好不好嘛?"
  寇仲回头看一殿的人面容古怪,忙一把捂住萧拾的嘴,干笑道:"开玩笑的哈!别当真。"
  他却心知萧拾从来不会拿人命来开玩笑,他是真的对李世民动了杀心,且一心一意的想付诸行动。萧拾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是个善良的人,但在他心中除了善恶以外,还有另一杆称,他在乎的,和不在乎的。他不在乎的人,即使千千万万个加起来,也顶不上他所在乎的人的一根头发。而他和徐子陵有幸成为他在乎甚至是最在乎的人,所以他会毫不犹豫的到皇宫来杀王世充,且准备去杀李世民。
  徐子陵摸摸萧拾的头:"好了,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萧拾不情愿的撅着嘴。
  徐子陵好笑道:"乖啦。"
  萧拾撇过脸去,两人都知道他是默认了,也不再说话。
  虽然知道萧拾的轻功和敛息之术均是天下无双,再加上夺魂大法和鲁妙子所授的易容术,他若要杀宁道奇或石之轩级数的绝顶高手或许不行,但如是王世充李世民之类本身武功不高,靠大量高手随行保护的人却是所向披靡。
  但他们绝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弟弟去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宁愿自己花十倍二十倍的精力去做同样的事,也不愿萧拾的手上染上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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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就送到这里好了。"身价顶一个王世充再加一个王玄应的虚行之向寇仲和徐子陵拱手告辞:"行之在飞马牧场静等两位的好消息。"
  却没有听到回应,只看到两张惊愕的脸。
  "我的天啊,那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师妃暄吧?"从船上探出头来的正是死皮赖脸非要上船的无尽,他深深赞叹道:"真漂亮啊!"
  萧拾冷哼一声,道:"就是啦,那么喜欢就抛弃婠婠去找她好了!"
  "小弟弟,你这就不懂了,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呢,真爱永远都只有一个!我的真爱,就是美丽如精灵的婠婠,啊婠婠婠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不许叫我小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小拾!"
  从船头看见寇仲伴着虚行之走远,只剩了徐子陵和师妃暄在一旁漫步,萧拾顿时急了,埋头向下冲,无尽一把拉住他:"干什么啊你,坏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哦!"
  萧拾急道:"我再不去陵哥要给人拉去做和尚了!上次我不在洛阳的时候她就给陵哥讲什么小道童的故事,陵哥还很有感悟的样子呢!那故事分明在说,这世上一切都是虚妄,要勘破世情才能解脱……哎!你放开我啦,陵哥做了和尚你拿什么陪我?"
  "可要是万一这次他们在谈情说爱呢?"
  "谈情说爱也不找她!"
  "小声,小声!"无尽道:"不如我们去偷听?"
  萧拾想了想:"好。"
  如碧玉一般的一对人,男的俊美潇洒,女的淡雅如仙,但萧拾怎的都看不顺眼。
  "正好我亦要南下,得知子陵经过此地,便来为子陵送行。"
  两人漫步闲聊,另二人亦步亦趋悄然跟随。
  听到师妃暄娓娓而谈,徐子陵连同偷听的两个人都不由惊叹师妃暄的博学和睿智。
  萧拾在佩服的同时也急的直跳脚,他和徐子陵寇仲在街头长大的,能在白老夫子那里认得几个字已经是异数了,他也想跳出去将师妃暄驳的体无完肤,可他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他能听懂师妃暄说的是什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师妃暄正悠然道:"洛阳之称,始见于战国文献〈战国策〉,内有'苏秦过洛阳'之语。自此屡被选为郡城,为我国文化经济的中心,北魏时只是佛寺便有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原话)
  "正是如此。"忽然一把声音插过来,却是无尽跳了出去,萧拾气得咬牙,这个叛徒!谁知他第二句却石破天惊:"是以北魏太武帝才会有灭佛之举。"
  这句话惊到的却不止是徐子陵,更有师妃暄,萧拾却若有所思。
  无尽继续道:"北魏全国有寺庙四万所,僧尼三百万人,占全部人口的七分之一还多。僧尼只念弥陀,不事生产,民生本就多艰,却要供养三百万人的僧尼,还有庞大的朝廷、军队和皇室的开支,便有更多活不下去的人托庇佛寺,僧尼数量进一步膨胀,长此以往,如不灭佛,便要灭国。"
  师妃暄如遭雷噬,她虽然知识广博,但碍于时代的目光,这个时代很少会从经济的角度去分析政治事件,她出身佛门,提到历史上数次灭佛,均以法难称之,归咎于统治者暴虐无道,亦或魔门猖獗,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而偏偏无尽的话是中华千年智慧的结晶,让她无可辩驳,竟隐隐感觉到,这才是真相!
  作为佛门中人,这让她如何接受?
  佛门太过昌盛,会导致灭国?统治者为免灭国才灭佛?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佛门苦度众生,怎么会给百姓带来苦难,这绝不可能?!
  她一时心乱如麻,甚至惊恐万分,连徐子陵几人告辞离去都不曾留意。
作者有话要说:29号开始送积分,大大们发评尽量满二十五字,这样就可以赠送积分。凡是可以赠送的,我都会一一送上!可以省三分之一的晋江币呢!

40 船丢了
一回到船上,萧拾一把抱住无尽的胳膊,雀跃欢呼,职目闪着崇拜的光芒:"无尽大哥威武!无尽大哥万岁!"
"那是,"无尽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我是谁。"心里却在获奖感言:感谢CCTVl0,感谢百家讲坛!
徐子陵一把拍在萧拾的头顶,让他安静下来:"顽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萧拾奇道:"回去哪里?"
"找你师父啊!"
萧拾抱住徐子陵的胳膊:"我干嘛要回去,我跟你和仲哥一起……哼,你要是敢撵我,我就死给你看!"
徐子陵怕了他了:"那你好歹给你师父捎个信吧?"
"反正我说不说他都知道。陵哥,你可不许去当和尚啊,和尚都不是好人。"
"和尚怎么就不是好人!"无尽大怒。
萧拾忽然醒起:"呀,我忘了,你是做和尚的!呀,那你还灭佛灭国的……"
无尽大惊失色,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我给忘了!天,这些怎么办?死定了死定了!早知道得意忘形是不对的!给师父知道我完了!"
"喂,你不是都还俗了吗?"
"谁说我还俗,我偷……"
"啥!你偷跑的!你都偷跑了,都想找媳妇了,还在乎有没有说错话啊?"
  "是哦!"无尽讪讪的坐下来:"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都敢偷跑了我还怕什么嘛!
  此刻寇仲面色古怪的上船,道:"小陵对人家师仙子做了什么,怎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我跟她打招呼都听不到。你不会对人家始终乱弃了吧?"
徐子陵无辜的耸耸肩:"不关我的事,无尽干的。"
"啊?"寇仲惊悚了:"无尽对师仙子始终乱弃?!"
无尽急了:"胡说什么啊你,我是喜欢婠婠的!"
"哦!"寇仲恍然大悟:"所以就对师仙子始终乱弃……"
无尽大急,却见几人都拼命忍笑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给寇仲耍了,顿时大恼。寇仲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怎么将我们超凡脱俗的师仙子打下凡尘的,给小弟我传授传授经验……"
萧拾跟着寇仲在空荡荡的梁都逛了几圈也没能找到补给,无奈回船,远远便看到无尽给人从船上扔了下来,摔了一个屁股蹲,然后徐子陵大鸟一般的飞了上岸,婠婠从舱内追出来,见寇仲和萧拾赶到,甜甜一笑,返回舱内,帆船顺流而下。
几人眼巴巴的看着,萧拾瞠目道:"船丢了。"
没人理他的废话。
萧拾奇道:"就婠婠一个人,陵哥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人家吗?"
徐子陵看了无尽一眼,摇头失笑。
"我知道了!"萧拾道:"一定是无尽见色忘义,吃里扒外,临阵反戈!"
他明知无尽不是那样的人,故意说来恶心他,谁知道无尽转过头去,理也不理,仍旧保持着给人扔下船的姿势,面色惨淡。
  "怎么了?"萧拾关心道:"婠婠拒绝你了?"
无尽不理。
萧拾于是去问徐子陵:"他怎么了,婠婠说话很难听,打击到他了吗?"
徐子陵失笑道:"婠婠根本没有和他说话。"
"啊?"萧拾同情道:"都不理他啊,好可怜。"
徐子陵道:"他也没有和婠婠说话。"
萧拾一愣,忽然恍然大悟,右拳一击掌心道:"我知道了,无尽大哥为全兄弟之义,不得不对心上人痛下杀手,昔日情侣反目成仇,所以无尽大哥才在这里黯然神伤。"
一旁无尽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怒吼:"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萧拾跳过去:"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嘛!"
无尽冷哼一声,又不吭气了。
寇仲道:"小陵你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他做了什么好了。"
徐子陵憋笑道:"他在外面念诗。"
寇仲瞠目结舌:"你跟婠婠在里面打架的时候,他在外面念诗?"
徐子陵忍笑点头。
萧拾道:"他没有听到你们打架的声音吗?"
"就是听到声音他才念诗的嘛!"
"哦!"萧拾恍然:"他念诗给婠婠听啊!无尽大哥原来还会写诗哦,好厉害!陵哥你学给我听听嘛!"
徐子陵干咳一声,转身面向滔滔江水,仰视天边的浮云,目光悠远宁静,身姿挺拔飘逸。夕阳映照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江风吹起他的衣襟,飘飘恍如仙人,仿佛下一刻便会化为清风消失在空中。
他淡然开口,声音飘渺难测:"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寇仲在一瞬间生出他似真的要就此踏云归去,再不回头的错觉,骇然惊呼:"小陵!"
徐子陵愕然回头,看见两双担忧的眼睛,萧拾眼巴巴的扯着他的衣袖:"陵哥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去做和尚。"
徐子陵哑然失笑:"我怎会去做和尚?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你问仲哥。"
寇仲亦是一昌十凉魂未定的样子:"子陵莫要吓我们,你刚才的样子好像要真的要乘风归去的样子!唉,你以后还是不要念诗了!"
萧拾道:"都怪无尽大哥,写什么诗嘛,不伦不类的。"
"没有文化的人不要乱讲话!"无尽突然活了过来,扑向徐子陵:"师父啊,教教我吧!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绝顶的美人儿都只喜欢你了!我不要多的,只要婠婠一个,你教教我怎么泡她啊!"
徐子陵哭笑不得:"哪有什么美人儿喜欢我?莫要胡说!我刚才只是在学你的模样啊!"
寇仲道:"什么叫'泡'呢?"
无尽不耐烦道:"就是追求啦!"
又兴奋的缠上徐子陵:"子陵刚刚真的在学我吗?原来我有那么潇洒吗?那婠婠是不是对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徐子陵干咳一声,道:"我很遗憾的告诉你,刚才婠婠一直背对着你……还有,她出来的时候顺手就给你一刀,我看你神不守舍的,只好把你扔下船了。"
无尽哀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这是抢镜头啊知不知道?呜呜……你就不知道转过来让婠婠看我一眼吗?"
"好吧好吧,"徐子陵给他哭的没辙,道:"下次我一定注意方位,争取让婠婠看到你最完美的形象,好了吧?"
"你说话算数?"
  "算算算。"
  洛阳城外古观中,宁道奇慢条斯理的放下酒壶,举杯道:"故人既至,且来小酌一杯如何?"
  门无风自开,一个锦衣高大的人影出现,宁道奇看着他满头宛如霜雪的白发,讶道:"石之轩!你怎么成了如此模样?"
  "废话少说,你把阿拾藏到哪里去了?"
宁道奇不屑道:"你自己的儿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倒问起别人来。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石之轩道:"你想让他死就别说!"
宁道奇惊道:"你什么意思?"
"……有人要杀他。"
宁道奇松了口气,道:"小石头和寇仲徐子陵在一起,加上他的轻功,就是我亲自动手也未必能成功,你想用这招骗出小石头的下落,休想。"
石之轩沉默片刻,道:"我令侯希白去杀他。"
"你疯了!那是你儿子!"宁道奇怒喝一声,又冷哼道:"侯希白杀不了他!"
石之轩道:"我帮过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不会防着希白。"
"你!你!"宁道奇急的站起来,来回踱步:"你不早说?!什么时候的事?"
"我让希白等一个月下手,到如今还有七天。你将阿拾招回来,看着他,等我找到希白就没事了。"
宁道奇松了口气道:"小石头早就离开洛阳了!我立刻遣人送信,让他们防着侯希白。"
石之轩断然道:"不行!"
"为什么?"
"我绝不许阿拾知道此事,你若敢遣人传话,天底下的道士,我见一个杀一个!"
宁道奇拍案而起:"石之轩!"
石之轩毫不妥协的和他对视。
宁道奇怒道:"你他妈怕人知道就别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石之轩出奇的没有动怒,反而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疲惫道:"向雨田可能没死。"
宁道奇大惊:"什么?"
石之轩苦笑道:"他骗了所有人!他根本没有用阿拾做炉鼎,他的炉鼎是我。"
"你如何得知?"
"我刚刚迫出了他的魔种。"
"这不可能!"
石之轩疲惫道:"我也认为不可能,若他死了,他的魔种应该会被我吸收,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若他功成,我便不该活着;若他尚未功成,我便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迫出魔种……可是我偏偏将它迫了出来。我察觉到我对阿拾的感情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我以为我对阿拾的感情都是因为那东西,我……"
他疲惫的掩住双目,摇头不语。
宁道奇讽道:"你现在知道了?"
石之轩不语。
宁道奇拍桌吼道:"你他妈就是一头猪!不管你对他的感情是真是假,他都是你儿子!猪都比你聪明,碧秀心这样,小石头这样,一样的错误你他妈准备犯几次!"
石之轩豁然起立:"宁道奇!别以为你顶着宗师的名头,就真的所向无敌!"
宁道奇冷冷道:"老子从来没说过老子天下无敌,但老子从来不干这样的破事儿!"
石之轩怒道:"我说过多少次,秀心不是我害死的!"
宁道奇怒吼:"你拍拍良心说你事先没有猜到!"
石之轩不语,宁道奇继续怒骂:"为了小石头你迁怒碧秀心,为了向雨田你迁怒小石头!你他妈的还是个男人吗?"
石之轩拍案而起,一字一句道:"宁道奇!"
宁道奇寸步不让的和他对视。
石之轩先退却了,疲惫道:"告诉我阿拾在哪,我去救他。"
宁道奇冷哼道:"七天够你的人找到侯希白,通知他收手。想见小石头,做梦。"
石之轩道:"我提前知会了希白,这一个月,除非我亲至,谁的话也别听。"
"你!你好!"宁道奇怒指石之轩,又狠狠的缩手,恨恨道:"按行程来看,今天应该会抵达梁都。你一路过去找当地的道观,我让他们给你消息。"
石之轩身形消失,宁道奇猛地踢倒桌子:"他妈的干的什么破事儿!"

41 霸业初起
"我饿,"萧拾哀嚎:"我故意留了肚子准备上岸吃好吃的,谁知道连干粮都弄丢了。"
"不如……"寇仲提议:"让无尽下水给你捉鱼吃?"
无尽抗议道:"怎么又是我?"
寇仲斜睨他:"是谁死活非要留下看船,结果一点忙也不曾帮上,还拖了小陵的后腿?"
"我……"无尽役有想出反驳的话,却终给他想出借口,理直气壮:"……我不会水。"
三人失笑,徐子陵道:"仲少不要耍他,这个季节饿不到人。只是为何繁华的梁都会变成一座空城呢?"
"我早打听了,这地方也是多灾多难,几度易手,最后一手是徐圆朗,最近因窦建德挥军渡河,攻打徐圆朗的根据地,徐圆朗间仓卒抽调梁都军队往援,致梁都防守薄弱,宇文化及大军降至,于是最后那数百守军都溜掉……唉,宇文化及的军队是杨广的旧部,他们杀人放火奸淫掳虐倒是擅长,打仗却是不行。老百姓一听他们要来,立刻四散逃命。"
宇文化及和萧拾却是有交情的,一听他的军队竟是那个样子,萧拾的脸色暗淡了下来。
他的心思寇仲最明白不过,又道:"这也罢了,最可恨就是那些蛮子马贼,趁中原战乱,乘机勾结我们汉人中的败类,组成东海盟,专抢掠沿海的城镇,杀人如麻,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虽然为这个城币悲哀,但四人人单力薄,也不过能感叹几句罢了。
晚饭是徐子陵和寇仲亲自下厨,吃的萧拾和无尽大感痛快,赞不绝口。
寇仲得意洋洋:"想当初我们可是飞马牧场的当家主厨,我们的手艺连美人儿场主都……咦,发生什么事了?"
他顿住,凝神听远处传来的喧嚣声。
马蹄声由远而近,四人对望一眼,开门出去。
萧拾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他见过杀人,自己也杀过人,他杀他认为世界上最该死的昏君杨广,他杀一路追杀寇仲和徐子陵的边不负,还有他准备去杀而役有成功的曲傲、王世充、李世民,但他内心深处仍保留着一份对生命的珍视。他见过为利益杀人、为恩怨杀人、为义愤杀人,连杨广杀人都会有一个"有碍观瞻"的理由。
这样纯粹以杀人为乐的事,他尚是首次见到,他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样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就在他们开门而出的短短数息,地上已经有数具尸体。
他们被房顶的火光迫了出来,却死在马贼的刀下。
得意的狂笑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地上的尸体大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所有人奔逃避难的时候,他们走不了也不愿走。
身边传来无尽愤怒的吼叫:"畜生!"拔出身后的长棍,冲了出去,寇仲徐子陵早已不在原地。
"马贼!"原来这就是马贼!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大火在房顶上蔓延,长街上刀光剑影,一面倒的屠杀仍在进行,寇仲徐子陵和无尽这三个送上门的小子引起了马贼的注意,策马向他们围了过来。
从一侧冲出数十个汉子,手持刀剑,和马贼们战作一团。
"哈,想不到这个破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儿,去,给我把他抓过来!"
萧拾闭了一下眼睛,但心中的杀意怎的都压抑不住,他杀过人,杀意自然是起过的,那是这样澎湃的无法控制的杀意让他有些恐惧。
骏马从身边驰过,马上的骑士狂笑着弯下身揽他的腰肢。
萧拾轻轻挥了一下手,如同无尽的诗中写的那种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挥一挥衣袖,手中的匕首如同蝴蝶扇动翅膀一样自然随意的轻轻抹过他的脖子。
萧拾向后飘了数米,避过了喷溅的鲜血,却仍觉得眼前一阵鲜红。
"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你们以杀人为乐,那么,想必也有了被杀的准备。"这似乎是萧拾的惯例,他总不忘说出他杀人的理由,或者在杀人之前,或者在杀人之后。这大概是因为他曾说的,他不认为世界上谁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但在这个乱世,这是最可笑的一句话,所以他最起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终于不用再压抑了,萧拾心中一阵畅快,人如同清风般消失。
寇仲一刀挑飞劈向无尽的巨斧,顺手一刀将那人劈下马去,怒道:"发什么呆?"
无尽颤颤的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那边,一地的尸体。
寇仲是上过战场的人,他杀过多少人,自己都数不清。但此刻却心生寒意。他听过杀人如剪草,却第一次看见如同剪草般轻易的杀人。
萧拾人化为清风,手中的匕首轻柔如落花。那样随意幽柔的划过一次,必会倒下一人。
他们杀人,最厉害也就几十上百个,因为真气是有限的,但萧拾杀人,却不仅不见耗费真气,似乎连力气都用不了多少,他手中的匕首总是那么轻飘飘的越过所有的拦截,不深不浅的划破对方的咽喉。
"是轻字诀,"徐子陵落在他们身边,眉头深锁道:"小拾终于能将它用到实战中了。"
"也许他早就能用了,"寇仲道:"只是以往的对手太过厉害,这招用不上。天,小拾这一手简直就是战场中的杀器。只要他手不酸,可以杀到天荒地老似的。哪像我们,用过几招就累的跟狗一样。别说,鲁妙子手上好东西真多啊,我们的遁去的一,小石头的轻快诀,还有那些宝书......"
徐子陵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静静道:"……小拾只有十三岁。"
周围的马贼已经开始逃窜,连他们三个人大棋大样的站在路中间也役有人来烧扰,萧拾目光茫然,默默收割着附近的生命,在他的刀下,生命如此脆弱。
当周围再役有一个人时,萧拾终于停了下来,目光渐渐清明,看着一地是尸首,匕首坠地,身子亦摇摇欲坠,给徐子陵一把抱在怀里。
夜深人未尽。
安顿好萧拾的徐子陵从房中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在灯下静坐的寇仲。
等他在身边坐下,寇仲给他斟了杯茶,道:"明天一早你带小拾去找素素姐吧。"
徐子陵一惊,诧异的望来。
寇仲道:"看小拾杀人的样子,我觉得很不安。小拾还太小,心性未定,这样的事对他影响太大。杀人杀的太多太过轻易,迟早会对生命麻木,决不可让小拾变成那个样子。唉,我们实在不该带他来的。"
徐子陵皱眉:"这怎么能行,你还要……"
寇仲截断他道:"还有什么事比小拾更重要吗?反正即使事情不顺,大不了我一走了之。唉,这次是斗智不斗力,多你一个不多,再说,还有无尽帮我,他的脑袋关键时候还是蛮好使的。"
徐子陵仍在犹豫,寇仲道:"听说宇文化及的军队打过来了,这里即将成为战场,我要去的地方,也正是战场,我们若上战场,你能阻止的了小拾?难道你想让小拾杀更多的人?让他真的成为战场的杀器?"
"小拾以后的路,他自己会去选,但他现在还小,我们绝不可将他引上歧路。"
徐子陵终于点头:"我会通知宁道奇来接他,待我找到素素姐,将小拾交给他师父后,便来助你。"
"那是,"寇仲道:"你说过要帮我起出杨公宝库才离开的嘛。唉,想到我们三兄弟终将天各一方,我便难受的饭也吃不下。"
徐子陵失笑。
无尽从旁边的房间探出头来,怯怯的举手道:"我可不可以申请和子陵一路,唉,其实我的心灵和小拾一样的脆弱,也应该远离战场才是……"
寇仲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一边:"来来来,让小弟来安抚一下无尽大师脆弱的心灵……"
寇仲开门出去时,十几个汉子正满面笑容的等着门口,见寇仲开门出来,其中一人迎上来道:"在下是彭梁会的陈家风,见过寇仲寇大爷。昨天几位大爷灭了窟哥的马贼,救了我们兄弟的小命,我们兄弟决定以后跟着几位大爷闯天下了。"
陈家风奇道:"天下谁不知道寇爷和徐爷萧爷是手刀昏君的大英雄,战绩彪炳,所向无敌。我们兄弟仰慕已久,只是役有机会投效罢了!我们还有几十个弟兄正在码头维持次序,下属已发散人手,四处号召帮中兄弟前来归队。啥,一听说要跟着寇爷做事,大家脸上都觉得光彩哩!"
寇仲少年时整日想的便是找一个义军投效,不想今天竟成了旁人投效的目标,还顶着所向无敌的大英雄的帽子,感觉怪异之极,却忽然想到:"码头有什么次序需要维持呢?"
陈家风道:"寇爷不知道吗?大家得知诛杀杨广的英雄来了,更大发神威,打败窟哥的马贼,便都又回来了,唉,若不是迫不得已,有谁愿意离开自己生存的地方呢?现如今有几位爷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寇仲顿时头皮发麻,宇文化及的大军岂是窟哥几百个马贼可以比拟的?他便是和无尽两个都化身为宁道奇恐怕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看着路上粼粼的车马,车上孩童期待信任的目光,寇仲在心里只唤娘:"小陵啊,你若晚走一些便好了,你来告诉该怎么办才好!"

42.多情公子

李子通铁索横江,封断水路,徐子陵带着萧拾便只有先走陆路,方才出门十里,就发现前面路上站着一人,远远看见他们便点头示意,迎了过来。

那人一身白衣,手执素色折扇,站在那里便有一个温雅之气扑面而来,折扇轻摇,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折扇摇动数下的功夫,那人便来到十步之内,即使这般快捷的轻功,在他使来,却显得闲适优雅。

"徐兄。"那人俊美无暇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口中唤着徐子陵,眼睛却望向萧拾。

徐子陵看着他唇上的胡子,记起无尽曾说过谁是有胡子的,试探道:"侯希白?"

那人笑意更浓:"正是侯某。"

萧拾却想到无尽关于侯希白是石之轩徒弟的话,好奇的打量他,侯希白也不恼,好风度站在那里让他看个够。

徐子陵微笑道:"真巧啊!"

"不巧,"侯希白笑道:"在下特地在这里等候两位。"

徐子陵笑容一凝:"不知候兄有何见教?"

侯希白再次看一眼萧拾,对二人深深一揖,言语恳切:"希白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二位成全。"

徐子陵微微皱眉,他虽然和侯希白齐名,被人并称为天下最出色的年轻高手之一,但他除了知道侯希白武功深不可测,且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之名外,别的一无所知,更不觉得他们有任何交集的地方,且看他的神色,他要求的事似乎和萧拾有关。

但侯希白态度坦然诚恳,让他颇有好感,没有一口拒绝:"候兄请讲。"

"希白想请二位,"侯希白稍稍犹豫一下:"尤其是……小师弟,去巴蜀一趟。"

徐子陵诧道:"小师弟?"

侯希白正色道:"好叫徐兄知道,家师正是邪王石之轩,家师身兼花间和补天两派之长,希白便是这一代花间派的传人。"

侯希白坦然承认魔门的身份,又是曾经帮过自己和寇仲的石之轩的徒弟,让徐子陵顿时好感的同时也多了警惕:"邪王令你前来?"

侯希白摇头道:"并没有人令希白前来,是希白自己的主意。"

萧拾插嘴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的事,他告诉你的吗?"

"这正是我来寻小师弟的原因,唉,师父并没有告诉我任何事,他若知道我擅自行动,第一个便不会放过我。"侯希白苦笑道:"我在幽林小谷看见小师弟的画像,唉,青璇日日对着画像哀叹,希白听着心如刀割。小师弟,你就随我走一趟罢,无论如何,青璇总是无辜的。"

徐子陵一愣:"石青璇?"

由于萧拾的父母着实令他伤心,所以他们一直避免去提到他的家人,却忘了萧拾除了那对父母以外,还有一个同样名满天下的姐姐,石青璇。

萧拾下意识的向徐子陵身边靠了靠,徐子陵低头,看见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的渴望和怯弱。他想起一年前听过的石青璇的箫声,那般纯净美丽,能吹出那样箫声的,一定也是一个无比美好的人。

他暗暗责怪自己大意,明明知道萧拾无比渴望家人,但由于石之轩夫妇的所作所为,他便一味回避,竟连他还有个姐姐都忽略了。

这样想着,徐子陵如何忍心拒绝,即使心存疑虑也要走一遭了:"如此,就有劳候兄带路了。"

侯希白大喜,深深一礼,道:"多谢成全。"

徐子陵忙回礼,道:"候兄言重了,是我们思虑不周,早该带小拾前往拜会的。"

萧拾扯扯徐子陵的袖子:"陵哥不是还有事吗?"

徐子陵微笑道:"没关系,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过去就是,反正方向一致,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侯希白善解人意道:"若是徐兄放心,可将小师弟交与我来照看。我定会将他平平安安送到幽林小谷,徐兄可以去那里接他。"

徐子陵摇头道:"候兄有心了,我的事,不急。"无论侯希白表现的如何诚恳,说的话如何有理有据,徐子陵亦不会因他几句话就对他完全信任,更别说将萧拾托付给他了。

侯希白被人拒绝却丝毫不显尴尬,微笑道:"也是,想必小师弟更希望子陵可以陪伴身边。未免耽误子陵要事,我们走水路入蜀如何?三峡七百里水路,水急风高,行舟于上,两岸山壑仿佛扑面而来,更有猿啼声声,最是壮美不过。"

两人给他说的动心,徐子陵道:"只是水路被李子通截断,过往船只一个不放……"

侯希白笑道:"子陵放心,希白旁的没有,就是囊中多金,早将他们买通了。哈,无论政令如何严明,执行的却永远都是最底层的人,所以甚少有金子做不到的事呢!子陵,小师弟,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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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日,梁都已经恢复往日的繁华,原彭梁会的人已经多达上千,主动的维持着治安,成为寇仲最初的根底。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宇文阀的大军,被赶鸭子上架的便宜城主寇仲一面招兵买马,一面捧着鲁妙子的兵书苦读。倒是无尽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那些让寇仲焦头烂额的内政,一到他的手里,居然如快刀斩乱麻一般,处理的井井有条,寇仲这才发现这不着调的小子居然是一个内政天才。寇仲大喜之余当机立断封了他做梁都总管,将一应内事全扔了给他,自己做了甩手掌柜,一心一意去招兵买马。

招兵的结果却顺利的出奇,寇仲从未想过原来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如此之高,斩杀昏君的帽子金光闪闪,不仅投军的百姓络绎不绝,连附近的武林中人甚至绿林好汉都纷纷来投。虽然碍于粮草有限,寇仲并没有全部收下,但经过挑拣出来的人素质都还不错。

那边寇仲心情大好的同时,无尽郁闷了。无尽是个懒散的人,实在想不到自己一时看不过眼寇仲低效率的工作方式,居然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他去找寇仲算账,却一时不妨给他溜掉,自己给一堆的人围着,要说罢工吧,一面看着那些事堆着没人处理,他自己也觉得碍眼的很,另一面也知道寇仲的处境的确为难,于是也就认了。只等着寇仲御用的军师虚行之大驾光临,他就可以光荣下岗。

当然,晚上回到住处,和寇仲吵架是难免的,打架是不敢的。

城主府的书房里,半夜都亮着灯,无尽压着寇仲在一堆的文件上面签字,自己却在一旁发呆:"唉,我多么后悔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啊,早知道就应该和子陵去巴蜀的。"

寇仲一面用飞快的速度写自己的名字,一面道:"怎么叫花言巧语?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你说这边只有你一个,那边有子陵和小拾两个,婠婠找麻烦的话一定回来找力单势薄的你。可是已经足足两天了,婠婠呢?婠婠呢?"

寇仲道:"你这样的逻辑很没有道理,就算当初我和子陵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她一个的时候,婠婠也没有两天出现一次那么勤劳好不好?"

"是吗?"无尽闷闷不乐了一会,又道:"可是我觉得我忽略两个至关重大的问题。第一,子陵和小拾加起来是两个,我和你加起来也是两个,所以并没有势单力薄。第二,子陵长的那么俊美,婠婠喜欢子陵,所以去那边的几率要大一些。"

寇仲不假思索的反驳道:"第一,子陵和小拾加起来是两个没错,可是你顶多只能算半个,所以我这边还是势单力薄。第二,婠婠是来杀人的好不好,你喜欢挑挑拣拣专选喜欢的人来杀吗?"

无尽被他的'半个'打击到了,憋了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道:"我不管了,我要去找他们!在这个鬼地方,我不是累死就是闷死了!小拾也不在,婠婠也不来!"

"那好啊,他们再过两天应该就到合肥了,到那里换船走水路,直达洞庭湖。"寇仲悠悠道:"你要在合肥追不上可就再也追不上了。不过,你的轻功是比子陵快呢,还是比小拾快?"

无尽掰着指头算了算,道:"那个……合肥在哪个方……"

"什么人?!"寇仲一声暴喝,翻窗而出。

窗外静寂无声,哪有什么人?

无尽大喜:"婠婠,是不是婠婠来了?"

寇仲不屑道:"婠婠哪有那么厉害,到我们身边才知道?起码也是宁道奇那个级数的高手。"

无尽一个白眼:"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人,你自己风声鹤唳的。"

寇仲眼尾都不扫他一下:"和你这种级数的人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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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

"主人?"

"立刻飞鸽传书,通知合肥方向的人,找道徐子陵萧拾的下落立刻通知我。另外,找到希白,令他……不!将他就地格杀。"

"主人?!"

"务必干脆利落,决不可让他开口说一个字。"

"是。"

"准备船只,我去洞庭湖走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人对石爹爹有点失望了,唉,其实他有病的嘛,现在还没好,等好了绝对不渣!别忘了我的标签可是甜文哦!

下面的话写给没看过原文的朋友们。

有人提出上一章有点突兀,看不太明白。所以附上简介:原文中寇仲帮王世充打败李密后,被王世充暗算,设法离开洛阳后,他和徐子陵乘船到了梁都,发现梁都成了一座空城,窟哥率领的马贼要来,宇文化及的军队要来。他们两个因为和宇文化及的血仇,决定留在这里等着刺杀宇文化及。谁知道他们灭了马贼以后,梁都的百姓都回来了,彭梁会的兄弟也跟了他们,寇仲不得不担起城主的担子。于是寇仲的事业终于有了根基。

本文的设定基本是一致的,但写太多就有抄袭原文的嫌疑了,所以在文中几句话介绍了一下,要知道原文有好几万字,被我用短短的文字写出来,没看过原文的人觉得有点突兀也是有的。

过渡大家都不爱看,我也不爱写,所以短短的,勿怪。

43.石青璇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令所有人都无法讨厌,那么侯希白定是其中的一个。长相俊美绝伦,气质潇洒脱俗,谈吐风雅,为人做事面面俱到。最重要的是,他总能将自己摆在最准确的位置,做最合适的事情。徐子陵终于知道为何那么多的女子对他倾心了,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男子,连徐子陵自己都觉得和他相处如沐春风,这样的人,即便日后成为敌人,也让人无法厌恶。

三日水路,再加上一日陆路,终于到达成都东北的凤凰山。

再走二十几里山路,侯希白在一处由参天古树组成密林处停下。

"从这里穿过密林,就可看到入谷的小路。"侯希白无限唏嘘,道:"我就不陪两位进去了,青璇不是很欢喜看到我。"

徐子陵在这一刻终于放下最后的戒心,略带歉意:"多谢。"

侯希白摇摇头,微微一笑,对萧拾点点头,转身潇洒远去。

徐子陵揽住萧拾的肩膀:"走吧。"

萧拾不答,几乎是被徐子陵拖着向前,心中既期待又畏惧。有些事,他真的怕了。

有悠扬的箫声远远传来,似有似无,风一般徐徐拂过山林。

一路上风光无限,萧拾却半点也看不到,心中忐忑不安,被徐子陵带着向箫声传来的方向挪动。林路弯弯曲曲,又豁然开朗,便看到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

这是一个山水般美丽的女子,清丽如山水,宁静如山水,秀雅如山水。她有着绝不逊色于婠婠、师妃暄的美貌,她眼角的泪水却让她比精灵般的婠婠和仙子般的师妃暄,更加动人。

萧就在唇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砰然坠地:"……青瑜。"

萧拾的鼻子发酸,他不叫青瑜,可他知道她在唤他。他长到这么大,从未听到过来至至亲的呼唤,他有父有母,却从来都是一个孤儿。

他咬着唇,眼前一片模糊,有人慢慢接近,有清新好闻的气味传入鼻腔,有温暖细腻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有泪水滴在他的头顶:"青瑜。"

像是累积了一辈子的泪水突然想要破门而出,萧拾张着嘴,却颤颤的吐不出一个字,头给人紧紧抱在怀里:"青瑜。"

徐子陵深深的吐了口气,幸好,还好。

"青瑜,我们回家,姐姐带你回家。"

萧拾挣出石青璇的怀抱,那不是他的家,从来不是,那个家不要他,从来都不要他。

头被人用温暖的脸颊温柔的蹭着:"青瑜。"

泪水忽然就无法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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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希白没有来合肥,去了成都?"

"是。他们从梁都直接上船从水路入蜀,所以一路上都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他们?"

"侯公子和徐子陵萧拾他们一路同……"

紫檀的茶几轰然间化为屑粉,说话的人顿时噤声。

"……对希白的诛杀令可有传到成都?"

噗通一声跪下:"主人恕罪。"

"立刻下令,召集成都所有人手,不惜代价,全力诛杀侯希白。"

没有听到回应。

"嗯?"

"主人恕罪,巴蜀向来是侯公子经营的,所有命令都要经侯公子之手,所以除非下属持主人信物亲自走一趟,仅仅是飞鸽传书的话……"

"废物!"

"是。"

"……去准备两天的干粮,立刻就要。"

"那侯公子的诛杀令,属下要去传吗?"

"等你去成都,什么都晚了!"

"是。"

"……将希白的诛杀令全数收回,只当没有这回事。"

"是。"

挥挥手令人退下,疲惫的靠上椅背:"……两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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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宁道奇暴跳如雷:"石之轩追错了方向,去了合肥,萧拾他们现身在成都?"

"反正信上是这么说的。"

"石之轩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敢称邪王!"

小道士可不敢接他的话。

"立刻传书成都的道观,让他们火速传信萧拾和徐子陵,防备侯希白。"

"可邪王说……"

"你听他的!他当我是死人吗?"

"哦。"

"准备干粮,我还是不放心,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

"两天到成都!就算是您也办不到吧?"

宁道奇怒道:"我办不到那让你去行不行?不是让你去写信吗?!"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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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深处,繁花似锦,一大一小两座坟墓就在花丛深处。

"这个是娘,这个是……"石青璇看了一眼萧拾。

萧拾看着打理的干净细致的坟墓,心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道:"是我吗?"

"嗯,是你的衣冠冢。"

萧拾看见墓碑上写着'石青瑜'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

见石青璇点头,萧拾道:"我听说瑜是美玉、美好的意思,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名字,是谁给我起的呢?姐姐吗?"

石青璇听的心中酸楚,摇头道:"是他……是爹起的。"

萧拾不语。

石青璇央道:"你来见见娘好吗?她一直很惦记你,你不要怪她,她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萧拾轻笑道:"天下谁人不知,碧秀心是天下最伟大的女人,牺牲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爱情,甚至自己的生命,阻止邪王石之轩为恶天下,又牺牲自己的儿子,将邪帝向雨田一举诛灭……她怎会可怜,可怜的该是我这个被牺牲的吧?"

石青璇轻叹一声,道:"青瑜可愿听姐姐讲讲娘的事?"

"姐姐还是叫我小拾吧。"

以为萧拾是在变相的拒绝,石青璇也不再强求,道:"姐姐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萧拾却沉默片刻,问道:"江湖传言碧秀心是被石之轩害死的,真的吗?"

"不是。"石青璇引他到一处草坪坐下,凄然道:"娘是自尽的,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什么都没有做而已。"

只是什么都没有做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着却比他做了什么更让人心寒。

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眼看着,看着朝夕相处,举案齐眉,同床共枕的娇妻,一步步走向绝望和死亡,只是,什么都没有做而已。

"她为什么要死?"

石青璇苦笑道:"也许是为了你,也许是为了她自己,也许是为了他……谁知道呢?"

也许都是。

"姐姐小的时候,很寂寞,他们都很忙,稍有空的时候又在一起漫步喝茶,抚琴吹箫,所以我总是一个人,这里的花花草草,蛇虫鼠蚁都是我的玩伴。快五岁的时候,娘怀了你,我高兴坏了,因为我再不会是一个人了。可是娘吐的厉害,她却越来越忙,爹也很忙,而且他变得喜怒无常,前一刻还温情脉脉,后一刻便冷若冰霜。所以我更加寂寞和不安,我想,没关系,只要你生下来就好了,娘就不会吐了,我也不会再孤单一个人,我还会帮娘照看你……"

"可是姐姐没有等到那一天,娘托人捎了信,我被接到了慈航静斋。"

"那是一个美丽如仙境的地方,我喜欢那里。那里有很多的美丽的姐姐阿姨,她们活泼开朗,善良美丽。她们教我念书,教我武功,陪我玩耍……我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年。"

"一年后,娘将我接回了小谷,我找遍整个山谷也没有找到我的弟弟,只寻到一张小小的床,一些小小的衣服……娘说,你被师父带走了,等大一些的时候就接你回来。我很奇怪,你那么小,能跟着师父学什么呢?可是爹和娘都不愿提起,我也不敢再问。"

"娘似乎变了,她开始全心全意的教导我,教我很多很多。爹也变了,他不像以前那么忙,可是他总是在发呆,嘴角永远都带着笑,有时又似乎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我总觉得他沉浸在另一个更加美丽动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娘说,要带我去找弟弟……"

"可是走到扬州的时候,爹疯了。那天是黄昏,我们刚找了个客栈住下来,娘吩咐了小二将饭菜送到房间来,她刚掩住门,转过身来的一瞬间,我听到噗的一声响,转过头去就看见地上全是鲜血,爹撑着茶几想站起来,却噗通一声栽在地上。我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他的样子很吓人,面目狰狞扭曲,双目布满血丝,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娘去扶他,他却忽然自己站了起来,一掌将墙壁击出一个大洞,冲了出去。"

"娘惶急的将我托付给店家,就急急的追了去。我在那家店里住了十多天,才等到了爹和娘,心力憔悴的样子,却没有看到你……"

"那天晚上,我被打斗声惊醒,是爹和娘,他们打的很厉害,完全不像在过招,我吓坏了,冲到了他们之间……娘吓到连忙收招,爹却像没有看到我一样,娘匆忙中拍出一掌,想要阻拦,可是爹却似乎忽然认出了我,收住了手,爹收住了,娘却没有收住,那一掌拍在你的额头上……"

"我们就像给人点了穴似的,动也不敢动,娘放在你头上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我这个时候才看到了你,雪白雪白的,像瓷娃娃一样,在爹的怀里睡的很香甜的样子,真好看。
可是,有血丝从鼻子流了下来,然后眼角,唇边,甚至耳朵……越来越多,就像是雪白脸上的狰狞的伤疤。我惊呼:'娘!你杀了弟弟!'"

石青璇泪如泉涌,道:"我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事,便是在那个时候冲了出去,我此生说的最后悔的话,就是那句:'娘,你杀了弟弟。'我冲上去,差点害死了你,我说那句话,却害死了娘。"

44.秀心之死

"娘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连连后退。爹骇然松手,你就掉到了地上。他呆看了很久,双目赤红,忽然疯狂的大叫一声:'碧秀心!',就扑了上去。"

"娘完全没有了反应,我在一边拼命的尖叫才知道躲闪。他们在前面,我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转眼就追丢了,我回头来找你,你也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就坐在原本你在的地方,在那里苦等,每一刻都像一世那么漫长……"

"不知道等了多久,娘回来了,带我回了小谷,却没有爹。娘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她依然教导我,却再也不提什么天下,什么百姓,什么使命。她做的最多的,就是整日整日的在你的坟前发呆。她对我说,以后一定要对身边的人好,她说,一个人如果连身边的人都对不住,还谈什么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百姓?

"我足有两年没有看到爹,直到那一日……"石青璇指着一处道:"那天我来清理你的坟茔,走到这里,就看见爹蹲在你的坟前烧纸,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正常,娘就站在他身后。爹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说道:'瑜儿,爹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放弃了你。爹那时鬼迷心窍,每天都惦记着如何将补天和花间派的武功合二为一,日也想,夜也想,因而当新的契机出现的时候,爹疯了。向雨田所说的武功奥义让爹心痒难捱,让爹无法抗拒,那是爹冥思苦想了十年的东西,十年啊……现在爹终于将它完成了,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将它烧给你,告诉你,爹后悔了……爹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却想让你知道,在爹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爹将卷轴扔向火堆,却被娘接住,她说:'让我看看吧,我也想知道,瑜儿他换了什么回来……'"

"爹当时失声叫了一声:'秀心!',娘拿着卷轴慢慢离开,我看见爹在她身后,伸了几次手,却终于没有开口说话,一闪身就不见了。他走后,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娘落泪,以往她每日坐在你的坟前发呆的时候,也没有哭过。我每想到那个时候,就会对他充满了恨意。"

"第二天,娘就开始咳血,不到一个月,娘就没了。娘没的时候,他来了,我就站在门外看着。"

那时……

石之轩紧紧抱着怀中的娇妻,责道:"秀心,你怎么这么傻,你不会补天和花间的武功,这不死印法岂是你能练的?"

碧秀心看见石之轩,嘴角泛出微笑,虚弱的摇头,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你知道吗?之轩,瑜儿他在惨叫……"

石之轩骇然惊呼:"秀心!"

碧秀心目光茫然,道:"在我击中他的那一刻,我真的听到他在惨叫……青璇说的对,瑜儿是被我杀死的,是我杀死了瑜儿。"

石之轩连连摇头:"不是的,秀心,我们都知道的,他早就死了,他的尸体都凉了,跟你没关系……"

碧秀心惨笑:"不要安慰我,之轩,已经死了十多天人是不会七窍流血的……那时青瑜还活着,他是被我一掌……"

石之轩打断他:"秀心!"

碧秀心望向石之轩:"你说,如果、如果没有我,石之轩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石之轩握着碧秀心的手,勉强微笑:"世上哪里来的如果,莫须有的事情,让我如何告诉你?"

碧秀心恍如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似乎越过墙壁,望向遥远不知何处:"这段日子,我总是想起向雨田,在我们相遇之前,秀玉姐姐去找过他,可是铩羽而归,我们都很失望,叹息天下即将遭遇劫难。如今,向雨田死了,我回忆起他的人生,他的确杀了很多人,却没有杀过一个女人,没有杀过一个孩子,没有杀过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死在他手上的甚至大多数人还是恶人,即使有名门正派子弟,也是嚣张跋扈之辈。劫难?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劫难,天下的百姓一定希望这样的劫难更多一些。"

"我甚至在想,幸好当时秀玉姐姐并没有成功,否则,人们的心中,他永远都是一个恶贼,因为喜欢了秀玉姐姐被她感化才会没有为恶……你看,这是多么可笑的事……"碧秀心笑起来,笑声凄凉。

石之轩勉强安慰:"秀心,别想那么多。"

"我如何能不想?"碧秀心道:"之轩,没有我,你真的会去为恶吗?不,你不会,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你虽然无意为善,可你也不屑为恶……是我对不起你,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甘愿顶着被拯救被感化的帽子和我成亲……我却引以为豪,你看,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你和向雨田谈判的时候,我站在门外。我在私情和公义之间犹豫了很久,终于没有进去打断。听说道心种魔**练到大成可改邪归正……那可是邪帝啊,如果能让他改邪归正,对天下百姓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为了天下百姓,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我这样想着,流着泪,心如刀割的默认了你们的交易,你看我多么伟大无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可是这样伟大无私的我却偏偏忘了,被牺牲掉的并不是我……你看,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这两年,我坐在青瑜的坟头,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竟是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我让我的丈夫背了一世的恶名,我出卖并亲手杀死了我的儿子,而我,竟以此为豪……你看,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多么可笑的人生……"

"我时常想,如果我不是出生静斋该有多好,我们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娇养我们的青璇和青瑜,即使他们在外顽皮,我也要护短到底,那时向雨田再找上门来,我们就拿着大扫把将他打出门去,你说好不好?"

碧秀心的神智已经不清,石之轩抱着他,脸颊贴着她的脸,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到:"……好。"

"之轩……"碧秀心的眼泪落下来:"我想抱一抱我的青瑜,你说过他怕冷,把我葬在他的身边,让我抱抱他,我想暖暖他……青瑜,娘的青瑜,娘对不起你……"

她的目光渐渐暗淡,手软软的下垂,但在闭上双眼的一刻又猛地张开,紧紧撰住石之轩的衣袖,急促道:"青璇!告诉青璇,今生今世,不得踏进静斋半步!"

溘然长逝。

良久。

萧拾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撇过脸去,强笑道:"也许姐姐说的是,她的确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他长身而起,在石青璇诧异的目光中走向碧秀心的坟墓,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无论你曾经做了什么,是你十月怀胎生下了我,给了我生命,我是要拜一拜的。我是来告诉你,我没有死,你并没有杀死你的亲生儿子,希望你在地下可以瞑目。只是,虽然我无力却怨恨你,却也无法原谅你。也许有一天,当我幸福快乐的可以忘掉一切,可以原谅一切的时候,我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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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徐子陵从萧拾的房中出来,替他带上房门。

石青璇站在院外看着他,道:"小拾每晚都要如此,才能安眠吗?"

"以前更厉害,非要挤在我和寇仲之间才能入睡,"徐子陵笑道:"后来在宁道奇那里过了一阵,回来便好些了,只要有人在身边就能睡着。"

石青璇深深一礼,道:"这些年,舍弟多亏子陵照料了。"

徐子陵还礼,摇头道:"我们这样相依为命惯了,谈不上谁照顾谁。"

"青璇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子陵成全。"

"石小姐请讲。"

"青璇希望小拾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石青璇道:"可以吗?"

徐子陵沉吟道:"其实在下也有一事相求。"将在梁都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道:"我和寇仲原想着,在路上通知宁道奇来接他回去,但小拾性格倔强,只怕未必肯听,如今有石小姐就好办了,我想将他留着这里,最少等他十六岁的时候再去找我们。"

石青璇喜道:"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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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外的荒山野岭中,一条人影在荒山野岭中风驰电掣。

幽林小谷谷外,一个潇洒从容的人影立在月光下,静等天明。

成都城中。

石之轩的声音不复往日的镇定,急促道:"希白呢,唤他立刻来见我。"

"侯公子自三日前在成都现身,住了一晚,第二日就和他们一同出城,自今未归。属下无能,找了两日也未曾找到侯公子的下落。"

石之轩无力的跌坐在椅上,挥挥手,疲惫道:"继续找。"

见那人还不离开,皱眉道:"还有什么事?"

"属下听说侯公子最爱去附近的凤凰山,但是凤凰山方圆……"

话未说完,身边似有微风拂过,石之轩的人影早已不见。

45.父丧母亡

石之轩将轻功运到了极致,数十年的人生中,他从未这么惶急,从未这么愤怒,侯希白,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将阿拾带到这里来?他怎么敢选在这里动手?

对阿拾的感应说明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他感觉他在笑,前所未有的开心。

快,一定要快,千万要赶得上啊!

一快再快,终于到了幽林小谷的入口,他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徐子陵一声悲痛欲绝的怒吼:"侯希白!"

石之轩身影一晃,几乎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扶住身旁的树干,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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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拾瞪大了眼,他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他原本是那么高兴,以为被所有亲人厌恶的他,原来还有一个爱她的姐姐,那么漂亮,那么亲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徐子陵的怒吼和石青璇的哭喊似乎从天边,越过千山万水才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听不真切。

"师命难违,"侯希白压低的声音传来:"子陵还是先去看看小师弟吧!"

师命难违!

这句话像利刃一样穿透萧拾的心脏,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去,原本紊乱的内息彻底暴走,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在经脉中四处肆虐,肌肤都渗出血丝,但他没有任何感觉。

徐子陵呆在当地,他微微颤抖着,不敢转身。

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先去看萧拾,而不是和侯希白纠缠打斗,可是他不敢,他不敢看,不敢听,不敢想。

"小拾,小拾你醒醒啊,你别这样,姐姐求你了!"

石青璇的哭喊传入徐子陵的耳朵,他浑身一震:还没死,小拾还没死!他还活着,还活着!

他的轻功从未这么好过,一瞬间便掠到萧拾的身边,一面按他的脉搏,一面询问的望向石青璇。

"侯希白没有伤到他的要害,"石青璇泣道:"可是他……他走火入魔了!"

徐子陵二话不说将萧拾半身扶起,靠着自己怀里,内力从背后输了进去。

石青璇摇头:"没有用的,除非他自己醒来控制内息,否则……"

她眼泪簌簌而下。

徐子陵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已经受了内伤。他又抚上萧拾的背,但萧拾口中涌出越来越多的鲜血却让他再不敢动手。

"小拾,你醒醒啊!姐姐就你一个亲人,你不要留下姐姐一个人,求你,醒醒啊!"

"起来!"徐子陵摇晃着萧拾的身子,眼中的泪水无法抑制,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猛:"你起来啊,起来运功疗伤!听到没有,我让你起来!你起来,起来啊!求求你,快起来啊!"

"子陵!"石青璇一声惊呼。

徐子陵低下头,看见萧拾嘴角涌出更多的献血,他开始用袖子檫,萧拾不断的流,他就不断的檫。

"小拾,你不能这个样子。"徐子陵的声音恍如是喃喃自语,眼泪如潮水般涌出,他自己却没有丝毫感觉:"你不能这样不公平。他对你不好,你就要去死,可我们对你好,你为什么不肯活?他对不起你,可是我们对的起你!"

"向雨田将你从襁褓起辛苦带大,最后连命,连精气神都给你了。我和寇仲将你从坟地里挖出来,我们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你吃饱,我们坑蒙拐骗就为了让你有口饭吃。还记得那一次吗?寇仲为了让我带你先走,抱着那人的腿死死不放,被人在胸口狠狠踢了几十脚,在地上被足足拖了十多丈,肋骨断了三根,也不肯放手,我打不过他,他的匕首插进我的肚子,我就死死压着不让他拔出来,撑着一口气将他掐死,就是怕他伤了你……你的命,是向雨田的,是寇仲的,是我的!你凭什么去死,凭什么为了那个人,就要去死?!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你不能这么自私……"

"你要这样死了,我不会原谅你,寇仲不会原谅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为了别人就要去死……我不会原谅你的,就是我死了到地下,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小拾!"耳边传来石青璇惊喜的声音:"子陵,他醒了!"

怀中,萧拾缓缓睁开眼睛,抬起袖子去擦徐子陵脸上越涌越多的泪水:"陵哥,你好凶。"

徐子陵喜极而泣,将萧拾紧紧抱进怀里。

萧拾的声音从他怀里轻轻传出:"陵哥,你说的对,为什么,他要我死,我就要去死?他从来就不要我,不管我,凭什么他让我死我就死?"

"他要我死……"萧拾喃喃道,声音茫然:"我已经躲着他了,可是他还是要我死……"

"我那么傻……"他的声音恍如梦呓:"我总是嚷嚷着绝不原谅他,那是因为我总是幻想着,他会后悔,他会捧着天底下最好吃的、最好玩的东西来央求我的原谅……"

"我听你和仲哥讲他的事,在天津桥上,他天神一般的出现,将敌人打得屁滚尿流;在月光下,他因为悔恨流下眼泪。我是那么骄傲和自豪,我的父亲,是那样霸绝天下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还要我,他因为放弃过我而痛苦流泪……我那时不屑的瘪着最,可是我心里却甜丝丝的。你看,我多傻。"

徐子陵胸前的衣襟被萧拾的泪水浸透。

徐子陵想起那个在天津桥上傲然现身,将困着自己和寇仲的天罗地网在谈笑之间吹枯拉朽般摧毁、不可一世的石之轩;想到在小酒肆里笑谈静斋仙子,告诫他们"宁惹阴癸,莫招静斋"的慈祥和蔼的石之轩;想到客栈外惨淡的月光下,那个一身萧索,悔恨莫名的石之轩,也是心如刀搅。

谁能想的到,谁能想的到!

前一刻还在痛悔错待爱子,泪水横流的父亲,下一刻就会下此灭绝人性的命令。

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小拾怎么受得了。

他想开口安慰,可是所有的话都那样苍白无力。只有紧紧抱着萧拾,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温暖。

萧拾的声音继续传来:"我还梦到他将扬州城里所有的糖葫芦都买来哄我开心,梦到他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待我,梦到他把欺负我们的人都赶走,梦到他揉着我的头发,我对周围的孩子大声的说:'我有爹!'……梦到他宛如天神,梦到他把我放到手心里疼爱……我在梦里都会笑醒……我怎么会那么傻……"

"小拾,"徐子陵将他紧紧抱着,眼泪落在他的背上:"别说了,小拾,别说了……"

"他为什么要让我死呢?陵哥,我想不通。"

萧拾终于哭出声来:"我想不通……"

"不要想他!不要想他……"徐子陵道:"为什么要想他?他以前没有管你,以后也不用他管……小拾有我们就好,有仲哥,有我。我们一起活着,我们一起活到这么大,以后也可以一起活下去……"

"好……我们一起活下去……"

徐子陵挤出一丝微笑,忽然若有所觉,抬头看去,透过朦朦的泪光,一个俊逸潇洒的身影静静站巨树的阴影下,一头长发白如霜雪,面容苍老疲惫,带着不知进退的踟蹰。

徐子陵的瞳孔收缩,将因察觉到他身体僵硬而欲抬头的萧拾的脸,紧紧按进自己的怀里,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滚!

石之轩正要上前一步,却发现徐子陵双目瞬间睁大,杀机遍布。

他知道自己只要前进一步,面前这天才横溢的青年便会不顾一切扑上来,与自己拼死一战。

进退两难!

这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地。

有些错误,一辈子犯一次就已经太多了,为什么自负聪明绝顶的自己会一错再错?

面对伏在他人怀中痛哭的爱子,面对徐子陵写满拒绝的坚毅目光,石之轩唇角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以前没有父亲,我活下来了,以后没有父亲,我还是可以活下去。从此之后,我萧拾父丧母亡,再也不会做父慈子孝的美梦!我没有父亲,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萧拾斩钉截铁的话听在耳中,恍如雷声轰鸣。

他踉踉跄跄的仓惶退却,连轻功忘了施展,就那样跌跌撞撞的奔向密林。他只想躲开这一切,躲的远远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远。

"师尊……"忽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向来潇洒秀逸,如今却带了几分狼狈的人影,面容隐在林间的阴影中,看不起他的表情。

侯!希!白!

是他!

都是他!

是他伤了阿拾!

是他让阿拾走火入魔!

是他让阿拾再不愿要他!

是他让他数次错追了方向,才没能挽回这一切!

好,侯希白,好!

凝起毕生的功力,腾空而起,只欲毁天灭地的杀意凝聚而成的一掌,带着足以让山河震颤的气势呼啸而下。

侯希白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静静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就写的我很晕,谁知道写到大半居然停电!最恐怖的是,我用的是txt,没有存档!天啊,这样的东西让我写两遍,简直是要我的命啊!

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今晚的一章没有了,我!要!放!假!

46.希白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只听到轰然巨响。侯希白诧异的睁开眼睛,看见被震退数步的石之轩,失声惊呼:"师尊!"

石之轩冷哼一声:"宁道奇,我管教徒儿你也要插手吗?"

宁道奇仓促间和石之轩全力一掌硬拼并没有讨到好去,咳了两声顺过了气,方道:"你是在管教徒儿,还是在杀人灭口?!"

石之轩惨笑一声:"杀人灭口?!还需要灭什么口?"

宁道奇面色大变:"你说什么,难道小石头已经……"

石之轩摇头不语。

侯希白恭敬答道:"小师弟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宁道奇面色微缓:"你还未曾下手?既如此为何你还要杀他?"后一句却是质问石之轩。

石之轩冷喝道:"与你何干!"

宁道奇冷冷道:"你自然与我无关,可是小石头是我徒儿!是你令侯希白去杀小石头,如今后悔了就迁怒于他,今天你杀了他,明日再后悔,你又迁怒于谁?"

石之轩瞳孔微缩。。

宁道奇冷哼一声:"怎么,恼羞成怒连我也想杀?可惜我可不是你那引颈就戮的徒儿!"

若换了往日,听到这样的话,石之轩早就痛下杀手了,可如今却只觉得万念俱灰,竟什么都计较不起来,嗤笑一声,摆摆手道:"你爱救谁救谁。"

竟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宁道奇反身挡住石之轩。

石之轩皱眉:"怎的,你非要和我动手?"

宁道奇道:"看着小石头的份上,有句话我想提醒你。"

听到萧拾的名字,石之轩自嘲一笑:"你说。"

"石之轩,"宁道奇叹道:"这十多年,你可曾做过一件你不后悔的事?"

"你什么意思?"

"石之轩,我知道,至高的武功是你的追求,以你现在的武功,就算不是天下无敌,却也没什么人可奈何的了你——那么,现在的生活,你满意了?"

"你在讽刺我?"

"我是想起十多年的前的石之轩,虽然武功远不及今日,可是却是何等的睿智从容,潇洒快意!"宁道奇道:"可是如今呢?你却陷入到冲动-后悔-迁怒-再后悔-再迁怒的怪圈,碧秀心被你间接逼死,青璇恨你入骨,小石头与你反目成仇……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石之轩默然不语。

宁道奇道:"石之轩,你是否该问问自己,这十几年,你到底是怎么了?"

石之轩沉默。

宁道奇摇摇头,叹道:"如果你想不明白,还是不要再接近小石头和青璇的好,否则你仍要做出令自己痛心疾首的事情来,唉,碧秀心有一个就够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若只是温柔多情的石之轩,今日将是娇妻在怀,儿女环膝,若只是冷酷无情的石之轩,又何必为做过的事情悔恨莫名?

只是,明白又能怎样?

宁道奇将想说的话说完,轻叹一声:"你自己的弟子,爱杀不杀,只愿你日后别再后悔就是。"越过树丛,转瞬不见。

石之轩仍在原地未动,侯希白既不敢离开,更不敢打扰,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等候。

良久之后。

石之轩低沉的声音传来:"希白。"

"是,师尊。"

"你早就猜到我会后悔?"

侯希白低头不语。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动手?"

"师尊之命,弟子不敢不尊。"他能怎么做?杀,日后,石之轩后悔,他便是替罪羔羊,不杀,便是违背师命,叛徒更该死。

"撒谎!"

"……是。"

"你想告诉他们我对阿拾有杀心?"

"弟子不敢,是弟子无能,小师弟武功奇高,希白未能得手……"

"还敢撒谎!"石之轩冷喝道:"阿拾对信任的人从不设防!以你的武功,在近距离对毫无防备的人下手,即使是宁道奇也要惨淡收场!何况一个区区的阿拾!"

"师尊!"

"说,为何要背叛为师?"

侯希白急道:"希白知道小师弟的身份,害怕师尊将来会追悔莫及,所以才会如此,希白自作主张,还望师尊恕罪。"

"希白,"石之轩放缓了声音道:"你是为师养大的,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为师一眼便可看出,你还要撒谎吗?"见侯希白闭口不言,石之轩喝道:"你若是怕为师后悔,收手就是!你若怕为师后悔,提醒他们就是!若怕为师后悔,保护他们就是!可你却用这种方式,用血淋淋的疼痛,让阿拾和青璇一辈子记住,他们的父亲是何等的冷酷无情,让他们将对我的恨意刻进了骨子里,让他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我!不会对我放下戒心!侯希白,你还敢说是为我好?!"

侯希白浑身一颤,跪了下来。

"在此之前,你与阿拾素未谋面,那么,是为了青璇?"

侯希白猛地抬头。

"现在还不肯说吗?"

"希白不敢。"侯希白脸色黯淡,道:"希白知道青璇是师父的女儿后,便常常前来探望,时间长了,便再也放不下。青璇想念弟弟,却惶惶不安,不敢前去相认,她从鲁妙子那里得知小师弟在洛阳,我便前去想将小师弟带回来与青璇一会,不想竟接到师尊的命令……"

"希白害怕,师尊今日可以下令杀死小师弟,明日就可下令杀死青璇。即使师尊日后后悔,但有些事,又岂是后悔就可以弥补的?多年来,师父性格变幻不定,时而温情脉脉,时而冷酷无情,这五六年更加严重,希白真的很担心,青璇会成为另一个碧秀心。"

"希白知道,今趟无论动不动手,都是必死无疑,是以想在临死前,让青璇和小师弟见上一面,达成青璇的心愿,并提醒他们,师父您……"

他不敢说下去。

石之轩扶住胸口:"好,你提醒的好啊!你提醒的真是好啊!你让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忘记他们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好,你好!"

"希白该死!"

"你是该死!"石之轩断喝一声,声音却暗了下去,道:"但我今天再不想杀任何人……你走吧,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我石之轩的徒弟。"

"师尊!"

"滚!"

"师尊!"侯希白连连叩头:"师尊!"

石之轩点头道:"好,你不走,我走。"

跪在地上,目送石之轩远去,侯希白跌坐在地,再没有任何力气,心中空荡荡一片。石之轩的声音远远传来:"替我……照顾青璇。"

侯希白精神一震,对着石之轩的背影再叩三个响头。

………………………………………………………………………………………………………………

石青璇站起来:"睡下了?"

徐子陵挤出微笑,点点头,道:"不用太担心,小拾很开朗的,明天睡醒就没事了。"

"他的伤……"

徐子陵摇头:"没事,小拾的功夫疗起伤来比我和寇仲的长生诀亦不逞多让,内伤已经无碍,外伤最多不过数日就好。"

他忽然脸色一变。

"子陵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侯希白,"徐子陵道:"他那一下看上去极狠,却故意避开了要害……石之轩恐怕不会放过他。"

石青璇脸色黯淡,默然无语。

"他既然无意伤害小拾,为何又要来这一下?"

石青璇苦笑一声:"……他怕我们记不住。唉,娘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青璇怎么敢忘。"

徐子陵并不清楚碧秀心的事,但是也能想象的到必然和石之轩有分不开的关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唉,子陵早些休息,青璇告辞。"

徐子陵微微点头,待石青璇走远后,又返身回到萧拾的房间,这一晚,他不敢让萧拾独眠,他尤记得萧拾幼时夜夜噩梦的模样。

刚推开门,便浑身一震。

石之轩静静坐在萧拾床前,出神的看着他的睡颜,见徐子陵张开欲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叹一声站了起来。

徐子陵让开门口的位置,石之轩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出门而去,徐子陵在他身后出来,将门带上。一直随着他到了谷外的密林才停下,道:"邪王意欲何为?"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让我兄弟再不敢相信邪王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石之轩苦笑:"我亦无话可说。"

徐子陵微楞。

"事实面前,所有的理由都只是借口。"石之轩道:"何况今日之事,我的确无话可说。"

徐子陵嘲讽道:"邪王又悔了吗?"

"子陵可知道,如果你不是阿拾的兄弟,仅是用这种口气和老夫说话便死有余辜。"

"我不知道,有什么人在邪王眼中是不该死的。"

石之轩出奇的没有生气,叹道:"我来,是要和你们道个别。"

"道别?"

"我知道此事伤他太深……"石之轩叹道:"我再不敢奢求他的原谅,亦无脸见他,更绝不会再做出伤害他的事。是以,从今以后,我石之轩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眼前,子陵可以放心了。"

"此话当真?"

"是真是假,我说了子陵也不会信。日后你自会明白。"石之轩道:"我走了,替我照顾好阿拾吧。"

作者有话要说:侯希白的行为看似不可思议,但是,他在必死的情况下,出于对心上人的担心,用最激烈的手段进行提醒,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反正他又不喜欢小石头,受伤他也不心疼。

石爹幡然醒悟了,他将侯希白逐出师门,一方面侯希白的确背叛了他,另一方面也感觉到了侯希白对石青璇用情至深,但侯希白是他的徒弟的话,石青璇时不会接受他的,所以为了将石青璇托付给侯希白,只好将他逐出师门,否则按惯例,逐出师门是要废武功的。

好了,石之轩渣够了,现在开始漂白!

争取让石爹爹不再渣,小石头不脑残!

甜文,同志们,咱们是甜文!

47.石之轩

成都一间道观。

宁道奇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赶着去见我的宝贝徒儿呢!唉,也不知道他现在缓过劲儿没有。"

石之轩坐在他对面,叹道:"昨晚我看见他了。"

宁道奇微楞:"你不说我倒没注意,你今天的气色真是出奇的好啊!难道小石头他肯原谅你了?不会吧,那孩子倔的很,想要让他原谅你,恐怕要等你死的那天。"

他啧啧称奇的看着石之轩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多岁的容貌,看上去竟仿佛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模样,只是一头长发雪白依旧。

石之轩不理他的话,靠在椅背上,嘴角泛起甜蜜的微笑道:"昨晚,我坐在他的床头,终于可以好好的看他一眼。他睡着的样子,真美……"

宁道奇冷哼道:"比起小石头美不美,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昨天我走的时候,你还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一夜之间竟像是焕发了新春似的。难道你的人品已经低下到做出那样的事,都不会内疚心痛的地步了吗?"

石之轩嗤笑道:"我以为你已经活了八十多岁,还给人称作中原第一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贸然打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吧?"

"咦?"宁道奇奇道:"原来你不仅人变得年轻了,竟然连脾气都好起来了,换了往日你不一掌打过来才怪。"

石之轩叹道:"有求于人的时候,脾气总会好些的。"

宁道奇笑道:"哈,我发现你最近总是有求于我,难怪接连几次对峙你都是退让的一个。今天居然还陪起笑脸来,说吧,让我听听不可一世的邪王有什么事会求到我这老不死的头上。"

被人污蔑为'赔笑脸'的石之轩仍没有生气,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叹道:"十多年了,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看他一眼……"

"如果趁人睡着的时候偷看也可算得是堂堂正正的话。"

石之轩失笑道:"宁兄,我从来不知道你的牢骚和街上卖菜的大婶一样多。"

宁道奇被打击到了:"好吧,你说。"

石之轩叹道:"昨晚我的确心灰意冷,阿拾的话,让我痛不欲生,更让我痛苦的却是从他心中传来的无边无际的绝望、悲伤和自我厌倦……只有我才知道自己伤他多深。我潜入他的房间,想看他最后一眼,决定从此之后再也不打扰他的生活,只因我带给他的永远都只有痛苦和悲伤。"

"可是当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便后悔了。只是坐在他床头,看着他宁静的睡颜,我便感觉到得到全世界般的满足,你知道我追寻他的脚步足足七年,才能见他这一次……可是,这远远不够,不够……我想抚摸他的长发,我想将他抱在怀里,我想亲吻他的脸颊,我想让他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想让他开口对我说话……"

"但我不敢,我怕,我怕我抱着他的时候,会忽然震断他的心脉;我怕我轻吻他的时候,会忽然掐断他的脖子……我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在那一瞬间,我真的想杀死自己,杀死那个叫石之轩的人,不让他再伤害我的阿拾。然而这个时候,子陵进来了。"

"我向他道别,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逃离那里,但我越走越慢……我不知道要往那里去,我不知道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是躲在黑暗的地方,遥遥感受他心中的喜怒哀乐,却连看他一眼都不能,还是看着他躺在子陵的怀里哭泣、被小仲逗得哈哈大笑、连你都可以摸着他的头夸奖他的乖巧,我却只能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阴影般的躲藏着,还要时刻担心自己何时狂性大发又伤了他?"

"不,我绝不甘心过这样的日子,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你说至高的武学是我的追求,其实不对。宋缺是因为爱刀而练刀,我不是。我要练就一身绝世的武功,是不想屈居人下,不想受人挟制,是为了自由自在快意潇洒的生活。如果连自己挚爱的东西都无法拥有,这算什么快意?我练这一身武艺又有何用?"

宁道奇大惊:"难道你竟然……"

石之轩点头。

宁道奇大惊失色:"你疯了!"

石之轩道:"我已经足足想了一夜。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堂堂正正的呆在他身边,我甘之如饴。"

宁道奇叹道:"其实不必如此,小石头虽然倔强,但最是心软,寇仲和徐子陵也都是好孩子,你既有此决心,我和他们一起好好劝劝他,他总有一天会接受你。"

石之轩道:"你还是不明白,问题并不在他们,而在我。否则我石之轩想要的东西,何需他人的同意?我若一心想将阿拾放在身边,即使是阿拾自己,又能怎么样?但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变回冷酷无情的模样,将阿拾当做我唯一的破绽清除掉,只要想到这些,我就惊恐的无法入眠,你让我如何敢接近他?"

"但是这个地方……"他摸着自己的胸口:"他在不停的叫嚣着,我要阿拾,我想陪在他身边,我想看见他,听到他说话,我想让他对我笑,我想为他拭去眼泪,我想抱着他,我再也无法忍受没有阿拾的生活。"

宁道奇皱眉道:"你不觉得自己对小石头的感情似乎超越了父子的范畴么?没有一个父亲会对儿子有这么强烈的……"他迟疑,找不出合适的语言。

"有关系吗?"石之轩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道:"我的生命中,早就只剩了他,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从他半岁的时候起,我因修炼道心种魔**,便可感受到他可以感受的一切。我沉浸在他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向雨田将他带走,我每天疯狂的想他,想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就去他住的小谷偷看,却越看越舍不下,我一天比一天更爱他……待他假死,我浑浑噩噩,一心一意只想寻到他的尸身,这样日子,我足足过了五年,这五年,我心中除了他,还有何人?等到终于知道他还活着人世,等到终于可以好好看他一眼……你以为,我的生命中,还有谁可以比他还要重要吗?我的心中,甚至除了他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甚至包括青璇,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将她托付给了希白,因为我知道自己再没有精力去顾及她。"

"你不觉得自己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如果你真的对小石头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当初为何还要下令侯希白取他的性命?"

"也许是我太过自负,也许这样强烈的感情让我自己都觉得恐惧,所以我一发现自己对小石头的感情受到向雨田魔种的影响,便如同得到救赎一般,迫不及待的对希白下了命令,甚至因害怕自己反悔,特意交代他不可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收手。将魔种逼出后,我才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没有此事,我也不会意识到我的存在对他实在太过危险,也不会下这样的决心。"

宁道奇冷哼道:"只怕过不了多久你便又追悔莫及。"

"那有如何?即使我后悔了,这也将是我做的最后一件后悔的事,总比一辈子重复犯错的强。"

宁道奇道:"不管你下了怎么样的决心,这件事你找别人去做吧,我可不想你以后再后悔,我虽不怕你,但你真将我的徒子徒孙见一个杀一个,我找谁哭去?"

石之轩叹道:"其实我还有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是吗?你说。"

石之轩道:"昨晚我想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以后,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就在那一刻,足足十年没有丝毫进展的道心种魔**突然突飞猛进,如果不是我强自压下,如今已经大成。种生鼎灭,虽然阿拾有向雨田的遗赠,多半不会怎么样,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敢赌这一把,我再也经不起任何意外。"

宁道奇叹道:"好吧,你说服我了,这的确是我无法拒绝的理由。唉,现在我终于相信你对小石头确实有心。难怪你一夜之间换了个模样,原来是道心种魔**的功效。罢了,既然如此,你可否稍等数日,我有个小玩意可以教给你。你知道的,人老了,总会收集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

梁都城主府,婠婠坐在寇仲的座椅上,对进门来给她吓了一跳的寇仲和无尽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若你们不肯做君子的话,首先遭殃的便是寇城主座下的文武大臣。"

寇仲不动声色的将伸向井中月的手收了回来,讶道:"谁说我要和婠大姐动手呢?要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天我们对婠大姐可是望眼欲穿,只等着婠大姐来一起喝杯茶聊聊天呢!"

无尽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望眼欲穿……"

他倒真是望眼欲穿。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婠婠,寇仲觉得自己的脸都给他丢光了,踩了他好多脚都没反应。倒是婠婠觉得有趣,这人虽是直勾勾的看人,目光却坦坦荡荡,不见一丝淫邪。

作者有话要说:听到很多人说我是后妈,可我真的认为是甜文啊!我记得jj的哪位大神说过,只要还爱着,什么误会伤害之内的都不能算虐,唉,石之轩那么爱小石头,怎么能说虐呢?

悄悄的说啊,其实我自己有点雷父子,可是后面写到收不住手,怎么办呢?先让他们断绝父子关系,在来cp吧!

48.无尽的卖身契

恨铁不成钢的寇仲将他一把拖过来:"婠大姐还不曾见过我这位兄弟吧?无尽,过来见见婠大姐。"

无尽如梦初醒,立正站好,声音发紧:"婠婠小姐你好,小人无尽,二十二岁,未婚,职业城管,不不,是梁都彭城的总管,无不良嗜好,武艺那个,武艺虽然差一点,但我有很努力的去练,业余爱好念诗……凉风有幸,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

寇仲扶额,一样级数的美人儿,为何无尽在婠婠和师妃暄面前的表现会判若两人呢?他将无尽又拖回来塞到身后,不让他再出来丢人现眼,道:"婠大姐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呢?若是要娶我的性命,婠大姐一个人来恐怕不太够分量呢!"

婠婠笑道:"难道婠婠来就只能是为了打打杀杀吗?今趟婠婠却偏偏是来讲和的呢!"

"婠大姐对我们向来不都是欲杀之而后快的吗?"寇仲讶道:"是否终于发现宰不掉我和子陵,便转而求和呢?"

婠婠叹道:"人最重要是有自知之明,我阴癸派可以与慈航静斋纠缠自今,又岂会只有你看到的这点实力?最起码我师尊就未曾出手。若我们倾尽全力,寇仲你可支撑到何时呢?更何况你此刻可不是当初那样想打就打,想逃就逃的自在之身了。"

寇仲给她戳到了痛处,叹道:"婠大姐又赢了,现在可提出你的条件了。"

"只要你肯答应让我在杨公宝库内先取其中一件东西,我们便可暂时议和,息止干戈。我保证此物绝对和财富兵器没有关系,你们得到它亦没有用处。"婠婠道:"你意下如何?"

"好啊好啊,议和好。"寇仲正要开口说话,无尽已经抢先表态。

寇仲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道:"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就乱给人?再说了,那是你的吗?"

无尽大恼:"怎么就不是我的,我辛辛苦苦给你打工,现在连一个子儿都没有拿到。我告诉你,像我这样的高管,月薪十万是基本的,你给过我一文钱吗?你拿那什么玩意儿来给我做抵押,否则我立马就罢工!现在就罢!"

寇仲给他气得哭笑不得,想不到这平时挺中用的家伙,到了婠婠面前居然是这幅德行:"你重色轻友!"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喜欢婠婠!"

"好啦!"寇仲退让了,倒不是因为无尽的关系,而是他现在的情况四面楚歌,已经焦头烂额,如果在加一个阴癸派,便处境堪忧。更重要的是他和子陵、萧拾的武功一日千里,最重要的是争取足够的时间,拖一日,他们便多一分胜算。无尽的胡搅蛮缠倒给了他台阶下:"给你给你!"

罢了又转向婠婠道:"诺,你听到了,现在那东西的所有权已经转到我兄弟无尽手里了,你管他要好了。"

婠婠转向无尽,娇笑道:"那么无尽总管要什么条件,才肯将它拿给婠婠呢?"

无尽脸涨得通红,道:"我对婠婠小姐一片真心,只要是婠婠小姐要的东西,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么会用条件要挟那么下作?"

婠婠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对寇仲道:"寇仲啊,你兄弟可比你大方多哩!哈!无尽小哥真可爱!"

言罢穿窗而去。

寇仲一把勾住无尽的脖子,道:"可爱的无尽小哥,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那个东西可以抵你几辈子的酬劳呢?"

无尽大怒:"几辈子?你怎么不去抢?反正我不说你也是要答应的,让我送个顺水人情又能怎么样?"

寇仲报臂奸笑道:"谁告诉你我本来就要答应呢?现在答应了婠婠的人可是你,你不拿点儿诚意出来,到时你拿什么去讨佳人的欢心呢?"

无尽惨叫:"寇仲,你不能这样!"

"啊,我想想,大家好歹也是兄弟一场,我给你对折对折又对折,这样好了,你就拿十年的苦工来抵,怎么样?"

"十年?!不行!最多、最多……一年!"

"十一年!"

"那……五年好了,最多五年,这是我的底线!"

"好可惜啊,我是没有底线的!十五年!"

"寇仲!"无尽怒吼,见寇仲又要开口,忙伸手捂住他嘴巴,赔笑道:"十年,十年!行了吧?"

寇仲咧嘴大笑:"成交!"

……………………………………………………………………

因为不放心萧拾,徐子陵在小谷又多住了几天,直到萧拾内外伤痊愈,才准备踏上行程,他提议让萧拾陪他一同去,但被萧拾拒绝了。

虽然这几天萧拾谈笑如常,但周围没人时,脸色便会不由自主的黯淡下来,徐子陵和石青璇都知道他心伤未愈,却也无能无力,只能每日设法逗他开心。可惜无论徐子陵还是石青璇,都是寡言少语之人,做起来力不从心,徐子陵此刻无比想念寇仲,若是他在这里,定然比他和石青璇加起来还要强些。

尽管对萧拾并不放心,但心病总要时间才能痊愈,那边的素素却不知境况如何。又拖了几天,徐子陵不敢再等,终于提出告辞。

将徐子陵一直送出凤凰山,萧拾才停步目送他离开,直到徐子陵的背影消失不见,萧拾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停滞,朝小谷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已经在房间中留下纸条,说明他临时决定和徐子陵同行去巴陵。徐子陵和石青璇一片好心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们的关怀让他疲惫不堪,他心情原本就沉重,却还要对徐子陵石青璇装出笑脸来,面对他们同样装出的笑脸。

他不愿意这样,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认得他,没有人关心他的地方,想哭就哭一场,想笑就笑一阵,一个人静静的舔舐心中的伤痕。

成都街上繁华不下于洛阳,而且因为远离了战争的威胁,这里的气氛更加宁和。

最热闹的地方是赌场,素色的布帘隔绝了人的视线,却隔绝不了里面喧嚣的声音。萧拾摇头轻笑,人人都知道十赌九诈,却偏偏都认为自己是剩下那个精明又幸运的人。

"你不能这样,还给我,这是给孩子看病的钱啊……求求你……求求你……"凄惨的哭喊传来。

萧拾转头,看见一个妇人倒在地上,牢牢抱住一个男人的腿,那男人用脚死命的踢他:"贱人,快放开,若败了老子的手气,老子宰了你。"

"地给你输掉了,房子给你输掉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借来的孩子的买命钱啊!他爹……你不能这样啊……"

周围有些人看热闹,更多的人远远的躲开。

萧拾安安静静的走到他们身前,如同任何一个看热闹的人,但当那男人又一脚踢来的时候,他伸腿挡了一下。

"咔嚓!"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四周静了一静,才听到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倒在地上翻滚。

原本倒在地上的妇人疯子般冲了过来,对萧拾拳打脚踢:"你对我相公做了什么,你这个……"

萧拾没有等她的拳脚落在身上,也没让她将骂人的话说出口,一挥手就将她震到一边,这一手让周围看热闹的人躲远了些。

他静静走到男人身前,男人吓得连呼痛也不敢,看着这恍如画上下凡的仙童,如同看着索命的阎罗。

萧拾的声音带着一点好奇:"疼吗?"

男人涕泪满面的点头。

"你知道吗?我最恨的,就是伤害妻子的丈夫,我最恨的,就是不顾儿女死活的父亲。"萧拾淡淡道:"可你偏偏两样都占了,而我现在心情又不是很好,怎么办呢?"

"不要……不要杀我……大侠,我以后不敢了……"男人听出他话中的寒意,拖着残腿向后缩着。

女人奋不顾身的挡在他身前:"要杀你就先杀我,不要伤害我丈夫。"

萧拾哑然失笑:"我何时说过要杀他呢?"

他转身便走,叹道:"我连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哪有精神管你们的闲事?"

身后,一对夫妻搀扶着离开。

"小翠,还是你对我最好,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萧拾在街头漫无目的走着,脸色露出怪异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笑的那么诡异?"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在想……"萧拾悠然道:"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不对,想我需要想到笑吗?"

萧拾笑了,幽幽道:"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冒出那么一个大侠,将他的腿也打折了,该有多好玩?"

"那你可要失望了,"来人笑道:"天底下能够打折石之轩的腿的人,恐怕还没有生出来呢!不然他的腿早给人打断几百遭了。"

萧拾豁然转身:"你是谁?"

那人的脚步声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以为不过是不怀好意的混混儿或人贩子,这样人他在洛阳见的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但那人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说的是石之轩,那么这个人对他的了解,恐怕不下于徐子陵和寇仲。

这天底下,有几个人对他这样了如指掌?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你们都好厉害啊!

至于石之轩让宁道奇帮什么忙,想想吧,他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个决心甚至大到可以使他的道心种魔**突飞猛进到大成之境,而且宁道奇都劝他不可哦!而且,是什么原因让他人格分裂的呢?

47章有提示哦,想想宁道奇是怎么猜到的呢?

哈,其实下一章就会写了!

不要担心主角会变弱的问题啦,黄易的书向来很玄乎。

49.师叔空夙

入目的便是一头雪白长发,长发晶莹剔透,如霜似雪。

白发下的容貌却出奇的年轻,看去三十不到的模样,修眉入鬓,凤目狭长,鼻挺直如玉管,这般静立街头,却恍如站在云端,俯视众生,自有一股傲然出尘之态。一头白发随风漂浮,更为他添上几分逍遥神秘之感。

萧拾微楞,天底下竟有这般出色的人物!其俊美潇洒处不下于侯希白,超凡脱俗堪比徐子陵,气势凛然更胜李世民。

虽来人气度不凡,萧拾却无心欣赏,皱眉又问:"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白发男子叹道:"头悬金铃,貌若好女,天下间独此一人,别无分号,你自然就是宁道奇的宝贝徒儿萧拾。"他的声音语气却不似他的容貌那般年轻,低沉悦耳,少了年轻人的朝气,却有种历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醇厚,让人感觉他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说出口来,而说出的每句话又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他说的话就是事实。

萧拾却对他的解释不太满意:"那你如何知道我话中所指何人?"

"天津桥一役,在场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耳目稍稍灵敏一些的,谁不知道寇仲徐子陵的弟弟萧拾,是邪王石之轩的儿子,老夫又非愚钝之辈,怎会听不出来?"

萧拾听到他自称老夫,有些别扭,他的解释似乎也说的过去,便把他当做无聊人士,不再理会他,转身便走。

白发男子一言不发跟在他三尺之外。

萧拾猛地停住脚步:"跟着我做什么?"

白发男子摇头叹息:"小石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萧拾一惊,这天下知道他叫小石头的人有那么几个,但会这样叫他的除了已经去世的向雨田之外,就只剩了鲁妙子和宁道奇。但自己的确没有见过他,这样出色的人,但凡是见过一次,谁还能忘得掉?

白发男子又道:"我是你师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宁道奇有师弟吗?那是肯定的,天底下那么多的道士,他没有师弟才鬼了。可是,宁道奇的师弟会认得自己吗?还抱过,鬼扯!

"骗人!"见他不肯说明身份,萧拾也懒得问了,转身就走。

白发男子也不生气,就在他身后跟着。

萧拾忿然转身:"干什么还跟着我?"

白发男子道:"你这样失魂落魄的,我若看见不管,真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师兄交代?"

萧拾气道:"你还敢说是我师叔!我师父也不过是两岁的时候见过我一次,你到哪里去抱的我?"

白发男子奇道:"我何时说过宁道奇是我师兄?我师兄是邪帝向雨田。"

萧拾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是、是……师父的师弟?"天下间知道他是石之轩的儿子、宁道奇徒儿的人不少,可是知道他和向雨田关系的人却屈指可数。

白发男子道:"如假包换。"

乍听向雨田的消息,萧拾倍感亲切,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萧拾了,越想越觉得疑点众多,道:"我怎的不知道师父还有师弟,邪帝一门向来一脉单传,你休想唬我。"

白发男子道:"邪帝自然是只有一个,但邪极宗可不是单传的,不然你那四个师兄师姐从哪里来的?"

"空口无凭,何况尤鸟倦他们都是老头子了,你怎么会那么年轻?"

"其实我也是老头子了,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白发男子道。

萧拾看了他半日也没看出除了那头白头发,他哪里像老头子。心中对他的身份仍是怀疑,却也没精神和他计较,道:"不管你是谁,别跟着我了,我烦!"

"你这幅样子,要是给师兄知道了,定会心疼死了。"白发男子也不问他缘由,提议道:"心情不好,不如去找人出气?"

"像刚才那样啊?"萧拾想起刚才一脚踹过去的时候,还真有点解气,道:"似乎有点用,不过偶尔遇上打一顿也就算了,特意去找,没意思。"

"那你最讨厌谁,我们去找他的麻烦……"白发男子道:"我们邪极宗的人,不痛快的时候,就算不让全天下人都陪着不痛快,至少也要去找人踹上两脚。讨厌的人不开心了,自己就开心了。"

"好像有点道理。"萧拾道:"你似乎真的是邪派中人的样子。"

白发男子摇头叹息:"你还是不信我……你小时候喜欢拿着芦苇杆向水里吹泡泡对不对?"

萧拾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他的这个爱好,连向雨田都不知道,他自己都想不起为什么要瞒着向雨田了。

白发男子道:"我教你的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时你才一岁多一点,看溪水里的小鱼吐泡泡好玩,就跟着学,一头栽了进去,被师兄拎起来起来,扒了裤子,狠狠打了一顿屁股。他以为你喜欢看鱼,又怕你掉水里,千里迢迢的跑到高丽,将人家的国宝水晶棺抢了来给你当鱼缸,为此还和傅采林打了一架。哈,他哪里知道你是想吐泡泡呢,见你总不高兴,还以为你生气他打你,足足赔了十多天的小心。要不是我教你用芦苇吹泡泡,只怕他头发都急白了。"

萧拾怀恋道:"原来师父还打过我的啊,我都不记得了。"

"就那一次,他打的也不重,可是你哭的啊,真是惊天动地。"白发男子唏嘘道:"我在暗处听着,以为他打得有多狠,气得差点出去找他打一架,我还没进去呢,他就在里面哀求了:'小石头啊,师父错了,师父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后来我趁他去给你熬粥的功夫进去偷看,小屁股白白嫩嫩的,连红都没红一下。"

想到师父,萧拾的眼眶立马就红了,再听到后面,脸又涨得通红,不自觉就想捂自己的小屁股。

很想发脾气将这爱偷看的无良师叔赶走,但是难得听人提起向雨田的旧事,又舍不得,提到向雨田,他连沉重的心情都纾解了不少,又道:"你不是师傅的师弟吗,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去?"

"师兄他不是很待见我的。"

"那你还去?"

"忘忧谷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凭什么给他霸着?"白发男子道:"现在相信我是你师叔了吧?"

萧拾摇头道:"那也不一定,谁说进谷偷看的就一定是我邪极宗的人?"

白发男子哭丧着脸道:"那要怎么样你才信?唔……我背邪极宗的武功心法给你听?"

"我又没练过邪极宗的武功。"萧拾道:"算你哩,暂时相信你好了,你叫什么?"

"空夙,万事皆空的空,夙愿的夙。"

"夙愿成空?不是好名字。"

空夙叹道:"夙愿夙愿,是往日的愿望,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夙愿成空,人才可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萧拾歪头想了想,对他的论调不怎么明白,道:"你说这话的语气倒真像个老头子。"

"如假包换。"

"哦。"

见萧拾提到向雨田时的兴奋劲下去,又变回沉默黯淡的模样,夙愿继续方才的提议道:"想好我们去找谁的麻烦没有?"

萧拾沉吟道:"可是我讨厌的人不是很多,曲傲、边不负已经死了,王世充、李世民两个仲哥和陵哥不让我杀……"

"那……不若我们去杀掉尤鸟倦他们四个?"这几个是间接害死向雨田的人,想来他是恨着的吧?

萧拾摇头:"尤鸟倦可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我打不过。"

"你打不过不是还有我吗?"

萧拾嘲讽道:"敢问阁下是八大高手中的哪一位呢?"

见萧拾有精神调侃,空夙轻笑道:"你不知道有种高手名曰'隐世高手'吗?"

萧拾给他逗笑了,道:"听你的足音,灵敏有余,沉稳不足,分明是步伐精湛,内力低微,还'隐世高手',人家一只手指就可以捏死你几个。"

空夙赞道:"耳力倒是不错,不过见识却少了。你难道不知道人越老内力越高?我这般年纪,却内力低微自然是有原因的。"

萧拾撇嘴道:"什么原因,难道你武功给人废掉了吗?"

空夙给他的样子逗笑,柔声道:"差不多,不过不是废掉,而是散功。"

"散功?"萧拾大吃一惊:"散功不是要死人的吗?"在他的印象中,散功可比武功给人废掉还要可怕。

"散功说来有两种,一是油尽灯枯,老死也罢,因受伤生机尽灭也罢,总之油尽灯枯而散功的,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另一种却是自行散功,散功时只需寻一武功高强之人,护住浑身经脉,便没什么危险,散去内力后运气好些的十来年就可练回来。"

"那你算是运气好的还是坏的呢?"

"自然是好的,且是最最好的那种。第一,我寻到了天下内力最强之人为我护持,且他的内力又是最生机勃勃的那种,我的经脉不仅未曾破损,还被滋养不少,第二,我原先所习的武功中,竟有一种本身便有化死为生的神奇功效,令我内息散尽后立刻枯木逢春,你看我这般容颜就知道了,第三,我恰好有一本武功秘籍,讲究的便是破而后立。三者齐聚,此次散功,不仅当初隐患尽去,快则半年,慢则三年,便可重拾原来境界,甚至能融会贯通,更胜一筹。"

萧拾眨眼道:"你说的内力天下第一的,不会是我那师父吧?"

空夙笑道:"除了他,还有谁可称第一呢?"

萧拾原本还剩的几分戒心顿时全消,这种事他一问宁道奇便知,想来他也不会撒谎。

"可你为何要散功呢?"

空夙苦涩道:"练出毛病来了……罢了,不提这个。我如今武功虽未尽复,但和你一起宰了尤鸟倦却是绰绰有余,你到底要不要去杀他出气?"

萧拾摇头道:"我若是想杀他们,你以为他们如何能活到今天?师父若想要他们的命,他们早死了五六年了,既然师父有意放过他们,我也不好违逆,只要他们不在我跟前晃悠,便罢了。"

空夙学着他的口气嘲道:"怎么你杀得了尤鸟倦吗?敢问阁下是八大高手中的哪一位呢?"

见他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萧拾笑了,道:"打不过不等于杀不了,若论暗杀功夫,什么影子剑客在我面前也只有吃尘的份儿……不过我不爱做这一行罢了,仲哥和陵哥也不会答应。上次我在梁都多杀了几个人,就将他们吓得不行,生怕我长歪了,找借口将我支走,哼,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接一个素素,要两个人去吗?"

见空夙没了反应,道:"怎么了?"

空夙感触道:"他们对你倒是真好。"

"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师傅和他们了,可惜师傅已经死了。所以我要好好守住他们。为了他们,莫说是杀几个马贼,就是和全天下作对,我也是在所不惜。"

空夙低头轻笑道:"忽然有点羡慕他们!"

"怎么,空夙师叔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以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哦?"萧拾眨眨眼道:"空夙师叔说的不会是我吧?"

"为什么不会?"

萧拾嗤笑一声,向前慢慢的走。

空夙跟着,道:"既然你不愿杀尤鸟倦他们,那我们干脆去找那个惹你不开心的人算账好了。"

"不要提他。"萧拾面色一冷,道:"我没有力气去找他算账,我只想忘了他,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空夙迟滞了一下,才干涩道:"……好。"

"你没有事情可以做吗?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空夙道:"你这样魂不守舍的,我怎放心你一个人,不如你告诉我想到哪里去,我送你去。到时你想怎的都行。"

萧拾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你,你若不走,那我走。"

言罢缓缓飘到店铺顶上,转瞬不见。

空夙望着他的背影,脸色露出苦涩的笑容。

………………………………………………………………………………………………

萧拾直接飘出成都城,落在城外僻静的小路上,漫无目的见路便走。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林中传来奔跑、喘息、跌倒、尖叫声。

似乎有人被捉到的样子。

"放开我!"一个惊恐的女声:"放开我,别过来,求求你……啊!"

"小娘子,别害臊啊,让爷好好疼你……"

萧拾皱眉,真是拙劣的陷阱,这女人的声音看似慌张,但这样的时刻还不忘保持声音娇媚好听,这也太假了吧?

傻子才会上当。

刚想到这里,一个人影风一般的冲了进去:"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

萧拾瞪眼:真有这样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人猜到了,唉!

我29号的时候开始送积分,凡是能送的都有。大大们写评的时候要够20个字才好。能省三分之一的钱呢。

那个邪帝舍利不是向雨田灌注的内力,是历代邪帝死前做的,只是到向雨田才找到了吸收的方法。

50.断腿

萧拾正准备提醒一声时,里面已经传来一声闷哼,方才那女子的声音得意洋洋的响起:"哈,又一只肥羊,啧啧,真是油水丰厚!我说嘛,这天底下做着英雄救美的美梦的人,便只有这些又有钱又有闲的傻子了。"

另一把阴测测的声音道:"走了,到别的地方再去做一票。"

萧拾掠进林中,只见一个身着天蓝武士服的男子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柄匕首贯胸而过,似乎已经气绝身亡。

一对脚步声正慢慢走远。

萧拾大惊,深悔自己反应太慢。还好耳中捕捉到男子尚有微弱的气息,过去轻轻将他翻了过来。只见他口中冒着血沫,嘴唇张合,神色很是焦急,但即使以萧拾的耳力,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得凑过去,将耳朵贴在他唇边,谁知入耳的却是一声轻笑。

萧拾反应奇快,立刻翻身后退,但已经迟了,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剧痛从腿上传来。

萧拾噗通一声摔回地面,右腿诡异的弯曲着,萧拾捂着断腿,疼的唇青脸白,狠咬着唇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疼过,连身子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小师弟,别来无恙?唉,小师弟轻功天下无双,师兄不得已出此下策,万勿见怪。"

萧拾豁然抬头,他长这么大,就只听侯希白叫过他小师弟,却给了他狠狠一个教训,这次又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的就以为又是石之轩哪个徒弟找上了门来。

但等到躺在地上的男子慢慢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易容药物时,萧拾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以石之轩花间派追求完美的性格,就是收徒弟也绝不会收那么丑的东西。

他脸阔若盆,下巴鼓勾,两片厚□突出如鸟啄,身形矮胖,长的其丑无比。让人一看便难起好感,难怪明知萧拾并不认得他还要易容呢,若他这幅模样躺在地上,萧拾肯定会有多远闪多远。

其实他的易容术也并不高明,但萧拾本就神不守舍的,方才又陷入内疚中,哪里还能注意的到这些细节。

见萧拾咬着唇不说话,男子嘻嘻笑道:"啊,忘了小师弟还没见过我呢,我是周老叹。哈,刚才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呢?现在才知道谁是傻子了吧?"

萧拾双眼瞬间瞪圆,他记得周老叹是向雨田四个弟子之一,他上午还和人商量要不要找他们麻烦,没想到居然会找上门来。

周老叹拔出胸口的匕首,那匕首竟是真插在胸口上的,不然萧拾也不会上当。但那匕首长不过两寸,再避开内腑要穴,看上去吓人,其实不过是最轻微的皮肉伤罢了。

萧拾如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恨自己粗心大意,着了人的道儿。

此刻远去的两人又回转来,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彩衣艳女和一个勾鼻深目,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的大汉。

彩衣艳女娇笑道:"小师弟啊,你可让人家好等呢。怎么样,人家演的如何?"

萧拾张嘴,吐出的却是一声呻吟,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疼痛,才道:"你是金环真?尤鸟倦?"

彩衣女子道:"我的确是金环真,不过这位可不是尤老大,而是我们丁九重丁大帝,小师弟啊,你当庆幸尤老大没来,否者以你这般容貌,尤老大定是如获至宝。"

萧拾色厉内荏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金环真娇笑道:"小师弟说错哩,我们胆子小的很,不然怎会因顾及宁道奇不敢在洛阳下手呢?唉,我们足足在成都等了小师弟月余呢,皆因猜到小师弟定会来看你的亲姐姐,幸好给我们等到了。哈,小师弟有所不知,师姐无聊时,今儿这一招已演了数十遭呢,不然怎会如此纯熟?仅小师弟坐的地方,就曾躺下四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好汉呢!小师弟再不来,成都都不敢有人英雄救美了呢!"

她话中的阴毒让萧拾心寒的同时亦大感不妙,他一身功夫大半都在轻功上,这三个绝世凶人,他完好时一对一也未必打得过,何况如今腿给废掉?这次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为今之计,仍是示弱为上,看他们有何目的。

吞下一口唾液,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口中却冷哼一声道:"听你之言,今天是绝不会让我活着回去给师父告状了,既然如此,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我亦不敢让你们如愿后好杀人灭口。"

"小师弟真是天真,"金环真咯咯笑道:"你竟不知道,有时候死亡其实也是一种奢望的吗?"

丁九重冷哼一声,道:"真妹子何必多言,直接拿了这小畜生回去逼问邪帝舍利的下落,不然等尤老大来了,还有我们的汤喝吗?"

"大帝哥哥说的有理,"金环真退后两步,娇笑道:"大帝哥哥,请。"

丁九重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们夫妇演技高超,丁某岂能越俎代庖,处置于他?"

周老叹冷哼道:"不过是个断腿的娃娃,居然还这般畏畏缩缩,哼,老夫已经为他挨了一刀了,难道还要老夫为你们打头阵不成?"

他前两句话倒是霸气十足,再后面就露了尾来。

连萧拾都有些目瞪口呆来,这师兄妹三人,还真是极品啊。不过他们不睦,却正是自己的机会。

"唉!"事情又回到金环真身上:"不如小师弟乖一点,老老实实交出邪帝舍利,师姐便给你一个痛快,省了小师弟的皮肉之苦如何?"

萧拾失笑道:"我若要寻死,自断经脉就好,何须便宜你们这群欺师灭祖的畜生呢?"

金环真摇头叹道:"小师弟在为难奴家呢,小师弟这般粉妆玉琢的,让奴家如何下得去手?"

口中叹息着,一抓却当胸挖来,她十指尖尖恍如利刃,若真给她抓到,便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萧拾凛然,右手变幻恍如仙鹤舞空,划出一个玄奥的曲线迎去。

指掌方接,便听金环真一声惊呼,骇然惊退:"小师弟,你!"

萧拾微微一愣时,丁九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砰然倒地。周老叹从他身后转出来,道:"真妹子啊,今趟可以动手哩。"

原来金环真假意后退,和周老叹前后联手,竟一招便要了丁九重的命。

刚才还哥哥妹妹的,竟眨眼就下了杀手,难怪他们相互防备的如此厉害,果然是不得不防,防不胜防。

"小师弟啊,"金环真道:"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交出邪帝舍利,师姐便放了你离去如何?"

她刚才虽然没有真的和萧拾交上手,但是已经察觉到了萧拾的厉害,她发现自己实在小觑了萧拾的实力,现在才醒起,宁道奇的徒弟岂会没有点斤两?起码他的招式玄妙不在自己之下,即使功力大不如自己,要拿下他恐怕也要付出代价,她却是从不愿付什么代价的人。

萧拾讶道:"难道你认为我会将那样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吗?"

金环真摇头叹道:"那就没……"

话未说完,忽然发现萧拾双眼骤然瞪大:"丁……"

金环真笑道:"小师弟,这一招师姐我早用烂了哩!"

话犹未完,身后传来交手的声音,她愕然回头,然后眼前便是一片鲜红。

萧拾又跌坐回地上,用金环真的七彩衫裙擦拭自己的匕首,一面对正瞪直了眼看他的周老叹和丁九重讶然道:"你们不会以为我是不会杀人的吧?"

不是以为他不会杀人,而是他杀人也未免太利索了些,金环真的实力,虽略弱于他们,但若是换了他们想去取金环真的性命,即使她不逃,也要大费周章,绝不会如此轻易。

丁九重咯咯一笑:"杀的好!"

倒地气绝。

他方才被两人暗算,本来就重伤垂死,他索性便装死好寻个机会拉个垫背的,不想周老叹其奸似鬼,不仅未能得手,还伤势加重,却阴差阳错的给了萧拾暗算金环真的机会,倒也死得瞑目。

周老叹神色不定的看着萧拾,萧拾却不看他,将匕首又插回靴中,才讶然道:"现在没有人和你争了,怎的还不动手?"

周老叹神色哀戚,道:"小师弟好生厉害,我自愧不如。唉,小师弟可否允我收了环真的尸身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实在不忍让她弃尸荒野。"

萧拾知道周老叹错估了他的实力。他的确很能杀人,但需乘人不备。须知高手对危机总有感应,少有给人暗算的时候,只因杀机一起,立刻就会被察觉到。但萧拾却是异数,他被道心种魔**倒灌,成就了一身天下无双的敛息之术,他全力以赴时,连宁道奇也休想察觉到他的所在,连杀机也可收敛无踪,再加上他从鲁妙子的轻字诀中领悟的御风术,更让他的匕首无声无息,恍如来自幽冥,是以他才敢自称刺杀之术,天下无双,金环真才会在瞬息之间送了性命。

但周老叹此刻全神戒备,他的这些优势便荡然无存,当下笑道:"周师兄有情有义,当真让人佩服,请自便!"

周老叹缓缓走近,弯腰去抱金环真的尸身,萧拾微笑的看着他,看似毫无防备,但金环真前车在前,周老叹安敢大意?

周老叹手刚触到金环真的尸身,右脚却无声无息的踢出,金环真的尸身腾飞而起,撞向因断腿瘫坐在地上的萧拾。周老叹视线被遮住一霎,转瞬恢复时发现萧拾已经不见了人影,想到金环真不明不白的死,顿时毛骨悚然,用最快的速度转身,果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擦身而过,一掌迎面击来,仓皇间一拳迎上,只听一声巨响,周老叹顿时被震飞数丈,他落在树梢,头也不回的径直跑了。

有这样神出鬼没杀人的匕首,内力居然也同样强悍,他如何能不怕,不跑?

在他身后,萧拾松了口气,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这一遭交手,看似他占了便宜,但周老叹毫发未伤,他自己却因强自硬撑不退,受了内伤。

幸好周老叹胆小如鼠,不然自己在这条伤腿的拖累下,最后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周老叹。

唉,不知道姐姐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会如何生气呢!头疼。但若此刻不回去,到时东窗事发,恐怕后果更加严重,况且此刻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幽林小谷了。

他正欲支撑着站起来,找个木杖好上路。忽然破空声传来,一把本是粗豪却故意装得阴声细气,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的声音道:"咦,好漂亮的小弟弟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所有人都猜错了!哈哈哈哈哈!

无尽还在梁都,他那个轻功,看跑一年能不能跑到成都来。

话说我真的把无尽写的很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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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吓跑尤鸟倦
来人脸黄如蜡,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相貌竟比周老叹和丁九重加起来还要丑些。

事到临头,只有见招拆招,萧拾索性又坐了回去,不动声色的瞥了周老叹离去的方向一眼,悠悠道:"尤师兄好啊!"

尤鸟倦脸上现出惊异之色:"竟是小师弟在此吗?哎呦,真是难得。"

萧拾听得毛骨悚然,他的神态语调充满一种兴奋、残忍和变态的意味,尤其说到难得二字时,更是难耐的舔了舔唇,吞下一口唾沫,像是毒蛇看到猎物一般,上上下下的打量不休,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犹如给蛇信舔到,感觉到一股湿冷的寒意。

萧拾被他看的恶心不已,皱眉道:"的确难得,萧拾今日一连见了四位师兄师姐,真是福缘不浅。"

"呀!"尤鸟倦仿佛现在才发现地上的两具尸体,讶然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不是丁师弟和金师妹吗?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因为他们很想做邪帝啊,"萧拾笑道:"难道尤师兄不想吗?"

尤鸟倦不答,反问道:"小师弟仍未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呢!"

萧拾又悄悄憋了一眼右侧,眼中稍显焦虑,语气却仍是慢悠悠道:"三位师兄师姐拦住我,要我交出邪帝舍利,于是我就交了。然后他们就自己打起来了,最后就成这样了。"

"看伤痕,丁师弟倒像是被金师妹和周师弟合力杀死,难道之后他们自己又打起来不成?金师妹竟是给周师弟杀死的吗?"

萧拾笑道:"尤师兄真的明察秋毫。"

"看金师妹死的如此干脆利落,双眼又充满难以置信,可见除了朝夕相处的丈夫骤下杀手,谁也不能如此轻易的杀死她。"

萧拾叹道:"师兄英明。"

"那么……"尤鸟倦阴笑道:"小师弟可否告诉我,周师弟又是给什么人赶走的呢?"

萧拾惊到:"周师兄拿到东西,自然就走了,怎么,还要人来赶他吗?"

"如果周师弟是自己走的,那么小师弟又如何会在这里呢?"以周老叹的性情,拿到东西怎么可能会留他的活口?

萧拾笑道:"尤师兄说的好,如果周师兄是被人赶走的,那么我又如何会在这里呢?"撵走周老叹的人如何会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尤鸟倦眼神闪烁,沉思片刻,笑道:"既然周师弟不顾小师弟的安危自己走了,那么不如让师兄带小师弟觅地疗伤?"

萧拾再度望一眼右侧,勉强笑道:"……好啊。"

尤鸟倦生性多疑,萧拾一度右望,又矢口否认周老叹是被人撵走,就是为了让尤鸟倦生出疑心,以为萧拾还有后手,只要他对外保持警戒,萧拾便可找机会出手。

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尤鸟倦缓缓靠近,萧拾的笑容不变,神色越发慌张。暗中却握紧了匕首……近一点,再近一点……

尤鸟倦正要弯腰,一截树枝从右侧飞射而来。尤鸟倦飞身避开,一道人影电射而至,和他斗作一团,一头雪白长发漂浮,正是空夙。他怒火冲天,十指恍如鲜花怒放,将尤鸟倦团团围困,冷声喝道:"尤鸟倦,你好大胆!"

看清来人,尤鸟倦神色大变:"石……"

话未说完,空夙大喝:"大胆孽畜,六年前放你一条生路,然还敢来作死!"

尤鸟倦急急道:"这是误会。"

"找死!"

尤鸟倦恍如惊弓之鸟,竟连话也不敢答,仓皇过了几招,寻机便跑。

空夙咬牙,正要追赶,萧拾唤道:"不要追了,我疼!"

空夙翻身落在萧拾身边蹲下,急急道:"哪里痛?"

威胁一去,更兼有人关心,萧拾顿时觉得腿上的疼痛无法忍受,呻吟出声,带着哭腔道:"腿断了!"

"啊!"空夙大惊,伸手要扯萧拾的裤管,却又踟蹰不敢动手。

萧拾不耐烦道:"快一点!"

空夙"嗤啦"一声扯开裤管,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莹白细嫩的小腿上,一块巨大的乌紫肿胀,大如馒头,断骨错开在一旁,右脚不自然的扭曲着。

空夙顿时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尤鸟倦!"

"不是他,"萧拾也吓了一跳,转过头不敢再看,道:"是周老叹他们,不过尤鸟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还不动手?你不会接骨吗?"

空夙小心翼翼的伸手,刚触到伤处,便听萧拾"嘶"的一声,忙触电般的又缩了回来。

萧拾也紧张,他听人说接骨比断骨还疼,便说话转移注意力:"那个……尤鸟倦他认出你来了?"

空夙一惊:"啊?"

萧拾道:"他不是要唤你师叔吗?"

"啊,"空夙吐了口气:"……是啊!"

"六年前的时候,你也在忘忧谷吗?"

"不在,"空夙道:"是事后知道了他们做的好事,便去寻他们晦气。但当时以为你已经死了,师兄就只有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也就揍了他们一顿,没取他们的性命。"

"哦,"萧拾也就随口问一声而已,又嘟嘴道:"看来世上果然有报应一说,早上我才打断人家的腿,下午就给人把腿打断。刚说要找尤鸟倦他们的晦气,结果就被他们找上门来。"

空夙道:"世上若有报应的话,尤鸟倦他们怎么活到今天的?早给雷劈死好几遭了!"

萧拾道:"我就随口一说,咦,你怎么还没动手啊!"

他实在等不得,便转过头偷看了一眼,只见空夙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捧着他的腿不知如何是好。

萧拾气道:"你到底会不会啊!你要不会就带我去城里找大夫。"

他一说,空夙倒有了主意,道:"你师父就在二十里外的道观,我带你去找他好了,那帮道士的医术比大夫厉害多了。"

萧拾惊道:"怎么师父来了吗?"

"他听说你有危险,接连两天两夜跑了上千里路来找你,结果发现你好端端的没事,就没去见你了,后来又帮我散功,功力消耗过盛,就懒得去了。"

萧拾撅嘴道:"师父真懒。"不过知道有人关心他,为救他千里迢迢而来,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空夙半跪在地上,将萧拾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慎重的近乎虔诚。终于抱起来后,松了口气,问道:"这样疼不疼?"

"没事,快走吧,我想师父了。"

二十里地不过一刻钟即到。

闻声赶来的宁道奇看到宝贝徒儿的模样,大吃一惊,对空夙怒道:"你就是这样照顾小石头的?!"

空夙亦大怒:"阿拾出事的地方离这里只有二十里地!你怎么当的师父?"

宁道奇怒道:"我才来几天,成都不是你……"

萧拾也彻底怒了:"我疼死了,你们两个还有空吵架!"

……………………………………………………………………………………………………………

空夙迎上推门而出的宁道奇,道:"睡了?"

"睡了,我给他喝了安神的药。"宁道奇和他一起向外走,道:"到底怎么回事?"

空夙道:"我去的时候,阿拾就断腿坐在地上,尤鸟倦正要对他动手,地上还有金环真和丁九重的尸体,周老叹被阿拾不知用什么法子撵走了……"

说着紧紧握拳,咬牙道:"我见他走的慢,想着离你这里不远,便跑了一趟,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宁道奇道:"他们定是先断了小石头的腿,否则小石头不会和他们纠缠。唉,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任何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难为小石头还能支撑到你来。你说你……你看看,这就是做贼心虚的代价!"

空夙道:"我有什么法子?阿拾对外人戒心重的很,理也不肯理我,我想着,除了借向雨田的东风,再没什么法子可以接近他了,所以就灵机一动,假扮向雨田的师弟。正好路过这里,怕你说漏了嘴,才专门跑一趟,谁知会出这样的事!"

"哼,要不是你谎话连篇,还硬拉着我给你对口供,怎么会让小石头受这样的罪?"

"你还说,若不是你冷嘲热讽,我早回去了!"

宁道奇亦觉心虚,不吭气了。

空夙道:"你替我照看他一晚,我明早再来。"

宁道奇皱眉道:"你不会是想去找他们的麻烦吧?你去还不如我去。"

"不必,我石某自己的事,自己会办。"

宁道奇道:"那也别这么急,你如今境界虽前所未有的高,但功力不济。你就算缓上几日,胜算也大些。"

石之轩冷哼一声,道:"我等不得了。哼,我石之轩放在手心里捧着的人,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他们几个然敢动手,真是好大的狗胆!"

………………………………………………………………………………

成都。

一身肥肉的安隆将尤鸟倦带到一个院落,没好声气的道:"就在里面,哼,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向邪王解释。那可是他的儿子,再不待见也是他儿子,轮得到你来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哈,以后小石头面前写空夙,别的时候是石之轩。

我跑去开新玩去了,所以……哈哈!

话说昨天的评得了好多零蛋,真伤心啊!

因为之前字不够不能得积分的不要着急,等不够用的时候再到免费章节去发评就行了。一章最好只发一个,不然人家说我刷分了。

52.尤鸟倦——死!
尤鸟倦苦着脸推门而入,进门便看见石之轩冷冷看着他,忙拱手道:"多谢邪王今日手下留情。"

石之轩却不为所动,道:"尤鸟儿,你好大胆。石某的儿子你也敢动!"

尤鸟倦原就一脸苦褶,现在苦着一张脸更让人觉得惨不忍睹,道:"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我不过是想替他疗伤罢了!唉,我怎会伤害令郎?我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儿,邪王便来了,不信邪王可以去问令郎,看我有否动过他一根头发?"

石之轩神色略缓,道:"那倒罢了。"

尤鸟倦松了一口气,赔笑道:"还未恭喜邪王神功大成。"

石之轩不理会,举起右手在眼前细看,原本白皙莹润的右手,变得更加剔透如同美玉,加上他变得年轻二十年的容貌,难怪尤鸟倦会有此想法,亦难怪他会以为自己白日里手下留情了。

如此,甚好。

石之轩冷冷道:"你为邪帝舍利而来?"

尤鸟倦道:"到底是我们邪极宗的至宝……"

石之轩冷哼一声打断他道:"就凭你,也想做新一代的邪帝?石某如今道心种魔**功成在即,哼!你欲与我争夺邪帝之位?"

"尤某怎敢?"尤鸟倦终于明白石之轩将他唤来所为何事了,心中虽然不甘,仍笑道:"尤某实在不知邪王有意于此,因恐我邪极宗至宝旁落方有此心。邪王连我邪极宗至高武学都已修成,邪帝之位自然非邪王莫属,邪帝舍利归于邪王,也是理所应当。"

石之轩面容终于缓和下来,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我道心种魔**即将功成,阿拾是我的炉鼎,你竟然敢这个时候对他下手,哼,仅此一项,便死有余辜!若不是看在你往日态度尚算恭敬,今日便是十条命也难逃一死。"

尤鸟倦心中暗恨,口中却道:"多谢邪王手下留情。"

"好说。"石之轩看来心情很好,越过尤鸟倦身边向门口走去。

尤鸟倦落后他半步跟着,试探道:"邪王神功大成时,反正小师弟也难逃一死,可否让我……嘿嘿!小师弟实在可人的很……"

石之轩豁然转身,双目杀机密布,冷冷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尤鸟倦,你在找死!"

尤鸟倦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旷野中给老鹰盯上的兔子,顿时寒毛直竖,连脖子都僵住了。

"是是是,开个玩笑,小师弟再怎样也是邪王的儿子,玩笑,真的是玩笑……"

石之轩狠狠盯了他一阵,缓缓转身。

尤鸟倦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他伸手欲抹去脸上的冷汗,忽然胸口巨痛:"……呃……"

他双目鼓出,瞪着石之轩近在咫尺的脸:"石……"

石之轩和尤鸟倦交谈许久,此刻才将他的戒心降到了最低,一举便握住了他的心脏:"尤鸟倦,你不会以为,伤害了我石之轩的儿子,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吧?"

"我……没……"

石之轩冷哼:"便是想想也不行!"

"你……"

"好教你知道,"石之轩微笑道:"先前我并未对你手下留情,而是练功出了岔子导致功力大降……你若与我好好动手,不出二十招便可取我的性命。"

尤鸟倦双目圆瞪,石之轩右手一握,噗的一声,仿佛是鸡蛋被捏破的声音,石之轩缩回手,手上鲜血淋淋。尤鸟倦喉中发出咯咯声,顿时七窍流血,倒地气绝,却是死不瞑目。

石之轩微微一笑:"若论暗杀之术,我补天阁乃是天下之最,岂可让阿拾专美于前?"

返身去盆中洗手,唤道:"进来。"

安隆弯着腰慢慢进门,石之轩拿布巾擦手,见安隆神色不定的在自己和尤鸟倦的尸身之间瞟来瞟去,漠然道:"你也可以试试看二十招可否杀的了我,若是功成,你胖贾安隆在魔门八大高手中的排名,一夜之间便可前进两位。"

安隆一个哆嗦,道:"下属不敢,下属对邪王向来忠心耿耿……"

"你不敢?"石之轩随手将布巾扔下,向外行去,淡淡道:"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成都是你的地界,周老叹他们几个的行动你焉能不知?安隆,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安隆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道:"成都的事,向来是希白负责的……"

"住口!"石之轩喝道:"希白生性风流,行踪不定,早给你架空了,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看你尚算忠心,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之前的事,我也不与你计较。如今希白被我遣去照看青璇,蜀中的事物便都交给你。哼,若是阿拾在你的地界少了一根头发,尤鸟倦就是你的下场!"

安隆连声应是。

"周老叹呢?"

安隆道:"周老叹事后根本没有回城,直接就跑了。此刻恐怕早在百里之外了……"

石之轩微微皱眉,若要这么放过周老叹,实在不甘,但萧拾那边他又放不下。

安隆偷看他的脸色,道:"周老叹什么角色,怎配让邪王亲自收拾?不如此事就交给属下,定取了他的人头来。"

石之轩微微点头,道:"也好,不过别弄死了他,带一条腿回来当做利息即可,这笔债,还是石某人亲自去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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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轩回到道观的时候,天已发白,他将身上的血腥味彻底洗净,换了干净衣服才去找萧拾,远远便听到萧拾的抱怨声:"你来了为什么不去看我?我要不断腿是不是见都见不到你?哪有你这样当师傅的!"

宁道奇不耐烦道:"你好好的我去见你干什么?教你武功你又不爱学。"

萧拾指责道:"你是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师父!"

宁道奇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萧拾却又呵呵笑了起来:"错了!师父不是不负责任,师父是做了事最怕人感激的、害羞的小老头儿!"数年前的夜夜相守,如今的千里奔波,萧拾如何能不铭记于心?

宁道奇恼羞成怒:"小石头!"

萧拾笑的越发起劲。

听到里面的谈笑声,石之轩仿佛被什么东西将心脏紧紧攥住,疼的喘不过气来,他无力的靠着墙上,抬头逼回眼中的湿意:"这世上,似乎任何人都比我对你好……阿拾。"

萧拾若有所觉的抬头,视线穿过疏窗看见一个萧瑟的人影静静靠在墙上,雪白的长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不再漂浮,而是安静的服帖在他挺直的肩背上,勾勒出流畅优美的线条。那一身的凛然霸气荡然无存,俊美无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注视着窗外遥远的天空,双目亦冷漠异常,但萧拾却偏偏感觉到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噬咬心脏似的痛楚。

眼前突然就出现他满头大汗,捧着他的断腿手足无措的样子,心脏莫名的柔软了起来,唤道:"空夙师叔!你怎么不进来?"

石之轩霍然惊醒,耳中听到萧拾的唤声,仿佛听到仙音渺渺,顿时所有不快远去,脸上露出毫无虚假的笑容:"怕影响你们联络师徒感情啊!好些没?还疼不疼?"

"不疼,可是痒,"萧拾嘟嘴道:"师父又不许我挠。"

石之轩笑道:"快好才痒。你体质惊人,这样的伤也不过半月就能好,别急。"

"要半个月那么久啊!以前我受伤,最多两三天就能。"

"伤筋动骨一百天,和其它伤势自然不同。若是换了常人,要足足一百天呢,你知足吧!"石之轩道:"你以前经常受伤吗?"

"在街头混饭吃,哪有不挨打的。"萧拾笑道:"你看街上的小乞儿,哪个不是鼻青脸肿的?我算好的,有仲哥和陵哥护着。"

他说的轻松,石之轩却听得心中恻然,一时无语。

宁道奇道:"空夙啊,小石头就麻烦你看顾……"

话未说完,萧拾便插嘴道:"师父,你又要走啊?"

"我要回洛阳道观,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整天无所事事,到处闲逛还给人打断腿?就知道添麻烦!"

萧拾气得大叫:"师父!"

宁道奇道:"行了,我走了,这道观的主持是我的一个师侄,医术很是不错,记得老实每天按时吃药,知道吗?"

"啰嗦!"

宁道奇气得一甩袖便走,石之轩给萧拾一个安慰的眼神,跟了出来。

"喏,机会给你了啊!"宁道奇道:"你自己把握。唉,你这样子骗他,回头他知道真相怕会更不待见你!"

"这种天竺秘传的可永久改变人面部细微结构的易容之术,可是你教我的,主意是你出的,如今又说这话?"

宁道奇道:"我是让你改头换脸的去讨他欢喜,可没让你打着向雨田的幌子骗人啊?你别忘了,那易容术只能让人面貌有细微的变化,阿拾只见过你一次,你如今一头白发,又年轻了二十岁,他认不出来是正常,但那些见过你年轻时模样的老家伙可一眼就能认出来。到时看你如何收场!向雨田可是他的逆鳞!"

"倒让你说中了,"石之轩犹有余悸道:"今天便给尤鸟倦当着阿拾认出来了。"

"阿拾没看出来?"

"他说了一个石字便被我打断,阿拾以为他叫我师叔呢!"

"你这也算是错有错着。"宁道奇道:"我奉劝你一句,等阿拾对你稍有好感的时候,赶紧自觉告诉他真相,否则给旁人戳穿,你就前功尽弃了。"

石之轩顿时心乱如麻,敷衍道:"知道了,啰嗦!"

被这父子两用同样的两个字打发,宁道奇气得哼哼两声,转身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唉,新文惨淡啊,我又老老实实回来了。以后依然是一天两更或一更。

向雨田在正文里是不会出现了,他破碎虚空了嘛!不过小石头和石爹也是要破碎的,所以自行脑补。

至于什么是炉鼎,我真说不清楚,参看《覆雨翻云》,或本文的第十章。我的认识也就那么一点了。

53.石之轩的正当职业
夜半无声,石之轩轻轻推开房门,对上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子。

石之轩一愣:"这么晚还没睡着?"

"空夙师叔不是也没有睡着吗?"

"我怕你睡的不好,过来看看。"石之轩在他床头坐下,替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要喝水吗?"

萧拾摇头。

"怎么不睡?"

萧拾笑笑:"空夙师叔去睡吧,我都习惯了。"

石之轩皱眉道:"你这么小,然也会失眠吗?"

萧拾听出石之轩语气中的心疼,心中微暖,道:"六年前的事情发生后,我就开始不敢睡觉,要陵哥和仲哥抱着才能睡着,后来好些了,也要他们陪在身边,嗯,后来师父也可以。"

石之轩声音干涩道:"他们不在的时候,你就这样瞪着眼睛到天明吗?"

"怎么会?我练功呢!"萧拾笑笑,道:"不过后来内力练到心随意动,随时随地都自行运转后,就有些无聊了。"

石之轩轻叹一声,道:"我坐在这里陪你,你试着睡睡看如何?"

萧拾摇头:"没有用的。"

石之轩坚持道:"我在这里,你此刻睡不着,下一刻也许就睡着了,今天睡不着,明天也许就睡着了。宁道奇既然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好了,别说话了,闭上眼睛,睡吧。"

他果然不再说话,静静坐在床头,萧拾闭上眼睛,几次睁开的时候都发现石之轩静静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双目流露出伤感之色。

不知怎地,就有些心疼。

"空夙师叔。"

"嗯?"

"你上来好不好?"

石之轩一惊:"啊?"

萧拾道:"小时候我最喜欢窝在仲哥陵哥的怀里睡了,可是渐渐大了以后,他们便不肯了。你上来,也许我就睡着了呢!"

石之轩踟蹰不前,萧拾道:"空夙师叔你好奇怪啊,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像是想靠近却又不敢的样子。难道我是妖怪,会吃了你不成?"

石之轩苦笑,躺到床内侧,道:"这样你便能睡着了吗?"

"面对我侧躺,然后腿屈起来。嗯,就这样!"萧拾满意一笑,转过身去,艰难的向后蹭。

他拖着断腿很不方便,石之轩伸手揽住他的腰,向后一捞便将他捞到怀里,肩背紧紧贴在自己胸前:"这样?"

萧拾扭动屁股,在石之轩怀里蹭了一阵,终于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将小屁股撅在他不够柔软但弹性十足的肚皮上。

石之轩苦笑,暗运玄功将心火压下,终于知道寇仲徐子陵为何不肯再抱着他睡觉了,原本美人在怀就已经很考验定力了,再给他用圆润香滑的小屁股在关键部位蹭来蹭去,只怕佛祖也受不了。

萧拾舒服的叹息一声,将石之轩揽着他的小腰的右手拖过来抱在胸前,道:"真舒服!空夙师叔你真好,不像仲哥陵哥那么小气。最讨厌他们了。"

石之轩含糊的应了一声,道:"明天我教你武功好不好?"

萧拾道:"干什么要教我武功,师父教的我都没有学会呢,气得他胡子都白了。"

"宁道奇的武功讲究师法自然,最是浑然天成,玄奥无边。用来切磋自然是好的,但若论杀人就有所缺憾了。你轻功绝世,再加上敛息之术和御风之术,最适合习的便是杀人的武功。"

萧拾道:"我杀人很厉害的,金环真就给我一刀抹了脖子。"

"若真厉害,为何周老叹会全身而退?"石之轩道:"你不过凭着他们感觉不到你的杀意和来势,在他们不防时硬生生一刀抹去,手段实在低劣,杀武功低微之人不费吹灰之力,但对上高手,一击不中便再无机会……"

怀中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石之轩将自己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低头去看怀中的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密长的睫毛静静罩住紧闭的双眸,颜色浅淡的唇角勾起甜美的笑容。

将手臂微微收紧,让他柔软的身躯紧紧靠着自己的怀里,脸挨着他漆黑顺滑的长发,嗅着他清新宛若婴儿的温香,石之轩只觉得心中全是满满的、将要溢出的甜美滋味。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轻易的就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从感受他的喜怒哀乐,到偷看他的一颦一笑,然后是六年的苦苦追寻,十多年了,终于可以将他抱住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听到他的声音,看见他的笑容……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不知道多么庆幸自己放弃一身武功,换得陪伴萧拾身边的自由。

轻轻的吻在萧拾的额头,石之轩的脸色却忽然黯淡。

"从此之后,我萧拾父丧母亡,再也不会做父慈子孝的美梦!"

萧拾决绝的话,言犹在耳,他总要一日会知道真相,自己的美梦,又可以做多久?

一声轻叹,月光都为之黯淡。

只有萧拾悠长的呼吸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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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石之轩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萧拾躺在床上,用枕头紧紧捂住整个头脸,看去比宁道奇还要苍老的主持端着药碗站在床前和他对峙。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问:"这是怎么了?"

主持道:"小师弟不肯吃药。"

"放下吧,我来劝他。"

等主持离开,石之轩去扯他的枕头:"好了,他走了!你要将自己闷死在里面吗?"

萧拾闷闷的声音隔着枕头传来:"我会内呼吸,才不会闷死!"

石之轩好笑道:"主持已经走了。"

"你少唬我,我都听到了!"萧拾将枕头抱的越发紧,和石之轩拔河:"你答应他要劝我吃药的!"

"我又没答应一定让你喝,难道你不喝我还灌你不成?"石之轩道:"行了,起来吧。"

萧拾这才放手,石之轩将枕头给他垫在背上,扶他起来,道:"我给你带了热气腾腾的大骨汤来,喝一点?"

萧拾道:"一大早哪里来的大骨汤?这里是道观呢。"

"我昨晚在成都点好的,"石之轩道:"早上刚取回来,趁热喝,喝骨头汤长骨头。"

萧拾最不喜浪费粮食,虽然向来不太喜欢汤汤水水,但还是点头答应。

石之轩去舀汤,随手将药碗端到一边,笑道:"那道士倒是舍得的很,放了这么多好药,呵,还真香。"

萧拾好奇道:"会吗?"

石之轩端过来:"你闻。"

果然,一股草药的芬芳沁人心脾。

石之轩随口尝了一下,讶道:"然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一口?"

萧拾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道:"不苦吗?"

"苦,"石之轩回味道:"不过苦的很好喝。"

苦还有好喝的吗?萧拾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道:"给我尝一口。"

刚一入口,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萧拾正要吐出来,下巴便给人拿住,苦药灌了满口,满口的苦味,吐又吐不出来,只好咽下去,还未松口气,又一口灌了进来。

咕咕几大口,碗中的药已经见底。

萧拾还没开始骂人,嘴巴里就被人塞了块蜜饯。

萧拾被呛的满眼泪花,嘴里含着蜜饯,含糊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石之轩笑道:"里面真的放了好多好药,不吃可惜了。"

萧拾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很贵的吗?"

见萧拾在意这个,石之轩忙道:"何止是贵,甚至有钱也没地方买。里面随便一味药,就可以让五口之家舒服的过上一个月。"

"空夙师叔啊,"萧拾也不在意被人灌药的事了,道:"你能不能跟住持师兄说说,反正我体质好,吃不吃药半个月也就好了。让他别浪费了好药。"

石之轩看萧拾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也心疼,道:"你要肯天天喝汤,我就替你去说。"

汤当然比药好喝,当然也比药便宜。

萧拾爽快的答应,一面喝汤一面又道:"其实我更爱吃烤肉,炖成汤就不怎么喜欢了。"

石之轩道:"烤肉我最擅长,等你好了天天烤给你吃。"

"你怎么擅长烤肉呢?难道和仲哥陵哥一样,做过厨子的吗?"

石之轩笑道:"厨子没做过,不过我做过和尚,和尚个个都擅长烤肉的!"

"错了错了!"萧拾道:"和尚应该擅长素斋才对,怎么会擅长烤肉?又胡说骗人。"

石之轩认真道:"擅长素斋的,只有厨房的和尚,可是烤肉呢,可是每个和尚都擅长。"

萧拾笑得打跌:"你真坏,绕着弯儿编排人家和尚。"

石之轩很认真道:"这么是编排呢?我真的当过和尚,而且现在还是和尚呢!"

萧拾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你是和尚……哈哈哈……不要笑死我了!"

石之轩揉着萧拾的背给他顺气,等他终于好些,才用一种真诚的口气叹道:"你知道的,我一把年纪了,总该有个正当职业吧!一天到晚的在江湖上闲逛算怎么一回事?"

萧拾笑道:"你不会告诉我,你的正当职业就是当和尚吧?"

"答对了!"石之轩笑道:"我的正职可不就是和尚,而且是大和尚。长安有个很有名的无漏寺,知道吗?"

萧拾很老实的摇头。

"我就是那里的住持大师,够大吧?"

"骗人!"萧拾道:"你头发那么长。"

"带上头套,再粘上假胡子。"

萧拾道:"戴头套不舒服。"

"是啊,所以我才在这里。"石之轩道:"我一年就除夕的时候出现一次,常年都声称在闭关。旁人听到,都赞道:不愧是大德高僧。"

说到最后一句,摇头晃脑,扮出赞美叹息的语气,萧拾更是笑的难以自抑:"哈哈……哎呦!哎呦!"

石之轩大急:"怎么,触到伤处了?"

萧拾笑道:"不是,是笑的肚子疼,空夙师叔,你再这样编排和尚,小心四大圣僧来找你麻烦。"

"没事,他们捉不到我。"石之轩道:"又不是没试过。"

作者有话要说:黄易大人在《寻秦记》里说,驯服野马最好的方式就是陪他一起睡觉,所以……那个……

石之轩已经在开始试探的坦白了,不知道有人看出来没有。

石之轩变年轻是因为道心种魔,黄易大大的里,返老还童的事还是较多的。

番外如果是向雨田的,恐怕要等到完结了,因为要根据完结时他们相处模式再写。

年下的话,太恐怖了吧?

54.偷溜
喝完汤,石之轩笑盈盈拿出一个木盒:"给你的,打开看看。"

萧拾尚是首次收到礼物,打开发现是一柄短剑,鲨皮的剑鞘很是精致,拔出一看,萧拾顿时直了眼睛。短剑通体冰蓝,晶莹剔透,根本就是一件艺术品,哪里像是一把凶器?

石之轩道:"这柄短剑名为无刃,却并不是真的无刃,恰恰相反,它可以削铁如泥。唤它做无刃,是因为它舞动起来时会变的通体透明,且绝无反光,等同无形。你的武功原已做到无声,再加上此剑,便能做到无影。再加上我传你真正的刺杀剑法,从此后你的杀人之技,便真正的无敌天下,怕是宁道奇遇到,也要退避三舍。"

萧拾将短剑推回去,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要。"

石之轩笑道:"其实此剑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此剑原是一对,本是补天阁的至宝,是石之轩当年所用的兵器……"

石之轩偷眼看看萧拾的反应,发现他虽神色一暗,但并没有打断他,于是继续道:"他用此物倒也纵横了一段时日,但后来他和宁道奇比武,被一指弹在剑脊上,然后'当'的一声脆响,无刃剑化为无数冰晶碎粒,散落一地。石之轩这才知道,原来此剑虽利,却脆而易碎,决不可与人硬拼。无刃虽然锋利,但天下比它更锋利的兵器也不是没有,而它的无形之效,却对耳听八方的高手来说没有任何用途,经此一役,石之轩醒悟到外物不足为凭,只有自身的修为才是最重要的,从此弃兵器不用,改为徒手应敌。因此此物辗转落在我手上。"

他顿了顿,道:"对旁人来说,此剑只是稍稍锋利些,只有你的御风术可将它的无形之效发挥到极致。阿拾不必推辞。"

萧拾心中也着实喜爱,便喜滋滋的收起来。

"现在我来教你真正适合杀人的剑法……"

"等等,"萧拾瞪大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学剑法来着?"

石之轩煞有介事道:"昨天晚上。"

萧拾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这码子事,道:"你最喜欢骗人,我才不信。"

石之轩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可不行。"

"我才十三岁,不是男子汉,也没做丈夫。"

石之轩头疼了,道:"你好好练功,前天那样的事不就没有了吗?"

萧拾道:"我的轻功天下无双,师父都追不到我。我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为什么还要学剑?"

"……好吧,"石之轩让步了,道:"你不愿意学剑,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中午我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就走。

"喂!"萧拾忙将他唤回来,央道:"你走了我会很无聊,那些道士也不和我聊天。"

石之轩露出笑容:"那就学剑吧!"

萧拾苦着一张脸道:"我还有伤呢!"

"没关系,步法可以好了再学。"

萧拾无奈点头。

不可否认,石之轩教弟子的能耐比宁道奇要强的多,难怪他仅有的两个弟子都在顶尖年轻高手中占了一席之地。现在教萧拾,更是用了百倍的心力,教授起来浅显易懂,逸趣横生,萧拾又是一点就透的,慢慢的学出了兴趣。拿着筷子和石之轩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早知道跟着石之轩学功夫那么好玩,他早答应了,还以为像宁道奇一样,尽和他说些听不懂的话,学功夫就学功夫嘛,他一会花一会鱼的,说的萧拾头昏眼花。

被石之轩用筷子顶住了腋下,萧拾恼道:"又输了。再来,这次换我攻!"

"好啊。"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人回头,看见须发皆白的主持老道端着药碗进来,萧拾哀嚎道:"你答应给我去说的。"

石之轩无奈道:"我是说了,可是没保证他一定会听啊!"

萧拾怒道:"又是这招!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石之轩接过药碗,等住持出去,才道:"喝一口?"

萧拾扭头不理。

石之轩叹道:"很贵的呢,这一碗要,恐怕可抵一房子的馒头呢!你不喝我悄悄倒在花盆里,不给那臭道士知道好不好?"

萧拾赌气抢过药碗,一饮而尽,道:"我中午不喝你的骨头汤!你说话不算。"

石之轩苦笑道:"我真的说了,可是宁老头临走的时候交待过的,那道士只听他的。"

萧拾气得喘了会粗气,忽然眼睛一亮,道:"不如我们偷溜吧?"

"啊?"石之轩吓一跳:"你这样子,能溜到哪去?"

"有什么关系?"萧拾道:"我腿断了,可是不妨碍我搭顺风车啊!"

"顺风车?"

萧拾一按床头,飞身而起,落在石之轩身边,手按在他肩头上,脚却未及地:"跑起来。"

石之轩忙去扶他,却给推开,萧拾道:"以往搭便车的时候,总要脚偶尔点地才好,现在用手按也一样。怎么样,你多快我就能多快。"

石之轩急道:"快回去,你要静养。"

萧拾落回床上,怒道:"我就知道你不肯,你要不答应,我就自己一个人走。那样苦的药,我一口都不想喝了!"

石之轩道:"这次我好好跟住持说,让他不煎药好了。"

萧拾被偷溜的念头吸引,哪里肯听他的话,不答话,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石之轩无奈叹道:"行了,怕了你了,等我半日。"

"干什么?"

"去洛阳给你找辆马车,"石之轩道:"难道真的让你拖着一条断腿满地乱跑?"

萧拾大喜:"空夙师叔对我最好了!"

石之轩好笑道:"有多好?"

萧拾扳着指头数道:"嗯,先是师父,然后仲哥陵哥,然后是宁师父,然后就是空夙师叔了。"

石之轩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又奇道:"为何没有听你提到青璇?"

萧拾一愣,道:"嗯,青璇姐姐也好,她肯为了我流眼泪呢!"

原来青璇在他的眼里,唯一的意义就是肯为了他落泪吗?他果然已经对亲情绝望了吗?

石之轩心情黯淡,强笑一声,出门为他去寻马车。

………………………………这是许多天以后的分界线………………………………………………

石之轩一面翻烤着野鸡,一面含笑看着萧拾忙碌着。萧拾正将沿路采来蘑菇木耳野菜依次扔进瓦罐里,洒上盐,又将从块肥油扔了进去,便盖上盖子,开始戳火堆里的番薯。

若论野地里刨食的本事,十个石之轩也比不上一个萧拾。他从小做惯乞儿的,饿肚子是家常便饭。于是就将目光投向扬州城外的山山水水,仗着自己即使吃到毒药也不过拉拉肚子罢了,于是地上爬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树上结的,就没有他不敢吃的。青黄不接的时候,草根树皮,蛇虫鼠蚁,都是他的美餐。到后来,什么能吃,什么好吃,什么可以饱肚子,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旁的马儿自己溜达去觅食了,它也习惯了,这两位爷是绝不会想到将它解下来休息喂食的,好在一路上它是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早将肚子填了个半饱。

当萧拾瓦罐里的汤开始散发诱人的香味的时候,他们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萧拾笑道:"我们的马儿终于机灵了一回,知道自己跑回来了,省了我们待会再去找。"

石之轩道:"它的确够机灵,知道有危险时跑回来向我们寻求庇护。"

话音未落,马车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身后十几个的人跌跌撞撞的追赶着。

萧拾道:"其实它不必急的,以那些人的速度,追一天也追不上它。

马车在萧拾他们身边停下,后面追着的人微微一愣,交头接耳几句,追了上来。石之轩背对着他们,仅能看见一头白发,待看清面前只有一老一少后,那些人胆子瞬间便大了起来,其中一人喝道:"小子,还不快将我们的马车还来!"

萧拾微楞,只见那十几个人中男女老少俱全,衣服倒不破旧,却一个个面貌蜡黄,瘦骨嶙峋,一副半年都没有吃饱过的样子,正对着他们的宝贝马儿流口水呢。

萧拾见他们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顿时失笑,道:"这分明就是我家的车,怎么变成你们的呢?"

先前说话的汉子道:"凭什么说是你家的,难道你叫它会答应吗?"

萧拾微微一笑,吹了个呼哨,马儿扬蹄便叫了起来,萧拾笑着看向那群瞬间呆滞的人。

那人噎了一下,又道:"畜生懂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诬赖你不成?"

萧拾眨眨眼道:"可是这马车上还有我的衣服,我身量小,这里面的衣服都是定制的,且料子样式都与我身上穿的相似……这总能说明问题了吧?"

55.拾郎
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个妇人上前道:"这位小哥行行好,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你可否将马儿让给我们?我、我拿东西和你换。"从手腕上匆匆取下一枚通透的玉镯。

萧拾摇头道:"我们还要靠马儿赶路呢。"

见他拒绝,先前出声的汉子道:"小子,你要识相的,乖乖的将马儿交出来,否则若要我们动手,连你的马车也休想留下。"

萧拾见他们连说狠话时也只懂得拿马车来要挟人,哪里不知道他们原是本分老实的百姓,在饥饿中还未迷失本性,也算是相当不错了,便也不再耍弄他们,轻飘飘飞上车顶:"你们要马车,可否容我们将行李去取来呢?"

看见萧拾露了这一手,他们哪还不知道是遇到了武林中人,想到一路见到的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江湖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一名老者越众而出,战战兢兢道:"……这位少侠,是我们有眼无珠,开罪少侠,还望少侠大人有大量,勿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且慢。"

悉悉索索向后退的人们瞬间就僵直了,十多双眼骇人望过来,萧拾暗暗猜想这群人一路定是历经坎坷,不然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

安慰的笑笑,道:"我只是好奇,你们既然能拿得出玉镯……别别,我不是要你们的东西,我是想说,你们看起来也像是有银钱傍身的,怎的饿成如此模样?"

那老者哀叹一声,道:"当今这乱世,到处都是战乱,有钱也没处买吃的,何况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我们走了两天也没见一个人影,到哪里去弄吃的呢?"

萧拾哑然失笑道:"老先生一定是富贵人家出生。"

老者摇头道:"惭愧啊,如今谈什么富贵,变卖家业出来,已经走了几个月了,败光了啊!唉!"

萧拾笑道:"这山中水里有鱼,地上有草,树上有鸟……如非老先生一家出生富贵,怎会两天都找不到吃的?"

老者愕然:"鱼会游,鸟会飞,草是羊吃的,人如何吃得?"

萧拾摇头失笑,蹲在地上扒了一根草根出来,用手抹了抹便嚼着吃了,笑道:"甜的呢。"

老人愣了一会,激动道:"快、快,快挖!多谢这位小哥,您真是活菩萨啊,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啊!"

见那一大家子人真的去挖草根去了,萧拾笑道:"行了,别挖了,既然遇上也算有缘,我管你们一顿饱饭。"

一顿饱饭?!

天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一家子,眼睛都发绿光了。

由于萧拾不浪费粮食的习惯,他们做的东西也仅够他们两人吃罢了,萧拾趴到石之轩背上,撒娇道:"师叔……"

石之轩假意道:"怎么了?"

萧拾嗔道:"师叔!"

石之轩笑着揉揉他的头,道:"就知道使唤我。"

萧拾谄媚道:"怎么是使唤呢?分明就是央求好不好?"

他要为这些人寻一顿饱饭自然不是做不到,可是万万没有石之轩来的那么方便,石之轩随手拿起一块顽石,捏成碎片,向湖中散去,那一家人还在发愣时,湖中飘起十多条大鱼,萧拾笑道:"你们的饱餐到了,自己下去捞吧?先说好,我可不会替你们烤好。"

"是,是是!"那一家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神奇的功夫?

十多条肥美的大鱼够他们吃饱了,前提是他们不将鱼烤成焦炭。

事实证明萧拾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时代的女人,无论家里需不需要她做饭,烹饪都是基本技能。

鱼比鸡熟的快,当石之轩终于对眼巴巴看着他的萧拾表示可以开饭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

萧拾就着汤啃鸡腿,一面担心道:"他们那个样子吃,不会给刺卡住吧?"

石之轩笑道:"就你爱操心。"

萧拾果然是瞎操心,一直到大家都吃完,他靠着石之轩身上消食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给刺卡住,倒是那老人过来寻他们道谢来了。

对石之轩来说,这是真正的举手之劳,摇摇头表示让他们不要在意。那老人这才看清,石之轩一头白发下然是如此年轻俊美的容貌,又吃了一惊,只将他们看做天上的仙人一般。

那老人自称姓贺名中和,从宇文化及的属地逃出来的,那边败仗不断,溃逃的隋兵如同蝗虫入境,所过之地简直寸草不生,实在活不下去,才只好逃亡。

萧拾被他一口一个少侠、恩公的叫的头晕,道:"我叫萧拾,你可以唤我做小拾。"

谁知贺中和到头就拜,道:"原来是手刃昏君的萧义士!失敬失敬。"

萧拾一手托住他,他如何拜的下去,如同寇仲当初一样,萧拾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然连普通百姓都知道了,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怨我杀了他,让这天下陷入战乱呢!"

贺中和叹道:"昏君在世时,这天下早就乱了,新皇登基,虽然对前朝之事无能为力,但政令尚算清明,好过那昏君倒行逆施一百倍!好歹我们也过了半年的安稳日子,唉!萧义士手刃昏君,全天下人都铭记义士的恩德。"

"老丈言重了。"萧拾不好意思道:"你可不可以不这样和我说话呢,唤我做小拾就好了。"

"如此我唤恩公拾郎如何?"

虽然听起来像排行拾似的,但总比什么恩公义士的好听,萧拾只好默认。

石之轩却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拾郎石郎,萧拾可不就应该姓石吗?对贺中和好感顿生,破天荒的开口和他说话问道:"老丈准备到哪里去呢?"

贺中和道:"听说蜀中是天下唯一一块没有战乱之地,我们准备迁蜀地。"

石之轩摇头道:"蜀道之难,不敢说难于上青天,却绝不是你们这些妇人孺子能过的,若要入蜀,还是走水路的好。"

贺中和苦笑道:"老朽如何不知道蜀道难行,如果能觅到舟船,老朽早就……唉!也只能拼一把,到时活一个是一个。"

萧拾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饿的路都走不动了,如何去走连石之轩都言难的蜀道?更重要的事,这些人连觅食的本事都没有,只怕不摔死也要饿死。心中顿时恻隐之心,又向石之轩看去。

石之轩虽然偶尔会撒谎耍耍他,但是正事上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让他习惯了一有什么问题便去求助石之轩,石之轩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信任。

果然,他求助的目光一过去,便收到石之轩一个无奈宠溺的笑容。石之轩拾起一根枯枝,便在地上画了起来:"走蜀道老丈还是不要想了,蜀道多建于山崖绝壁之上,宽不过一尺,且脚底山石不时脱落,一不小心便会坠入万丈悬崖。何况此去人烟更为稀少,尔等此去何以为食?"

贺中和愁道:"那该如何是好?"

石之轩地上画的地图成型,道:"如走这条路线,以你们的脚程,不到半月就可到萧铣的地盘,他治下还算安宁,若是不愿久留,转到入蜀也方便。"

贺中和大喜:"多谢先生指点。老朽感激不尽。"

取来一节焦炭,将地图细细描摹在衣襟上,再三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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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此事不过是个小插曲,过后便忘了,谁知黄昏的时候,又遇上了满地挖草根的这一家人。萧拾简直都无语了。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逃难几个月都没有饿死真的是奇迹了。

索性停下马车,就着附近的植物,教他们什么是可以吃的,什么是不能吃的。看他们一脸佩服惊叹,萧拾也颇有成就感,于是再接再厉,教他们如何捕鱼,如何摸鸟蛋等。心想这下他们应该不会饿死了吧。

当几天后第三次看见这家人的时候,萧拾就很淡定了,至少这段日子他们应该有吃饱,只是为什么他们会诡异的出现在这个地方?

"山里的方向……嗯,不太好认……"

原来是拿着地图迷路了。

为了不第四次再遇上他们,萧拾决定好人做到底,带他们出山。

事实证明,这是他此生最后悔的决定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过渡一下

56.半年……
时光荏苒,匆匆便是半年。

寇仲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萧拾,他听手下探子来报,说有数千难民集体向梁都涌来,他一度以为是哪个势力的军队乔装而成。亲自出城去探,在距离难民还有二十多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铃声,铃声中充满了温暖和希望,无论多么沮丧绝望的人,听到这样的铃声都会鼓起勇气,面对无论如何不幸的人生。夺魂铃,原本用来夺人魂魄的铃铛,在萧拾的手中,却能振奋人心,给人以新生。

寇仲嘴角露出微笑,大半年了,终于将要再见。

匆匆对同行的手下交待一声,将轻功运到极限,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心的那个人。

高了,瘦了,不过没黑。

长大了。

萧拾若有所觉的抬头,只一眼泪水就盈满眼眶,无限委屈的扑到寇仲身上:"仲哥!"

寇仲一把接住他:"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萧拾看向人群。

寇仲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群难民,除了穿的比较像难民以外,精气神还有脸色,完全不像难民的样子。他们欺负小拾了?不可能啊,就凭他们?

萧拾呶呶嘴巴:"那些人,交给你了。"

寇仲一肚子的疑问:"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你不是应该在宁道奇身边吗?"

"啊?"为什么他应该在师父身边?

寇仲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皱眉道:"子陵接到素素姐以后,转道去接你,石青璇说你跟你师父走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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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的少帅府,石之轩在一边悠闲的喝茶,萧拾则面对寇仲和徐子陵的两堂会审。

徐子陵道:"青璇小姐说你留言道和我一起去巴陵,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分开的时候还问你肯不肯和我一起去,你言之凿凿的说要留下陪你姐姐,然后转头一个人就跑了!你要想一个人呆着,说一声不就行了,谁还逼你不曾,干什么要撒谎?"

萧拾心虚道:"我怕你们担心。"

"这样我们更担心!"

萧拾想起那次偷跑的后果:一条断腿。更是心虚不已,这件事,他是打死也不敢和寇仲徐子陵说的。只得撒娇蒙混:"我又没有跑多久,第一天就给师父捉到,就送信给姐姐了。"

徐子陵心中疑问还多,冷哼一声放过此事,道:"那你怎么不老老实实呆在宁道奇身边,到处乱跑什么?"

萧拾道:"师父不负责任的,将我交给空夙师叔就走了。"

然后举手发誓道:"然后我一步都没有离开空夙师叔。不信你们问。"

石之轩无奈点头。

是谁没有离开谁啊?阿拾说话还真懂得避重就轻。

擅离幽林小谷的事,只说给师父捉到,半句也不提他的断腿;说起宁道奇将他托付给自己,又只说没离开过自己,半句也不提要挟他从道观偷溜的事。

"现在说说难民的事吧!"

一提到难民,萧拾就满腹辛酸。

"那天我和师叔在山里闲逛,遇到一家子倒霉鬼,饿了两天没饭吃,所以我就告诉他们草根也是可以吃的,又请他们吃了一顿鱼。谁知道晚上又遇到他们,他们在满地里挖草根……我担心他们饿死了,就教他们那些东西可以吃。谁知道过了三天,我又遇到他们了,原来他们又迷路了!"

"所以我一时好心就答应带他们出山。倒霉就倒霉在这上面!"萧拾怒气冲冲,"我带着他们,还没走出去,就又遇到一堆比他们还惨的,他们然聊上了,然后一起跟在我马车后面。第二天出山了,倒霉鬼一家走了,可那新一波的人还跟着呢,我只好又跟他们讲怎么弄吃的,央师叔给他们画地图,分析各方势力……可他们有的生着病,有的饿的路都走不动了,我没办法,那就让他们跟两天吧!可是谁知道路上的难民然那么多,才两天,跟在我后面的就有了一百多个,还不算走掉的!里面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还一副走到哪里是哪里,死在哪里埋哪里的麻木样子,让人看了就难受。"

徐子陵摸着萧拾的头道:"小拾最是心软,若换了一般人,扔给他们几个馍馍,几个铜板,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心肠,只有小拾才会为他们的将来细细打算,怕他们饿死,教他们如何寻找食物;怕他们丧生在战乱中,替他们寻找安身之地,帮他们绘制地图。他们何时见过这样好心的人,流离中的人遇到浮木,自然会牢牢抱住不放的。"

"可是很麻烦……我找师叔想办法,他就扔给我一本医术!"说着愤愤的看了石之轩一眼,石之轩苦笑,萧拾继续道:"等我好容易将病的人治好,将弱的人养壮一点儿送走的时候……跟着我的人已经近千了……"

"虽然说食物是蛮好找,可是也顶不住人多啊……"萧拾苦着脸,道:"他们找不到吃的,就来眼巴巴的看着我,尤其是那些孩子,小脸上饿的就剩下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了。他们眼巴巴看我,我就眼巴巴的看师叔……师叔是万能的!"

"师叔告诉我,这些人是战乱中而不是饥荒中的流民,仲哥陵哥你们知道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寇仲徐子陵见他一副卖关子的模样,假意想了想,寇仲才道:"是不是饥荒中的难民会把可以换粮食的东西全吃完,才开始流亡,而战乱中的人往往将全部家产都放在身边呢?"

"仲哥好聪明!"萧拾道:"我当时就猜不到,师叔告诉我的!他们有钱,可是在战乱中买不到粮食……所以我就收集他们的财物,登记造册,买来粮食再分给他们……无论在哪里,师叔总有法子买到粮食!"

见萧拾一脸骄傲的说起石之轩,徐子陵微微皱起眉头。

捕捉到徐子陵的表情,石之轩若有所思。

"事情虽然解决了,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早上送走一批,到晚上一统计人数,不减反增……所以我就想到偷溜。我走了三天,实在放心不下,就回来偷看一眼,发现大半人还在哪里等着,饿的头昏眼花,于是我就又回去了……"

"就这样,足足过了五个月,人数总在一千人上下的样子,唉,我烦的要命!谁知道新来的人然好多说要投靠寇少帅!我一听就知道是你,高兴坏了,就一路向这边走!他们知道这次然是有目的地的,就都跟着不走了,所以,就越来越多……然后就成这样了!唉,总算到了,我的苦难到头了!仲哥,全交给你了啊!"

寇仲笑:"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萧拾笑道:"谁让你做我哥的!哥哥不就是用来收拾麻烦的吗?"

"寇仲、寇仲!"无尽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然后就看见他拉着一个人大步走进来。那人看去三十多岁,斯文俊秀,衣服朴素干净,被无尽拉的跌跌撞撞的进门。

萧拾唤道:"无尽大哥,好久不见了,你为什么拉着杜先生?"

"啊,小拾你好!"无尽匆匆打个招呼,将来人拖到寇仲跟前:"寇仲,你说的,只要我能为你找到一个合格的城主,你就带我去找杨公宝库!诺,就他了!"

寇仲看着眼生,起身道:"这位是……"

那人拱手一礼道:"晚生杜成,见过少帅,还望少帅给我们这些难民一席容身之地。"

"仲哥,"萧拾道:"杜先生是……嗯,难民的管事?"

"难民还有管事吗?"

"一路上人越多,事越多,孩子生病找我,路断了找我,车轱辘子掉了也找我……我快烦死了,师叔就教我,找到识字的,将他们做了一下统计,识字的、看病的、修车做车的、缝补衣服的……统一管理,我发现什么事一到杜先生手里就特别简单,所以就都让他做,到后来,我只要坐在马车里摇铃铛就行了。"

萧拾一副看我聪明吧,来表扬我的模样,可惜寇仲视为不见,对杜成拱手道:"先生大才,不知寇仲可否有幸与先生共事?"

杜成倒头就拜:"愿为少帅效力。"

无尽大喜,道:"你看我说行吧,几千个难民,硬是给他管的井井有条,半点都看不出难民的样子……你不知道,我给他们划了快地,这会就自己开始建上了,伐木的,平地的,清理灌木的,寻找食物的,看孩子的……硬是找不到一个闲人……绝对是大才啊!当个小小的城主,绝对不在话下。"

徐子陵微笑道:"我怎的觉得,杜先生去治军会更好呢?"

"怎么可能?"无尽大恼:"小陵你不能这么不地道啊,我可是半年没有见到婠婠了!何况,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打什么仗啊……"

"小陵耍你的,"寇仲道:"看在你找到杜先生的份上,答应你了,到时一定带你去,行了吧?"

无尽大喜:"那要快啊!你手里这点财物,安顿好这些难民可就所剩无几了,要赶紧找到杨公宝库,赶紧赶紧!"

"你是想赶紧见你的婠婠吧?"

杜成不悦道:"我们虽然是难民,可难民也是民,有手有脚,何须人安置呢?只需少帅划出一块土地,供我们耕种活命就好,我们手中还有些粮食,还可以支撑。"

寇仲笑道:"杜先生此言就见外了,既然到了我寇仲的地盘,就是我寇仲的子民,岂有看他们自生自灭的道理?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即便不少粮食,人手工具总是要的。"

杜成歉然道:"是杜某思虑不周……还有一事,难民群中还混有七百三十个青壮,原是隋兵……"

他目光转向萧拾,萧拾对寇仲解释道:"路上遇到隋兵打劫流民,我看不过眼,杀了几个领头的,其他就捉了干活,我怕他们出去干坏事,就不许他们走,半年就攒了几百个了,他们很能干呢,上到拉车修桥铺路管纪律,下到拾柴挖菜看孩子,好用的很!现在反正已经到了,仲哥你就放了他们好了……"

杜成摇头道:"一路上愿意走到早给晚生放走了,剩下都是自愿留下的……拾郎,我记得有给你说过的。"

萧拾抓头:"有吗?"

杜成无语了,不再理他,对寇仲道:"那些人在拾郎的感化下,再不会为恶的,他们幼年从军,除了打仗也不会别的营生……"

寇仲喜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少帅军中,多是训练不足半年的新军……"

……

寇仲带着杜成和无尽去安置流民,石之轩长身而起,道:"听说子陵喜欢徒手应敌,正好老夫练的也是拳脚……不若,我们去切磋切磋?"

作者有话要说:萧拾十四岁了,窃以为是可以谈恋爱的年龄了……

57. 徐子陵点头答应。

两人一路走到外院。

"子陵似乎有话要说?"石之轩淡淡道。

徐子陵轻叹一声:"邪王别来无恙?"

石之轩身子微顿,叹道:"子陵果然看出来了。"

徐子陵道:"我在洛阳之时,去过净念禅院,在那里见过了空大师十年前的画像,方才知道原来世间真有可令人还老还童的神奇功法。何况在幽林小谷时,邪王便是这一头白发。"

石之轩自嘲一笑,叹道:"子陵要揭穿我吗?"

徐子陵反问道:"邪王要杀人灭口吗?"

石之轩道:"无论你会不会在阿拾面前说破我的身份,我也不会伤你分毫。何况此刻即使动手,我也奈何不得子陵。"

徐子陵道:"邪王何出此言?"

石之轩不答,道:"看你如今的气度,这半年来武功的进益实在让人惊叹,应是又有奇遇吧?"

徐子陵道:"我从巴陵返回途中,去幽林小谷去接小拾时,受青璇小姐之托扮作岳山的模样杀了天君席应,期间在大石寺巧遇真言大师,得传真言法印……"

石之轩摇头失笑:"子陵真以为是巧合?"

徐子陵愕然:"难道不是吗?"

石之轩道:"子陵只知江湖中有正魔之争,却不是正道之中也并非眼见的那般和睦。你、寇仲、阿拾,均是百年一遇的绝世天才,皆算是道门中人,慈航静斋便派人与宁道奇商议,希望在其中选一人做山门护法。宁道奇自然不愿,但他对着慈航静斋的人颇为心虚,便道,只要你们自己愿意,他绝不阻拦,但暗地里却唆使对静斋反感的萧拾前去捣乱……不想世事多变,到底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子陵如今学了真言法印,想要推脱也不成了。"

徐子陵听的目瞪口呆:"这也太、太……"

"这天下如此之大,子陵不觉得自己巧遇师妃暄的次数太多了些吗?"石之轩道:"这还是妃暄不知什么原因不太愿意到梁都来,否则更多。子陵若是不信,可再去大石寺,看看真言那老和尚还在不在那里。"

徐子陵叹道:"这也太荒谬了。"

为什么他被人转让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有咬牙默认。

"邪王何以对我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人活的久了,朋友便多了。"石之轩道:"何况你和寇仲是阿拾的兄长,我如何能不上心。我还知道,你第一次见师妃暄时,宁道奇急的抓耳挠腮,最后遣了阿拾去救场,可对?"

"小拾也知道吗?"

石之轩摇头道:"宁道奇如何肯让他知道,他若知道不就等若你们知道了吗?那时静斋又要找他的麻烦。不过他现在定是气得半死,只因子陵你最终还是给人挖走了。"

徐子陵失笑。

一时无语。

徐子陵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开口,道:"邪王为何要乔装改扮,伪装身份,留在小拾身边?"

石之轩沉吟,苦笑一声叹道:"若是我说,这些年亏欠阿拾良多,想要弥补一二,想必子陵是不会信的。"

徐子陵道:"当初在栈门口,邪王亦是此言。"

石之轩叹道:"无论子陵信与不信,当初也好,现在也好,都是我肺腑之言。"

徐子陵道:"我信。"

石之轩微楞。

徐子陵道:"我听希白和青璇小姐提起过邪王,知道邪王功法中存在破绽,才会导致性情不定。所以,正因为相信邪王,我绝不会允许邪王留着小拾身边。"

石之轩沉默。

徐子陵又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邪王请恕罪,我这便去将邪王的身份告知小拾。邪王如要杀人灭口,现在便可动手了。"

见石之轩呆愣当场,看起来并无动手的打算,轻叹一声,便要离开。

"子陵且慢。"

徐子陵抬眼望去,石之轩苦笑道:"如果我说我已经将破绽消弭,想必子陵是不会信的。"

徐子陵道:"空口无凭,何况邪王所习的道心种魔,种生鼎灭,乃是死局。日后说不定,我们兄弟和邪王还有一场死战。"

石之轩默然片刻,摇头叹道:"原不想让人知晓……子陵可否过来替我把把脉息?"

徐子陵微楞。

石之轩道:"此乃少帅府,子陵一声呼喊,满院皆知,子陵还怕我暗害不成?"

徐子陵按住石之轩腕脉,片刻后惊道:"换日?"

石之轩讶道:"原来子陵知道换日?"

徐子陵道:"假扮岳山时,青璇小姐给我看了岳山的日记及武功心法。但是换日用于恢复功力,并无弥补破绽的功效。"

"我的确是在用它恢复功力。"

徐子陵讶然:"我见邪王功力看似比我还要弱上数分,邪王是受了重伤?"

石之轩摇头道:"花间和补天的武功令我性情不定,不仅子陵不放心我留着阿拾身边,我自己也是不敢的,那晚的教训,一次便够了……唉!我怕自己再次伤害阿拾,便散去了一身武功。"

徐子陵惊呼出声:"散功?"

石之轩点头,道:"此事宁道奇亲自验证,绝无虚假,当时便是他为我护持经脉。子陵若是不信,一问便知。唉!阿拾已经说过了,宁道奇亲手将他交与我照料。子陵不信我,难道连宁道奇也不信吗?"

徐子陵狐疑道:"邪王若是散功,为何会返老返童?"

"这亦是我散功的原因之一。"石之轩道:"当时我道心种魔即将大成,若不散功,阿拾必定性命难保。谁想我放弃一切之后,反而令它以另一种方式功成,阿拾再无性命之忧。唉,子陵可以放心,道心种魔,练的便是心性,大成之人,心灵中绝不会再有任何破绽。"

徐子陵微微皱眉沉思。

石之轩叹道:"既然我心灵中再无破绽,自不会再做出那种丧心病狂之事,那晚子陵也在,应该知道阿拾对父母家人的渴望之情,难道子陵愿意阿拾心中永远留有遗憾吗?"

徐子陵叹道:"既然邪王心中再无破绽,子陵自然也希望邪王与小拾父子团圆,但邪王以谎言相欺,岂不是让阿拾更难接受?"

石之轩苦笑道:"我有什么法子,阿拾轻功绝世,见到我便跑……我倒希望他见到我便动手还要来的好些!唉,连面都见不到的话,我如何求的他的原谅?"

徐子陵皱眉道:"小拾此刻对邪王印象颇佳,邪王还是早些坦言的好,若是给其他人揭穿,只怕……连我只见过邪王数面的人都能看透,何况其他?"

石之轩道:"我会寻找机会和他说的。子陵是答应不揭穿此事了?"

徐子陵点头道:"但我会如实告知寇仲。"

石之轩苦笑道:"子陵答应为我隐瞒我便感激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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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寻到寇仲的时候,远远便听到他和无尽的争吵声,不由摇头失笑,这两个人活宝。

"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合府都听到了。"

无尽一见徐子陵大喜,道:"子陵来的正好,你来替我评评理,当初说好的,要一起去找杨公宝库,现在他又推脱个不停。难得现在没有战事,地盘也稳定下来,正是大好时机,回头又打起来,哪还有空去?"

徐子陵奇道:"仲少不是早就想去开启宝库的吗?为何现在又不愿去了?"

寇仲吭吭哧哧道:"我觉得……现在、也蛮好的……"

徐子陵皱眉道:"什么蛮好的?"

见寇仲不肯说,便将无尽先支了出去,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何不愿去寻杨公宝库?"

寇仲支支吾吾道:"反正我就觉得这样就挺好的,要不要杨公宝库也无所谓……"

徐子陵道:"我认识的仲少可不是这样反复无常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寇仲一咬牙,道:"其实吧,我就是想到起出杨公宝库以后的事……唉,你知道的,像秀宁、玉致这样的高门贵女,总是很吸引我这样的穷小子,宋缺他又能帮我……我一时冲动,就去岭南求了亲……"

徐子陵失声道:"你后悔了?"

寇仲心虚的低下头。

徐子陵怒道:"当时便让你想清楚、想清楚!你若去退亲,让宋小姐如何见人?"

寇仲道:"其实最重要的不是玉致的问题,她早说不愿嫁我哩!问题是,我答应宋缺,起出宝库定亲,做了皇帝便封玉致做皇后,他则全力助我争霸天下……我要去退亲,他岂不会宰了我?"

徐子陵叹道:"当初玉致跟我说,你并非真的喜欢她,原来竟一语成真。"

寇仲道:"她何时跟你说这样的话呢?"

"洛阳的时候,她告诉我你从未问过如何才可以见到她,如果是真心喜欢的人,又怎会从来不想见她一面?"

寇仲懊恼道:"你如何不早说?唉,现在想想,见到她时,觉得新奇有趣,很是引人,便忍不住去逗她,没见的时候,也不曾想念。我若早知道那不是喜欢,便不会去提亲了。现在怎么办?"

徐子陵道:"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老老实实起出杨公宝库,娶了她,玉致是个好女孩,你会喜欢上她的。"

"可是要是万一一直喜欢不上,那不是害了人家女孩子吗?"

"那就去退亲!"

寇仲骇然道:"宋缺真的会宰了我的!"

徐子陵皱眉道:"你若不敢去,我替你跑一趟便是,他总不会迁怒与我。"

寇仲摇头道:"我自己闯的祸,怎可让你去扫尾……唉!"

徐子陵道:"那么等我们起出杨公宝库,再一同上岭南负荆请罪好了。"

寇仲摇头。

徐子陵皱眉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何时变的这般婆婆妈妈?"

寇仲叹道:"其实……我时而会想起取到杨公宝库甚至是登基做了皇帝以后的生活,便忽然觉得和玉致在一起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值得期待,而且想到一起出杨公宝库你便会仍下我远走天涯,便觉得心中难受,只想着拖一天是一天。"

徐子陵失笑道:"你就为了这个不肯去起杨公宝库?"

寇仲不吭气。

徐子陵道:"你何时变的这般孩子气?我说过要帮你起出杨公宝库再走,但你若不准备起出宝库,我岂不是应该现在就走?"

寇仲失声道:"子陵!"

"我知道了!"门给无尽砰的一声撞开:"原来寇仲你喜欢子陵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无耻的说,我又开了新文,有空去看看吧!这次有三章的!

58.无尽大忽悠
房中顿时一静。

然后'噗通'一声,有人从房梁上掉下来,以他的绝世轻功然没能在半空中调整身形,硬生生摔在地上,疼的哎呦哎呦的。

徐子陵将他扶起来,拍打他身上的土,对无尽责道:"怎么忽然说这么惊悚的话,吓到小拾了。"

萧拾有人撑腰,气焰嚣张,道:"就是,干什么胡说八道的吓唬人!"

无尽恼道:"我怎么知道你在上面偷听!哼,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做梁上君子。"

萧拾反唇相讥:"你还不是一样躲在外面偷听!"

无尽道:"我怎么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你问问他们两个,谁不知道我在外面。我是怕寇仲脸皮薄才躲出去的。"

萧拾讽道:"我却不知道,原来武功低微都是值得炫耀的事。"

无尽大怒:"你说谁武功低微?"

萧拾吐吐舌头,表示这么明显的事还要说出来吗?

寇仲却此刻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道:"无尽啊,胡说八道也该有点底线好不好?"

无尽一连被三个人指责,不乐意了:"怎么我就是胡说八道?难道你不喜欢子陵吗?"

寇仲恼道:"我和子陵是兄弟,怎会如此侮辱于他?"

无尽一愣:"喜欢怎么就成侮辱了?"

萧拾道:"你将陵哥比作娈童,还说不是侮辱?"

"谁说喜欢男人就是将他当做娈童?"无尽鄙视道:"你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吗?你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无关男女的吗?"

他用梦幻般的语气深情的念道:"爱你,是因为你是你,无论你是男是女……"

萧拾好奇道:"你是说,就算婠婠是男的,你也会喜欢她吗?"

无尽一个踉跄:"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好不好!"

萧拾冷哼一声:"口是心非!"

无尽强辩道:"谁说我口是心非,我只是想象无能罢了!你能想象婠婠是男人的样子吗?"他摇头晃脑接着念诗:"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女人,我喜欢女人,只因为你恰恰是个女人……"

萧拾眨眨眼,对寇仲道:"无尽大哥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哦,仲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陵哥了?"

徐子陵捉了萧拾就往外走,斥道:"以后不许和无尽混在一起,才半天就给他带坏了!"

房中,无尽揽住寇仲的脖子,悄悄道:"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是否喜欢子陵的问题吧?"

寇仲迟疑道:"子陵是我兄弟……"

无尽道:"男人嘛,谁不是先从兄弟做起的?你不知道吧?在塞外,男人喜欢男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相互喜欢的人会结为"契兄""契弟",还会举行契礼,昭告天下,中原有些地方也有此风俗。"

寇仲道:"我还是觉得我当子陵是兄弟而已……"

无尽诱导道:"小拾也是你的兄弟吧?如果小拾离开你,常年和宁道奇住到一起,你会不会难过?"

寇仲抓头。

无尽拍掌道:"不会吧?换了子陵就不同对不对?"

寇仲给他搅的脑袋一团乱麻,但下意识的总觉得不对:"这怎么能一样?"

"就是啊!小拾和子陵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吧?"无尽继续努力,道:"再想想,你闲下来的时候,想的最多的人是谁呢?李秀宁?宋玉致?还是……子陵?"

寇仲瞠目结舌:"这个……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无尽道:"就像子陵所说的,喜欢一个人会想见他,想想,如果他们三个,你都是半年没有见过面,你最想见的人会是谁?"

寇仲道:"兄弟之间难道不会相互想念的吗?"

无尽无奈的摇头道:"不开窍啊!我再问你,你去逛青楼之前,会先征求谁的同意?你和女人那样之后,你在谁面前会觉得心虚?难道是小拾吗?"

寇仲顿时呆住:"这个……这个……"

无尽得意洋洋,小样的!看过原著的我,难道不知道你数次向子陵申请前去青楼开处的事?难道不知道你和云玉真上床以后心虚的连说都不敢和子陵说的事儿?

一边安抚的拍拍寇仲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唉,男女之事,实在外人很难置喙,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

推门而出。

哼,让你总是戏弄我,我一个现代人还斗不过你一个古人吗?我传至本山大叔的忽悠神功,忽悠你一个小小的寇仲还不是手到擒来?

哼,这次让你几天睡不着觉!

…………………………………………………………………………………………………

石之轩无奈的看着在怀里拱来拱去的萧拾,再这么蹭下去,他是圣人也憋不住啊!

"怎么了,是想和小仲子陵他们去睡吗?"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还是祸水东引的比较好。

听到石之轩说话,萧拾道:"他们才不会答应和我睡,我是在想无尽大哥的话。"

"无尽说什么了?"又是这不着调的混小子!

"他说,仲哥喜欢陵哥。"

石之轩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连连咳嗽,萧拾忙支起身子给他拍背。

石之轩缓过劲来,将萧拾塞回被子里,道:"无尽怎么会这么说?"

"陵哥以前答应过仲哥,帮他起出杨公宝库后才离开他浪迹天涯,仲哥舍不得陵哥走,拖着不愿意去起宝库。师叔,仲哥真的喜欢陵哥吗?"

石之轩又差点呛到:"你也这样想?"

萧拾道:"可是无尽大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他说什么了?"

萧拾将无尽的歪诗说了一遍,道:"我就觉得,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一定会对对方特别特别好。而且我总是担心,如果他们娶了妻子,嫂嫂不喜欢我怎么办?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和……和那个人一样,发生悲剧怎么办?"

石之轩心中一黯,勉强道:"天下哪有那么多的石之轩。不要太担心。"

见萧拾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转移话题道:"小仲怎么说?"

萧拾不高兴道:"陵哥不让我听,把我抓回来了。还说不许我在和无尽一起,会把我带坏。"

石之轩哀叹,恐怕已经带坏了。

"师叔,你说该怎么办?"

被萧拾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石之轩推脱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来,小仲,子陵啊,恐怕只有对不住你们了。

分析道:"其实呢,这件事的关键在寇仲身上。"

萧拾道:"怎么会在仲哥身上呢,我觉得陵哥更难接受吧?"

石之轩道:"子陵呢,虽然对你和寇仲感情极深,但是对旁人虽然说不上冷情,起码看的很淡,是不管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理解我也罢,误解我也罢,都不会在乎的人。"

萧拾崇拜道:"师叔好厉害,陵哥就是那样呢,上次寒哥说他有妇人之心,他都笑笑不生气。"

石之轩笑笑,道:"像他这样的人呢,想要走进他心里很难,但是一旦进去了,那绝对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

"就像我一样?"

"就像你一样。"石之轩揉揉他的头,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哥哥,背地里为了操了多少心。栈外月光下的质问,幽林小谷的对峙,还有今天院外的担忧……

忽然觉得算计子陵似乎有点不太地道,但是……对上萧拾期待信任的目光,为了阿拾,唉!子陵,你就认了吧!

继续道:"对付这样的人呢,最好的法子就是死缠烂打。在感情方面呢,他们绝不会主动,但是也不擅长拒绝。所以如果有他不讨厌的对象,表示对他有好感,又一次次纠缠,像师妃暄似的,他就很难拒绝……唉,你干什么?"一把将萧拾拽回来,按到床上。

萧拾挣扎道:"放手!你说师妃暄对陵哥死缠烂打的!还说陵哥很难拒绝……不行,我绝不许陵哥娶慈航静斋的女人!我要去找他,他要敢去师妃暄,我就死给他看!快放手!"

石之轩劝道:"放心吧,子陵知道你讨厌她,怎么会娶她呢?按子陵的性格,就是娶妻也会考虑你和寇仲的感受。何况我今天给师妃暄穿小鞋了,子陵以后不会待见她。"

萧拾不动了,好奇问道:"你给她穿什么小鞋了?"

石之轩道:"我跟子陵说,师妃暄接近他别有目的,是个男人都会反感的。"

心中却忽然想到他自己,当初何尝不知道秀心也是……唉,那时的自己,实在太过年轻,当被故意接近时,心中反而觉得骄傲,更自负的以为可以令她全心全意的爱上自己。

不过子陵虽然看上去温和淡漠,内心却高傲异常,却又丝毫不自负自矜,实在难得,以子陵的性格,他绝不会走上自己的老路,何况其中还有个捣乱的萧拾在。

萧拾被他说服了,道:"你还没有说怎么让陵哥喜欢上仲哥呢?"

"我不是说了吗?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啊,"萧拾道:"这个仲哥最擅长了,哼,论起死缠烂打,十个师妃暄也比不过一个仲哥!"

"谁说师妃暄死缠烂打了?"石之轩道:"她的手法可比死缠烂打高明一百倍。既让你觉得她对你有着微妙的好感,却又忽远忽近,永远让你猜不到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又在什么时候离去,保持着云中仙子般的神秘感,让你觉得得到她的青睐是多么令人值得骄傲和庆幸的事……再加上美丽的容貌,出尘的气质,高妙的谈吐,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呢?"

萧拾又急了:"那你说仲哥斗不过她罗?"

"别闹,不是说了子陵不会接受她吗?"石之轩道:"问题的关键是在小仲身上,只要他对子陵死缠烂打,总有一天会将他拿下。"

萧拾高兴道:"我现在就去告诉仲哥!"

"小仲有说喜欢子陵吗?"

萧拾一下就蔫了,道:"那我们说这么多都没有用。"

石之轩道:"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小仲真的认为自己是喜欢子陵的,只要他这样认定了,自然会去追,就不用你操心了,死缠烂打不是他最擅长的吗?"

萧拾怏怏道:"如果仲哥不是真的喜欢陵哥,才不要他们在一起。今天他还说要去岭南退亲,因为他发现自己不是真的喜欢宋家姐姐。"

"那就设法让他真的喜欢子陵好了。"石之轩道:"也许他早就喜欢子陵了,只是自己都不知道……你明天看看,如果他有黑眼圈,应该就是喜欢了,不然怎么会因为无尽随口的一句话就失眠呢?"

即使睿智如石之轩,也绝不会想到,无尽何止说了一句?

萧拾想做而没做的事,早给他做了个够本。

作者有话要说:去看我的新坑,看我的新坑!!!!

59.找个男人成亲
寇仲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忽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子陵怎么这么早过来找他,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吧?

忽然就紧张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寇仲出声道:"子陵进来吧,我醒了。"

徐子陵推门而入,看到他的模样道:"怎么气色不好,昨晚没睡好吗?"

"嗯,想岭南退亲的事。"

徐子陵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当初宇文化及的大军打到门口也没能影响他的情绪,一个宋缺能把他吓的觉都睡不着?

寇仲问道:"子陵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么?"

徐子陵也就不再深究寇仲失眠的问题了,将房间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才关上门。

寇仲奇道:"你看起来怎么像是防小拾偷听的样子?"

徐子陵叹道:"若不是防他,我何苦这么早过来,现在是他睡得最香的时候呢。"

寇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和小拾有关?"

徐子陵轻声道:"空夙就是石之轩。"

"什么?"寇仲失声道:"这不可能!"

徐子陵示意他小声,然后道:"他自己已经承认了。"

寇仲讶然道:"那空夙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石之轩我们见过的,起码三四十岁。"

徐子陵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了空的画像吧?他十年前还是满脸皱纹、行将就木的样子,现在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模样。唉,若不是见过了空,我也万万不会想到空夙就是石之轩。"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们的确很像。"寇仲跳起来道:"不行,我要去告诉小拾,不能让他再给人哄骗了去。那石之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再伤了小拾怎么办?

徐子陵将石之轩的话简单说了一次。

寇仲稍稍冷静下来,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看着他这样欺骗小拾啊。"

徐子陵叹道:"他说他自己会说。寇仲你不知道,小拾其实很在乎他的,在小谷的时候,他说他做梦都梦见石之轩回来找他,梦到他对所有人说他有爹……"

寇仲沉默了,道:"子陵相信他的说辞吗?"

徐子陵道:"无论如何,小拾确实是宁道奇亲口托付给他的,何况他若要伤害小拾,一路上不知下手多少次了。小拾晚晚都在他怀里睡着,他要杀小拾不费吹灰之力。"

寇仲恼道:"我们当初就不该惯着小拾,让他养成这个毛病,现在却便宜那石之轩!"

"无尽!"一声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在外面厅中响起,徐子陵寇仲忙抢身出去,只因他们都听出这是石之轩的声音,石之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连杀人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却不知无尽又干了什么,将他气成这样。

一进门他们就松了口气,石之轩好生坐在椅上,虽一脸怒色,却不见杀气,冷冷盯着一只脚凝在半空正要进门的无尽。看他的样子,没准备要无尽的命,最多也就胖揍他一顿罢了。

无尽正犹豫着这只脚是放进去还是拿出来的时候,救星来了,忙溜到寇仲徐子陵身后,道:"做什么那么凶,我招你惹你了?"

寇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唉,无尽便是这副口无遮拦的模样,心却是好的,前辈不要和他计较,小拾也是很喜欢他的。"

寇仲搬出萧拾,石之轩还有什么办法?但心中怒火更甚,一拍桌子,道:"阿拾说要找个男人成亲!"

寇仲徐子陵像给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反应过来,一齐转身怒视无尽:"无尽!!!"

被三个武力值远超自己的家伙这样盯着,无尽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干笑着:"呵呵,我想到还要和杜成交接……我、我先走了……"退了几步,自觉到了安全地带,转身飞奔,一面高呼:"不干我的事啊!"

寇仲徐子陵面面相觑,徐子陵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为何小拾会有这样诡异的想法?"

石之轩长叹一声。

事情要从今天早上说起。

早上石之轩醒来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虽然萧拾仍然舒舒服服的窝在他怀里不动弹,但听呼吸声应该是醒的,现在这个时刻应该是他睡得最香的时候才对啊。

轻声问道:"怎么了?"

萧拾闷闷道:"师叔也会成亲的对吧?"

石之轩干笑道:"我是和尚,成什么亲。"

萧拾毫不气的指出:"你是假和尚。"

石之轩无言以对。

萧拾叹了口气,又道:"师叔,我舍不得你,你要是成亲了,我和谁睡呢?"

石之轩无语了,然会因为这样的是愁的睡不着觉!

萧拾又道:"就算师叔不成亲,我也是要成亲的,我都十四岁了。可是我的娘子不愿意抱着我睡怎么办?就算她愿意,女人个子都小小的,也不舒服……"

石之轩大感头痛,道:"你还小呢,成亲还要好几年,别想了。"

"我决定了!"萧拾一拍手:"我要找一个高高胖胖的女人做我的娘子!至少要师叔那么高!"

石之轩大骇:"那怎么行?那样的女人个个丑若无盐,粗俗不堪,她们怎配的上你?"

萧拾苦恼道:"是啊,我也不愿意和她们睡在一起的……啊,有了,我去找个男人成亲!"

石之轩惊呼:"那怎么成?"

萧拾道:"无尽大哥说男人和男人是可以在一起的,别人都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我就偏要!"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极力劝阻,他最后不耐烦,跑了!"石之轩叹道。

寇仲道:"那他现在人呢?"

"他说要去找个愿意和他成亲的男人。"

寇仲徐子陵大惊:"啊?"

寇仲懊恼道:"你怎么不拦着他?"

石之轩大恼:"我管的住他吗?"

说到这事他就生气,寇仲徐子陵对萧拾拧耳朵、打屁股、大声训斥……萧拾除了求饶,别说反抗,连逃跑都不敢。可在他这儿,连句重话都不敢说,什么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哄着,生怕惹恼了他。

人说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萧拾在他们面前是撵都撵不走的家鸡,到他面前就是咳嗽一声就跑掉的野鸡!

寇仲徐子陵对视一眼,转身就向外跑,先把人找到再说。

刚出门就差点和进门的萧拾撞成一团。

萧拾疑惑道:"你们干什么那么急?"

寇仲松了口气,道:"现在不急了。"

萧拾明白了,道:"哦,你们是去找我啊!"

仔细盯着寇仲的脸,奇道:"你怎么没有黑眼圈?"

寇仲诧道:"为什么我要有黑眼圈?"

"你……"

石之轩一声干咳,萧拾连忙改口道:"你们找我做什么?"

寇仲将他拉回厅里坐下,开始审讯,道:"空夙前辈说你要和男人成亲?"

"嗯,"萧拾认真的点头:"和女人睡觉不舒服。"

寇仲急道:"你又没有和女人睡过!"

萧拾好奇道:"仲哥是让我找个女人睡一下试试吗?"

寇仲张口结舌,狼狈的退了下来,换徐子陵上:"小拾,成亲是相互喜欢的人相约共度一生,怎么可以因为睡觉的问题就随意决定呢?"

萧拾委屈道:"可是仲哥明明告诉我,成亲就是为了睡觉。"

对上徐子陵的眼刀,寇仲也委屈:"我那个时候也小啊,谁知道他会记到现在。"又对萧拾道:"成亲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否则我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去岭南退亲呢?"

"我知道啊,"萧拾道:"所以我说要找一个男人去喜欢,然后让他喜欢上我,就可以成亲了。"萧拾懊恼道:"不过我没有找到,那些人我都不喜欢。"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但立刻被萧拾的下一句话吓了个半死:"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和空夙师叔成亲!"

徐子陵和寇仲直接被噎的半死。

石之轩被入口的茶呛得气都喘不过来,萧拾讨好的为他顺气,道:"我们成亲嘛,好不好,师叔?"

寇仲骇然道:"你怎么会想到和他成亲?"

"因为我很喜欢师叔,师叔也喜欢我,而且我喜欢和师叔一起睡觉。"萧拾道:"无论以后和谁成亲,就算不是为了睡觉而成亲,可是成亲以后总要一起睡觉的……如果成亲以后觉都睡不好,我才不要成亲!"

"那就暂时不成亲好了,"徐子陵反而松了口气:"反正你还小。"

"可是空夙师叔不小了啊,他要想成亲了怎么办?"

"你空夙师叔会等你成亲以后才成亲。"

"这对空夙师叔不公平。而且我是真心和空夙师叔一起的,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我要和他成亲。"

"不行!"徐子陵道:"我绝对不会答应。"

"那你和我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开始工作了,所以以后双更只能变成日更了,抱歉。

60.生米煮成熟饭

徐子陵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

寇仲急道:"反正你就是找男人也不许找他,他……"

石之轩打断:"萧拾还小,不懂男女之事,我们以后再慢慢教他就是……唔!"

猝不及防下被萧拾一口吻在唇上,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呼吸一起停止,酥麻的感觉由脊椎而下,蔓延全身,所有的血液全部涌向下面某个地方……还未反应过来,萧拾给寇仲徐子陵左右拖开,仍得意洋洋道:"谁说我不懂男女□?!"

寇仲放开他,杀气腾腾的向外走。

"仲少你做什么?"

寇仲咬牙切齿:"我要杀了无尽!!!!"

徐子陵拖了萧拾就出去,动作粗鲁,看来要好好收拾他了。

只剩了石之轩愣愣坐在椅上,半天没有反应。唇上还残留在温软香甜的触感,天知道方才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按住他的头,狠狠的品尝送到嘴边的美味……

我这是怎么了……

他是我儿子,是我儿子!

可是,我对他,似乎早就超过了对儿子的感情了!

…………………………………………………………………………………………………………………………

"你这灾星!走远一点!"

"无尽大哥……"

无尽指着自己的脸,怒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真的想害死我是吧?"

萧拾闷闷道:"可是除了你,没有人肯帮我。"

无尽冷哼一声道:"我也不会帮你。"

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猛一回头就被一张近在咫尺的巨脸吓了一跳,大怒:"萧拾!"

萧拾轻飘飘的飞开几步远,要挟道:"你要不答应我,我就天天跟着你,每时每刻!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你、你……"无尽气的话都说不清楚。

"无尽大哥,"萧拾央道:"你帮我吧,我保证不会出卖你的,仲哥陵哥绝不会知道的。"

无尽吼道:"你说不说他们最后都会记在我头上!不干!"

萧拾道:"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也不许他们揍你好不好?他们很疼我的……"

无尽没好气道:"他们自然疼你,可是谁来心疼心疼我!你不许他们揍我,你还不许他们找我切磋吗?这样切磋几次,我小命就玩完了!"

萧拾道:"可是就算你不说,我还是会想到办法的,到时他们还不是会算在你头上,你不就冤枉了吗?"

无尽一想,是啊,如果真做了也就罢了,要是没做还挨揍的话,也太冤了。

萧拾见他心动,忙道:"你要不答应,上茅房我都跟着你!"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无尽屈服了:"说吧,什么事?"

萧拾喜滋滋道:"你告诉我,怎么让空夙师叔答应和我成亲?"

"什么?"无尽失声惊呼,忙四下张望,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骇然道:"你怎么忽然会想要和空夙成亲?"

"陵哥说,成亲就是和喜欢的人相约共度一生,我觉得我喜欢师叔,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无尽道:"你还小,不懂感情上的事,要知道,感情有很多种,亲情、友情、爱情……只有爱情才可以成亲的懂不懂?你看有很多小孩吧,小的时候就想着永远和娘在一起,可是谁会和自己的娘成亲呢?就是因为那种感情不是爱情,而是亲情。明白吗?"

"可是空夙师叔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们之间又没有亲情。"

"没有亲情还有别的啊,比如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可是师父对我也很好,我就没有想和师父过一辈子。"

无尽也没辙了,道:"总之你现在还小,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情,再大两岁自然就知道了。先别想这事了,乖!"

萧拾气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哄,可是仲哥陵哥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到青楼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了!再说,我也去青楼偷看过一次人家做那样的事的,谁说我不懂?"

无尽好奇道:"你真看了?感觉怎么样?"

萧拾回忆道:"很可怕、很恶心!"

"啊?"无尽懵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早熟,十四岁成亲的比比皆是,有的十四岁甚至就有孩子了。萧拾看人家□不仅不动情,居然还会觉得恶心,难道他是天生的龙阳断袖?

忙又问:"那你对空夙是什么样的感情,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萧拾道:"就是觉得空夙师叔好厉害,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和他在一起,就觉得特别安心。而且他很疼我,也愿意陪我一起睡。"

"就这样啊,"无尽发愁道:"这也看不出什么啊!"

想了想,又问:"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特别开心?"

萧拾点头:"嗯,开心又自在。"

"他不在的时候呢?想不想他?"

萧拾想了想道:"想,有一次他带人去买粮食,到晚上我就特别特别想他,害的我整晚都没有睡着。"

"啊?一晚上不见就想的睡不着觉啊?"无尽惊道:"难道是真的?"

"无尽大哥也觉得是真的吧?"萧拾道:"那你告诉我,怎么让他答应和我成亲?"

无尽皱眉道:"我还是觉得你太小了点儿!"

"无尽大哥!"萧拾怒道:"你再不说我就一直跟在你,而且还不让你知道!"

无尽最怕的就是这个,立马服软,沉吟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是……"

"快说,快说!"

无尽豁出去了:"自古以来呢,逼婚的法子就一招最有用:生米煮成熟饭!"

萧拾愁道:"煮饭就可以吗?可是我不会啊!哈!我去找厨娘教我!"

无尽忙道:"停!我说的煮饭不是真的让你去煮米饭,而是说让你造成既定事实。"

萧拾迷惑的眨眼:"什么意思?"

"哎!"无尽不耐烦了:"我是说,让你和空夙行了周公之礼懂不懂?就是洞房!"

这次萧拾明白了,但是:"我不会啊!"

无尽道:"你不会,他会啊!"

"可是师叔不愿意和我生米煮成熟饭的!"

无尽眼珠子一转,道:"那你这样……这样……"

…………………………………………………………………………………………………

厅中,寇仲道:"我决定了,明日我们就出发,先去关中取宝藏,无尽说的有理,难得这段时间没有战事,决不可再拖下去。然后我亲自去岭南退亲,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挨早了。"

徐子陵皱眉道:"我和你一起去。"

寇仲摇头道:"你与我一起去,反而像是去撑腰的,更会惹怒宋缺,此事是我一个人弄出来的,我一个人解决。"

石之轩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既然早挨早了,你还是先去岭南的好。宋缺性子最是高傲,若是真的等到要成亲了才去退婚,他说不定真的一刀宰了你。我早年与他有些交情,这里有一封书信,别的用处没有,保你一条小命还是可以的。"

寇仲赶紧接过来,他想到上次在磨刀堂挨的那几日,也是心中发寒。

"既然如此,我先去岭南,然后设法入关,杨公宝库在关中的消息已经走漏了,现在李阀的人正设了天罗地网等我们来投,所以一定要小心才行。嗯,小陵可以扮作岳山的模样混进关中。小拾就留下来以防万一好了。"

萧拾眨眨眼,道:"又想支开我!你是想要我光明正大的去呢,还是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去?"

寇仲头疼了,石之轩道:"小拾和我一路便可,我有办法带他入关。"

寇仲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道:"那就这样决定吧,明天一早出发,对了,还有无尽!咦?无尽呢?谁看到他了?"

萧拾抢答道:"我没有看到。"

徐子陵道:"今天早上他离开以后我就没看见他了,你不是找他去了吗?"

"嗯,我只是和他小小的切磋了一下,难道这就生气了?但是……晚饭也不回来吃,也太奇怪了。不管他了!"

…………………………………………………………………………………………………

清晨,寇仲和徐子陵正在喝粥,萧拾拉着石之轩的手走进来。

寇仲指着他们拉着一起的手:"你们……"

萧拾喜气洋洋,道:"仲哥陵哥,我和师叔要成亲了哦!"

寇仲无力的叹息:"你怎么又要成亲啊?"

萧拾得意洋洋的宣布:"这次你们不能再阻止我了,因为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61.谁吃亏了?

"什么?"寇仲徐子陵惊怒交加,豁然起立,两双杀人的目光盯向石之轩。

石之轩无奈苦笑。

看见石之轩这幅模样,两人稍稍冷静下来,均觉得事有蹊跷,再看看萧拾一副春光满面的样子,实在不像初次承欢后的模样,反而石之轩却容颜憔悴,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难道……不会吧!

难道石之轩宠溺小拾,连这样的事都能容忍?

对于高傲如石之轩,还真是……

不过既然吃亏的不是萧拾,那倒也罢了。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是父子啊!萧拾不知道,石之轩却是清楚的,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寇仲几度张口想要揭穿石之轩的身份,好打消萧拾的念头,但一想他们已经发生了那样的关系,再揭穿的话岂不是让萧拾无法做人?徐子陵想的也是一样,硬是无法开口,只得狠狠盯着石之轩,等他一个解释。

萧拾见他们两个盯着石之轩不放,挡在他面前,道:"你们不要怪师叔,我逼他的!"

看萧拾一副护食的模样,加上他的话,寇仲徐子陵心中更加笃定,目光中不由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石之轩如何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心中恼怒之极,但当着萧拾的面,却半个字都不敢说,只能咬牙忍了。

萧拾得意道:"我跟师叔说,你要不和我煮饭,我马上就去找别的男人煮,师叔就只好答应了!"

这一招还真绝,但绝不是单纯如萧拾能想的出来的。还有这生米煮成熟饭的话,他从哪里听来的?

"小拾……"寇仲阴深深道:"这一招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出来的!"

寇仲道:"是无尽教的吧……今天提到谁看到无尽的时候,你抢答的很快哦!"

"呀?"萧拾忙摇头:"不是,不关他的事!"

他的神态怎么可能瞒过寇仲,咬牙道:"无尽!"风一般的冲向无尽的房间。

徐子陵问道:"真是他教你的?"

萧拾低下头。

石之轩怒极反笑:"好你个无尽!"狠狠盯着门口,等着寇仲将罪魁祸首捉进来。

徐子陵忙道:"许是有什么误会……"

两句话的功夫,寇仲已经回来了,徐子陵发现他身后空空如也,奇道:"人呢?"

寇仲扔下一封书信:"跑了!说是嫌我们婆婆妈妈的,先去关中等我们!臭小子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又道:"回头再收拾他!"犹疑的看了石之轩和萧拾一眼:"你们……嗯,要不,休息几天再走?"

萧拾奇道:"我们为什么要休息?"

果然如此!小拾还真不懂得体贴啊!寇仲徐子陵眼中同情之色更浓。

石之轩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不用!"

大有你再说一句我就宰了你的模样。

寇仲忙噤声,是啊,高傲如石之轩,这样的事给人知道了,不杀人灭口就已经很仁慈了。

忙匆匆喝玩粥,拽了徐子陵一道走了。

萧拾见他们就这么走了,不由大奇道:"他们怎么不骂我了?就这么走了,奇怪,我才说说要找男人,他们就急成那个样子,我真找了,他们反而没什么反应,好奇怪……"

奇怪个头!

石之轩都忍不住爆粗口了!这两个哥哥,还真是护短的很啊,怕弟弟吃亏了,打死不让找男人,现在以为吃亏的是别人了,便心安理得的上路了!真是岂有此理!

没好气道:"吃饭!吃完上路!"

萧拾听他口气不好,小心翼翼道:"师叔,你不高兴啊?"

石之轩板着脸不答。

萧拾怏怏道:"要是师叔实在不喜欢和我成亲,我也不勉强师叔了……那么煮饭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好了。嗯,回头我再去找别人煮!"

还去!

石之轩牙咬的咯咯的,道:"我没说不愿意,吃饭!"

萧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他的脸色,老老实实去吃饭。

……………………………………………………………………………………………………

小半月后。

萧拾在溪边捧了水洗脸洗胳膊,一面对生火的石之轩笑道:"师叔啊,你看,还是仲哥做皇帝最好了,他的治下没有一个难民,而且我们都出了他的领地几十里了,也没有遇到一、一堆……"

萧拾愕然望向石之轩:"难道我还有做乌鸦的潜质吗?"

石之轩拿出一张面具戴上,道:"听说李阀和宇文化及正在打仗,这边会有难民是难免的。"

"有水!"走在最前面的难民惊喜的大叫一声:"有水了!"

于是那群人勉强加快了脚步向溪水扑来。

萧拾轻叹一声,让出脚下最好汲水的位置,来的石之轩的身边,轻声道:"以前仲哥和陵哥也是难民呢,他们和父母一起逃亡,最后就只剩了他们……我看到难民就会想起他们,不知道那时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当乞儿的时候,也没有他们那么惨。"

石之轩揉揉他的头:"我们阿拾最是心善的。"

"师叔为什么要忽然戴上面具?"

石之轩悄声道:"我在长安有正当职业的啊!现在离那边越来越近,若是遇上认得我的人,知道无漏寺正在闭关的主持到处乱跑,我可就要失业了。"

萧拾嘻嘻笑道:"做大和尚有薪水可以拿吗?"

石之轩亦笑道:"何止是薪水,金库都随我用呢!"

正与石之轩说笑时,忽然最先的那个难民喝够了水,转目来看给他让出位置的好心人是谁时,忽然就瞪大了眼睛:"拾、拾郎?"

萧拾愕然抬头:"叫我吗?"

"真的是拾郎!"那个难民狂呼起来,倒头就拜:"是拾郎来了!我们有救了啊!是拾郎来救我们……拾郎、拾郎啊!"

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婆子,你怎么不再多坚持两天啊!我们遇到拾郎了啊!呜呜呜……"

萧拾愕然的看着周围越来越大的难民,看见一双双死灰一般的眼睛里重新闪烁起希望的光芒,茫然不知所措。

他已经打定主意,再不会让旧事重演,他此行是有目的的,岂能带着一群难民暴露身份?

岂料还没来的及易容改扮,便遇上了难民,他原想给几两银子,这里离寇仲的领地近的很,有银子应该就可以坚持,可是谁知竟会给难民认出来。

讶道:"你们怎么认得我?"

"拾郎貌若西子,头悬金铃,我们谁人不知?拾郎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普度众生,在各地救了数十万的难民,天下谁不知道拾郎的大名,只有有拾郎的地方,就不会死一个人……上天可怜我们,居然让我们遇上拾郎……"

数十万,哪有那么夸张?还有,观世音菩萨是女人好不好?貌若西子?西施也是女的!还有,我的名字什么时候传的满大街都是的?

心里碎碎念着,将求助的目光望向石之轩,怎么办?帮他们吧,自己的事怎么办?不帮他们的话,看着那一双双才恢复神采的目光,于心何忍?

石之轩心中暗叹一声,原本想在路上和阿拾说明身份的,但出了'煮饭'的事儿,实在尴尬不好开口,等现在好容易酝酿好情绪了,做好了应对萧拾发飙的准备,又来了一堆难民。

口中却应道:"这里离少帅的地盘很近,少帅向来爱民如子,定会好好安顿他们。"

他口称少帅,萧拾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泄露与寇仲的关系,点头悄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里面有病人,怕撑不到地方,若是留着治的话,恐怕会越来越多的。"

"那就光明正大的入关好了!"石之轩轻声回道:"同以往一样,走到哪里救到哪里,等近了关中的时候,就将剩下的都教给李阀处理就是,他若还想要这个仁名,便绝不会拒绝接纳难民,更不会拒绝闻名天下的拾郎入关。"

"可是他们都认得我是寇仲的弟弟,怎么办?"

"那你就大大方方的站出来吸引视线好了,"石之轩道:"反正你那么笨,也帮不上什么忙。"

"师叔最厉害了,"被骂了笨的萧拾没有丝毫不快,道:"什么事情到师叔手上都好容易的!"

乐滋滋的去和难民打交道去了,由于已经做了半年了,萧拾这次处理的利索的很,很快便将一切安排妥当,开始给病人治病。

看见全身心投入的萧拾,石之轩轻叹一声:"如果我真的那么厉害就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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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宋家山城。

宋缺悠然品茗,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少帅是来探望玉致的么?那便快去吧,无需和我这老头子耗费时间。"

寇仲站起身来,躬身一礼,硬着头皮道:"阀主恕罪,小子并非来探望玉致……"

"那么可是寻找杨公宝库,需要人手?"

寇仲一咬牙,豁出去了:"阀主请见谅,小子是来……退亲的!"

宋缺豁然起立,寒声喝道:"寇仲!"

寇仲话既已然出口,便也没什么顾忌了,道:"阀主恕罪!寇仲之前利益熏心,想取得宋阀的襄助,且对宋小姐甚有好感,才贸然求亲,但……"

宋缺冷冷道:"但是现在少帅形势一片大好,不需我宋阀的襄助了,便要一脚踹开?"

寇仲沉声道:"寇仲绝无此意,寇仲此刻四面楚歌,几成众矢之的,处境尴尬,阀主是最清楚不过的。寇仲只是觉得这般将玉致当做结盟的筹码实在对她不住,若我是真心对她也就罢了,日后自会好好弥补,可是我既然知道自己对玉致并非真心,若为了所谓的大业便娶了她,我寇仲成什么人了?又将玉致当做什么了?"

宋缺冷冷道:"诸多借口!昔日信誓旦旦对玉致一片钟心的是你,如今退婚的也是你!任你口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出尔反尔的事实!寇仲!你欺人太甚,拔刀吧!让我看看少帅的刀法有何进益,够不够你活着出我宋家山城!"

杀机如水银泻地,从四面压迫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有空的大大去戳的我新书!闲人叶闲。

62.天下让之
寇仲全力抵御着无孔不入的杀气,苦笑道:"若是阀主要打我一顿出气,小子自知心虚,自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若阀主想取小子性命的话,便要恕小子要拼死反抗且逃之夭夭了!唉,小子的性命还留着有用,实不能交予阀主处置。"

宋缺冷冷看着他,气势凝聚如山。

寇仲知道他出手在即,全力防备,能不能在宋缺的手上逃得性命,他实在没有把握,只得全神以对。

宋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笑意渐渐扩大,最后化作畅快大笑。

杀气烟消云散。

寇仲顿时愣住。

宋缺坐下,道:"倒酒。"

寇仲终于反应过来,忙快手快脚的给宋缺满上,且给自己也斟上一杯,道:"阀主这是要放过小子了吗?"

宋缺一口饮尽,不答反问道:"你怀中有一封我故人的书信,为何不拿出来保你一条小命?"

寇仲讶道:"阀主如何知道?"又答道:"只因此事我委实心虚,本就是我的错,自然要勇于承担,唉!其实是我心中觉得实在对不起玉致,阀主若肯打我一顿,小子反而心里舒服些。"

宋缺摇头道:"你确实对极了宋某的胃口!唉,可惜了,做不得宋某的女婿。罢了罢了,你下山去吧,我宋缺的女儿,难道还要上赶着给人不成?"

寇仲将怀中的书信取出,道:"这是邪王写与阀主的书信。"

宋缺道:"你现在倒肯拿出来了。"

"到底是写给阀主的,小子不敢私藏。"

宋缺道:"你打开看看吧。"

寇仲愕然,但仍是拆开信封,之间里面一张雪白的素笺,连一点墨痕都没有:"这……"

宋缺道:"真正的书信两天前就到了!不然你以为我宋缺会如此轻易放过此事?"

寇仲苦笑,他本想独力承担此事,谁知最后还是承了石之轩的情。

"他如今状况如何?"

寇仲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道:"邪王如今乔装改扮,陪在小拾身边,乐不思蜀。"

宋缺哈哈大笑道:"我猜他也逍遥快活的很,不然断不肯给我写信。唉,当初确实是我有失厚道,害得他……唉!如今他终能解开心结,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寇仲奇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宋缺叹道:"陈年旧事,告诉你也无妨。当初我曾和静斋如今的庵主清惠有过一段过往,还曾论及婚嫁,但我发现她心中总有天下兴亡皆是因我的奇怪责任感,而且与我相处竟是带着献祭一般的心情,这我如何能接受,便与她各分东西……但当初我与她的确是两情相悦,我出尔反尔,感觉着实对她不住,便找了个丑若无盐的女子做了我的妻子,以示她在我心中地位无人可替。后来碧秀心去找石之轩,我便知道事情不妥,但秀心是清慧的师妹,我实在不好明言,只隐晦的提醒过他几次,但他当时意气风发,哪里听得进去……唉,其实他若不是习武出现心灵破绽,也断不会出现当初的惨剧,和秀心关系倒不是很大。"

寇仲讶然道:"为何静斋为天下百姓效命的方式总是委身于众位强者?听说慈航静斋的功法亦是四大秘典之一,她们不能凭手中剑扫天下不平事吗?"

宋缺欲言又止,叹道:"女人的心思,我如何猜的到?只是每一代静斋传人入世,必定惹得天下少年英杰蜂……罢,不提了!少帅事务繁忙,且下山去吧,致致那里,我会去说。"

寇仲起身道:"如此,小子就告退了。昔日阀主支援的粮草兵器,待我起出杨公宝库后,一并奉还。"

宋缺讶道:"我何时说过连盟约都一起作废呢?"

寇仲愕然。

他想过此行的种种,最好的结局无非是给宋缺揍上一顿,平安下山。却没想到不仅没有受皮肉之苦,宋缺竟然还愿意助他夺取江山。

宋家是何等实力,当初约定宋玉致为皇后,宋家才全力襄助。如今婚约既然作废,盟约自然也要作废,但宋缺竟全无此意。

心念电转,寇仲道:"阀主与邪王究竟是何等交情,竟一封书信便可让阀主以天下让之?"

"以天下让之?"宋缺哑然失笑,道:"寇仲你说的太夸张了,莫说这天下不是我的,便是给我,我也不屑去坐。你以为当初我与你结盟,竟全是玉致的原因吗?你太小看我宋缺了!我宋缺何等样人,岂会拿女儿的一生去换取家族的荣耀?"

他摇摇头,道:"不过是玉致心悦与你,你又前来求亲,我顺手推舟罢了!你既不是真心喜欢玉致,我又岂肯委屈了她?至于这天下,总要有人去坐的,各方人马中,我欣赏的唯有两人,一是你,二是李世民。可惜李世民身具胡人血统,且走错了关键的一步。"

寇仲道:"李世民向来智计超群,却走错了哪一步呢?"

"他万不该明目张胆的接受慈航静斋的支持。他父亲是皇帝,他兄长是太子,他却成为慈航静斋率中原武林为天下万民寻的真命天子,且将他的贤名遍传天下。他将李渊和李建成置之何地?即使之前李渊有意将他立为太子,也只能绝了这个念头。他若要登基,便只能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仅此一项,无论他日后是何等明君,我宋缺也绝不敢支持他登基,否则后世之君争相效仿,天下安有宁日?"

"至于你,我知晓退亲之事后,本想一切作罢,但石之轩和我打了个赌。"

寇仲讶道:"不知邪王和阀主拿小子打了什么赌呢?"

宋缺道:"赌你何时拿出那一封书信,若是你事前拿出来保命,宋某就揍你一顿,放你下山,若是你事后才取出书信,我便仍全力襄助于你。少帅没有让邪王失望。"

寇仲拍拍胸口,犹有余悸道:"非是小子有气节,实在是运气不错,阀主有所不知,小子不知犹豫多少次要取出来呢!"

宋缺摇头失笑:"小子又作怪!去吧!我却没有这么些功夫与你闲聊。"

寇仲明白宋缺是体贴他有要事在身,再次躬身一礼,出门而去。

…………………………………………………………………………

早上萧拾是被吵醒的,原本他只要有舒服的肚皮睡,是打雷都不醒的,但是身边这个抱枕开始散发寒气的话就由不得他了。

迷迷瞪瞪将石之轩半支起来的身子拽回去,道:"怎么了?"

石之轩柔声道:"没什么,睡吧!"

萧拾轻轻嗯了一声,耳中却传来吵闹之声。仔细听了几句,便笑了:"这人的声音听着很耳熟。"

"是昨天上午新来的一个,中午时去领米粥被人拒绝,然后大吵大闹,晚上去领菜粥仍给人拒绝,现在又开始闹早餐了。"

萧拾奇道:"师叔怎么把他记得这么清楚?"

石之轩冷冷道:"他羡慕我们有马车坐,他却只能仗着两条腿儿走路,嚷了你一路的坏话,什么伪君子、假仁假义、用他们赚取名声之类的,今天骂的更加难听!哼,若不是顾及他人,我早宰了他。"

萧拾打个哈欠,道:"不过是个蝼蚁而已,又不是我什么人,他怎么看我,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师叔也不要管他,让我再睡一会。"

石之轩不答,将他朝怀里再捞近一点算是默认。

"当!"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另外还有小女孩压抑的哭声。

萧拾坐不住了,掀了帘子下车,问一旁临时管事的人:"这是怎么了?"

"我们看那小丫头饿的可怜,就给她盛了一碗粥,不想给她爹抢走,我们说了几句公道话,被他一顿好骂。那几个拦住硬不许他吃粥,他便把碗砸了。"

那边的吵闹声越发大了,吃罢饭准备上路的人陆陆续续围上来看热闹。闹剧中心的男子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叫嚷的越发大声:"你们大家都来评评理,他们算什么东西,居然连我的家事也要管!我丫头孝敬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吃?我养她养到这么大,吃她一口饭还不行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天理何在啊!"

"说是什么观音转世,说什么大善人,根本连我们的死活都不管!我足足饿了一天一夜了啊,连口饭都不赏给我吃……有钱的人有米吃,没钱的就吃野菜,这样的人也配叫善人……"

"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拖着两天腿走路,他就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我呸!"

萧拾皱眉,向人群中走去。

"拾郎来了!"管事叫了一声,围观的人纷纷让出路来。

那人看见萧拾气势微微一缩,但又挺起胸膛,道:"来了又怎么样?拾郎就能不讲理吗?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的话,没错。"萧拾的声音不大,但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去:"我的确不是什么善人,我没有给你们吃的、穿的,也没有给你们马车做。所以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善人。"

萧拾温和的看着面前这高高大大,衣衫褴褛,但气色却不算差的男人,道:"我问你,我是你爹?"

那人大怒:"小兔……哎呦!"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石之轩不知何时出现在萧拾面前,面具挡住容貌,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声音冷若冰霜:"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很突兀的告诉大家,本书还有六章就完结了。

因为我觉得,虽然寇仲的天下还要打很久,但是石之轩和萧拾的感情已经成熟了。写他们两个怎么办寇仲打天下那就不是**文了。

结尾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合家欢喜。

很感谢大家支持我到现在,这么多的盗文也没有去看,甚至jj犯抽的时候也等着买V文。但我却连答应的积分都没有反馈,我也没有想到完结的那么快,jj抽了一个星期,别说积分,连加精的选项都抽没了。新人开V一个月才能给积分,29号我还是会挨着送的(前提是jj好了),希望大家可以拿着继续支持我的新文。

说到萧拾煮饭的问题,其实给大家猜到了,就是扒光了了衣服亲亲摸摸,嘿嘿!石之轩那时还没确定小石头的感情,怎么敢动他?好容易哄的他煮好了,小石头睡了,石爹爹一夜失眠不说,一不小心就会被睡着的小石头蹭出火来,洗了一夜的冷水澡啊!怎么会不容颜憔悴,有苦难言?

☆、定终身

  无尽拿着小棍在地上、乱草里仔细扒拉着,忽然一抬头,猛地看见月光下一道白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鬼、鬼鬼啊……"
  然后听到一把熟悉的好笑的声音:"是我。"
  无尽听到这娇美的声音,顿时从地狱直上天堂,惊喜莫名:"婠婠!?"
  "嗯,我来看看师父去世的地方……你在做什么?"
  无尽抓抓头,傻笑道:"我听邪王说,祝前辈用'玉石俱焚'导致粉身碎骨,我怕你没个念想,就来找找……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通缉犯,白天也不敢出来,住的地方也几天一换的。"
  婠婠低下头:"找到什么没有?"
  无尽羞愧道:"就只找到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祝前辈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绢帕,递给婠婠:"也不知道是不是祝前辈的东西。"
  婠婠打开绢帕,里面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指甲大小的碎玉片,半截簪头,一个耳钉……
  她泛起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
  无尽不好意思道:"也没找到一个完整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继续找,一定可以……"
  "不必了……"婠婠将绢帕塞入怀中,道:"这些就够了,剩下的,让它们陪着师父吧。"
  无尽见她将属于自己的绢帕放入香怀,顿时鲜花怒放,但见婠婠神色黯淡,忙收敛下来,道:"你……嗯,有什么打算没有?"
  婠婠苦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师父不在了,我便继续做师父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便是。"
  无尽大惊:"千万不要啊!你不知道的,邪王很厉害!他的道心种魔大法都大成了,世上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你会死的!我、我就算帮你,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是打不过他啊!你再考虑考虑,啊?考虑考虑!"
  婠婠失笑道:"谁说我要去杀邪王呢?"
  无尽一愣:"不是吗?"
  婠婠道:"师父是求仁得仁,她恨石之轩,却决不愿他死在别人的手上,她只是想和石之轩死在一起罢了,只可惜……我说的事情,是和慈航静斋之间的纠葛。"
  无尽不屑的"切"一声,道:"慈航静斋的女人脑子都有病的,你和她们比什么?师妃暄已经给我大骂了一顿,跑回静斋哭去了!"
  婠婠扑哧一声笑道:"油嘴滑舌。"
  无尽老实道:"我是真骂她了,不过没哭,呵呵!"
  婠婠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无尽见她一副想走的样子,忙道:"别走啊!我知道你们阴癸派想要的无非是增加对天下大局的影响力,这个好办啊!"
  婠婠道:"寇仲不会和我们合作,你能有什么好法子?"
  无尽道:"想要做什么事呢,靠拳头硬拼是最傻的,要润物细无声才行。有没有听过太阳和风打赌的故事?"
  婠婠摇头。
  "太阳和风打赌,看谁可以将一个行人的外衣脱下来,风就使劲的吹,不停的吹,结果行人的衣服就越裹越紧,越来越紧;太阳出来了,暖暖的阳光,让行人越来越舒服,感觉很温和,自然而然的就把衣服给脱下来了。"
  婠婠沉思道:"很好玩的故事。"
  无尽道:"你想,你要是拿出'这天下是我帮你打下来的,我说的话你要听',这样的态度去面对当权者,哪个皇帝能受的了?你想让谁做什么,就得让他自己觉得,这样做好,应该这样做,他明明是听了你的话,还以为是自己的主意呢!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婠婠沉吟片刻,笑道:"我好像小看了你呢!"
  无尽道:"我可是寇仲徐子陵的兄弟,也是寇仲手下第一内政高手……嘿嘿,等他做了皇帝,我肯定少不了是个宰相!到时婠婠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做什么伤害无辜百姓的事儿。"
  婠婠娇笑道:"人家想做的事都给你做完了,婠婠可干什么去呢?"
  "不如……"无尽干笑道:"做宰相夫人?"
  "好啊!"
  婠婠答得飞快,无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你你,真的……真的答应了!"
  婠婠叹道:"师父死了,为一个她爱但不爱他的男人死了,我不想走师父的老路,所以想找个爱我的人嫁了……无尽小哥,你是爱我的吧?"
  无尽道:"那是自然!无尽最爱婠婠!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讨好你,总有一天让你爱上我!"
  "好!婠婠等着你!啊,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无尽结结巴巴道:"你不是说答应和我……"
  "无尽小哥现在是宰相了吗?"
  无尽道:"很快很快!我回去就怂恿寇仲称帝,让他封我做宰相!你到时一定来找我啊!"
  ……………………………………………………………………………………………………………
  寇仲携杨公宝库回梁都,梁都城中早有一个不速之客等着他,正是许久不见的宇文成睿。却是宇文化及遣来求援的,他正被李世民率军猛攻。
  寇仲想到宇文化及对萧拾的照顾,甚至在邪王面前也曾全力维护,于是二话不说,便率军驰援。
  可惜去晚一步,仅救了宇文化及的小命,宇文王朝烟消云散。宇文化及却不见沮丧,反而松了口气,将剩下的实力赠与寇仲,做了寇仲手下的头号大将。
  继宇文化及之后,杜伏威率军来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世民携大破宇文化及余威,兵逼洛阳。洛阳乃是李世民南下最大的屏障,如果洛阳破,李阀得天下不远。
  所以不论如何反感王世充,寇仲仍清点人马,助守洛阳。
  但唐军势大,洛阳终究还是失守,寇仲从密道撤出洛阳城,李世民不肯放过这个一举灭掉最大对的机会,衔尾急追。
  寇仲边打边退,牢牢吸引着李世民的注意力。
  此刻,宋阀终于出兵,李世民退守洛阳。
  寇仲和宋阀的联军直奔关中,李世民进退两难,驰援关中的话,正中了寇仲的诡计,这么多年的战斗成果将白白便宜了寇仲,洛阳再打下来的机会几乎为零;若困守洛阳,则要招天下骂名,且粮草不济。
  李世民最终还是选择了驰援关中,可惜,李渊并没有等到他的援兵。
  长安城外杀声震天,太极殿中,从杨公宝库密道进入的萧拾、石之轩、徐子陵,将宝剑架在了李渊的脖子上。
  长安之战,几乎刚开始便落下帷幕。
  李世民带大军前来,在长安城头,看见的是寇仲的大旗,和站在城头苦笑的父亲和兄长。
  李世民,降!
  在外虎视眈眈,准备分一杯羹的草原各部,万万想不到中原乱局结束的如此之快,被含怒而来的李世民在关外狙击,打得屁滚尿流。
  寇仲终于一统天下,整个过程中,徐子陵、萧拾、无尽、石之轩始终伴在他身边。
  ………………………………………………………………………………
  长安城中,呼声震天。
  "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子陵拉住马缰,回首望去,嘴角泛起微笑,寇仲终于完成了他一生的夙愿,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去看看黄河咆哮、雪山巍峨、草原广阔、沙漠无垠。
  "驾!"他策马奔腾!
  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匹马来,和他并肩而行。徐子陵微楞,他不用看都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你不是今天登基吗?"
  寇仲裂开嘴,露出白牙:"我还是觉得吧,我不能那么没有义气对不对?你帮我完成了我的心愿,你的心愿我也应该陪你一起完成。"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的心愿不需要人帮忙。"
  寇仲抓抓头,道:"其实吧,嘿嘿!就是,你不在的时候吧,我总觉得不知道该干什么,桌上一桌的公文我看也不想看,连该站在还是坐着都不知道。嘿嘿,子陵啊,我看我是离不开你了,反正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也一起过来了,不如就这么过罢!"
  "你在这儿,登基的人是谁?"
  "无尽!"寇仲狞笑道:"那臭小子一天到晚的让我封他做宰相好娶婠婠!做宰相?他想的倒美!他这辈子别想做宰相了!"
  "他肯答应吗?"
  "我留下圣旨就走了,那是我发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圣旨。嘿嘿,那小子欠我十年苦工呢!"
  "他不做宰相的话,宰相谁做?"
  寇仲奸笑道:"李世民!"
  "他竟会答应?"
  寇仲道:"由得了他?他爹、他哥、他弟,轮番去劝,哼!和我斗了这么多年,甩手就想走?看我不累死他龟儿子!"
  徐子陵扑哧一笑:"你还是没当上皇帝,你岂不是夙愿成空?"
  寇仲道:"我要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话,根本就不会去打什么天下。你一说到夙愿,我又想到小拾,真是憋屈!"
  徐子陵道:"我也憋屈的很,早知道石之轩那么会演戏,还要我们帮他做什么?现在小拾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尾巴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揭穿他玩玩!反正小拾现在抗打击能力也够强了!"
  "好,去!一定要让他在小拾面前抬不起头来!"
  …………………………………………………………………………………
  十年后。
  皇帝寝宫。
  一个粉妆玉琢的皇子打扮的孩子推门而入,无尽忙将包裹藏在身后。
  "父皇!"皇子怒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无尽讨好的笑笑:"没、没啊,收拾收拾房子……"
  "你是皇帝!皇帝!皇帝!!!!"
  "知道知道!"无尽赔笑道:"可是已经够十年了啊!"
  皇子警觉道:"十年怎么了?"
  "我只答应当十年皇帝的。"
  皇子大惊:"你这次跑了准备不回来了?宰相会掀了你的太极宫的!"
  "太极宫又不是我的,他爱掀不掀。"
  "好,你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哎哎,这怎么行?你走了,谁做皇帝?"
  "太子啊!"
  "你、你不就是太子吗?"
  太子一字一句道:"你的太子叫武曌!我是武媚娘!"
  无尽忙捂住他的嘴:"小声、小声一点!谁告诉你的?真是胆大包天!"
  武曌冷冷道:"父皇你管的那么紧,除了娘谁敢告诉我我是女儿身!武烬!你太过分了!你要我以后怎么嫁人?"
  无尽呵呵赔笑:"要不,找个男皇后?"
  "武烬!"
  武烬啊一声:"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呐,你先帮我把朝政管着,我去找你娘,一准给你生个弟弟!我保证!"
  "我会信你才怪!"
  "那……我去给你找个千娇百媚的男皇后……"
  "武烬!"
  无尽抓了东西就跑:"传位诏书就在枕头底下,自己拿啊!你告诉李世民,他要敢辞职,我就扒了他哥的裤子,挂在城头上!"
  (全书完)
  作者有话说很重要,一定要看。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章节错发,调的我头晕眼花,索性剩下几章一起发了。
定制我已经申请取消重开了。
番外的话恐怕要等好一阵了,忽然就没感觉了,想到会写的。


☆、定终身

  那人便在石之轩冷冷的声音中像是给曲棍打中的马球一般横飞而起,重重撞在树干又弹回来,滚了数圈,正好又滚回原来的位置。
  四周顿时噤若寒蝉。
  都知道他叫空先生,是拾郎的长辈,为拾郎出谋划策,为拾郎奔走购买米粮,所有人都将他当做一位可敬的长者,现在却察觉到了他的可怕。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散发的杀气却如同有形,在周围不断盘旋,直欲择人而噬,让人胆战心惊。
  石之轩深悔没有早杀了他,他若只是发发牢骚,说说怪话,他不过当青蛙呱呱叫两声罢了,谁想他居然敢骂萧拾!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自己说句重话都舍不得,他居然敢骂!
  萧拾反而笑了,扯扯石之轩的袖子,指指马车。
  石之轩冷哼一声,拂袖回转马车。
  气氛为之一松,但仍没有人说话。
  萧拾看着从地上坐起来的惊魂未定的汉子,温声道:"你仍未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你爹?"
  汉子不敢再逞强,低头道:"不是。"
  "我是你娘?"
  "不是。"
  萧拾神色一冷道:"我既不是你爹,又不是你娘,你的死活为何要我来负责?"手指一人道:"他也不是爹,他花钱买的米为什么要给你吃?她也不是你娘,她摘的野菜凭什么给你?"
  萧拾声音略提,抬头对所有人道:"人人都说是我拾郎救了难民,我却从来不敢这样说。我没有为你们提供食物,你们吃的,是自己买来的米,是自己挖回的野菜,是自己抓来的鱼:我没有为你们提供马车,你们凭着自己的两条腿在走路。你们是自己活下来的!我只是让你们聚在了一起,我只是为你们指明了道路。人生路,多崎岖,逃难之路,更是坎坷泥泞。跌倒的时候,相互搀扶一把,但路,还是要自己去找,人,还是要自己来活。"
  石之轩看着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人,觉得他似乎在一瞬间便长大了,方才还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儿子,现在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是不是自己一直都将他想的太小?我是否该正视某些问题?
  萧拾低头对那汉子道:"我萧拾,自认算是一个好人,但我不是一个滥好人。我从来都觉得,人,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我负责我的人生,我也只负责我自己的人生。"
  "原本你喜欢吵闹,我虽不喜,却也不愿多管,但你不该砸了那碗粥,乱世之中,食物是何等宝贵的东西!我最恨的,便是浪费粮食之人,更何况,在这种境地还浪费粮食!"
  转身吩咐道:"准备赶路,他女儿可以留下,将他赶走!若敢靠近我的马车五里之内,打断他的腿。"
  转身上车,便有好心人去牵他的女儿。
  那汉子却极有志气的夺过女儿,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养!"
  萧拾道:"随他。"
  "不要!"小姑娘却拼命挣扎起来:"拾郎哥哥,救我,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他会吃了我的!求求你,救救我!"
  汉子厉声喝道:"贱丫头,你说什么?"
  便去捂她的嘴。
  萧拾身形微动,便将小姑娘抢到手里,发现看去七八岁的小丫头,轻的吓人,温声道:"你说。"
  "娘被爹吃了,弟弟也被爹吃了,他也一定会吃了我的……拾郎哥哥,你救救我……"
  "小丫头别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娘不要你们了,一个人偷偷跑了,你弟弟是饿死!你得了失心疯吗?"
  "你胡说!"小姑娘泪流满面:"我都看见了!你那天晚上拿着刀要来先杀了我吃掉,被娘发现了,娘拼命阻止,结果被你活生生打死了!你把娘的四肢装在大布袋里,我也知道。娘吃完了,你嫌弟弟不会走路,我死了就没人抱他,就先吃了弟弟,我都看到的,我看到了!"
  她哭的嘶声竭力。
  萧拾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父亲!
  相比起来,石之轩似乎要好的多。
  "胡说八道!"恼羞成怒的汉子直扑上来,萧拾随手一脚又踹了回去。
  "畜生!"忽然有一人骂道。
  "畜生不如!"
  "杀了他!这样的人怎配活在这世上!"
  "杀了他!"
  "杀了他!"
  义愤填膺的人围上去踢打他。
  "我没有错,我有什么错!我只是饿了,我只是饿了!你们不明白那种饥饿的感觉……你们不明白!我没有错!"
  "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明白饥饿的滋味,别忘了,我们是难民。"
  小姑娘的泣不成声。
  萧拾开口道:"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向他望来,包括哭泣的小姑娘。萧拾叹道:"无论他如何不堪,不要在孩子面前伤害她的父母。将他扔出去,另外,警告周围所有难民,防着他,省的他又去害了别人。"
  低头对小姑娘说道:"你以后就跟着队伍吧,不过,你要用自己的腿走路,用自己的双手挖野菜吃。"
  小丫头道:"我能走路,我也会挖野菜,拾郎哥哥教的时候我学的很认真,是因为昨天挖的野菜被爹抢去吃了,我才会挨饿的。"
  萧拾拍拍她的头,让一位大婶将她领了去,管事见他一脸伤感,眼中还有泪痕,劝道:"战乱之中,人人都去打仗了,地不是荒废了,就是给糟蹋了,饥饿之中,易子而食的事情到处都是,也就是我们好运遇到拾郎罢了!"
  萧拾摇头道:"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是你们团结一心,人多力量大罢了。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萧拾登上马车,坐到石之轩旁边,见石之轩一脸沉思之色,道:"师叔在想什么?"
  石之轩叹道:"你刚才想到石之轩了吧?还在恨他吗?"
  萧拾微楞,然后嗤笑一声,道:"其实,这半年来,和难民在一起,看遍了人生的惨状,便忽然觉得我那点儿破事实在算不得什么。有人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只有心灵强大的人才能控制住它,我想,也许他是因为心灵的破绽不小心放出了心中的恶魔吧!这半年多来,一次也没来找我的麻烦,说不定正躲在哪个嘎达里后悔呢!"
  "他后悔了,你会原谅他吗?"
  萧拾忽然就觉得很疲惫,没骨头似的躺倒他怀里:"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石之轩沉默了。
  萧拾道:"师叔为什么总想着他?"
  石之轩道:"我没有想他,我在想你。总觉得你忽然长大了似的,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有责任感的男子汉了。"
  萧拾闷闷道:"我本来就不小,只是在师叔还有仲哥陵哥面前就忍不住撒娇,你们才会觉得我小。可是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石之轩道:"也明白自己的感情?"
  萧拾直起身子,怒道:"原来师叔还是不相信我!"
  石之轩叹道:"我总是觉得你太小……"
  萧拾道:"十四岁已经不小了,我很清楚我喜欢师叔,想和师叔过一辈子。"
  "你还喜欢寇仲、徐子陵、宁道奇、鲁妙子等等。"
  萧拾想了想,道:"我方才在外面说,人要自己活着。我是真的这样想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生命,没有谁可以代替谁过一生,但是,却会有想要一生同行的人。我和喜欢仲哥和陵哥,也很依赖他们,但我从来没有和他们相偎相伴度过一生。只有对师叔,我才会这样想,想要师叔一辈子都陪着我身边,我也一辈子陪着师叔。"
  "我从不知道你何时有了这种想法……"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那次断腿,师叔捧着我的脚,急的一头大汗不敢下手的时候,那时我就忽然想笑又想哭,感觉腿都不疼了。那天早上,饿看见师叔一个人靠着墙壁上,忽然觉得很心疼,觉得师叔一定很孤单很寂寞很痛苦,我就想陪着师叔身边,让师叔不那么难受。嗯,还有……还有那天晚上,师叔守在我的床头,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想让我入眠……还有……早上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师叔……不过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后来听无尽说男人是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好像忽然开窍了一样,嗯,我想,我就是想和师叔在一起的,我犹豫了一个晚上才状着胆子试探师叔,可是师叔极力反对我找男人……"
  萧拾絮絮的说着,石之轩抱他入怀,抚摸他的长发:"那我们就这样过吧,就这样过好吗?"
  既然你无法原谅石之轩,既然你眷念这空夙,那么就让石之轩这个人永远的消失好了,只留下一个空夙,天长地久的陪着你。大不了一生一世带着这幅面具。
  萧拾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道:"师叔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
  "嗯……"
  "不过……"石之轩不愿深思此事,转移话题,故作生气道:"我记得那天你准备随便找一个人成亲?"
  萧拾道:"我骗你的,那天早上你唠叨死了,一个劲的说男人和男人不能在一起,我一生气就跑了,气气你。"
  "那你向子陵求亲呢?"
  萧拾得意道:"我耍他的,谁让他不答应我们两个!你看陵哥当时脸都吓白了!"
  "调皮!"石之轩轻轻叹道:"那么,以后我们就这样过吧……只是要怎么说服你两个哥哥呢?"
  萧拾眨眨眼奇道:"他们不是早就答应了吗?"
  "你不懂,"石之轩道:"他们以为……"
  萧拾半天没有等到下文,问道:"他们以为什么?"
  "我觉得……"石之轩道:"这个问题你还是不要懂比较好。"
  萧拾也不追问,在石之轩身上蹭来蹭去道:"师叔,我就忽然觉得很安心呢!就好像心悬了好久,终于有地方放了一样。"
  石之轩低头在他发顶一吻,道:"我也是。"

☆、白发为谁生

  石之轩熟练的将细枯枝扔进冒起火苗的枯叶中,萧拾出去找食材去了。萧拾既不喜欢光吃野菜粥,也不愿意在一群饿的饥肠辘辘喝野菜粥的人面前吃香喷喷的烤肉。所以,吃饭和睡觉就成了他们两个难得的单独相处的时候,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感觉格外珍惜。
  做饭的时候,石之轩负责烤肉,萧拾负责熬汤,在野地觅食方面,萧拾的确具有无人能及的天分,这么长的时间,石之轩几乎每天都可以喝到味道鲜美、不同风味的汤,一样的野菜蘑菇小鱼虾,在他手里煮出来便格外美味。
  石之轩的食材每次在路上便能准备好,坐在马车里,几百米外的动物的脚步也逃不出他的耳朵,有看上的就去猎了来,最后要吃饭的时候,让萧拾挑出他最喜欢的,留下最鲜美的部位,剩下的扔给难民就行。
  这是他对难民唯一满意的地方。以前两人单独赶路的时候,他几乎不敢打大型的猎物,因为如果一顿吃不完的话,他就必须老老实实把剩下的部位带着,在萧拾的监督下再吃第二顿,如果第二顿还吃不完,那么,他收到的将是萧拾谴责的目光。
  萧拾这个不浪费粮食的"恶习"还真是让他头疼啊,还好现在有人肯为他处理垃圾,而且还会帮他剥皮去骨,清洗干净,还是不错的。
  萧拾以前也爱一路上收集喜欢的食材,可是现在不行了,几百双眼睛一路都在扫描呢,看见能吃的就扑过去。如果换了以前靠两只短腿跑路的萧拾,一定抢的比他们还厉害,可是现在让他用他绝世无双的轻功和难民们去抢个蘑菇野菜什么的,萧拾的脸皮厚度不太够用。
  石之轩想起一路上萧拾看见有人将他最喜欢的鸡腿菇一把抓起时悻悻然的样子,还有最后将它扔到装满苦涩难咽的草根树皮的大锅里去的时候一脸可惜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的阿拾,真可爱啊。
  忽然耳边听到一声惊呼,阿拾!这受了惊吓带着哭腔的正是阿拾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石之轩什么也来不及想,向声音来处飞扑而去。立刻便看见了仍甩着手尖叫的、声音惊恐带着哭腔的萧拾。
  石之轩忙将死死钉在他手臂上的血淋淋的一团东西一掌震成屑粉,掀开他的袖子,看见雪白莹润的手臂上,两个小小的齿痕,连表皮都没有破。可见他当时虽然慌乱,内息仍自然运行护体。顿时松了口气,眼前晶莹雪嫩的藕臂瞬间变得吸引人起来,悄眼看看,发现萧拾仍紧闭着眼,头撇的远远的,实在忍不住便将嘴凑过去,亲了一口,香滑的触感更诱人,发现萧拾还是撇着脸,于是壮着胆子又抿了一下、再吸一口、再……最后再咬一口、还是再吸最后一口吧……然后再……
  "师叔!"萧拾的声音传来,石之轩吓了一跳,被发现了?也不对,再不发现除非他是死人。
  "师叔,"萧拾担忧道:"你吸毒血为什么不吐出来?会中毒的……"
  "咳咳咳!"石之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阿拾还真是、还真是……
  "师叔!"萧拾大惊:"你吞下去了吗?哎呀,我不该和你说话的,这下怎么办?"
  "没、没事。"石之轩若无其事的将萧拾的袖子放下来,道:"只要嘴里没有伤口,就不会有事。"
  "哦,"萧拾松了口气,道:"刚才吓死我了。"
  石之轩道:"原来你怕蛇啊!"
  "我才不怕!"萧拾道:"从小到大,我抓的、吃的蛇多了去了,被蛇也咬了无数次,家常便饭。我刚刚就是想要煨蛇汤给师叔吃,才会来抓它的。"
  石之轩好笑道:"那你还吓成这个样子?"
  萧拾犹有余悸:"我不怕给蛇咬,我怕的是被蛇头咬!吓死我了!"
  石之轩笑道:"蛇都不怕,怕蛇头?"
  萧拾指着地上的半截硕大的蛇身道:"我刚刚在草丛里看到它,它正向洞里钻,我就揪住它的尾巴向外拔,它力气还挺大的,不过还是给我拽了出来。我放了它的尾巴,去掐它的脖子,谁知道它一下就窜起那么高,头比师叔还要高!由上向下扑过来咬我!"
  石之轩看着比手画脚叽叽咕咕讲个不停的萧拾,觉得他可爱之极,道:"然后你就吓呆了,于是就被它咬到了?"
  萧拾不满道:"哪有!虽然我没见过窜起来那么高的蛇,可是蛇的招式没有我不知道的。我这样一划,它就一刀两段了,我还稍微让了一下,怕它掉到我身上……谁知道,光一个蛇头都会咬人……钉在我胳膊上,甩都甩不掉。"
  "我快吓死了!"萧拾抓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你看,现在还噗噗的跳呢。"
  "好了,没事了。"石之轩顺势将他搂紧怀里安抚:"给你揉揉。"
  感觉他的身子都有些紧绷,想起他刚才带着哭腔的声音,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以后咱们不吃蛇好了!"
  "不行!"萧拾冷静下来,想到刚才的事,颇觉得丢人道:"会用头咬人了不起吗?我就偏要吃,多多的吃!"
  "你不是怕吗?"
  "越怕越要吃。"萧拾道,"师父小时候教导我,越是恐惧的事物,越是要多接触,直到自己不怕为止,在不断克服恐惧的过程中,人就会变得强大。反之,如果怕的东西再不敢碰,就会越来越怕它,怕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人,就是武功练的再高,也只是一个懦弱的人。即使武功远不如他的人,都可以将他打败。"
  石之轩点头道:"你师父说的很是,还记得曲傲吗?"
  萧拾道:"记得,我还和他打过一架呢。"
  石之轩道:"是啊,你一年前都可以和他打的不分上下,但是你可知道,他在和毕玄一战之前,实力几乎可以和现在的你相比。"
  萧拾好奇道:"是因为被毕玄打败的原因吗?"
  石之轩道:"他被毕玄打怕了,别说和他再战,连被人提起都会让他心绪浮动,且还因此沉迷声色,实力一再退步。这一点,你可要和你两个哥哥好好学,他们出道以来,几乎就是给人撵着跑,大大小小的败仗不知吃了多少,可是每被打败一次,实力就会提升一个台阶,最终将所有打败过他们的人都踩在脚底下,这才是强者该走的路。"
  听到石之轩夸奖徐子陵和寇仲,萧拾心里甜丝丝的,道:"他们以后一定是最厉害的,对不对?"
  石之轩摇头:"不对。"
  萧拾不满的瞪他。
  石之轩笑道:"最厉害的,当然是我们家的阿拾!"
  萧拾喜滋滋道:"你戏弄我!走,我们去煮了这条讨厌的蛇!哼,敢咬我,我就吃了你!"
  石之轩苦着脸道:"糟了,我的獐子!这会肯定靠焦了。"
  "那就吃蛇!这么大一条,一半烤一半炖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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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山区近百里,路虽然好走些了,但是食物却比山区时少的多,且这里不久前刚刚经历了战乱,周边几乎都成了空城,以石之轩之能,在这无人的空城里也买不来米粮。
  沿路都是被糟蹋的田地,周围可以找到的吃的越来越少,储备的米粮也将告罄,萧拾将沿路看到的猎物都打了来,可是还是填不饱这么多人的肚皮。眼看着好容易养出的一点精气神又被渐渐消耗。
  "阿拾。"
  "嗯?"萧拾睁开迷蒙的眼睛,道:"师叔?"
  石之轩从来不在他睡觉的时候吵他的。
  "起来,带你去找吃的。"
  萧拾一听到吃的两个字,一激灵就爬起来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发愁此事:"有吃的?"
  石之轩带他到荒地上,萧拾道:"这里连野菜蘑菇都少,哪有吃的嘛。"
  "这地荒了不久。"
  萧拾道:"就是不久才没有吃的,要是久了,反而是一地的野菜。"
  石之轩笑着揉揉他的头:"你不懂。看那是什么?"
  萧拾眨眨眼:"老鼠?师叔说抓老鼠吃啊?可是老鼠那么小,要抓上千只才够吃。"
  "不是!"石之轩弹出颗石子,激射在田鼠身边,田鼠受惊,飞快的窜了出去:"跟着它。"
  "它会去哪儿?"
  "你要是受了惊吓,你会去哪儿?"
  萧拾笑嘻嘻:"去找师叔!"
  石之轩笑了,道:"它会回家。"
  萧拾眼睛一亮:"它家里有吃的?"
  石之轩道:"我做和尚的时候,有一次有个老头来拜佛,说冬天的时候,家里没有吃的过不下去了,就去地里刨,看有没有挖漏的番薯,谁知道挖出一个洞来,洞里居然足足有二十斤粮食,让他们家混着糠皮野菜平安过了一冬,他以为是佛祖显灵了,来叩谢佛祖。你知道,我不信佛的,当时猜是不是田鼠洞。不过并没有细想,我们来挖一个试试。"
  "一定是!"萧拾高兴起来:"我以前就经常掏松鼠洞吃,里面有好多干果。"
  对萧拾和石之轩来说,追踪田鼠最简单不过,挖洞也容易的很。不过一刻钟,萧拾便看见了混在泥沙中的十几斤麦子,喜出望外:"这下再也不愁吃的了。"
  悄悄将管事的唤起来,又寻了十来处地方,萧拾自然不会再亲自挖,将地方告诉管事以后,便回去睡了。
  早上醒来,听到的便是阵阵的欢呼声,刚掀开帘子便被眼尖的人看见,倒头便拜,萧拾吓得忙把头缩了回来。
  回头便看见石之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下高兴了?"
  萧拾扑倒到他身上:"师叔你对我真好。"
  石之轩故意道:"有吗?"
  萧拾道:"师叔明明不喜欢那些难民,可是为了我,到处奔波为他们买吃的,替他们打猎,还要挖老鼠。师叔,谢谢你。"
  石之轩道:"我可不是想帮你,只是看不得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萧拾嘻嘻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一有麻烦,只要对师叔皱皱眉,师叔就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师叔是无所不能的!"
  "你啊!"石之轩无奈道:"知不知道为了想出这法子,我头发都愁白了。"
  "师叔骗人!"萧拾道:"你头发早就白了!才不是为我!"
  石之轩暗叹:"谁说不是为你呢?"


☆、毒妇祝玉妍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第三天的时候便不再需要小拾为他们找田鼠洞了,他们通过洞外的鼠山自己就能找到,一路上找到鼠山便留几个人挖,几天下来居然有了余粮。
  萧拾叮嘱离开队伍的人一定要将这个法子教给遇到的难民,能少死几个人,总是好的。
  带着难民,萧拾和石之轩走的很慢,但在他们的感觉中,时间却跑到飞快。他和相处的模式虽和以前并无区别,但是心中却多了以往没有的甜美滋味。
  一晃一个月过去,即使走的再慢终于也将到达目的地,李阀的确不负仁义之名,令人出迎十里,将近万难民安置妥当。
  不出石之轩所料,萧拾不仅没有被为难,反而被热情相待。
  但他们谢绝了官兵的护送,拿着入关凭条慢悠悠的走。没有了难民在身边,两人都觉得轻松自在。
  萧拾趴在石之轩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觉得人生最美妙的事也莫过于此。
  "师叔……"
  "嗯?"
  "等长安事了,我们就去帮仲哥打天下好不好?"
  "寇仲不会答应的,等你再大一点儿。"
  "你忘了,我都已经成家了啊!"
  石之轩失笑道:"是啊,你都已经成家了。"
  "所以他管不了我了,因为他都还没有成亲!"
  "那谁管你呢?"
  "师叔管我!"萧拾笑嘻嘻道:"我让师叔管,我们是伴侣啊!我管着师叔,师叔管着我。"
  "好,我管你。"
  "那师叔,我们去打仗好不好嘛?"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打仗呢?"
  "因为我喜欢像现在这样,师叔背着我,在草原上慢慢的晃啊晃啊,一直晃到天涯海角,一直晃到天荒地老,该多好啊!"
  "这和打仗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我们晃啊晃的……忽然遇到难民,然后他们就会跪下来喊:'拾郎!'……我再也不想遇到难民了,我希望这世上再也没有难民,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们麻木绝望的眼睛了。"
  "那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隐居好不好?这样就再也见不到难民了。"
  "不好,见不到并不是没有!我还是会想象出他们的模样。师叔,我们一起去打仗,让仲哥当皇帝,他的心最软,最看不到老百姓受苦,他也很厉害,敢欺负我们的外族都会被他打跑……等到天下天平了,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说好不好?"
  "好。"
  "我们可以找一个比幽林小谷还要美丽的地方隐居,里面一定要有温泉,还有一年四季都会开的花。因为我怕冷,冬天的时候,泡在温泉里,就不冷了,看到花,也就不觉得是冬天了。"
  "你不是早就寒暑不侵了。"
  "师叔真笨,怕冷,是一种感觉啦!又不是真的冷。反正晚上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冬天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周围都是冷冰冰的空气,我不喜欢,我要窝在师叔的怀里,或者泡在温泉里,就暖和了。"
  "好,我一定给你找到最漂亮的温泉,和一年四季都开的花。"
  "花要红色的,我就只喜欢红色的花。"
  "嗯,红色的花。"
  "除了红色的花以外,漫山遍野的都要种上果树,什么果树都要种,但是不要多,多了我吃不完……吃不完浪费我不喜欢。"
  "没关系,吃不完的我用它酿酒。"
  "陵哥说我十六岁以前不许我喝酒,还要两年呢!"
  "没关系,现在酿了,两年以后正好喝。"
  "好,那我生平喝道的第一口酒就是师叔亲手酿的!"
  "唔,反正阿拾没喝过酒,我就算把酒酿成醋也喝不出来……"
  "没关系,反正有师叔陪我一起喝。"
  "好,就算酿成醋了,我也和阿拾一起喝。"
  "师叔你跑题了,我们说种树呢!"
  "嗯,要种果树,然后呢?"
  "种干果。核桃、板栗、无花果、巴达木、腰果……我都喜欢吃,要多多的种,它们放久了也不坏,可以吃一年。"
  "好……"忽然身子一顿:"何人大驾光临?"
  一个娇柔悦耳的声音响起:"好敏锐的感觉,原来道门不知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咦,带着面具是见不得人吗?"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位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石之轩眉头微皱,悠然道:"祝宗主不是一样的见不得人吗?"低头凑到萧拾耳边:"你先走,我们道前面小镇会合。"来的若只是祝玉妍,吃亏的是谁还是未知,可惜来的不止有她。最糟的是自己功力未复,且在萧拾面前不敢用压箱底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否则立刻便会被祝玉妍戳穿身份。
  萧拾摇头,却道:"婠婠姐姐既然来了,为何还不出来?"以自己的轻功,要逃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是她们便会全力对付师叔,师叔功力未复,如何是她们的对手?
  婠婠轻笑着出现:"小拾弟弟还是喜欢趴在人家背上啊,上次边师叔便是这般被你诱杀,婠婠今趟可不敢大意呢。"
  萧拾讶道:"姐姐竟然是来杀我的吗?我记得仲哥说答应了姐姐要将宝库内的一件事物交与姐姐的,姐姐对付我,不怕仲哥失信吗?"
  婠婠道:"就是怕少帅和子陵失信,人家才会来请小拾弟弟前去做个见证啊!"
  萧拾面色一冷道:"原来是想捉了我去要挟仲哥陵哥……可惜我萧拾虽然绝不是什么视死如归之人,却也有宁死都不肯伤害之人。劝你们息了生擒活捉的念头,有本事就拿了我的命去,看仲哥陵哥以后会不会带兵平了你的阴癸派。"
  祝玉妍叹道:"小兄弟何须如此大的火气,其实我们来请你也是一番好意,令尊近一年来在江湖中销声匿迹,难道你就不担心吗?我们不过是要带你见见他罢了!至于杨公宝库内的事物,乃是少帅亲口答应,以少帅的威名,必不会言而无信,小兄弟不过去做个见证,又有何妨呢?"
  萧拾冷冷道:"石之轩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至于邪帝舍利,你们找了我去,是想逼仲哥失信吧?"
  祝玉妍讶然道:"你竟然知道邪帝舍利的事?是了,你到底是他的儿子。唉,既然你执意不肯,便只有动手一途了。"
  萧拾道:"早该动手。"
  飞身而起,直扑祝玉妍。
  他用的是以下驷对上驷之策,论真正实力,他比不过婠婠,石之轩只有往日半数功力,自然也不是祝玉妍的对手。好在他轻功出众,只要缠住祝玉妍,等石之轩拿下婠婠,再一起应对祝玉妍,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这一扑却也正中祝玉妍的下怀,萧拾轻功绝世,换了婠婠根本拿不下他,而石之轩神秘莫测,武功远在萧拾之上,自己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拿下的,现在婠婠抵挡石之轩,自己先擒下萧拾,那石之轩以一敌二,撑不了多久。
  她和婠婠心意相通,萧拾扑过来时,婠婠亦迎上石之轩。
  萧拾方一靠近祝玉妍,便知道自己失算了。
  祝玉妍蓦地消没不见,萧拾耳内同时响起呼呼风暴的狂啸声。 风啸像浪潮般扩大开去,刹那间整个天地尽是狂风怒号的声音,更有巨浪铺天盖地而来。
  萧拾冷哼一声,头上金铃发出欢快如清溪流泉的叮叮当当的脆响。
  风声敛去, 耳中却听到一声轻笑,巨浪立刻变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将他向漩涡深处扯去。
  萧拾若还敢用他名闻天下的御风之术,唯一的下场便是给卷入漩涡,被绞的粉身碎骨。
  萧拾气息一转,改顺为逆,如同大海上迎着暴风起舞的海燕,闪电般穿透风雨。但他还是小觑祝玉妍的天魔气场,他身法一变时,天魔气场也是一变,萧拾顿时觉得身周的空气变的粘稠不已,恍如身陷沼泽之中,至此,他的绝世轻功终给人彻底破去。
  此刻,石之轩一拳狠狠砸在婠婠的天魔刃上,两人均闷哼一声,受了内伤。他现在的功力,其实比婠婠还要略逊一筹,但他对武学的领悟及对敌经验远胜与婠婠,若是认真动手,即使他不用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婠婠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哪有心思和婠婠缠斗?谁知道萧拾可以支持多久?
  那就硬拼吧,婠婠功力略胜,但石之轩道心种魔大法的真气质量以及疗伤功效远胜婠婠。
  石之轩拳掌如暴风骤雨般落下,婠婠全力抵挡,每一刀都正好挡住石之轩的拳头,每次气劲交击,两人的内伤便深上一分。
  婠婠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陷入这样的苦战之中,此人武功分明不下与她,竟会采用这样两败俱伤的疯狂战斗方式。自己内力高他一筹,已经感觉要支持不住,他又能坚持多久?
  那边萧拾几乎陷入绝境,祝玉妍的天魔大法已到了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的境界,他如同陷入泥藻中的鱼儿,连呼吸都觉困难,只得全力使出传至宁道奇的散手,勉励支撑,幸好他在这半年见惯了人间悲欢离合,也赏尽了时间美景,宁道奇的武功师法自然,最重的就是感悟,又有石之轩随身指点,是以半年来进益不小。
  但他挣扎的余地也越来越小,现在这种状况,他便是想自尽也找不到机会,生擒活捉是他唯一的下场。索性仗着她要生擒自己的心思,放弃防守,一味抢攻,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祝玉妍不怒反喜,萧拾刚刚虽看似危如累卵,但实际上妙招频出,守得滴水不漏,她也只能一点点收缩他生存的范围来达到擒拿的目的,但此刻他主动放弃防守,实在是天赐良机。
  此刻,婠婠和石之轩的嘴角都已经渗出鲜血,砰的一声,婠婠吐血后退,累积的内伤终在此刻一起发作,失去再战之力,只得不甘的看着石之轩像祝玉妍扑去。
  "找死!"石之轩刚起步,便听到祝玉妍一声怒喝,萧拾闷哼一声被她的翠袖挥了出去。

☆、邪王大驾

  石之轩腾空而起,凌空接住已经昏迷不醒的萧拾,内息透入他体内,将他体内直冲心脉的阴毒内力硬生生截断,落地后连退数步才堪堪站稳,双目杀气凛然的望向祝玉妍。心中后怕不已,她口口声声说要生擒萧拾,却居然下此毒手,刚才若不是自己及时接住萧拾,只怕他此刻已经魂飞杳杳。
  他目光落在祝玉妍身上,立刻就明白了她下毒手的原因,只见她半截翠袖撕裂在地,面纱被劈成两半,一道血痕从她雪白修长的右颈一直延伸道如玉的脸颊。石之轩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来阿拾一直用宁道奇所传的散手应敌,直到祝玉妍自以为已经将他拿在手心时,突下杀手,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却也毁了她如花似玉的容颜。
  不愧是我石之轩的儿子。
  祝玉妍终于从毁容的打击中回复过,冷冷的看来,对上石之轩凛冽的杀机四溢的双眸。
  祝玉妍道:"很好,已经倒下两个,现在就看我们的了。"
  石之轩冷冷道:"祝玉妍,我原不想杀你的。"
  祝玉妍嘴角含笑,声音却如同来自地狱:"我原也没准备杀你们。"
  石之轩不答,身体却幻化无数,再度凝聚时,已出现在祝玉妍身前。
  祝玉妍大惊:"石之轩!是你!"
  石之轩冷哼:"是我!"
  "难怪无影刃会在他身上!"
  石之轩不答,右拳晶莹通透如玉,直冲面门而来,简单的一拳,却像是包含了宇宙无尽的奥秘,让祝玉妍生出无处可逃的错觉。
  祝玉妍不敢硬接,飞出数丈,凝望他露出衫外的如玉肌肤:"道心种魔大法!你终于练成了。"
  石之轩缓缓取下面具,道:"不错。"
  看着石之轩年轻俊美的容颜,祝玉妍惊道:"你竟真的练成了!那为何萧拾还活着?"
  石之轩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石之轩真的会蠢到拿自己的宝贝儿子做炉鼎吗?祝玉妍,废话少说,今日你打伤我儿,便休想生离此地!"
  他傲然而立,俊美的容颜上杀气凛然,身姿挺拔如山岳,草原上的风将他霜雪般的长发吹的四下飞舞,直如神魔降世。
  祝玉妍轻叹一声,柔声道:"之轩啊,你看到的,我并非真心要取他性命,只是激愤之下一时失手罢了。之轩还是先去与他疗伤吧,待他伤愈后我们再战不迟。"
  石之轩狂笑道:"堂堂阴癸派的祝宗主居然怕了吗?你且放心,我杀了你再与我儿疗伤,亦来的及!"
  他一只手还抱着萧拾,就那样腾空而起,如同出云神龙,身形变幻莫测,在半空中牢牢锁住祝玉妍,身体每一转还,气势便成倍攀升,可以想见当他挟势而下时,该有何等惊人的威力。
  祝玉妍幽幽一叹:"之轩此刻过于激动,玉研还是改日再来与你相会……"
  身形幻影般消散。
  石之轩一个落在地上,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同时喷出大口鲜血。他和婠婠的力拼本来就没有占到便宜,为萧拾抵御祝玉妍入侵的真气让他伤势更重,这一番勉励施为终于让他内伤爆发。
  低头端详萧拾惨白的容颜,石之轩一字一句恍如誓言:"祝!玉!妍!"
  ………………………………………………………………………………
  萧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长安了。他的体质特殊,若是受了沉重的内伤,不晕也就罢了,要是晕了,必定要完全痊愈了才会醒来。
  石之轩在住处照看了他几天,发现他并未留下什么后患,就回他的单位办理"长期离职手续"去了,其实就是从闭关的主持转职为游方的和尚,不同的地方在于,闭关的住持一年总要出关一次,而游方的和尚,想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出现。
  送走石之轩以后,萧拾就觉得生活一下子空虚起来,先去跃马桥守了几晚,寇仲、徐子陵和无尽他一个都没有守到,不由大恼自己思虑不周,居然没有和寇仲他们约定信号什么的,等他在周围留下扬州惯用的暗号,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应的时候,他明白了,他们是故意的!
  一定又像当初在洛阳一样,他们现在处境危险,便又将他排除在外了!可偏偏这次他想摇铃都不行,当初在洛阳,仗着师父在身边,没什么人敢动他,现在他要摇铃的话,第一个被逮到的就是他。
  想明白以后,他也不去跃马桥守了,干脆守到东宫外面。听说杨公宝库的事情由太子负责,有了动静他总是第一个知道的,只要太子府里的人动起来,那么自己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所以在一个月夜中,成功的听到:"封死外宾馆!"的命令,也不管是不是寇仲他们,立刻全力运起轻功前往。
  远远地便听到无尽的一声大喝:"别用刀!……哎呦,跟你说了别用刀了!"
  萧拾疾奔而至,被眼前的乱象吓了一跳。
  徐子陵一掌拍向被寇仲的大刀吸住的邪帝舍利,舍利黄光大剩,将寇仲徐子陵震翻在地,一动不动,竟是生死不知,无尽从屋顶落下,将两个冲上去要结果了寇仲徐子陵的匈奴兵重重摔到他们两个身上,大喝:"魔气给他们!"
  话音落下不久,徐子陵寇仲一跃而起,寇仲大笑:"无尽有你的!"
  萧拾松了口气,又悄悄缩回了藏身之地,在场的高手太多,他现身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留着暗处静待时机。
  无尽却不理他们,伸手拾起邪帝舍利,一抬头吓一跳,发现四面远远近近扑来的全是远胜于自己的魔头,波斯的云帅、匈奴的魔师赵言德、阴癸派的婠婠和祝玉妍,一双双要杀人的眼睛瞪着自己。
  好在他也没准备要什么邪帝舍利,抖手便扔向婠婠:"婠婠,我答应你的!"
  眼见得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婠婠的身上,寇仲一面对身周的突厥高手大肆屠杀,一面夸道:"这招嫁祸用的好!"
  无尽大怒,一副受了巨大屈辱的模样,差点放下手里的对手向寇仲扑来,吼道:"你不要含血喷人!你小人之心!我是真心对婠婠才想给她的!"
  徐子陵见他眼圈都红了,知道他是动了真怒,忙劝道:"寇仲和你开玩笑呢!寇仲!"
  被呵斥的寇仲只得赔笑道:"玩笑而已,值得那么生气吗?知道你对婠婠最真心了!"
  无尽并无心嫁祸,可惜起到了嫁祸的效果,云帅和赵言德都向婠婠扑去,祝玉妍拦住赵言德,云帅的轻功远胜婠婠,眼看便要将邪帝舍利截住,婠婠的天魔带灵蛇般的卷起邪帝舍利,收了回来,正要伸手去接时,斜刺里一剑飞来,狠狠斩在邪帝舍利上,竟是要将它毁去的架势,邪帝舍利黄光大盛,被击飞出去,出剑的师妃暄愕然,这才知道邪帝舍利并非人力可以破坏的。
  云帅凌空一转,撇下婠婠,追着去了。
  婠婠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正懊恼间,便听到无尽一声大叫:"婠婠接住!"
  他狗屎运的正好站在舍利飞出的方向,一棍将飞出的邪帝舍利又抽了回来。
  婠婠伸手接住:"多谢了!"飘身急退。
  追过头的云帅无奈一个盘旋停下,眼看婠婠就要飘过高墙去,一个晶莹剔透的拳头在她面前放大,婠婠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勉力舞起天魔带迎去。
  碰!婠婠被巨力砸回地面,鲜血溢出唇角,已身受内伤。来人将舍利抄在手中,却并不离开,毫无停顿的又一拳砸去。
  却有不识相的凌空跃起,一棍对他当头砸来:"敢打我的婠婠!"
  无尽尽全力一棍打去,耳边却听到两声异口同声的呼喊:"邪王手下留情!"
  邪王!?无尽大惊,怎么不早说,这下小命玩完了!小腹重重挨了一拳,向下跌落在一个温香软玉的怀抱里。
  寇仲徐子陵大惊,飞扑而来,人还未到,无尽便从婠婠怀里跳了起来:"哈!我没事,我居然没死,哈哈!"
  两人刚松了口气,耳中却听到熟悉的声音:"站住!"
  两人大骇抬头,只见许久不见的萧拾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来,将正要离开的石之轩截住。
  萧拾仔细端详眼前的人,漆黑的长发,斑白的鬓角,俊逸的容颜,还是两年前的那副样子,却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萧拾无心多想,冷冷道:"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石之轩微楞。
  "听到没有,还给我!"
  除了有限的几个知情人,大多数人此刻都觉得眼前这漂亮的少年是得了失心疯吧,居然敢向邪王要东西,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是不要命了吧?
  然而让所有人眼珠子都掉出来的是,石之轩缓缓伸出手,邪帝舍利正端端正正的放在他手心。
  萧拾也很意外,他并没想到石之轩竟然会真的拿出来,是有什么阴谋吧?
  然而直到他将邪帝舍利取到手心,冷哼一声扬长而去的时候,石之轩也没有一个动作,没有说一句话,只等他走远以后,轻叹一声,亦消失不见。
  无尽呆呆的看着,茫然道:"那邪王,怎么这么听话?"
  "阿拾没告诉你,邪王是他爹吗?"
  "哦,不过邪王也没想象中那么厉害吗,你们看我挨了他一拳,一点事儿都没有。"
  寇仲一巴掌扔他头上:"没听到我们喊手下留情吗?"
  "你们和他有交情啊?"
  徐子陵叹道:"不光我们,你和他也有,石之轩就是空夙!也不知婠婠什么地方惹到他了,竟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
  "哎呀,婠婠!"无尽道:"婠婠呢?她刚受了伤,又接住我,一定伤的更重了,她人呢?"
  "早走了。"
  无尽失落道:"连告别一声都没有。"
  "这是好事,说明婠婠对你动心了,"寇仲道:"她走的时候还看了你一眼呢!以她的性格,那么爱调侃人的,现在只看你一眼,不说话,肯定是给你打动了。"
  徐子陵忽道:"禁军来了,我们走!"
  无尽跟着他们跑:"去哪儿?杨公宝库吗?"
  徐子陵道:"先将追兵甩开,再去找阿拾他们会合。"
  "你知道怎么找他吗?"
  "阿拾留过暗号。"


☆、开膛破肚

  萧拾绕了好多的圈子,终于将所有人都甩掉,回到住处,一推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见他进来,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萧拾摇头,兴奋道:"师叔,我有东西送给你!"
  从怀中掏出一个沉重的铅盒,石之轩已经猜到是什么了,抚着他的头,轻叹一声。
  "师叔你不喜欢吗?"
  喜欢,空夙很喜欢,但石之轩很黯然。
  "邪帝舍利?"
  "嗯,我见师叔因为上次被祝玉妍打伤的事耿耿于怀,所以专门给师叔找来的,师叔用它就可以快速恢复功力了。还有一篇心法,是师父当年为了让我顺利吸收舍利所创的,可惜我用不上了,我默了出来,一并放在盒子里。师叔,你为什么不收起来,不喜欢吗?"
  石之轩将邪帝舍利收入怀中,忽然脸色一变,穿窗跃进院子,萧拾情知不妥,紧随其后。
  只见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缓缓现身,其中一人柔声道:"邪王的大驾,还真是难等啊!"
  萧拾微楞,石之轩来了吗?在哪里?
  石之轩面色一寒,心中暗叹一声,道:"玉研什么时侯和静斋的仙子合作起来了?"
  祝玉妍娇笑道:"石之轩你倒行逆施,连我都看不惯了,何况是师仙子?"
  "石之轩?"萧拾难以置信的重复一句:"你?石之轩?"
  石之轩干涩道:"阿拾……"
  萧拾呆愣许久,嘴唇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来回盘旋;空夙、石之轩,空夙是石之轩,石之轩是空夙……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阿拾。"
  "不要叫我!"萧拾如梦初醒,猛力打断他:"……不要叫我!"
  萧拾剧烈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大的傻瓜!这个人,这个人,耍的自己还不够吗?!当自己对亲情绝望的时候,他扮作悔恨莫名的父亲,那样强势的出现,让自己对他充满了期待,可等到的是什么?是对他的绝杀令!现如今又变本加厉,改头换面的留着自己身边,将自己耍的团团转……可恨自己居然爱上了他,居然想和他过一辈子……
  石之轩担忧的靠近一步:"阿拾……"
  萧拾踉踉跄跄的后退;"不要过来……不要叫我!"
  石之轩踟蹰不知所措时,萧拾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的看着他,隐隐带着疯狂之意:"这次……又为了什么?你利用我还利用的不够么?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让您老人家看的上眼的?啊?……哦,是为了邪帝舍利还是吸收方式?"
  "阿拾……"
  "不要脏了我的耳朵!"萧拾一步步后退,点着头道:"好,你赢了,你厉害!你耍的我好啊!只恨我萧拾瞎了眼睛,活该我一次次被人戏耍玩弄……我活该,我自作自受!石之轩,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
  石之轩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手渐渐捏紧。
  "真是一出好戏啊!"祝玉妍和师妃暄的目标原就只是石之轩,能让他少一个帮手正好,祝玉妍笑道:"难怪上次之轩不敢全力应敌,原来想骗的人是他啊!"
  石之轩目光缓缓落到她身上:"你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祝玉妍道:"这有何难?上次动手时我为防失手,在他身上洒下了无色无味,只有一种异虫才可嗅到的药粉,可惜这药粉一遇水便会失效,是以只找到了令郎的住处,只是邪王你一直没有出现,我们也没有打草惊蛇。不过既然令郎得到了邪帝舍利,我猜你一定会过来,就来守株待兔了!"
  "很好。"既然问出萧拾身上并没有别的什么手脚,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
  萧拾一路跌跌撞撞,见路便走,只愿离得那个地方越远越好。
  那次被侯希白暗算时,他还心酸,想哭,想喝酒,这次却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心空茫茫一片,竟丝毫没有活着的感觉了。
  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下意识的一剑削去。
  "小拾,是我!"
  萧拾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发现是寇仲,于是将剑随手扔开,徐子陵接到手里,道:"小拾,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空夙呢?"
  "不要提他!"小拾似哭似笑,神色疯癫:"空夙?哪有什么空夙?呵呵!空夙……"
  寇仲迟疑:"小拾,你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
  萧拾呵呵道:"什么误会,他是石之轩,他都认了!他耍的我好啊!"
  "也许他只是为了补偿你,才会改头换面留在你身边的……"
  萧拾猛地打断他:"他为了邪帝舍利!求求你,不要再让我对他抱有幻想了,我怕了,仲哥,我怕了……"
  "小拾。"徐子陵忽然开口:"邪帝舍利在你怀里。"
  萧拾愕然抬头望他:"啊?"
  "舍利在你怀里。"
  萧拾愣愣的从怀里掏出铅盒,抖着手打开,邪帝舍利静静的在里面散发着黄芒……
  萧拾茫然抬头:"这是怎么回事?"
  徐子陵道:"我们早就知道空夙就是石之轩……他怕自己会再伤害你,散了自己的一身武功。小拾,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真的散功了?"
  "是你师父宁道奇亲自为他散的功,宁道奇你总是信的吧?"
  寇仲道:"他为了你,连一身武功都不要,道心种魔大法可是传说中练成便可破碎虚空的神功,他都能舍弃。小拾,你可能真的……"
  "他……散功了?"
  "嗯,是真的,小陵还亲手探过,绝不会错。"
  萧拾顿时慌乱起来:"祝玉妍和师妃暄正要杀他……我、我跑出来,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了……"
  "那还不快走!"徐子陵道:"若是有个万一,你连听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萧拾已经风一般的飘了起来。
  被扔在后面的无尽,终于赶到,看到的又是三个背影,哀叹一声:"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继续赶路。
  寇仲和徐子陵在萧拾身后苦追,终于快要看不见他的背影时,到地方了!还未踏足院子,就听到萧拾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
  院中,祝玉妍不见去向,师妃暄飘然落地,手中长剑鲜血淋淋,石之轩身上散出血雾,缓缓倒地,身死不知,萧拾便站在石之轩身边,盯着石之轩的腹部,吓得只懂尖叫。
  寇仲徐子陵落在他身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石之轩胸腹之间,被长剑划出一个一尺来长的伤口,恍如是巨人张着的血盆大口,里面可见脏器蠕动,鲜血如同漫堤的水涌出,竟是开膛破肚!
  徐子陵迅速将萧拾搂进怀里,紧紧捂住萧拾的眼睛,发现他身体颤抖的厉害,下巴猛烈的哆嗦着,忙柔声安慰:"别怕,别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寇仲封住石之轩全身穴道,终于将血稍稍止住,但对着这样大的一个伤口,却手足无措,拿着金疮药,也不知该怎么上药。
  徐子陵亦是没有了主意,两个人均是心急如焚,看萧拾的模样,若是救回了石之轩还好,要是救不会来,只怕他也……
  "唉,子陵,"师妃暄幽幽叹道:"石之轩魔功盖世,又野心勃勃,日后必将为祸天下,除恶务尽,子陵请让开,勿要助纣为虐。"
  徐子陵实在无心和她多说,刚刚赶到的无尽却正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看到眼前的情景,以为她杀了石之轩还有杀萧拾,大骂道:"狗屁!你们静斋的人识不识字,懂不懂法?天底下有哪一部法律写了,可以用别人'将来''可能'会做的事定人的罪的!要是这样也能定罪,那巡捕房的人什么也不用做了,婴儿生下来就去看一眼,觉得谁会做坏事直接砍了就行了!就是秦始皇也没这么暴虐过!还敢说自己是为了天下万民?我呸!"
  他吐了口唾沫在地上,仍觉得意犹未尽,又道:"你口口声声为天下万民,你为万民做了什么?闲时找几个俊杰聊聊天,闷时与某家公子游游山,无聊时便寻几个'将来''可能'会犯错的人来为民除害!,我从来不知道,为万民请命是这么一个请法!"
  手指众人:"辗转万里,救了数十万难民的,是他萧拾;转战天下,只为了替天下百姓谋一个安身之地的,是他寇仲;明明最厌恶争斗,却因着对百姓的一颗恻隐之心而浴血沙场的,是他徐子陵;为了让灾民填饱肚子,四处奔波,购置粮草的,是被你除害的石之轩!为了治下百姓吃饱穿暖,在灯下工作到半夜的,是我无尽!而你师妃暄,你做了什么?"
  "师仙子啊!我求求你了,你是天上的仙子,你想玩万民请命的游戏,可不可以回到你的静斋去玩?我们这些苦命的小老百姓伤不起啊,伤不起……"
  "无尽!"一旁手忙脚乱的寇仲急的满头大汗,怒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来帮忙想办法?"
  无尽愕然道:"不是死了吗?想什么办法?"
  徐子陵按捺住拼命挣扎的萧拾:"没有,没有,无尽他胡说的!还在呢,还活着!真的……无尽!"
  无尽过来看了一眼,迅速捂住嘴,转过眼一阵干呕。
  换来两声怒骂:"无尽!"
  "呃!是……呃……是活的……不过……呃!"
  "无尽!让你想办法!"
  "要不……"无尽试探道:"……缝起来?"
  寇仲眼前一亮:"我听老跋说过,塞外牛羊难产的时候,就把肚子剥开,拿出小牛在缝上。不过……用什么缝呢?"
  "羊肠线。"
  "我去找,"徐子陵道:"仲少去找针!无尽你和小拾将人抬到屋里去,然后烧热水……"
  无尽苦着脸道:"不要吧……"

☆、苦肉计

  萧拾坐在门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他被撵了出来,想被撵出来的无尽却被揪了进去。
  那血淋淋的一幕停在他的脑海一刻也抹不去,让他浑身颤抖的难以自抑,即使紧紧抱住自己,也不能停止。
  他坐在,颤抖着,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
  里面被开膛破肚的人,是石之轩,也是空夙。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希望门打开,又怕门打开,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空夙是他喜欢的人,半年的相依相偎的生活,让他深深喜欢上这个俊美优雅,几乎是无所不能,却将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空夙,是那个即使萧拾只皱皱眉头,都会急白了头发的人。
  他最爱的,也觉得是最爱他的人……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谁陪着自己度过漫长冰冷的夜晚?谁抚平他眉间的忧伤?谁山一般的站在他的身后,为他遮挡一切风雨,为他解决一切难题?谁喝他煮的汤?谁陪他去住那美丽的有温泉的小谷……
  求你,千万不要死。求你……
  可以,他是石之轩,自己恨之入骨的那个人。
  为什么看到开膛破肚的石之轩,为什么心中没有半点痛快,有的只是无尽的惶惑?
  他应该恨他的吧,一次次的出卖自己,一次次伤害自己。
  可是,为什么自己内心深处想起他的时候,除了痛苦,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甚至隐隐有些怜惜。
  还是婴儿的时候便出卖了自己。
  可是,七年刻骨的悔恨和思念,五年疯疯癫癫的追寻,算不算惩罚,够不够惩罚?
  再见时令侯希白对自己下手。
  可是,不眠不休的追寻千里算不算弥补?散去一身魔功,放弃即将大成的道心种魔大法够不够诚意?隐名埋姓,盖头换面对他百般呵护,直疼到骨子里,他够不够爱他?
  扪心自问,萧拾在内心深处对石之轩的爱的渴望从未停止。这样,算是得到了吗?
  想让他死吗?不,从不!
  ……
  空夙也罢,石之轩也好,求你一定好活下来。
  那鲜血淋漓、开膛破肚的惨像,一次次在脑海中重放。
  求你,一定要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
  只要你活下来,我们就这样,就这样过吧……不管你是谁。
  ……………………………………………………………………………………………………
  仿佛过了一世那么就,门终于打开,萧拾一把揪住走在最前面的无尽,道:"怎么样?"
  无尽眉一扬:"我们做……"
  便被身后的徐子陵打断:"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萧拾如同被雷击了一般。
  尽人事听天命、尽人事听天命……
  无尽开口:"我……"
  又被出来的寇仲一把勾住脖子,道:"我们先出去,你再去陪陪他吧……唉!"
  萧拾失魂落魄的向里走。真的不行了?他要死了?空夙、石之轩……统统都死掉……死掉……
  无尽被捂着嘴巴拖走,离的远远的才被放开,不悦道:"为什么要骗小拾,明明他不会有事,石之轩人都醒了,伤口也缝好了,以他的武功,最多大半个月就好。嘿,说来也怪,这伤口怎么整齐的像是比着划得一样,刚好内脏、重要血管、经脉一个都没碰到,呵,师妃暄的剑长了眼睛似的……咦,不会是他的苦肉计吧?"
  "你想被杀人灭口吗?"
  无尽连忙噤声。
  一会又忍不住开口,悄声道:"他这苦肉计,使得也太狠了吧,开膛破肚啊!"
  寇仲道:"对自己够狠才说明对小拾够诚意!小拾气成那副模样,不这样吓吓他挽回不了。哼,你信不信即使我们没办法救他,他也不会死?真够狡猾!"
  "那还帮他?"
  徐子陵道:"我只是觉得,天下应该没有人比他更爱阿拾了吧?为他散尽内力,为他开膛破肚,为他受那么大的委屈……"
  "什么委屈?啊!对了,小拾说他要和石之轩生米煮成熟饭的,难道石之轩才是被压……哎呦!干什么打我?"
  "又想被杀人灭口是不是?"
  无尽闭嘴,这件事恐怕比刚才那个还容易被灭口。
  "好啊!"寇仲恶狠狠道:"上次果然是你,还没有收拾你呢!哎!站住!别跑!"
  ………………………………………………………………………………
  石之轩身上的血迹被擦去了,衣服也换上干净的,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额上还有残留的冷汗,嘴唇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萧拾行尸走肉在他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泪水到此刻才终于落了下来,流在他手上。这个人,他要死了……
  "你活下来好不好?"萧拾哽咽道:"我不想一个人过,我想要和你一起……"
  "我想和你一起隐居、一起流浪、一起打仗……一起做什么都好,只要一起……"
  "你答应了和我一起找温泉,你答应了为我种花、种树、酿酒的……你不要失信,你从来没有对我失信过,我的要求,你没有一次做不到的,这一次也不会,对不对?"
  "只要你好起来,不管你做个什么,欺骗也好,伤害也好,我都不计较,只要你活着就好……"
  忽然耳边传来虚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猛地抬头,看见石之轩双眼紧闭,眼角渗出泪水:"瑜儿……瑜儿……"
  "我在!我在这里!"萧拾浑身一震,连忙答道。
  "向雨田!我与你势不两立!你抢我的瑜儿……我不会放过你!瑜儿,爹对不起你!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爹不敢求你的原谅,只想看你一眼,看你一眼就够了……"
  "我原谅你……只要你活过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
  石之轩的忽然变得温和宠溺:"瑜儿,爹爹知道你冷,爹马上救你出来,爹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萧拾想到那段被石之轩挖了埋,埋了挖,心酸无比,泪如雨下。
  "碧秀心!我杀了你!"
  "侯希白!住手!快住手!"
  "石之轩,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没有人会伤害阿拾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萧拾终忍不住,捧着他的手嚎啕大哭。
  "阿拾?"
  萧拾豁然抬头,看见石之轩的双眼慢慢睁开:"阿拾?"
  萧拾慌忙抹去脸上的泪水:"是我,我在。"
  石之轩嘴角泛起微笑:"阿拾……"
  "嗯。"
  "你不喜欢石之轩,你喜欢空夙……我只做空夙好不好?"
  萧拾眼前瞬间模糊。
  "我也不喜欢石之轩,我也只想做空夙……我们就这样过好吗?空夙和阿拾,我们就这样过好吗?"
  萧拾摇头:"只要是你,只要是你就好……只要你好起来。"
  "别哭,我会好的,我一定会好的……我会给你找到最漂亮的小谷,最大的温泉,种多多的果树,酿好喝的酒……我不会死。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绝不会死的。"
  萧拾破涕而笑:"嗯。"

69.尾声
无尽拿着小棍在地上、乱草里仔细扒拉着,忽然一抬头,猛地看见月光下一道白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鬼、鬼鬼啊"
然后听到一把熟悉的好笑的声音:"是我。"
无尽听到这娇美的声音,顿时从地狱直上天堂惊喜莫名:"婠婠!?"
"嗯,我来看看师父去世的地方你在做什么?"
无尽抓抓头,傻笑道:"我听邪王说,祝前辈用'玉石俱焚'导致粉身碎骨,我怕你没个念想,就来找找……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通缉犯,白天也不敢出来,住的地方也一换的。"
婠婠低下头"找到什么役有?"
无尽羞愧道"就只找到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祝前辈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绢帕递给棺馆:"也不知道是不是祝前辈的东西。"
婠婠打开绢帕 ,里面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指甲大小的碎玉片,半截警头,一个耳钉……
她泛起勉强的笑容:"谢谢你。"
无尽不好意思道:"也没找到一个完整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可以……"
"不必了……"婠婠将绢帕塞入杯中,道:"这些就够了,剩下的,让它们陪着师父吧。"
无尽见她将属于自己的绢帕放入香怀,顿时心花怒放,但见馆馆神色黯淡,忙收敛下来,
道:"你……嗯,有什么打算没有?"
婠婠苦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师父不在了。我便继续做师父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便是。"
无尽大惊"千万不要啊!你不知道的,邪王很厉害!他的道心种魔大法都大成了,世上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你会死的!我、我就算帮你,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是打不过他啊!你再考虑考虑!
婠婠失笑道,"谁说我要去杀邪王呢?"
无尽一愣,"不是吗?"
棺馆道:"师父是求仁得仁,她恨石之轩,却决愿他死在别人的手上,她只是想和石之轩死在一起罢了。只可惜……我说的事情,是和慈航静斋之间的纠葛。"
无尽不屑的"切"一声,道,"慈航静斋的女人脑子都有病的,你和她们比什么?师妃暄已经给我大骂了一顿,跑回静斋哭去了!"
婠婠扑哧一声笑道:"油嘴滑舌。"
无尽老实道,"我是真骂她了,不过没哭。呵呵!"
婠婠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无尽见她一副想走的样子,忙道:"别走啊!我知道你们阴癸派想要的无非是增加对天下大局的影响力,这个好办啊!"
婠婠道:"寇仲不会和我们合作,你能有什么好法子?"
无尽道:"想要做什么事呢,靠拳头硬拼是最傻的,要润物细无声才行。有没有听过太阳和风打赌的故事?"
婠婠摇头。
"大阳和风打赌。看谁可以将一个行人的外衣脱下来,风就使劲的吹,不停的吹,结果行人的农服越裹越紧。越来越紧;太阳出来了,暖暖的阳光,让行人越来越舒服,感觉很温和,自然而然的就把衣服给脱下来了。"
婠婠沉思道:"很好玩的故事。"
无尽道,"你想,你要是拿出'这天下是我帮你打下来的,我说的话你要听'这样的态度去面对当权者,哪个皇帝能受的了?你想让谁做什么,就得让他自己觉得,这样做好,应该这样做,他明明是听了你的话,还以为是自己的主意呢!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婠婠沉吟片刻,笑道."我好像小看了你呢!"
无尽道"我可是寇仲徐子陵的兄弟。也是寇仲手下第一内政高手……嘿嘿,等他做了皇
帝。我肯定少不了是个宰相!到时婠婠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做什么伤害无辜百姓的事儿。"
婠婠娇笑道:"人家想做的事都给你做完了,婠婠可干什么去呢?"
"不如……"无尽干笑道:"做宰相夫人?"
"好啊!"
婠婠答得飞快,无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你你,真的……真的答应了!"
婠婠叹道:"师父死了.为了一个她爱但不爱他的男人死了,我不想走师父的老路,所以想找个爱我的人嫁了……无尽小哥,你是爱我的吧:"
无尽道:"那是自然!无尽最爱婠婠!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讨好你,总有一夭让你爱上我!"
"好!婠婠等着你!啊,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无尽结结巴巴道:"你不是说答应和我……"
"无尽小哥现在是宰相了吗?"
无尽道:"很快很快!我回去就怂恿寇仲称帝,让他封我做宰相!你到时一定来找我啊!"
……………………………………………………………………………………………………
冠仲携杨公宝库回梁都,梁都城中早有一个不速之客等着他,正是许久不见的宇文成睿。却是宇文化及遣来求援的,他正被李世民率军猛攻。
寇仲想到宇文化及对萧拾的照顾,甚至在邢王面前也曾全力维护,于是二话不说,便率军驰援。
可惜去晚一步,仅救了宇文化及的小命,宇文王朝烟消云散。宇文化及却不见沮丧,反而松了口气,将剩下的实力赠与寇仲,做了寇仲手下的头号大将。
继宇文化及之后,杜伏威牵军来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世民携大破宇文化及余威,兵逼洛阳。洛阳乃是李世民南下最大的屏障,如果洛阳破,李阀得天下不远。
所以不论如何反感王世充,愈仲仍清点人马,助守洛阳。
但唐军势大,浩阳终究还是失守,寇仲从密道撤出洛阳城,李世民不肯放过这个一举灭掉最大对(原文如此)的机会,衔尾急追
寇仲边打边退,牢牢吸引着李世民的注意力。
此刻,宋阀终于出兵,李世民退守洛阳。
寇仲和宋阀的联军直奔关中,李世民进退两难,驰援关中的话,正中了寇仲的诡计,这么多年的战斗成果将白白便宜了愈仲,洛阳再打下来的机会几乎为零;若困守洛阳,则要招天下骂名,且粮草不济。
李世民最终还是选择了驰援关中,可惜,李渊并没有等到他的援兵。
长安城外杀声震天,太极殿中,从杨公宝库密道进入的萧拾、石之轩、徐子陵,将宝到架在了李渊的脖子上
长安之战,几乎刚开始便落下帷幕。
李世民带大军前来,在长安城头,看见的是寇仲的大旗,和站在城头苦笑的父亲和兄长。
李世民,降!
在外虎视耽耽,准备分一杯羹的草原各部,万万想不到中原乱局结束的如此之快,被含怒而来的李世民在关外狙击,打得屁滚尿流。
寇仲终于一统天下,整个过程中,徐子陵、萧拾、无尽、石之轩始终伴在他身边。
…………………………………………………………………………………………………
长安城中,呼声震天。
"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子陵拉住马缰,回首望去,嘴角泛起微笑,寇仲终于完成了他一生的夙愿,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去看看黄河咆哮、雪山巍峨、草原广阔、沙漠无垠。
"驾!"他策马奔腾!
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匹马来,和他并肩而行。徐子陵微楞,他不用看都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你不是今天登基吗?"
寇仲裂开嘴,露出白牙:"我还是觉得吧,我不能那么没有义气对不对?你帮我完成了我的心愿,你的心愿我也应该陪你一起完成。"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的心愿不僻要人帮忙。"
寇仲抓抓头,道:"其实吧,嘿嘿!就是,你不在的时候吧,我总觉得不知道该干什么,桌上一桌的公文我看也不想看,连该站在还是坐着都不知道。嘿嘿,子陵啊,我看我是离不开你了,反正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也一起过来了,不如就这么过罢!"
"你在这儿,登基的人是谁?"
"无尽!"寇仲狞笑道:"那臭小子一天到晚的让我封他做宰相好娶婠婠!做宰相?他想的倒美!他这辈子别想做宰相了!"
"他肯答应吗?"
"我留下圣旨就走了,那是我发的第一道也是唯—一道圣旨。嘿嘿,那小子欠我十年苦工呢!"
"他不做宰相的话,宰相谁做?"
寇仲奸笑道:"李世民!"
"他竟会答应?"
寇仲道:"由得了他?他爹、他哥、他弟,轮番去劝,哼!和我斗了这么多年,甩手就想走?看我累不死他龟儿子!"
徐子陵扑哧一笑:"你还是没当上皇帝,你岂不是夙愿成空?"
寇仲道:"我要早知道白己想要什么的话,根本就不会去打什么天下。你一说到夙愿,我又想到小拾,真是憋屈!"
徐子陵道:"我也憋屈的很,早知道石之轩那么会演戏,还要我们帮他做什么?现在小拾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尾巴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揭穿他玩玩!反正小拾现在抗打击能力也够强了!"
"好,去!一定要让他在小拾面前抬不起头来!"
十年后。
皇帝寝宫。
一个粉妆玉琢的皇子打扮的孩子推门而入,无尽忙将包裹藏在身后。
"父皇!"皇子怒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无尽讨好的笑笑:"没、'没啊,收拾收拾房子……"
"你是皇帝!皇帝!皇帝!!!!"
"知道知道!"无尽赔笑道:"可是己经够十年了啊!"
皇子警觉道:"十年怎么了?"
"我只答应当十年皇帝的。"
皇子大惊:"你这次跑了准备不回来了?宰相会掀了你的太极宫的!"
"太极宫又不是我的,他爱掀不掀。"
"好,你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哎哎,这怎么行?你走了,谁做皇帝?"
"太子啊!"
"你、你不就是太子吗?"
太子一字一句道:"你的太子叫武曌!我是武媚娘!"
无尽忙捂住他的嘴:"小声、小声一点!谁告诉你的?真是胆大包天",
武曌冷冷道:"父皇你管的那么紧,除了娘谁敢告诉我我是女儿身!武烬!你太过分了!你 你要我以后怎么嫁人?"
无尽呵呵赔笑:"要不,找个男皇后?"
"武烬!"
武烬啊一声。"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呐,你先帮我把朝政管着,我去找你娘,一准给你生个弟弟!我保证!"
"我会信你才怪!"
"那……我去给你找个千娇百媚的男皇后"
"武烬!"
无尽抓了东西就跑:"传位诏书就在枕头底下,自己拿啊!你告诉李世民,他要敢辞职,我就扒了他哥的裤子,挂在城头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