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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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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许你以爱》作者:王平子(7.8至VIP完结/治愈系/封推文)
☆、病
1、病
身体似乎和头脑剥离开,最近一次在医院的体重秤上称量60kg的身体,却如同金刚水泥一样重如千斤。
意识丧失了对身体的支配权,似乎到达了一个极限,一旦闭上眼睛,就没有丝毫信心可以再次睁开眼皮。
我的一生之中,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似乎连2012是否会出现世界末日都无法见证,我自暴自弃地想。
其实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苟延残喘的人生只能是活受罪。
黑暗之中,视力渐渐回归,熠熠生辉的是一双寒星一样的眼睛。
我用尽全力看向那双眼睛,即使病入膏肓,近视400度的眼睛没有带眼镜,依旧可以看清寒星一样的眼睛中我的小小倒影。苍白面色,凹陷双颊,无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涣散的眼睛,微黄的短发,如此惨淡到不忍卒看的一个自己。
有一双温柔宽厚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我的衬衫领子,温毛巾从领口探下去,帮我擦干了背后的一层冷汗。
被子被重新掖好,胀痛的太阳穴传来手法专业的按摩带来的舒缓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有安抚人心的力道。
那是一双医生的手,和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一样,都属于这个在我生命的尽头尽心尽力陪在我身边为我担心为我落泪为我奔走的男子。
他叫苏如春,我们在2003年相识。九年的交情,让我如今回头看看对他的感情,却是一团乱麻无从说起。
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这一夜,希望不要睡过去,还没来得及向苏如春交待遗言,还没来得及向我在黑暗中暗暗的想。
今年我三十一岁,短短的一生就要过去,回头审视,一事无成。
认识苏如春,是在2003年,我二十二岁。
2003年,我大学四年级,非典像一场巨大的风暴,人人自危。R大全面封校,能够"逃难"的同学早已经逃回家。毕竟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学,苦读十余载,进入名校,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未来康庄大道,前途光明美好,怎能让非典夺去性命?教授们每天照常上课,300人的阶梯教室中几个人头屈指可数。全国数一数二的经济学教授,态度一丝不苟,迟成在我怀里咬着东区食堂的土豆卷饼,捧着手中的竖排繁体台湾言情小说看得一丝不苟。柔软的胸脯贴着我的皮肤,我面上不动声色,右手早已经顺着她的T恤下摆伸进去,灵活的手指轻车熟路解开她胸衣后的搭扣,顺着形状姣好的胸t部弧线前行,到达目的地后,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配合默契,一下一下揉捏起我爱不释手的小小果实。
迟成从书中抬起脑袋,酡红着苹果脸颊嗔怪的看我一眼,却没有阻止我的行径。
迟成身高有166公分,蹬上一双摩登的中跟皮鞋,和182公分的我一起倒也相配。杏眼樱唇,长发如云,皮肤是得天独厚的白皙,身材并不平板,前凸后翘,走起路来不用刻意摇摆就婀娜多姿。她主修新闻,性格开朗又不失小女人的娇柔,最重要的是家教好,父亲是教育局官员,母亲是高中语文教师。
从小学四年级第一次给我递情书的小同桌,到后来数不清的暧昧对象,包括我正式谈过朋友的几个校花级的美女,都没有她这样外貌身材气质才情家世都如此和我心意的女孩子。
看到心仪的猎物还不行动,和我以往的情史实在不符。我从未主动追求过女生,因为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外貌在同龄男生中有属于中上,进入青春期后开始打扮自己,在别的男生还在为一双打完折一百块的贵人鸟球鞋纠结不已的时候,我已经穿着在香港大学的做副教授的舅舅买的弯刀牛仔裤全白球鞋背着白色单肩包在校园中成为一道风景线。
打篮球弯腰的时候,腰间露出的是内裤黑白宽边的腰线,虽然没有腹肌,没有足以耍帅的球技,也足以吸引女孩子的眼球。
并非我自夸,我看中的女生,最后无一例外都会成为我的女朋友。
迟成虽然刚一入学就被是男生公认的校花,但是性格并不骄纵,大三下学期几次学生活动几次有意无意的图书馆的"偶遇",过渡到求是园树丛掩映下的几次谈心,晚自习后的贴心护送,到默契的一起吃饭。这次非典爆发,更是每天都给她打一个电话以表关心,母亲寄来的口罩适时送到她手里,终于让我抱得美人归。
我随意一瞥,通篇"绝美","俊美"之类的描写中,"寒星一样的眸子"几个繁体大字跳入视野。
哑然失笑。
眼睛明亮可以比喻成星星,可是若是寒冷的话,怎么会吸引人,忍不住大叹女生真真无法理解,R大的高材生也会沉迷这样的恶俗言情小说无法自拔。那时我还未认识苏如春。
我不以为然摇一摇头,抬头聚精会神的听教授讲货币银行学,不时和教授四目相对表明认同。我看着教授赞许的眼神心中窃喜面上沉着冷静,手里却把玩着迟成一双肉丰骨纤的白嫩小手。
从小我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虽然背地里会把每天早晨晨检时间训导的不良行为一一做足。
如今非典时期,虽然是人心惶惶,一天要量六次体温,走路里面要带八层纱布医用口罩外面再带一个棉布口罩。可是在这封闭的校园里的校园里,我和迟成浓情蜜意,毕业论文的完成在我的计划之中按部就班,已经保研的我没有就业压力,人生至此,如花美眷在怀,学业前途光明无限,真要叹一句: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开耽美。很有激情,应该更得很快
小修,
☆、一生
当时我二十二岁,意气风发,何能想到今时今日孤身一人卧病在床漠然等死,身边无妻无子,只得一个相交九年的苏如春。
不久,全世界的广播传媒都在宣告,我们战胜了非典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R大内生机盎然,各种舞会球赛不断。
经过这场风波,我自然而然进入迟成父母的视野,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他们的准女婿。
儿行千里母担忧,未来岳父岳母和我父母想法一致,让我和迟成去协和医院进行全面体检,并嘱咐我们和迟成在协和医院神经外科的表哥联系,让他多多照应。
迟成告诉我,她的表哥苏如春,高考成绩是浙江省第一名,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博士毕业(注1),如今在协和医院神经外科。
我虽然自小学四年级第一次考班级第一后就一直成绩优异,是母亲在亲朋好友之间夸耀的骄傲,可是从来都不是顶尖的学生,成绩最好的时候也只考过全市第二名,何况全省第一?中考高考两次大考都发挥失常,"沦落"到与清华北大差了一小截的R大。
我开玩笑:"听说你那个表哥还在《柳叶刀》上发表过论文(注2),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三头六臂。说不定将来有什么头痛脑热还可以让大舅子照顾一二。"
迟成面皮薄,被我这样调侃,白了我一眼,"我表哥可是在神经外科做开颅手术的?你真的想要让他照顾照顾你?"
我见她瞪大眼睛分外可爱,赶忙收起嬉皮笑脸,把她抱在怀里狂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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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协和医科大学,现在清华大学协和医学院,全国最好的医学院,直供协和医院及各大研究所。
2、柳叶刀,英国杂志,医学界顶级权威。
体检那日是周末,在协和医院门口等了许久不见苏如春人影,我只能带着迟成到神经外科找他。一楼大厅挤满外地慕名而来的患者,我把迟成护在怀里,在大厅挤开一条路,好不容易到苏如春科室附近时已经满身薄汗。
忍不住埋怨苏如春招待不周,幸好身上已经喷过淡香水,否则一身汗臭,我大概也没有心情体检了。
拜托脸红的小护士通知苏如春他表妹在门口,我不耐烦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刚把身体转正,抬起头来,就愣在当场。
眼前的男子身材颀长,肩膀宽阔却并不厚重,用我母亲的话来说,这样的人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事实上,我从未见过穿上白大褂后身形比他更俊逸优雅的男人。一只耳朵上挂着口罩,看来是因为我们到访而匆匆摘下来,挡住了半张脸。然而我眼里只有他的一双眼睛。
前几日还觉得目如寒星是恶俗言情小说杜撰的词汇,如今一见苏如春,才知道原来我高中时代上自习时做贼一样读完的武侠小说中的白衣剑客真的存在,衣袂飘飘,剑眉星目,温文如玉,尔雅若兰。
如此人物。
我父母都是大学生,他们时代的高级知识分子。父亲是国营企业销售部经理,母亲是办公室主任。小时候我喝的果汁饮料都是成卡车拉回家的,我喝的乐百氏酸奶空瓶子要一麻袋一麻袋来装。小学一年级,我比规定入学年龄少一岁,母亲拖了熟人,我才有机会参加入学考试。成功入学时,母亲送我的礼物是精装版的《安徒生童话》,没有一个拼音标注。母亲每个月工资100块的时候,也要给我买200块一套的套装(注3)。我是像小王子一样被抚养成人的,虽然表面并不骄傲,但是家庭的教育和熏陶让我一直在心里有一种优越感,第一次见面时对人的印象分大都很低,交往之后才会逐渐改善。就连迟成这样条件的美人,我也是接触一段时间才动心。
像苏如春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让在我这里留下绝佳好印象的人,他是第一。
苏如春很有礼貌和我们说抱歉,早晨有急诊所以没顾上我们,他的眼神很认真,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歉意,反倒让我觉得先前自己心里的一点不耐抱怨是小男生的幼稚,不禁有几分赧然。
他在前面领着我们到相熟的医生那里照看我们体检,迟成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怎么样?我表哥是不是一表人才?"
她的唇离我耳朵很近,热气扑在敏感的耳廓上,像一个轻柔的吻,我却没有心猿意马,和她调情。
我已不能言语。
我和苏如春一见如故,从此牵系9年。
当时苏如春已经参加工作,而我也配备了母亲淘汰的手机。两个人互留了手机号码,说好保持联系。迟成曾经跟我说,苏如春才华横溢,佷得赏识,如今已经可以主刀,一个手术要站八九个小时。但是我有什么问题请求他帮忙,或者是家人生病时向他咨询意见,他必定会亲自打电话过来。他有时候工作到很晚,我猜想大概是害怕打扰我休息,便会给我发短信过来。短信如人,语气亲切真诚,意见详尽。当时网络并非十分稳定,我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做事对人细致妥贴,善解人意。若是我没有及时回复,他隔半个小时左右就会重发一遍。有很多时候我的手机会一下子蹦出发送时间间距半个小时的两条短信。
二十四岁,硕士毕业。毕业聚餐,多喝了几瓶酒,结果腹中剧痛。我迷迷糊糊分不出位置,送到医院却发现是急性阑尾炎。当时外公去世,家中乱成一团,迟成远在美国参加为期3个月的入职培训。麻药效应过去,拿着温毛巾给我擦身体抹冷汗的是苏如春白皙的带着淡淡消毒水气息的手。
不管我的反对,他坚持提前修了年假,堂堂神经外科主刀医师,竟然为我端屎端尿,很多次对着他寒星样的漂亮眼睛,我都眼眶一热。若是易地而处,我自问断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二十六岁,我和迟成在家乡举行婚礼,苏如春特意请假来做我的伴郎,到最后为了给我挡酒,醉倒当场。
二十七岁,家逢巨变。先是父亲公司改革,失意离职。当惯了发号施令的领导,怎么甘心再去做小职员。学人家下海做生意,不仅赔进积蓄,反倒欠下不小的一笔债务,家里经常接到债权人的恐吓电话。不久,父亲开始夜不归宿,婚外恋演的轰轰烈烈。母亲伤心惊怒,卵巢囊肿无法依靠消炎吊针控制,只能进行手术。手术之前,甚至连良性恶性都无法判断。再之后就是家庭破裂,父亲不知所踪,留给我们母子二人百万债务,债主闹上门,我没有办法,只能在欠条上打上自己的名字。我刚参加工作,买了房子,手中并无余钱。我无意在苏如春面前抱怨,然而不知道他何得知此事,那一日我下班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他的清隽颀长的背影。大概是来得急切,淡蓝色的翻领polp衫几处汗水打湿的痕迹,卡其色布裤子也沾上了几个泥点,依旧是带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一双手,递来的却是濡湿了我的巨额欠条。
三十岁,我开车接迟成下班,在北三环的一个十字路口和酒后驾驶的卡车相撞。当时迟成已经怀孕六个月,车祸造成的大出血没有及时送医,终于一尸两命,母亲心肌梗塞骤发而死。等我从昏迷中醒来,苏如春寒星一样的眸子里全是沉重痛苦,迎面而来的就是我同时失去挚爱的慈母妻子孩子的噩耗。
生前无法磨合的婆媳二人,竟然携手黄泉。
车祸之后,经过了一年的复健,虽然表面恢复如常,可是身体里子却与从前不同了。在办公桌前做几个小时就体力不支,盗汗,心悸如影随形。脊椎爆发性的疼痛,失常让我从梦中惊醒,醒时身下早已被汗水湿透。毕业时人人欣羡的工作却因为身体无法负累而被迫放弃,少时梦想早在现实中成灰。
也就是这时,苏如春坚持要搬来与我同住。我自是不愿意劳烦他。有时自己审视自己残破的身体,汗湿的被褥,都觉得不堪忍受,何尝他那样爱干净的人?可是终究抵不过他的坚持。我们相交多年,对他的秉性,也有几多体会。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脾气温和,事实上却倔得像驴子一样,典型的一意孤行,撞上南墙也不后悔,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如果不是偶然看见了他的日记,我将一生感激他,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偏偏我看见了他的日记,如今看见这双寒星一样的眸子,才会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苏氏日记
3、苏氏日记
2003年 6月1日
今天早晨值班时遇上急诊,几乎忙翻天,竟然忘记与小表妹的约定,让人家等到门口,十分惭愧。
匆匆走出科室,看到我那漂亮表妹身边,一个高挑的男孩子,剪裁良好的牛仔裤浅灰色V领针织衫,他大概是久等不耐,正在原地转圈。我走过去的时候,他恰巧转过身来。
黑色细框眼镜,上挑的凤眼隔着镜片仍透露出几分意气风发的桀骜不驯。看见我的一瞬间,不知道是否是我眼花的错觉,我看见他眉毛微微上挑,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竟然觉得呼吸一窒,那一瞬间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幸好反应还算迅捷,未让他们看出我的失态。
早就听说表妹交了一个男朋友,韩若这个名字,早已在耳边生茧。
他跟成成一样叫我哥,带着某些亲近的意味,细长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对他来说这样的态度并不会轻易示人。
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很期待再见到他,韩若。
2003年 7月4日
和小表妹约好,今天来拿放在我这里的体检报告。
临床,上手术台,还要兼顾学术研究。几年前一篇文章投到国际杂志,几年来审核几轮,近日获知有望发表。这几天忙着修改论文,又要on
call,走廊中医生,护士,病患,家属无一不步履匆匆,我倚着墙坐在凳子上,眼皮都睁不开。
已经睡到意识浑沌,骤然听见身边有人声,睁开双眼,一个带着清冽香气的坚实身体近在眼前。我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只听见一个因为刻意压低而带上些许温柔的嗓音:"哥,你太累了,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吧。"
也许是此时身体太过疲累,也许是韩若的声音太过温柔,我就真的不客气,在他身上迷糊的睡了一觉。
虽然只有二十分钟,对我来说已经是绝佳的休息。
醒来时意识澄明,眼角余光中看见韩若不动声色揉捏自己的腰部。
触及我的目光,他细长眼睛带着善意的亲近,"我昨天晚上和周公的儿子好一顿比划拳脚功夫,现在还有点腰酸背痛。"
一个矜贵自傲的青年,竟然有这样体贴的用心,大概是怕我不好意思,倒说出这样一个欢快跳脱的理由。
我觉得心中如照春日阳光,忍不住和他一起笑做一团。彼此之间更加亲近,他拍我的肩膀提醒我不可过度劳累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节奏快了一个八拍。
……
2005年 7月16日
韩若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
国际长途迟成告知我韩若外公去世,家中乱成一片,无人护理,央我照顾一二。
看见病床上脸色蜡黄的他,摘掉眼镜,干干净净一张脸,竟然觉得心痛。
他这样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任人鱼肉,让我觉得是上帝开的玩笑。
恍惚间想起来,一次偶遇,两个人在costa咖啡店一起坐了一个下午,韩若点的是双份的意大利特浓,不加奶不加糖,喝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还笑着嘲笑我的美国咖啡太寡淡。
宁静的午后,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修长的手指拂过书籍的扉页,清朗的男音在我耳边响起,上帝拯救命运,医生是上帝唯一的手。
第一次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是一个医生,庆幸这个时候可以陪在他身边,庆幸他这个样子,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
2006年 10月3日
韩若结婚了。
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看着他如花美眷,儿孙满堂。从来没有奢求过,自己隐秘丑恶的心意可以得到回应。
只是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会心痛如许,痛的我恨不得没长这颗心。
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见过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悲欢离合,很多家属倾尽家产要求一个奇迹。
可是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只因为它发生的接近于0的可能性。
哪怕有一丝奢求,奢求韩若这样的男子会对我,一个大男人动心,都觉得是痴人说梦。
生平第一次醉酒,却希望再也不要醒过来。
……
2007年 9月4日
收拾了家里的几个存折,工资卡,拿回了牵着韩若名字的欠条。
韩若,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想来落笔之时情绪激荡,比划略有不自然的弯曲,力透纸背。
生活竟然逼迫他至此!
晚上迟成在后海的一个酒吧里喝酒,嚷着要我陪。
金童玉女的婚姻并不完美,韩若的母亲寄住他们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从饭菜咸蛋剪刀的位置吵到洗澡的时间衣物的摆放,今天责备她回家太晚和男性友人交往过密,明天又责备她频繁出差不顾家庭。
当初的天之骄子,如今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虽然月薪丰厚,但是禁不起一个无能的父亲拖累。
事业有成的上司的特殊关照,LV包包chanel耳钉Tiffiny吊坠,奢侈的礼物轰炸和婆婆的几多责难丈夫的失意冷淡相比,当然是前者更加有诱惑力。
劝她劝到嘴发苦。
我的幸福已经很卑微,就是看着韩若幸福。可是,现在这样的幸福竟然也是这样脆弱。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可是我没有骂她的资格。
……
2011年 11月9日
迟成,我亲爱的小表妹,鲜活的躯体,如今已成为太平间中的一具皮囊。
一尸两命,腹中还有那个人的骨肉。
然后,是韩若母亲身死的噩耗。
而我心心念念了八年的男子,仍然在病床上沉睡不醒。
天崩地裂,莫过于此!
一个大男人,竟然像失心疯一样哭得声嘶裂解,最终被同事抬进休息室。
……
2012年 1月1日
今天第一次知道,什么事喜极而泣。
韩若醒了。
他以后的道路何其艰难,我俱知。
然而,他醒了,我才能找回生活的希望。
……
2012年 1月20日除夕
痴恋多年,竟然在一夕之间登堂入室。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
七年之痒,八年抗战,都已经到头。
马上就是我们相处的第九个年头。
只是新的一年,如此晦暗,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我是医生,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个医生。
因为现代医学对我爱的人竟然无能为力。
看,这个人即使没有与我相爱,却给了我这么多第一次的情绪,真的没办法想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
没有韩若,苏如春如何自立?
……
日记本如同苏如春这个人,干净整齐素雅,林林总总,篇幅短小,记录的却是这个男人9年来的如许深情。
原来我的一生成败起伏,这个人竟然都在我的身边。
合上日记本,心里用四个字形容:一惊一怒。
惊的是这个在我身边9年的男人,竟然对我怀着这样的感情。
我大学时代选修的高级英语写作期末考试写的文章就是支持同性恋合法化。
我自己大学时代甚至也和几个隐晦表明性向的男生玩过暧昧。不过也只是贪恋新奇,一直打定主意要找到一个匹配的女子生儿育女,两个男人在一起,毕竟没有前途。
然而这样感情,放在谦谦君子,目若寒星的苏如春身上,仍让我惊呆成木偶。
更何况,这么多年,一直不变。
怪不得,他比我年长4岁,到现在都没有结婚,连暧昧对象都没有。
怒的是多年夫妻,我竟然头顶绿云飘飘而不自知,尚以为夫妻和乐,生活美满。
而苏如春却深知内情而不发。眼睁睁看我成为万年龟蛋。
而对苏如春的怒气竟然比对迟成的暗地背叛要大一点。
只要想一想,想起来苏如春寒星一样的双眸,带点消毒水味道的手,本着"哥俩好"的态度仗着比他高几公分揽着他走路时的触感,这样的人竟然深爱着我,竟然爱着我真么多年,病弱如斯,心口竟然狂跳起来。
面红耳热,症状如同青春期的发情。
如果,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一定要告诫二十二岁的自己,不要认识这一个叫苏如春的男人,不要闯进他的生命。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生命,如果真的再一次与这个叫苏如春的男人狭路相逢,那么一定要好好的爱他,许他以爱,偿还这一世情债。
☆、新生
4.新生
翻了一个身子,半个身体因为临空而失去平衡,我向来浅眠,耳边传来机动车的咆哮,然后我张开眼睛。
头顶是简陋的木板,那是上铺的床。翻个身子都显得不够宽敞的床铺,绝对不是我和迟成新婚时按照我的意思定做得到2米乘2米的king bed。
狭小的六人间,水泥面上凌乱的鞋子,在桌子上摸到自己的手机,果然,是TCL的银棕色绿屏翻盖。
我还记得曾经用笔画输入法按着银白色键盘输入"苏如春"这个名字。
翻开通讯录,对于这个老古董的手机仍旧是不习惯,心头一跳,果然,前前后后找了三遍都没有看见他的名字。
手机上的日期,2003年5月4日,呵,五四青年节。
二十二岁的五四青年节,韩若何其有幸,亦或是老天怜悯,让韩若失败的后半生重新来一次。
二十二岁,我最好的年华,有父有母,青春正好,家庭美满。
手机弹出一条新信息,发信人:迟成
"谢谢你的口罩,在信箱里拿到了。"
若是从前,我一定会发一句"为你忙,心甘情愿。"之类的甜言蜜语,可是现在怎样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既然我们的婚姻走到最后不是如鱼得水,而是"相敬如冰",那么这段恋情也没有必要再开始。
再来一次,最重要的就是健康的身体,上辈子,即使发现了自己的心情也无法回应,不就是因为身体破败吗?
"没关系,应该的。"最终回复给迟成的是这样客气有礼的几个字。
对面下铺的绰号为"大头"的家伙啃完了一大包乡巴佬鸡爪,吮了口粗胖的指头,"喂,韩若,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佳人有约啊?"
R大封校,校园内严禁进出。每天守着食堂的电视看的节目也仅限于非典的有关宣传,像大头这号人物,每天见的最多的两个女人一是扫厕所的大妈,而是每天到我们宿舍扫厕所的大妈。
无聊的时候,人们的八卦能力总会更加伟大。
"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有什么佳人。"我戏谑看他一眼,"别人有美女,我有大头啊。大头和我难兄难弟正好作伴,走,今天哥请客。"
宿舍中其余四个不是北京的就是天津的,早就成功逃亡了,剩下我和大头。
大头虽然有些邋遢,但是个性乐天,和他相处轻松愉快。上一世我还总是嫌弃大头这个体积巨大的电灯泡影响了我和迟成卿卿我我,现在我倒是十分中意这个大面积的挡箭牌。
迟成会给我发短信,就是有意和我一起吃饭,我自然不愿意再近一步,这个时间她难免想要心灵依靠,我这时候冲上去不是还得和她纠缠一辈子吗?
丫的,老子再怎么涵养好,也不愿意被人带绿帽子一戴就戴好几年啊!
果然,迟成见我态度冷淡,便不再主动联系我了。
上一辈子,最后一睡之前,我对自己说,若是这辈子没有遇见苏如春,就放过这个为我苦情这么久的人,如果见到他,就不在放手。
事实证明,有些相遇,不管生命重来几次,不管场景怎样变化,都是退无可避的。
我和大头吃了一顿没有营养的饭,在大头眼珠骨溜来骨溜去在食堂中寻找姿色身材尚可入眼的从十岁的教师家属到四十岁的卖饭大妈抚慰他的淹没在乡巴佬鸡爪中的人生时,我也在迷宫寻宝游戏中耗费掉了我可怜的古董手机的最后一格电。
抬头的瞬间,穿过带着大红围裙的大妈以及推着收餐车的老爹的身影,那双寒星一样的眸子,即使一眼,也绝对不会认错。
心跳好快,怎么感觉都跳到嗓子眼了。
大头故作猥琐一笑:"还说要和我一起做孤家寡人呢!真是口是心非,看人家迟大校花都看呆了。"
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果然他旁边的婀娜身影,是迟成无疑。
迟成果然神通广大,这样的时期还能弄到通行证。
既然看见了,就断不会放过。
抛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我毫不犹豫的开始了第一次跟踪。
跟踪对象,苏如春。
既然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要对我负责。
我一向爱惜自己的颜面和羽毛,像是跟踪这样的事情,我是不屑去做的。
但是既然对象是苏如春的话,可以例外。
看他驾轻就熟的穿过求是园,七拐八拐的就到了北门。
幸好他走的是北门,若是东门,以我这样体育勉强过得去,四肢不太发达的人类,要以特工的身手穿过现代化的钢铁设备和人力阻截,估计不太可能。
北门这里相对偏僻,看守的大爷都快八十了,大铁门一锁,自然而然完成紧闭。
苏如春和大爷说了几句,大爷慢悠悠的开了一个小缝,苏如春一侧身就闪过门外了。
我咬咬牙,要是和大爷软磨硬泡,他早就找不着踪影了,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爬上摇晃着的大铁门。
我这个人天生不长运动细胞,偶尔打打篮球也是为了融入集体,吸引花痴小女生,满足本人的自恋心里。
等到真的爬上去,要下的时候,才觉得进退两难。
"喂,要帮忙吗?"一个声音,带着点促狭,从身后响起。
我心中无限悲愤,果然在你得意洋洋要翘屁股的时候,总会遇到倒霉事。上一世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何等精心打扮斯文帅气意气风发,此时此刻我盘踞在摇晃的大铁门上瑟瑟发抖上下不得何等窘迫可笑形象皆无。
我定了定神,"我跳下去的时候,麻烦在下面接我一下。"
他走到门下,寒星一样的额眸子眨了眨,示意我放心。
闭着眼睛心一横跳下去,瘦削不失有力的手臂恰到好处的扶住我。
还没来得及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就被他胳膊肘坚硬的骨头咯到了柔软的肚子。
没有腹肌的悲哀在于腹部的皮肉异常柔软,对疼痛更加敏感,我龇牙咧嘴想要避开那块骨头,扭着身体挪动,他大概是以为我刚落地站不稳,保护性地收紧了双手,结果我的下巴就撞上了他的鼻骨。
想必鼻梁挺直的人鼻骨也会更加坚硬,苏如春的鼻子与我可怜的下巴相比无疑是无双利器。
忘记过去三十年的人生经验是不对的,此时此刻我下巴痛肚子痛脚掌痛的现状充分证明即使是重生这样的超出人类知识范畴的额事件发生了,做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同学你没事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咖啡店,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不妨一起喝杯咖啡。"语气温和有礼自然妥贴,标准的苏如春风格。
我点头,"好。"
我跟着他过了天桥,找到一家咖啡厅。名不见经传的小店,木质装修,灯光昏黄中晕染出一点暧昧。
正合我意。
穿着白衬衫带粉色蝴蝶结的年轻女服务员在我俩身边流连,我翻着菜单,问,"你请客?"
跟已经执业的他比,我是穷学生。
"当然,就当是造成你下巴痛肚子痛脚底板痛的赔罪。"他竟然也会开玩笑。
不知道小店的手艺如何,还是点了双份的意大利特浓。
他挑眉:"不怕苦?"
我喝下一口咖啡,体味醇香和酸苦共存的味道,轻轻呼出一口气,任咖啡芳香从嘴里弥漫到他面前。
低下头偷笑,灯光再不好,我透过镜片也能看见他耳垂染上淡淡的粉红。
以前都没发现他温文尔雅之下有如此可爱的一面,韩若上辈子真是个傻子,错过这么多美景。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答他。
"那么将来的人上人同学,为什么刚才要一路跟着我从东区食堂到这里?"
"大医生没看出来?"我盯着他的眼睛,在心中暗暗赞叹,真是异常好看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既有冰的晶莹,又有水的剔透。
他讶异:"你以前认识我?我身上好像没有贴着医生这个标签吧?"
"你的手,白皙,干燥,有力,拿咖啡杯的时候很稳。有我喜欢的消毒水味和酒精味。"
寒星一样的眸子看着我,并没有压迫感,却让我觉得时间被横向拉长,最终点头:"没错,我是外科医生,神经外科。而且从我的专业判断,你并没有需要神经外科的地方,也不会因为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而费这么大的力气一路追过来,为什么?"
未出车祸时,我在金融业行业做过那么就,深谙谈判技巧,大医生跟我的嘴巴相比,丝毫占不到上风。
"明知故问。你也知道我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追过来。"
他不动声色,面色波澜不惊,"恕我愚钝。"
"我追了你一路,你还没发现我在追你?"我扬起声调,但是压低了嗓音,"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的手顿住,"不好意思,小弟弟,我是男人。"
"男人又怎么样,我对你一见钟情,和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前一世一场车祸就能夺走我的健康,这一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今天错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遇,让他知道我心意的时间,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竟然笑起来,"玩笑不是这样开的,不要随随便便和一个同性告白,尤其是当你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
"你讨厌我?"我瘪瘪嘴,虽然心里暗自鄙薄自己装嫩行为。长时间瞪大眼睛的结果是眼眶会湿润,睫毛会濡湿,苏如春通晓这个道理却断不会向这个方向联想,于是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清楚的看见他的神情有一丝动容。
带着点无奈的纵容,"我若是讨厌你,就不会和你坐在这里。我叫苏如春,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名片。"他拿出一张名片,双手推过来。
这是个很尊重的姿态,"我叫韩若。韩若的韩,韩若的若。"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能把手伸出来吗?"
他有点疑惑,但是还是依言把那双记忆中印象无比深刻的手。我握住他的手,感觉他微微一震,在他的手心异常认真的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从高考之后,我签名一向是龙飞凤舞,现在这样一笔一笔的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在他干燥温暖的手心划着,心中痒痒的,觉得情动。
有点坏心的用指尖轻轻撩拨他的手心,我这人最重公平,他让我心中痒痒,我让他手心痒痒。他似乎介意我如此得寸进尺,挣脱了我的手。
我才不让,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几下,有点像小孩子撒娇,"你会记住我,嗯?"
刻意模仿小孩子的结果是连我自己都被这声"嗯"整的有点麻。
大概是没有遇见我这样彪悍的追求者,他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不浓不淡的漂亮美貌微微皱起来,寒星一样的眸子凉凉的。偏偏我喝了咖啡反倒会脑袋沉沉的毛病犯了,连带着腿也有点软。
不过老实人发起火来才可怕,更何况是苏如春这样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并不那么好欺负的老实人,我见好就收:"那个,非典时期我们晚上要查寝,我要先回去翻墙了。你别忘了我的名字啊!还有等着我,电话的话手术会不方便,我给你发短信,你忙的话不回也没关系,我先走啦!"
一大串话说得我口水都干了,不管怎么样,新生的第一天就和他重逢,已经是最好的一个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章,快吧?
☆、底线
晚间回到寝室思索"追苏"大计,接到母亲的电话。
"宝娃,你今天好么?有没有喝板蓝根?同学有没有出事的?吃晚饭了吗?"
噼里啪啦一大顿,从来不知道我那少女天性的母亲说话速度可以上脱口秀节目。
然而视线向下,我清楚的看见自己鼻翼鼓动,一滴泪掉在米色桌子上,圆圆的一颗。
以前我总是嫌弃母亲叫我"宝娃"这样一个名字,尤其是她当着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同事朋友都这么叫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两个字驱逐出中国文字大家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我的母亲,活生生的母亲,疼我爱我宠我将我当成骄傲的母亲,我暗暗下定决心,即使舍弃父亲,也不要让母亲遭遇前世不幸。
"晚上和大头一起吃了很多,有好好带口罩,板蓝根太甜喝得我嗓子不太舒服,今天就没有喝。我们楼剩下的人都很健康,体温都在37度以下。"我耐心回答。
母亲倒惊奇了,"宝娃,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你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绪不好吧?"
妈。敢情我情绪不好才会这么耐心?
"妈,我很好。我很想你。"
母亲明显因为我的一句话感动当场,我以前是不会和她说这样的肉麻话的。
她一直尽心尽力为我,和父亲没有感情了为了让我有一个完整的家仍旧艰难维持婚姻,甚至在父亲没有工作那段时间,母亲是家里的唯一的经济支柱。后来又扛起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
她是太爱我,或是隐隐看出端倪,才会和迟成针锋相对吧。
"妈,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一笔教育基金?"
母亲一直存着一笔钱,本来打算送我出国留学用,后来我选择留在北京,就变成了我和迟成的房款。
"是啊,我每年都存一笔钱进去,无论如何都不会动。那是留给你念书娶媳妇的。"
"妈,你帮我把那笔钱全部用来买云南白药的股票吧。"
中国百分之八十的家庭炒股到头来都是损失,而云南白药属于在中国股市中罕有的十几年来价格成百倍增长的股票。
追求爱情也需要资金,让金钱穿越时空规避通货膨胀本来就是我的专业。
"全部用来买股票?宝娃你不是最讨厌炒股了吗?"
"我是讨厌父亲谈起炒股时的投机心理。妈妈,你相信我的判断。"我不说这句话也知道,无论
我说什么,妈妈都会支持我。
"好的,我明天就去开户。可是只能用我的名字。"
"拜托!"我大叫,"你是我妈,你和我还分什么家?"
"对了,妈,我们家的那两套房子不如改写我的名字吧?听说遗产税还要上扬呢?"家变之前,
家里的财政大权还是母亲说的算,写我的名字,万一父亲真的出什么事情,我至少能帮母亲守住不动产。
若是父亲,绝不会同意。
然而听筒那边母亲却说:"我的宝娃就是想得远,我马上去办。"母亲虽然毕业的大学不如父亲出名,然而交际手段办事能力都要远在父亲之上。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母子,都可以做对方的底线。
我握着手机,看着翻盖上小屏幕边镶的钻石一闪一闪,当初买的时候其实母亲就是打算买给我的吧,否则她不会弃自己偏爱的珍珠白不顾选择这个银棕色。
忽然觉得安心。
十点半上床睡觉,对习惯每天6个小时和最后半年一睡就睡24小时的我来说,天方夜谭一样神奇。
醒来时,一片神清气爽。
人的心境真的是会因为身体和环境的改变而不同的,二十二岁的身体蕴含着朝气蓬勃的力量,大学简单清新的环境让气质更加干净。
大头在六人寝室去除桌子的窄小空间横冲直撞,人字拖鞋准确无误地踩上我的白色匡威帆布鞋。
oh,my god!
我跳起来,怒吼,"大头,你好狠的心肠!"
大头咬牙,"你小子昨天看见美人就重色轻友莫名其妙把我扔在食堂,还好意思说我。"
"我雪白的鞋子!你明知道刷鞋的痛苦!从东区食堂到东风六楼只有200米,难道你会迷路不成?"
大头抱着漱口杯在我面前上下打量,一手挥舞着一只新牙刷,直看到我内心发毛以为自己重生这种在大头的世界中永远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呗他看出来了,大头才猛地一叹:"我就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
我打开柜门对着镜子拍爽肤水,幸好我大学时代就开始使用我一直中意的契尔氏,虽说不过是皮相而已,可是如果不好好打扮,不就太没做gay的自觉了吗?
虽然我自认不是gay,也接受不了苏如春以外的男人。
大头嘿嘿一笑,"我闻到了春天的味道,韩若,你发情了。"
我一脚踹开他,"你才发情,你们全家都发情!"
谁知道大头都走到门口了,又这回来,"呀,恼羞成怒了。"
"滚!"我吼他。
眼前四四方方的镜子中的自己,细长眼睛,眼尾上挑,目光明亮,飞扬的眉毛,小麦色的肌肤,一颗青春痘都没有,几乎看不见毛孔。唇边的笑容绝不作伪,整齐的牙齿闪闪发光。
套上牛仔裤,格子衬衫。宽肩翘臀长腿,我审视自己的肌理,心里颇为满意。只要不脱衣服,就不会被发现我没有腹肌的这个事实。
抬头,还是二十二岁的轻快动人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遇见了苏如春,我才真正算回到了二十二岁。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的小蜜蜂啊。。。大大们路过请积极按爪
☆、医生是上帝唯一的手
对于一个用了十年拼音的人来说,笔划输入法真的是个大挑战。
一个字一个字敲过去,"如春,在忙?"
等了一会儿,短信声传来,"现在没事,在急诊值班。"
我想起上一世他曾经疲惫地靠着我的身体睡了二十分钟。
疲劳是绝对的,当初在普华永道做审计的时候每天只能睡4小时。
反倒是孤零零只剩自己的办公室比较难以容忍。
犹豫了一下,发过去,"男人为什么要长□?"
就在我以为此条信息石沉大海,不会有回复的时候,那边传来短信。
"是要从医学角度,生物学角度,美学角度解答这个问题?"
我在黑暗里哑然失笑。这个苏如春,这个苏如春,怎么能撩拨我到这个地步?
光是想一想他微微蹙起眉头,一本正经地打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就真的不争气的像大头说的那样,春心明媚了。
"现在方便吗?我需要语音咨询。"我的手指头在磨砂小键盘上滑动,一手的汗。
更重要的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
片刻后他回复:"嗯。"
我把脑袋伸出窗口,从四楼看下去也没什么风景,心怦怦的跳,话筒里传来接通的声音,我清了下嗓子,"喂?"
"韩若?"
我笑,"你果然记住我的名字了。"
"不是某人强烈要求的么?韩若的韩,韩若的若。"或许是因为不用见面,他的语气也比当面时跳脱。
"如春,男人为什么要长乳(蟹)头?"
"从美学角度来说,男人的胸膛宽阔,没有乳(蟹)头点缀的话会比较单调乏味。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按照达尔文的说法,□在自然选择中虽然没有明显的作用,也没有害处,所以得到了保留。至于从医学角度……"
虽然如春的声音很好听,我还是打断他接下来能写成一篇说明文的语句,"原来我好不容易想到的原因连备选答案都不算。"
"嗯?"
我拖长语调,"我还以为是用来调(蟹)情的。"
"原来优等生也会如此色(蟹)情。"我听见他若有若无哼了两声。
"如春,你怎么知道我是优等生,你不会打听过我吧?"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用在无聊上。"
我化身打不死的小强,"你都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就和我一起喝咖啡通电话,不怕我是不良学生社会盲流?"
他沉默许久,耳朵清楚地分辨出杂音和他清浅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确信那天是第一次见到你,却有一种认识了很久放在心里很久的感觉,所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大概就是如此感觉吧。"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本来就是你心心念念9年的故人啊。
"如春,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外科医生?"
"高中时代就觉得,只有拿手术刀的医生才是真正的医生。"
"做手术好玩吗?"
他悠悠道:"没有医生会觉得手术好玩。但是我不否认,一个成功的手术是对于医生来说就好像艺术品一样,会给你带来满足感和使命感。"
我接着道:"所以你选择神经外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可能也考虑过心外科。因为你想要做最精密最细致的艺术品。所以你宁愿选择开颅手术或者心脏瓣膜手术这样的关乎艺术品灵魂的技术,我说的对吗?"
"没错,这是我的幸福来源之一。"
我对这个答案异常满意,想当年我没有考上协和医学院还好一顿遗憾,以后把苏如春娶回家,不也算圆了我一个梦?
我挂上电话窜回寝室,大头损我,"还说不是女朋友,我给你打电话不见得你愿意大晚上在外面喂蚊子。"
我才不管他,穿上鞋就走。大头在后面喊:"喂,大晚上你去哪里?"
我回头喊了一声,"会情人!"
我是真的心血来潮突然很想见到他。
找到苏如春的值班室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医院永远是灯光明亮无所遁形,我倚在门边看着他的一截侧影,目光胶住了一样,再也无法离开。
凌晨,这个男人的态度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样子,说实话,从小到大帅哥美女我看的多了去,也曾经把那些可能引为"竞争对手"的人拿来与自己比较。
他没有带口罩,微微低着头,脖颈的弧度修长矜贵,或许是因为长期的职业病,总觉得他身边笼罩着某种亲近中带着点疏离的气场。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强大专注,他抬起头,看见我的时候寒星一样的眸子亮了一下,或许是我被日光灯闪花眼的错觉,然后就蹙紧了眉头。
"半夜三更你跑到医院干什么?"
他的脸堪比冰块,不过我不怕他。
"我要看急诊。"
他怒极反笑,"急诊?大半夜还能活蹦乱跳的人看什么急诊?"
我冲到他面前,他似乎被我吓了一下,下意识的脑袋后倾,我们的脸只相隔几寸。
发现他眼尾的最后一根睫毛弧度明显和别的不同,卷翘的特别可爱。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相思病。我想你了,想到病入膏肓。"
厚黑学宝典告诉我,这世上最伟大的厚黑学在于不要脸。
我立志豁出去把这条金科玉律发挥到极致。
"你发什么疯,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没有时间陪你胡闹。如果想要找乐子,后海三里屯世贸天阶会馆任君挑选。"
"我不想找乐子,我是真的想你。"我吹着那根挠的我心痒痒的睫毛,低声道。
满意的看到因为我轻轻的一口气那小钩子一样的睫毛颤了一下。
我耳朵都要轰鸣了。
大概因为长期的习惯和良好的修养才让他没有把我从他身边打开而不是轻轻推开。他喘了口气,"韩若,你现在立刻离开医院,否则我叫保安了。"
被他打出去我可以自我安慰打是情骂是爱,被保安打出去可真就囧大了。
"韩若,管好你脐下三寸的孽根,不要到处发情。而且不要就这样往医院跑,医院有很多病原体和传染源。"
我愣了,感觉这样的刻薄话里竟然有让我感动到心酸的关心。
我笑,"不怕,你是大医生啊。"
"医生不是上帝。"
我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这是一个静默的倾听的姿态。
果然,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样,因为我这个爆炸性的不确定因素,因为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和夜的静默的对比,因为孤独的寂寞,他慢慢的用很静的声音说,"这世上有很多病查不出病因,很多病没有医治的方法,很多我们不在意的症状会被忽视,很多病几十年来没有有效的医治方法,而人们还在不停地通过制造没有作用的医疗器械和药品而赢利。医生不是上帝,医者可能会不自医,医生想要救的人也可能会救不回来。"
我看多了从开始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到后来看惯痛苦麻痹冷漠的医生,我小时候疾病住院,医生已经放弃希望,母亲在医院巨大的白求恩像下流了一夜的泪,没有医生管我们。第二天是我生命里强运气好,才自我好转捡回来一条命。
这个男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在心里坚持着一份对生命的悲悯和尊重,我像如果病患多遇到他这样的医生,就会少很多像我母亲那样绝望哭泣的家属了吧。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试探的问,感觉他包裹成坚果一样的心向我敞开了一条缝隙。
"我毕业后遇到的第一个患者,先天性癫痫,那是他才5岁,年龄太小没有办法承受开颅手术。而他的病又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重,他等了两年,很坚强,看着我的时候会笑得很开心,到今年各项检查都已经确定他已经可以接受手术了。结果还是不行,不管我多努力,不管他多想活,他还是死了,今天上午,心跳停止时还没有过7岁生日。"
我握住他的手。
半晌,他说,"谢谢你。"
寒星一样的眸子,倒映出我的脸。
我的手收紧,切实握住的触感让我心悸,"医生也是普通人,医生不是命运的决定者。上帝决定命运,医生是上帝唯一的手。"
"唯一的手,吗?"我看见他睫毛的颤动。
"没错,医生没有办法改变命运,而你的手,可以让人看见希望。"
所以才会有人不眠不休不远万里在挂号大厅打地铺,所以才会有人疾病得到医治生命得到延续。
如果上帝决定好了命运,那么如春你,就是看管命运轨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章
☆、登堂入室
那天晚上聊得很晚,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单人床上,身上纯白的被子。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苏如春坐在床边看着我,蓝色棉布衬衣,倦倦的眉眼,笑容温和,"睡醒了?"
我摸摸脑袋,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我傻笑:"我怎么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到了这里,我不明明是在跟你聊天吗?"
他少有的笑的促狭,"聊到睡倒在椅子上?你倒是不挑。"
"这是你的休息室?那我睡了这床你睡的哪里?"
"在外面将就一晚上,谁叫你这么任性。"竟然是淡淡宠溺的语气。
我心花怒放,"你当我在哪里都能睡的这么踏实啊,我是因为在你的地盘才安心。"
我择床,平时出去旅游住五星级酒店都会失眠,要是在飞机上干脆一夜只能睡着2小时,在他身边,是前世车祸后和他"同居"的那段日子里养成的习惯。
就好像是这个男人一样,生生把自己变成了我的习惯。算不上你生活中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宝石,可是却构成了生命的基本框架。不是谁离不开谁,男人的世界没有海誓山盟,可是没有他的陪伴,生命的质量会大大降低。
我从床上跳下来,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抹了下头发,"如春,你不是要回家补眠吗?带我一起吧。"
他略微迟疑,"今天不用上课?"
我白他一眼:"你没听过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理论吗?我今天只有一节选修课,困死了,不上了。"我打了个哈欠。
"可是我家……"
"没关系,我坐地铁回去也可以。"我翻翻看钱包,喃喃自语,"幸好带了燕山大酒店的会员卡,现在让我回去睡宿舍的木板床简直就不堪忍受。"
燕山大酒店就在R大对面,副楼公寓房间和主楼一样四星级标准,价格便宜许多,我经常去住宿。
"我是担心你住我家不习惯,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睡一觉,然后请你吃饭?"
我赶紧顺竿上爬,"怎么会怎么会,我巴不得呢!"登堂入室啊,我半夜穿过大半个北京城来这也值了!
"我现在精神状态不能开车,taxi可以吗?"
"不要",我断然拒绝,"我晕公交晕出租晕长途汽车晕短途飞机,
我看我们还是坐地铁吧。"
我们两个都极度少眠,两个人不知道谁先开始,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肩膀靠肩膀了,迷迷糊糊的,眼皮打架,摇晃的地铁,交错的光影,他皮肤的触感,肌理的形状,清新的香气,温暖的体温。
苏如春的家是一个大约一百二十平米的两室一厅,开放式的客厅开阔明亮,简单干净的现代装修,米白色调。我自动自觉倒到客房立刻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揉了揉眼睛走出去时候真正神清气爽,客厅里点了一盏灯。不是医院那种白的发冷的日光灯,而是带一点黄的温暖。
苏如春在电脑前工作,转过头对我微笑:"你醒啦?"
我伸了个懒腰,"还是这里好,要是在酒店,中午12点就要被赶出来。"
"娇生惯养,学校宿舍不能住吗?"
我正色:"是极度疲累的时候不想住,何况你知道男生宿舍是最早实现共产主义的地方,我早晨这个时间回去一定各种喘不过气的味道。"
"我在男生宿舍住了七年怎么没有像你说的这样不堪忍受?"
"男人能忍女人怎么能忍?"
刚一说出口,他的表情凝住。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竟然在我辛辛苦苦追求的男人面前暴露我自己睡女人的光辉事迹,而且按照他的聪明一下次就知道我还是个中老手,经验丰厚……
他的脸宛如冰凝,半晌,竟然笑起来,"我的表妹也是R大学生,叫迟成,你听说过吗?小丫头好像很受欢迎。"
"社团工作和她有过几次接触。"
"哦,有过几次接触?"他嘲讽一笑,"有过几次接触就发短信打电话送口罩一起上自习吃饭什么的,这阵子又一下子冷淡人家,小丫头被你吊地不知所措,我这个当哥的是不是该庆幸她还没被你拐去燕山大酒店共赴巫山?"
我哑口无言,我能说什么?我能说我重生到22岁了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说我真的不算是花花公子交女朋友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心一意?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开脱嫌疑过重。我没有想到迟成会和他说我的事,不过这到并算不上出乎意料,苏如春是个绝好的倾听对象,他不安慰你,但是会静静地听,而且从来不会八卦不会中伤别人,向他倾吐心事很安全。
"哑口无言了?"
"不是,如春,你听我说。"我捉住他的手,"我确实曾经对迟成有意,她长得好身材好家教好,我当初是打算认认真真追求她以结婚为目的开始交往的。"我诉说的是我上辈子真正的感受,我和迟成,按部就班,从牵手到接吻到上床,速度虽然快了点,可是是我最认真的一场恋爱。"可是我看见了你。"
我看见了你,曾经心动的对象就成为背景。我看见了,就不愿意放开你。
"所以是想要试试自己在男人这里的魅力?我记得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你,我是男人,而你要的是女人吧。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gay,也不管你如何得知的。我工作很忙,没有兴趣陪你玩这样的感情游戏。我们都不要这样浪费彼此的时间了,OK?"他的声音很淡,但是我能听出压抑的怒气。
他甩开我的手,我着急想要拉他,结果没有注意脚下的长毛厚地毯,一不小心向前一栽,结果狼狈的摔成单膝跪地的造型。
听见我普通的一声,他回头,寒星样的眸子里露出惊讶的神情,我的膝盖骨仍然疼,索性不起来了。
"如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都已经跪下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睛里的湿润绝对不是造假,这一摔疼死我了。
他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无可奈何,"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其实我知道,让他相信我很难。易地而处,一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说对我一见钟情,发短信极尽肉麻之能事,半夜三更冲到医院去探班,死皮赖脸钻到人家家里,相信他对我倾心相爱,我宁愿相信这是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可是我也知道,不管从战术上还是战略上,苏如春这样的男人,只能对他明确表白,不能和他曲折暧昧。否则,他不会抗拒我,只会轻视我。
我宁愿他抗拒,也不要他轻视,这是男人的自尊。
我直挺挺跪在地上保持着求婚的造型,上辈子我跟迟成求婚的时候也没等待这么久,等到腰都酸了。我和他一个跪着,一个站着,我们四目相对,沉默对峙。
我都是睡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绝对不先放手。
我放低了姿态,苦笑道,"我这辈子还没这么追过人,也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可能做得不够好,可是我请你相信我的真心实意。我若是不认真,不会看到你的短信哪怕是一个'嗯'就觉得欢喜,不看你的侧脸看半个小时都不觉得厌烦。我二十二岁,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幼稚卑劣到拿感情来开玩笑。"
他走到我身边,没有扶我,反倒把我的脑袋按到了他身上,"你是真心的,又如何?不过是一时热血,总会过去。你是一个异性恋,就不要走上这条路。普通人的幸福和快乐,在你是普通人的时候无法理解。但当你真正被剥除这个主体,你就会发现自己多么不同,不同到格格不入。你可以因为一时的爱和决心而扭转了自己的性向,可是人生并不仅仅有爱情,你的父母亲人呢?你的前途事业的呢?两个男人在一起路会多难走?迟早有一天你要找个女人,娶妻生子,白头到老。算了吧,到此为止,我们还能是朋友。"
我靠着他站起来,恶狠狠的把抱住他的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当朋友!永远也不可能只把你当朋友那么简单。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在我身边却不能表达喜欢!没有错过,只有过错,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过错!"女人,老子没有睡过吗?罩杯从A到D,身高从159公分到170公分,年龄从16到36,没见识过吗?儿子?老子上辈子找了老婆不一样没儿子?
他的眉头皱的那么深,漂亮的寒星一样的眸子里面像水波一样一圈一圈荡开的挣扎痛苦。
"别推开我,别推开我。"我喃喃,他的眼神都快让我心疼死了。
毫不犹豫吻上他颤动的眼皮,舌尖描绘着那微微的跳动,想象着那薄薄的眼皮之下是寒星样的眼。心中一动,将唇印上他的唇。
好软,好软。男人的唇竟然会这么柔软,好像多汁的水果一样散发着天然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想要撷取内里的芬芳……
"不要胡闹。"我正吻得忘情,苏如春却骤然喊停。
四目相对。
腰被紧紧抱住,完全不同于女人的强悍力道,完全阳刚的清冽气息,却没有半点抗拒感,反而让我心里有几乎灭顶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既然你都喜欢我喜欢到这个样子,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不过每次都这样蛮干,未免有失君子风度。"他笑,眼睛亮亮,带着点狡黠。
狐狸,□裸的狐狸行为。
"可是我想要吻你。"我委屈。
"没有不让你吻,只是我不希望追求你主动,告白你主动,接吻也是你主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吗?"我未及反应,他已经箍住我的后脑,抬头吻住我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给力否?欢迎留言给动力,鞠躬!
嘿嘿
捉虫。。。
☆、喜欢
头顶的吊灯上印着的两只飞燕开始旋转,他的脸一半是灯光下的珍珠色光泽,一半是暧昧温暖的灰,寒星一样的眼睛也染上了激情。
不满意那柔软舌尖类似于蜻蜓点水的试探,我伸出舌头,在整齐牙齿上方的牙龈到了一圈,然后深深地探入我渴望已久的温暖潮湿的甜蜜所在,放肆到近乎疯狂地吮吸,进犯。
亲吻开始变得激烈,我进攻,他防守,我喘息,他进犯。嘴上压迫的味道越来越重,他的手臂渐渐收拢,钢铁一样不可抗拒的牢靠怀抱,而我也不想抗拒。
纯粹的男性气味,我侵犯他的同时他也压迫我,我挑逗他的时候他也勾引我,我们一起化身成了涸辙之鲋,相濡以沫,争夺稀薄的空气。我们又都不忍心,舌尖推动着气流,送到对方口中。
头顶似乎有烟花一朵一朵盛开,眼睛似乎看到了耀眼到刺目的光……
终于到了彼此的极限,放开彼此,大口喘着气,我们的鼻尖正对着,甚至彼此鼻头的毫毛还会摩擦,正对着的是他的寒星一样的眼,里面红莲一样的火。
活里的冰,冰里的火。
"一分钟一百176次,你的心跳得好快。"耳边传来他暗哑的低语,黑夜中格外性感。
体内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火种燃烧,爆发,闪光,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明朝那个万户,坐在绑着火箭的凳子升入高空再也没有回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仅仅是一个吻而已,竟然堪比从前的那些个□……
彼此的身体如此贴近,薄薄的衣料已经没有办法阻隔热气的在身体之间传递,"够了!"
他喘着粗气,放开我,"我告诉过你,管好你脐下三寸的孽根,这样就发情了?"
"还说我?"我笑的特别开心,凑到他耳边,呵出心底最柔软的一口气,"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我想要你,你难道不想要我?"
"没错,我想要你,想到要发疯。"淡淡的红晕浮上那张脸,寒星样的眸子差点让我沉进去,"可是我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和他□。"他的手抚过我的脸,火热的温度从皮肤延续到血脉到身体里,跳动的心。
上辈子沉默了一辈子的男人,这辈子淡漠了这么久的男人,竟然在说一句类似于表白的话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辛苦一下右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只是他那副染了情t欲的禁欲的脸,真的是最好的情t欲催化剂啊,欲t火焚身,说的大概就是我吧?
---------我是7章8章的分界线-------
8、喜欢
小学四年级,才听说什么是喜欢。班级里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喜欢这个的,文活课上好几个女生看着我的眼睛给我唱情歌,我都没有主动勾搭小女生。
我挺直腰板,上课比什么都认真。
但我一直记得生平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我妈说的好,我重情,念旧。
那封塞在我课桌里面的金色卡片上写着:"我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我爱你一生不变。"
正面的花体字上写着"知足常乐"四个字。
几十年过去了,难为我还记得,当初的小女孩可能已经是别人的老婆别人的妈。什么"爱你一生不变"的,小孩子不懂事才会许那样的诺言。
但我坚信知足常乐。
如果我生病,一定希望我的主治医生是苏如春。
但是我又不是成天满脑子琼瑶爱情故事的小女生,整天要做风花雪月的梦,什么生死相随情深深雨朦朦什么的。
神经外科,落在他手里的大部分人不是帕金森就是癫痫病人,就是拍韩剧,主角也绝对不可能得这两种病。
死亡时间太长,形象太没有美感。
我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美国的那什么什么小数点后N个零外加一个百分号的中奖率彩票得奖那人都没有我这么好的命。
我很知足,所以很惜命。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认识柯南的人容易经历各式各样的凶杀案纵火案时刻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认识医生的人是不是也特别容易生病?
上一辈子我年纪轻轻,就遭遇车祸,并发症折磨的我未老先衰。
有人一辈子不得阑尾炎,我摊上了偏偏就是急性阑尾炎。
这辈子别人长智齿我也长智齿,别人吃点止痛药消炎药睡几觉就好了,我就得牵连周边的学名为左下七左下八左上八外加右下七的牙疼到脸肿凌晨四点都睡不着。
又不是TVB电视连续剧,即使要衬托爱人的白衣天使光辉形象,我也不想遭遇如此悲催的命运啊。
没错,爱人,我美滋滋的想。
中秋节快到了,寝室的哥们亲戚朋友什么送的月饼各式各样,然后一块味道为德国咸肉月饼生生卡在我的齿缝中间开始了剧烈疼痛,大头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偏方,"韩若,烈酒!烈酒可以止疼。"还罕见地大方的给我买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于是我的狂放之名还是传遍整个楼,据说我整晚提着一瓶红星二锅头一口接一口的喝,表情甚为痛苦,极有可能是失恋……
果然,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群众的想象是无限的。
等到酒精也不能麻痹疼痛了,只能在床上呻吟,感觉左耳嗡嗡响,有些失聪。甚至,很想要冲到海淀医院看急诊。
封闭的五感,脑袋中却浮现出一个身影,想起他柔软的发,寒星的眼,接吻时眼睛中的光芒,拥抱时手臂的力道。打开手机翻盖,绿莹莹的屏幕显示着4点35分。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睡觉吧,终究还是不忍心打扰他,何况他又不是牙医。
发短信的手,犹豫半天,又放下。
凌晨5点正,电话振动把我从疼痛的晕眩中拉出来,"喂?"我口齿不清。
"你怎么样了?"
"嗯,嗯?如春?"大脑清明起来,"这个时间你给我打电话?"
"一个小时前,你给我打电话了吧?打了电话有什么事业不发短信告诉我,我怎么能放心。"
"我什么事都事,长智齿有点疼而已。"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肿着半边脸疼得眼泪含眼圈的窘态。"没关系,我已经吃了甲硝唑还用酒精漱口。"
他呼吸加重,"下来,你现在能下来么?我在你楼下。"
这下子甚至意识全清明了。这个开车永远在70的家伙,竟然用这样神的速度到我楼下?
我捂着脸下去,就看见他银灰色的帕萨特,他倚在车旁,脸色不正常地苍白焦急,"生病了也不告诉我,脸肿成这样也不让我知道?"他越说越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连闯了几个红灯,超速的地方已经数不过来了。"
"你闯红灯,还超速?"驾驶记录优良的苏如春竟然会超速闯红灯?
他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去。看到我这幅样子,反倒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呀,酒精只能缓解前期牙痛,你用酒精漱口,后面肯定越来越痛。还有谁给你的甲硝唑,什么消炎药都可以乱吃吗?你只当它现在治牙痛好,不知道多大的副作用?"
他又是气又是无可奈何的,揽着我的肩膀让我靠上去,"你是不是都没一点念着我,也不在乎我担不担心?"
"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我扭头,不去看他,想了想,还是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闻着他清爽的发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每说一个字,牙就疼一下。"
他看我一眼,"先去我家,你宿舍大概没人照顾你吧?你这样,不能吃固体,牙齿也要消肿了才能处理。"还是冷言冷语的,不过我正襟危坐对付疼痛隐忍的大业时也没有错过他嘴角上挑的那一丝勾人的弧度。
苏如春的主卧大概有二十多平方,整个房间以米黄色为主,装潢风格清新简约。
一张床双人床,床上却只有一个枕头。
"我去给你放水,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蒸汽蒸一下会舒服一点。"他没有跑,但是走地很快。
我有点愣,"为什么让我,睡这里?"
"主卧会舒服一点,客房的被褥硬,你牙痛了一夜,我怕你睡不着。"
"嗯。"我答应着,外套本来就是随手套着的,里面就一件T,然后是牛仔裤,脱到只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双寒星一样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盯着我。
眸子里的温度,灼热到可怕。
R大是公共浴室,在宿舍的时候我们这些大男生也是无所顾忌,忘了注意到,苏如春和那些人不一样。
第一个反应是,低头,然后松了一口气,幸好,内裤够有型。
我心里蠢蠢欲动,但是我现在牙太痛,半边脸肿着,状况太差。
一个炙热的吻,落在我的颈窝,我颤栗了一下。
苏如春笑眯眯,"给你放好水了,去洗澡吧。"
沉进下沉式浴缸,热气渐渐氤氲到脸,我觉得我的脸一定是块king size的特异型品种西红柿。
作者有话要说:一定不会让它坑。。。GN们放心。
捉虫。。。
☆、天亮之夜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整洁,实在是睁不开眼睛,却不忍心睡觉。
外科医生工作太忙,我们之间又距离不近,相处的时间那么少,怎么舍得把大好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我牙痛。"
"嗯。"苏如春在床边坐着,他母亲祖籍江南,他小时候是在江南水乡念得小学初中,口音不像是京片子,倒有几分吴侬软语松软甜美的滋味。
我握着他的手,"你陪我说说话。"想了想,又觉得有气,"你不会是觉得和我说话是浪费时间吧?"
"怎么会?和你的话,再多时间都不浪费。"他笑得山水温柔的,眉眼盈盈,摸摸鼻子有点羞涩的样子,寒星样的眸子里还带着点孩子气的腼腆。
"枕头,不舒服。"我皱着眉头,本来就是身娇肉贵被人当做小王子宠大的独娃儿,我也没打算把自己包装成吃苦耐劳艰苦朴素的劳苦人民。我要跟他天长日久过日子的,要在他面前都带上个精美的面具,我的人生绝对可以成为一个正宗的杯具。他的枕头大概是药枕,有淡淡的药香味,可是不够软不够高,我躺了一会儿脖子都酸了。
我期待的看着他,他从善如流的往里做了一点,让我枕到他的大腿上,还伸手我把静静搂在疼怀里。
我迷蒙的看着他的脸,突然发现那锁骨上竟然有一粒浅褐色的小痣,此时因为仰靠在他臂弯里的独特视角才完全显露在,在浅淡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极是可爱。我因为这个发现而有瞬间的分神,不由伸舌在上面怜爱地舔了舔。
他愣了一下,蔷薇色染上他白皙的皮肤,却没有动。
明明是一个白色巨塔里面的精英机器人,此时却化身成一只纯良无辜的红眼睛小白兔,长长地淡粉色耳朵还会不自觉地颤动两下,垂下眼睛两排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着我心里的火焰山,好家伙,越烧欲火越旺。
牙口不好,美色在前,只能流口水。
我气急败坏倒回床上,他寒星一样的眼睛染上了深深的墨色,俯□子,有些腼腆地,一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探进被子里,而我只穿着一条内裤。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他很害羞,动作谨慎,手心发着烫,还有点颤抖,我一被他握住就不受控制地喘了一声。他专心致志的动着手,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手术台上的一个患者,即将被他塑造成一个艺术品,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随着手上的动作,他的头在我的脸上方下移上移彼此之间交互着吐纳的气息,比接吻更暧昧动情的距离。
我全身血液都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下不复还的速度和气势用涌到下半身,全部的神经都用来感受他的气息,他的抚慰。
微热的手,摩擦的触感,可是还不够满足,情不自禁覆上他的手,加紧了速度。
大腿根部逐渐酥麻,惊人的快感传来,雪崩一样把我灭顶,终于在他手里迸射出自己的灼热。
□之后是更加敏锐的感官,我的脑袋之下,他的大腿紧绷,灼热坚硬如铁。
看样子,这个冰山禁欲男应该是二十六岁的生命里一直都是用右手对抗寂寞。
"你个傻子,你硬成这样,我帮你摸摸吧。"然后一挺身,把他压在身下。
一只手把他的两只腿揽上床,拖鞋掉地的声响点燃了我,他的欲t望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前段渗出的透明液体好像一滴热泪。我目眩神迷,牙齿不济,但是舌头还好,忍不住俯下头,轻轻一舔。
"好可爱,我很喜欢。"舌头舔过下唇,眯起眼睛回味他的滋味,成功地看见蔷薇色从那张清俊的脸逐渐蔓延向下,眸子中水光潋滟。
手中握着他的欲t望,从根部到顶端,轻与重,快与慢,费尽心机只为让他得到无上的快乐。
禁欲的眼,染上了□的靡艳,丰泽的粉嫩的唇因为强抑的欲望而被他紧紧扣住了牙齿。
"乖。"舌尖一下一下舔弄他细白的牙齿,直到它离开柔软的唇,"不要咬,我会心疼。"
激动到四肢都微微颤栗,将他送上了顶峰。
那天,我们两个彼此用手解决,并没有做到最后。
为了和他在一起,我先前查了很多资料。显然,如春如果要做的话必然是top。
他那种性子,执着的是感情,而不是上下。但是要让他牺牲自己做bottom,我却要心疼。
我是个极端自私的人,做什么都考虑自己利益最大化。我做top,他身体疼,我心疼。
我做bottom,我要身体疼。
一是身,一是心,都是疼,两者相衡取其轻,为了我自己,我宁愿在下面。
折腾到最后,心里欢欢喜喜的,牙疼什么倒感觉没那么明显了。
末了,他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在耳边响起:"乖,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不痛了。"
其实我那时候痛的并不厉害,对他这样哄小孩子的语气竟然也不觉得排斥,虽然我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隔了夜的老油条。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没有电灯,我茫茫然然做起来,这才觉得右手有点发麻,手里汗漉漉的,还握着如春的手,而他的胳膊搂着我的肩膀。
如春大概早已经醒了,侧过脸张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带着润泽的光芒,特别好看。
我满足到想要叹息。
他伸出手来试一试我左脸的温度,又顺着左脸抚到左耳,松了一口一样说:"太好了,已经消肿了,你能不能张嘴给我看看,我找到了大学时的学弟,要是消肿了今天就可以去看看牙科。"
我闭着嘴,不想说话。
小时候贪喝酸奶,那个智齿旁边的左下八龋齿很严重,要不是在最里面,早就成了接吻大忌,我也不会容忍它到今天。我现在都要悔死了,怎么就没把那颗牙美容一番,让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那颗牙中间的黑洞,打死我也不愿意。
我闭着嘴不配合,他无可奈何的笑了,"你不愿意就算了,那你自己看一看有没有消肿。"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白色的长方形镜子,"我刚才起来做了皮蛋瘦肉粥,现在温温的,去给你盛一点正好。"
我看他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拿起镜子仔细端详一番,不怎么疼了,但是还是有点肿。
我还以为如春是和我一起起床的,原来他早就醒了,还煮好了粥,真是贤良淑德,合该是娶回家做老婆的啊。
我正胡思乱想,如春已经推了房门进来,纯白的瓷碗,我心里还有前几天吃月饼痛到哭爹喊娘的惨痛经历,他的舀了一口粥送过来,味道香喷喷的,我还是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他好像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笑呵呵的,"韩若,我记得你可是喝双倍的意大利特浓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的人物,现在就一口粥就把你吓成这样啦?"
我嘴硬,"我是害怕你猪肉会有肥肉,你知道哪怕一点肥肉星我吃了都会忍不住恶心。"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着么大的?"他皱了一下鼻子,眼睛里却又笑纹,一圈一圈荡开,"不吃姜,不吃葱,不吃蒜,不吃韭菜,不吃芹菜,不吃圆葱,不吃香菜,不吃蒜毫,不吃胡萝卜红萝卜白萝卜,不吃牛肉,不吃羊肉,好不容易猪肉可以吃,还一点肥肉都不可以。你放心,我特意去开车去超市买的里脊,没有一丁点儿肥肉,切的细细的,炖的糯糯的,香菇的香都进去了,你看,一点儿你不喜欢的调料都没有加。"
我早就暗暗流了口水,等到他下一勺送到我嘴里的时候,我已经不由自主的张口了嘴。
他说的没错,又香又糯,香菇的鲜,肉的香,恰到好处,果然一点儿肥肉的都没有。我对肥肉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识别力像雷达一样精准,上一世过年的时候迟成和我都不善于下厨房,一般都是买速冻水饺,里面的猪肉难免不带点儿肥肉,所以后来我就开始不吃饺子了。
"好吃吧。"他笑眯了眼,仍然是寒星一样的眸子,眸光特别亮。
我还没等说话,又一勺已经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们就这样配合默契,我吃,他喂,有一种淡淡的温馨,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渐行渐近
我的牙养了几天,只吃流食,倒也没像原来那么疼。
苏如春晚上没有工作的时候,会煮好粥,用保温杯装好了,开车给我送过来。
这一天我从浴室洗完澡回来,就看见他的短信,跑下楼,就看见他的灰色帕萨特,他倚在车旁,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表情,粉蓝色短袖针织衫和米色的五分裤,平底帆布鞋,显得特别年轻时尚。他百无聊赖,可是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意无意目光就会往那个方向飘。
本来洗完澡就全身发热,口干舌燥,他还在那里不自知的招蜂引蝶,让我觉得嘴更干了。
他一看见我,寒星一样的眸子特别亮,唇角轻扬向我走来。
我看见他提步向我走过来,反而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直接往宿舍楼附近的小树林走过去。
他在后面追,"韩若,你要去哪,走慢点。"
我没有回头,大声骂一句,"闭嘴,别和我说话。"
该死的,就是看了一眼,就想要把他吃进肚子里。
几百步的距离,我心急火燎反倒觉得漫长,他要再叫我一声,我害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在人来人往的空地吻他。刚走进去,喘了口气,就对着跟上来的他重重的吻上去。
凉凉的嘴唇堪比雪糕一样,一瞬间的怔忪方便了我的长驱直入,我不断地近乎凶狠地吻他,想要用他的清凉来缓解我的燥热。
被我按在墙上的人在激烈的进攻下抢夺着主动权,他简直是接吻的天才,现学现卖唇舌就灵巧到了极致,我们的舌头缠绕对方,饥渴到仿佛他嘴里的清泉是沙漠中唯一的水源。
分开时他轻轻喘息,脸埋在我的锁骨,"你刚洗过澡?"
"嗯,就在那个浴室。"我指一指浴室的方向。
"你干脆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你不是说这里不能住人吗?"
"你不是说你一样住男生宿舍住了7年吗?"我看他一眼,如春是标准的品学兼优好学生,即使家境优越也不会搞特殊化。不像我是享乐主义者,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够穿大牌就不会穿ZOO。(ZOO,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
他温柔地看着我,神情泰然自若,"我们有独立卫生间和洗浴间,我忘了你要用公共浴室。"
我摸摸头,清爽的欧舒丹草本香,我最爱的洗发水。和他一起倚在小树林旁的墙上,看北京严重的深灰色星空,"习惯了,反正都呆了4年。"
过了一会儿他才出声,"那不是被人看了4年?"
我一愣,忍不住笑出声,他蹬我一眼,竟然有几分孩子气的羞恼,"你笑什么?"
"如春,如果我告诉你我夏天的时候习惯性不穿上衣到处晃悠,每天晚上都是不拉床帏直接裸睡你是不是要跳起来?"我忍着促狭的笑,其实我还是很有节操的穿着内裤的。
气恼的吻再次扑来,"搬来和我住,立刻,马上,不许再让那些男人占便宜,女人也不行。"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气得站直腰转身就走,我勾住他的脖子,揽住他,"喂,不要这么小气。"转过头,他比我矮几公分,不用低头就可以吻上他的耳垂,舔弄着小小的耳垂,"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他大力推开我,眯起眼睛,"你还笑?"说着就要来拧我的耳朵。
最后我们抱成一团,在星空下,在晚风里。
苏如春这个人,不说则已,说一不二。结果我真的当晚就打包了几件换洗衣服外加洗漱用品搬去了苏如春家,当然,我睡客房,他睡主卧。彼此抚慰,却终究没有到最后一步。
周五下午如春让我去医院等他,然后一起去找他学弟看我的牙齿。
办公室里的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医生,看起来都40岁左右,男的微微谢顶,女的明显看出来为了遮掩白发而进行过焗油。
不过我知道,这两个人的既然能坐在这里,那么随便google一下就能找到一串儿的知名期刊发表的论文,协和的医生大部分都临床的同时做研究,挂号排号等着他们看病的人不计其数,大头有一次在协和挂了一个号,用了4个小时,还是一个月后的普通号,不知道专家号要何年何月。
算起来我还是走了特别通道才能坐在这里,竟然涌现出几分骄傲的心理。
苏如春进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两个实习生,面色严肃,看见我的时候,笑眯眯的问,"等了很久?"
他眼圈下有薄薄的一层孔雀蓝,脸色有几分疲惫的黄,一身的消毒水味,但是目若寒星,神采奕奕,心情颇好的样子。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应该是有手术。
"没有,我刚到不久,刚做完手术?"
"嗯,侧颅底手术,很成功,刚刚病人家属千恩万谢的,不枉我在手术台边上的显微镜站了5个多小时。"
苏如春后面跟着的一个长发的实习生,"苏医生今天特别帅,侧颅底一直是手术禁区,难度高风险大,我们都看得手抖,苏医生却不慌不忙。"
苏如春看她一眼,"赵枚,我让你查的资料查好了吗?我在等你的报告。"
那个叫赵枚的女孩子朝我吐了吐舌头,平淡无奇的脸展现出几分青春的可爱。
我朝她友善一笑。
赵枚凑到苏如春身边,说悄悄话的姿势,我却听得分明,"苏医生,你哪里认识的这么大的一个帅哥,不给我介绍一下?"
苏如春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韩若,我表弟,在R大念大四。"
赵枚叽叽喳喳,"哟,R大的高材生啊,我还以为R大文科生多不会盛产帅哥,看来越是普遍流传的道理越容易举出反例。我学妹在万圣节舞会的时候和你们学校的一个帅哥还激情拥吻春风一度,啧啧,那真是轰动全场。"
我笑容不变,心里起了个激灵,"我们学校倒是不常有万圣节舞会,是两年前那次?你是B大医学院的?"
赵枚瞪大眼睛,"没错,你也参加啦?那天那个男生带着半张面具我没看见脸,不过我那个学妹说是个细长眼睛丹凤眼的尤物,就像你这样的。"
"不好意思,时间过得太久,我想不起来了。"我彬彬有礼,对被晾在一旁的苏如春道:"如春,时间不早了,你忙完了么?我们能不能撤?"
赵枚打着哈哈告退,苏如春换了衣服,和我一起到停车场。
他的声音分不出喜怒,"你露了个脸,我带的实习生就被你迷住了。"
"哪有?"我懒懒的靠在座位上闭眼,"她看上的明明是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她眼睛总是往你那面瞥。"
"她是我的实习生,对我自有敬畏。刚刚临出门的时候赵枚还拉着我说,你架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的样子,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
我刚拿着苏如春车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听见这句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一口喷出来,拍拍胸口,我笑道:"黑色眼镜还不够低调?我高中的时候可是带粉色镜框的。"
他无奈摇摇头。但是一路上再没和我说一句话。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上辈子,大学时代玩的比较疯,B大医学院女生少男生多,我们学校男生少女生多,那年万圣节的时候恰好有个晚会,我被大头一撺掇,真的打扮一番和他一起去了。我小时候,我妈就经常拉着我一起跳华尔兹,大一开学的时候为了在新生舞会上跳舞还特地跟我们宿舍的舞蹈特长生学了半个月,那天晚上气氛很high,我没想到B大医学院那样的地方也有那么会玩的女生,最后就变成了全场围着一个大圈圈着我们跳。外面的人喊着接吻接吻的时候,我跳得正high,低头看她的两片嘴唇圆润又没有涂什么唇彩,就真的吻下去了,而且还是个法式热吻。晚上我打车送她回学院路和在附近酒店住一晚,她选择了后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自然而然就睡到一起了。
我恍惚记得那个女生叫苏灵灵,是B大医学院护理系的,特别玩的开,人又开朗会打扮,姿色也过得去,彼此挺能玩的到一起。那一夜之后我们还一起出来过几次,都是玩的很happy,做得很尽兴。又不要求做我女朋友,没有丝毫压力,坦白说我心里对这个女孩子评分一直很正面。
算一算,我和苏灵灵此时应该是渐行渐远的阶段,若是没有赵枚在如春面前引起怀疑的这几句话,我大概也不会想起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很多时候,时间可以在感官里面无限的延长,我说:"那个实习生刚刚说的那个人,可能是我。"
"嗯,我知道。"他居然说得特别平缓。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车忽然停了,我都能听见轮胎滑过地面的摩擦声,和苏如春开车时的稳妥丝毫不搭。
还没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已经覆过来,唇如冰,舌如火。苏如春的温柔是骨子里的,即使彼此之间唇舌缠绕耳鬓厮磨的时候再怎么热情如火,依旧潜意识的照顾着对方。
可是这个吻太凶悍,我只能感觉他的舌头一点一点从深入,被迫张大的嘴,几乎到达喉咙的舌尖。
空气逐渐稀薄,没有任何给予,只有忘情的占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吻才宣告结束细长的带着薄茧和消毒水味道的手指从耳后慢慢滑下来,直到我引以为傲的锁骨,手指轻轻叩击锁骨的声音,经过骨传导,更加分明。
"对不起。"最终,他看着我的眼睛,吐出的却是这样的三个字。
他自嘲一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伽罗华甘心用二十岁的全部勇气去决斗,最后中枪而死。普希金为了维护妻子的尊严,可以甘心赴一场必死的决斗。无他,只不过是遇见了,逃不掉。眼睛里又揉不进一颗沙子,没有办法,只能把沙子拿出去,或者失去性命。我知道那些事已经是过去,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对不起。"
我说,"没有对不起,不是谁的错,只不过没有早点相遇的缘分。"
不是谁的错,上辈子,他遇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后来又是别人的丈夫。上一辈子,当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那时已经没有了能够让我说出爱的健康身体。
这一辈子,我遇见他的时候,没有那么晚,可是也没有那么早。我背负着前世留下的太过五彩斑斓的过去,面对着的是我们都不可控制的未来。我们都太渺小,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无论多么心高气傲,和整个世界相比,都卑微如蝼蚁。
人心,有多复杂。爱,是我们不可测量的感情。
可是就因为如此,那些心动,那些温馨,那些渴望,那些无法舍却的情感,那些在脑子里塞满一个人的甜蜜,才更加难得。
我伸开双臂拥抱他的身体,他太息,紧紧环住我。
清冽低醇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知道吗?那天你跟着我出来之前我就看见了你,一开始的时候,在迟成手机的相册里。你的笑容很张扬漂亮。后来,在R大食堂,是我先看见了你。你跟着我出来的时候,我本来不想要理你,可是看见在北门的时候,偏偏鬼使神差迈不动步子。你看,如果一样东西太美太好了,你就会害怕,害怕它是假的,害怕你拥有它的时间有限,害怕它被偷走,害怕它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幻影,因为太不真实。"
"你看清楚,这个人现在就在你怀里,肚子饿得咕咕叫,脚趾头昨天晚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现在很痒,因为顾忌形象才没有脱掉鞋子剥掉袜子挠。牙齿微微作痛,还在等着治疗,标准的人类体温,香水是armani的寄情,真真实实,算不上多好,不过也不会太糟糕,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与你相守。"
我看着他的眸子,寒星一样的眸子,白皙脸庞,柔和线条,也是一样,真真实实。
☆、英雄美人
男人在美人面前永远要展现自己英雄的一面。
所以我看牙的时候,坚持让苏如春在外面休息室等,自己进诊疗室。
苏如春的师弟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子,其实他七年牙科毕业,年纪也应该不小了,可是笑起来的时候一左一右两颗小虎牙,左颊还有一颗圆圆的笑涡,特别显小。
"你好,我叫倪显赫。"他笑眯了眼睛。
"韩若,你好。"我和他握手。
倪显赫看起来孩子气,可是真的做起事来一丝不苟,洗手,拆一次□械,让我按照要求躺好,一丝不苟。
"我要把你的神经取下来,可能会有一点疼。"我点头,我懒,但我不怕疼。
"喂,你要按那里之前先通知我一下啊。"我不满意地含着嘴里的药,低声道。我是不怕疼,可是你不能不打声招呼就直接把那冰凉凉的器械捅到我肿了N天都充血了的牙床上啊。
"刚刚只是消毒上药,我要给你取神经,要打麻药,待会儿才有的你疼呢。"倪显赫撇撇嘴,露出一侧的虎牙,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笑,有一种看着小孩儿装大人的感觉,虽然事实上,他的年龄应该比我的身体年龄大。
他的手,套着白手套,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同样是医生,和如春的手一点都不一样。
如春的手很瘦,手指很长,手指有几个薄茧,并不是很细腻,大概也没有用心保养,但是干净到让人心疼。每一次手术之前,要一点点的从漂亮的指尖开始刷,一丝不苟,刷好了,然后是在消毒液里浸泡很久,上辈子我曾在他上手术台之前看过,当时也没有留心,如今想起来,自己和他认识了9年,竟然都没有问过,消毒液会不会伤皮肤,刷得那么认真疼不疼,忙的时候一天要刷几次。
是不在意,还是理所当然?北京冬天干燥,迟成冬天手上会干到起白白的屑,我每次去香港出差开会的时候都要给她买足一年份的欧舒丹护手油,我的一个阿姨告诉我她从来不肯让自己的手在没有擦护手霜的时候沾水,从此我再也不让迟成给我洗衣服。
我趴在床上,回首过去,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对他,真真是昏庸。享受着他的情感而不自知,接受他的付出而不思回报,连日常的关心都因为我的轻视而疏忽了。
"韩若?韩若!"倪显赫带着点孩子气的声音在我耳边狂响。
"怎么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竟然张大着嘴就神游太虚了。
"你真是奇怪,是痛觉神经太发达还是太迟钝?刚刚消毒都叫出声,我都取出来神经了你竟然没感觉。"
"怎么你已经取出来了?"我惊讶,不是说还要打麻药吗?我七八岁换牙的时候可是进过无数次牙科打过无数次麻药以至于现在到牙科诊所打麻药都要有心理阴影。
"你看。"他手里的镊子是一条几毫米长的米黄色细丝。
"这就是神经?你给我上麻药了?"我皱眉。
"没有。我还没有打麻药,就发现你这根神经已经疼烂了。这是怎么个疼法,你竟然还能忍到现在?"
奇怪,最疼的那晚确实是疼到凌晨4点多还睡不着,可是那之后和如春在一起,竟然忘了是不是疼过了。
倪显赫又用一大堆器械对着我的几颗坏牙又是磨又是填,我都恍恍惚惚,怎么和如春在一起,就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疼了呢?我喜欢他,我知道,可是他对我的影响如此之大,却让我自己都隐隐心惊。
过了几天导师call我回学校帮她翻译材料,经济学名家,全国用的最多的研究生经济学教材是她写的。当初挤破头颅才抢到做她学生的资格,更何况我还要在她手下度过研究生生涯,不得不劳心劳力。
从走廊拐角出来,没想到遇见迟成,她一身juicy couture的淡黄色短袖运动服,背着银色的网球包,头发高高扎起来,杏眼樱唇,阳光清爽,明艳动人。
我略有几分尴尬,又避不开,"hi,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不舒服?"她笑意盈盈的,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矜持。
"不是我不舒服,只是长智齿,连带着周边几个有病根的牙全坏了,所以才听上去比较凄惨。"
她故意板起脸来,"你搬出去住也不告诉我,害我想要表示关心,好不容易混进男生寝室正主还不在。"
我只好笑笑,"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再说男生寝室那种地方,不是女孩子该踏足的。"
她扬起嘴笑,"这次你可得请我吃饭赔罪了。"
我客客气气,"一定一定,我的荣幸。"
我心里头有点暖意,也有点淡淡的酸涩。
过去的时光,眼前的少女不曾经历,或许是一枕黄粱,烟消云散,此时此刻她笑着和我说话,俏生生的青春正好。
我发现我已经不怨她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我记得我们两个在沙发上静默坐依偎在一起着看电视,记得生日时冒着小雨去给她找一本线装书,记得两个人默契的把西红柿鸡蛋中的西红柿和蛋分别解决干净然后相视一笑的温馨,记得曾经在我身下绽放的花朵一样的身体,曾经在我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这个女孩儿和我一起相爱过,相守过。
夫妻之间,我欠她多少,她欠我几分,哪那么容易算明白?
刚告别迟成,就接到父亲电话,这个人已经消失在我生命里很久了,乍一听他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不过是彼此之间问候一□体和天气。
他欲言又止了几声,终于试探着说道:"韩若,我和你妈,考虑了很久,已经离婚了。"
"哦。"我才不管他们离不离婚,我只在意我妈有没有受到伤害。
"那个,你是不是要放暑假了,我下个月要办婚礼,你能来吗?"
"新娘是谁?"我冷冷答。
我甚至能想象他在电话那头擦了一抹汗,"是你丁阿姨,就是你小时候见过的,你幼儿园的时候还在她们班的。"那女人上辈子她有钱的时候缠上来的架势像强力502胶,等到他一落魄跑路,立刻翻脸不认人,临到最后还不忘敲他一笔,买了几件貂皮大衣把自己穿成了一个狗熊。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我抓掉了3颗纽扣,胳膊上扭打到一点好地方都没有的女人?"我幼儿园的时候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小霸王,那个女人一副圣母模样来劝架,背地里却掐了我一下以为小孩子好欺负,她好死不死惹上我,一位幼儿园小朋友就会乖乖被老是欺负,我力气没她大就闭着眼睛拳脚并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真的打学生,我们那个幼儿园的孩子都是坐办公室的知识分子的孩子,她一个运气好点的小工人,能在厂办幼儿园工作,却不敢真正得罪我们。
"你想起来了?"
我冷哼,"我真后悔,我按时候为什么打的是她胳膊不是她的脸,恶心。"
"韩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丁阿姨,她这几天还念叨这要给你留出一个房间,方便你回来住。"嘿,还没等成为父亲的合法妻子,就想要以女主人自居,真有她的。
"那你现在住在哪儿?"
"中山区那套房子。"
"哦,你告诉她,那套房子月前我妈已经过户到我名下,写得是我的名字。爸,你住多久都没有关系,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血浓于水,我多少都不会和你计较。不过别忘了提醒那位阿姨要付房租给我,就按照中山区房租的市价,省的人家说我们父子两个联合到一起哄抬房租。"
我挂掉电话,回想起父亲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人到中年,大概是前半生过于一帆风顺,看不见自己的危机,挑女人的眼光也实在不怎么样。我妈到40岁时依旧有无数追求者,不乏成功的单身男士,无非是因为自身涵养气质聪明温柔善解人意,偏偏他不识货,要去就那个人尽可夫为了几个钱和我爸厂里工人睡觉的女人。
给我妈打过去,出乎意料,我妈很平静,"妈。离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宝娃你前几天不是说长智齿连带几颗牙都坏了,妈妈都要担心死了,哪有心思和你说这点小事?"
"喂,老妈。你离婚是小事?"
"跟宝娃身体健康相比,本来就是小事。其实这段婚姻走到现在,我是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他第一次出轨的时候你还上小学,什么事儿都不懂,他让你求我留下来,你哭花了小脸来拉我的衣服,我就知道走不了了。现在,你都觉得妈妈不该再和韩琦在一起了,妈妈还维持这段婚姻有什么意思?"
父亲的名字叫韩琦,我妈说韩琦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点儿异样情绪都没有,我总算放了心。
"妈,只要你高兴就好。不过如果你再婚的话,我可不可以不叫那个人爸?"
我妈恼羞成怒,"我都是老太太了还再什么婚,宝娃你讨打。"
晚上回到苏如春的公寓,用他配给我的钥匙开门的时候,我不由自主轻轻笑出声来。如春的母亲早逝,父亲是药理学权威,现在退了休,索性搬回杭州的故居,偶尔来北京开开医药研讨会的时候才来,所以在这个城市里,这里就是我们的爱巢。
说起爱巢这个词,是最近的典故。我那天在书房找书,发现了如春大学时代的社会实践调查,看见黑色表格中他遒劲有力的瘦长字体,配着一张照片,北京翠花胡同,张学良赵四小姐故居。
那时如春正倚在书架上,双眸灿亮,如同星子一样,深不见底,又泛着一点微妙的蛊惑人心的冷意。唇角轻勾,乳白色丝质衬衫,松开两个扣子,任夕阳把他秀长的脖子到迷人的锁骨之间的一段线条镀上一层灿烂的金。
"如春,我发现你大学时代社会调查报告中一处巨大的错误。"
他抬步走过来,到了我身后,疑惑地看自己写下的那句话。我指着那句话,"是爱巢,不是故居,描述性错误。"
"错了又怎样?难道因为一个词而回炉重造?"他在我身后开起玩笑,我耳后敏感的皮肤都能感到震动的热气。
"错不至此,但是该罚。"
"哦,罚什么?"
我吻住他的唇,一小口一小口品尝其中甜蜜。
罚你,筑一个有你有我的爱巢,做一对的英雄美人,然后和我在夕阳的光辉中拥吻。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谢谢每一个留言的姑娘,你们的每个留言我够又看。
平子每天要保证更新,又实在太忙,如果有错别字大家看见的话,有时间就帮我复制出那句话,我再回去捉虫。
鞠躬!
☆、男人与男人之间
东门外的烧烤小店,大头大口大口灌着扎啤。
我笑眯眯看着大头旁边咬着手里的烤馒头的美女,"喂,你喝那么多,我一个人把烤串吃完了,看你怎么办!"
谁不知道大头的弱点就是一切食物啊。
我把手里的几串烤好的羊肉肉串倒过去,递到美女的手边。
大头推开我的手,揽过美女,"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不许在这里散发男性荷尔蒙,朋友妻不可欺知不知道?"
我故作委屈的看向大头,"喂,林立安,你怎么娶了媳妇儿忘了兄弟?"
林立安,大头的真名实姓。由于我总是叫他大头,以至于都快忘了这个名字,还是最近苏如春帮我从宿舍搬东西的时候,掉出来一大堆教材,苏如春帮我整理的时候,皱着眉头问我,林立安是谁?
我还真的翘着二郎腿想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林立安,就是我面前的大头同学。
大头其实头不大,但是有一次我们专业课的时候恰好赶上圣诞节,老师说,迟到的人要带上他准备的圣诞帽。
结果10个迟到的兄弟只有9个滑稽的戴上了圣诞帽展览,只有一个没带上,就是林立安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从此大家认定他的头比别人的大。
大头当了4年的苦行僧,临到毕业终于脱离苦海,成功追到女友一枚,现在正在进行介绍女朋友给我认识的郑重场合。
其实我私下里问过大头,女朋友自己满意就行了,为什么要介绍给我认识?
大头白我一眼,免得你一不小心翘了老子的女朋友还来跟我说不知者无罪。
美女白他一眼,叫美女是因为我忘了她的名字,所以统称为美女,此女虽然不够美,好在清清秀秀,像个好女人。
"你不要大大咧咧乱说,传到迟成耳朵里,韩若不就解释不清了吗?"
大头把扎啤的玻璃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放,"靠,韩若你不是气管炎吧?"
我故作神秘一笑,"妻管严是中华传统美德。"
"得,我牙都要酸倒了。"他倚在美女身上,"奇怪,你都不在宿舍住了,怎么和迟成幽会?又不是搬出去同居。"
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我和迟成是一对?
如春的短信传过来,我连忙看一看,"晚上有手术,冰箱里有你喜欢的粥,要吃的话记得热一下。"
"啧啧,都笑成一朵花了。"大头穷嚷嚷。
我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嗯,我搬出去就是和喜欢的人,同居。"虽然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同居。
美女的脸有点白,"你,不喜欢迟成了吗?"
我说不出话,我这辈子好像还没说过喜欢迟成啊。
美女急了,"要不是为了你,迟成也不会拒绝郑学长啊,郑学长可是一天一朵玫瑰花送了一年啊。"
我一口矿泉水差点喷出来。
郑风,信息学院的学长,现在正在澳大利亚放羊,那厮大学前两年不学无术,大三开始奋起直追,愣是申请上了计算机领域的神话——卡耐基梅隆,可惜要去澳洲多念一年语言。
当初我们两个臭味相同,一起去五道口的酒吧找乐子,他是真正荤素不忌玩419不亦乐乎的人,从来没有听过他要追迟成啊。
美女哀哀的说,"迟成不好吗?你们两个走在一起很相配啊。"
"你和迟成很熟?"
"我睡她下铺。"
原来是室友。
我叹了口气,用鲜少的严肃语气对他说,"迟成是很好,可是喜欢不喜欢,并不是她好或不好那样简单的。看过《小王子》不?连小王子都要哀伤的承认地球上有许多许多玫瑰花,和他的玫瑰一样娇艳美丽,可是那些都不是他的玫瑰,不是他小心看顾的,悉心浇灌的,真正喜爱的,独一无二的玫瑰。迟成是地球是最美的玫瑰,却不是我的玫瑰,你能明白吗?"
晚上送完了美女,大头勾着我的手臂粗声粗气的说,"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迟成有多少人在追吗?那可是我的梦中情人!"
我说,"那我现在就去告诉迟成下铺的美女去。"
大头不说话,我回头看他,他声音低下去,"你是真的在和喜欢的人同居吗?"
"没错,羡慕了?"
"那天,我看见了。"
"什么?"
大头盯着前面,"我看见一个男人开着一辆灰色帕萨特来接你,还有好几个早上你回学校的时候楼下都是那部车,我记得车牌号。"
"嗯。"我想我笑的有点僵硬。
"嗯什么,你都见家长了?那男人和你女朋友什么关系。"大头愣了一下,大嗓门吼过来。
我叹了口气,林立安你何必自欺欺人,那天之后你就怪怪的,我一直就怀疑我们在树林里那个干柴烈火的吻被大头免费观看了。
"大头,你想的都没错,他就是我喜欢的人,只可惜不太巧,是个男人。"
大头沉默下来,半晌,我觉得他平时乐天的健康脸色都苍白了,"男人能真心喜欢男人吗?男人之间的感情能长久吗?两个男人能过一辈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大头这些话不像是问我的,倒像是问自己。
"能的,"我在大头旁边站着,"真心喜欢了,哪里能够顾得上那么多。我看过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喜欢了9年,喜欢到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细心体贴照顾他的身体,喜欢到他遇上麻烦了就拿出全部积蓄替他还债,喜欢到他车祸并发症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干还细心体贴的照顾他,喜欢到看着他结婚生子,自己的心意却能忍住一句都不说出口。我也不知道如果一个人这样喜欢一个人,如果这样两个人相爱了能不能长久,但是如果这样都不能长久,那么什么事能长久的吗?"
大头闷闷的不说话。
我看着天,心里有点酸,"你要是觉得我恶心变态想要离我远一点,也没有关系,我不怪你。"
大头转过头来,一拳打到我脸上,"你TM有病,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一起做过弊,一起嫖过娼,一起翘过课,你丫的这么放不开?"
他喘了口气,虽然比我矮,还是伸出胳膊揽住我的脖子,"我管你喜欢男喜欢女,我都当你是兄弟。"
我看着他的眼睛,坦坦荡荡,一派真心。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直是你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发现错别字留言哦。
谢谢每一个支持我的姑娘。
☆、king bed
周末,和苏如春一起去定制床。
苏如春皱着眉头,"床,家里现在不是都有两张床了吗?"
是啊,两张床,一人一张,公平分配?
不过,他说起家来自然而然的表情,还是让我嘴角不停上翘。
"喂,你是不是这几天睡客房睡习惯了,你那个主卧20平米啊,那么一张DOUBLE SIZE的床不觉得很空吗?"
"DOUBLE?"他疑惑重复。
"DOUBLE是135厘米,QUEEN是150厘米,KING是2米。"我摇头,"如春,你太不会享受生活,king bed绝对是人生不可错过的享受之一。"
"2米宽不成了正方形了吗?"苏如春又皱眉,"那床单床垫什么怎么办?"
"定制啊。"我白他一眼,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一根木头,"我已经联系好了,你就按照我的指示开就行了。"
他摸摸我的脑袋,继续开车。
其实两个大男人,一起来定制king bed是有点奇怪的,但是我脸上坦坦荡荡,如春脸上波澜不惊,反倒没让别人感觉有什么突兀之处。
我们直接开到工厂,床垫厂老板是大头的亲戚,招待我们很热情,"两位是要金属雕花的还是原木制造的?"
我沉吟,老板拿来一个花样原料的展示本,递到如春手里。
结果被拖过来的某人,真的认认真真挑选起来了。
材质,色泽,雕花,制作。
温柔细致的侧脸,沉静认真的表情。
我百无聊赖,坐在展示台旁边看他。
一会儿,他又应老板要求,挑起了配套的床垫。
他转过头来询问我,"床垫和床单什么的要什么颜色和款式?"
"紫色,纯色。"我答道。
我们都是干净利落的人,不喜欢花哨的东西。
选紫色,不仅仅是因为它是除了黑白二色之外我最爱的颜色,更是因为,紫色有助于提高性yu。
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king bed送到的那天晚上,我订了位子,约迟成一起吃饭,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苏如春。
做男人要有始有终,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父亲那种承担不起责任,胡搞起来老婆孩子都不顾了男人。
大头的女朋友也好,大头也好,早前都认为我和迟成是一对,我该和她讲清楚。
他没有安全感,我知道。我们之间又很多个缝隙和距离,却不知道如何说起来。何况,言语本身的表达能力有限,即使说出来了,难保可以打从心里信任。有一些感情和默契,必须经年累月的相守和相伴,才能够慢慢填补两个人从皮囊到心的距离。
吃的是怀石料理,每道菜都很精致小巧,榻榻米很舒服,一道道菜吃下来,也可以避免冷场尴尬。
17道小菜,吃到第9道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迟成,我找你出来,是有话和你说。"
她的表情并不惊讶,慢条斯理的吃完嘴中的一口食物,饮了一口清茶,不太能看清楚情绪。
我试探着问:"迟成,我们两个,算朋友吧?"
"哦,"粉嘟嘟的嘴唇勾起来,有几分讥诮的味道:"我从来不知道,你是像对我这样对朋友的。"
心里很复杂,我确实没有把她当朋友,上辈子一开始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这辈子又变成一味的躲避。
"对不起。"我低头。
"你对我,只是玩玩?"
"当然不是,你是我最认真的一次,只不过——"
"只不过遇见真爱了?"她的笑,嘲讽意味很浓。
我忽然觉得对于这辈子的迟成,我是混蛋。我没有办法改变招惹了人家的过去,又没有办法许她一个未来,所以让她承受了不可避免的痛苦。
"我吃完了,你呢?"她突然问。
"我也吃完了。"早就吃不下去了。
两个人一起出了包间往外走,刚走到大厅,她像控制不住一样问我,"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好?"
我说不出话来。
她冷哼,"放心,我还没贱到非你不可。"
说罢快步走出去,她穿着高跟鞋,走得又快,一不小心脚一拐有像旁边倒过去,我下意思的冲上去扶住她。
"韩若,你能不能不要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多情?"迟成的杏眼里有强忍着没有留下来的眼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会很伤人?"
我觉得很心酸,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一边拖住她的腰防止她跌倒,一边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其实我的桃花运好,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对女性有一种天然的怜爱,见不得女孩子伤心流泪,舍不得女孩子受苦受累。《安徒生童话》是我妈送给我的小学入门书,我本能的觉得女孩子应该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被娇宠呵护。
欺负女人的男人,枉为男人。(PS,这是韩若原型的学长箴言)
蓦地,迟成身体一震。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前一黑。
妈的,狗血不是这么狗血的。
苏如春,倪显赫,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正从另一个包厢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迟成在我怀里的这一幕。
迟成低下头擦了一把眼泪,叫:"表哥。"
苏如春温文尔雅地走过来,"成成,你和男朋友一起吃饭?今天我有事,改天介绍给我认识。"
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办法保持绅士风度送迟成回学校了,说了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就冲出去。
临了,倪显赫意味不明的视线还黏在我身上。
追出去的时候,银灰色的帕萨特已经驶出了停车场,我赶紧冲到车前面。
他转着方向盘,想要从我这里绕开。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盯着他的脸。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帕萨特停在我面前,我识趣的推开车门坐上去。
"我今天请她吃饭,是想要和她说清楚,我不愿意不明不白耽误她,她是个好女孩。"我说。
"我没和你说,是怕你多想。"很幼稚,没错,可是有哪个人能够完全清楚另一人的全部想法,战战兢兢,太过在意,反而失了准头。
"你也说了,成成是个好女孩,你们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我不爱她。"我低吼,他是要撮合我和迟成吗?
他苦笑,"可是她可以跟你光明正大牵着手走在阳光下,大大方方说她爱你,伤心的时候可以理所当然的寻找你的安慰。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是很好的一对。"
"不要做无谓的假设,没有如果,因为她不是你,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你。"
他沉默,像是在思索。
下车,上电梯,推门,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还没来得及开灯,人已经被压在墙上,柔软而霸道的唇舌把话语封缄在嘴里,他清冽的香甜,比什么都能让我沉醉。
吻渐渐如潮水一样蔓延开来,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脖颈,不知道是该拉近还是拉远,锁骨的皮肉被牙齿轻轻叼起来,作乱的手解开衬衫的纽扣,抚向我的胸口。
转眼之间,两个人已经从门口来到主卧,最后被他压倒在我还没来及看清的king bed上。
他的体温很烫,激发了我的每一分渴求,覆盖了我的每一寸身躯。我以为这个人的是温和内敛的,原来不是,这个人是一处悄无声息的燃烧着的地底热泉,表面的悄无声息,波澜不惊,掩藏之下的却是激烈的情感。
我知道,他一定想要我想要的发疯,因为我也是,早已经坚硬如铁。
"告诉我,韩若,"黑暗之中,他的眼睛是仅有的两颗寒星,熠熠生辉。"你不会后悔。"
我看着这双染上热度的眸子,这样冷静自持的人鲜少流露的茫然不安,脆弱坚强,让我心疼到极致,"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
我从来都不对别人轻易许下承诺,因为我最痛恨的就是许下承诺而无法坚持的人。
我从来都不说永远,是因为我没有自信能够做到。
我既然说出了永远,那么即使是死亡,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即使有一天死亡降临,我也会把他的骨灰运用现代合成科技,碳素转化为金刚石,做成戒指走天涯。
如果我要再次先他一步离去,我要他的生活每一寸都写满我的痕迹,我要让我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让他永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漫长的前戏,终于被推倒的大帅哥
☆、世界最近的距离
他的眼眸像被点燃了一样,火光过处,带着掠夺的气息。
柔软的唇,带来湿热的吻,从嘴角到脸颊,一寸一寸从脖颈蔓延到敏感的锁骨,胸前的果实被采撷的时候,我忍不住呻吟一声,情不自禁的捉住他短短的柔顺的头发。
灼热的呼吸,温柔的爱抚,魔力的手指,意乱情迷……
我艰难的伸出手,打开床头的开关。
一瞬间,灯火通明,我看见一滴汗从如春的下巴静静滑下,掉在我的胸膛,微微的凉意,却烫到了我的心。
他微喘着,略带疑惑的看着我,展现出小男孩一样的迷茫。
我拉过他的脑袋,吻上他的唇,"傻瓜,不要在黑暗里,我要看着你脸和你做。"
我不敢说这句话彻底让他发了疯,但是下一秒,脖颈脆弱的肌肤就被重重的咬住了,开始是痛,接着是舌尖细致的舔舐安抚。
然后,前方的yu望被温柔的他的手包裹住,他竟然低着头,黑色的眼珠异常纯真的看着我,"我想亲亲它。"
耳朵旁轰的一声,只看见他粉红的唇,带着妖艳的水渍,然后静静在前端轻轻吻了一下,我忍不住轻轻一颤,那丰泽甜美的唇轻轻张开,几乎像舞台剧中的王子吻醒公主一样把我的yu望含进去。
头皮发麻,全身都要跟着发起抖来,仅仅是含住,还没有动作,就让我敏感到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
没有丝毫技巧可言的唇舌,甚至牙齿还不时碰痛我,可是比任何经历过的女人都更加销魂,"喂,松口……我要出去了……喂!"
还没等他抬起头,我就已经无法控制地出来了,在他的胸膛,嘴角。
那画面,好像天使堕落人间。而我用邪恶的淫靡,染黑了天使的无暇双翅。
而他粉舌微勾,竟然将嘴角的白色一舔,然后咽了下去。
这一次的gao潮,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好像天长地久的人间极乐,又好像仅仅是一瞬。
意识浑沌之间,腿被分开,另一只手滑过了腰部,到达了那个一直让我紧张的地方,然后轻轻翻过了我的身体。
温热的手指,带着某种油性的润滑,在入口试探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的,坚定的,挤进来。
其实也不是很疼,但是那种被强行进入的不适感,还是让我哼出了声。
"痛?"他的手指顿住,在穴口试探的第二根手指揉捻了半天,挤了进来,试探着慢慢向前延伸。
"靠,你就不能直接进来,要做就快做,要不现在就停。"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温柔的疼痛,简直让我发疯。
他一顿,没有说话,然后,手指离开身体,下一刻,就有什么东西冲了进来,虽然只是一半,但是我那种脑袋瓜子被雷打到的疼痛还是让我咬紧了牙关。
"不是说了让你快点吗?你是不是男人?"
我话音刚落他就一鼓作气冲了进去,臀部的肌肤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大腿根部的热度。
TMD,不是这个疼法吧!我从来都是最能忍痛的,小时候我妈带我做她新买的车兜风,结果关门的时候没看见我的手,直接关了门,我怕她担心,一句疼都没喊,哪怕我现在右手中指的骨节都比别的骨节粗大。
疼痛的同时,是不可忍受的屈辱,那种不由自主想要抗拒的感觉和无法摆脱的耻辱感。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哄,"乖,放松,放松一点,我在这里,我们在一起。"
我几乎用尽力气才说出话,"没关系,你可以动。"
前戏如此温柔漫长,他现在绝对不会好过在哪里去。
他慢慢地□起来,我咬着嘴唇在心里默念,他是苏如春,他是苏如春,他是最爱你的苏如春……
如果,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苏如春,打死我也不会乖乖趴下去给人上,可是正因为他是苏如春,我可以原谅一切。
他一遍一遍在我耳边问痛不痛,废话,怎么可能不痛,要是不痛的话我不是早就把你上了。
当然,这句话是不会说出来的。
渐渐的,疼痛之中能够感觉到他在我身体深处的感觉,每一次顶入,每一次冲撞,落在后背的汗水,耳边的低语,兴奋的喘息,嘶哑的爱语,闷声的呻吟。
越来越高频率的撞击,疼痛之余慢慢的开始能够体会到快感,高频率的亲密接触。
全世界,这一刻,没有人比我们更近。
最后一刻,我看见他的眼睛,整个世界都灰飞烟灭,化身尘土,他只有我,我只有他,我们是帝皇,是彼此的主宰。
身体里涌入热流的时候,强烈的屈辱感几乎将我灭顶。
我吻上他的唇,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偶然看到微薄上一张图片,很像韩大帅哥和苏公子的床。
偷偷贴上来。
PS,以上。感谢每个支持我的姑娘
☆、百分百恋人
清冽的气息渐渐逼近,柔软的吻落在唇上。
温热的,如实的,甜美的唇,熟悉的苏如春的气息。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寒星一样的黑眸近在眼前。
"原来不仅仅是睡美人要用吻才能叫醒,睡王子也一样。"
淡粉色的唇不断上扬,笑容扩大的时候眼睛里的寒意消散,化为润泽的涟漪。
"我的粥都熬好了,你才醒。"
我撑起身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疼,怒视着他,"苏如春,你这个衣冠禽兽还好意思说,你乖乖趴下去给我上几次看看你是不是可以腰不酸那不疼一大早晨起床煲粥?"
果然,男人和男人□,当bottom还是疼得不行,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明明已经极尽温柔,还是到了这份田地。
"很疼?"温柔的手抚上我的腰,开始一下一下的按摩,"其实你要上我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我打断他的话,"算了吧,我可不忍心让你腰酸背痛在手术台旁站几个小时。"
耳后的肌肤被软软的舌头轻轻滑过,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而来,粗重的呼吸喷薄到我的脖颈,"若,"他呢喃,低哑的嗓音中带着沉醉的芬芳,"若,我好高兴,我好高兴,你知不知道,二十六年的生命,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絮絮的话语,模糊的语音,失控的表白,诉说着他的动心他的爱恋他的愉悦他的狂喜他的满足。
我敢肯定,这是苏如春这个冷静自持隐忍不发的男人最失态的一刻。
我埋头在深紫色的柔软枕头里,心神惧震到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让自己气息平复,"够了,不要再点火了,我着急定制这张king bed,可不是想死在它上面。"还是被做到死,简直丢脸丢到曾姥姥家。
身体被温柔而坚定的力道翻正,有着寒星一样双眸的男人眼睛里的笑意就要溢出眼角,银河一样泛滥成灾,祸害着我的心。他皱了一下鼻子,少有的孩子气透露出点点窘迫,然而语气坚定,"若,你要知道,对于你,我多少都不会够的。"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苏如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幸好你念得是临床医学,要是在R大,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
短发被扯住,"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修长的食指滑过我的眉峰,"你又欠下了多少桃花债,祸害了多少无辜少女?"
"所以,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我苦笑,"活该我今天躺在床上直不起腰,不知道女人第一次是不是一样疼?"翻身的动作牵扯到腰,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仰面在我身边躺下,肩膀靠过来,两只手不忘按摩我的腰,"说说吧。"
"说什么?"不知道这家伙除了学西医有没有兼修过中医按摩,穴位找得刚刚好,我享受的闭上眼睛。
"说说,你的那些女人。"
我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淡淡的温馨,这种独一无二的亲密方式,可以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离他更近,松软的清爽的短发,扣得很严谨的扣子只有在这样的亲密领地才会解开,露出来的锁骨和颈项是专属我的风景。
那些个过眼云烟一样的过去,也只有说出来,才会随风而散。
"一个,两个,三个……"我正儿八经掰开手指头开始数,10个手指头用完了,又觉得混成一团,皱起眉,额头抵着他下巴,"喂,是算做过的还是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
"怎么,还有做过了但没谈过恋爱的?"
"和信息学院的一个学长玩的最疯的时候,有点像《挪威的森林》里面的那两个人,酒吧,会馆,不同的女人。有时候还会两个人换着来,3P也玩过,。大头失恋的时候,带他出去玩,还试过pay
for sex。还有一次,和一个女人去开房间,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边有一小叠百元大钞。。"我茫然看着天花板,回想那段和郑风一起玩得最疯的岁月,"不过一夜而已,我对人脸的记忆能力又不强,名字都没有的脸,哪能记住多少个。"
耳垂一痛,被重重咬住,他控制着语气,"你真是yin乱的可以,那又是什么时候停的?"
"没有动过心的yu望,本来就像水一样,时间久了自然觉得寡淡无味。忘了哪一天,和一个不错的女孩儿交往了一段时间,水到渠成摸胸上床的时候,忽然觉得累,不想要做到最后一步,只能say
sorry,然后分手,不想要耽误人家。"
作乱的手从腰部上移,坏心的在ru头四周画着圈,挑逗的,引诱的,"那么真正喜欢的呢?"
我感觉呼吸有些乱了,"有,有一个。"
"嗯?"危险的意味很明显,另一侧的ru头被含如温暖的口腔滑腻的舌头细细爱fu,下腹升起腾腾热气,我艰难按住在我胸前耕耘的头,"我告诉你了,不要玩火!"
"你逼我。"他的声音竟然有点无赖的委屈,腿间的硬物被微凉的手掌包裹,上下□起来。"告诉我,那一个人是谁?"
"你你你,都是你,只有你!"我不受控制气急败坏喊出来,只觉得眼冒金星,不受控制的释放出来。
gao潮的余韵里,我恨恨的想,这个混蛋,趁人之危,十足的小人,他摆出一副说开来的大方态度,现在又小肚鸡肠喝起陈年老醋。
"斯文败类,难道你看《挪威的森林》只看到怎么泡女孩儿和女孩儿睡觉,竟然还被老女人当成MB,你是真的不怕我生气。"
"我怕,就是太怕了,才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带了点哑,"《挪威的森林》是我的□启蒙读物,可是我最忘不了的是村上春树的是那篇《遇见百分百女孩》,那两个人对于彼此是百分百的恋人,却因为年轻而分开,是多么伤感遗憾的一件事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在最恰当的年纪,遇到一个正当年龄的百分百的恋人。"
他叹息,"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百分百的恋人,我只能说,如果苏如春这辈子注定有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你。"
我简直想要大吼一句,不要把平淡如水的话说的那么像甜言蜜语好吗?
"喂,不要告诉我昨天是你的第一次,技巧那么纯熟。"我岔开话题。
没有回答,我转头去看他的脸,发现那张白皙的脸竟然诡异的红成了猪肝色,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一半的黑眸。
憋了半天,他终于小声答,"我和你在一起以后,才做了一点功课。"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正人君子,早就做好了要把我"拐"上床的准备。
我伸了个懒腰,"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下床头柜。我伸手一捞,捞上一个金色的磨砂陶瓷盒。
"这是什么东西?"我打开,无色无味,白乎乎的一团。
他的脸更红了,"就是那个——"一瞬间,所有鲜血冲到脑门,一股闷气冲到心口。
他不用说,我也明白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了。
我一掌按上他的脸,"闭嘴。"真的看见这样的用在我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是觉得怪异中夹着点屈辱本能的排斥。
苏如春不管我酸软的胳膊不顶用的挣扎,从背后把我抱在怀里,声音闷闷的,"以后不许和别的女人乱来,男人更不行。"
我低声笑,"有没有搞错,都乖乖张开双腿给你上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以为除了你我还能让谁压在身下?"
脖子被重重一吻,"你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盛粥。"
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耳朵红彤彤的在晨光中几乎透明,脖子更是漂亮的蔷薇色。
我想起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时,温文如玉,尔雅若兰,衣袂翩翩,古龙小说中的白衣剑客一样的人物。
谁能想到,这个芝兰玉树的苏医生,竟然是一只没被发现的软皮小虾,害羞的时候从脸红到脖子,连耳朵都不漏下,不是看起来一身铠甲拒人千里,实际上弓起身子别提多诱人的软皮小虾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上了和没上过的区别。
☆、太后驾到
我似乎回到了高考之后那段无忧无虑无压力的时光。论文已经答辩完了,保研资格已经确定,在R大再当两年土著,偶尔参加两场毕业前的聚会,平时就窝在我和如春共同的家。
我每个星期都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再活过来一次,少了许多不切实际的追求,多了很多务实的珍重。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我正在辛辛苦苦在罗兰贝格实习,想要在简历上增加漂亮的一笔,一个暑假忙成陀螺,其实回过头来不过是猎头公司的优先考虑,HR录用时多看一眼而已。
这一世,我只找了一家一般的企业做一些投资咨询方面的实习,倒也悠闲,每天可以拿到100块的薪水,我已经十分满意。
先前托母亲购买的几支长期的稳妥股已经开始盈利,我趁着日子闲暇,凭记忆做了几支漂亮的短线,多次买卖之后,拿出10万纯利,剩下的又投进去做长期。
苏如春8月25日生日,我计划着为他购置礼物。
正在百无聊赖翻看如春幼时照片集。想不到他小时候也曾经照过所谓的"明星照",小小的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宝剑道具,黑色的背带裤,白色衬衫,外面还穿着粉红色对襟毛衣,打着规矩漂亮的领结。
那时候眼睛就已经非常漂亮,眼珠乌黑晶莹,恰似冥王星上的小王子。
正觉得有趣,母亲大人致电。
此时如春恰好开门进来,他向我微微一笑,示意我继续接听,到房间里换衣服。
我索性打开免提。
母亲王薇薇女士计划去欧洲旅行,在北京转机。
舅舅最近离开香港大学,去往英伦。成功应聘英国排名第七的史蒂芬大学高级讲师,邀请从小一起调皮捣蛋的如今遭遇婚变的二姐前去散心。
皇太后殿下驾到,我自然要恭恭敬敬前去接驾。
如春换了纯棉的家居服,做到我身边。
我叹了口气:"皇太后千岁巡幸至此,我要告别悠闲生活前去小心伺候了。"
如春学着我的语气:"想必皇帝陛下非常看重皇太后殿下,否则也不会如此诚惶诚恐。"
"朕是遵守孝道,何来诚惶诚恐一说?皇后娘娘说话可要斟酌一二。"我故意板起脸。
一个抱枕扑到脸上,随即整个人被压倒在沙发上。"你再叫一遍看看?"
"叫什么?"我装傻。
"你刚刚叫皇后娘娘可是很顺畅啊,怎么现在反倒反应不上来?"
我邪气一笑,"皇后娘娘如此激动,定是这几日独守空闺过于寂寥,来,让朕好好宠幸你。"说着抬起他的下巴,学起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
我们最终笑成一团。
为了搞好门面工作,我拉如春一起去世贸天阶买衣服,不需要牵手,不需要拥抱,偶尔在街边橱窗凝睇彼此并排的身影,便觉得人生像一株翠绿的植物,经过丰沛的雨水滋润,在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发芽,然后节节拔高,以一种面向阳光的高贵健康的姿态生长。
最终还是只买了一件armani jeans的白色短袖上衣,太后陛下喜欢我清清爽爽牛仔裤加T恤,但是绝对要求品质上乘做工精良设计高雅大方。
我试探着问:"如春,我家太后殿下驾到,你是否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他的黑眸中闪过三分讶然三分喜悦三分黯然,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最近手术都已经排满了,恐怕没有时间招待伯母。"
原来他还是在为我留退路。
我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心酸,一时之间复杂情绪盘亘心中。
在首都机场看见母亲推着行李车缓步走出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眼眶酸热几乎难以自持。
即使是一个小时车程到飞机场再飞一个小时到北京如此劳碌繁忙,她依旧身姿优雅态度矜贵。
只是太瘦。
王微微女士身高168厘米,大学时代只有50kg,是会计系的系花,一向是特立独行极有主见的女子。听闻她高中时代就已经穿坡跟小皮鞋带着手镯上学,百名大榜在宿舍墙贴上去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挤过去看,因为她永远都是全校第一名。
只可惜为了我的出生,她付出巨大代价。听说骨头汤有利于婴儿的智力发育便一天三顿骨头汤,各种高营养食物换着来,造成本来50kg的苗条身材长成65kg的微胖人群,从此再没有瘦过多少。
此时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之瘦,下巴尖尖,双下巴早已不见踪影。眼角几道淡淡的细纹,几分沧桑的味道。她太骄傲,嘴上不在意,这段婚姻走到今天,当初人人欣羡的一对夫妇,如今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母亲在那样一个男人身上耗费心力,焉能不老?
我冲过去和她紧紧拥抱,这是我的母亲,她好好地在我怀里,健健康康,优雅美丽一如往昔。
我无法不知足。
她使劲儿捏我的脸颊,"我最爱的脸颊肉哪去了?怎么都瘦没了?宝娃你不乖。"
她捏起来不舒服改为拍,"不过皮肤倒好了不少,儿子你用了什么护肤品?"
我揽住她的肩膀,"不过是原来的碧欧泉,只不过最近饮食规律,每天变着花样喝养生粥,早睡早起,不泡吧不喝酒,自然皮肤好。"
"养生粥?就你那张嘴,那么多不吃的调料,肯定不是在外面买的,你笨手笨脚又不会自己熬,莫非是交了女朋友?"
我笑而不答。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母亲挽着我的手臂翩翩入座,她一身GA的精致套装,我一身AJ的休闲打扮,armani旗下的两个针对不同人群的品牌,无声的显示着我们母子的默契,默默接受着众多注目礼,我在王微微女士耳边悄声说:"王微微女士,他们想必把我当成你的小情人了。"
"混账小子!"她低声骂我一句,却是和我一起笑得开怀。
韩琦是我父亲,可是我一星半点都无法理解他。身为儿子我都有所耳闻,王微微女士的追求者曾经只因为她QQ的一句表示心情不好的签名就开2个小时的车来看她一眼,喝一杯咖啡,然后再开车回去参加会议。韩琦何其有幸可以娶她为妻,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王微微女士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赵姓男伴,"他有意和我结婚,我不想要再走进一次婚姻。"
太后殿下叹气,我这个无能的吾皇万岁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天如春请了半天假和我一起送母亲去机场,母亲对苏如春印象极佳,甚至还和我偷偷耳语让我学习苏如春的沉着稳重,多交这种朋友。我暗地里握握如春的手,他淡淡睨我一眼。
回去的路开到一半,如春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不知道迷恋你的小女生知道你被叫做宝娃会有何感想?"
"那么迷恋我的大男人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感想?难道你的小名里面不带'宝'字?"他笑我,我也要倒打一耙,中国大部分独生子女大概小名里都有一个"宝"字。
偏偏苏如春不会撒谎,最后我不停逼供终于搞明白,原来这家伙小名叫贱宝。
我终于心满意足。
哈,贱宝。
作者有话要说:见丈母娘的第一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韩若大帅哥表打我,遁走。。。
☆、生日快乐
送走母亲,我开始专心为如春准备生日礼物。
在ROLEX柜台前徘徊许久,正在绿水鬼和黑水鬼之间游移不定,就听见一个欢快的女声,带着些许试探:"韩若?"
我回头,小姑娘脱去白大褂,穿上一条粉嫩的枚红色真丝连衣裙,头发盘成一个髻,纯白色山茶花发夹精致立体。
赵枚竟然一副家境优越的富家女打扮,光她头上的那朵山茶花,Alexandre De Paris的经典款式,我表姐结婚时我曾送过她一个,两千多人民币。
我不动声色礼貌和她打招呼,"赵小姐。"
"叫什么赵小姐,把我叫的好像嫁不出去的老处女,叫赵枚就好。"
我从善如流,"赵枚你好,好巧。"
她见我正在两块手表之间徘徊不定,凑过来,"奢侈的家伙,你还没毕业吧,就要买劳力士?"
"送人的,生日礼物。"
"长辈?"
我耐着性子:"好朋友。"
她撅起嘴巴,"我才不信呢,朋友会这么大的手笔?"
我淡淡道:"不是说了吗?本来就不是普通朋友,是好朋友。"
她不以为意摇摇头,"送表不就是表白吗?你要是送女表这绝对就是恋情曝光。"
我还真是不知道这层含义,我只是见不得苏如春手上那块万年不变的精工手表。
某一日,我旁敲侧击:"听说过吗?倪匡写过一篇小说叫《鬼子》。"
他从报纸中抬起眼睛,"一个鬼子的忏悔?大学时代好像看过。"
我倚在沙发上,"非也,倪匡先生说,真正的鬼子是不会忏悔的。所以这只是倪匡自己臆想的'科幻'小说,或许是鬼子的大脑被改造了?"
他收起报纸走到沙发后面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声音低沉的传过来,"所以你胡扯一顿要说什么?"
我感叹一句,"我只是隐晦的表达出本人对日本产品在理智上的承认和在感情上的抵触。"
"我还记得某人的性教育由日本文学启蒙。"
我强词夺理,"文化无国界,商品有国界。我就是不喜欢你那块手表又能怎样?"
他苦笑,"还能怎样,只能再买一块你喜欢的了,可惜我最近没时间,暂且忍耐它一二如何?"
我这边微微一走神,赵枚就凑过来,"我现在确定了,绝对是恋情曝光,你看你刚刚那眼神,柔的能化出水来,甜的能滴出蜜来。"
"小姑娘言情小说看多了,肉麻不肉麻?"这我听着赵枚的话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什么名人,还恋情曝光?"
"虽然本姑娘青春靓丽,但是你怎么也算是我的学弟吧,没让你叫声姐姐就偷着乐吧,还敢叫我小姑娘?"
要不是在高雅大方的手表专柜,我确信她回扑过来暴打我一顿。
我不理她,转过去继续端详两块手表,最终还是把绿水鬼套在腕上试了又试,想象它在那人腕上的样子。
翠绿外圈,映衬着白皙的手腕。黑色表盘,白色刻度,圆润的线条,精密的机芯。一如那个人,表面看起来圆润通透,事实上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如同潜水表的密封性一样,将尘世渣滓隔离其外。
孩子气的外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可爱的圆形刻度,掩藏在其下的却是最为精密的瑞士机芯,看似轻易妥协,内里却有坚定品格。
七年之痒,有多少恋人能够通过情感疲惫的瓶颈?
八年抗战,有多少情人能够锲而不舍,守得云开见月明?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让我不知不觉情根深种。
"既然你一开始就相中了绿水鬼,何苦来哉要犹豫这么久?"赵枚一针见血。
我一张老脸难免有几分羞涩,赶紧刷卡付账避开她大刺刺的视线。
赵枚像看小孩子一样居高临下笑了起来,"我竟然没有带DV,要是苏灵灵看见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她就是下巴掉下来也是大美女一个,你不用担心。"我和她开玩笑、
赵枚忽然敛了笑,"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啦,真要是拍下来了也不一定能够给她看。自从她大二出国交流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我睨她一眼,"苏灵灵那样的女人,把她空降到撒哈拉沙漠她都能活着爬出来。"
赵枚嘿嘿一笑,"你果然承认了。"
"嗯?"这女人一会儿一出我已经快应付不下去了。
"承认当初和灵灵学妹春风几度贴身热舞当场舌吻的尤物是你啊。"她眨了眨眼睛。
我抚额,"当初说的还是一度,如今又变成几度了?"
"419的话怎么会把她性格摸那么清,我敢保证你们之间的肉X体交流肯定不少、"
"女孩子要矜持。"狂放成这样又不是床伴的女人我是真的招架不住。
"唉。"她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最后苏医生会情归哪一个女孩儿。"她明朗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刚刚带我的时候,我查完房,在走廊里看见他静默站立的身影,那样的姿态,就好像是生命缺少什么东西,需要一个特定的人来填补一样。"
"你喜欢他。"这是肯定,不是疑问。
"是。"赵枚的回答一点也不含糊。
能够让上辈子意气风发目中无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我一见之下就印象深刻的人,自然而然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我似乎看见碎了一地的芳心,心里觉得有一丝不忍。
赵枚狂放的拍我一掌,"韩若你那是什么表情?谁没喜欢过几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用得着你端出一副同情的脸孔吗?"
我摸摸自己的脸,没敢接话。
她在我前面快步走了几步,又跳到我面前,凶狠的说道:"你不会吧?真的就是所向披靡从来没踢到过铁板。"
为了不让她炸毛,我选择保持沉默。
其实她直来直去的性格还是挺可爱的。
我低声说:"铁板没踢到过,绿帽子倒是戴过一顶。"
她终于不再暴走了。
8月25日终于降临。
我在金凤呈祥订了个蛋糕,等他归来。
结果晚上11点40分,某人才开门归来,打开灯看见原本坐在黑暗中的我,苍白面颊,黑亮眼睛,几分讶然。
如果全中国的医生和医学研究者都是如此尽心尽责,那么祖国医疗事业一定早已取得重大成就。
我打了个哈欠,"傻子,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
我倒是无所谓等多久,却是真心为他心疼。
他笑弯了眉眼,有几分惊喜的意味:"我几年都没过生日了,我自己都忘了。"
"那你爸呢?"我脱口而出。
如春的笑容渐渐发苦,我有些后悔失言,他旋即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妈妈去世的那天,我和爸爸在小区内的篮球场篮球架下站了一下午,那时候虽然失去母亲,但是有父亲和我彼此扶持,倒也仍挺得过去。"
"那么后来呢?"
"后来?不过是个平常的故事罢了。我告诉他我不喜欢女人,他骂我变态恶心把我打出家门。"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忘了哪个女朋友跟我说过,这种牵手方式最不容易在人群中走散,最为亲密无间。
这种时刻并没有持续很久,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一开始的好心情。
他一直坚强。
两个人手忙脚乱在最后的20分钟内象征性点了一根蜡烛,傻乎乎像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
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恼羞成怒,按住他的肩膀,"别以为你今天过生日小爷就会饶过你。"
他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你唱的并没有多么跑调。"
一掌招呼到他脸上,"滚!"
我是没有音乐细胞唱歌离调距离亿万光年那么远,可是我豁出面子给你唱生日歌竟然敢来笑我。
我对准他略干的唇重重吻下去,软的唇,干的屑,任津液逐渐湿润唇瓣。
"给。"我取出白色的盒子递给他。
修长的手指抚过简洁大气的白色盒子,盒子上的米色皇冠,绿水鬼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彩。
他盖上盒子,"若,这太贵重。"
算起来,我还是个学生,柴米油盐生活所需全是如春再经管,我搬来后公寓简单的装修,甚至为了接驾买的衣服,都是苏如春付的钱。
我花他的钱花的心安理得。
他人都是我的,何况一点小钱?
然而买这只手表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我个人心血。本金是股票收益,利润是我几天不眠不休盯着K线靠着模糊的记忆加专业分析倒卖来去赚取差价得来的。
我说:"莫非你嫌弃劳力士是暴发户品牌?"
他摇一摇头,"那是酸葡萄心理。真正的绅士淑女永远都不会不负责任地对于一个历史悠久的品牌加以笼统评判而不附带任何专业分析。"他看着我把他的精工扔进垃圾桶,"我只是心疼你。"
原来他竟是一下子看出来这块手表是我几日辛劳的结晶。
木头。
真是奇怪,如此不解风情的木头倒能让母老虎赵枚小姐痴心不已。
"如春,"我轻唤,唇舌贪恋他脖颈到胸膛的细腻肌肤,"我是要你分分秒秒都不忘记我,根据成本收益分析,是我赚。"
灵活的唇舌在身上四处点火,身体每一个过渡地带的敏感点都被不同程度地爱fu,牙齿在肌肤上挥毫,舌头在薄汗上泼墨,体内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双眼迷离之间。
耳鬓厮磨。
若?
他在耳边呼唤。
你是我的。
他在唇上叹息。
紧密相贴的躯体成了动人的折磨,yu火焚身的时候,我听见自己说:
"生日快乐,苏如春。"
作者有话要说:rolex绿水鬼,韩大帅哥对苏医生真心的好。
☆、不愉快相逢
大头失恋了,自己一个人在三里屯喝酒。
我打的赶过去的时候,大头已经喝了16瓶嘉士伯,手里还捧着一瓶死死不放。
我吼他一声,"你他妈的想死啊,在这里可劲儿疯,不就是个女人吗?"
上次和那个女生见面是在烧烤店,看起来是个安安分分宜家宜室的女孩儿,没想到竟然能这样伤了大头的心。
"她没有良心。"大头不理我,一个劲儿控诉。
我说,"是,没有良心。"
"我天天早上7点就起床去给她买好seven eleven的早点等在她楼下。"
"嗯。"我附和。
"她不愿意上的选修课论文都是我写的。"
"嗯。"
"她说一我从来都不会说二。"
"嗯。"
"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
我怎么知道那女人怎么想的,我苦笑。
"那个混蛋,就见不得我好。"
混蛋,怎么冒出来个混蛋?
"仗着自己那张漂亮脸蛋抢我女朋友。"
嗯?
"混蛋。"他一拳招呼过来,没等打到我他自己就先倒了。
我扶住他的肩膀,混蛋的是混蛋,不是我,大头你别拿我出气啊。
"你这个大混蛋,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大头竟然窝在我肩膀呜呜哭起来。
安慰女人我有办法,安慰男人我确实不在行。
"韩若,林立安喝多了,我帮你送他回去吧。"
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男人格外真诚,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黑色运动衣米色长裤,倪显赫神情如同大男生一样清纯。
大头挂着一脸鼻涕眼泪,抹了抹眼睛,待看清楚面前的男人,立刻陷入癫狂,"你他妈的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要不要脸?还是要欣赏我有多可怜?"
倪显赫的睫毛又黑又长,垂下去像小绵羊一样黑漆漆湿漉漉的,"这次不是我。"
"这次不是你?"大头冷哼一声。"那你就是承认了前几次都是你啦?你这个祸害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大学四年都叫你毁了。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你一定要抢我的?"
你显赫低下头,漂亮的黑亮头发滑下额角,低声说,"不是我和你抢她们,是她们和我抢你。"
大头冷笑一声,"骗子。"
倪显赫急了,"林立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还说不是骗子,你现在就在骗我,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你就是想要笑话我,你——"
大头一顿,突然往前栽过去。
倪显赫艰难的拖住他的双臂,我在后面扶住他的背,这才没让他摔一个狗吃屎。
大头要比倪显赫矮一点,倪显赫小心翼翼环住他,好像皮粗肉厚的大头是英国女王桂冠上的那颗倾世的御木本精心培育的珍珠。
倪显赫又是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
我说:"我还有事,要不你帮我送他回去。"
倪显赫终于对着我展颜,"韩若,那我先送他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不要让师兄担心。"
我在心里暗骂,大头说的果然不错,一只隐藏在纯良天真外表下的混蛋狐狸。
惹上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是不是大头的悲哀。
我刚刚被大头折腾的全身疲惫,坐下来点了杯果汁,准备歇一会儿再回去。
"韩若?你一个人?"有点奇怪的熟悉的男音。
我回头,郑风一副英伦打扮,一身的buberry。
"学长。"我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啧啧,韩大帅哥竟然自己一个人,真是邪门。"郑风的语气夸张。
我怀疑他在澳洲放羊的这一年日子轻松经常到南美洲泡妞,染上了其特有的夸张豪放。
"学长都是一个人,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我不理他,自顾自低下头来喝果汁。
郑风扑哧一笑,"喂,你小子越长越回去了,超龄儿童吗?竟然只喝果汁。
我白他一眼,他向来说话无顾忌,我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刚刚还没发现,"他竟然在我旁边坐下来,"你有气无力虚的可以,不会是是肾亏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刚想要反唇相讥,他的手指头已经钻进我的衣领把V领往下一扯,邪笑一声,"我就说么,玩的这么激烈,你昨天晚上睡的这个可真是辣的可以,你看看,这色泽,这形状,一般女人可是要不出来的。"
郑风刚才一扯,露出胸膛上昨天晚上苏如春情动时留下的印记,他一向喜欢在我身上留印。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吊儿郎当头脑聪明行为放荡的学长让人感觉厌恶,我甩开他的手指头,皱起眉头。
他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我们以前不也经常一起玩吗?这次这个能借给我玩玩吗?我好久没见过这么辣的了,够味儿。"
我冷冷看他一眼,放下杯子,准备离开。
我和他可不是和大头那种真真正正的兄弟情分,郑风顶多算个玩伴儿,现在既然我都不出去玩儿了,自然这个玩伴儿就没有用了。
还没等我跳下椅子,郑风悠悠开口,"不就是个男人么?至于这么紧张?"吊儿郎当的笑容却透露出某种诡计的危险。
我顿住。
他继续笑,"你放心,我虽然男女通吃,可是从来不做下面那个。我刚才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眼角睨人一眼,活生生的媚,就好像被上过一样。我只是好奇,韩大帅
哥纵横情场所向披靡,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乖乖献出屁股给人家上?早知道你也肯做0号我当
初绝度不会放过你。"
见我冷冷的盯着他,他连忙严肃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被人家插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对不对?"他揽住我的肩膀。
我觉得他揽住我的手臂好像一条湿冷的蛇,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觉得我的把柄落在他手上了?
他眼里那些似真似假的试探让我觉得不堪忍受。
我笑的如同夏花一样灿烂,"郑风,男人和男人□在上面有什么意思?又要辛辛苦苦开疆扩土,又要耗费体力费心耕耘,跟插女人一样还
多了些这样那样的麻烦。我就是愿意在下面跟你有什么关系?"
郑风似乎没想到我这样回答,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我在上面下面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是男人。当然,我也没说你是女人。"
恶毒的话说出口,我的心情大好。
郑风笑得风流倜傥,"小学弟这样禁不起逗怎么能行?我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我女朋友还在那边等我呢。"说罢施施然走回去。
角落的沙发里,一身黑色吊脖舒适小礼服裙的女孩子,不是迟成是谁呢?
我隐隐觉得忧心,郑风这样的人,绝非良伴。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最让我动心的女子,我真真正正认真对待过的女子。
我希望她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坏人。。。。
☆、爱如捕风
日子终究不温不火如流水一样过去,和如春一起生活,温馨之中深刻到生命底层的幸福。
当北京城纷纷扬扬飘起来第一场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穿起来厚厚的羽绒服,空气中漂浮着某种干燥的冷冽,寒假在考试后悄然而来。我倚在床头,看全英文版的《圣经》,如春刚值班回来,黑色呢大衣带回来的依稀冷意。冰凉的鼻尖贴上我的额头,瞥见我书上的烫金大字,"怎么,你是基督教徒?"
"基督教徒算不上,但是我敬畏所有的宗教。"
凉凉的脸颊贴上来,我只穿一件白色羊绒衫,被他冰的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捏住他面颊上一点少的可怜兮兮的肉揉搓起来,"那么凉的脸还敢贴过来,小心家法伺候。"
"你舍得?"那人清淡的表壳静静被剥离,露出水晶般澄澈中带着暖意的亲昵。
我看着他的眉眼,"《圣经》上说,爱如捕风,你能捉住逝去的风吗?"
"不能,但是我会向着他奔跑。"
我隐忍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春,你还记得那天大头喝醉酒吗?我去三里屯找他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他隐有倦意,做到我身边合起双目,"哦?遇见谁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很玩得开,也什么都不在乎的学长?"
苏如春依旧闭着眼睛凑到我颈窝里开始落下无数个吻,"那个把你带坏的罪魁祸首?怎么会不记得。"
酥麻的感觉像微弱的电流一点点顺着肌肤经脉窜遍全身,吻开始变得热烈,我的手伸进他的薄毛衣,光滑的背脊,脊梁骨分明的性感骨节。他在我的头上张开那双黑眸里面写满了情动的热烈。
"你疯了!"我微喘着喊停,"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值班一晚上一大早晨回来就上演这样干柴烈火的戏码?"
他吻着我的耳垂,顺着耳洞轻轻呼出一口温热的气,"干柴烈火,嗯,这个词说的好。我是干柴,你都把自己烧的这么旺了,我怎么好意思不燃?"
毛衣被卷起来,胸前的两点暴露在空气里,冬天的室内特有的冷意,我当时就感觉到毫毛竖了起来。
细长的手指灵巧地开始了揉捏,转眼就变成了弹奏钢琴的指法,"我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弹钢琴了,有10级证书,你要不要听?"
我嘴巴发干,"听什么?"
"嘘,仔细看,是李斯特的《钟》。"
我微微猜出他的意图,制止的手指却终究留恋他背脊的温度没有抬起来,反而变成了加速的抚摸。视线不受控制的朝被翻起的毛衣下看去。
"就是这里,高音区,升G小调。"我感觉自己胸膛上的皮肤一阵震颤。
温热的手突然离开两颗挺立的樱果,我忍不住呻吟一声,那人交叉着双手,再次爱fu着胸前那两颗叫嚣着疼爱的不争气的家伙,"乖,不要着急,前面的两小节变奏要用左右手交替来演奏。"灼热的手指不重不轻的勾勒,我下意识的想迎上去索要更多,迎来的却是冰冷的空气。双手用交换了位置落下了来,冷,热,冷,热,一半是冰,一半是火,我猛吸一口气,全身都颤起来,中间的那一根立得笔直。
"这里,"他握住了那里,"我最钟爱的琴键。"说着轻轻在上面弹了几下,我清楚的看见上端渗出了透明的眼泪。
"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这个——"迎面而来的甜美的唇封住了所有的语言,迷乱之中已经衣襟大敞的男人,解开了最后的束缚。
被牢牢压在身下,身上的身体温热到灼人。
"你知道8到16度的颤音,3指4指5指一起演奏有多难吗?竟然还打断我。"他笑起来眼睛里浮光碎金星光璀璨,温文如玉,尔雅若兰,"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这可是李斯特为了帕格尼尼的《种》做的大幻想曲。"
腿被高高抬起来,架在肩膀,弹琴的手指在入口处弹出清脆悦耳的音色和泛音奏法形成短促有力的音响,他冲进来,像音符的高低旋律,乐曲一样的chou送是生动逼真的小钟鸣响,一记记猛冲是变奏的钟声,快慢高低之间,我们的曲子华丽辉煌,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你是我弹过的最无与伦比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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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么这么欲求不满?从早晨一直做到正午,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留给我?"我全身都是汗,嗓子也有点哑。
"很累?"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你嗓子有点哑,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看见他到饮水机旁接水,杯子上是我露出一口白牙的黑白肖像印花,那人脖子上有我失控时留下来的红痕,背脊微微弯曲,饮水机咕咚一声下降了一部分,我忽然觉得今天他似乎有点失去自持,不复冷静。
我喝了口水,"怎么了?"
"我今天才知道,父亲在北京开了一个月的会,竟然都没有通知我,也没有看我一眼。"他倚在床头,从床头柜摸出一只烟,又摸出一盒火柴,点燃。
"你不是不抽烟吗?"我看着他近乎从嘴里吐出淡淡的眼圈,跳下床打开窗户让冷空气进入房间,顺便走下过去把他的烟掐掉。
"小孩子么,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鼓弄烟,你不知道你不会抽烟还套出一根烟来抽很滑稽吗?有什么不愉快以为抽烟就能解决吗?哥哥是怎么教导你的?说出去都丢我的人。"我点了点他光洁的额头。
"我记得我小时候,父亲很疼我,总是把我托在肩膀上让我'骑大象',母亲走了,父亲每天早晨去研究所做好实验,然后买菜做饭给我吃,下去再赶回去看实验结果写实验报告,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我高考考了全省第一,上大学念8年的本博连读,父亲高兴地请了所有的亲朋。我说如果是本博连读那么毕业太晚了无法好好孝顺他,他说我当了一辈子的难道还养不起你一个小博士?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戴上博士帽第一个给他看。
刚毕业实习的时候我在急诊,一个10岁的R大附小的女孩子,送到医院瞳孔就已经开始扩散了,她不行了需要抢救的时候正好我值班,结果我被那女孩七大姑八大姨围在一起讨说法,父亲到医院探望老同学,看见了,恨铁不成钢问我为什么不跑任由她们欺负,我就觉得一点儿都不苦了。
结果现在见都不愿意见我。
他都岁数不小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试探着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我?
"重要么?早知道晚知道,总有一天都是要知道的,终究不能骗他一辈子。"他终于还是淡淡说道。
他把烟放下,外面的风像刀子一样吹进来,打在脸上,从身体里没有拿出去的yu望再次膨胀起来。
成长中缺乏一半的父母,生活的天平无法持平,总是颠簸不平。
无论表象多么光鲜坚强,骨子里的不安全感都会如影随形,即使伤口已经愈合,也会长成一条永恒的疤痕。
冷静自持如他,乐天知命如我。
终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彼此的眼睛里只剩下对方清晰的影子。
"喂,快过年了?你难道还要值班?"
苏如春眉头慢慢舒缓,"过往都没有休过假,今年应该有假期。不过一个人过年还不如在医院,医院里即使是过年也不缺人气。你都不知道,骨科的那些医生更忙,经常是一顿饭没吃两口就被叫回去,总有人放鞭炮的时候不是伤了这只手就是伤了那只腿。等到忙过了,谁还有心情吃饭。"他的头低下去,睫毛掩盖下看不清楚表情,"我妈死了以后,这么多年,姥姥早就没了,只有一个阿姨也不经常在一起,我爸,又不欢迎我回家……"
"那你要不要陪我回家?"我试探着问,他说他和迟成的妈关系不近,迟成的事儿还是不要让他费心吧,"我外公外婆都想要人多热闹点,我舅舅今年回不来,家里只有我妈和我阿姨,这两天特意交待我和姐姐都回去添点儿人气。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人多才热闹。"
他沉默良久,终于说,"我安排一下吧。"
他说了安排一下,基本上就可以订下来了。
北方的小城,冬日比北京城更冷。我们两个从机场出来,各自鼻尖都冻得通红。
王微微女士一看见我们,脸上就笑开了花,"宝娃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妈妈了。"
她刚想要往我怀里,另一个艳光四射青春逼人的美女就冲进了我的怀里。
美女,绝对的美女。我的表姐杜丽敏同学是也。
这人小时候早产儿一个,差点儿没活过来,王微微女士把我撇在家,背着她一边哭一边四处求医,生怕一不小心就断了气。谁知道长成今天比王微微女士还要高1厘米,169厘米身高,长腿细腰,腰围只有一尺七寸五,除了胸部平了点,简直没有缺点。
我被艳福砸的有点晕头转向,KENZO浓郁的罂粟香水铺面呼吸不畅,一个甜腻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来了,"宝娃娃,我想死你了,呜呜,这漂亮的小脸儿怎么都瘦了,还有这小手……"这色女像八角章鱼一样趴在我身上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我被她强壮有力偏偏看起来细如麻杆的胳膊箍住快要喘不过气就要阵亡,正想要像王微微女士求助,却看见那一边王微微女士和苏如春闲谈甚欢。
母亲看看如春,笑盈盈的,"宝娃这个孩子看起来好相处,骨子里可冷了,身边也少有好朋友,你可是他第一次领到家里的朋友。"
苏如春笑得有点腼腆。
王微微女士踮起脚来摸摸他的头,好像他还是个期末考试考的好期待被奖励的少年。
母亲偷偷跟我讲,"如春从小就没有妈妈,还能够长成今天这样优秀的青年,实在不容易。"
我说,"是啊,跟我比他简直太幸福了。"故意使劲儿揽住王微微女士的腰。
她的眼睛有点湿,笑起来像太阳花开了一眼灿烂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姑娘们可以从这章看出什么来
☆、合家欢乐
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城,城市不大,父亲家在农村,他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父亲从小日子过得很是清贫,幸运的是天资聪颖,再加上后天的努力,是他们县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而且一次都没有复课,在那个年代简直就是神话。
母亲不同,外公外婆都是中学教师,虽然同样是穷,然而外公外婆一向将子女看得最重,外婆坚持让母亲他们姐弟三人穿最好的布料,外公择坚持让孩子们吃饱吃好。
想来我父母双亲无甚长处,尤其是母亲一方,没有大富大贵的亲戚朋友,但是都是那个年代学历较高的人。想来我们家人的特点就是读书能力高吧。
几个人笑笑闹闹进家门,看着外公外婆齐聚一堂,我觉得鼻酸。
外公年轻时分外英俊,很像历史课本上年轻帅气的周恩来。外婆身高只得160厘米,在外公身边愈发显得娇小。
小时候,父母工作辛劳,我一直在外公外婆家长大,冬天的时候半夜起床为我热牛奶喝。我调皮捣蛋,脾气暴躁的外婆气得在客厅走了一圈又一圈,却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我。
如今真是老了,眼角几多皱纹,染过的头发长出些许白发根,外婆头上的抬头纹也深了许多。
因为家中都是读书人,尤其是外公尤其偏爱读书人,如春在家里受到热情款待,外婆一直和母亲在厨房忙着置办这个那个的。
我和如春难得悠闲,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杜丽敏坐在地板上的软垫上,看着我们两个的表情带点儿让人觉得像被人放在舞台上展览一样。
我一抱枕招呼到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她身体里如同鸡血一样能够让人神志不清的的物质被我激发出来,从地上一弹跳就朝沙发上的我压了过来,我往旁边一倒,连带着把背朝下把苏如春压在了身底。
"说,服不服?"杜丽雅吃准了我不会还手,按住了我的两只手在沙发背上,我挣扎了一下,苏如春在下面发出了"嘶"的一声。
我眯起眼睛,"小爷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
苏如春在底下哀叹,"两位要大战能不能换一个场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杜丽雅这才想起来被她殃及的"池鱼",意犹未尽地跳下去,我赶紧坐起来,揉一揉如春被我们两个压到的地方。杜丽雅在我们面前走了一圈,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头在我面前摆来摆去,"奇怪。"
"再这样神神叨叨你就要变成神婆了。"我乐得打击她。
"去去去。"她一掌拨开我的脸,盯着苏如春的脸从额头看到下巴,"嗯嗯,不错不错,小帅哥你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苏如春有点窘迫,求救一样看着我,被眼前几乎疯狂的女人弄得手忙脚乱。
我嘴里的瓜子皮准确无误地吐到了她的脸上。
"喂!"她爆吼,"韩若你这个变态,这么恶心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小姐,我是为了教你,瓜子皮可以乱吐,话不可以乱说。"我朝她翻白眼。
"哼!"她瞪我一眼,恨恨地重新坐回去,我看着没有人,迅速在如春面颊上亲了一下。
"喂,你干嘛,这里是你家!"他低声说道,口型之大基本上都可以称得上是吼了。
他在我家的客厅里,和我从小玩过的用过的长大过程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事物在一起,这一幅画面出气的和谐,让我觉得有一种现在就把他扑倒的怜爱。
然而这种情绪还没等蔓延就被杜丽雅的突然一回头打散了。
一向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忽然出现低落的情绪,露出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的神情,忽然让人觉得很不正常。
她盯着苏如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浓重的潋滟哀伤,纤细的手在身旁紧紧握住,"我刚才是认真的,你愿不愿意跟我交往看看?"
苏如春语塞。
我愣在当场。
杜丽雅可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她上高中的时候我上本校初中部,某一次我和她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听说高中部的两个好的像穿一条裤子一样的风云人物为了一个女的大打了一架,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发现是女主角正是在优哉游哉吃晚饭的杜丽雅。高三的时候把她们文科实验班班草的情书拿来给我看,然后教育我怎样才能不写出这种递出去绝对不会成功的情书。
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哀伤的表情,不会是来真格的吧?
我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情绪,苏如春暗地里握住了我的手。"
杜丽雅看着我们两个的呆滞表情,大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就要溢出来,她笑了一下,但是不太成功,"对不起,我去书房待一会儿。"
外公外婆家事上下的两层小楼,楼下一个房间,楼上三个房间,其中一个被当成书房。杜丽雅一路小跑跑上去,我看见她不忘擦自己的眼角。
"她,哭了?"苏如春问。
我闷闷的点头。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出话来,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大刺刺地把他揽在怀里,叹息一声。
如春没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不代表我没有。
杜丽雅要是真的看上了如春,断不会用那样哀伤绝望的眼神看着如春和他表白,她喜欢一个人会是那个人不喜欢她一个字都不会说的类型,非要到胸有成竹才敢和别人表白唯恐伤了自尊。
她看着如春,好像是在发泄什么……
如春被我按在怀里,不安分的抬起头来,我故作严肃板起脸来,"你是有夫之妇,竟然还敢招花惹草到我家里来!"
他坐直身在,一脸淡然,"某些真正是有夫之妇的人才有到处招花惹草的嫌疑吧?至于我,顶多算得上是有妇之夫。"
厨房门被打开,外婆抱着一个不锈钢的小盆,里面炸成金黄色的地瓜丸散发着香气。
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伸出狼爪去抓,中途被打断。
哀怨的看了一眼截住我手的那只手的主人,苏如春的脸不容任何妥协:"先洗手。"
外婆笑得兴高采烈,"宝娃你看人家如春多有教养,再看看你,长这么大了一点儿都没个正行。小时候穿上新毛衣还在外面泥地上打滚儿,怎么说都不听,还尿到——"
"外婆,您能不在有好东西吃的时候说我小时候的光辉事迹吗?"
我难得的觉得窘迫,杜丽雅从楼梯冲下来,"宝娃娃你太过分了,有好吃的怎么不叫我?"
她已经恢复成女金刚了。
结果三个人排成一排去洗手,苏如春第一个出去,剩下我和杜丽雅。
她轻轻环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我觉得有点儿亲近,有点动容,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宝娃娃,你跟我说实话,你和苏如春是不是一对儿?"
这家伙果然敏感,我有点儿无奈的说,"你不早就看出来了吗?"
所以才会故意恶整我们两个,不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甚至刚才还演出那样一场戏。
"你生气了?"
"没有。"我恶意的抓了抓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抓成了鸡窝。
"果然,我们两个喜欢的类型是一样的!"她就好像漫画里面小宇宙爆发了的热血少年,"苏如春真的和我喜欢的人很像,他不错哦,你赚到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因为不吃饺子还被苏如春像看小孩子一样看了一眼。
有什么办法,我天生不能吃一丁半点儿的猪肉,饺子里的肉即使是纯瘦肉还是会有与筋相连的地方,我只是不想要破坏大家的心情吐出来而已。
发红包的时候,苏如春竟然有一份。
他愣住。
王微微女士摸摸他的头,"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是孩子自然要有压岁钱,钱不多,图个喜庆。"
如春看着王微微女士的"深情"目光几乎让我妒忌了。
我暗地了在他的臀部捏了一把,满意的看到那人转过头来,却是满脸笑意板不住脸。
我想起王微微女士的话,从小没妈的孩子,可怜啊……
童谣里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大年初一,我们一家人一起拜佛。
其实未必是佛教徒,但是宗教的意义总是让人获得心灵的抚慰,给人以绝望中的希望。
寺庙中的人很多,各种高香盘香呛得我几乎要流泪。
真的有胡子花白的老和尚,在三世佛的面前问我,施主想要求什么?
求什么,我看见如春在迦叶面前长身玉立的身影。
我摇了摇头,像年老的僧人微微一笑,随即静静凝望他。
"我想要给他求一个平安符。"我说。
佛祖的微笑总是慈悲的,老和尚了然的看着我:"阿弥陀佛,人生在世,如处荆棘之中。"
心不动身不动,心若动,则千般苦痛随之而来。
我已收不回心。
回去后我把平安符递给他,他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中,和母亲给的那个红包一起,十分珍重的样子。
我看着他的笑脸,忽然觉得在寺庙中总感觉到的后面有什么人在窥探的感觉瞬间抛在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平静?
捉虫。。
☆、细缝
初三的时候,外婆的朋友来拜年。
说是朋友,其实是从小就认识,上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师范的时候一个班毕业分在同一所学校,一辈子下来,也难免有几分攀比的心思。
陆老太儿子不学无术,我舅舅是人人艳羡的国外著名大学的副教授,外婆胜。
陆老太的女儿夫妻美满,王微微女士却是中年离异,陆老太胜。
家中的立式衣柜有一半的空间都是王微微女士给外婆置办的各式衣服,论时尚摩登陆老太自然和外婆不能比。
陆老太的外甥不是学习的料,从小就到处补习还没考上一本,我是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杜丽雅是中山大学硕士毕业,外婆又胜一局。
这一天,陆老太喜滋滋来拜年,不过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大胖娃娃。
虽然我不喜欢陆老太每天有什么好事儿都要来我家广播一番,但是她抱的这个孩子真是玉雪可爱,大大的黑眼睛像两粒葡萄,小小的一张嘴,微微张着,露出几颗小小的牙齿。
我忍不住凑上去拉拉孩子的手,圆圆的一团,孩子冲着我咧嘴笑。
陆老太不无自豪地说:"我们家林林可聪明了,下次看见你家韩若可能就会叫哥哥了。"
外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谁都知道她最大的痛处就是没有孙子,舅舅和外籍女友刚刚稳定下来,尚不及谈婚论嫁何来的孙子?
陆老太继续美滋滋的说道:"别看我们家海涛学习不行,可是做生意可是把好手,这不,刚刚买了房要结婚。这小年轻啊就是开放,孩子都两个月了。"
外婆的脸就要发青了,王微微女士赶紧求助一样看着我。
我苦笑,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没办法自己生一个儿子来给外婆脸上添光。
陆老太见没人响应,这才发现了苏如春,"诶哟,这位是谁啊,仪表堂堂的?"
王微微女士笑说:"只是韩若的朋友,今年在我们家过年。"
陆老太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们家杜丽雅终于嫁出去了领着女婿回来了。"
本来尚挂着笑容的阿姨,杜丽雅她妈登时也冷下了脸。
杜丽雅年轻漂亮,又有学历在身,如今却一直没有什么桃色新闻,学生时代乐呵呵不愁女儿早恋的阿姨开始担忧起来女儿嫁不出去。
苏如春说:"丽雅追求者太多,我有自知之明,才不敢到她面前献丑。"
陆老太扁扁嘴,接不下去话了,才匆匆告辞离开了。
外婆下午在家包饺子,越包越不是滋味,"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一点都不争气,三小子到现在连个婚都没结,孙子的影儿都没有。韩若这么多年身边今天这个明天那个也每个定型,就不能好好谈个朋友也给我生个曾外孙?"
杜丽雅幸灾乐祸向我做了个鬼脸。
外婆转向她,"还有你,还知道笑,这人长得也不丑,怎么就找不到男朋友呢?"
一屋子的人一个都不敢站起来发言,远在天边的舅舅都被骂了一顿,更何况我们这些小的?
苏如春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不知进退。
外婆捏好一个饺子,"如春,你今年多大了?"
苏如春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他紧张的时候总喜欢摸自己的鼻子,"二十七了。"
"也没个女朋友?"
苏如春笑道:"今年,不,去年刚谈了一个,我们感情很好。"
我的心在静静的房间不争气的跳快了几下。
外婆把捏好的饺子在摆成一排,数落我和杜丽雅,"你看看人家如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懂不懂啊,老大不小的人了,早点儿安顿下来才是真格的。"
外婆家的布局,外公外婆睡楼下,楼上三间房,王微微女士自己一间,我一间,杜丽雅一间,苏如春只得跟我住一间。
幸好我从小就注重享受,我的床size虽然不如king那么大,但也是比普通双人床宽不少的queen,两个人在一起睡也很舒服。
深夜,咖啡色的厚重织花窗帘落下来,遮光性良好没有丝毫光线漏进来。
"你喜欢孩子?"两个人静默躺了很久却没有睡着,苏如春忽然开口。
"你说今天陆老太抱来的那个,的确长得很好看啊。"
印象里的小婴儿总会不自觉流口水,看起来很脏的样子,但是今天的孩子很好看,身上还有浓浓的奶香。
想起握住那双小手的柔软触感,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心里却想着上一世如果没有那场毁去一切的车祸,那么我和迟成的孩子也会很漂亮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吧?
可惜如果是不会发生的,我轻轻叹了口气。
手忽然被紧紧捉住,"你想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说不想,是假的。
但是,和如春在一起的时候不就已经有觉悟过这样的人生吗?
"不想。"我说。
"你妈妈很可爱,摸我的头的时候就是我想象中妈妈摸儿子头的样子。"
想起王微微女士,我笑着说,"你不觉得她有点儿像长不大的孩子么?整天最喜欢撒娇,我不及时回她短信都要生气。"
"她那是太过喜欢你了而已。"
"那你不喜欢我?"我一把把他搂住,"你都从来都不撒娇?"
"撒娇?我只顾着被你撒娇了。"他轻轻哼了一声,说不出的动听。
我抬起头来要啃他的嘴唇,却被灵巧的避开了。
不甘心被他躲开嘴,我坏心地挑逗起他脖子上的皮肤,"别闹了,你想要他们发现?"
"有什么关系?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我答得理所当然,"更何况,旁边房间是杜丽雅那个男人婆,她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不管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别说你……我自己都没做好准备,他们对我好的就好像是自己家人一样……"他吐出的声音有点艰难。
"你担心那么多干什么?"我不满,专心致志捧起他的嘴唇开始品尝起来。
身体被翻过去,灼热的胸膛压下来,"你这个小妖精,非要这么挑逗我,嗯?"
那个"嗯"的颤音让我通体一酥。
我扭头看他,混合着些微怒意和情yu的眼睛在上方专注的看着我。黑暗笼罩着的室内,他的皮肤是那种淡雅的白,高挺的鼻子寒星一样的眸,不是我这样的高挺中带点儿锋利的鼻梁,而是那种挺立却柔和的线条,此时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的魅惑之意。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长得很漂亮,像天边的星星一样?"我的手指头在他薄薄的眼皮上抚摸起来。
"星星?没有,你是第一个。"我看见他眸色加深,声音低沉到危险。
我坚信我笑得很妖孽,因为他很快就吻上我的脖颈,然后缓缓地推了进来。
怪不得他叫如春,一室都是春天。
再也没有比在心爱的人身边醒来更幸福的事情了。
在家里有逗留几天,我和如春返京。
我打电话叫赵枚帮忙来接我们。
苏如春淡笑:"你和赵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车接车送?我的实习生变成了你的司机了。"
我白他一眼"你见过有人开mini cooper做司机的吗?不过是因为我和她都喜欢你,才有共同语言。"
"不要胡言乱语。"苏如春帮我整理好围巾,说道。
赵枚一身穿着buberry经典款的牛角扣红色大衣,在机场里很是显眼,看见我们忙挥舞起胳膊。
幸好我和如春行李不多,要不然她的mini真不够放。
"喂,败家子,你又腐败了吧?"我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她做实习医生月薪才多少啊,不及身上一件衣服。
"我在英国打折时候买的。"她非常自豪的说,"你知道打折打得多么凶猛吗?"
早晨起得太早,苏如春再后座迷糊地睡着,赵枚悄声跟我说,"我在英国扫货的时候你知道我碰到谁了?苏灵灵!"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打了个哈欠,从行李中拿出一件大衣披到如春身上。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赵枚幽幽来了一句,"你看你对苏老师这份细心劲儿。"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谢谢。"
谢谢这个姑娘善解人意,知道真相以后反倒一直和我关系很好。
"有什么好谢的?"她抿了一下嘴,"你对苏老师好我就放心了。我第一次在医院看见你的时候,发现苏老师看你的眼神儿,心里就觉得坏了,我的第六感一向准得不可思议,等到后来遇到你买手表那次,我的心就变成了升降机一直往下走。果然,苏老师生日一过,那块手表就在他手腕子上再没拿下来过。"
"十分生动形象。"我点评道。
"去你的!"她锤我一拳。
我也困到极点,晕乎乎睡了一会儿,等到睡醒了,车子也快开回家了。
赵枚说:"我说的不好听,但是我总觉得你们两个看起来太漂亮太光鲜亮丽了,反倒是有什么这个洞那个洞的不那么容易看清楚,脚下全是雷,一踩一个死,你给我小心点儿。"
"乌鸦嘴。"我骂她一句,却觉得有几分心惊肉跳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呜呜。。。。
☆、微隙
人生就好像价值规律曲线一样。越是丰盛完美,价格越是金贵高昂,越是会供大于求,走上下坡路越是贫瘠丑恶,价格越是低廉,越是会供小于求,从而出现转机。
我隐隐觉得和苏如春之间有什么微妙的线尚不及越过,却无法用语言精准的表达,也不忍心去强行的探索。
我只能在每天面对他的时刻小心翼翼的揣摩。
他有闲暇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小区的花园里一前一后的散步,健身器械上的老人和孩子们无论是清晨和傍晚总是充满了生活的信心和活力。
我们肩并肩静静地看,不多说什么,感觉时光在身边温柔流逝。
他身上的味道渐渐染上了我的香水味,armani的寄情,初时清冽清贵到极致,耳后逐渐转为单一的麝香,纯然的男性味道,一如绵亘蚀骨的情爱。
不知不觉之中,蔓延开来,即使是洗手,依旧手有余香。
有时候我捧着一本书等他回来,一身寒气铺面的同时是一个缠绵火热的吻。
人在被牢牢盯住的时候会有所感觉,如果是长期有人跟着也会有所察觉。
我觉得有什么人经常性的跟在我身后,一回头却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头罕见的严肃,又约我出去喝酒。
我首先跟他说好:"不许喝醉,不许让我拍陪你喝,我只喝苏打水。"
他不耐烦,"韩若,你怎么越来越小家子气,大男人喝几口酒怎么了?"
我说:"我们家那口子平时工作忙,我怕他担心。"
大头一脸嫌弃。
"韩若,老子要走了,你下次想要我陪你喝酒也没机会了。"
我一愣,嘴里叼着的吸管掉下来,"你要走了?"
"嗯。"大头把酒瓶里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我要出国留学。"
"搞笑一样,哪有出国留学不早做准备的,你现在都开始读研究生了说什么出国?"
"英国,普利茅夫大学。"大头把酒放下,趴在吧台上不再说话。
呵,英国,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个大概。
读研究生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倾向于美国,英国的研究生只读一年,都把它当做去别的名校的跳板,几乎从来没有半毛钱奖学金,只要有钱就可以去的地方,普利茅夫在英国排名不高,这样的学校遇到一个两个清华北大的学生会乐颠,R大这种级别的学校,也够招生的教授笑半天。
"你怎么突然要出国?"
大头吸了吸鼻子,"你也知道我们家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我说我在国内念得不开心,没什么前途,我妈一个同事的亲戚正好在普利茅夫管招生,我的雅思成绩考到了7,本来就不太难办,几十万的事儿。"
林立安出身于正宗的暴发户家庭,他爸爸妈妈本来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谁知道他们家祖上留下的几块地被国家划入开发区,然后又被发现是巨大的国有资源金刚石矿,虽然不到能够开采的程度,但是还是给了他们不少钱。后来他爸爸用这钱去样海参,谁知道几十万的参圈一下子长到几千万。
他妈又觉得还是不动产握在手里最放心,开始了不断地买房子,还是地段好价位合适的房子。
房价上涨的速度,大家都有目共睹。
大头他爸他妈来送他上大学,一身的金光闪闪,班级同学对他多有几分鄙夷。
有一次,我两篮子衣服没洗,洗衣机的两缸没凑足,就把对面铺大头的衣服一并拿去洗了,我淡淡告诉大头的时候,大头的白皙的脸上忽然诡异的红了,咧咧嘴,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为了拯救他失败的品味,我陪他到三里屯买衣服,彻底淘汰他那些3千块一套却土到不行的台湾品牌的衣服,大头本来就是个长得挺俊的人,没有哪个身材不错长得挺俊的男人穿一身简单的素色T恤名牌牛仔裤会不好看。
我们逐渐开始形影不离,考试作弊哥俩好,平时泡妞少不了,吃喝嫖赌一起来。
"林立安,你别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出国的不是你怎么办的出国,老子大一的时候去办护照可是只用了1个小时,去韩国开国际交流会顺便拿下一起开会的日本小美女的的时候你还在琢磨怎么才能在'四大名捕'的手下通过思修马哲呢。"
大头闷闷的说,"国内我呆不下去了,我再呆就要被那个混蛋给毁了。"
"谁,倪显赫?"我挑眉。
"废屁!"大头吼了一声。
"怎么,那个长的无比纯良的牙医想要上你?"
大头的一张脸雪白雪白的,"韩若你说话怎么都不顾忌一下,这种话是能够随便说的吗?"
"他都快写在脸上了,我不过是说出来而已,当初是谁的电脑里那个什么资源最多,现在说一句都不让说啦?"
"废话,又不是你被这样想着,当然说的轻松!"
我脑子里忽然浮现郑风微笑的英俊脸孔。
下意识的觉得身体像高中时候在显微镜里看质壁分离一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恶心。
不过大头对倪显赫的感觉和我对郑风的感觉一样么?
上次大头醉酒的时候趴在倪显赫的怀里却是惊人的和谐。
大头喝得有点晕,我扶着他,转战另一个相熟的比较安静的酒吧。
凌晨一点,这件酒吧比较小,没什么人,一个吉他手在寂寞弹琴,灯火昏黄。
"他强迫我!"大头竟然蹦出这四个字。
我一惊,"他已经上了你?"
大头仰面往后躺,"不是。"
"那怎么回事儿?"
"他用那个……我手脚都被绑住了……我……烦死了……没忍住……我呆不下去了……"大头脸涨得通红,身体还平躺在虚空里,我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脑子里把大头的几个断断续续的句子穿起来,得出一个答案:"不会吧?他用后面强迫了你?他强迫你上的他?"
大头一张脸涨在那里不说话。
我一口苏打水灌下肚子,感觉气泡在胃里面爆破。
倪显赫真是个强人,欲中取之,必先与之。
高,实在是高。
别说是大头,就是我这样的调情高手恋爱低能遇见这样有心机有手腕豁得出去舍得下来的人,估计也得逃。
不逃不行。
不逃的话只能是被他吃的死死的,连个渣都不剩。
我只能拍拍大头的肩膀,"兄弟,你保重。"
大头自言自语:"他是报复我,一定是报复我,我只不过是不小心把妹妹从楼梯上推下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一定是在报复我,我不能相信他……"
"用性侵犯来报复,大概都是小说里写的。没有人愿意强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如果一个人强迫了一个可以任你宰割的人,那么这个人不是太爱你就是太恨你,或者是有爱有恨,或者是又恨又爱。"我说。
我不知道大头和倪显赫有什么解不开的过往,可是倪显赫对大头的感情是实的。
不过大头和我不一样,大头这个人每个女朋友都认认真真追求,认认真真对待,每一次恋爱都用十足十的真感情,可惜他忘得也快,失恋了喝一天酒睡一天第三天出去玩一天再看见前女友坦然到看陌生人。
没办法,有的人情浓,有的人清淡。
我是前者,大头是后者。
"嘿!"一只手从领口滑到背脊,大V领的羊绒衫前领被拽到卡住脖子的位置,"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TMD!
郑风这个混蛋怎么阴魂不散。
这个姿势对我非常不利,本来后背就是空门,我又不是什么体力特别好能打的人物,我右手捉住他那只伸进衣服的手,他左手已经顺着被拉起来的羊绒衫下方伸进来在ru头上弹了一下。
我一拳打向他的眼睛,他的头敏捷一偏,这一拳正好打到了嘴角。
他伸出舌头舔一舔嘴角渗出来的血,我觉得他和影视剧里的吸血鬼有几分相像。
"趁我还叫你一声学长,你能不能冲着一起玩过那么久的份上别来恶心我?"
"别说的这么难听,"他在我旁边坐下,点了瓶啤酒,"我要去美国了,好不容易看见你来和你告个别,你非要来这么暴力的?"
"谁叫你动手动脚?"
他笑得带着十分暧昧:"动手动脚?我倒是想呢。"他上下打量我一顿,"我只动了手就挨了一拳,动了脚还不知道该怎么样呢?"
"学长,当我求你了,别这么阴阳怪气行么?"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整些有的没的,也不想要埋一个定时炸弹,我想要跟他说清楚。
我右手抚着大头,防止他跌倒,一边警惕着左边的郑风。
他不动声色喝了口啤酒,"我玩过那么多男男女女,就两个最特别,一个是迟成,一个是你。偏偏迟成喜欢你,你也喜欢迟成。你们俩还在一起,你就和别人搞在一起了,反正怎么搞,都和我没多大关系,你说我能不能甘心?"
"那是你自己心里有问题,喜欢迟成就大大方方去追,别暗地里做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可是现在我喜欢你多一点儿。"他无所谓笑笑。
我隐忍着不说话,他忽然凑到我耳边,"算你走运,记得我们玩过家家那个公寓么?本来大美女我是要自己享用的,你运气好,临走前让我遇上了,便宜你了。"
蛇一样湿滑的舌头在我耳朵上软骨舔了一圈,一个银色钥匙圈从他手心到达我的左手。
我啪的一声点燃大头的zippo打火机,看见玻璃杯上倒映着的影子,跳动的火花照着我的脸,暧昧中有点阴森的英俊。
火光熄灭时,玻璃杯子倒映出的是倪显赫的黑眼睛,带点儿意味不明的笑意,出现在我身后。
我真不在犹豫要不要把大头再次交到他手上,却发现他身后的人,深灰色双排扣翻领呢大衣,黑色窄腿裤,软皮鞋,身姿挺拔,嘴角的笑带着一丝讥诮,苏如春的眼睛里真是冰封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问题,潜在两人平和外表下,要不断地解决,最后才能真正身心合一
☆、一对蜉蝣
"如春,你怎么来了。"我右胳膊被大头的脑袋压的有些发麻,左手下意识的箍住他的头,警惕地防范着倪显赫抢人。
大头迷蒙中张开了眼睛,看见倪显赫,也不惊讶,甚至意识倒有几分澄明,"韩若,没关系,我跟他回去。"
倪显赫看着我胳膊上躺着的大头,再看看我,眼神儿有点深,忽然对着我灿烂一笑,两颗小虎牙,十分可爱。
幸好我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人,要不然绝对会以为这是个无辜的小绵羊。
倪显赫架着大头走了,剩下的就只是麻着手臂的我和冷冷的苏如春。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他刚才看没看见郑风的那些小动作,"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小心感冒,大医生。"
他微微一笑,挑一挑眉,"倪学弟拉着我来找你和你的朋友,我想着第一次见面总要打扮一番,要不然不是丢了你的面子,谁知道我一来一个两个都走了。"
语气略带嘲讽之意。
"本来我是和大头一起喝酒的,谁知道郑风会凑上来了。"
"唔,郑风这个名字倒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在我身边坐下,拇指抚上我的耳垂,"脏了。"
我忽然觉得无法忍受。
郑风自己没脸没皮蹭上来关我屁事,我自己还觉得恶心呢,难道我在这里和郑风撕破脸皮比较好看,本来他也要滚回美利坚联众国了。
酒吧的灯昏黄昏黄的,弹吉他的少年在唱:"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我心里冰凉冰凉的,像在大冬天吃了根儿冰棍。
我解释过太多次了,他听过太多次了,真的,假的,像戏一样。
羽绒服兜里,两把钥匙不时碰撞,发出声音。
想起郑风刚才的话,大美人,留给我,那个大美人想一想就知道是谁。
电话铃响,是郑风,我看着那闪烁的名字,接起电话:"喂,学长。"
"我只是提醒学弟你,大美人等着你消受,你可别看见新人就忘了旧人,让人家一个人在那里难受。"
我挂掉电话,给迟成打过去,响铃很久无人接听。
我给郑风拨回去,"你不要太过份,上次你自己说的,她是你的女朋友。"
那边竟然在答应,"嗯嗯,再喝一杯。女朋友,笑话,我的女朋友不是你么?"
我挂断电话。
一把把手机摔到地上,绿屏幕仍然在闪着光,我踹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一下。
苏如春隐忍说道:"发什么疯,怎么回事?"
"我的一个朋友可能出事了。"
"什么朋友?"
"迟成。"我的话音和他一样急促。
"迟成怎么了?"
"郑风说她在老地方,可能有事,"我想起来他不知道我们过家家的老地方,解释道:"老地方就是——"
"连老地方都有了,真是好朋友。"他嘴角挂着的笑容讥诮之意越发明显,像锋利的刀刃。
"迟成可能有事,我要赶过去,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他拉住我的手,"迟成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怎么会偏偏今天出事?她已经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你充当护花使者前去拯救。"
我忽然觉得不认识他,无论如何迟成是他的亲表妹,他叫她成成,哪怕她有一丝一毫危险的可能,他怎么能安心坐在这里?
"那你说要怎么办?"
"通知她父母,告诉他们那个老地方的地址,然后你跟我回家。"
我脸上一僵,艰难说道:"如春,你今天可能是太累了,你先回家休息,我去去就回来。"不知道为什么,难以隐忍继续说道:"你叫她成成,她是你表妹,你怎么能这样绝情?"
"我绝情?"他音调提高,复又重重叹了口气,"好好好,我这样思量就换来一句绝情,我果然不该太过看重你。"
我从地上捡起来手机,外面的小屏幕碎了,但是仍旧能用。继续打迟成的手机,冰冷的机械女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把它仍在地上,这下绿色一下子就暗了。
彻底不能用了。
苏如春冷冷笑了一笑,颇有几分自嘲,然后站起来,脊梁笔直地走出去。
"你要去哪里?"
"回家!"他真的拦住一辆的士就走。
我隐隐有忧心,那一边迟成真要出什么事儿,我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所谓过家家,就是一个我们经常一起玩的酒店式公寓房间,那里出入的人层次较高,多为外籍人士。一间卧室外带厨房卫生间有厨具洗衣机,几个人经常买一些菜去DIY,带衣物去洗,有的时候会和女朋友一起去。貌似是什么中科院什么大楼的,不记不太清楚,但是记得大体位置,计程车司机七拐八拐不久就找到了。
房间号是807。
我平常为了锻炼身体从来都不做升降式电梯,超失重的眩晕感类似于短途飞机,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重生后的后遗症,身体并没有之前那样健康。
此时此刻我心里扑通扑通跳,电梯指示灯的红色在点着白炽灯铺着厚地毯的走廊里分外诡异,我进去的时候电梯里一男一女两个白人在热吻。
我用郑风给我的钥匙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我松了口气,郑风骗我再好不过。
正要出门,抬眼一看,磨砂玻璃的浴室里面是点着灯的,隐隐有水声。
我敲敲门:"迟成?你在吗?"
里面没有人答话,我开始砸门,"你在的话答应一声,不然我撞门了。"
门没有锁,我撞开门,身体向前惯性一扑。我熟悉的花朵一样的身体,沉浸在水花里面,迷蒙着眼睛,看不清楚表情。水已经有些凉了,她就这样坐在这里面。
我觉得镜子里我的眼睛都要红了,这是谁?这是从小就是乖乖女品学兼优气质美女迟成,郑风个人渣混蛋把不知道怎么做的把她变成这样!从衣柜里面找了件浴袍,我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裹起来,还没包好,她就扑到了我的怀里,赤luo的前xiong就这样撞到我的胸膛上。
然后修长的湿漉漉的双腿就缠了上来,柔嫩的嘴唇贴在我的嘴唇上,小小的舌头试探着往里面伸。
我僵在原地无法反应。
她嘴里的味道很奇怪,不知道磕了什么药。
"成成,乖。你醒一醒,"我摇着她的身体,拍拍她的脸,"成成,醒一醒。"
我头皮都要发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挣扎着扭动着,我又害怕她感冒。
更何况我是个正常男人,一个尤物在怀里极尽诱惑之事,简直就是天大的考验。
迟成一直都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孩,我们两个前世也是稳定下来才上了床,我不能让她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时刻失去贞操。
这是我过的最艰难的一夜,把她裹在被子里紧紧抱住一直睁着眼睛到黎明。
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给如春打电话,一夜未眠的身体几乎到达极限。
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怀里动了两下,迟成醒了,大眼睛下面是浓浓的黑眼圈,怔怔的看着我,两行泪留下来。
她趴在被子里呜呜哭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然后筋疲力竭的两个人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半,公寓管理员来收房。
迟成的眼睛依旧是红肿的,我说:"成成乖,以后不要和郑风来往,你玩不起的。"迟成不是苏灵灵,也不是杜丽雅。苏灵灵是沙漠里的仙人掌,根系发达到不可思议,任何苦难都无法击倒。杜丽雅压根就是一棵树,除非狂风暴雨,要不然她顶多是掉几片叶子。迟成是朵娇艳的玫瑰,身上有刺,也只能勉强伤得了采撷的手而已。
"即使是这样你都不要我?"语气已经有了绝望意味。
"我是要不起,你是个好女孩,更何况我不能对不起他。"
"韩若,你能不能最后抱抱我?"
我二话不说把她抱在怀里,良久。
送走迟成,我重新去买了个手机,据说是海尔最新款,还带二十四和铉,我都快忘了二十四和铉是什么东西了。
给苏如春打电话,没有人接。回到家,家里没有人。给赵枚打电话,赵枚说苏老师做完上午的手术就离开医院了。
天大地大,我竟然找不到苏如春了。
赵枚说:"你和苏老师怎么了?"
我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语气有几分颓然。
已经竭尽全力了,还是让他生气失望,是我无能。
赵枚咬牙:"你就知道你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上了几台手术下了班不放心你出去看你,结果看到了什么?一个男人在亲密地亲吻你,你连解释都欠奉一句,就又为了旧情人把他弃之不顾?如果是你你要怎样想?"
"我都已经为他做到如此地步,我不知道还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安心,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办法钻到他心里。我从未在任何人身上付出如此之多的感情和心血——"
"如果你还在拿对他的付出和别人相比,那么你就是还不够爱他。"
赵枚的话在耳朵里盘旋,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在黑暗里呆呆的坐着,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如春没有回医院,也没有回家。
我坐不住了,他昨天晚上去酒吧没有开车,我找到他的车钥匙到地下车库开了他的车出去转,平时不觉得北京城有多么大,但是当你在茫茫人海灯火霓虹中寻找一个人影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渺小到不如一粒微尘。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不完美。。。
☆、两只粟米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高中课本上,这是要求背诵的任务。平时念出来,是附庸风雅的文艺,可是在凌晨空旷的橘黄色灯光照射的道路上,胆战心惊开着车的时候,想起这句话,我的脑袋里只剩下茫然。
一直开到后半夜,终究是灰了心,开回地下车库没有直接上楼,我拽着羽绒服前摆走出大门。
清晨的冬天格外的冷,我觉得自己在不停打颤,熟悉的景物,一起走过的小路,陌生苍凉冰冷。
手上抚摸着冰冷的健身器械,蓝色和黄色的油漆,角落里器械的一个座椅上,一个灰色的背影让我顿在当场。
"如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到模糊不清。
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我觉得我的声音都颤抖了:"如春,是你吗?"
他低下了头。
真的是我的如春!我跑过去把他按在怀里,他不抵抗不回应任由我抱住。我伸出手去找他的手,觉得双手失去了控制,他的手冰凉如石块。
"如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大半夜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他一句话都不说。
"你怎么都不回家,手机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半下午找了你一夜?"
"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春?"
我的头很晕,但是我还是拉住他冰凉的手,"没关系,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再说。"
他嘴角似乎想要勾勒一个笑容,但是没有成功。我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拉着他,低声重复,"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好不好?"
他一声不吭跟着我走。
好不容易拉着他一起回家,我习惯性的二十四小时备好热水,他全身冰冷,我拿被子把他包裹好,去浴室放热水。
水好不容易放好了,我想要叫他进来,但是喉咙竟然哑了,发不出声音。
我想要把喉咙疏通开,干咳了一下,谁知道不受控制剧烈咳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咳嗽声掩盖了水花声,
担忧地捂住嘴,随即自嘲,韩若,你以为现在他还会因为你一声咳嗽而紧张吗?
我拉住乖乖包着被子的他,"走,先洗个热水澡。"
一件一件脱下他的衣服,我熟悉的身体,虽然不柔软却紧实温暖的肌理,挺直的脊梁骨,紧实的腰身,他抱着胳膊在浴缸里坐着一动不动。
我用浴花刷着他的身体,看见他皮肤一点点染上健康的红,放心地吐出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的鼻子塞住了。
身上的衣服都被浴缸里溅出来的水花打湿了,我狼狈地抬起身子,想要出去换一件衣服,顺便吃点感冒药。
"韩若。"苏如春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也顾不上衣服湿不湿鼻子塞不塞嗓子哑不哑,重新坐到浴缸边缘的瓷砖上。
"别走。"
我觉得我的眼眶热热的,也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因为什么,心里酸成一片,把额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氤氲的水汽窜上来,才觉得彷徨不定的心有几分安定。
然后我在那突出的锁骨上覆盖的薄薄的一层皮肉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湿漉漉的手臂伸出来,隔着衣服紧紧拥抱了我,力气之大,让我全身骨头都觉得疼。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睡眼惺忪,身侧的人撑着额静静的看着我。
脸颊有些苍白,眼下有点乌青,窄窄的一道眼袋,双眸之中依稀能看见红血丝。
我撑起身体:"如春我昨天怎么了?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他揉一揉我的头发,带着点无奈,"你啊,感冒了还大晚上开着车满北京城跑?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我没发现,昨天晚上到家了才觉得有点感冒,谁知道那么逊?"我一直觉得自己壮得像牛一样,谁能想到几个黑白颠倒外加感冒忧心就很没面子倒在他面前了呢?
他去饮水机到了到了杯水,又在抽屉里翻出医药箱,拿出几颗药,"吃了它,水温应该刚好。"
空腹吞下几颗药片,我嘴里有点儿发苦。
"你不用去医院?"
"不用,我下午才有手术。"他疲倦的掩目,我不再打扰他,看着他在身边睡过去。
昨天找到如春的时候他的样子,僵硬的像一个石头雕像,神情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子,没有丝毫归依的彷徨,没有丝毫安全感的自失。
原来我自己一腔天真热血,却连安全感都没能给他。
作为情人,简直失败得可以。
翌日,接到老师的通知,项目要去青海,她带的研究生里只选了我。
她让我翻译一个200页的全英文专业文件,我就得连夜一个字一个字翻译她的PDF照片,再发过去。哪怕明知道她是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不劳烦外面水平稂莠不齐千字近百的兼职翻译,我也得乖乖照办。
我是重活一次的人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时候该委屈,我还指望着她给我机会实习让我参加项目帮我投论文写推荐信去国外读博。
出R大东门的时候,那种被什么人看着的感觉又来了。
我过了天桥,往东门对面各式店铺鳞次栉比的小街走进去,直到走到一条路的尽头小小的丁字路口,我站住脚步。
干果铺子旁,我看见了韩琦的脸。
他穿着深灰色夹克,黑色条绒西裤,头发半白,眼角全是细纹,被我发现略有窘迫。
我皱眉:"这些天,你一直跟着我?"
"我去家里找你,你妈告诉我你在R大,你电话换了号码,你妈又不肯告诉我,我只能碰碰运气。几次想要和你说几句话,你七拐八拐就没了踪影。"
我隐忍着说:"你找我干嘛?我不是说了房子你随便住吗?不用追着我给我房租。"
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他放下屠刀,我就要成全他立地成佛。
"我和你丁阿姨已经分手了。"
"哦,祝贺你。"我说。是个男人都该为了下公共汽车感到庆幸,何况那是个行驶多年接近报废等级的破烂公共汽车。
"韩若,爸爸很想你。"他上前一步捉住我的手。
小街上人来人往,我低声说:"放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爸爸了。"
我终究是忍不下心来看他的脸,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伤心还是愧疚,遗憾还是自责,快步往双安商场的方向走去。
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我觉得我的睫毛湿了镜片被什么东西整的有些模糊,我告诉自己这是感冒引起的眼部不适。
晚上回到家,苏如春难得回来得早。
"今天这么早?"
他脱下外套搭在手里,过来拥抱我,"是个简单的脑积液引流,小手术。"
我说:"如春,你还在生气吗?"已经是疲惫颓然。
苏如春很久都不说话,半晌才问:"成成怎么样了?"
"郑风那个浑蛋给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不过她修养几天人会没事。"
"什么不该吃的药?"苏如春皱紧眉头。"毒品?"
"不会,郑风虽然玩得很疯,但是很注意分寸,谅他也不敢在迟成身上用什么致瘾的药,不过是一点儿催情剂,他有时候喜欢和嗑了药的人上床,那样会很high,很过瘾。"
"我还以为你只是贪玩,没想到你简直就是堕落。"冲口而出的怒斥让我呆在原地,脑袋像被什么狂风扫过一样。
呵,这样严厉。我初中时代和一个小太妹早恋被我妈发现,她也在老师面前表现对我十二分信任,私底下帮助我解决那女孩子的纠缠。
或许是我两辈子都被人宠坏了,我实在无法在这样的年纪面对这样严厉的指责训诫而一笑处之。
索性一声不吭,我自认为在大学的同侪中虽然玩得比较疯,可是我从来不嗑药,一直都很注意安全,从不胁迫女孩子,大家都是你情我愿,发泄Yu望,我不觉得这和男生自己在寝室里DIY有什么不同。
我和他在一起以后,和哪个人不清不楚了?我每天按时回家像家庭主妇一样给他等门,我不泡吧不去会所连一起玩的好的女孩子的生日party都谢绝,竟然就换来一个堕落?
赵枚说这是我的问题,可是我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忽然开口,语音异常冷峭尖锐,"你也很喜欢和磕了药的人上床?看来我们兄妹两个都栽在你手上这样的战绩对你也不算什么。"
我觉得这句话像冰凌一样刺伤了我的心,"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迟成什么都没有。她前天晚上很激动,哪怕用手做一次可能就不会那么难受,可是我自私,终究还是守着她过了一夜,不仅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表妹,更因为有了你我就不想要碰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姑娘们觉得虐么?PS,看见错别字请善解人意的妹纸帮忙回复那句话给我,谢谢每个陪伴我的姑娘。
☆、几滴干醋
苏如春的手在白色的床头柜上,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心里隐隐升起几分担忧恐惧。
他叹了口气,眼睛里有着几分倦意和自我厌弃。
我现在才发现这个人的内心深处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那样看重他,那样努力地想要捉住他的手,甚至心甘情愿躺在他身下,忍受着屈辱,接受我一直排斥的xing爱方式,想要学一回琼瑶阿姨的男主角找一个人生死然后甜甜蜜蜜过一辈子。
看来人还真是不能做梦,我都睡死了一次的人了,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两个人相爱,不是你喜欢,他喜欢,就可以导演喊一声"卡",大结局,屏幕上送上一个字体优美end,从此就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如花美眷长相厮守。
电视剧也好,电影也好,演的不都是如何你追我赶消除误会最终修成正果,童话故事戛然而止的地方是王子和灰姑娘步入婚姻礼堂。
而我们却是要在生活中庸庸碌碌的到老。
我这个人也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轻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揣摩别人心意这样的事情一样是做不来。
要不然上辈子不会自以为和迟成甜甜蜜蜜的时候被人戴上了绿帽子。
"你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有办法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你,没有办法无所顾忌的接受你的过去,没有办法忘记你和别人一起的笑脸,我本来不贪心的,我什么都不想要的,你明白吗?可是你一下子给我太多了,你懂什么叫欲壑难填吗?你让我变得太过贪婪,没有办法忍受少一分缺一毫,可惜我没有你看见的那么好,甚至可能比你身边的很多人差一点。"
我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使劲儿拽了下,又被一只温暖的手抚平到一点褶皱都没有。"我喜欢你,又不是把你的方方面面列到纸上,分一分每个方面占多少权重,然后加权平均排出个名次,选出第一个来喜欢。"
苏如春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他拂了一把脸,"医院电话,我得先走了。"
我说:"你开车还是打车?你还要做手术,别太累了,我给你当把司机吧。"
他微微笑着点点头,眉宇之间一丝抑郁不散。
我无能为力。
到医院的时候,我不方便陪他上去,索性去挂了一个神经外科的号。
在外面等的时候,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还有几个男男女女的医生勾肩搭背。
我定睛一看,被两个男医生同时搂住肩膀的,不是赵枚那个家伙是谁?
赵枚一看见我。忙拂开那两个医生的手,小跑过来,两个男医生在她后面骂:"小枚子,你重色轻友?"
我扯出一个笑容,赵枚大大咧咧在我身边坐下:"你脑袋里面长瘤了,要不要姐姐给你主刀?家属可以vip你不知道么?怎么乖乖在这里挂普通号?"
"我无聊。"我低下头来摆弄手机。
"是无聊还是怕一个人自己偷偷伤心,惹了人家自己心里不舒服,还非要去点燃炸药包,活该。"。
我苦笑:"小姐,您能留点儿口德么?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中国广大如花少女步入剩女大军的灰暗前景。"
赵枚说:"损我是吧?你也就能在我身上毒舌一两句乐呵乐呵,正主儿哪怕冷一下脸,你就得立马屁颠屁颠跑过去端茶送水摇尾作揖。"
"端茶送水多少杯都没有问题,可是摇尾作揖我绝对不回去做。我是人,不是狗,不会贱到那个地步。"
赵枚脸上没了笑,担忧的问:"你们俩不会就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引发什么大事儿吧?"
"所以说你是乌鸦嘴啊,好的不灵坏的灵,现在真应了你那句话,满地都是雷,一踩一个死。这不,爆了一个,我正身受重伤呢。"
"那你非要等它爆,你不知道排雷吗?"
"我又不是特种兵。"我茫然,"你能做的,能给他的都给了,但是他没有办法百分之一百地相信我,我说得再发自肺腑,做得再多,姿态放得再低都没有用。以前的事我已经没有办法更改了,难道真的就因为年轻的时候浑过一段儿从此就永远背上了花心大萝卜Yin荡好色的名声?更何况,我放着迟成不管,我良心上过不去,苏如春何尝就能够安心?他有他的考量,可是他不愿意说,情况那么紧急,我能怎么办,我毕竟不能钻到他肚子里。"
赵枚说:"我一直觉得苏老师是一个可以为别人做很多的人,我刚来的时候急诊的几个病人他怕我被家属审问,从来都不用我去拔管。遇上难缠的病人也是他第一个去对付,儿女不来探望的几个老头老太太,他天天都去看几趟,陪老人说说话。难度大的手术,从来不推脱。发表什么论文,主任就什么都没干,就想要当第一著作人,他也不计较。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为了什么奖项啊荣誉啊去跟人争个头破血流,遇上医闹了,摆事实讲道理,从来都不会因此影响工作。他想要的太少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期望的东西特别少。对于这样一个人,一个天字号的大馅饼砸下来,他反倒会不知所措。"
我想起苏如春曾经对我说过,如果一样东西太美太好了,你就会害怕,害怕它是假的,害怕你拥有它的时间有限,害怕它被偷走,害怕它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幻影,因为太不真实。
他缺乏安全感,可是究竟是为什么让他这样一个坚强冷静的人骨子里透出这样的谨小慎微呢?
幼时失去了母亲,还是父亲的不理解?
我想了半天,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知道哪个医生刚下了手术,患者的病床推出去,几个护士落在背后。
虽然她们压低了声音,但是事实证明越是压低的声音越容易传入人的耳朵。
"方医生盯着显微镜一边找神经一边进微针顺便还和病人交流股票行情实在是太帅了。"
"小姐,还是别花痴了。方医生都是有老婆的人了。"
"叫我说啊,方医生再怎么帅都不如苏医生帅,苏医生的眼睛简直就是偶像剧明星的一样。"
"我说苏医生最有魅力的还是身材,你看看他宽肩窄腰翘臀的,还有他那个身高,拥抱的时候正好能躺在怀里,接吻的时候他一低头我一抬头就可以了,还有他的声音,不知道说情话的时候会多好听。"
"做什么白日梦呢你,不过护士配医生不是万年不变的铁律吗?也许苏医生最后就花落我们几个中的一个家里去了。"
几个小护士笑成一团,我嘴角抽搐恨不得堵住她们的嘴。
苏如春的腰有多劲瘦,苏如春的皮肤有多光滑,苏如春的声音有多好听,苏如春热情的时候眼神有多吸引人关她们这群叽叽喳喳的人什么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尤其是害羞的时候情动的时候,耳朵会红成透明,身体会热到烫人,推进来的灼热会失控,吻我的时候常常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
赵枚推了我一把,"行啦,你不会跟几个小姑娘吃起干醋了吧?该你了呢。"
苏如春看见我的时候,略带诧异,又有些无可奈何,"你怎么没走?相见我的话直接过来不就好了么?怎么想起来要挂号?"
我闷声哼:"我要是不留下来,还不知道你要被外面那群演制服诱惑的小丫头意yin成什么样子了呢。"
他无声笑了笑,眉宇间的阴霾也因为这忍俊不禁的笑减轻了几分,颇有云开雾散的味道,"她们那是每天困在医院里,消遣太少,才会拿我开玩笑。"
"可是她们说医生配护士是万年铁律。"
我抽掉他手里的笔,拿起他的手凑到鼻尖闻一闻,果然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忍不住咬了食指的第一个指节一口。
他的脸红了,果然是蔷薇色的诱惑,斥责道:"胡闹,你不知道医院要比别的地方多很多细菌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叹道:"你怎么像小狗一样。"
我说:"我要是狗,你不就是肉骨头了?还是苏氏独一家的,专利品牌,我的最爱。"
"油嘴滑舌。"他哼出一句。
"你忘了,我出门前刷过牙,最一点儿不油,至于舌头滑不滑——"我凑上去吻他。
我的顾忌是他冷淡的态度,隔阂的内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悬着一颗心回家去收拾行囊去青海。
我又不是小女人,非要他跪在地上表白心迹,亦或是撒娇耍赖掉几滴眼泪。
办公桌后的苏如春怔了一下,随即热烈地回吻我,右手撑在桌子上,左手箍住我的头,舌头在我不由自主顺着他的手势前倾的时候长驱直入。
我的身体严重的前倾,小腹卡在桌子边缘,箍住脖子的手下滑到肩膀,强有力的小臂直接把我的上半身圈在怀里。
腹部有几分闷痛,唇上却承受着带着浓烈的独占欲的吻,这样的姿势,主动权丝毫都无法抢夺。
侵略的吻,禁锢的却不失温柔的力道,忘情的索取,无助的占有。
我觉得膝盖都要发软……
……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分开,意识到时间过长,我告诉他:"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要跟导师去青海做项目,可能要两个多月。"
他沉默地舔了舔嘴,无意识的动作,却带着不为人知的性感。
我无声地咽了咽口水,觉得身体又开始热起来。
他笑了笑,"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的飞机。"
"那今天晚上回去帮你收拾行李?"
我喜滋滋一笑,"好。"
临开门,我手都我在门把上了,忍不住回头看看他。
夕阳里,他的头发上是蒙着温暖色泽的金黄,脸上的表情逆着光看不很清楚,眼睛里依稀有安抚的笑意,全天下最让我心动的一道身影。
有雷吗?
我不怕,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苏医生有阴影啊。
感谢每一个细心写下评论的妹纸,爱你们。
☆、思念如潮
如春:
飞机从首都机场起飞后3个小时,终于到达西宁。
你知道我这样连升降梯上下都要眩晕的人,飞机起飞攀爬的20分钟对我来说有多痛苦。靠窗口的位置,可以看到机尾的火花闪烁,在黑夜中触目惊心。
然后开始遭遇气流,剧烈颠簸。
喝下肚子的椰汁开始让我觉得不舒服,反胃的感觉格外严重,脑袋也因为疲惫而开始觉得缺氧。
额头上好像渗出了冷汗,我小心翼翼倚在窗边,不想要影响旁边闭目养神的母女。
恍惚之间忽然生出一种近似于可怕的想法,若是飞机因为强烈的气流而出现意外,我竟然都没有办法再见你一面。
或许是该庆幸,在你爱着我的时候,我若离去,你再也不会忘记我。
我很自私,是不是?
人不舒服的时候想法容易悲观,情绪容易低迷,但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却又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地确信,飞机航行的安全性。
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市区,入夜之后,西北的天空格外深邃,街道格外冷清。
晚上11:45:43秒,机场上的数字时钟上的红色数字,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干涩。
明明穿了你让我带上的厚羽绒服,仍觉得冷风吹入脖颈,一阵无法抵抗的冷。
我现在在西宁市中心的一家高级会馆里,在酒店打听了很久才知道这里有好的网络速度,依旧点了你叫苦不迭的expresso,对面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在钢琴前面弹我不知道的音乐,声调和缓动听。我这样的要听一会儿才能分出巴赫的小夜曲和土耳其进行曲的区别的人,听不出旋律的好坏,但是我确信,如果坐在钢琴前的人是你,那我大概会像旁边一桌的两个小女孩一样,看到痴迷。
本来是要动身去格尔木的盐湖周围的几个工厂实地拜访调研,然导师大人今日会旧友,留下一大堆资料让我整理。
我捧着厚厚一摞纸坐在这里,温暖舒适的环境里,竟然无法专心投入哪怕一丝一毫。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空旷的可以直接望到土地尽头的城市,挣脱了高楼和汽车的束缚,人的精神也更加自由。
你如果在我身边,会很高兴吧,看天和地一起延伸,直到最终在视觉上紧密相拥。你向来喜欢广袤大气的美丽。
然而因为此时此刻你不在,我才会多了如此多的思念。
不知道这封邮件你是否会看到,不知道你是否会知道,有那么一刻,我是如此专注地思念着你。
另:行程规划改变,大概要在这里呆一个月。不知道北京这几日是否天气和暖,工作勿过于劳累。
韩若
2004年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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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如春写完邮件,我要了杯柠檬水,冲下嘴里咖啡的酸苦,埋首一大堆的资料。
下午听从导师的建议,报了一个一日游的旅行团,去西宁最著名的景点塔尔寺。当日气温偏低,阴沉中飘着些许雾气似的小雨,我挤在一个六座的面包车上,浓重的汽油味让我很想要吐。没有跟随旅行团拿着大喇叭的导游,我的目光落在赞颂释迦牟尼八大功德的佛塔上,白塔经历风雨上有黑色的印痕,善逝八塔,祭奠从佛陀出生的步步生莲到最终的圆寂涅槃,而我们这样微末的人类,承受着诸多上天厚待的我,想到我最牵念的那个人时,几分伤感,如同寺庙的篆文,在心里漂浮。
寺里有很多经筒,穿红色袈裟的喇嘛对我说,摇一遍经筒,就是诵了一本经书。
第一下为了王微微女士,为你诵一本经,只为你后半生安逸欢欣。
再一下为了外公外婆,为你们诵一本经,希望你们长命百岁。
最后一下为苏如春,为你诵一本经,希望你一生一世,无儿无女,无妻无妾。
等到了酥油花馆,看着精致的雕像,想起自己刚才的许愿,忽然觉得漫天的神佛也不会理会我这个看起来如此恶毒的许愿。
隔日早晨,我和导师两个人从西宁出发去格尔木。
西宁火车站客流量很多,很多黑红皮肤的西北高原上的人,举止行动之中几分爽朗粗犷,我好不容易护住娇小的导师,登上火车。
一夜的火车颠簸,导师的朋友在火车站接我们,他开一辆最优质的皮卡,看起来破败不堪。
在格尔木,一辆20万的皮卡也只能够坚持开两年,第三年就直接变成报废的破车。
逐渐驶离市中心,驾驶技术很好的司机也无法改震颤的事实,我想起小时候做过的蹦蹦车。路上绿色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泛白的盐碱地。
到了盐湖,手机完全没有信号,更加没有地方上网。
水格外稀少,洗澡成为奢侈。
等再次回到西宁已经是几日后,头发里都是在沙漠时沾染上的沙子,抖动的时候全部都纷纷扬扬的,黄黄的一片。
再次接触网络的时候,已经距离发出邮件两个星期。
打开收件箱,如春名字的黑体字静静的在白色的背景中,我觉得既温暖又窝心。
邮件的正文却是一大堆抄送的名字,最后是两个字——已阅。
不知道心里该是失望还是什么滋味儿。
手机充好电后,几个来电提醒的短信蹦出来。有王微微女士的,杜丽雅小姐的,甚至是外公外婆的,一个疑似父亲的电话号码,唯独没有苏如春的。
王微微女士给我打了八个电话,我打过去,"宝娃,你总算回电话了,妈妈都要急死了,你的电话一直不通,给你那个姓林的同学打电话,结果号码成了空号,你们宿舍电话也没人接,幸好最后找到了苏医生的电话打过去,我才放心。"
"喂,老妈,你真的把我当小婴儿?不是都告诉你了要到青海呆很多天吗?林立安去英国留学了,你打他电话不通也是正常。"
王微微说:"浑小子,没听过儿行千里母担忧么?"
我笑出声。
王微微女士似乎犹豫了一下,问道:"韩琦找你了?"
"嗯。"
"他打电话找我了。"
我说:"能想象出来,他一直认定的不就是你心软吗?"
母亲接着说:"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爸。"
我说:"我知道。"
母亲终归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占据着他人不可替代的位置,你无从选择,无法背弃。即使是做好了决定要把有关这个人的一切放到过去,我也不得不承认,母亲继续在人生路上前行,这人却是一道永恒的疤痕。
同样,我还不能坦然地面对他。在他在我的生命里缺席这么多给了我那么多失望之后。
放下电话一会儿,给杜丽雅打回去,她这个人见到我时热情到不行,不见我的时候没事儿也不会主动联系我。这么多未接来电,看来她是有急事儿。
"姐,是我。"
"呜呜,宝娃娃,你总算搭理我了。"
我抚额,"姐,你叫宝娃就叫了,我也习惯了,可是你能不能不用那么大的嗓门喊我宝娃娃?"
"宝娃娃,我要结婚了。"
我登时觉得2012提前到来了,杜丽雅叫我宝娃娃也没什么了,她这样一百年不来一次桃色新闻的冰山美人竟然上演出一个闪婚。
"阿姨知道了?怎么我妈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我还没敢和我妈说。"
"怎么,你也有不敢的事情?"据我所知,阿姨对杜丽雅择偶的标准已经降到很低很低,只要她能高高兴兴把自己嫁出去。
"那个人,年纪比我大了点。"
"不大能镇住你吗?"这种强悍的女人,不要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比她多得多的阅历,她恐怕也不会心折。
"他比我大了二十岁。"
我安慰她,"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这个正好开到最好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老。"
"臭小子,我什么时候说他老了?他那样的男人,即使是老了,也依然可以让我就想要看着他一个人。"她大声说了句,尾音却少有的带上了小女人的甜蜜,随即恢复低落:"他有个儿子。"
我说,"没事儿,正好你不想要生孩子。"
她叹了口气,"问题是他儿子我们家人都认识了。"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他儿子是苏如春。"
我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敢情杜丽雅想当我的丈母娘?
我艰难地酝酿了一下语言:"姐,你跟他说了吗?"
"谁?"
"废话,苏如春他老爹。搞什么,整出这么一出,你存心的是不是?"
杜丽雅吼回来:"没错,我就是存心的。我就是存心的喜欢上一个老男人,我就是存心的被一个老男人吃的死死的,我就是存心的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有个那么大的儿子然后他儿子还和我从小最疼爱的表弟在一起。韩若你还算不算个男人,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姐的吗?"
吼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音。
我一下子慌了神儿,"姐,我错了还不行。我情绪不对,你别生我的气。"
身边亲近的人平时可以随意笑闹,真要是伤了心冷了脸,先慌的肯定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以前看出来了杜小姐喜欢的是谁了吗?PS:有虫出没请举报。
☆、可是我后悔了
杜丽雅哑着嗓子接着说:"苏立他就那么一个儿子,你以为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么?"
我冷笑:"我最讨厌的就是嘴里说自己如何惦念儿子却从来什么都不会做的父亲。一个真正的男人,并不一定要有多少身家,多少成就,但是不能没有责任心。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苏如春如此缺乏安全感,绝对不会和你男人没关系。来北京了,自己的儿子面都不见一次,任由儿子白白期盼着他的眷顾和原谅。无论劳累与否,是寒是暖,都没有丝毫的关心,也不接受儿子的关心,他真的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我的如春真的就该被这样对待?"
杜丽雅说:"韩若,你不要激动,苏立和韩琦不一样,你和苏如春也不一样,你不能把苏立想成韩琦,你不能把如春当做你自己。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们两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呢?你的如春,不同样也是别人的孩子吗?"
外人?
是啊,我始终是个外人,杜丽雅可以名正言顺披上嫁衣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却只能暗暗揣度他的心意。
"你不用管我和如春的事,你可以通知阿姨喜讯了。祝福你,终于摆脱大龄剩女的处境,嫁得如意郎君。"
男欢女爱,终究抵不上父母亲情,做人不能太自私,让别人为我解决所有的问题。
杜丽雅笑了:"不着急,我一定准备好一封厚厚的红包等你那杯媳妇茶。"
"一边呆去。"
我们开起玩笑。
最后犹豫了一下,给苏如春发短信:"我回来了。"
"晚上回家,弹李斯特的《钟》给你听。"
我登时觉得一阵热气从小腹开始上升,然后吹了许久冷风的心也热起来了。
他说,我是他弹过的最无与伦比的琴。
过了大概两分钟,又一条短信:"知道你今天回来,冰箱里有中午做好的菜,热一下再吃,好好睡一觉,等我回家。"
我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翻了本杂志,过了不久,听见苏如春开门的声音。
"这么快就养足精神了?"他微微一笑,做到沙发上,顺手把外套扔在旁边。我故意当着他的面一屁股坐在没有一个褶子的夹棉风衣上。
他皱着眉头,"你怎么这么孩子气?"
你个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难道就不知道活跃气氛这一说法么?我暗暗想。
"你不给我回邮件,一条短信都没有,一个电话都不打,还不如杜丽雅想念我。"
"她是你姐姐。"
"那你还是我情人呢!"
我不让他转移话题。"杜丽雅要结婚了。"
"哦?我还以为她是独身主义者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心里有点儿发堵,忙说:"杜丽雅以前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她很认真,对那个男人很好,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那个男孩子离开她的理由是,杜丽雅对他太好了,好到他以为杜丽雅是男人,自己是个女人。据我所知,在一辈子没有结婚的名人之中,除了某个无法对全世界任何男人低头的女王,就是极端女权主义者伏波娃,女人啊,即使是坚强到王微微女士那种级别,终究也是需要人保护和安慰的。"
他忽然说:"我忽然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
"贾宝玉。"
我跨坐到他腿上,逼近他的脸,"喂,找个靠谱的人让我像好么?贾宝玉的人生是在不断的意淫之中度过的,要像也是要像光源氏。"我撇撇嘴。
"源氏公子红颜知己满天下,即使是得到了最完美的妻子紫姬,依旧没有办法拒绝外面的诱惑,只会每天清晨看着妻子的眼睛感到内心愧疚,却丝毫都无法改变自己。"说罢,他点点头,评论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说,确实像。"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
他想必是看见我异常严肃认真的模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没有,不用这么强调。逗你一下都不行?"
他这样的人,我怎么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其实我刚才只是想说,你和贾宝玉一样对女性有一种几乎是天然的呵护和怜爱。"
我把额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感觉他消瘦了许多,"那是因为我的生命之中女性占了太多的分量。我一直记得我小时候我在我妈厂的幼儿园和老师打架,把老师打得掉了几颗扣子,胳膊上青一块上紫一块,我不愿意在那上学,我妈把我送到市中心最好的幼儿园,每天早晨骑自行车送我上学。我打遍幼儿园无敌手,最后和堂哥在楼梯上打了起来,我妈被伯母数落,却没有说我一句。我奶奶在我家欺负我妈,我和她打起来,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六年级,是杜丽雅陪我在外面闲逛一下午。我六岁以前在外公外婆家长大,外婆对孩子们严厉,对我确实溺宠,你能明白吗,我最脆弱的时候是这些人给了我温暖和呵护。"
"我不明白,但是可以试着去想象。"他温柔地看着我,
他的鼻尖儿在我的鼻尖上蹭了蹭,带着淡淡亲昵的味道,怀抱了里面是温暖清爽的味道,眼神里面却是没有刻意掩饰的忧伤:"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恰好相反,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任何女人出现在我的生命,我妈她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我爸呢?又从来都不善于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我被欺负了,我考试成绩不好了,也最多只是摸摸我的头。阿姨从来都是遇见了不咸不淡打个招呼,成成又嫌我闷,自有自己的知心朋友。你看,我是不是要想象才能试着明白你说的那种情感?"
他说的平淡,也不带什么感情,甚至说得不甚清楚,掩藏了许多。可是我却能感觉到一些依稀的渗入骨髓的寂寥,因为一个两个三个……的缺席,生命中有了太多的留白,就好像是一幅精美的画,因为手头少了几种适当的颜料,只能仓促着调配,用其他颜色替代,即使是作画的人很用心,仔细勾勒完成,装裱之后挂在墙上,不完美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几乎要不知足的想,既然我重生了,为何不让我重生在更早的时候,早一点儿参与他的生命,在他小学时代和他一起上学,应用题不会做一起被留堂,听写不及格一起罚写,考试的时候暗暗较劲,高兴的时候勾肩搭背喝同一瓶水,上下学的时候再班车上做相邻的座位……
"父亲对你很重要?"我试探着开口。
"我们曾经相依为命。"最终,他如此回答。小学时代的就学了课文,父亲是在你拿出成绩时指出你糟糕透了的人,母亲是你任何成绩都会说精彩极了的人。我和如春不同于一般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我们是从小彻底缺失了双亲之中的一半,所以有了我们性格中无法根深蒂固的缺点。
我也沉默了,企图用自己的目光来温暖他。
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就觉得时光悠远而温柔起来,润泽的黑眸中逐渐染上某次情yu的色彩,然后凉凉的嘴唇压过来,开始了一个深吻。
落地窗漏进来的阳光过于刺眼,我索性闭上了眼睛。视觉封闭后,其他的感官更加清晰,他嘴唇中有凉凉的薄荷味,我回吻他,口腔内壁的柔软甜美几乎让我沉溺,然后舌尖突兀地一痛,我感到了血液的腥味。
舌尖被狠狠的咬破了。
他的嘴唇甚至没有在我的嘴唇上离开,"韩若,看着我,睁开眼睛看着我。"然后右手紧紧把我的头压向他,凶狠地吻着我,眼睛直直看向我的眼睛,他好像是在弥补这些天的分离中的冷淡,好像是在惩罚我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又好像是不甘心没有办法完全掌控什么东西,没有任何顾忌,不给我留任何退路,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怀抱越来越紧,这个完全弱势的时刻,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可是手触及了他的腰部,却最终将推改成了拉,我抱着他的腰,他的表情炙热之中透着理所当然,好像我就该承受他的吻,好像他就是我的天,我只能看着他,直到世界末日。
直到吻到几乎窒息,他才放开我,又飞快的在我唇边舔了一口,把所有的津液都吞进嘴里。
"记不记得伯母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要我和你们一起吃饭,我没有同意?"他在我耳边呢喃。
"记得。"
"那是我不想要你跟着我一起万劫不复,我想要给你留退路。"
"我知道。"我苦笑
"记不记得问你,会不会后悔?"他挑起我额前的头发,在食指上绕圈儿。
"记得,我也记得我说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我的手从他的脖颈滑下,描绘着那动人的曲线。
"可是我后悔了。"他眯起眼睛,我的手顿住,他却借机抬起了我的下巴,拇指微微用力,"我后悔了,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我之于你,你之于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一直想着,如果什么时候你喊停,我下一刻就放你走,不过一段感情而已,虽然这是第一次动心,可是不代表放不下忘不掉。人生之中,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心的部分剖白,这个如春,不知道大家读懂了几分?PS:虐的部分要完了。谢谢每个支持我的人。
☆、峰回路转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一阵清风一样消失不见,我甚至无法肯定空气是否曾经对流,最终形成了像尖刀一样扎进我心房的微风一样的话语。
他接着说道:"你知道么?为什么我那么在意成成的事?冷静下来想一想,年轻人玩得疯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错,可是你那样紧张成成,你的态度就已经告诉我了,你没有想要和她玩。既然不是玩,那么就是认认真真想要和她一起经营人生,做一辈子的伴侣,更何况你们的确相配。过春节的时候在你家,你看拜年的老人抱着的孩子的表情,像所有希望成为爸爸的男人一样柔软,你和成成如果在一起,将来的孩子会比那个孩子漂亮得多,娇妻在怀,麟儿在手,不是这世上男人所能希望家庭生活的全部么?那么为什么我何苦还要做你平坦阳光的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他的语速很慢,就好像客观平静的在陈述地球是圆的一样,虽然一席话中几个反问,可是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我几乎要愤恨地跳起来了,恨他给了我太多的理所当然,恨他给了我太多的心安理得,恨他让我对自己有了太多的自信,下意识的觉得他对我的感情一定很深很烈,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
我想要撕烂他平静的表情,但是我只是隐忍的沉默。
如果感情是一条高低起伏的曲线,此时此刻我们的感情边际增长为负值,任何一个变化都会让它更加脆弱,走向未知的不可挽回的深渊。
我不过是输给了我自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狠下心来甩掉我,我就不能另起炉灶换人再战?
这样的话,终究也只能在脑子里闪过而已,没有吼出来的勇气,更没有做到的信心。
我仓促整理着方才热吻时凌乱的衬衫,想要从他腿上站起来,两只手臂却同时被拉住,重新坐回去。
苏如春咬了一下嘴唇,方说道:"可惜,那些都是原本,我刚才就已经说了,我后悔了。"
我一愣,许久才反应出来他的意思。
他揉一揉自己的头发,脸上有一点妥协的温柔和示弱的柔软,"我后悔给你留了退路,我活该承受这诸多思量,权衡取舍的痛楚,嫉妒撕咬的折磨,以后,我再也不放开你。即使你将来要怨恨我,害你无儿无女,耽误你大好光阴。"
我抱住他的身体,狠狠地,几乎可以听见骨骼碰撞的声音。
他呵呵笑出声,手掌顺着宽松的家居裤逐渐上移,从小腿敏感的汗毛到膝盖骨,指尖在上面轻轻敲了敲,我觉得腿一酥,点火的手指已经开始在敏感的大腿内侧开始蜿蜒上移,然后开始了跳跃的轻敲。
"你——"这个人,这个人!
"我说了,今天晚上回来给你弹李斯特的《钟》,上次你不是听得很喜欢么?"
"喜欢个大头鬼!"我粗声粗气,如果说看见他那条短信的时候我是全身热起来了,现在就是被那天的回忆冲卷昏了脑子,浑身上下都躁动到不可思议。
他好整以暇看着我:"哦,不喜欢啊,那么要不今天不弹了?"说着还在上次他说最爱的"琴键"上弹了弹。
表里不一的家伙,你不知道你已经顶到我了么?
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揽住他的脑袋,双手捧住下颌,吻了上去。湿润温暖的口腔,柔软灵巧的舌头缠上来,我发泄着这一日所有因他而起的情绪,舌头在每一寸包容的口腔里尽情肆虐。
我狠狠地把他压倒在沙发上,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他,我们近乎激烈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松紧带被解开,裤子被踹飞,衬衫最拽到前面,我感觉脖子被猛然一勒,接着是纽扣跳过地毯在地板上跳跃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时间考虑纽扣,我正用左手解着他的皮带,右手掀翻他的针织衫。
这一天夜里,我们真是一起失去理智发了疯。
大概过了半个月杜丽雅给我打电话。
这次她倒没叫我恶心的宝娃娃,"韩若,苏立想要见你。"
"苏立?"我皱眉头,"苏如春知道么?"
杜丽雅说:"喂,你傻啦?苏如春如果知道的话那么还轮得到我来告诉你?"
苏立要见我,我心里有几分忐忑。
地点是杜丽雅订的,三里屯的一家西餐厅,我上完课做地铁赶过去,等了一会儿,杜丽雅携一男士进门。
如果不是被提前通知,我绝对想象不出来此人竟然会是苏如春的父亲。苏立看起来大概40岁上下,衣冠磊落,穿着简单舒适的卡其色布裤子和白色针织衫,剪裁得体,没有啤酒肚,身材高瘦,目光迥然。
"伯父你好。"我站起来。
杜丽雅拍一拍我的肩膀,"你们聊,我前几天在川久保玲区看见一件T恤很适合宝娃娃你,今天去看看有没有调到你的号码。"
杜丽雅看起来大大咧咧,可是骨子里是进退有度的女子,她要不是我表姐,上辈子我娶的未必是迟成。
苏立含笑看着我,"韩若,你不用拘谨,我只是想像朋友那样和你说说话。"
吃西餐最好的地方,就是可以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餐盘,不用去揣摩同桌人的喜好。苏立给人的感觉很轻松,他要的是T骨牛排,我却点了炸猪排,十成熟。
"十成熟?"他挑眉,我发现他和苏如春挑眉的时候非常像,都是那样眉峰微微抬起的样子,又黑又深的眼睛透露出一点迷惑的询问。
或许一家人确实有共性,天生就是要被某种东西吸引,所以杜丽雅情归苏立,所以我爱上苏如春。
"吃猪排的话自然要十成熟。我记得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因为吃了生猪肉而多长了很多让她苦恼的汗毛。"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来这家餐厅却点猪排的人。"这家餐厅一直以牛排的品质出名。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不吃牛肉,不吃羊肉,红肉的话只能接受猪肉,而且必需全瘦。"
"是不能?不是不喜欢?"姜还是老的辣,即使是日常的对话,苏立也能一下子切中旁人可能不会注意的要点。
"是。"我快速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喝了口醒好的干红,摇了摇,"我能够接受的东西,即使是学校食堂煮出来的丝毫没有味道的几毛钱一盘的青菜,我也可以吃得很满足,我接受不了的东西,无论价格再高昂,也无法委屈自己接受。就好像红酒,或许天生就不是能享受最上乘红酒的人,我一直无法接受旧世界红酒中的色素成分,所以刚才贸然点了智利的红酒,您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他很有涵养的一笑:"那么韩若,据我所知,你并不喜欢男人吧,至少你之前曾经有过很多女朋友。那么你为什么要喜欢如春?"
为什么要喜欢如春么?这样的问题该怎样回答,喜欢就是喜欢了有什么为什么?我喜欢他指尖的温度,他寒星一样的眼睛,他柔软的头发,他有力的拥抱,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喜欢的太多,反倒无法再细细想喜欢的原因。
见我语塞,苏立又抛出另一个问题:"即便你是真的喜欢如春,那么你真真正正了解他吗?他的过去你又知道多少?"
感觉到隐约的逼迫感,我说:"过去有什么好探究的,谁没背书包上过小学,再远一点儿,还在妈妈怀里吃奶呢,我们好好为将来努力就好。"
"可是一个如果你不清楚一个人的过去,又怎么能了解他的现在,更遑论预期他的未来。"
我开始吃惊,这个人不像是个药理学专家,倒好像是个谈判桌上的高手。
他接着说道:"而且,你刚刚说错了。你说谁没背书包上过小学?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苏如春虽然上过小学,可是他并没能完成小学的学业。"
我沉默。
或许我作为一个和他同居了快要一年的恋人,确实不合格。
"为什么?"
"他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某一天提前放学,领同学回家玩,谁知道在门口看见了两双鞋子,结果他小小年纪,就和同学一起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别的男人赤身露体纠缠在一起,从那天开始他就不愿意去上学。"
我彻底惊呆了,直到刀叉失手掉到盘子上发出脆响才反应过来,"可是他告诉我他母亲早逝。"
"他没有骗你。"苏立异常认真地看着我,接着道:"他母亲确实早逝,他没有骗你,但是也没有告诉你全部。"
我艰难地问:"那么全部是什么?"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很久之前我就觉得苏如春的不安全感,甚至可以说心理上严重的亚健康状态和家庭有关,我本来以为只是早年丧母,没想到是与母亲对父亲的背叛,甚至我不知道原因的母逝有关。
苏立说:"如果他还没有告诉你,那么这件事情更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韩若,我大概可以看出来,你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意志的人,也是一个不会挑剔自己所选择的东西的人。你确定你选择了苏如春?"
我呼出一口气,觉得胸口沉重,"我确定。"
"那我就放心了。这个孩子啊,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年的疏忽让这个孩子生理上无法接受女人。只是——"他停下来,话锋一转,"你知道我近三年来做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我摇一摇头。
"我是在研究和骨质疏松有关的一个蛋白。"他说道:"三年的时光,只在这个蛋白的结构上做出了一点儿改进。人需要很大的毅力才能达到自己最初的目标而不会半途而废,尤其是和普通人不同的人。如果他能够和女人在一起,被社会承认,那么这种不安定感或许可以减轻,可是这孩子却选择了一条并不好走的路。这几年,我不是不想要看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过现在我做好准备了。"
杜丽雅说得对,苏立和韩琦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来了,大家仔细想想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也有很多看起来狗血的剧情呢?我们都是磨合磨合再磨合,最终才找到了问题解决方案,我觉得每个人最重要的事,就是对今天的自己感到骄傲。
☆、过去的伤
从青海回来之后,我的课业渐渐轻松起来。
上午上完一节三学分的大课,我在附近的家乐福买了一些海鲜和青菜,专挑了我不挑的几种菜买,难得有心情回家做家常菜。
我实在是厌倦了食堂巨大的油烟味和外卖的饭多菜少。
千万不要怀疑我会做饭这个事实,我们寝室的哥们都会做几个菜。像大头,坐拥无数家财,还会做高难度的炸香蕉。
上辈子我和迟成都忙,两个人在家吃饭的时候也都是互相帮忙一起做的。
我刚推开门,发现如春正在换衣服。
"如春,这个时间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见我手里提着的菜,展颜一笑:"越来越贤惠了,你会做饭?"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故意在他面前说过不会做饭骗他劳工的话,才松了一口气,又对他那个"贤惠"的形容词颇为不满,说道:"不是我犯懒,是你的厨艺太好,我怕你嫌弃我。"
"你做的,我都不会嫌弃。"他看着我走进厨房,也跟过来,倚在门口。
我买的虾很新鲜,现在还在塑料袋里面跳得正欢,袋子大概有点儿漏,低的我的袜子和拖鞋上全是水。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弄死它们。
"你打算把它们怎么办?"苏如春忽然问。
我提着袋子继续不知所措,"弄死,煮熟。"
"哈哈,"他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我更加不满了,"小爷当初没练过杀虾这门手艺而已。"
苏如春走过来,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是我来吧,我怕虾没杀成,你先把厨房毁了。"
我本来想要充当一回劳动模范,结果最后还是变成了享受的剥削阶级。
我问:"那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门后,围裙,帮我系上。"我凑到门后摘下围裙忽然憋不住想笑出声。
这个围裙看起来就是超市促销活动的赠品,红白格子相间,上面还有hello
kitty印花,一向温文尔雅,冷静自持,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裹在白大褂中,另一部分时间专注于黑白灰等素雅色系衣物的如春穿上这样的一个围裙,实在是——
我笑得快要流眼泪,不得不倚在门上。
苏如春淡然的脸晴转多云,"韩若,你再笑一声试试?"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赶紧闭上嘴,可是笑意哪那么容易控制,憋笑憋到肚皮疼。
他抬起脚来就想要踢我,我赶紧跳起来躲,结果还没能踢到我他就放下了脚。
"你要是再胡闹,今天可就要吃不新鲜的酱爆大虾了。"
我立即端正态度过去给他仔细寄好围裙的带子。他的后颈白皙细腻,再往上有淡青色的头发根,散发着草本香,指尖触及皮肤的时候,难免有点儿心猿意马起来。
"韩若!"脖颈是他的敏感带之一,我的呼吸喷在上面,无意之间点了火。
我赶紧后退一步,"我错了,酱爆大虾不能等。"
他的手艺娴熟,处理大虾的手法简直让我瞠目结舌。
我看着他的背影,结实但不壮硕,颀长而优雅的线条,挽起的衬衫露出紧致白皙的一段手臂,洗菜摘菜切菜动作迅速按部就班……
此时此刻,内心温馨而宽广,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韩琦的身影忽然冒出来。
我这个人,太念旧,别人的好,总是忘不掉。
在我上小学之前的岁月里,韩琦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好爸爸,经常会下厨房,他会下班后开车去买豆沙,然后给我做整整一个汤碗的雪面豆沙,心血来潮会做卤蛋,他烧的鱼也很好吃。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多到让我和王微微女士两个都无法承担。
其实那个丁丽哪里好,只不过是比王微微女士社会地位更低,更做作。
说到底,韩琦终究是个懦弱的人,没有办法在失去事业的时候积极工作,甚至没有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妻子的勇气。
我发誓绝对不要做他那样的男人。
"若,你怎么了?"突然的语声让我从沉思中惊醒,"我开了油烟机,油烟很大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眼圈都红了。"
"我没事。"我掩饰情绪,低头,"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我爸爸做饭。"
"喂,"他拉住我的手,"你以为低头我就看不见你的表情啦,幼稚。"
他故作冷淡的批评让我觉得心情澄明,两辈子的男士被人说幼稚,真是,唉。
我在酱爆大虾的盘子里看了几眼,终于找到了一个传说中的软皮虾,就像苏如春一样,表面看起来有一层壳,实际上柔软鲜美到不行,我兴冲冲把它抢到嘴里,然后诚恳的赞叹,"美味,如春你的厨艺怎么能那么好!"
我会做饭,仅仅是会做的比较和自己口味,干净卫生而已,像他这样煎炒烹炸皆可,做出来色香味俱全简直是不可能事件。
"那时候我爸整天泡在实验室不吃饭,我只能做好再送过去,做的多了自然就有手艺了,做病人久了还懂得什么药有什么副作用对病情有什么帮助呢。"他语气平淡,专心致志的剥虾。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我停下筷子。
"很久之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明显不想多说。
"我见过苏立了。"他抬起头来。
"你见了我爸爸?"
"是的,他要结婚了,和杜丽雅。"
他把手里剥好的虾放在瓷盘里,向椅背一倒,自嘲一笑:"想不到我父亲结婚的消息已经需要别人来通知我了。"
我索性问到底,"你对他未婚妻是杜丽雅怎么看?"
"杜丽雅?"他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方道:"她是个好女人,直爽,真诚,善解人意。"
我觉得有点感动,他和我家人相处的时候,都是用了十二分的细心和诚意。
"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他失笑,情绪已经不复激动,继续回到桌子边剥虾,"父亲自己一个人那么多年,能够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是件好事,更何况你姐姐是个好女人。你见过了父亲,父亲不认同我这个儿子,倒先认定了你,你还真是有本事讨人喜欢。"
"他没有不认同你。"我心疼他黯然的表情。
"或许吧,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儿子。所以你看现在我不反对父亲和你姐姐,父亲也不反对你和我,那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皆大欢喜,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你。"我冲口而出。
"我?我有你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母亲的事呢?"我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不希望我和如春之间因为他母亲造成的阴影,因为他说不出口的不安定感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爆发出问题。心理上,我不年轻了,不愿意折腾自己的小心肝。
"苏立没告诉你?"
"他说,这件事如果要说的话,也应该是由你亲自说给我听。"
知子莫若父,我相信苏立说的话。
"他让你问我?果然是父亲会做的事。"他的声音不复平日的温文儒雅,带着几分锐利如冰凌的冷酷。
我下意识直起腰,看着他寒星一样的眼睛。
"他想要我亲口告诉你,我美丽动人的母亲,我裙下之臣满天下的母亲,和我小学班主任通奸的母亲,在被我反锁在门外后又被我通知的爷爷奶奶骂到晕倒,烧坏了本来就不甚健康的身体,最终死在我面前?告诉你即使她死了我也没有原谅她甚至到最后也拒绝再叫她一声妈?告诉你从她死后我自闭两年没有办法正常上学?"他语速很快,情绪激烈,眼神中带着寒意和讥诮,"这就是我,有没有觉得很惊讶很可怕?"他压抑着震荡的情绪,转过头去不看我,微微喘着气。
我一时间无法消化如此大的信息量,原来这就是我不知道的那个如春,除了平日的温柔体贴关怀付出白衣天使之外的如春,背负着无法与人诉说痛苦折磨,无法摆脱的旧日阴影,使他没有办法站在光明美好的地方,双眼只看见阳光普照的地方。
我拉开凳子,站到他身边,把他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身体。
我一点儿都不怕这样的如春,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样的如春不值得爱,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在被自己的生身之母伤害过后伤害了母亲,他背负了多少矛盾困苦?一个小小的男孩子,默默关心一个工作狂的父亲,踮起脚尖做饭送饭照顾自己,他活的有多辛苦承担了多少责任?我心疼地快要死掉,我甚至没有资格谴责任何人,我没有办法谴责命运没让我早一点儿遇见他,若是在前世,我遇见的再早,也无法为他承受多少,还要享受他的付出。这个幸运的新生,可以和他一起度过,已经足够幸运,又怎么敢奢求。满腔的怒气,也没有办法告诉二十几年前的苏氏父母,告诉他们要好好对待这个如此聪慧坚强的男孩子,告诉他们这个男孩子将来会在我的一生之中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成为我无法割舍的瑰宝。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说。
他没有说话,但是能感觉情绪渐渐平静。
过了许久,他朝我绽放了一个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他温言道。
我觉得压在心头的东西飞了,心情轻松,食指大动。
他把装着堆成一个小山一样的虾仁推倒我面前,"刚才看你满盘子找软皮虾就知道了,你懒得剥虾皮。"
如果你的一生之中,遇到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会仔仔细细给你剥好一整盘的虾仁,甚至不需要你开口。
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闷骚的人的感情,要看行动。
通知:本文周五入V,明天木有更,周五会有3章正文1章如春番外。
☆、第 30 章
那天晚上我们静静依偎在床上,聊了很多心里话。
他说他的过去,他的朋友。
他的父亲是恢复高考之后第一批大学生,全国前三的B大药理学,本科,硕士,人是风度翩翩的知识分子,在那个知识分子被无限崇拜的年代特别吃香,于是毕业之后刚进研究所第一年,苏如春的妈妈,当时北京社交圈有名的交际花,穿大红色连衣裙高跟凉鞋每天到研究所前面等他。
苏如春的妈妈是高干子女,父亲是部长级的高官,人漂亮又热情,苏立动了心。
她嫁给他。
她渐渐开始无法忍受丈夫的繁忙工作和不够浪漫体贴的性格。
她开始回到原来的社交圈子。
这些苏立都并不知道。
当年苏立年轻,参与了胰岛素的研究,对能改变医药界的科研十分痴迷。
D城算大城市,可是再大的城市几个圈子总有融合的地方,苏如春你的小学又是重点小学。
有同学开始说一些他莫名其妙的传言。
我们都知道,小孩子因为单纯,所以更容易伤害别人,因为他们不会知道别人会因为他们的话承受多少痛苦。
再之后,就发生了苏立告诉我那一幕,如春和几个同学刚一进家门,卧室的门被激烈相拥的男女撞开,她的母亲和班主任老师以最丑恶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同学们都呆住了,然后一窝蜂哄叫着跑了。
他默默蹲下去,抱紧膝盖,觉得世界顷刻坍塌。
对于那个女人,他热爱的美丽的妈妈,他恨不得毁了她。
故事的最后,病床之前,那个褪尽美丽满脸伤痛的女人问他,"如春,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妈妈?"
他一句话都不说,抱着自己的玩具熊就走。
他在门缝看见那个女人渴望的眼神像风中残烛一样渐渐熄灭。
他甚至没有给他叫救护车。
那之后很久,他都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哑,我侧着头靠在他肩头,盯着天花板,沉默。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丑恶,罔顾伦常,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不救。其实她也没犯什么错,只不过是耐不住寂寞而已。"
只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太小太小,小到不知道如何应对,如何原谅。
我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觉得他嗓子有点哑。
"这不怪你。"我说。
"你难道不觉得,一个这样的人,很丑恶?"
"我从来不觉得。"我摸摸他的脸,温暖的,白皙的,瘦削的脸。
"你说,世界是别人的,还是世界是我的?"
他微露疑惑。
我继续说:"对我来说,世界是我的。世界是我眼中的世界,我所做的,是基于我的价值观才去做的事情,我的帕累托最优,是我关心爱护的人们的幸福的最大化。我无法评判道德,我无法界明伦理,我无法将对和错百分之一百的分开,我没有办法荡涤一切人世间的黑和白,,帮理不帮亲是这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既然我爱的人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展露笑颜,我偏私一点有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上帝,不是法律,我只是个小小的普通的人,既然没有背负那样强大的责任,又怎么需要站到那样高的姿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伤害爱我的人呢?那才是真正的无耻。在我眼里,你一直是美好的苏如春。"
他翻了个身,压到我身上,眸色加深,"韩若,你知不知道,你的魅力很可怕?"
"可怕?"我学着杜丽雅在他的脸上乱戳一顿。"我还以为是太可爱。"
我呆呆地看着苏如春的脸,厚重的窗帘没有拉好,月光投射在他苍白俊逸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细碎如露珠一样的湿意,泛白的唇被牙齿紧紧扣住,眼睛牢牢盯着我。
心里猛地被撞了一下,疼得近乎窒息。
是真的生理上的疼,他从未在我面前哭过,我从来不知道见过了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我,竟然会为了一个人的泪,疼到这个地步。
他低下头来,轻轻吻上我的眼皮,我顺着他的吻闭上眼睛,感觉他极其温柔的在我的眼皮上舔了舔。
"别哭了。"他说。
我,哭了?
韩琦在R大对面捉着我的手的时候我没哭,迟成和孩子死的时候我没哭,知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断下降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时候我没哭,再见母亲的时候没哭,这个时候我哭了,我才没哭呢!
"你看错了,我没哭。"
"是,我看错了。"
我的脸上一凉,我抹了抹眼眶,干的,我在默默自己的脸,湿的。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苏如春你这个傻子,明明是你自己哭了。"
他没有说话,顺着我的鼻梁开始吻我,舌头描绘着鼻梁的形状,然后到达嘴唇,开始了一个深吻。
那天我们做的很慢,很慢,好像要把对方的每一寸都铭刻在骨头里一样,缓慢的亲吻,缓慢的前戏,缓慢的进入,缓慢的律动。
我能感受到彼此的汗液交融,身体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他动的很慢。
膝盖被推上去,另一只腿被托举到肩膀上,身体最大程度地暴露在他面前,然后他抚摸着我的臀部,握住我的腰把我捞了过去。
这样近乎是朝圣一般做了一次,彼此带着温存对视,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安静而绵长。
这样安静喘着气对视了一会儿,身体里他那部分就又开始膨胀坚硬起来。
脖颈被手臂拖起来,我扬起下巴睨着他。
他盯着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瞪着他,"你说怎么办?扮猪吃老虎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就好了,你这样很老套好不好?该不会是不行了吧?你不行就乖乖趴下去让我上,少在这废话。"我大刺刺挑衅。
然后就被重重顶了一下,结果这次又进行地很快,先是被紧紧按在床上,两只腿都被向上压,腿弯被温热的手臂绕过来,在臀部近乎意乱情迷地用力抚摸,紧实的胸膛贴上来,胸前的亮点承受着激烈的吸吮,大力到几乎疼痛,我甚至能感到床垫在强有力的冲撞下颌我的身体一起下沉,他用力,我也用力迎上去。
即使是这样激烈,还是觉得不够,要不够。我喘着气呻吟,他大口地呼吸,king
bed都觉得不够用,转眼被撞到了边缘,身体的上半部分悬空,我不得不用手臂撑住地板,挺起臀部,后面承受着撞击,肩膀被拥抱着拉回去……
我都不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做了几次,换了几个体位,甚至我记得自己曾经跨坐在他的腰上,结果进的很深,捅到我全身都麻了。
到最后,真是快要做到精尽人亡了,连一向爱干净的如春也只是简单用床头的湿巾给两个人简单擦了擦,然后倒在一起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被冻醒了,张开眼睛捞床头柜的闹钟,一看才六点,睡了才一个多小时。
我放下闹钟才发现,整个被子都被我盖在我身上,有一半被我抱在怀里,结果如春单手搂着我,只胡乱披着一件衬衫,身上什么都没盖。
这个傻子,不舍得跟我抢被子,就宁愿自己挨冻。
他听见声响,压着嗓子问我:"醒了?"
"嗯。"
他把我揉成一团的被子扯过来,盖在我们俩身上,然后揽过我,"再睡一会。"
结果,等到我们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饥肠辘辘,幸好我前一天买的食材够用,两个人胡乱数息一番,等我收拾干净,如春已经做好了几个小菜。
吃饭的时候说起了倪显赫。
倪显赫是如春的学弟,他们医学院录取分数线最高的是临床医学,其次就是口腔医学,倪显赫是如春下两届口腔医学班的明星级学生,我也能想象得到,高干子女,母亲是文化名人,人长得又招人喜欢,灵气逼人的眼睛,笑起来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下到三岁下到八十岁谁会讨厌那样的男孩呢。我照镜子的时候觉得我自己的线条干净利落,眼睛上挑的弧度又太过张扬,戴上眼镜方能显示出几分温文,要比人缘,绝对比不上倪显赫那样的。
倪显赫最近正在准备出国。
我吃惊:"他不是刚刚执业开牙科诊所还做得很好么?"
要比敛财,怎么都比不上开诊所啊,更何况还是牙医诊所。
苏如春说:"他啊,心都飘起来了,哪能在这里安定。"
我隐隐猜到几分,也知道苏如春大概也有几分知情,"大头和他不是一路人。"
苏如春说:"同路之人,未必同心。能够同心的人,怎么都会走出一条路。"
"那么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
"林立安有钱,提供我资金,在英国伦敦证券交易所做了几单生意,都是稳赚,我不贪心,见好就收,有钱了什么都好办。我在哪里都可以,你呢?"
国内的环境对我和如春未必有多合适,倪显赫一个人尚有漂洋过海的勇气,我和如春两个人怎么都能规划出一条前路。还有不到一年,我硕士就要毕业了,林立安出国前后,我去考了雅思,7.5分,说出来不是多骄人,可是足以到国外任何一所大学。我在考虑出国读博。
苏如春说:"你放心吧,不用为我妥协。"他微微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齿,"我们先准备,什么时候去给姐姐挑一份结婚礼物吧。"
他已经开始随我叫杜丽雅姐姐了。
我又化身成狼扑过去。
☆、第 31 章
杜丽雅告诉我,苏立找了苏如春,
至于苏立找苏如春做了什么,杜丽雅只说了一句话。
"父子哪有隔夜的仇,更何况,这两个人一起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有的只不过是隔阂而已。"
其余的,她没有问,
同样,我也一个字都没有问。
我们都是在浅海游动的鱼,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水草的舒适,充足的氧气,还有同伴的笑语。
海的底层,有凶猛残暴的生物。
曾经,一不小心,因为一阵漩涡或者海底的动荡,曾经窥见那些海底巨兽的狰狞嘴脸。
用了不少的时间和心力去平复和接受,仍然做快乐的浅海的鱼。
苏如春伤痛的过往,他曾经带着绝望和自弃说给我听,我们共享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秘密。
可是这不代表着以后我要把这些让他伤,让他痛,让他难过的疤痕,一次一次袒露在他面前。
我只知道那一天,苏如春推开门进门,眉宇之间最后一丝阴霾也消失不见。
他说:"爸爸让我们一起参加他们的婚礼,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买结婚礼物吧。"
我们想了半天,决定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临近换季,各大品牌的服饰旧款打折新款上市,购物中心人流量比平时大的多。婚纱摄影的工作人员拿着小彩旗在大厅里面宣传拉人,语气彬彬有礼,但难免让人厌烦。
我觉得脑袋都乱哄哄的,被这些人吵到发堵,手里还有一个被强行塞入的简陋的娃娃和自助餐厅的几张打折券,明明该是心情愉快的时刻,我克制烦躁,皱眉隐忍,找了个垃圾桶扔进去。
如春握住了我的手指,我们本来是并排走,我双手插在兜里,只有四个手指头贴在外面,他就握住了我的四个手指头。
人群中,我有点儿错愕。
"怎么,嫌太吵?"
我苦笑,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直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
如春用手臂把我往旁边一揽,一个两只手上各自拿着五六个花花绿绿的购物袋的女士从我身边急了过去,纸袋边缘在干燥的初冬在如春白皙的手背上滑过一丝白色的痕迹。
我笑:"几个纸袋子而已,如春,我皮糙肉厚的一个大男人,你怎么紧张到这个地步。"
他又把我往旁边拉了一拉,一个捧着DQ暴风雪裹着厚羽绒服的女孩子从我们身边经过,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泽,才能够在你身边照顾你一下。"
我握着他的手不看他,抿着嘴笑不说话。
我们在钟表专柜前停驻。
琳琅满目的一块块表,忽然就想起来在这里自己一个人为了给他挑一块表的犹豫不决。
他看了我一眼,腰像下微微弯曲,手腕上的手表露出来,他抬起手来,状似无意地把表盘在嘴唇上轻轻放了一下。
我觉得心都是满的。
最终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好不容易在国内专柜买到了一对百达翡丽的情侣对表。
棕色表带,白色表盘,简单大气的罗马数字,价格也是让人咂舌。
如春拿出黑色的钱包,掏出银行卡准备刷卡。
我说,"是我们一起送,怎么能你一个人付账。"
他的脸色平静,理所当然道:"你还在上学,当然算我的。"
"可是我和大头做了几手好投资,大头上个月给我打来了红利,正好几十万。"
我们两个按着彼此的钱包分毫不让。
专柜小姐黑色小西装白衬衫笑容甜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顾客抢着要付几十万快的。"
我看了他一眼,把银行卡按在柜台上,"一半一半,怎么样?"
苏如春带着点无奈和妥协,"好,那就一半一半吧。"
日子终究不会一直平静地过去。
大概是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家里电话响了。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铃声停了。
我看了以下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电话号码,下意识认定是骚扰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没课,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的我因为半夜起夜过所以早晨七点多就醒了,但是脑袋还不太清楚,索性钻进被子补眠。
这时候电话又响,仍旧是原来的那个不认识的号码。
我不理,手机又响,这下是苏如春。
"喂,如春?"
"醒了么?"
"嗯,怎么了?"
"来医院一趟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跟着如春往住院部的方向走,他一句话不说我按捺着不问,等到走到门口我看见里面的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是韩琦。
苏如春正要拉着我的手臂走进去。
我当下拉着他往外拽,他力气不小,站在原地不动。
我回头,他固执的抿着嘴,眼睛灼灼的看着我。
我心头暴戾无法抑制,"走!"
"他是你爸爸!"他的声音不大,但音调明显拔高。
当初是谁,任母亲抱着我放下骄傲求他留下还是要把母亲的手指头一根一根从身上掰开,哪怕母亲说要放煤气和我一起自绝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当初是谁一个人跑路留下我和母亲背负着巨额债务让人上门堵锁眼甚至还威胁要把我年迈的外婆抱到公寓顶楼扔下去?
当初是谁把最后的财产挥霍在那个烂货女人身上不给我们母子留一条退路?母亲那样骄傲的女子,竟然沦落到钱包中只剩下两张百元人民币?
当初是谁在我面前和那个女人恩恩爱爱一起去西饼店买早点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孤孤单单饿肚子?
是人,自然要享受人伦孝道。如果我只是他贡献精子的产物,那么今日他落魄了又凭什么要让我赡养他终老?
他也配?
我感觉我额头的青筋不停突突跳着,眼皮不受控制的颤动,"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我恶狠狠的看向他,"你不走是吧?OK,你在这里不要动,我走!"
苏如春犹豫了一下,最终沉默的跟在我后面。
我觉得我的意识简直是浑沌的,不知道走的是哪个方向,看见地铁站就坐进去,不管是不是2号线环城地铁,只要看见地铁进站,我不看方向不看终点就直接坐上去。
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目的地对我来说全是虚妄。
我不知道在北京城地下的白亮的交通机器中走了多久,上,下,换乘。
人头攒动,换乘车站人声喧哗,不同发色,不同高傲胖瘦的芸芸众生。
有些沿途小站乘客人数不多,晃晃悠悠过去,只剩下偏冷的白色灯光,金属质地的塑料合成的椅子。
直到下班高峰期,地铁站人挤人,我恍恍惚惚随着人流挤上了车又被几个肘子挤兑出车门,跄踉跌倒。
苏如春及时扶住我倒下去的身体,口气隐忍,"你疯了一天了,还不够?"
我看着他微蹙的眉,寒星的眼,淡淡的唇色,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强行拽过我,手臂将我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拖着我从往外走,没有做扶梯,而是把我扔进了升降梯。
我不甘心地瞪着他,他难道不是应该最明白和理解我的心情么?
出了地铁,耀眼灿烂的阳光洒下来,我们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不说话。
我这时才发现这里是地铁雍和宫站。
有小贩在推着车卖煮玉米。
我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时间城管大概下班了,否则他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呢?
"韩若,你去看他一眼再做决定好么?"
我冷淡的问:"他是什么病?要死了?"
苏如春说:"他在街上晕倒被同事撞见送进来,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联系不到任何家人。昨天连夜给他做了检查,脑袋里面长了个瘤,需要开掉。"
"哦,那就是死不了。"
"谁说死不了?"苏如春看了我一眼,"任何一个手术都是有概率的,即使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也只能减少这样的概率,而不是消除这样的概率。阑尾炎尚且可能在手术成功的情况下死人,何况是脑袋里的一颗瘤?"
我不说话,话都让专业人士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韩若,就当我求你。"他望着我,言辞恳切。
"求我?韩琦真是天大的面子,竟然能让你为了他求我?"
"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
我进病房的时候,韩琦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倚在床上,正在看报纸。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刚失去工作,下岗,也是每天穿着条藏蓝色的毛裤,倚在我们家几乎可以成为奢华的大床上,看报纸,一看就看一下午。
记忆里错乱着的是王微微女士蓝绿色的套裙,扣子一直扣到脖子,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底,嘴唇上抹着口红,一天奔波下来,即使对我也多了几分烦躁。
王微微女士把自己的美丽动人掩藏在妆容和衣物之下,肩负着一家人的生活,去打拼。
偏偏我那时候不听话,和我们一群小混混小太妹打得火热,隔三差五还要回家要大笔零花钱。
那是恨恨地诅咒,希望自己哪天在街上被车撞死了,让他们都后悔去。
如今时过境迁,看见他我只觉得沧桑。
韩琦可能是听见我的脚步声,放下报纸,朝我笑,"你来了。"
他脸上带着一副老花镜,是那种折叠式的,不需要配,几十块钱哪里都有卖。架在鼻梁上有一点儿歪。
"你不是近视吗?怎么现在要带老花镜了?"
"年轻的时候近视,后来用眼少了度数少了些,谁能想到当初还未那个高兴,现在却抱怨度数太少了,又老花了。"韩琦笑得有点儿像背着手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出去了,哪天你精神好一点儿,我们去旁边的同仁验光好好验一下光,配个合适的。"
"好,好。"
如春在病房门口等我。
他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住院部外面的花坛旁边。
绿草的味道带着湿气,"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他?"
"我不知道。"
"韩若,你不需要一个人背负仇恨,也不需要一个人承担对他的谴责。你的母亲已经放下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世界史你的世界,那么你又何必背负别人的情感呢,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再也不想要见到他哪怕他死在你面前也无动于衷?"
我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的心结,并没有那么容易解。
"韩若,"他两手扶住我的肩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不忍心你像我一样,背负着伤痛走完没有他的人生,如果原谅可以让你好受一点,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我握着他的手在花坛边的石头上坐下。
他静静坐在我身边,不需要说一句话。
病人家属无不步履匆匆,有的提着装着饭盒的布包,有的脸上全是热汗,有一把年纪仍在一路小跑的。
我把握着他的手的姿势改为十指相扣。
我记得很久以前的某一任女友曾经这样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这是在人群中最不容易走散的牵手方式。
可是如果让我选的话,我情愿和这一个人永远牵手。
☆、第 32 章
韩琦脑袋里的瘤检查出来是良性,我松了口气。
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是一回事,不希望他真的死了又是一件事。
我下午没有课,去医院看他,苏如春正在他的床侧,从塑料袋里面掏出来几个橙子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然后切成四瓣,取出一块递给韩琦。
韩琦接在手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这个父亲是像别人的父亲一样的,慈爱的,下雨天会背着我过水洼的父亲,那么我会觉得这幅画面该死的和谐。
我刚一进门,韩琦呆呆地捧着一瓣橙子,看见我的时候,眼睛一亮。
"你来啦。"
"嗯,我下午没课。"我说。
他有点儿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样的感觉,求救一样望着苏如春。
我说:"橙子刚切好,你就吃了吧。"
"嗯。"他捧着橙子小心翼翼吃下去。
苏如春和我在病床两侧,我和他对视一眼。
"你什么时候做手术?"我问韩琦。
"手术订在后天,我做主刀医生。"苏如春淡淡道。
他不欢迎我经常来医院,说医院这种地方会有更多的病人,更多的细菌和病毒,病人家属的焦灼情绪也可能会传染,殊不知我最爱看的就是他一身白大褂冷静睿智进行专业分析的表情。
我说:"你的话,可以放一百个心。"
苏如春说:"你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你爸说的,对他说的可要对着他的脸,要不然他还以为你跟我说的呢。"
我被他当面揭穿了心思,心不甘情不愿看韩琦一眼:"苏医生的医术很值得信赖,你就安心调整好状态,等着上手术台吧。"
韩琦欢喜地点头,"我知道苏医生是神外年轻一辈最好的医生,苏医生医术好人品好,前几天还有人来送锦旗呢。"
苏如春不好意思笑笑,耳朵根有点红,"我去查房了。"
我和韩琦坐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他问我王微微女士怎么样,我说好。他问我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我说还算康健。他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一个正在考虑结婚。他问我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我说是个医生。
正好这时候赵枚在门口探出个脑袋,叫我:"韩若!"
韩琦问:"那是女朋友?"
说着有多看了赵枚两眼。
"女朋友个鬼。"在赵枚面前我一点儿都不客气。
我和韩琦能够进行的,也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的对话而已,想要捡起来,空白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却没有办法填补。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王微微女士告诉她韩琦的事儿,她说,我也盼着他好。
过了一会儿,又说,别让你外婆婆知道。
外婆是个秉持着中华传统伦理道德的老妇人,对母亲离婚一直无法接受,甚至在我小的时候鼓动我到丁丽家门口去闹。
她是个固执的老太太,我可不想要因为父亲的事情惹她老人家生气。
我和赵枚并肩走出去,一个和赵枚打扮类似的女孩子,看起来也是个实习医生,目光在我身上梭巡了一圈,又盯着赵枚从头看到脚,然后不发一言地走了。
赵枚哼了一声。
我转过去学着那个女孩子把赵枚从头到脚看了一圈,她穿着一双黑色的dior菱纹平底鞋,卷发用alexandre蝴蝶结发卡盘在一起,耳朵上一副chanel的标志珍珠耳钉。她未必精心打扮,但细节处足见精致。
我笑:"对头?"
赵枚道:"曾经的情敌。"
"怪不得她对你满怀嫉恨,我还以为仅仅是仇富。"
赵枚这样的富家女打扮,在医院清一色的白色布鞋黑色布网状发套中实在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赵枚撅着嘴,"喂!我曾经的情敌就是你现在的情敌好不好?你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就知道说我?"
我笑说:"因为我也仇富。"
赵枚恨恨地蹬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苏老师,怎么都不吃醋?"
我吓得捂住她的嘴:"大小姐啊,这里是你们医院,前面就是你们科室,拜托你靠谱点成不?我倒是不在这里工作,如春可是要在这里的,你想要听见别人闲言闲语?"
赵枚低声说,"苏老师未必害怕,难道一辈子藏着掖着?"
我道:"你忘了阮玲玉是怎么死的?人言可畏。"
赵枚不说话了。
我挪到如春办公室,他们组正在开会,我就在办公室外面等他。
等了很久才看见他们打开会议室的门出来,苏如春在一众翩飞的白袍中,头发短短的很精神,眼神明亮,引人注目。
这一世,刚刚和他重逢的时候,他自是温和,却无法磨灭一种由内而外的孤独冰冷。
而现在,他的目光穿越前面的诸多人影最终落在我的脸上,嘴角上勾,形成一个温暖的弧度。
等到和他一个办公室的医生各自散去吃晚饭,他走到我面前,轻轻笑。
我说:"我想吃驴肉火烧。"
"你不吃驴肉。"
"我要吃老北京涮羊肉。"
"你不吃羊肉。"
"我要吃爆肚。"
"你不吃一切内脏。"
没意思,这家伙把我不吃的东西记得太牢,想要逗逗他的机会都抓不到。
"我要吃土豆泥馅儿的烤饼。"
"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我看着苏如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神出鬼没的赵枚又从门外蹦出来,"天哪,救救我吧,我刚才看见的小媳妇儿样的是苏老师么?"
"你怎么像野猴子一样蹦来蹦去。"我挥手赶她。
"韩若,你让我的初恋破灭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小姐,统计数据显示,初恋成功的机会和你走在街上遇到一个侏罗纪的恐龙的机会是差不多的。"
我和赵枚一起扯了一会儿闲话,苏如春回来了,额头上几点薄汗,手里提着馅饼。
我顺手用兜里揣着的手帕纸帮他擦汗。
赵枚捂着胸口:"不行了不行了,原来韩若你才是小媳妇儿,我刚才看错了。"
"去你的!"我在他面前虚晃一拳。
赵枚躲到苏如春身后,抓着他的白大褂:"看你还敢不敢打我?"
我走过去,在她的狗爪子上拍拍:"喂喂,私人物品,严禁犬科动物靠近。"
"你——"赵枚松开手,指着我说不出话。"苏医生,你怎么都不管教一番?"
"他说的对。"苏如春眼睛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我的确是某人的私人物品,禁止把犬科动物把爪子伸到上面去。"
赵枚一副要吐血三升的模样,"你们狼狈为奸!"
我跳起来坐在办公桌上揽着苏如春的肩膀俯视着炸毛的赵枚:"就是狼狈为奸又怎么样?"
如春笑得发颤,赵枚气得发颤。
最后我们打闹成一团。
有了赵枚和苏如春两个人平时的客串,我和韩琦这幕剧倒也没演到冷场。
我虽然找不到什么话和他说,但还温情的感觉逐渐回来了。
偶尔的,我能看见苏如春来的时候,那天眼神透露出强烈不友善的小实习医生也会跟过来。
她长得倒不难看,但是锋利的眼神和圆圆的脸不太配,让我一见之下就没有丝毫好感。
我这个人交人看第一眼的眼缘儿,像赵枚,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儿爽朗真诚,而这个叫宋雨露的女孩儿却让我觉得有几分阴沉。
不过后来隐隐有耳闻,这个女孩子家境算不上优越,但是有一门有权势的亲戚,才进了协和医院。
苏如春毕业于协和医学院,赵枚是B大医学院,都是全国最好的,而宋雨露的母校虽然冠着"中国"两个字,显然和他们两个比差了一大截。
12月8日,杜丽雅和苏立大婚。
大婚前几天,王微微女士带领着全家人到了北京。
王微微问我:"你和那个苏医生关系还是那么好么?你姐姐嫁给了苏如春的爸爸会不会尴尬?"
我说:"不会。我和苏如春的感情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人而出现问题。"
王微微女士说:"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呐喊友谊地久天长?"
我心里暗暗发笑,我是在歌颂爱情地久天长。
只不过此时此刻,没有办法坦白。
趁着外公外婆兴致勃勃跟着姨妈和姨夫再苏立的带领下载北京城游玩,王微微女士偷偷过来找我。
一直以来,她最有魅力之处,就是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保持少女心态,偶尔还会向我撒个娇。
此时此刻,她就苦着一张脸,嘟着嘴:"宝娃,怎么办,韩琦说想要见见我。"
"他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
王微微女士说:"我看他现在挺可怜的,我还是去见见他吧。"
说起来,我很多地方都很像王微微,例如心软。
那天我拜托苏如春上班的时候顺便带王微微女士去看韩琦。
王微微女士回来的时候一脸神秘兮兮的问我:"那个姓赵的小医生是不是宝娃你的女朋友?"
我哭笑不得。
为了防止半夜被王微微女士以及资深级别翻版杜丽雅的我姨妈突然袭击,我对苏如春说:"要不我去客房睡吧?"
苏如春难得白了我一眼。
"最近医院里面想要赶在年前看病的人很多。"
"哦。"
"所以,你还是别去客房了。"
"……"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踏实。"
我在他脸上啃了一口,"你早说最后一句,就是七星级酒店套房我也不住。"
☆、33.苏如春番外:漩涡
今天在手术台上,麻烦方医生的实习生帮我挠了一下痒。
下手术台的时候,小姑娘看我一眼,红了脸。
不像是赵枚,嘻嘻哈哈,可以肆无忌惮和韩若打成一片。
第一次看见韩若,是在人大东区食堂。
非典时期,人人自危,从来不曾关心过我的阿姨破天荒来了吩咐,让我去给小表妹迟成送点儿口罩和预防药品。
都说亲情是世界上唯一不会背离的感情,可是我却从未在小阿姨身上体会到丝毫暖意。
在外人面前提起我妈妈,总是"我那个妹妹啊。"如何如何。
自从那个女人去世之后,她就甚少联系我们了。
然而我对迟成总是怀有着照拂之心。
迟成从小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粉嫩的baby脸颊,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米其林手臂,香肠腿,软软的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
长大了,更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一个,只可惜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性格和兴趣的不合,渐渐不再亲密。
韩若一直以为我第一次见到是他在人大北门的围栏上晃晃悠悠下不来的窘样。
其实不是的。
一楼大伙食堂那么广阔的大厅,人头攒动,目光无意之间一撇,就再也无法挪开。
张扬的漂亮的凤眼,肆意的自由的笑容,那样的明朗和阳光是我淡色的生命里未曾出现的光彩。
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店里,他在我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我笑言其他,但是留给了他自己的名片。
这样的男孩子,就夏日里迎风的树木,骄傲肆意又聪明。
还有那一次大半夜的跑来医院,冲动任性,同时也震撼人心。
看着他在休息室睡着,我的心柔软到不可思议。
空寂孤独的生命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手机不再只是工作工具,下了手术台,收件箱一定有几条短信,短的类似"在干吗?""想你了,你想我了么?"长的则是五花八门,甚至有各式各样的荤段子。
有些幽默的笑话,看完忍不住笑出来。
到底是没有忍住。
告诫过自己,这不是一个我可以招惹的男孩子,或者说是男人,可是终究没有抵住诱惑。
自从清楚了自己的性向后,就没有抱有能够和一个人相扶到老的希望,但是总归是想过,什么时候找一个人,过一段有两个人的日子,不必惊心动魄,但毕竟不孤独寂寞。
哪里敢奢望什么爱情。
爱情是多么脆弱的东西,曾经爱到痴狂的那个我要称为母亲的女人,不是只因为不甘寂寞就扔下丈夫和孩子和无数男人风流几度?
我要的不多,只不过是两个人不吵不闹,安安稳稳,互相照顾,过一段日子而已。
可是这样的人,绝对不该是韩若。
韩若是个危险中带着孩子气的男人,优雅而懂得享受,生命的状态被他维持在一个阳光普照的地方。
谁能够真正完完全全得到这个人的心呢?
他不是个会给我平淡如水生活的人,他是个漩涡,卷起了惊涛骇浪。
明知道是个漩涡,我还是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无能为力。
明明知道成成心心念念的人是他,可是看见他们在一起,还是觉得刺眼。
他追出来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
继续开车,从此告别甜美的诱惑?
还是踩刹车,从此泥足深陷?
如果对象是韩若的话,第一个选择,总是无法成立。
我记得,记得他的一切。
韩若,告诉我,你不会后悔。
他说不会,永远都不会。
夜微凉,身下的他却是火热的,漂亮的修长的身体,紧致挺翘的臀部,皱眉的弧度,隐忍的表情,艳色的唇,迷离潋滟的眼,挺直骄傲的鼻梁,眼尾迤逦的线条。
他的呻吟,他的短发,他的汗水,他的爱抚。
还有他身体里面,难以忘怀的温暖。
倔强到疼得脸色苍白,也不说一句承认自己疼痛的话,只是嘴硬着咬紧牙关。
无论何时,打开家门,有一个人守望着你的身影。
这是多么的美好。
赵枚曾经眼红地盯着我和韩若讲电话,其实内容只是零碎的生活琐事。
她曾经对我有几分好感,我是知道的。
然而某一天她对我说,"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的性别,后来才知道,即使我是个男人,即使你因为觉得我还不错和我在一起了,你见到了韩若,还是会动心。"
邻居太太说,"苏医生你朋友真是讨人喜欢,这么英俊漂亮,又热于助人,上次在楼下碰见还抢着帮我提东西。连我们家的老古板都觉得这孩子斯文有礼,对待邻居这么礼貌。"
除了外貌和修养,最重要的是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答应了的事情说一不二,即使导师突如其来一个需要做一个通宵的任务,只要答应了绝对会认认真真按时做好。
我人生之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欲壑难填。
当你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上帝忽然给了你一个精致美丽到无法形容的礼物,那么你怎么能够怀抱着他,还心安理得?
春节,在韩若家度过。
即使是父亲缺席,可是合家欢乐的氛围还是让我觉得温暖和羡慕。
只是我没有办法忽视,韩若的外公外婆,甚至于韩若自己,看见那个孩子的时候,眼睛里的喜爱渴望。
一个真正的男人要懂得紧握,也懂得放手。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
之后是无休止的冷战,冷淡,冷静。
他在青海的时候,在一大堆工作email和垃圾邮件中,一封简简单单的电邮,主题是日期。
赵枚贼溜溜的小眼神在我身后向这个方向瞟。
我下意识伸出手挡住显示器。
赵枚在后面闷笑。
我满腔柔情,在键盘上敲了几句话又删除,如此重复了几遍,终究还是不能成言。
赵枚了然地说:"怪不得师太说,甜言蜜语,多说给不相干的人。"
"师太?"我错愕。
赵枚说,"没错,灭绝师太,专门破坏周芷若和张无忌感情的那个。"
我摇摇头,竟然听她胡言乱语这么久。
有些幼稚的赌气,把这封信混在工作稿件里,回复他一句已阅。
☆、第33章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本章,不得不说,埋了很久的伏线。不能说是虐吧,只能说是我对韩若的私心偏爱,很久以前在文章开始不久就已经写好。我只能说,会圆满,会幸福,也希望姑娘们能理解。
12月8日,杜丽雅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杜丽雅和苏立,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小夫妻,两个人都不愿铺张,更不愿意借机收取礼钱。只是订了酒店的二层,宴请的也都是两方的熟人。
楼梯拐角处,宽大的镜子里面,两个男子的装束一模一样,同样的修长的身材,同样白皙的肤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孪生的兄弟。
修身的纯黑色西装,深紫色底枚红色花饰的领带,温文尔雅又恰当吸引眼球的打扮。
杜丽雅说,"宝娃娃,赶紧收拾打扮一下给姐姐装装脸面去。"
苏立说:"韩若,正好一个朋友邀请我去香港会晤,我也要去观奇洋服订一身西装,你和如春婚宴上穿的,也报个款式和尺码吧。"
苏如春说:"我相信你的品味,就交给你了。"
三个大人在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苦苦奔波,操办婚礼,定制服装。
"学长!"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响起,然后当着我的面,紧紧拥抱了苏如春。
是倪显赫。
"学长,真是好久不见,幸好我来得及从英国赶回来,要不然不就赶不上苏老师的婚礼了?"
他刚放开了苏如春,一直胳膊又搭上苏如春的肩膀,然后挑衅似的看我一眼。
我暗忖,"我也没做什么得罪这个家伙的事啊?为什么他的那根胳膊那么碍眼的一动不动呢?"
苏如春不着痕迹拂下来倪显赫的手臂。
"走,我帮你安排座位。"他说。
我正满意地想要去接待别的客人,倪显赫说:"学长,你在这里接待客人吧,韩若带我去就行了。"
苏如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我一眼。
我点点头。
倪显赫低声笑:"学长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老婆。"
我彻底冷下脸。
苏如春一走,我和倪显赫的脸就都变了。
我皱着眉问:"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倪显赫说:"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儿,他现在在哪?"
我故作疑惑:"如果你问的是大头的话,当然是在英国留学,不然还能在哪?"
"他出国资料上填写的学校是纽卡斯尔大学,可是我动用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网,把纽卡斯尔从预科生到博士生的里面所有的中国人过了一遍,压根就没有林立安这个人!"
"你有关系网尚且查不到,那么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就更不知道了。"
倪显赫一身的生于富贵,安于权势的矜贵气息,是他怎样都无法掩盖掉的。大头也提过,他家背景和他的名字一样,真正的显赫。
大头出国的时候联系的是导师而不是学校,当时他的导师在纽卡斯尔大学任期还没有结束,怪不得倪显赫会以为他去的是纽卡斯尔而不是普利茅夫。
不过,或许是大头有意为之也说不定,倪显赫这个家伙心思深沉到我都觉得害怕。
"韩若,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我被一群"知道"弄得头晕,"我的的确确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下个月会回来看我。"
倪显赫表情一松。
苏如春走过来,拉了一下我的手臂,"怎么了?"
"没事儿,我只是不知道把大头下个月回国探亲这件事告诉他对不对?"
苏如春看着倪显赫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大头交待过你不能告诉倪显赫么?"
"没有。"
"那不就结了,你不用想太多。"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竟然一看就看出来我在为大头担心。
"倪显赫这对你那个好朋友,用了多少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非常用心。"
我说,"就好像你对我?"
苏如春摇头,"不像。"
我见惯了他说话只说一半的把戏,倒也不急,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跟他不一样,我用了很多心,也用了很多情。"
正午时分,婚礼拉开序幕。
司仪几乎笑语调高了气氛,最后轮到新郎官讲述恋爱经历。
苏立这个老狐狸,难得有几分少年人才有的窘迫,"我这一辈子,第一次遇见一个女人,让我想要长长久久和她在一起。"
台下掌声轰鸣。
我们这一桌坐得近,我看见杜丽雅不争气的红了眼圈,
我小声喊:"小心,眼泪掉下来会熊猫眼!"杜丽雅听见了,瞪我一眼,果然收敛了泪意。
苏如春感叹:"你啊。"顺手帮我舀了一勺西芹腰果虾仁。
王微微女士说:"如春你真是了解我们家宝娃,连宝娃爱吃什么都清楚。"
我不动声色,"这不我和如春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能不清楚么?"
告诉家里的版本是,我不堪寝室恶劣条件,租用了如春的房子。
倪显赫看了我一眼,有瞥了瞥如春。
而如春淡然微笑,在桌子下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轮到新郎和新娘敬酒的时候,碍于苏立的身份,大家并没有叫称谓。
谁知道苏立敬完了长辈们,竟然走到了我们两个小辈面前。
"你们俩好好在一起,我和丽雅都支持你们。"
杜丽雅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我上前一步和她拥抱。
苏立说:"如春,谢谢你。"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心情激荡,转过去和如春拥抱。
他一愣,然后紧紧拥抱了我。
身后一声快门声,我们回头,赵枚扬了扬手上的卡片相机。
"虽然迟到了,好吃的都快吃完了,幸好秀色可餐。"
如春板着脸,"你这个小丫头。"
我大笑。
我们正笑闹,手机适时的响了,我好不容易从裤兜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又没了声音。我向如春扬了扬手机,示意他出去讲电话,
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陌生的号码。
打回去,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来,"韩若?"
"好久不见,我是苏灵灵。"
"灵灵。"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我在……"
"好。"
苏灵灵没有重要情况也不会找我,我回去跟如春和赵枚打了个招呼,"一个以前的朋友有急事找我,我想我可能得过去一下。"
赵枚说:"什么事重要得过你老姐和他老爹结婚?"
苏如春微笑着说:"仪式快结束了,也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韩若你有事儿就过去吧。"
我点点头。
"等等,"他叫住我,"记得回家的路吧?"
我看了他一眼,"记得。"
看见苏灵灵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她一向是喜欢化妆穿摇滚风的T恤紧身破洞牛仔裤的,如今她穿了棉布格子的长袖家居服,脸色几分蜡黄。
她把我让进去,露出了个笑容,"我找你来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我有点担忧她的身体状况,"你的身体?"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慢粒,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大学的时候还去捐献过骨髓,现在竟然轮到我。"
我觉得心里哀戚,无数的电视和影响里面,男女主角生离死别都是因为这样的绝症,可是当这样的病落在你熟识的人身上的时候,你只会觉得遍体生寒。
她又笑了笑,"我这个样子,不太适合把他带在身边,更不能把他扔到我父母那里去,想来想去只能找你。"
"他?"
"没错,你儿子。"
赵枚说,她大二出国交流后我就没见过她。
怪不得,某一次结伴去厦门,维多利亚大酒店,海景房,大床,下沉式浴缸,气氛浪漫到不行,她却一反常态没有让我做到最后。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偷偷的,孕育一个生命。
竟然悄无声息的,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我不知道的岁月里,有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在静静成长。
震惊。
震惊到极致,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灵灵低着头,长发垂下来看不清楚表情,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杯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告诉你做什么呢?是手牵手去找个好的医院做无痛人流还是逼你娶我?你那时才20岁,怎么可能会想要被老婆孩子束缚住,更何况我们两个,也只是玩得到一起,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来?本来想要问的话,因为怕她误会我嫌孩子是累赘而说不出口,只是不管她多么要强,多么优秀,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念全国数一数二的医学院的大学生,都不该背负着一个孩子,那是多大的一个包袱?
"没有办法,不能不要。"她有些自嘲的笑了,但是看着孩子的睡颜,表情却是当初神采飞扬什么都敢玩的小姑娘所没有的柔情韵致,"明明已经做好了避孕措施,谁知道就会那么准,我自己是学医的,知道这种事情要到正规医院去做。结果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我想了很久,我还很年轻,我也不想要成为一个孩子的妈妈,让他活着是要对他负责任,我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那么多可以可以玩闹的青春挥霍,有那么的朋友,未来有那么的机会,也可能遇到真正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这些都顷刻变成不可能了。可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感觉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上网的时候不再想要打游戏,反倒会关注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不想要穿高跟鞋,把鞋子都换成了平底。不再喝酒,感冒了也不想要吃药,甚至还会买来叶酸来吃,不再注意身材,只要对宝宝有益处的都会吃,等到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不存在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了。"
我高中的时候每天中午上学都要经过家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时间长了就留意到每天那个时间都会出现在站点的女人。很年轻,二十岁左右,五官平平,皮肤是很招人喜欢的象牙色,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一头黑色的卷发随风飘舞,难免让我每天多看几眼。直到有一天,忽然发现她的小腹微微鼓起来,高跟鞋换成了舒适的平底鞋,我忽然有一种非常圣洁的感觉。
一个女人孕育一个孩子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你是一个好母亲。"没有疑问,看着她看孩子照片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她笑了一下,像兰花一样的干净的笑,而不是以前画着浓重的眼影,像朵蓝色妖姬。
我局促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她搓了搓手,有点艰难的说:"你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我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来,一时间觉得很想要向我孩子的母亲说明自己的心情,"那个人喜欢了我很久,但是我是个傻子,竟然都还没有意识到,等到我发现了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他喜欢到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地步了。"
苏灵灵幽幽叹了一句,"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只是我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收心。"
"人不是独居动物,或早或晚,总会遇上那么一个命中注定。有的人早一点,有的人晚一点,没有哪个人例外。"
"那我呢?"她的眼圈红了,"我是错过了还是没有遇到,如果没有遇到的话,那么我还有机会遇到么?"
☆、第34章
我等在幼儿园门口。
一群小孩子带着黄色的帽子排成一排走出来。
或许是没有做父亲的自觉,我到那个男孩子走近了才忽然发现他。
和我一样,发育得晚,个子矮,站排头,当你我成长高峰年到高中才到来。细长的眼睛,鼻子像我,嘴的话像苏灵灵多一点。
孩子戒备地看我一眼。
"苏念,你妈妈叫我来接你,她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
"你是谁?"小鬼像我小时候一样叛逆。
"我是你妈妈的一个朋友。"
小鬼背着书包往前走了两步,我跟在后面,他说:"我妈妈没有朋友。"
"胡说,怎么会,你妈妈明明那么开朗可爱,爽朗又豁达。"
"她们说我妈妈不是个好女人。"
我的脸和心一起冷下来,"她们是谁?"
"外婆,姨妈,她们都不愿意来看妈妈。"
我握紧了拳头,"对不起。"
"你不是我妈妈的朋友。"小鬼忽然冒出来一句。
"你是我爸爸吧,我看过你的照片。"
原来这个小鬼刚才和我说了几句话都是在确认我的身份。
我领着苏念打车回到苏灵灵住的小区,在水果店买了樱桃,柿饼,桔子,菠萝,还有苹果。
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我觉得自己有点傻。
苏念只说了一句,"我还没吃过冬天的樱桃呢。"
我居然觉得傻一点儿也值。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客厅里面灯光明亮。
如春换了家居服,捧着笔记本电脑在餐厅工作。
我松了松领带,把一身的三件套脱下来,披着一身浴袍去洗澡。
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
他曾经害怕连累我无妻无子,可是我现在有了儿子,却实在不敢告诉他。
我觉得害怕,如果是一个要带着儿子过生活的韩若,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接受。
心里涨得满满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他摘了眼镜,走过来把我拥在怀里。
"怎么了?"
"累,而且肚子饿。"其实我和小念他们一起吃过了,但是吃的是老北京火锅,涮羊肉我用不能吃,吃咬了块饼子啃了两口臭豆腐。
"没和你朋友吃饭?"
"有,"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窝里,咬着那里的皮肤,闻着清晰的体香,"他们想吃涮羊肉,我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家里头没什么别的,我去给你下点儿挂面。"
"没关系,我都快饿晕了,吃什么都好。"
我在客厅等了一会儿,面好了,乳白色的面汤上飘着西红柿,嫩黄色的鸡蛋,没有加葱花香菜和姜。
他最知道我的喜好。
我捧着大汤碗就要开动。
"喂,有那么饿么?盛出来吃。"
我不管他,开始就这汤勺大吃,"你要不要分一点,我自己吃不完。"
他脸上露出为难,"可是汤勺上全是你的口水。"
我被嫌弃了,居然还没有因此而失落,站起身决定去厨房再找一个汤勺。
手腕被拉住,黑眸带着询问,"韩若,你怎么了,我就是开个玩笑逗一逗你,怎么你今天这么当真?"
"没什么,我怕你哪天真嫌弃了我。"
"傻瓜。"
他坐在我旁边,我们两个对着一个大汤碗的面大吃特吃,偶尔能够碰到鼻尖和脸颊。
"除了外婆的手擀面,就是如春你做的面最好吃了。就是吃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厌烦。"
如春笑:"你不厌烦我都厌烦了,怎么能天天吃面,要营养均衡才能身体好。"
我闷闷喝汤。
喝了汤,出了些汗,身体和精神都舒服了许多,嘴边沾了点面汤,我刚想要站起来抽餐桌上的面巾纸,腰就被拽过去,柔软的舌头从嘴边舔过,再探进来,搅动。
激烈的亲吻带着不加掩饰的□,我咬牙推开压过来的身体。
"我今天不想做。"我避开他的眼睛,今天的喜、怒、哀、乐太多,我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以那样弱势的姿态去□的波涛里颠簸。
他不管我,手从衣服的下摆滑进去,我本来就只穿着睡袍,腰带一被解开,身体大面积就暴露在外面。
胸口的那两点被大力地爱抚,压过来的身体火热,其他没有覆盖的地方却是冷的。
内裤的松紧处被拉起,然后一只手就滑到了股间。
我大力推开了他。
"今天不做不可以么?"
"为什么?"
他的手还停留在臀部,热乎乎的,我几乎能够感到出汗的迹象。
他异常执着,又问了一次,"为什么?明明你也已经有反应了,不是么?"
我低下头,"我今天不想要做。"
他生生停住,手抽出去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冷。
浴袍散在地上不能看,我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披上。
他苦笑,"我喜欢你,不是为了你的身体。"
"我知道。"
"我喜欢你,我今天很高兴,所以才会想要和你做。"
"我知道。"
"你有什么心事么?"
"我喜欢你。"我说。
他沉默良久,穿上外套,走过来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异常认真地看着我,"你有什么事是可以和我说的。"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的手在我肩膀上紧紧一握,然后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
"倪显赫在酒吧喝酒,我去看看他。"
"早点回来。"
"放心。"他扬一扬手里的车钥匙,笑了笑出门了。
他让我记得回家的路,我回来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我手头现金不多,上次给苏立和杜丽雅买表剩下来的20多万,都打到了苏灵灵的账户。
"小念,就交给你了。"
"别这么说,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
"那个,"她犹豫半天才说出口,"你男朋友会不会不高兴?"说"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还特别艰难。
"我还没告诉他。"我低下头。
她还在笑,门锁打开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小念自己就回来了。
"快叫爸爸。"苏灵灵喊。
小念放下书包写字,一声不吭。
"没关系,"我笑笑,"他还小。"只是四岁的孩子,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突然冒出一个男人让他叫爸爸,难怪他要把我当大怪兽。
灵灵得的是慢粒,最好的疗法也只能是姑息治疗,我思量了一下想给他请个保姆,一开始她不同意,后来我说,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小念,犹豫了一下,她也就同意了。
保姆是个山东来的中年妇女,让我们喊她叶婶。大嗓门,人挺直率,我在旁看了一会儿,做事也比较麻利。
我每天下午上完课去接小念放学,把他送回家,看着叶婶炒好菜,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吃。
不过我习惯了回家等如春吃饭。
日子如流水一般,一个月后,大头从英国回来,在首都机场,飞机延误,我等了他将近一个小时。
大头穿着深灰色呢大衣,头发剪得很短,接近于圆寸。黑色矮帮雪地鞋,黑色全框眼镜,黝黑皮肤,一双大眼睛格外清澈。
他在国外呆了这一年多,气质褪去当年青涩,沉淀下来许多。
再不是在酒吧里哭着喊着不知道拿倪显赫怎么好的林立安。
大头和我并排出机场,当时是已接近凌晨,大头身上英伦运动香水清爽振奋精神,到停车场取车的时候,几乎有点感慨的心酸,当年的大头带着大金链子,冬天穿貂皮大衣,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金光灿烂的狗熊,今天已经因为时间和阅历有了自己的审美。
我解开了车锁,大头坐进来,"诶?新车,你小子行啊,就这么招摇进在R大进进出出?"
"你看它的新旧程度就知道我开过它的次数了,作为一个司机,我还在实习中。"
大头夸张地抱紧双臂,"不会吧,我的生命安全有没有保障?"
我们都已经不是青涩的小子了,即使是开这样的玩笑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大战三百回合了。
"在国内买车不如出去买,我买了辆欧宝,合人民币才四万多一点。"
"二手车?"
"那当然,新车性价比太低。"暴发户小子也已经精于计算。"对了,你不是一直打算出国么,怎么会忽然在国内买车?"
"不是我买的,如春送的。"
确实是如春送的,圣诞节礼物。
圣诞节那天如春难得有空去学校接我,结果回来时在停车场我发现旁边的车位上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凯美瑞。
我说,"咦,奇怪,前几天我还感叹了一下日系车经济实惠又省油,白色的车看起来容易脏实际最那脏,这就有人买了。"
如春掏出一串车钥匙给我。
我大惊,"这是你买的?"
"嗯,圣诞礼物。"他的回答寡淡平常。
"你每天奔波忙碌,有些地方地铁通不到,打车又不够方便,买个车舒服点,反正你也有驾照。"
"喂,你傻啊,我多走几步又不会怎么样,难道让我天天在R大那么小的一块儿地招摇过市开着车,从公共教学一楼开到公共教学三楼?有打火的时间都够走过去了。"其实我是心疼他,如春工作才几年,有多少积蓄我大致可以估量到,他也不是什么吃父母老本的二世祖,这样大的一份礼真是沉甸甸。
"我看你这几个月总是会来晚,还是自己开车我放心点。"
每个人爱的尺度是不同的,有的人哪怕对于自己一生一世唯一最爱的那个人,依旧不会完全掏心掏肺,有的人即使这个人只是他所有爱恋的几分之几,也愿意为之付出许多。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挥霍无度的二世祖,那么这样一辆车仅仅能称得上是一份小礼物,甜蜜加分。可是这个人是一个用双手来积累身家的人,仅仅是因为我的一点不便,就做到了如此。
更让我觉得愧疚的是,我的忙碌,是去看小念和苏灵灵。
我觉得我像在钢丝上行走的杂技演员一样,努力维持着平衡,看起来两全其美,事实上如履薄冰。
作者有话要说:我儿子是爸爸了呢。
另,周三下一更。
☆、第35章
生活总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平和美满。
周五傍晚,我如常去接小念,小孩子的成长是惊人的,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不一样。他很聪明,但是很多时候喜欢沉默着想事情,和我小时候一样。他并不是老师经常夸耀的孩子,可是会画卷毛的绵羊和四只脚的小猪的简笔画。
在前世,他一直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成长着,在今生,我穿越了时间,看见了他。
他渐渐开始沉默接受我帮他拿书包,会自己走在前面找到我的车打开车门乖乖坐上去,有些时候在我在苏灵灵家小坐的一小段时间里,会拿出一本数独来和我一起填。
我没想到我停下车来,去DQ买冰淇淋给小念的时候会遇见赵枚。
赵枚看见我先是热情澎湃地凑过来,"你不是胃不好不能吃冰的么?怎么会来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冰淇淋?"
"宋雨露那个恶心的女人做了冰淇淋蛋糕要请我们组的人吃,结果苏老师说他爱人不能吃冰的,所以他也已经不适应了。你都不知道那女人脸色有多难看。我看着高兴,今天请我们组的人吃DQ,"她刚烫了头发,满头的大卷,让我想起金毛狮王。
"咦,这是谁?"
后面带着毛呢小帽子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念就暴露在她面前。
赵枚的笑容僵在脸上。
"等一下,这不会是?"赵枚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是我儿子。"其实如果可以否定的话我是不会承认的,但是小念长相太像我。同样扬起的眉毛,都是先天的好眉形。同样细长上挑的眼睛,略有点尖的下巴,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我。
小念对赵枚爆发出一阵敌意,示威似的对我伸出两只幼嫩的胳膊,我顺势把他抱起来。
"他妈妈是谁?"赵枚呆呆问。
"苏灵灵。"我回答。
"你告诉苏老师了么?"
我忽然觉得疲倦,"没有。"
我转身想要出去,刚抱着小念到了车门口,后视镜里面看见熟悉的银灰色帕萨特停下来,苏如春对赵枚喊:"你买个冰淇淋买这么久,他们让我顺道把你带回去。"
我竟然想要逃。
"韩若,你怎么在这里?"苏如春在身后叫我。
我把小念安置到车上,拿出童话书给他看,吩咐他等我一会儿。
苏如春显然也看见了小念,无意识地握紧了右手。
赵枚的声音接近歇斯底里,"韩若,你若是无法担负责任,何苦招一个惹一个?苏医生,你为什么不问他,他如此对你,难道你都不该要一个解释吗?"
苏如春任由她在旁边拉扯着他的胳膊,神色冷淡,一声不吭。
我接近于气急败坏,甚至都少了几分男人该有的风度,语气异常生硬:"赵小姐,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赵枚面上一红,喘了几口气,却还是要说话。
我狠狠地看她一眼。
苏如春抽出被赵枚抓着的手,柔声道:"你先回去,我们两个人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赵枚恨恨的看我一眼,坐上出租车离去。
苏如春的黑眼睛没有以往的光彩,似乎有点自暴自弃的灰暗,"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自己种下的因,容忍你纵容你到没有底线,如今结下这样的果,是我活该。"
我一口气哽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来。
1月份寒冷的北京,呼出来的气都凝结成细小的白色水珠,在干冷的空气中逐渐消失不见。
小念拍了拍车窗。
"我先送他回去。"最后,我只能这样说。
"上次我问你记不记得回家的路,你现在还记得呢?"
"当然记得,等我回来。"我说。
我踩下油门,思绪如潮。
其实赵枚说错了,我不是不能承担责任,只是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两全。
这个孩子虽然是过去的苦果,可是承担不起的话怎么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父亲!
我回去的时候,他的外套什么都在,可是我找了一圈,卧室没有人,浴室没有人,厨房没有人,餐厅也没有人。
最后我推开客房的门,一屋子的烟味,让我一下倒退了一步。
他站在落的窗前,脚下堆满了烟头。
"我不知道你抽烟。"
"只是偶尔。"
"我回来了。"
"医生不是都不应该抽烟么?"
"所以,我不是个好医生。"
他走到我面前,带着烟草味的吻就席卷而来,他的唇片凉凉的,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衬衫,手臂撩起我的针织衫下摆,小臂箍住我的腰,赤luo肌肤和冰凉一片的紧致小臂相贴,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嗉。
腰上的手臂收紧,再收紧,怀抱却是炙热的。
他就这样维持着几乎让我站立不稳的拥抱,烟草味的呼吸在我鼻尖徘徊,"那个,真的是你儿子?"
"是。"其实我一直厌恶烟草味,但是此时此刻我一点儿都不想要避开。
"他妈妈?"
"赵枚那个小学妹。"
"你们很久不联系了吧?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孩子?"
"她要是还能抚养,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让我知道小念的存在。她得了慢粒。"
"哦,原来这几个月你会晚归,过年的时候不愿意回家,都是因为这个。"
年前,苏立和杜丽雅从欧洲度蜜月回来,如春和他们一起过年,而我却没有回老家。
我抱着小念,和他一起放烟花,玩摔炮。
"那你要不要陪他们母子一起过几年,给那个女孩儿留下点美好回忆,让你儿子有个美满的家?"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或许是我自私吧,可是人总有不能不自私,无法不自私的时候。"
肩胛骨被狠狠捏住,"你以为你真的想走,会有那么容易?"
我笑了笑,"无所谓了,反正我也走不出去了。小念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他,他身体里有我的一部分,他是我生命的延续,你能明白么?那种感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看见他就觉得肩膀要更加厚实才行,学业要更加努力才好。"
"我不怪你。"
我愣住。
"过去的事情,怪一次两次就行了,要是总是因为过去的事情怪你的话,我们俩也没什么方法可以走到最后了。你知道杜丽雅怀孕了么?"
我再次愣住,杜丽雅怀孕了,这件事情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是爸爸告诉我的,爱一个人,就要让她为你生一个孩子,一个流淌着两个人的鲜血的孩子,这样的两个人才能扎根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是要先恭喜自己做舅舅,还是笑一下你快30岁的时候终于成为了哥哥?"
"同喜。"他握住了我的手,眼神颇有点寥落。
我们静静地在被烟草污染的密不通风的客房呆了一会儿,像暴风雨前闷热宁静的晚上,有蜻蜓低飞,精神上觉得痒,踹不过气来。
我在塔尔寺祈愿他无妻无子,没想到自己却已经有了儿子。
最后,他站起身,弹了弹裤腿上的烟灰,"这些天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告诉我,想不到还是要我自己难堪地撞见。"
"我是没想好怎么告诉你,不是不想告诉你。"我讷讷开口。
"韩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
"怎么没有,我想过千百次。"我说,规划过千百次的将来,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强大,强大到无论怎么样都陪在他身边。
苏立曾经对我说,"我让你们在一起,是因为你有决心和毅力百分百的把自己变成能够在任何条件下都陪在他身边的人。作为一个父亲,我没有办法不自私,我希望我儿子幸福,所以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那你为什么要觉得怕?为什么还有不敢让我知道的事情?难道你觉得自己就那么不值得宽容和原谅?为什么不愿意坦白?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们这样隐瞒与被隐瞒下去,只能走进死胡同,我不想要最后形成陌路,甚至反目成仇,不如现在分手。"
我站起来耍赖,"喂,苏如春,你怎么这么卑鄙?怎么,放我在你身边,让我爱上你,好,现在人给你上了,吃干抹净了,你就能这么简简单单说分手?"
他说分手的时候心痛欲绝的表情,他责怪我不坦白的痛心疾首,我只当没看见。
我才不是什么君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给了我那么多,让我许下了那么多的承诺,做出了那么多的决定,然后喊停止,谁能受得了?不是我卑劣,现在我有一个儿子,哪怕我有十几二十个儿子那天,他也得跟我一起养!
"不就是上了你么?大不了让你上回来。"他只穿着一件衬衣,上面的纽扣根本没扣几颗,指尖动了两下,就轻而易举脱去了上衣,露出骨骼形状俊伟,瘦削却肌肉结实的白皙上身。
我走过去,食指和拇指拖住他的下颌,抬起他的脸,这样一张我想要捧在心上的脸,这样一张我想要撕碎凌虐的脸。
"你不要后悔。"我说。
我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上身描绘风景,突出的锁骨,胸口上勾人的两颗小小的突起。
情yu的火逐渐燎原,我吻上他的左胸,右手近乎疯狂地揉捏着那一点。
他不闪不避,我拉着他往床上拽,然后把他一把推倒。
没有丝毫抵抗的力量,只有默默的承受。
我想要做,想要上他,干他,把他做死。
他很痛,我知道。白皙的脸冰凉一片,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细而白的牙齿紧紧扣住泛白的嘴唇,只有那被咬的一点沾染了血色格外妖艳。
没有丝毫的润滑,我狠狠狠心,挺腰挤进去一半。
干涩的内壁,温暖的近乎滞涩的包裹,
原来这就是爱,爱不仅仅有鲜花和雨露,阳光和微风,亲昵的亲吻,温暖的拥抱,美妙的xing爱。
爱到深处,会有痛苦和折磨,怀疑和背叛,伤心和失望。
爱会想要凌虐,想要伤害,想要毁灭。
他里面太紧,最后我的手都颤抖了,再推不进去一点。看着他的脸,倒影着我的脸的黑眸,我觉得世界都是空的。
我颓然退出来,和他并排躺在床上。
良久,他轻声问:"怎么不做了?"
我说:"我疼,心口疼。"
抓了一下自己汗湿的头发,"TMD,以后还是你来吧,我再也做不下去了。"
伤害他,比伤害我自己还要疼,果然,一开始的时候的想法一直都没有改变。
"韩若,你这样无赖,要我怎么办?"
"要你帮我养儿子,要你帮我赡养母亲,要你乖乖在我身边,给我洗衣做饭,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肠胃感冒很可怕,大家要注意身体哦,恢复健康的我爬出来,每天看大家的留言都觉得很感动,鞠躬!谢谢每个支持我的姑娘。恢复日更。
☆、第36章
我跳下床打开窗户,摸出床头柜里面苏如春抽到只剩下一支的烟。
"软中华,你在哪里弄的?"
我下意识觉得苏如春即使要抽烟,也绝对会抽味道浅淡尼古丁含量低的香烟,这样的烟我看过林立安的爸爸抽,并且没有丝毫违和感。
"病人家属给的红包。"
他靠在床上,眼睛精灿灿地对着我笑,"没想到我也会收红包?"
"你总有你的理由。"我说。
他的一双长腿在床上交叠着,表情带点儿玩味,"不收的话病人不安心,生怕在他这一刀开的深一点,他愈合得慢一点,生怕我不够用心,害得人家一命呜呼。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做一些光明美好的事情,却没想到走到今天,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骄傲,都要建立在妥协的基础上。"
"可是小念不是个阴暗丑恶的存在,你没有和他相处,否则你也一定会喜欢他。
"我没那么说,你看你一下子就想到了你的小念身上。我可以试着去接受你的儿子,你也相信我好么?"
他凑过来吻我,烟草味散去,口腔深处又是属于他的清新淡雅。
他温存,又危险。他可以没有底线,却不代表我不会担惊受怕。
我盯着地板上的烟灰,有点生气,每次说话都说一半留一半,把我在半空悬着,等到我害怕的哇哇哭在张开手臂接住我有意思么?怎么好像管理学书里面最经典的管理办法,胡萝卜加大棒。
可是我不喜欢胡萝卜,更不喜欢大棒。
他从床上下来,蹲在我身边,光luo的背脊在月光下有玉色的光泽,一双黑眸一眨不眨盯着我:"喂,你羞不羞,都已经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让你儿子看见一定笑话你。"
我不是孩子气,大人难道就不能有情绪么?
我两辈子加在一起,活了30多年的人了,论年龄也不比他小,论社会经验不比他差,论人生经历不比他少,我无非是太过在意他而已。
"管他笑话不笑话,我得好好洗个澡了,一屋子的烟味。"我去浴室放水,存心让他光溜溜在那里不好过。
"等一下,我们两个一起洗吧。"
我停住脚步,"你要是想要先洗的话我等一下没关系。"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一起洗。"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难道洗个澡也要听你的命令?鸳鸯浴,那也得有氛围才行。
天时地利人和,除了地利,一切都不利。
我扬起眼睛看他,带着挑衅的意思。
"喂,你又让我给你养孩子又让我帮你赡养长辈的,就一点代价都不付出?"讨价还价的话语,调情用的语气。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追不追上来,自己坐进浴缸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那个家伙的脚就迈进来,长腿把我的腿往前轻轻推了推,贴着我的后背坐下来。
放了一会儿热水,又开了浴霸灯,这是浴室里面已经是水雾迷蒙,"走开,去洗淋浴,一定要跟我挤?"
"你不舍得。"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从前不是觉得我不可靠么?"
他无声地环抱住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看他的眼睛。
黑亮的眼睛,满目的柔情,摘了眼镜,我400度眼睛也就能清楚距离近的东西,其他都是模糊的。
于是一不小心,满眼都是他都是他的脸了,线条干净的,白皙清俊的一张脸。
"我帮你擦背。"他说。
我们两个人手一个长柄的洗澡刷,是某个周末两个热一起散步的时候在某个小店买的。他拿起了浴缸边挂着的洗澡刷,我顺着他手臂的方向趴到浴缸边缘,闭上眼睛埋着头,后背被不轻不重的力道刷洗着,是接近于按摩的舒适力道,他的另一只手却在我的后背上不停摩擦着,脊梁骨的骨节不上下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我舒服地闭上眼睛,身后的人放下刷子,两只手分别从身体两侧带着水流一起滑动着,直到肚脐上下,
柔软的肚皮被一下轻一下重地揉捏着,而滑过下腹的手指却让我从头发到大脚趾头上的汗毛尖都立起来了。
下面也像是打了兴奋剂的运动员,一下子抬起了头。
"嗯……啊!"我情不自禁呻吟出声。
等到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的时候,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丢人丢大了,摆出一副冰冷的态度,结果他一撩拨我就立刻热情起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骨气。
温热柔软的手掌扶住了硬挺的yu望,结实清瘦的大腿携水波而来,从背后挤到我的双腿中间,灵巧的手指熟稔地挑逗着,结实而带着热度的胸膛紧紧地压过来,胸前的突起在我的后背滑过。
腿被分的更开,人被紧紧压制在浴缸边缘,他右手加紧了动作,我的呼吸开始粗重,眼前一片模糊的水雾,大腿的肌肉绷紧,臀部在最小的空间里寻求着贴近的摩擦。
热流从体内释放出来,我本来就被禁锢的双腿更加发软,腹部被温热可靠的手掌拖起来,腰部被最大限度的抬高,整个后面都不再我的控制范围内,虽然借着水的冲力和两年时间的默契,他进来的时候我还是抽了口气。
说起来我们两个之间真正做彻底的次数并不多,所以每一次真正做起来都会格外疯狂。
他小心翼翼在刚进了一点点的地方扩展抚摸,在那里停了很久,停到我觉得不再紧绷,排斥的力量逐渐减小了点的时候,他就一下子全顶了进来。
还没完全适应那样清晰跳动的炙热脉搏跳动在身体里的感觉,他就开始□起来。两个人的身子以他在上面拥抱我的姿势紧密贴合成一个,我的视线里甚至可以看见浴缸里的水随着一次次的摇晃漫到纯白的地砖上,转瞬就消失不见。
撞击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可闻,一次有一次的深入,胸膛不可控制的撞上浴缸边缘,不过只有一次,后面那个人已经用右手环过我的前胸把我触礁的胸膛捞回去,在浸润在水里的ru头上大力揉捏。
交合处的温度逐渐升高,流过身体的水流却逐渐冰凉,随着他的□,我觉得自己的心也忽高忽低起伏不定,唯有脑中的清明逐渐消失殆尽,开始大声呻吟起来。
他的大腿又曲起来努力把我的双腿撑开,却因为浴缸太滑而反倒滑到后面,诱哄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来,带着难耐的沙哑,"乖,把腿张开一点。"
我脑子抽筋竟然真的乖乖膝盖弯曲把大腿根部张大了一点。
他抚摸着我大腿内侧幼嫩的皮肤,"不够,还要再张开一点点。"
韧带被轻微牵拉,我咬牙又撑开了一点。
结果他悍然挺身,一下子顶到了身体最里面。
揉捏着前胸的手一路上滑,滑过喉结,绕道脖颈后方,脑袋被微微转过来,带着很淡的烟草味的软软的两片唇就这样贴了上来,舌头从微张的缝隙钻进嘴里,几乎到达了口腔的每一寸,最后到达几乎喉咙那么深的地方。
激烈的撞击中,所有的感官都更加敏锐,"韩若,你要什么都给你。"
炙热撩人的呼吸喷在耳侧,黑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爱意。
他只说了一句话,可是当我浑沌到几乎不能思考的大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我忽然觉得心口闷热,只能紧紧箍住他的身体。
等到两个人终于平缓了呼吸,浴缸里的水几乎凉到常温。
像孩子一样两个人裹着一件睡袍钻进我们的被子里面。
他头发湿漉漉的,在我额前摇晃,眼睛在笑,"我有认识的前辈,是白血病方面的权威,如果她方便的话,我可以联系他们给他做一次全面的会诊。"
很多时候,不愿意提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我们会用他或她代替。
医生是越老身价越高,人情债人情债,一个这样的会诊不知道他要欠下多少人情债。
我说:"好。"
"那个叫小念的孩子,如果他会不会讨厌我?"
"怎么会?"我说的是实话。
我喜欢上的男人,怎么会让人讨厌呢?
"可是我小时候只知道念书,学过几年钢琴,几年剑道,不会打电子游戏,不太关系足球和篮球,在小孩子面前很无趣的。"
"小孩子不一定要打游戏才能收买,杞人忧天。"
他默默笑,沉静内敛的苏医生露出这样像幼兽一样的表情,蒙昧而热烈,简直让我想要使劲儿捏几把。
"韩若,我们会长长久久吧?"
"当然。"我的回答毫不犹豫。
"我们会幸福吧?"
"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和你并肩趴在床上聊天,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可是,我还是贪心,还想要更幸福一点。"
"……"
"我觉得每天都很幸福,那么加在一起,就是更幸福了。"
我说不出话,脸上烧的晕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没人心疼我儿子呢?我一向爱他多一点。
☆、最新章节
越看越觉得看不透今天的大头,以前大大咧咧孩子气慢慢退去,如今一张肤色偏黑的干净脸庞,多了几分成熟,也少了几分活力。
他站在R大东门等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平头皮鞋。
"韩若,你终于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间堵车。"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四月天,已经开始回暖。
我们两个一起从东门走进去,最近我在家里改毕业论文,等着五月份答辩,已经许久不回学校,而大头离开这里,也已经两年光景,看着被称为"东风破"的曾经的条件差劲的寝室楼,心里升起几分怀想。
从求是园走到百家廊,也就只20分钟的光景,大头在西门的大榕树下仰着脖子叹了口气:"走,今天请你吃顿好的。"
大头说的好的,果然是真的好。地坛公园旁边的高级商务会馆,出入多为高级白领和商界精英,占了地坛公园的一部分,花木扶疏,店内亭台水榭,清幽高雅,然而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贵"。
那边大头正在看菜单,我把手机掏出来给如春发短信,"今天晚上有人请吃大餐,不用担心我的饭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家。
那边估计不忙,一会儿就有回复了,"在哪?"
"乙十六。"
"晚上回来不要太晚,自己小心。"
"喂,你不问我和谁?"
他倒是从善如流,"和谁?"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我恶作剧。
"林立安?"三个简单的汉字,着实让我觉得无趣,一下子就被猜到的感觉,又在他面前幼稚了几分。
"哼哼。"我发泄怒气。
"你敢这样得意洋洋来炫耀,肯定不是真的怕我知道,在乙十六那样的地方,你的熟人里面消费等级这么高的,不过一个林立安而已。"那边竟然有解释。
我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出来,把手机揣回兜里不回他。
大头正从埋首的菜单中抬起头来,和我四目相对,一瞬间表情有点呆滞,不过面对漂亮的服务生,立即就恢复了两年英伦生活养成的浓浓书卷味的大气,开口就点了几个价值不菲的热菜,我都要暗暗担心这样这一顿吃下来会不会上火。
服务员前脚刚走,大头后脚就表情一松,"喂,韩若,我以前觉得你就是一个楚留香,如今看来倒像是个小媳妇儿,你男人几个短信就又是皱眉又是大笑的,喜怒哀乐都要挂到人家身上了。"
我敛了表情,淡着一张脸,"喂,你在这里请我吃饭,不会就是为了不让我有站起来揍你的机会吧?"如果现在是在R大东门的小烧烤店,我一定已经在他身上动拳头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绷着表情正襟危坐。
"说实话,韩若,都快两年了,你还不觉得够?"
"干嘛要告诉你?"我压低声音。
大头的脸陷在柔和的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闷闷的声音传来,"我都失恋了,你做朋友的不是应该安慰我么?"
我苦笑:"大头,为什么每次我们两个在一起都是你失恋?是我们见的太少还是你失恋的频率太高?"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狼来了"的孩子只喊过两次,可是大头失恋已经是数不胜数了,只要大头找我,不管是吃饭,喝酒,唱K,旅行,接下来要宣布的消息一定是失恋。
"我本来打算这次就结婚的。"
凉菜上来了,我夹了一筷子开始吃,大头抱怨,"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知不知道我本来都要做斯里兰卡国务卿的女婿了,结果还是黄了。"
"不要告诉我又是倪显赫抢了你的女朋友,他的手没那么长吧?"
"这次倒不关他的事。"大头讪讪。
我难得对大头正色,"大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失败了这么多场恋爱,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要告诉我是倪显赫抢你女朋友,不要告诉我你遇人不淑,没有人会像你一样,谈过那么多场恋爱,不管对象是什么人,怎么都无法成功。"
大头嘲讽一笑:"难不成我是什么和尚命,注定找不到一个好女人,合该去南普陀寺应征当和尚?"他点点头,"确实,我去年就拿到了硕士学位,虽然英国的硕士不太值钱,不过也算过了南普陀招和尚的标准线,据说月薪还不少,看来我应该回去打包打包行李直接去当和尚。"
"大头,是不是你拒绝回答拒绝思考的时候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两个人沉默吃完了饭,大头是若有所思吃的不多,我是专心致志对付美食,酒足饭饱。
结账的时候,大头掏出的钱包还是原来那个,米黄色的尼龙布质,小小的鳄鱼标志,圆鼓鼓装满了现金,我清楚地看见妆容精致的服务小姐嘴角有一丝抽搐,二十多张毛爷爷印花纸也不是那么好数的。
我只是没想到,大头用的,竟然还是大学一年级开始就用的钱包,钱包边缘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黑,甚至磨起了毛,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一点格格不入。
从会馆出来的时候,一错身,拜某人与其孽缘所赐,发现某个经常在新闻联播中出现的中南海高官和倪显赫并肩走出去的身影。
大头盯着倪显赫修长挺拔西装笔挺的背影,骂了句:"靠,阴魂不散。"
没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的背影这么在意,何况是一直致力于修身养性避免自己身上暴发户习性的大头。
看得出来大头心情不佳,我吃了人家一顿人均千元的大餐,自然要舍命陪君子,最后打车去了王府井,恰逢打折,我想起大头的那款旧钱包,"喂,要不要换个新钱包,我看很多牌子都在打折?"
大头沉默摇了摇头。
一个身家厚实的人几年如一日用一个几百块的旧钱包,我想到了什么,"你大一那年,同学送你的生日礼物,那个同学不用说,倪显赫,对吧?"
大头偏黑的脸在灯火灿烂之中,微微有几分红。
"林立安,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他?除非我脑袋被驴踢了。"
"林立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自己欺骗自己的话,那么你对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坦诚心意。是个男人就不要那么孬,不过承认一个喜欢而已,会有多难?"
我看着我们两个在橱窗中的倒影,心里却把旁边的影子换成了如春,"你刚才不是问我说,快两年了,是否厌烦么?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每一天都胜过前一天,每一天的幸福都比前一天都一点点。"
林立安的手臂在身边虚晃了一下,复又握紧拳头,"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跑到路边打车的身影,暗暗期待这个傻子可以幸福。
到家的时候,卧室的灯是亮的,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如春披着件松松垮垮的睡意,从卧室探出头,"大头又失恋了?"
连如春都掌握了大头的习性,"的确是失恋了,大头的前任可是斯里兰卡国务卿的女儿,幸好下一任也身份矜贵,否则落差恐怕不小。"我故弄玄虚。
如愿以偿看见他眉头轻蹙,微露疑惑,"下一任?这么快就又下一任了?"
"你那个学弟不是等了很久么?"
如春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跟着眯起来,"倪显赫如愿以偿,看来要好好谢谢你。"
我靠在他肩膀上,呼吸着他清冽的香,"我才不管倪显赫如不如愿,大头幸福才好。"
抬眸的时候,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浅笑。
我刚刚给他发短信的时候,故意说是,良辰美景,如花美眷。
其实,当你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在他身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每一时每一刻都是良辰。听着他的话语,无论身处何地,环境是否清雅,景色是否怡人,都是美景。
这个人笑的时候,全世界都是花朵芬芳,这个人拥抱你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得到真正的归属,只有这个人才能称得上是如花美眷。
4月15日,我的24岁生日,转眼之间,回到这个时间,来到如春的身边也已经快要两年。
我没有主动提起,本来就不是什么把生日挂在心头的人,也没期望如春可以记得。
所以回家的时候,看见他傻乎乎地坐在饭桌前守着一桌子的菜外加中间一个黑森林蛋糕,我瞪大了眼睛。
"喂,王子殿下,不要这么惊讶好么?"
"你怎么会知道?"
"喂,你的身份证我总是看过的吧?去年你的生日错过了,今年难道还能错过?毕竟每个人每一岁都只有一个生日。"
"可是,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隆重?我不觉得。王子殿下前几天还在友人的陪同下吃四位数的大餐,生日宴没有在五星级酒店订制,只有几样家常菜,说委屈才是真。"
他隐忍着笑意,抓起我的手,温柔的轻吻落在我的指尖。
我心中恰似盛世来临,歌舞升平,华贵荣光,异常认真地看向那双深沉的黑眸,"如春,你知道的,这样一顿饭,抵得上外面千万顿。"
此情此景,是要定格下来,老了的时候一脸幸福向孙子炫耀的。
又老了一岁,心境却是一片澄明,未来尚没有明确的方向,但是手中握着的珍贵且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肉,可能要被锁了,唉。另外,以后不日更我会通知,一般都是日更。章节名都是最新更新,还是谢谢支持我的姑娘们。
再PS:今天过节,大家希望有节日福利否?
☆、番外:苏如春连韩若都不知道的……
1傻
"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原谅他?总是原谅原谅再原谅,苏老师,你的底线在哪里?"
每天下午三点到三点半的神外下午茶时间,医生护士们正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闲话家常打情骂俏,赵枚几乎是气急败坏拉着苏如春,倚在栏杆旁,小声怒斥。
"赵枚,你说话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不留余地,有的时候大实话会很伤人的。"苏如春慢悠悠地说道,睫毛微垂,掩盖了黑眸中的情感。
赵枚双手抱着胳膊,不以为然,"伤人,我能伤到你才怪!你这样的人,怕是早就练成刀枪不入了。"
苏如春反问,"既然在你眼里我都已经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何必为我操心?"
赵枚一跺脚,"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就是瞎操心。"
苏如春微微一笑,唇边有笑波如蜻蜓点水一样荡开。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当然不原谅他,至少不能轻易原谅他。"赵枚想了想,笑着说,"我的男人,自然要一心一意想着我,口口声声说爱我,今天和这个来一腿,明天和那个搞出一个孩子,谁能高高兴兴接受,谁能痛痛快快宽容?"
"So?"
"所以我要让他吃足苦头,求我回头,要让他知道知道伤心痛苦失望是什么滋味,让我觉得心里没那么憋屈了,才考虑要不要重新接受他。"
苏如春眼神幽深,忽然转移了话题,"韩若好不好?"
"啊?"
他又问了一遍,"韩若好不好?"
赵枚哼哼了两声,"凑合吧。"
"凑合的话,你还那么喜欢他?"苏如春挑眉。
赵枚脸红了,"谁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
苏如春摇一摇头,"幸好无论对谁,你都只是喜欢。喜欢可以很轻易,一个微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可以引发喜欢。"
"那你对他呢?"
苏如春的目光藏了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赵枚紧盯着他的眼睛,迷惑不已。
"那你得先回答我,在你看来,韩若如何?"
赵枚有点儿不甘心地张了口,"他很好。"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所以,见过了,就很难忘记。
看见他一次一次得天独厚获得别人的喜欢,看见他不自觉地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会不由自主,觉得关心和愤慨。
苏如春眼神透着几分算计的精明,手指在白大褂的衣兜上滑过,漫不经心地说,"这就对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只要傻一点,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只要原谅,就可以让他背负着内疚更加离不开我,这样不是很好么?"
赵枚彻底呆住。
2两个世界
苏立喜迎第二春,他结婚前,苏立找到苏如春,想要和他见面。
他到的时候,苏立应该已经等了很久,看见他,神色不动,但眼神中明显透露出欣喜。
"你来了。"
"我来了,爸。"
苏立身体一震,手臂揽住他,久久不言。
静默的时候,父子俩都从肢体的简单接触中感觉到几分暖意。
所谓血脉传承的亲密。
"为什么突然决定结婚?"他问,苏立自有苏立的风采,迈入40岁之后也不见发福,常年的研究并不封闭,经常主持国际会议的他举手投足之间除了浓浓的书卷气,还有几分经过大风大浪的成熟睿智。
从他小时候开始,身边就有很多想要讨他欢心的漂亮阿姨。
不过是为了曲线救国,讨苏立欢心。
苏立和杜丽雅的这段婚姻,经典的老少配,苏立的立场不可谓不尴尬难做。"
"初时只觉得小丫头聪明漂亮,活泼可爱,近来越来越觉得时间流逝,这样一个能够打动我心的女人,我的余生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
"所谓的有缘人?"
"没错,命中注定。"
苏如春轻叹:"就好像韩若之于我。"
苏立沉默良久,方说:"那个孩子,我冒昧去见了一面。是个不错的孩子,没有时下年轻人的轻浮,有礼貌且稳重,最重要的是对你有一份诚心诚意。"
"他是过尽千帆,才有今日稳重,私底下不知道多孩子气。以前可玩得很疯,完全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雅和我刚刚同居的时候,也经常因为小事一言不合,她有点强迫症,牙膏一定要从后面挤,我经常忘了直接在前面挤,结果她又是冷脸又是暴躁,不过现在我也学会了从后面挤牙膏。"
苏立接着说,"柴米油盐,哪有那么多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的情人,都是彼此之间的照顾和妥协。"
苏如春一向沉静的眼在父亲面前露出了几分迷茫。
"你知道后来韩若陪杜丽雅挑选伴郎伴娘的礼服的时候,我又和他说了几句话,我老了,不放心。我问他,你和如春看起来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能够一起走多久,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
苏如春握紧手中的玻璃水杯。
"他说,从来都没有什么两个世界,我和如春头顶着同样一片天,脚踩同样一片地。"
苏如春将杯子中的冰柠檬水一饮而尽。
惟其如此,才能稍微冷却心中火热的情潮。
3酒吧里的两只攻
苏如春奇怪,身边穿花一样过着各式各样女孩子的学弟,为何会对韩若口中的大头年年不忘。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时候。"
苏如春微微惊讶,"小时候?他小时候长什么样能让你对他心动?"
"他啊,"倪显赫的黑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某种很幽深的表情,"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从小就招人烦。看起来黑乎乎的,脏兮兮的,笨到不行,刚上小学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苏如春想象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浮现出无数武侠小说兼电视剧里面花着一张脸头发乱糟糟的小乞丐。
"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苏如春有点儿羡慕,漫长的一生之中,遇到一个倾心相爱的人,和他一起度过童年,少年,青少年,青年,壮年,中年,老年,俗着点说,就是陶晶莹的那首歌里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本来我特别不待见他,结果他跟我打了一架,我妈从小就教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这辈子就打过一次架,就是被他打。到现在我下巴底下还有一块疤,就是他咬的。"
"然后呢?"
"一不小心就上了一个初中,谁知道他学习成绩好了,家里头富了,下意识就开始和他斗……"
倪显赫陷入了回忆,这样的时刻在他的人生之中并不多,倪小公子是一个特别追求生活质量的人,追求一切美好和快乐,这样纠结于过去的时刻并不多。
倪显赫接着说:"他小时候长得特别黑,再见的时候白了点,变成了小麦色,单眼皮,但是眼睛非常大,黑白分明,很清澈。"
"你喜欢他就因为一双眼睛?"苏如春后背倚在吧台上,脸上带着点迷茫。
"怎么会?"倪显赫下意识反驳。
"那为什么?"苏如春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甚至未必与倪显赫的回答有关。
倪显赫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再没见过一个人像他那么讨人厌,很,特别,非常。打个比方,就好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儿,你让他出房门,就必须要过一道高高的门槛儿,林立安对我来说就好像这道门槛儿一样,不管我想走出房门去哪里,我都得先掂量一下这道门槛我能不能跨出去,会不会因此被绊倒了走不了。"
他的比喻不伦不类,可是苏如春却有点儿明白了,就好像是那个人,明知道那个人骄傲得像能闪光,漂亮到张扬,自由到无法束缚,那样明显的不安定的成分,却像一个漩涡一样深深吸引着他,无法自拔。
不过他这个小学弟也是个M体质,居然给自己找了个从小就看着讨厌,像门槛一样妨碍着他的人。
两个人肩并肩靠着,各自怀想着自己命中的那个劫。
4若
某天夜里,再一次在旧梦中惊醒,满头的冷汗。
母亲苍白汗湿的脸就晃动在眼前。
苏如春下意识抓紧被子。
身旁轻微扭头的细小声音。
韩若就睡在身边,月光洒在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上,多了某种温柔的清冷。
他仍旧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揽住他的胳膊。
温暖的肌肤相贴,毫无保留的亲昵。
苏如春心中一动。
韩若做事的时候,实在是答应下来就异常认真,只因为导师最初做理论经济学,要求能静得下心来做学术,他就一个模型直做到要email
NYU的世界上最顶级的经济学教授来要一个答案。
生生把硕士毕业论文当博士论文来做,他心疼到不行。
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睡颜,他只觉得噩梦消散。
他竟然能够拥有他。
5
宋雨露
苏如春第一次听说宋雨露这个名字,年代已经不可考。
大概是赵枚追在他身后抱怨,这个女孩子如何内心阴暗,给她穿小鞋。
其实赵枚本身就是个孩子,又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来一个对她不那么友好,不抱有善意的人,心里难免看得太重。
不过他还是笑笑,把赵枚抱怨半天的那个病人承担下来。
直到有一天,带着藕荷色头花的女孩子挡在他面前,低下头,只看见一个头花。
她说:"方医生正在显微外科脊髓病的方向努力,他知道你做颅内手术最优秀,想要和你争来年的副主任医师的位置。"
他皱眉。
这个女孩子是方医生的实习生,怎么会如此不懂人情世故,不知轻重。
他不敢说自己不想要那个位置,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欣赏这样在一个医生面前说自己老师的行为。
他的沉默竟然被宋雨露理解成默许。
一次又一次,内容越来越锋利。
他在不知道多少次"偶遇"宋雨露的时候,难得的想要发火。
宋雨露把他拽到走廊口,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全是病患,两个人挤在电梯口处,前胸贴后背。
他感觉两个面团在自己胸口蹭了蹭。
没来由觉得恶心。
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推开她,走进卫生间。
从兜里掏出来自己的两折钱夹,从夹层里面抽出一张照片。
两个一模一样装束的男子,黑西装白衬衫深紫色真丝领带,紧密拥抱,眼底全是幸福。
这是赵枚在杜丽雅婚礼上定格的瞬间。
他把它藏在钱包最深处。
他走出卫生间,偷偷轻吻一下,再放回原位。
只有他,能让他在这样的时刻,觉得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福利吧?
☆、最新章节
以前过生日,总是象征性地点几个蜡烛就好,今年,如春一场坚持,把那些粉蓝粉红的细细的蜡烛规规矩矩插满了蛋糕,二十四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蜡烛的光影里,我凑到旁边,在如春的嘴边偷了一个吻。
柔软的触感,比什么蛋糕都诱人,我得逞了一次,又响故技重施,坏笑着再次凑上去,为了保险,还加上了手的动作,结果他却精准地避开,害得我只亲到了空气。
我的奸计没有得逞,郁闷地瞪他一眼,如春轻轻笑出声,细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狡黠的光,"不要胡闹了,再亲下去,蜡烛就要燃完了。"
果然,那几颗纤瘦的楚楚可怜的小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
我顺从地使劲鼓了一口气,拿出当年为了努力吹肺活量的架势,真的一下子全部吹灭了。
"许了什么愿?"黑眸中微微透着询问,如春嘴角的笑意像漩涡一样逐层加深。
我拍了拍脑袋,"糟糕,我刚才只顾着惦记怎么把蜡烛一起吹灭,听说全吹灭了愿望才能实现,结果我压根儿就忘了许愿!"我简直懊恼死了,我堂堂一个经历了两个24岁的重生人士,竟然忘了许愿这么低级的事情。
如春憋笑憋到清俊的五官都开始变形,两只手微微按住腹部。
"告诉你,不许笑。"
他努力憋笑,无法开口回答我的话。
我凶神恶煞:"我告诉你,今天我是寿星我最大,你要是敢笑出声,看我不——"
可怜我话还没等说完,他就真的不受控制哈哈大笑起来,我很少看见如春笑得如此开怀,整齐细白的牙齿都露出来,眼角都笑出一条长长的纹路,眼睛里面一片润泽,鼻子微微皱着,几分孩子气的调皮。
我只能干蹬着眼,看着他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如春好不容易恢复一片波澜不惊的表情,我已经瞪他瞪到眼睛都累了。
"喂。今天你过生日,应该是长了一岁啊,怎么好像倒退了一岁一样。"他凑过来,指尖到指肚逐渐覆上我的眼皮,我顺势闭上眼,听他一声清浅的叹息,"傻瓜,你不是知道瞪大眼睛瞪久了会流眼泪么?还瞪那么久。"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用的伎俩,原来那时候就被他识破了。
过了好久,我才张开眼睛,他把塑料刀递过来,示意我切蛋糕,"你那么不甘心,要不要趁现在许一个愿望?"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能许的愿望,无非是来年的生日,后年的生日,大后年的生日,以后每一个生日都和如春一起度过。
这样的愿望,许出来反倒不祥。
我们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地要一起过的。
切下去的塑料刀,到达蛋糕中心一点无法继续前行,我又试着切了一下,仍然切不动。
偶像剧里面经常出现的剧情,男主角讨真命天女欢心的戏码,看着只觉得是恶俗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如此不真实。
毕竟,偶像剧里的剧情,有多少会在现实里发生呢?
"是什么?"
"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如春淡淡答。
不会真的发展成经典剧情中的必备良品,戒指吧?我用刀子剥开两边的奶油蛋糕,果然发现了一个疑似戒指盒的蓝色正方体小盒子。
我又犹豫着瞟他一眼,在他淡淡宠溺的目光下,打开水蓝色的黏着奶油的丝绸。
不是戒指,是一个银色的吊坠,一把……长命锁?
"喂——"我翻白眼,虽然这个锁小了点,配了潮流的皮带,但毕竟是,长命锁!这是把我当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呢,我儿子都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乖,生日快乐,长命百岁。"戏谑的口吻,然而眼睛里透露出的希冀却再真实不过、
如春握着我的手,"希望王子陛下长命百岁。"
我侧过头,不让他看见我心弦被大力一扯,余音袅袅之时的表情,"切,我还以为会是戒指。"
柔软的两片唇瓣在顺着我侧头的方向贴近我的,唇线被舌尖的濡湿触感仔细描绘。坚定而珍惜,他吻的小心翼翼,"听说订婚戒指要比结婚戒指好,所以我正在咱老婆本,王子陛下只能暂时委屈一下。"
"搞什么啊?老婆本?我是男人!"我胡言乱语,才不让自己感动到心里哗啦的事实轻易显现。
五月中旬的一天,论文答辩。
一身黑色简洁的窄身西装,带上刚配的玳瑁色眼镜,算不上是温文尔雅,但是英姿飒爽总还沾几分边。
也不得不说,有一辆车真的顺手许多,2005年的北京,堵车情况没有7年后严重,早一点出发,省去在地铁里赶上上班高峰期被拥挤的人群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尴尬和苦恼。
到了我的论文答辩的时候,因为演练多时,时间精准,回答流畅,对自己的观点也有所阐述。答辩小组的问题都十分有见地,或许是因为两辈子见过并不少这样的场合,我已经可以游刃有余。
我在论文准备上花了颇多心血,导师又是全校几个全国二级教授之一,对我更是耳提面命多加照拂,我和她对视的时候,微微一笑。
最终,一个40岁上下的微微发福的外籍教授站起来和我握手,说了一大堆congratulations,并且表示对我的才能十分欣赏,薄薄的一张名片上印着Kevin
Cullimine的名字和一所英国大学的教授头衔,他甚至表示愿意为我提供博士四年的全额奖学金,包括生活补贴。
在欧洲这样拿奖学金难如登天的地方,给出全奖无疑代表着对我巨大的肯定。
犹豫答辩之后Kevin还一直坐在我身边,导师索性将他在R大访问的几天的行程交给我负责。
最后一日,我开车把他送到机场,他和我拥抱,并且操着那口标准的伦敦音依依不舍和我告别。
终于把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六一儿童节,我和如春一起去看苏灵灵,她已经不得不住院,脸色蜡黄的她已经剃了光头,等待移植手术。
"你现在来看干什么?剃光头的样子都被看见了。"她挤出一个笑容。
我鼻翼忍不住动了动,一朵美丽的花,开到凋零,见到了都会觉得心酸。
如春走过去,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摸一摸她的头,"没关系,明天给你做手术的是最好的医生。手术完了,病好了,自然就长出来了,依旧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
"真的么?"她咬着嘴唇问。
"真的。"如春答。
我走到如春身边,对苏灵灵说:"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都没能来看你。"
事实上,我是实在不忍心看见她。
"韩若,苏医生是不是就是——?"
"没错。"我和如春十指相握,大大方方呈现在她面前。
"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你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她低下头,"不过,如果对象是苏医生的话,那么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把小念交给你们,我也可以放心了。"
"瞎说什么呢?"我急着反驳。
"任何手术的成功都是概率问题,不是么?别忘了我当年也是B大医学院的高材生。"她眨了眨眼睛。
赵枚在病房外探出一个头,"苏老师,该回去了,一会儿小心被组长骂。"
苏如春点点头,对苏灵灵安抚一笑,紧握了一下我的手,才推开门出去。
赵枚恨恨地蹬我一眼,才拽拽的走了。
苏灵灵和小念的事情,那一场争吵,让赵枚这段时间都是一片冷脸对我,幸好对苏灵灵还很温柔,常常会在休息时间蹦蹦跳跳过来陪苏灵灵说话。
傍晚我去接小念放学,苏灵灵不愿意小念经常呆在医院,一般都是我或者杨婶去接他回家,孩子不说,可是我知道他想妈妈,那样固执隐忍的表情,几乎贯穿了我的童年。
回到病房的时候,上次和赵枚一起的时候碰到过的小医生宋雨露正在门口徘徊,偷看了两眼正要走,苏如春和赵枚一前一后走过来正好在走廊里相遇。
苏如春皱起眉头,语气颇为冷厉:"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要查房的范围吧?"
宋雨露僵声说:"那苏医生你来这里干什么?"
"探友,这好像和你无关吧?"
宋雨露冷冷撇了撇嘴,"赵枚也就罢了,这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苏如春,你什么时候眼光变得这么差?你宁愿要这样的人也不要我?"
赵枚看了我一眼,刚想要说话,似乎才想起她还在和我生气,又生生转了头。
我沉默不语,这样的时刻,我不应该喧宾夺主,苏如春自有自己的处理方法。
不过,这个宋雨露,实在是不可爱到了极点啊。
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
她的脸上滑过几滴眼泪,又使劲擦掉,我握着小念的手,手里出了点汗,又觉得有几分心惊。
宋雨露几乎声嘶力竭,"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那么无动于衷?"
苏如春这次真的是皱紧了眉头,眸如冰雪:"好,既然你一定要问,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孩子。你为我做了什么?为了我暗地里专挑家属难缠的病人踢给赵枚负责?为了我在组里造方医生的谣?我和方医生是工作伙伴,即使有竞争,也是良性竞争,不需要你这样卑劣的手段。什么东西一定要去抢夺别人的,看别人伤心,你就高兴,折磨完了别人,就不再宝贝了,丢掉。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要人家去做,别人不愿意,你就去逼,逼得别人讨厌了,就恨得牙痒痒,好像人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万死莫赎的事情,其实不过是惹到你一时不高兴罢了。见不得别人喜欢别人,不喜欢你,可是一个这样的人,除了只会逢迎算计的头脑和那少许姿色,有谁会愿意去喜欢?"
宋雨露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温文有礼的苏如春说出来。赵枚也愣在原地,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
而我无声地笑了,很好,这就是我最爱看的如春,那么强势,那么骄傲,取舍之间干净利落,同时冷酷冷硬。
他的温柔,是属于我的。
他的笑容,是属于我的。
任何觊觎之人,都不得上前,不得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章节名相同会不会不方便
☆、最新章节
这一出闹剧的结局,是宋雨露跺脚逃跑,小念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站久了有些累,干脆伸出胳膊让我抱,赵枚很不厚道,对着宋雨露的背影一阵狂笑。
而苏如春走过来,逆着光,脸上的表情重回宁静美好,"苏念同学,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羞不羞啊。"
小念横他一眼,从我怀里跳下去,蹦蹦跳跳进去找妈妈了。
苏如春看了我一眼,提步往楼梯口走过去,我会意跟上去,楼梯里面点亮的壁灯闪着朦胧而柔和的光芒,淡淡的橘黄灯影里,我的眼球不自觉的跟随着他的背影,他的肩宽阔却不让人觉得厚实,身形颀长,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地把右手放进白大褂的兜里,领子以上的一截白皙的脖颈线条优雅漂亮,走路的姿态更有一种对什么都胸有成竹的闲适。
"你好狠的心。"我感叹,直说到宋雨露那样的女人都要捂着脸逃跑。
苏如春转过头,淡淡地说:"狠心?我不觉得,她要答案,我就告诉她答案,一字一句都没有虚假,哪里狠心?"
我装模作样,"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苏如春眸光一闪,幽深的眼睛细细打量我的表情:"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回去跟她道歉比较好?"手支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我瞧不上他这样勾着唇的样子,出其不意伸手去推他,我站在上一台阶,他在我下面一级,本来应该轻而易举的推到,结果他跳到了下一级反倒是我身体前倾控制不住扑倒在他怀里。
我惊魂未定,"如春,你不会是什么隐藏的气功大师,武林高手吧?怎么每次我偷袭你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扶着我的肩膀,拧着眉道:"不是每次都告诉你别闹了么?你自己倒是也知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一而再再而三?"
我忍不住笑出声,却不想要答话。
偷袭十次,一次成功也是可以的。
我一直都记得那个黄昏,心里揣着一个洋洋得意骄傲自豪的小太阳,整个人,连皮肤都是闪着光的。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记忆都是带着灰暗的血色的。
灵灵出事的那天,是4月1日,愚人节。那天的天气很冷,空气潮湿,带着点阴森森的气味,我随手穿了件红色棒球外套,正要按约好的去和大头吃饭,就接到了如春电话。
他的口气罕有的沉郁严肃:"韩若,现在在哪?"
"正在地下停车场,要去和大头吃饭呢,今天大概你那个小学弟也要来,你中午休息时间够的话,我去接你我们一起?"
"她出事了,你快来吧。"
"什么?"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是谁?"
"灵灵今天上午出现了术后不良反应,你现在赶过来,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对了,别忘了带上小念。"
我强笑:"就算今天是愚人节,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韩若!"他加重语气,口气凌厉,"你赶紧给我过来,带上你儿子,要不然你要后悔一辈子。"
我忘了自己怎样浑浑噩噩开车去小念的幼儿园到班主任那里请假把小念带出来塞进车子里,开到医院,气喘吁吁赶到病房。
推开房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虚弱地朝我一笑。
母子连心,小念大概也是有所预感,从幼儿园出来到现在,无声无息掉着眼泪,一句话都不说。如春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我们俩。
"小念,过来。"我把小念揽过来,蹲在病床前,让她可以不用费劲就看见我们的脸。
她添了一下嘴唇,又看了一眼如春。
苏如春大步走到我们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韩若,小念,你们两个不要这样。"她竟然还在微笑。
我们两个都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摸摸小念的头,又摸摸我的脸,"大兔子,小兔子,都是男子汉,还要哭。"
纤细瘦弱的手上全是透明的液体,她自嘲:"被我吓到了么?是不是很丑?"
"怎么会?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我吸了一下鼻涕,说。
她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拽着如春,"两只兔子,都交给你了,好不好?"
如春蹲下来,郑重地紧握了她的手,"我答应你,竭尽全力,照顾好他们两个。"
我脑子一片浆糊,什么都不知道,小念忽然趴到我怀里,嚎啕大哭。
那只划过我的面颊,拂过小念头顶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如春挪到我们面前,一左一右,把我们两个的脑袋一起按在怀里。
我和小念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如春的衣襟两面各自留下一个两块巨大的痕迹。
我模糊的实现看见那纯白衣服上的两块地图,忽然觉得十分滑稽,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一个人,活生生的,前一天还在筹备怎么给她开庆祝新生的party,这么轻易的就,没了。
我们两个,不曾相爱,不曾相知,不曾相守,可是毕竟在彼此的生命里走过一段精彩绚烂的路,我们还一起制造了小念这样一个天使,然后她就像一抹轻飘飘的云一样,随着风,飘走了。
多么滑稽。
如春紧紧拥住我的肩膀,"韩若,你不要这样。"
我想要停下来,可是我忍不住,这么可笑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笑?
"韩若,你不要这样,我在这里,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他摇晃着我的胳膊,强迫我看向他的眼镜,眼睛里的涩意在最后一波眼泪里面消失不见,我终于垂下嘴角。
我抱着小念颤抖的小小身体,而如春拥住我的臂膀,我们三个抱成一团,就好像南极上的企鹅,靠着群聚的方式,来提高小环境的温度。
我疑心这是一个恶劣的愚人节捉弄人的把戏,期待着4月2日可以有人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骗我玩的。
只可惜有人出现了,出现的不是上帝的使者,而是苏灵灵的父母,姐姐。
我还没等反应,这几个人就扑了过来,"你这个混蛋,还我女儿,把我女儿还给我,你个混蛋!"
我不知道两个女人力气会这么大,一肘子接一肘子朝我后背砸下来,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如春冲过来架住两个血红着眼睛的女人,"你们要撒泼不要在这里,难道不觉得对死者过于不敬了么?"
她姐姐叉着腰,"不敬?我是她姐姐,那个是她妈,论辈分都在她上头,我妈辛辛苦苦供出个大学生容易么?她一个月就给家里那么千儿八百,还带着个丢人现眼的拖油瓶,现在更是霉运当头,得了那个什么绝症,我看都是这个负心鬼的错!"
我已经疲于应对,怪不得灵灵生前从来不愿意提起家人,她们可曾给过她半点温暖?
如春担忧地拦住我,我抬头对着墙壁上的镜子一照,真是脸色煞白如鬼,我无声地摇了摇头,他放开我的手。
我索性开门见山,"你们是来要小念的?"
苏灵灵的妈一张黑脸涨得通红,"我女儿都没了,剩了个拖油瓶还想要我们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么正好。小念从现在开始,和你们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她姐姐哼了一句,"那可不行,孩子白给你生了?"
我不耐烦:"你想要多少钱?"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她妈妈蛮横地说:"再怎么也得十万二十万啊。"
小念从房间冲出来,拽住我的袖子,"爸爸,我不认识这群人,你让她们滚,一分钱都不给。"
"你个小兔崽子!"苏姐冲过来就要拧小念的耳朵,苏如春一只胳膊横过去,把她逼退了几步,跄踉了一下。
小念躲到如春身后,朝她们做了个鬼脸。
苏家母女和苏灵灵简直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样,素质气质相貌都相差十万八千里,偏偏那个最好的一个,要提前离开。
最终,大头领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狐朋狗友围成一圈,把苏家的三个人团团包围,倪显赫友情附赠律师一个,我还是给了她们五万块。
其实,本来我的钱都打算给苏灵灵,可是她除了看病一分都没动,这五万块也算是买断小念和灵灵与这家人最后的那点儿血脉亲情。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相见不相识。
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孩子需要什么,如春似乎比我更加知道。
不久之后的某一个黄昏,小念面前的儿童碗里的米粥根本就没怎么动,我也是从喉咙开始一直延伸向下,火烧火燎的,根本吃不下去东西。
如春放下筷子:"你们两个吃完了,我带你们出去散步吧。"
最后我们在小区里面七拐八拐,到达的是一个经常广告的小型钢琴学校,里面的孩子刚放学,我们站了一会儿,转眼里面就空了。
如春和门口站着的长发中年女教师说了几句话,又掏出钱包递了看不清楚多少钱,转过头示意我们两个过去。
普普通通的立式钢琴,如春搬了两个凳子,牵着小念的手过去一起做。
旋律响了很久,我这个超级音痴才反应过来,是巴赫的小狗圆舞曲。
一曲完毕,快乐的音符还是在空气中漂浮了好久,小念试探着伸出食指在琴键上按了两下。
如春的大手覆盖了小手,一串串不连串的音符开始响起。
一遍,又一遍。
我坐在给小学生坐的笑凳子上,长腿长脚分外局促,可是一直听一直听丝毫不厌倦。
分不清什么旋律,弹琴的人确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请一天假,后天更新,不好意思
☆、最新章节
能够治愈失去亲人的痛苦的,或许只有漫漫的温暖的时光。
说实话,我并不想要担任纯粹的学术工作,在经济学领域,要磨洋工做研究混项目不难,可是要在全国做经济做得数一数二的R大做出一份不一样来,一直在站在学术界前沿,甚至如我的导师一样以一己之力创造一个分支学科,实在太难太难。
前世辗转多个工作负担巨大的职位,今生我只想要平平淡淡,和爱我的人相守此生。
如春两年前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投稿的杂志的文章需要重新润色并且做稍许改动以便发表,我恰好签了留校任教做讲师的合同,有一段空闲期,就成了他的专属助理。
很多中文资料需要翻译成英文,也有很多英文资料需要翻译成中文,世界第二权威的医学杂志要求甚高,如春常常递给我一大摞厚厚的专著让我帮忙翻译和筛选。
我在笔记本上同时开着两个窗口,30多页的PDF刚刚翻译好,把记事本全屏,把电脑沿着大书桌边缘推过去给他看。
他穿着一件黑色做旧的针织衫,露出白皙的肌肤和锁骨,我甚至觉得那里可以盛一汪水。
在键盘上又敲了几下,他"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我的劳动成果,鼠标滚轮滑了两圈,他摇了摇头,笑着说:"喂,你确定上次发到家里的雅思成绩单是你的,怎么这么多错误?"
我坐得屁股都麻了,辛辛苦苦到最后看字母都成了一团蚂蚁,他竟然还敢挑剔我,我老羞成怒,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哼,没有订金,没有余款,也不谈刷卡支付,你现在一毛钱都没付我,竟然还敢不知足?"
他状似思考,"我需要付翻译费用么?我明明记得中国有句老话叫作,"他顿了顿,认真地仰着脖子看站在椅子后面攻击他的我,"夫、唱、妇、随,所以你算是免费劳工,义务劳动,不受劳动法保护的。"
我翻白眼,忍无可忍正要发作,被改成儿童房的客房门声响,小念推开门出来,一手抱着如春买的巨型泰迪熊,一手搂着眼睛,"爸爸,你坏,欺负苏叔叔。"
我恨不得仰天长叹,遇人不淑,遇子不孝,害的我孤军作战,只能生生被迫害。
小念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们班出去看电影都要求同一排的小朋友手牵手一起走,团结友爱的,想不到,现在的大人啊,唉。"
房门一关,小念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苏如春趁着我的目光落在小念身上,一把拽住我,拖着我的脑袋向下拽,我一不小心身体失去平衡,跌倒在他腿上。
刚想要站起来,就又被大力拉回去。
他搂着我的腰,咬着我的耳朵,"喂,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我哼哼,"小念通敌卖国,不代表我要弃城投降。"
他索性陪着我演起来,一脸正色,"孤军作战,莫非将军还要恋战?"
我恶意抓起他的耳朵。
他抽着气叹到,"刚才我还只觉得你涨了体重,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还涨了力气。"
灵灵去世两个月,我腰围就小了两寸,这段时间随着初秋的来临,在舒适的环境中,又有某个人的呵护,变着花样的饭菜,总算添上几斤肉。
其实我倒是觉得瘦一点的时候也不错,我一直羡慕大头高高瘦瘦除了脑袋可能会比别人大一点的身材。
虽然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证明到底是大头当初戴的圣诞帽小了,还是大头的脑袋本身就大。
想起倪显赫坐在我们家的沙发上,听到我和大头说起这桩囧事,亲昵地揉一揉大头的脑袋,被大头打掉横在腰间的手,仍然一脸自豪地说,"你难道不知道头大的人一般都比一般人聪明么?这足以说明林立安的脑容量大啊。"
我识相低下头,啃着嘴里的吸管喝果汁,如春在旁边抿着嘴一声不吭。
在倪小公子面前,无论是专业人士苏如春,还是业余人士韩若,都是要缄默不言,以沉默支持他的歪理的。
我在心里为林立安同学深深哀悼。
有些人注定是另一些人的缘,也有些人注定是另一些人的劫。
但是很多的时候,那些人是缘也是劫。
爱上一个心机深沉,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人,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勇气。
还好,我的如春,比起倪显赫来易懂得多。
我终于收拾好心情,准备乖乖兢兢业业从讲师做起,又一年的如春生日前夕,登陆了许久不曾用的gmail邮箱,除去广告邮件,赫然一封黑体字来自Kevin
Cullimine的email。
接触过几天私下认为大大咧咧的Kevin
Cullimine,在这封邮件里口气十分严谨郑重,他将于在这个学年前往LSE,并且刚刚申请成功一个项目,如果我愿意过去读博士的话,不管任何专业,他可以从program资金中为我提供五年的全额奖学金。
邮件不长,我关了打开,打开了再关,说不心动,是自欺欺人。
先不说欧洲在我的专业领域有最好的研究机构,LSE在全英排名稳居前五,更何况还有如此丰厚的奖学金,当初舅舅用两年拿下博士,我拼一拼,两年之内拿下来,剩下的时光将会是十分宽厚清闲的。
甚至,比起进投行,做咨询,到会计师事务所,还是留校等着从讲师一步步升上副教授,教授,这条路显然如同为我量身订造。
我想要去世行,想要去联合国这样相对环境宽松而更宏大福利更好的国际机构,到欧洲是上佳选择。
Kevin的邮件很短,我却措辞委婉回了一封长信,拒绝了这个□我的提议。
合上电脑,收拾好心情,我终于决定把小念曝光在家人面前。
杜丽雅在苏见在东二环的三居室养胎,王微微女士工作繁忙,阿姨和姨夫也各自脱不开身,外公外婆两个老人不放心,就到了北京和那两夫妻挤在一起,顺便照料他们的宝贝外甥女。
杜丽雅开门的时候形状颇为可笑,扶着腰腆着个大肚子,在看见小念的那一刻,眼睛也变成了和肚子辉映的圆形。
苏立本来在天大地大,怀孕最大的老婆后面小心照料着,随即和妻子一样呆立在原位。
杜丽雅伸出食指指着我的脸:"你,你,你,你小子,什么时候搞出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苏如春在我身后进门,把防盗门关死。
苏立的表情回复正常,扶着一惊一乍的杜丽雅在沙发上坐好,把我们一家三口让进门。
"小雅,你先不要激动,听他们慢慢说。"
他起身给我们每个人倒了一杯水,我觉得最重要的怕是要给他老婆我老姐压惊。
苏立询问地看了苏如春一眼,又很严厉地盯向我。
我一时觉得有几分尴尬,手心出了点汗。
如春拍拍我的手背,淡定平和地向苏立讲述了这几个月发生的种种。
苏立的表情从不悦到缓和,最终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拍拍苏如春的肩膀,"你这个傻小子啊。"
等到外出散步加买水果的外婆外公回来的时候,反应是手里的塑料袋子一下子掉在地上,青苹果散了一地。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两个老人没多久,就带着一副兴奋欣喜的表情,去和他们的曾外孙进行迟来地感情交流了。
第二天,我就奉命去机场接王微微女士早上九点到达的班机。
我在心里感叹,我这个老妈啊,估计早晨六点就要起床,开车去机场,办值机手续过安检,多少年来都没见过这样的精神头了。
上车第一句,她就问我,"那个孩子,是叫小念是么?"
"小念是小名,前几天我去改给他改了名字,王家辰,我记得我们老王家到了我下一辈应该是"家"字辈。"
母亲唏嘘,"你到底不愿意做韩家人。"
我笑,"我不怨恨他,是因为我不在意,可是这不代表我的儿子要冠着他的姓氏,我一个人还姓着韩,已经够对得起他的了。"
母亲低眸叹息,眼角的细纹从侧面看沧桑又优雅。
"我听小雅说,那个孩子以前叫苏念,念念不忘的念。他母亲恐怕对你,未尝没有几分希冀。"
我心里几分难受,"人已经死了,没什么意义。"
王微微女士第一次进我和如春的家,进来的时候微微一愣,"就两个卧室,小念是和你睡?"
我摸摸头,"小念说他习惯自己睡,我有一天晚上抱着他睡结果被他睡梦里揍了一拳差点儿成了熊猫眼。"
"那不是得给如春添不少麻烦?"
她推门走进我的卧室,看见我们的床眼神又停滞了一下。
上前几步,她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木质相框,相框里面,我们两个的脑袋靠在一起,笑得正欢,偷拍大王赵枚的作品中最好的一张。
我心里突突一跳。
"我看你这房子大概住不了多久了。"王微微女士忽然道。
"为什么?"
"苏医生的卧室这么大一张床,想必是要做将来结婚之用,到时候人家小夫妻甜甜蜜蜜,你和小念父子两个比拼大小电灯泡哪个瓦力大?"
我干笑,"没听如春说要结婚,"
王微微女士白了我一眼,"那是人家没好意思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继续干笑。
☆、最新章节
临近8月25日,又是如春生日时节。
赵枚捧着手中的杂志,念道:"狮子处女座,内向与外向人格综合体,狮子座和处女座的共同特质造就了他们外表安静深沉,内心却永远充满野心的性格,并且相当敏感,由于他们的孤僻,经常被当成自恋狂和自虐狂。"
"果然是小女孩,竟然迷恋这种东西。"
赵枚把杂志卷成一圈,狠狠打上我的头,"给你几分颜色,你敢给我开染坊?"
我忙说:"大小姐,是我不对,我乱说话。"
赵枚冷脸对了我几个月,这样一个难得真性情,真心为我和如春着想的女性朋友,我不想要因为小龃龉而错过。
赵枚哼哼两声,"你敢说我说的不对?"
我说:"当然有几分道理,每个人在出生时日照,温度,风向,天体运行不同,没有道理不对胎儿造成影响。"
更何况,连重来一次这样的事我都经历了,我们知道的科学道理太少,而宇宙太宏大。
如春,表面上温文尔雅,内敛沉静,事实上骨子里敏感而倔强,对于自己目标有着强烈的野心和压抑的欲望,赵枚念出来的一切,与如春的性格出乎意料的一致。
因为大头的关系,难免和倪显赫熟悉起来。
大头申请了一个长假,倪小公子也竟然神奇地挪出大把时间来陪他,两个人经常在如春闲暇的时候一起到我们家开四人小聚会。
有一次我们两个被派到厨房洗水果
他说:"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帮了我一次,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倪小公子的话虽然有几分傲气,可是眼神却很诚恳。
我知道他感激我点醒了大头。
可是他有他的骄傲,我也有我的坚持。
"上次,你不是帮忙请律师了么?算还过了,再说我不愿意大头自己骗自己,不是帮你,你不用挂心。"
我专心致志洗水果,倪显赫说:"我总会还你的。你知道,请个律师那种小事和林立安有关的一切事相比,都不值一提。"
我没说话,他也没再继续说。
不过那之后,倪显赫三言两语,加起来,在我面前却是多次提及如春。
掌握了一手信息,我在如春的母校转了几圈,甚至偷偷潜入到他的宿舍楼,他辩论时所在的教室,
虽然这里和他工作的地方很近,但是我一直没仔细看过。
他院系所在的建筑外宣传橱窗上,让我找到一张他参加辩论赛的照片。
听说他一直都是四辩,发言不多,却常常凭借一份出色的总结陈词奠定最后的胜利,不动声色将己方疏漏圆满。
他选的最多的体育课是网球,学院封存的橱窗上,某人大学时代的身影优美,动作不乏激烈。
可是倪显赫说,他最爱的,是击剑。
倪显赫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张蒙尘的VCD光盘。
我像都到糖果的小孩子,心满意足捧回家去。
因为年代久远,我的笔记本电脑几乎放不出来,黑屏很久之后,终于出来影像。
练习的击剑场地,嘈杂的人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我依稀可以认出那个白色剑道服中的身影带着明显的青春朝气,他的对手无论身高还是体格明显都要比他更具优势,然而他的击剑角度拿捏很准,周围,到最后,两个人周围围着一圈的人,对着落败者抱着善意的同情的微笑。
在面具的遮掩下,苏如春展现出来他的攻击性,决断决然,不留情面。
我甚至怀疑,他热爱这样的运动,就是因为可以在面具背后,杀伐决断。
苏如春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完,连忙合上电脑。
不一会儿他就换好了衣服凑过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却带上了些许温柔,眼睛的弧度也要比一般的时候柔和许多,睫毛在我面前微微颤抖。
或许是因为我刚才看视频的时候一直在留心他细微的表情,所以才会发现这些平常并不会注意到的微小细节。
他把我轻轻拥进怀里的时候,我觉得心都乱了。
尚不及感叹那一瞬间的温柔,身后的笔记本电脑就被打开了。
我急忙转身想要捂住屏幕,奈何已经无力回天。
他看着屏幕里面过去的自己,表情有点惊奇,有点不自然,有点欣喜,还有点我看不出来的东西。
"老古董,竟然都被你挖出来了。"
我故弄玄虚,"越是古董,越是有挖掘和收藏的价值。"
"没正经。"他揉我脑袋。
我总觉得他揉我的脑袋和揉小念的脑袋都是同样一种姿势——安抚小孩儿的姿势。
"是倪显赫干的?"
"你果然了解你的学弟。"我有一点儿小心眼,两个人都是gay,又学长学弟那么多年,我要了解点消息还得托倪显赫的福,总觉得他们两个很知道对方的一切。
他暧昧一笑,拇指在我嘴唇上轻轻摩挲,"比起他,我更了解你。"
我一掌拍上他的脸,一点儿儿女情长烟消云淡,"你给我滚!"
他难得无赖,顺势坐在地毯上不起来,仰着脸看着我,"你让我滚,怎么还有心思去了解我的过去?"
"我愿意,你管得着么?"我粗声粗气,不过还是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他起来。
谁知道这个人气力不小,直接把我拉倒在地上,并且瞬间翻了个身,压到我身上。
我终于确信这个人士练击剑有不少的年头,动作敏捷,直接把我的两只手拉到头顶,固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心虚,还是撑起面子,"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我就不说,你拿我怎么样?"
他压低声音,带着些许威胁,"真不说?"
我咬牙,"不说。"
"确定不说?"
我翻白眼,"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能——"
他声音一扬,手腕的控制消失,我刚想坐起来,腋下就被袭击了。
"喂,你不许挠我痒!"
我不怕痛,可是我怕痒啊。
我喘着气,肚子笑得生疼,"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他动作一缓,"现在知道错了?"
"嗯嗯。"我忙不迭点头。
看,这个苏如春,每回只使出挠痒痒的力气,就让我缴械投降。
我们疯闹一阵,在地毯上仰躺着,一身的热汗。
随着温度的升高,他身上的春风拂暖的木质清香气息和我身上清冽小苍兰味道混合在一起,在空气里流淌。
"现在可以坦白了?"他说,带着些许调侃。
"想要了解你的过去,想要早点参与你的人生,讨厌倪显赫一副自以为很了解你的样子。"我说。
"那是因为他嫉妒林立安对你言听计从。"如春笑道。
"靠,那是我哥们!"
"倪显赫是我朋友。"他顺着我的话继续说,"所以,你还吃醋?"
"醋,那是什么东西?"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上次是不是要买什么饺子醋?"
他无奈叹了一声,声音扬高,"韩若,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不吃饺子我们家已经一年没有买过饺子醋这种东西了么?"
我们两个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不想起来,小念在杜丽雅状态良好的情况下,被爱曾外孙心切的外公外婆带回了东北老家。
小念喜欢他们,我小时候也是他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了,我很放心。
整个客厅静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忽然侧过脑袋,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谢谢你。"他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我说,他对我可是从来都不客气的。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谢谢你,愿意去了解我的过去。"
我舔他脖颈的肌肤,"过去算什么?我还是你将来的主旋律呢?"
他紧紧揽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口。
我本来以为此人纯良到只是抱我一会儿,结果脑袋换了个位置,舌头就顺着扣子之间的缝隙伸进去,在胸口打圈。
那力道太轻,可是就是因为轻,所以才像数不胜数的小钩子,钩到我全身都痒。
我恶狠狠把他拉起来,"喂,苏医生,这可不是这么玩的?"
他盯着我样子认真到而后写论文的时候有的一拼,"那你想怎么玩?"
我气急败坏,"玩个大爪爪!"
他失笑,"大爪爪,那是个什么东西?"接着又状似恍然大悟,"是这里。"然后抓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吮吸起来。
从食指的指尖开始,一点点吞进去,柔软的舌头绕着手指旋转,我热血澎湃,情不自禁向前伸……
他几乎粗暴地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提起来。
"韩若,把头发留长一点?"
"干嘛?很热呢?"
"至少三寸?"
"为什么?"
他的吻在我唇边留连,"留长一点,我喜欢抓着你的头发和你——"他后面的话没说,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他已经迅速拽下我的裤子,冲了进来。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送什么东西给他。
赵枚摇晃着脑袋,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眼镜,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想不出来送他什么?你只要把自己洗洗干净打包送给他就行了,包他满意。"
我红着脖子横她一眼,"赵小姐,我需要建设性意见。"
赵枚说:"韩先生,我提的确实是建设性意见,只看你敢不敢盖楼了。"
我不和她鬼扯,心里却渐渐有了礼物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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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了如春的生日,大头和倪显赫夫夫也叫嚷着要凑热闹。
腰包最硬的大头念叨着要去九华山庄泡温泉,倪显赫一副妻管严的架势在旁边笑眯眯随声附和。
倪显赫原本是个清秀可爱的长相,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可这么一笑,倒是腮帮子鼓起来,脸圆圆的,像极了大型猫科动物,典型的笑面虎。
我哼哼两声,他倒是会做出一副善良无害的表情,好像他真的是以大头为天一样。
看大头那副傻样,分明就是套牢在倪显赫手里的架势。
倪显赫开一辆奥迪Q7,容量大,直接就把我们四个人兼诸多行李都塞了进去。
从三环到小汤山,车程不算短。托赖自动挡的好处,倪显赫这段车程可没闲着,我在后座躺在如春腿上,把他咸猪脚在大头身上动的小动作看得分明。
如春拍拍我的脸,"他们很好看?"
我撇撇嘴,"有伤风化。"
如春低头在我耳边呵气,"喂,人家是正常的感情交流,你在不平什么?"
我心里对倪显赫有几分忌惮,无声说:"我担心他会欺负大头。"
苏如春的嘴唇都快贴到我耳垂上了,声音更轻,"喂,林立安也是你儿子?"
我一拳打上他的小腹,从他身上弹起来,他闷声一哼,皱着眉头道:"韩若,你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莫非是被我宠坏了?"
"宠?我怎么没感觉你宠我?"
"瞧,连口是心非,指鹿为马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他的手划过我的眉骨,点点我的鼻尖。
其实我知道,他是真的把我当小孩子来宠。
我撇嘴,"你也说了,你惯出来的毛病,自己造孽自己买单,恕不赔付。"
他拖住我的脑袋咬我的嘴唇,"甘之如饴。"
腰部的手轻轻摩挲,软绵绵的亲吻开始在唇边流连。
我偷眼前排的两个人,发现人家互动得正欢,小声说,"你打算在他们面前?"
他闷笑,"他们才没工夫管我们呢?"话音刚落,就顺着两片嘴唇的缝隙,推开牙齿,舌头一路前进。
这样的调情手段,做的人又是他,我一下子就觉得全身热起来了,男人本能的动物性一下子就取代了被人观摩的顾忌,直接按住他的脑袋往后压,跨在他的腿上开始了一个深吻。
我们默契地接吻,他没有解我的裤腰带,却从后面脊梁下逐渐试探着探向尾椎。
我喘着粗气,"看清楚这是哪里。"其实我的声音也被撩拨到不稳了。
他的眼神甚为理所当然,"今天是我生日。赵枚说你要把自己洗洗干净送给我。"
我恼羞成怒,"她胡言乱语,你真的信?"
"为什么不信?"低哑的声音带着性感的诱惑,"乖,我喜欢看你自己解腰带,我爱看你的表情。"
我觉得我绝对是上了倪显赫的贼船,害得原本温柔无害的如春被yin魔附体,才会说出刚才那些话!
自己解就自己解,我抬起腰,几十倍慢动作,从裤腰上抽出腰带的尾部,到在搭扣处动作,漫长到像文艺片的慢镜头。
我坏心地看他隐忍情.欲的脸逐渐涨红,目光灼灼盯着我。
该死的禁欲诱惑,最终是我忍不住,粗野的拉下裤子,任由他勾起唇角缓慢地进入。
或许这就是偷情的快感?我咬着牙忍耐着呻吟,听他低声的喘息,却都比更热情。
竟然没有被前面的两个人发现。
下车的时候,身上依稀还有薄汗。
已经是半下午了,懒得去泡温泉,索性先订房间休息。
大头着急提前刷卡。
"急什么?付钱害怕没有机会?"我开玩笑。
大头苦笑,"能刷的时候赶紧刷,能用的时候你就就尽量用吧,等到我老子反应过来,这张卡估计就不能用了。"
我一惊,"你告诉你老爹了?"
大头合上钱夹,终于不再是原来磨得又脏又旧的鳄鱼,而是一只巴黎世家的手工胎牛皮钱包。
一看就知道,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礼物。
"没办法了。"大头叹息,"我回趟家,我妈准备了十几个相亲对象一个接一个来,他一个都忍不了,何况十个,我再不说,真怕他闹翻了天。"
我沉吟,"你爸你妈什么反应?"
大头说:"还能是什么反应?正常反应,打出家门,断绝资金来源,本来我妈想要拉我,结果我爸一巴掌差点打到我妈脸上,最后生生转向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
我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我要做的事,不知道家中诸人会如何反应?
傍晚的时候,我和如春依偎在圆床上,我当着他的面给我妈打电话。
"妈妈,我谈恋爱了。"
"宝娃谈恋爱了?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人?"母亲的语气欢快开朗。
"他很好,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可是在人群中自有一种涵养风姿,让你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认出他的身影。眼睛很亮,会像星星一样闪光,又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淡。很温柔,做的菜很好吃,年纪比我大一点,很爱我,对我很好。"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年龄比大点儿也没什么关系,女大三抱金砖, 对宝娃好最重要。"
"可是他不是女人,妈,我喜欢上一个男人。"
"别开玩笑了,你那么多女朋友?"王微微女士明显不信。"你不会是交了什么女朋友怕我不同意吧?没关系,妈妈什么时候干涉过你的感情,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都可以。"
我嘴里发苦,"妈,是真的。"
"男人,宝娃,你疯了吗?"
"妈,这是我最认真的一次。"
"是不是苏医生?"
"是。"
"听妈妈的话,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当不得真。等你将来结了婚,做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就不会这样想了。"
"妈,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母亲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但是还好,并没有挂断电话。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会因为一时一刻的心动而结婚,生子,然后担负起人生的责任,继续扮演你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角色,然后在退化成亲情的婚姻里,培养出几分默契,隔三差五的在光鲜的觥筹交错里,寻找家常小菜以外的调剂,或许是甜辣酱,或许是上好的沙拉酱,有时候还可能是芥末,未必滋味多么好,至少打了一个喷嚏之后通体舒畅,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你吃着千篇一律的食谱时,味蕾得到更大的满足。
这样的幸福,没有什么不好。就好像我们学校的东区食堂一样,虽然我经常抱怨它,可是它离宿舍和公共教学楼都很近,瓦罐煨汤很好喝,虽然里面加了很多味精。和三三两两的朋友,一个人捧着一碗好吃的石锅拌饭,嘴里说着与我们息息相关,但是永远不会因为我们的意见而有所影响的天下时事。
然而这样的幸福是有基础的,这个基础就是我无法确认外面的小餐馆的卫生和手艺又无法负担足够的时间和金钱每一餐都去上等的餐馆进食。
但是如果,你经历了一年每一顿只吃米其林三星标准的餐厅的特别供应,享受世界级的美食大家亲自烹饪,最新鲜上等的食材,最费尽心思的火候,最无法超越的滋味。谈话,是在和亲密的爱人交心。人生,是两个人在不同领域共同经营的一项事业。这样的你,又如何再接受食堂里大锅做出来的粗陋的美味,接受唾沫星子四溅侃遍天下却交不了心的谈话呢?"
"傻孩子,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道德的啊。妈妈怎么忍心,你后半辈子都要担负着这样的压力,承受别人有色的眼光?"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我记得妈妈你曾经一个人看《情深深雨蒙蒙》看到凌晨,你曾经一边抱怨《怀玉公主》冗长拖沓还是坚持把它看完
,《还珠格格》曾经那样的备受追捧,但是妈妈你看,琼瑶阿姨自己并没有获得爱情的幸福,所以她才一遍又一遍描绘着天下好男儿都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天下的好女人为了爱的人可以抛弃一切化身圣母,其实这都不会在现实里面发生。你因为爱情而原谅了那些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里对责任的轻慢,对于亲情和友情的背叛,对于别人婚姻的不道德,对于自己贞操的不坚守。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问过你,这世界上有没有一本书,可以告诉我这个世界的全部伦理和道德,你的答案是没有。没错,我和如春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两个男人,可是我们彼此相爱,我们在各自的职业里面,虽然微不足道,但是都对这个社会做出了自己该有的那一份奉献。我们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没有损害别人的事业,相反,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心意,所以彼此见证着对方的努力,想要活的更好。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我们,真的是不道德的吗?"
"……"
"妈——"
"韩若,你个小兔崽子!你让我怎么一下子接受我儿子变成同性恋这个事实?你——"
"我不是同性恋。"
"不是同性恋你跟我一本正经说什么你喜欢上一个男人?"
"妈,我不是同性恋。我再饥不择食的时候也不会对着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而产生欲望。我只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比全世界任何其他人在一起都更能让我感到幸福。要和这样好的人在一起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这个代价是接受他是个男人这个事实,那么我也认了。"
泰戈尔在初恋死后忧郁写到,当世界的万物消失不见了,你却完全重生在我的忧愁里,我觉得我的生命完成了,男人和女人对于我永远成了一体。
我也只是认定了一个人,从此完满了我的人生,从他之后,男人和女人对我来说都成了一体。
"所以你干脆就把这个晴天霹雳扔给我?"
"妈,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着自己的幸福。如果这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妈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
一会儿,短信声传来,我打开一看,"你没有伤害我,你只是让我担心。"
如春无声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和问题,不需要互相揣度彼此的心意,不需要度量自己投入感情的程度,完全的交付,彻底的信任。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王微微女士都拒听我的电话。我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或许,我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的姑娘都按个爪吧,明天或许可以双更呢
☆、最新章节
大头为了演绎最后的疯狂,挥霍程度令人发指,晚上我和如春出去吃自助餐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自助餐厅,和场外冒着热气看起来极其诱人却空无一人的各式各样的露天温泉,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
倪显赫倒是波澜不惊:"林立安不喜欢让别人看,索性把整个温泉山庄都包下来了,除了工作人员,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我一口柠檬汁不受控制喷出来,如春从桌上的纸巾盒里面掏出面巾纸给我擦,大头白了倪显赫一眼,"靠,你能不能不那么像女人!"
我发誓我没有看见他通红的脖子和耳根,免得被倪显赫杀人灭口。
林立安不喜欢被人看?简直笑话,林立安夏天在寝室从来都是裸睡,平时只要不去上课就只穿一条大短裤,暴露程度之高无人能及。
我仰着脖子枕在小温泉的边缘,透着朦胧水汽看头上的天空,比起市内,污染指数明显要低得多,天空是那种深湛的墨蓝,星星闪亮,仿佛近在眼前。
我忽然感到一种透不过气的美感,不想自己在这个号称包治百病的温泉泡下去,顺着石阶爬上去,想要拐到更衣室去看看如春衣服怎么换得那么慢,刚从温泉出来,晚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决定先去取个浴巾。
谁知道这一转,就发现旁边的大概只能躺两个人的浅水小温泉里,鸳鸯一对。
头上是幽深阴暗的大石,中空的一个小温泉,交叠的身影,上面起伏的身影尤其显眼。
我带着纯粹欣赏的眼光而不带私人感情,不得不说,紧实的皮肤肌理,大理石一样白皙如玉的皮肤,上上下下起伏的时候,短发摇晃,性感十足,孩子气的脸颊带上了征服的快感,诡异的魅惑。
是倪显赫。
不用说了,那个发出让我从脚底板麻到头皮的销魂呻吟的人,竟然就是穿着大裤衩到处摇晃和我勾肩搭背的大头。
原来,人的潜力是要经过开发的,大头也可以媚到这种地步。
说实话,虽然和他们一起来泡温泉时我就已经预料到这种场面发生的可能性,毕竟四个非直男,跟自己喜欢的对象在泡在同一个池子里,肌肤相亲,不出事才怪。
不过,这一场龙阳活春宫,还是让我震撼到挪不动步。
腰一下子被揽住,强行被拖到后方。
"如春,你这样子突然出现会很吓人。"不用看就知道,这里除了他还有谁会冒出来。
他低声笑,"你不知道看这种事情会长针眼么?"
"你以为我愿意?"这种强制视觉冲击也不是我想的吧?
他疑惑看我一眼,"你成年了么?"
我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刚想要反驳,他忽然扑哧笑出声,"不过,明明比这更激烈的姿势都用过,你竟然还会觉得冲击?"
他只穿了一条黑色泳裤,抱着胳膊,对着我呵呵笑,我舔着猪肝色的脸凑过去对着他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
"喂,不是说过生日的人都是长尾巴的么?怎么我这天一直被你打?"
我捧着他被我咬出齿痕的下巴开始亲吻,"我刚才自己在泡温泉的时候就在想,应该把你叫过去,因为功能正好适合你。"
"你刚才在泡什么温泉?"
我眯着眼睛笑,"中药池,益气补肾。"
话音刚落,脸就被捧起来,噬咬的吻在唇瓣出一下一下舔舐着幼嫩的皮肤,推开牙关,唇舌长驱直入。
刚看了一场新鲜出炉的G V的人,自然亢奋无比,秋高气爽,晚风微凉,热火燎原。
到处都是露天温泉的好处就是可以随便找一个跳进去。
"唔。"一下子跳下去的结果是池子里面温度太高,害的我想要跳出来。
还没等我自己跳出去换一个池子,人已经被推到池壁上,"敢挑衅,就要有接招的觉悟啊。"
我硬着气:"谁不怕谁?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火辣的亲吻,激情的爱抚,醉人的呼吸……
时间都失去意义。
连工作人员都已经一个不剩。
我在氤氲的水汽,高温的温泉水中,瘫软在某人怀里。
迷蒙着眼看星空,"现在是几点?"
他身体上移了一下,似乎费劲从池子边掏出抱在浴巾里面的手机,"正好一点半。"
"怎么办,你生日都过去了,我连生日快乐都忘了跟你说。"
"没关系,"他拨开我前额湿漉漉的头发,"生日礼物,你不是送了双份么?"
"双份?"我继续两眼望天,意识还没能完全回归。
"下午的电话,算是你自己想的礼物。至于另一份,"他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眼尾越发迤逦,弧度正好,"晚上,你不是按着赵枚的注意,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送到我怀里了么?"
我低头,这才发现水里的自己果然剥得干干净净,洗得白白嫩嫩。
我恨不得把他和倪显赫两个早就预谋不轨的混蛋打到西伯利亚去。
他扶着我的身体在池子里靠池壁的圆石头上坐好,"在看什么?"
"看星星,刚才我自己泡温泉的时候,总觉得这天美得像要掉下来一样。"
"玛雅预言不是说世界末日是在2012么?"
我有气无力白他一眼,"2012我也才31岁,才不要英年早逝。"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既然人总是要死,还不如让全世界人陪葬。"他开着玩笑。
我靠着他的肩膀,"全世界陪葬有什么用?我也不求长命百岁,只要活94岁就好了。"
"为什么?"他揉捏着我的肩膀。
"笨,这样你100岁,我96岁,不用全世界陪你死,我自己陪你就够了。"
"你太贪心。"他叹息,轻啄我的胸口。
贪心么?
我不觉得。
"说真的,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你会做什么?"
"我?"他轻轻喘着气,我能感觉身体里属于他的一部分又在蠢蠢欲动,"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幅漫画,地球裂开了一个缝隙,可是种苹果的人仍旧在浇灌着果树,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仍然要种苹果。至于我,"唇舌从我的耳廓出开始了漫长的征程,身体被带着薄茧的手掌一下一下的爱抚,"即使真的是世界末日,我大概也是在做,爱吧?"
我猛地离开他的怀抱:"喂,你搞什么,打了鸡血还是喝了鹿血?今天都已经多少次了,你还来?"
他眨一眨眼睛,"不是你让我泡泡温泉,益气补肾么?现在泡了这么久,该是你享受成果的时候了?"
我讪笑:"为了身体健康着想,运动要适度,现在都凌晨了,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虽然这里客房不怎么样,不过再怎么也算得上是五星级标准,还算舒服。"
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可是,你这样出去,是打算裸 奔么?"
我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竟然被某人的阵势吓到没有把被扯到莫名角落的泳裤套上去就大大咧咧要跳出去。
我决定不转身看他。
他接着说:"可是你不穿衣服站在那里,明明就是在勾引我。"
我望了望天,实在没忍住诱惑,回头看了他一眼。
皮肤泛着微微的水光,摇曳的水影因为温泉旁边的灯光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
黑色短发贴在头上,黑眸之中唯一的影像,是我的身影。
不管过去了多久,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人都是我生命的落脚点,就好像在暴风雨肆虐的天气里,你知道的只要紧紧握住就不用担心跌倒不用害怕飘泊的扎根在地底深处的栏杆。
我心中一动,无奈脚下也是一滑,就这样仰面摔倒在他怀里,让他抱个满怀。
再次在满心柔情蜜意的时候滑铁卢。
囧囧有神。
我和苏如春的房间,倪显赫和大头的房间,正好是对门。
只是第二天正午十二点的时候我在如春身边张开眼睛,推开门想要出去走走,发现对面门还没有开。
不知道是我的体力太好,恢复地快,还是他们激烈到我不敢想象的地步。
从温泉山庄回来之后,我们的工作都繁忙起来。
新学期,从学生升格做老师,压力实在不小。
也算得上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放在2012年,我这样的"土著"硕士,也只能做行政人员。
两个月后。
大头背着个比头还高的登山包,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把我约到R大东门对面的某个小胡同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
"你不是拿到了硕士学位,准备回来养身板么?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也没有参加自由人啊?"
大头拉低帽子,"我可能要出去避一避。"
我一愣,"你电影看多了?"
大头冷笑,"你该知道有些圈子有多复杂,我不愿意拖累我爸我妈。"
我感觉心里瞬间压了块石头。
大头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惹上什么复杂的圈子,也只能是那个人了。
他竟然不能担待?
大头看出我的内心想法,"他还太嫩,怎么和那些老的斗?算了,和他一起不错,不和他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幸好我还有两手准备,去年我老爹去澳洲买了块地,顺便办了个全家移民,英国的签证还没到期,我先去欧洲再说。"
大头当天晚上直接飞到了不知道哪个欧洲小国。
我问他去哪里的时候,他说,"anywhere,买到哪里坐到哪里,我自己想的线路和归处,他大概可以猜到,我索性闭眼抓阄,他反倒猜不出来。"
我抬着头看阴沉沉的天空,觉得遥不可及的灰色弥漫开来,却没有办法用手拨开。
作者有话要说:甜否?下一更晚上。
☆、最新章节
当天夜里,家里先是座机响,接着是如春的手机,然后是我的手机,等我们睡眼惺忪爬起来的时候,响的已经直接是防盗门了。
如春披上衣服去开门,看了眼外面是什么人,刚打开门锁,人就已经冲了进来。
倪显赫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一团,白衬衫上还有酒渍,领子上一团不知道再哪里蹭上的口红印子。
他直接拽着我的睡衣领把我从被窝里脱了出来,"你说,他去哪了?"
我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不客气地直接打掉他拽着我衣领的手:"我不知道。"
苏如春也发现倪显赫状态不对头,走过来挡在我面前,警惕地看着他。
倪显赫快步在地上走了两圈,其实我更心疼的是被他鞋子踩脏的地毯,"全北京城,他只有你一个知心朋友,他走前会不告诉你?"
我整理了一下弄皱的睡衣,"我确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倪显赫又要冲过来,苏如春按住他,"倪显赫你够了,不要太过分。"
倪显赫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狠狠盯着我,"韩若,你信不信你不说,我可以让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苏如春把他的两只手都扣住。
我慢条斯理在椅子上坐下,"你能够让我死,却护不住你在乎的那个人,你真有本事。"
倪显赫脸色很难看。
苏如春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情绪太激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回家洗澡睡觉,明天再去查他的去向。"
我本来还准备早起准备讲课用的PPT,结果半夜被折腾了一番,再也睡不着。
苏如春说:"他太着急,你别怪他。"
我摇一摇头,"怪他?我不怪他,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外界有什么压力,但是林立安想要逃的心是真。"
看着一向腹黑妖孽的倪显赫如此失控,大头又是闷气脑袋逃跑,我不禁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个秋天,R大黄叶飘飞,漫天的阴云,重重云幕后的黯淡日头,风过时,我忽然觉得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让人畏缩的冷。
背着双肩包从明德楼走出来,还有问路的人叫我"同学"。
一勺池的水被抽干了,露出里面光秃秃的池底。
当初,曾经和大头笑言,这里是R大唯一的一处有水的地方。
如今,却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冬天最冷的时候,苏立陪杜丽雅出去散步,结果被小区里面奔跑的狗撞到,当时就送了医院,早产生下一个三斤四两的女孩儿。
苏立的大衣上还沾着杜丽雅的眼泪鼻涕,头发也被杜丽雅抓成了鸟窝,前面头皮还是红的,在产房外走来走去。
我和如春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心急如焚却使不出任何办法的苏立。
看见如春的时候他很激动,如春静静拥抱了他。
我一直觉得如春是个很强的人,只是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强是因为不管背负了什么,不管遭遇了什么,不管将要迎来什么,他的脊梁骨都挺得比任何人都直,所以才坚强到让人觉得可靠。
全身通红,皮肤都皱巴巴的苏如墨在婴儿里面特别好认,我和如春并排在一起,隔着窗户看她。
"你妹妹好丑。"
"她也是你妹妹。"
我美滋滋,"我是他舅舅。啊,这样算一算,你这辈分是我的大外甥啊,放心,舅舅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平静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一巴掌竟来打到了我的屁股上,"不听话,该打。"
我后退一步,冷了脸。"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和我妈唯一打的那一次架是为了什么吗?"我撸了撸袖子,"我告诉你,就是她打了我的屁股,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所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走廊没有人,他挪过来,靠着我的身体,抚上臀部,"喂,原来你的罩门在这里。真的不原谅我?"
揉捏的力道近乎挑逗,我想要离他远点儿,又不舍得,"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抓着我的手伸进白大褂的兜里,十指相握。
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和如春齐齐回头。
宋雨露,挽着她的手臂笑容僵硬在脸上的人,是迟成。
"怪不得整个科的护士都说你是gay,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她咬着牙,嘴唇都是颤抖的。
如春依旧是翩翩绝佳好风度,"我的性向,似乎与你无关。"
"是真的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男人搞在一起,你是不是跟我表哥在一起,是不是?"迟成抓着我的胳膊。
我静静看着她,即使哭得梨花带雨,这个女人依旧是美的,美得让我心酸。
"没错,我的确和如春在一起。"
"怪不得我妈不让我和表哥来往。一个两个都是变态,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耻?"她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
耳朵都被打发麻了,我活了两辈子还没被这么打过!我有错吗?如春有错吗?凭什么这么说,我只不过找到了一个值得我喜欢想要和他一起过一辈子的人,碍着谁的眼了?
我和如春再加上迟成宋雨露本来就吸引眼球,这下简直成了偶像剧现场直播。
我和如春对视一眼,彼此都有默契,如春示意宋雨露跟他走,我拉着迟成的手走到外面,阳光白花花的晃眼,"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可是你不能这么说如春。没错,我的确喜欢如春,可是如春没有任何错,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即使有,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迟成气的嘴唇都抖了,"你无耻。
我笑,"我以前可能无'齿',不过前年去补了三颗牙,现在绝对不能说好无'齿'。"
迟成瞪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其实,我们之间的纠缠,两辈子,这么多年,最初的那点心动早都过去了,只不过她不甘心,不想要放手,才到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
不过我和迟成的一切,虽然这个句号画得并不算多美好,也总算是个终结。
回到如春的休息室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没有推开门。
迟成是个特别自尊自爱的女孩子,即使偶尔会犯错,也都不会让人多反感。
宋雨露不一样,我总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够真诚坦率,也非绝顶聪明,却喜欢玩弄玩弄小手段,以为可以把别的人算计进去。
只是我担心,她会用那些小聪明,利用如春的性向中伤他。
我正发愣,门一开,差点儿撞到我的脸上,宋雨露看见我冷冷哼了一声,快步走了。
如春把我揽到怀里。
我闷声说:"她威胁你了?"
"威胁?"如春似乎觉得好笑,眯起眼睛,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寒冽生光,高远而含情,"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怕她威胁的,她,又算是什么东西?"
我微微宽心。
苏如墨小朋友满月之前,如春几乎都不曾在凌晨之前回过家。
头顶黄黄的头发随便剪一缕去化验,结果化验单上所有项目全部都缺。
甚至有医生建议不要在医院继续留着,让我们带回家去。
其实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如果孩子在医院断气,大家都觉得不好看。
我想起王微微女士给我讲的往事,杜丽雅小的时候也是早产儿,也是差点活不过来。
当年守着她的人士王微微,现在守着她女儿的是苏如春。
血缘亲情,将我们这些人都联系在了一起。
苏如墨满月的时候,终于涨了点肉,看起来不再红通通的吓人。
她满月的时候,家里的大部队终于到达北京城。
我和如春两个人各自开一辆车,才能将阿姨,姨夫,外公,外婆,外加母亲大人一起接回去。
在外公外婆面前,王微微女士十分克制自己的情绪,还跟如春打了个招呼。
如春倒是把阿姨和姨夫安排得细致妥帖,让他们又一次连声夸赞。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安排外公外婆坐好,在小念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王微微女士一直站在原地,木着一张脸。
我恳求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如春开车之前,回头望了我一眼。
那样眉山目水淡淡的宠溺的温柔目光,一下子就能照亮左右的惶恐晦暗。
等到送舟车劳顿的诸人去苏立家安顿好,我拗不过母亲,苏立家住不下,她坚持住酒店。
我帮她放好行李,又殷勤地给她打电话要吹风,开了无线网,还给她留下一个上网本放在床头。
"他倒是个好孩子,他要是个女人,就是最好的媳妇儿。"
我看着王微微女士略微浑浊的红血丝遍布的眼,心中悲喜不知。
"可是,他是个男人啊,你将来要怎样跟小念解释?你怎么告诉疼你爱你的外公外婆,你不怕你外婆拿着扫帚把你打出家门?"
我苦笑。
外婆连王微微女士离婚都觉得是天大的丑事,丢脸到家,如果我的事让她知道了,王微微女士说的算是轻的。
不认我这个外孙都说不定。
"你不会告诉她的。"我说。
"是,我不会告诉她。"她恨铁不成钢,"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支持你这样胡闹。"
我低头,"对不起。"
她扭过头不看我,可是我看见她的眼泪流下来。
我心里心疼愧疚道无法呼吸。
可是我不能退后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留言,发现好多姑娘第一章就开始留言。真的很谢谢每一个陪伴我的姑娘。
迟钝的我今天才发现,几个姑娘给我扔了地雷,好感动。
编编说过,双更会惯坏读者。可是你们的爪爪这么可爱,就是该惯一下的啊。
所以,明天我也双更吧。。。
☆、最新章节
从王微微女士处出来,心里发堵,索性自己把车窗打开,吹风。
绕着三环跑了一圈,整个上半身都是凉的。
我体质算不上太好,本来就是跑1500米就会虚脱的人,说实话,重生之后,体力也比从前差了许多。
回到家的时候,如春还没有回来,我猜他大概是被我那一大家子人缠住了吧,还有那个让人操心不已的苏如墨。
我去冰箱里找好如春为了给我养胃每天早晨做好放进去的粥,撑着眼皮,用微波炉热好。
喝下一点温热的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浑浑噩噩间好像走进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树林,风吹过来的时候,竹影晃动如同鬼魅,我跳到有光的地方,它们马上追来,我觉得胆寒,只能一直往前跑。
醒和梦之间,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一颗心好像要跳出胸膛。最光亮的地方,我看见一个人,他身形高挑俊雅,几分瘦削,衬衫染着陈旧熨帖的微黄,那是让人温暖而安心的阳光的味道。
苏立说过,他叫如春,是因为他觉得如春的到来带来了他事业的春天。
其实,在我心里,有他的地方,就是春天。
我被用厚厚的松软舒适的被子包成一个舒适的茧,一双用力的手臂隔着厚厚的温暖抱紧我的身体。
那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快好起来。"
他好像能觉察我的不安,慢慢的像杜丽雅哄哭闹的苏如墨一样,轻轻摇晃,细声的哄。
"乖。"
他一下一下的摇晃,过了好久,我终于感觉到那种昏昏沉沉欲睡却无法沉睡的头痛慢慢消失。
一个清凉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心里躁动的火,好像被清凉甘甜的水滋润。
他向我笑,乳白色的干净整齐有淡淡润泽的牙齿,他身上的木质清香和他的体香混合在一起,我脑海中最独特的味道,在这片气息氤氲中我终于终于甜甜睡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等到意识澄明,我伸手抹掉额上的热汗,灯光下,笔记本电脑前打字的那人侧脸秀雅如画。
我还没出声,一只透着淡淡凉意的手覆上我的额头,苏如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欣喜,"你终于退烧了,有没有好一点?"
我张张嘴,发现喉咙很干,说不出话来。如春心领神会,倒了一杯水递我嘴边,我伸出舌尖尝试,不冷也不烫,温度刚刚好。
果然,他是最懂得我寒暖的那个人,他在,我就能安心睡着,摆脱疾病的纠缠。
他摸摸我额头,再摸摸自己,吐出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发烧,睡觉的时候还不盖被子不关窗?你想让我担心死?再过半个小时你还是不退烧,我就要把你送急诊了。"
我眼眶酸酸热热的,其实苏如春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又是在动辄就危及生命的神经外科,连自己生病的时候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医院,他一向淡定从容无悲无喜,即使是微笑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咧开嘴角,眉眼飞扬。
一直以来,温文如玉,尔雅若兰,举止仪态,成竹在胸的从容,我就一个小感冒,他就方寸大乱,此时又满心欢喜,喜怒形于色。
真不知道他的病患看见会不会嫉妒死我。
"因为,你妈?"他迟疑了一下,问。
我摇一摇头。
选择自己的爱人,是我自己的事。和家人的磨合,也应该我自己承担。
只是没想到,正当欢喜好时节,一个晴空霹雳砸下来。
大半夜,杜丽雅给我打电话,"宝娃,外公出事了,你现在就往医院赶,我和苏立正忙着送医院,现在一团乱,外婆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我随手抓了件衣服往拿上车钥匙往电梯口冲的时候,手控制不住,抖得厉害,钥匙都差点抓不住。
苏如春追过来,按住我的手,"你冷静一点。"
我在电梯里也站不住,小小的空间,被我走了几个来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了地下车库,我开了车锁,跑过去开车门。
苏如春快步走过来抢过我手里的钥匙,"你坐副驾驶。"
他语气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理智回归少许,乖乖坐到副驾驶。
我自己这个状态,真的不适合开车。
如果没有外公,我不知道自己将会成长成什么样的人。小时候上学,下雨天的时候别家都是爸爸送,只有我是外公撑着一把大方格子的雨伞送我。
他的背宽阔而有力,是一个男孩能够期望的所有来自长辈的温暖和安定。
因为如春,我一直对消毒水的味道有着十分的亲切感,可是这时候,却觉得有点儿不明的恐惧。
从很多年很多年前开始,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很少做,没有百分百确定的事从来不说。因为一切和概率有关的未明问题,无法确信的彷徨,会让人的心漂泊不定。
"医生,到底怎麽样?" 苏立正扶着杜丽雅,和一个医生慢慢走过来,杜丽雅脸上犹有泪痕,声音都是尖利颤抖的。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年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手术。"
那医生说完,看见苏如春,微微吃了一惊:"苏医生,今天不是你值班,怎么来了?这是你亲戚?"
如春点点头,"方医生,情况怎么样?"
方医生,我大概有点印象,似乎是那个宋雨露的老师。
方医生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老人家这里长了个大瘤子,压迫到神经,所以老人去倒水的时候才会晕倒。不过你也知道,这样的瘤子平时也不容易被发现,正好你来了,去我办公室看看片子吧。"
苏如春拍拍我的肩膀,跟在方医生的后面走了,旁边苏立紧紧拥着杜丽雅才能防止她跌倒,而外婆,正满脸苍白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铁床边缘,眼睛都似乎直勾勾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外公。王微微女士默默陪在她身边,整个脸颊都哭肿了。
50多年的婚姻,没有红过一次脸,吵过一次架,对比王微微女士失败的婚姻和阿姨和姨夫三天两头的龃龉,堪称完美。
大概也因为这样,所以对于此时此刻的外婆,外公出事,无异于天崩地裂。
如春皱着眉头进来了,脸色有些发青,拉着我出了病房,到旁边的休息室。
"现在大概就只剩下两个选择,外公这脑袋里的瘤子,不开,撑不过半年,而且可能马上就没有办法走路了。开了,70多岁的人,也不知道手术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单单就开掉瘤子来说,成功几率是95%,可是还有5%的失败概率,所以,你们要商量好做决定。"
我们一家人除了在家里照看苏如墨和小念的姨夫在医院耗了整夜,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赵枚过来找我。
我疲惫到没心情和她说话,赵枚搬了个折叠凳子,在我身边坐下。
"老人家怎么样?"
我嘴里发苦,扭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灌了口水。
"还能怎么样,难道我们全家人能够看着他就这么等死?别说95%,就是5%的机会,也要试一试。外公刚醒,就握着外婆的手说了一句话。"
我握紧拳头,不能在小丫头面前哭出来。
"他说什么?"赵枚问。
"他说,姜琴啊,我跟你还没过够。"姜琴是外婆的名字。
赵枚叹息,我扭着脸不想在她面前表现脆弱,看见如春耳朵上海挂着口罩,小跑着过来。
他站到我旁边,我就势靠到他身上。
也许是30秒,也许是一分钟。
我抬头看他,"没事儿了,赵枚这会儿有空能陪我说话,你快去忙吧。"
赵枚望着他的背影,"你看他忙,还不是为了你外公。这个年纪的病人,特别容易出现并发症和手术后遗症,昨天刚送来那会儿,别的组都不愿意做,苏立拜托了老同学我们组才接了他。本来组长来了是想要劝回去的,可是苏医生直接去找了主任,这不为了这个手术,今天上午这都第二次讨论会了。"
我的指甲刮着瓶子上的商标,赵枚接着说:"他对你,真是足够掏心掏肺。"
我大一的时候就学过管理学,知道等级链的意义,知道在医院这样讲究资历的管理幅度小的的组织里面,越级是什么程度的一件事情。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赵枚。
外公还说:"我想要治,我还没活够,还没看见宝娃娶媳妇。"
四岁的时候,我写不好阿拉伯数字,他气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没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
六岁的时候,上小学,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我穿梭在城市里,雷打不误。
七岁的时候,外婆犯了眩晕症,他不会做饭,就带着我一中午跑了六次小卖铺。
高三了,他每天坐半个小时公共汽车给我送饭。
上大学了,他给我包的红包是几年的工资。
一个外公对外孙的爱,一个父亲给儿子的爱,不过如是。
我却没办法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我是多么丑恶自私的一个人。
把瓶子里的水喝完,瓶子握成一团,我起身去找如春。
这个时间,如春应该刚开完会,在休息室换衣服。
我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后背。
他摸摸我的手,想要转身。
"别回头。"我的声音很轻,双手环在他的腰际,不能又或者是不敢用力气,"不要回头。"
我的额头缓缓靠上去,像孩子靠着母亲一样,像我小时候靠着外公。他身上的衣料没有硬的装饰的不平整,阳光照耀在肌肤上的温馨味道。
我总觉得自己内心其实足够老成,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但现在,我真的好想只当一个孩子。
只有孩子,才不用为自己犯的过错负责。
没有谁会永远把一个孩子犯的过失记在心上,永不原谅。
世人永远只会说孩子天真无邪,不会说孩子肮脏龌龊,罔顾伦常。
但我已经长大,大到可以背负家人的希望。
如今,我已经为人父。
却还是忍不住,贪恋他给的爱和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心情很沉重,这些牵连亲情和爱情的东西。
☆、最新章节
期末考试之后,学校的工作大概告一段落。
本来适逢年关,大家都应该开开心心准备过年,办公室里,电梯里偶尔遇见几个老师,面色却都是冷凝。
甚至有几分人人自危的架势。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学院院长退休,新任院长人选之间的明争暗斗。
做学问也要分南北东西的,不同的院长,将来的研究的重点方向,研究经费水平都会有所不同。
可以说,这个职位的变动关系到整个学院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
说起来,这本来不关我这个小讲师什么事情,偏偏我的导师,就是两虎相斗中的一个。
作为她的嫡系,我的位置可以说是敏感之极。
前车之鉴就是,法学院内斗,刑法学家大家转阵Z大,伴随着的是真个刑法分支在R大的衰落。而刑法学泰斗的学生,也纷纷转移,离开了R大。
Z大在法律界再牛叉,也有人说抵不上R大的法律系。
胜者为王败者寇,如是而已。
不过我无暇顾及这些,甚至在一篇论文在《经济研究》这样的权威杂志发表都没有办法让我有多少欢喜。
调节了一个星期之后,是外公的手术。
最后是苏立和苏如春一起上阵,凭着交情,让科主任亲自坐镇。
我们可以说是享受了国家级待遇,苏如春郑重地问从英国赶回来的舅舅,"这件事情,您拿个主意,做个决定,其他的交给我。我们科最好的大夫上个月胃癌去世了,现在的我们科的手术技术最好的青年一辈,方医生算拔尖,我自己也算过得去,组长和主任又有多年经验,您觉得想要他们主刀,我也去争取。"
赵枚在苏如春身后补充一句,"张医生去世之后,我们科做显微和颅内最好的,就算是苏老师了。"
苏如春苦笑:"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方医生更稳妥。"
舅舅最后做了决定,"苏医生,我爸就拜托你了。"
苏如春抿紧嘴,郑重地点头。
我知道他背负的压力。
全家人都在看着,希望着。任何一台手术都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证成功,若是陌生人也就算了,医生只要尽职尽责,就可以在手术结束之后说一句,我已经尽力了,不必背负任何道德上的压力。
他不行,不提他和我们家人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是我舅舅刚才的那一句嘱托,就足够他承受。
更何况还有我。
他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如何能不对着我背负愧疚。
他还是应承了下来。
后来,赵枚跟我说,"你不知道,在平时,这样的瘤子,别说苏医生,就是我们组资历最少的秦医生都不知道开过多少个,结果这次我们几乎是全组出动,整个手术台那一个圈里,全是我们组的精英,系主任都几十岁的人了,站在苏医生后面提点,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前几天那个北京哪哪个区的区长都没动用这个架势。"
手术后,外公的精神逐渐好起来。
外婆也是70多岁的人了,怎么也不肯离开医院,王微微女士终日心思都在照顾两个老人身上,也无暇顾忌我们。
小年夜里,大头竟然到了医院。
他说:"我来看看老人家。"
大头大二的时候曾经去我家旅游,那是外公还康健。两个人曾经一起在海边的广场上骑双人自行车。
外公难得精神好,喝了点汤,让我送大头出去。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外婆几天没合眼,舅舅和母亲一起送她回家。
外公摇一摇头,"我没事,你放心。"
我没想到,这是外公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是下个楼,顺便买了点水果,还没等付钱,电话就响了,赵枚喊:"你快回来,你外公突然窒息了。"
我拔腿往前跑,耳机还放在耳朵里,赵枚没挂电话,听筒里,我听见苏如春大喊:"插管,快!"
然后是宋雨露的声音:"不能插,要家属签字,要不然我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赵枚说:"责任个屁,我负责。"
我跑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宋雨露还在那边说:"真要追究下来,你能负什么责任,还不是要闹到别人头上,麻醉的第一个遭殃。"
苏如春喊:"签字是吧?好,我签。"
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苏医生,你不是家属,签了也不管用。"
苏如春说:"我妈是他私生女,我是他孙子,用不用给你看DNA报告?"
然后是刷刷刷签字翻纸张的声音,机器滴滴响,然后是急促的呼吸声,苏如春最后喊:"送ICU!"
我跑上来还没喘口气,外面只剩下一个宋雨露。
她瞅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说了句,"活该。"
我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我本来是不打女人的,可是你连人都不配做。"
她尖利的指甲划上我的手背,"你敢打我?"
我又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就是你。"
她捂着脸跑了,我赶紧通知家里人。
然后又一个人疲惫坐在塑料椅子上。
我一直等着,不知道家人都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身边谁在流眼泪,谁在砸墙谁在叹息。
我只看见最终苏如春雪白的脸。
还有赵枚,眼睛都是红的。
外婆直接瘫倒在我身上。
我腿一软跪在地上。
苏如春想要扶我,母亲挡住他,"这是我们家的事,苏医生你还是先走吧。"
我知道她是迁怒,或许是太大的悲哀需要发泄,可是我什么反应的力气都没有。
那之后的一个月,真的笼罩在一片哀伤沉痛之中。
似乎没有我什么事情,什么死亡证明,火葬,都是他们在办。
我一直处于混沌状态。
医院曾经找外婆要求解剖尸体,这样一个成功到几乎完美的手术,没有任何脑科手术可能出现的额后续问题,这样的死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离奇。
外婆消瘦的手握起塑料柄的扫把,把人打了出去。
她是个我们在家的时候,连"吓死我了"这种话都不准说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迷信。
怎么可能让人解剖她丈夫的遗体。
舅舅不得不赶回英国。
王微微女士在悲痛之下,脸上保养得宜的皮肤都松弛了,脸色蜡黄,眼角多了好几道皱纹,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是沙哑的。
我怎么敢,怎么忍心在她面前提我想要见如春。
只能龟缩在家里陪着外婆,逗小念。
每天的短信是两个人之间唯一的交流。
连电话都不敢打,唯恐触碰到拉紧的那根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请假的时间,导师给我一个电话,语气颓然,然而却简洁明了,开门见山。
"小韩,你做好准备,我已经辞职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会?"
导师小小的身体里蕴含巨大能量,能够在经济学研究上发50多篇论文,能以一己之力开创一个分支学科,能意气风发建立和外国学者联合工作室,给国际期刊投论文,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这样的毅力和恒心,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正让我敬佩到五体投地。
我留在R大,也是因为后来那部《无极》中最经典的那句台词,跟着我,有肉吃。
现在她跟我说,她要放弃了。
我强笑,"不过是一次输赢而已,为什么不再争一争?"
"没什么好争的了,我和徐教授都快斗了一辈子了,上大学的时候争班级第一,争奖学金,后来就争保研名额,争实际机会。工作了,争名声,比谁发的论文多,谁的成就高,二十多年啊,学术前沿像战场一样,我累了。我已经接了一个D大的客座教授的位置,以后多腾出点时间陪老公看孩子。"
"那你这只领头羊走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这就是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我也知道我离开了短时间内必然会影响到你们,所以才打电话找你。"
"这就是死刑和死缓的区别么?"
导师笑:"臭小子,说什么呢你。是我无能,不过这就好像是政府必须在短暂的通膨和失业之间做出权衡取舍一样,这次我们输了,未必不是为将来积福。说实话,我这回真是滑铁卢了,连累了你们。老徐这次走的是什么路子她自己心知肚明,未必能拿到阳光下摊开来看。要是我还是十几二十年前,我一定会跟她拼个鱼死网破,现在,算了。"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我相信我的眼光,我带的学生都是最棒的。我没能力为了你们提供一个分量重的package,但是你们可以去B大,去Q大,我豁出一张老脸为你们谋一份前程还是可以的。尤其是你,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很舍不得你。"
我心里也有几分惶然。
"不过你小子可能有更好的出路吧,Kevin可是和你提了好几次了呢,想要你过去。"
"都是去年的事儿了。"我都快忘了Kevin的事儿了。
导师最后说:"正好,你可以放个大假,我保证你在R大的简历漂漂亮亮,我不建议你留在R大没有出头之日,你想好了怎么走,想要我帮忙,及时跟我说,趁我还有点影响力。"
我放下电话,抚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磨难让人成长。
☆、最新章节
甚至在葬礼上,也只远远看了如春一眼。
墨黑衬衫,墨黑西装,墨黑的窄领带,只有脸色是苍白的,双颊微凹。
我心里一疼。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每次发短信问他吃什么,都是一刻也不耽误就发过来,肉末橄榄四季豆,地三鲜,西红柿炒蛋,宫保鸡丁轮番上阵,连今天放了多少盐明天蒜放的有点多都说得明白。
可是看他那样子,根本没好好吃饭。
外公一生节俭,死后却被我们安置在价格最高昂的墓地,风水绝佳,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讽刺。
我走在最后。
外公生前对待孩子一向都是一视同仁,虽然对我诸多额外关爱,可是在物质上,对我,对杜丽雅,对舅舅家的小洋鬼子,都是一视同仁。
我没想到,他死后,却是把他名下城里的房子留给了外婆,而农村的几套瓦房都留给了我。
我清楚地记得,一年之后,那里将和现在的J区并成一个新区,房产也会因为占用而获得比市价高得多的赔偿。
叩头叩到额头青肿,或许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思亲之痛,唯有如此,才能发现。
不过颓靡的时间过去,我和大头取得了联系,借了几笔周转资金,也算是借着重生的先机,在农村买了几块地。
大头"改邪归正",他父母不知道多欢喜,外加我和大头的几单生意都是有赚无赔,林爸爸甩手的时候也放心。
我买了顶鸭舌帽,企图躲避春风肆虐。
开始跑农村,购置不少房产。
零散的资金都放出去,根据金融分析的经验和记忆里经济的走向,我开始了几笔长线的投资,并且开始涉足金融衍生品,大的杠杆,高的风险,丰厚的利润。
又一年春天,昨日之日不可追,我唯有珍惜当下,才能把握未来。
三月,我回北京。
本身就逢短途飞机必晕,起飞攀爬20分钟,刚刚缓和一会儿,接着遇到气力颠簸,晃得七荤八素,我一整天只吃了两片面包,都想要吐出来。这时,又开始下落。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11点半,我只一个二十寸的登机箱,直接叫了出租车往家赶。
晕机加晕车,我压抑着作呕感按着自己的喉咙。
可是意识却是澄明的。
我想他就要想疯了,很,十分,非常,那感觉强烈到我在出租车上都快坐不住。
我摸到钥匙开了门,一盏灯都没开。
害怕他已经睡着了,我没点开灯,接着手机屏幕的光亮走进去,推开卧室的门,没有人。
我打开灯,床上一点褶皱都没有,地板上一个丑不拉几的新秀丽拉杆箱。
箱子上还有托运行李的标志,D市到peking。
我坐在床上,发现床头柜上的登机牌。
下意识地想他怎么还把去参加葬礼那天的登机牌留到现在。
我仔细又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是3月17日,晚上7点的航班。
就是前天。
天,他什么时候到了我家,我竟然不知道。
我翻开收件箱,里面全是提醒我好好吃饭多休息的短信,一条都没有提到他来我家的事实。
忽然想起昨天我拿着母亲给的购物清单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苏打水货架旁一闪而过的身影。
喝除了气泡什么都没有的苏打水压火的时候,还自我嘲笑一下是我自己思念过度白日做梦。
我再也忍不住,给他打过去:"你现在在哪里,医院值班么?"
他那边声音嘈杂,很多人的喊声,还有音响的嘈杂。
"KTV?"
"嗯,组里进了台新仪器,录了个节目上了电视,今天不值班的都在外面庆祝呢。"欢快的音乐点不燃他的声音的热度,难掩疲惫。
"你前天晚上飞了我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么晚了你住在哪里?"我的问题像连珠炮。
他似乎是拉开门从包房里走了出来,嘈杂声少了许多,"我不想要你为难。"
其实家里面知道的人不多,杜丽雅一直举双手加双脚支持我们,阿姨和姨夫不可能知道,舅舅远在国外,母亲也不会告诉他这种事。
唯一让我顾忌的,说到底还是只有一个王微微女士而已。
而我更害怕知道的,是现在瘦成皮包骨的外婆。
"我下了飞机就打的到了你家附近的快捷酒店,也还算干净。也算幸运,看见你和林立安勾肩搭背一起回来,带了个黑色鸭舌帽是不是?我还在想太晚了,等明天吧,就没给你打电话,结果第二天我刚起床,你又急急忙忙出去,我看着你的背影,又觉得不忍心。你怎么黑了瘦了,我怕我告诉你了,就不忍心回来参加今天的手术了,所以昨天连夜赶回来了。"
"傻蛋。"
他无声笑笑。
"你在哪?"
他报了个KTV的地址。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你们今天是要唱通宵吧?我去找你。"
他想要阻止,我已经挂了电话。
到KTV的时候已经凌晨1点半。
他就站在大门正门口,等我。
我一下车就直接冲过去了,身体的不舒服,都算个屁。
他还说我瘦了,他也不是好样,锁骨都快能戳人了。
克制了一下情绪,才让自己没有立即拥抱他。
我们什么都没说,直接往里走。
这家KTV我来过,大包都在三层。
凌晨没有什么人,电梯刚"叮"的一声响,他就把我推进去,背对着门,反手按了个19,再按了个关门的按钮。
十九层都已经到了晚上不开门的了。
不过我无暇管这些,就已经被扯到了怀里。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唯一能够形容这个吻的成语,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吻,明明之吻着嘴唇,明明只是一根舌头,可是铺天盖地没有一个缝隙没有他的吻,没有一个神经元没有感觉到他的吻。
以致于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都记得这个吻。
封闭的空间,贴近的躯体,四面的镜子,白炽灯的冷光。
镜子里,两个男人激烈缠绵的拥吻,牙齿不时碰撞在一起,甚至在抓扯着对方的衣服,揪着对方的头发。
到了十九层,开了门,我们松了对方,像对峙的兽一样,静默喘气。
我走过去,再次暗了关门键。
门刚一合上,优雅内敛如同雪豹的男人就已经把我压到了门上,又一次吻到几乎不能呼吸。
再次能呼吸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一层和十九层之间来去多少次了。
如春拉着我的手,去前台又开了一个迷你包房。
服务生看着我们俩的眼神带着浓厚的怪异。
也难怪,我们把对方变成了鸟窝头,身上的衣服也都是乱的,脸上是情动的潮红,身上是激情的薄汗,像是打了一架一样。
收银的小姑娘才十□岁的样子,嗫嚅了一句:"损坏包间里的物品,要三倍赔偿的。"
我几个月来第一次笑到开怀。
才打开包厢门,把外套一扔,糊住摄像头。
不过大半夜大概也没什么人盯着摄像头看。
我脑子里才想着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我面前,黑眸直勾勾盯着我。
眼睛里又哀伤,有痛苦,有思念,有浓浓的欲望。
我低头,开始解扣子。
薄呢大衣,一排的扣子,解好了直接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他走过去,随便选了几首歌。
接着是针织衫,直接被我甩成一团。
上身脱光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即使打了空调,还是冷。
苏如春转过头来,抿着嘴,直接就把我压上了长沙发……
黑暗的房间里,液晶显示器的变化着色彩的MV是唯一的光源。
一切都是男人的本能,就好像动物的季节性发 情一样。
清心寡欲了几个月,此时此刻,我看着他贴近的脸,我抚过他的额头,眼窝里一片孔雀蓝,脸颊上本来就没多少肉,如今更是骨感的凹陷。
手被拉过去,一个湿润而温暖的吻,落在我的手心。
他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抽出我裤子上的帆布腰带,然后……把我的右手和右腿绑在了一起。
幸好好我体育不好韧带倒是不错,被绑成这样的造型,竟然也没觉得拉伸到如何疼的地步。
音响里面放的是伴奏,最清晰的声响却是他一下一下撞击的声音。
头上的暗色反光装饰倒映着交叠的身影,我不得不用手肘支撑住身体,才能承受住他一下一下近乎疯狂的顶入。
连呻吟都难以连贯,他重重的一下带来的快感和痛苦让我倒抽了一口气,我脚趾头都麻了。
爆发的时候,他按住我的肩膀,紧紧地按压在沙发上,一口咬下来。
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松了口,托着我的头,细致缠绵地吻着,依稀带着血腥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一早上爬上来码字,我是乖孩子。
☆、最新章节
接下来的日子,如果让我来命名,大概可以说是"偷情正欢的日子。"
母亲大人那里,我还是不敢在她失去父亲的时刻再去衡量儿子的斤两,不能在她面前提如春的名字,不能在家里提任何敏感的话题。
幸好有小念。
这个小家伙调皮捣蛋程度犹胜当年的我,和母亲大大闹闹,伴着外婆说话,倒给家里带来几串笑语。
和如春的约会,也只能是在偶尔的几次母亲不在北京的时候,或者他来我老家,但是要住离家半个城市那么远的地方。
还有的一件大事,就是大头和倪显赫重归于好,由于倪显赫威胁要把我如何如何的疯狂行径,我对他的一点好感早就烟消云散。
我恨不得提着大头的耳朵把他扔到西伯利亚去。
省得他没有骨气,回来丢人现眼。
大头罕见地正色说:"你不明白。"
我说:"当初他家那个什么老爷子又说要整你们家的海参连锁店,又是威胁你的人身安全,那小子真的低眉顺眼和你分手答应结婚,你就只能跑路,他把你当什么?你又不是找不着好姑娘,就是真的只能和男人了,也肯定吸引一大帮。"
我和大头在这家酒吧做了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不少目光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
大头不理我的激愤,"说了你不明白的。"
"现在他这不尴不尬的身份。"我感叹一声,压低嗓子:"前几天晚上长安街封锁,什么党闹事的,你敢说没有他的份?一不小心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现在他手里的关系,手里的钱,他敢动一丝一毫?你跟他搅合在一起,你能有好日子?"
大头喝了口酒,"我们两个都那么多年了,习惯了。"
"那就改掉坏习惯。"
大头轻笑一声,"说得干净利落,现在我让你离开苏如春,找个好姑娘结婚,从此和和美美,全体人民都满意,你愿不愿意?"
我语塞,半晌才说:"那不一样。苏如春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我,相反是我亏欠他许多。倪显赫不一样,他的背景太复杂,心思又太多,他的牙科诊所怕是早就不干了吧?"
"怎么不干,但是正经营生,当然得保留。"
"那还是有非正经营生?"我从大头的话中听出漏洞。
大头不说话了。
不过我也没兴趣继续打听,只是提点大头,"那你打算怎么办?万一他为了什么政治考量再次放弃你,跟什么人联姻了,或者一不留神出了什么事儿被捉进去了,你怎么办?"
大头说:"他那不是真的结婚,只是放出个苗头给别人看而已。"
"……"
"你不要觉得他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他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之间的账,早就算不明白了。"
"白痴。"
"他对我很好的,要说他真心实意地对过别人好,曾经把别人看的比自己重一点的,也就只有我了。"
我冷哼,"你倒是自我感觉良好。"
我替大头觉得憋屈。
大头那样大大咧咧的性子,罕见地吐出几句温温柔柔的话,"你啊,看得见他,怎么就看不见你自己呢?两个人在一起,是你情我愿,你欢我爱的事情你说对不对?要是你只想着我要如何如何,他得如何如何那肯定是不行的啊。说句不好听的,就你高贵,就你优秀,就你不仅值钱值精力还值得人家的深情厚谊?不问回报,那是人家付出的态度,投桃报李,那是你回报的原则。你觉得我委屈了,你说你们家如春岂不是更委屈?"
我讪讪,"起码我没打算跟别的女人结婚。"
大头说,"可是你有一个儿子。"
"我也没逼得他有家不能回。"
"可是他来看看你,还要住在大半个城市距离的地方,怕被你家人发现。"
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倪显赫来了,看见坐的和大头很近的我,脸色堪比黑面神。
我对着他挑一挑眉毛。
他低声问:"你怎么又和他搅到一起?"
大头一掌拍上倪显赫那张年轻帅气的脸,留下五个手掌印儿。
我顿时觉得自己果然,的确,是在操没有味道的闲心。
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堂堂小公子挨了巴掌还能笑得一脸甜蜜。
不过是为了林立安而已。
倪显赫饱含着严重占有欲的目光笼罩着大头,还有余力可以向我示威。
我邪笑一声,在大头脸上"啵"了一下。
空气一下子完全凝滞,然后小公子的表情从扭曲变成狰狞。
"你个混蛋!"倪显赫扬起拳头。
我多么明智,躲到了大头身后。
大头里外不是人,倪显赫忽然笑了。
我觉得颇有点儿大事不好。
"我刚才来的实惠学长正好也下班了,就让他也一起,你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了,正在一层栏杆那里看呢。"
我们所在的这个酒吧在地下一层,我一抬头,如春果然在栏杆上满脸笑意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作业没完成被老师捉住的小学生。
等到他终于下楼了,我只有跟在后面乖乖低头的份。
倪显赫笑得那叫一个happy。
刚才教育我一顿的大头也没憋住,抹了抹我留在他脸上的口水。
果然是一对奸夫,非奸即盗的奸,大奸大恶的奸。
我暗骂。
倪显赫的黑色路虎揽胜像一个穿山甲一样在我们的车前面。
又换了一辆车。
我说,"真不知道小公子在做什么勾当,一肚子坏水,肯定不是为国为民。"
"那你就去轻薄人家老婆?"
我摸摸他的脸,"我轻薄自家老婆还来不及,怎么有空轻薄人家老婆,我只不过看小公子不顺眼而已。"
前面正好是红绿灯,我脑门被重重弹了一下,"要放在古代,杀父夺妻可是不共戴天之仇,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还当真以为今时今日的倪显赫是两年前给你看牙时那个小医生?"
我靠在座椅的背上,"我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
最终还是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个时候,我不想要想那些无关紧要的。
如春直接开车回家。
看见满室的鲜花,桌面上的蜡烛和红酒,我足足愣了一刻钟。
如春摆手:"傻了啊,我说你怎么在酒吧逗留那么久扯皮,原来是忘了今天是你自己的生日了。"
我摸一摸自己脖颈上带着的小银锁。
太像小孩子了点,甚至被几个阿姨问是不是从小时候带到现在,可是我依旧呆在身上,发展成不带就觉得奇奇怪怪不舒坦的一件配饰。
那是去年他送的生日礼物。
恍惚之中,又是一年。
我正神游天外的时候,中指一凉。
五个手指头,追、求、订、结、离。
我低头一看,是卡地亚的三色金戒指。当年张国荣还未死的时候,拍摄杂志封面一定要露出来的,Tang送的三色金戒指。
亲情,友情,爱情。
这世上确实是有这样一种人的,他给你的是炙热如火的爱情,相携相扶的亲情,还有发自肺腑的友情。
苏如春于我,就是这样一种人。
"你,你,"我舌头都打结了,"怎么会忽然想到要买戒指?"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他不满意似的拍拍我的脸,"我准备了半天,结果你就摆出这么一副呆瓜表情?"
"告诉过我,我怎么不记得?"
他叹了口气,"去年的今天,你生日的时候,不是说了要攒老婆本么,幸好过了一年终于攒足了,要是再套不牢老婆,我就要老了。"
"老个屁!"还不到三十的人跟我说老?
"若,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嗯。
是真的老了一岁,感觉整个人都沉淀了许多。
"所以,这就算订下来了。"
我开玩笑,"要不要去教堂办婚礼?搞得这么正式。"
"不去。"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捧着我的脸慢慢的吻,"基督徒不承认同□,我们为什么还要去那里得到认同?"
我真的觉得像小时候第一次去游乐园,满世界都是大朵大朵的棉花糖,五彩缤纷的气球。
最后,他轻吻我的额头,"你是我的。"
"一个戒指就想要买断我?"
他把戒指推过骨节,在指根固定,"不买,你本来就是我的,再买,不是亏大了么?年轻的经济学家?"
"喂——"我拖长音。
"好吧,勉为其难跟你换一下吧?"
"换?"
"真心换真心,约定换约定,用我是你的换你是我的,成交否?"
我一锤定音,"好,成交!"
吃完蛋糕,我忽然想到,如果戒指算订婚的话,那么我的生日就没有礼物了啊。
"喂,我的生日礼物呢?"
他一下子被我的无赖打败。
我故意凶神恶煞跳到他腿上手环上他的脖子,"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他两手一摊,"你想要什么?"
我眼睛咕噜了一圈,"你给我唱首歌吧!"
我自己唱歌跑调,但是我就是想要听他唱首歌听听。
他扶额,"在KTV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沉默片刻,"那天,有时间和力气说么?"
某人的脸可耻地红了。
"我唱得不好,你不许笑。"
我正色,"不笑不笑,反正我是音痴,也听不出来你唱得怎么样。"
"我记不住歌词。"
我说,"没事儿,能记住几句唱几句。"
他清了清嗓子,哼了几句王力宏的《唯一》
"oh 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
两个世界都变形
回去谈和容易
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
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baby
我已不能爱你多一些
其实早已超过了爱的界限。 "
他的声音低沉确有微微轻扬的灵气。
我这样的音痴,听不出调子唱的准不准。
可是我舒服地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腿搭在他的腿上,歌词精准地传入耳朵,我手背在眼角一拂,有点湿。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不争气,自己把自己眼角写湿了。
☆、最新章节
五一长假。
小念被杜丽雅接到北京,适应上小学前的准备。
毕竟帝都的学生资源更多,机会也更多,想当年我的成绩在北京的话大概可以上如春的学校,最终却只上了R大。
不公平的大环境下,我只能为儿子求一个最好的起点。
大头和倪显赫结伴来看外婆。
我妈出差,我胆子也格外肥,把如春也带来了。
外公走了后,外婆一个人的时候总会静默流泪,大头他们来也能凑凑热闹。
倪显赫下车的时候重重地关了车门。
又恨恨瞪了我一眼。
大头赶紧回去驭夫。
不过打开后备箱发现大头准备的那些礼物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
整整两纸壳箱的真空包装的海参,外加两小盒冬虫夏草。
我和大头在前面优哉游哉地走,倪显赫捧着两个大箱子在后面任劳任怨。
苏如春最后看倪显赫自己捧着两个写着"林氏海参"的大箱子堆着两个看起来简陋实际上贵的离谱的冬虫夏草盒子是在窘迫得可以,无奈走过去帮忙……把两个装虫草的盒子拿了过去。
倪显赫哀怨地看他一眼,似乎在说,这不帮了也等于没帮么?
苏如春朝我眨一眨眼睛,我揽着大头的肩膀,笑得开怀。
外婆看见我带着朋友来了,十分高兴,忙着去菜市场买菜做饭。
她需要忙碌的生活来遗忘悲伤。
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三个竟然都挺喜欢这里。
林立安说:"你外婆感觉和我奶奶特像,我觉得特亲切。"
倪显赫也别扭地说:"我上面的长辈,就剩下一个爷爷了,我们家人到我爷爷面前,就是军队化管教,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外婆这样亲切的老人。"
因为家里房间数目有限,自然而然,外婆自己睡一间,我和苏如春一间,倪显赫和大头一间。
半夜,我倚在如春的肩头,问他为什么喜欢这里。
他说,"这里人气足,让人觉得是个家。"
苏如春和倪显赫特别积极,每天陪着外婆一起看家庭伦理剧,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做免费搬运工,家里水管堵了苏如春到楼上和别人洽谈,倪显赫更是发挥腹黑材质帮外婆在菜市场杀价,成功把两块五一斤的某种青菜杀到两块钱。
看着小公子唇枪舌剑和菜贩子厮杀,我深感一种拿着屠龙刀倚天剑来切土豆丝的感觉。
而苏如春和林立安帮忙记笔记,温故知新各种电视剧的角色和演员的时候,我又感到是两个高学历人才努力掰指头算小九九还生怕一个不小心算错了。
能看得出来,外婆特别喜欢如春。
做了什么炸里脊可乐鸡翅我和大头到厨房偷吃的时候都要被打出去,说是要留给如春。
我们两个就摆出夸张的表情喊她偏心。
外婆说:"你们两个浑小子,闹什么闹。再说,没妈的孩子多可怜,还有倪小子,也不像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再说了,你们两个成天像屁股上绑着风火轮似的,哪里能坐得住,也看不见活,你看看人家如春,看见地脏了知道扫,看见我着急做饭知道叠被子,你们有那份眼力?再说了,就算哪天心血来潮了做点家务,也不合格,我还得再做一回。"
我和大头只能低眉顺眼从厨房出去。
听见外婆夸如春,我比听见她夸自己还高兴。
特别有一种带媳妇儿回家得到家长认可的感觉。
看着如春和外婆和乐融融地在灯下分析某个连续剧的演员,给她记主题曲的歌词,并且轻轻哼唱。
真是其乐融融的盛景。
我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暖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5月6日,当日,大雨倾盆。
幸好外婆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我们出去的时候,带着家里最大的一把雨伞。
我还在楼道里收伞,外婆刚打开门,钥匙"啪啦"一声掉到地上。
我探头过去看,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沙发上,倪显赫正捧着大头的脑袋,抬起他的下巴,细致的亲吻。左手托着他的腰,右手伸进衣襟,在胸前把玩。
察觉到声响,倪显赫脸色大变,大头呆立当场。
"你,你们在干什么?"外婆说。
那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从沙发上站起来,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外婆颤声问:"孩子,你们两个是变态么?"
苏如春从卧室探出头来,看见此情此景,脸色雪白。
外婆直接晕倒在我怀里,倪显赫和林立安一脸狼狈羞愧,我和苏如春飞车将外婆送到市中心医院。
王微微下午就要回来,我和如春哪怕一个肢体接触都不敢做,生怕老人醒来的时候看到,有不好的联想。
苏如春最终叹了口气,"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我点点头,千言万语,全部说不出口。
王微微女士踩着高跟鞋进病房的时候,外婆正在安睡。
她一把拉着我,走到走廊里,也不管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当众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巴掌。
我只觉得右耳轰鸣一片。
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打我。
她膝盖一软,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我忍着脸上的疼去把她托抱起来,市医院的李医生是舅舅的同学,我去跟她借了个休息室。
阴沉无光的小房间,简陋的铁架床。
王微微女士哭得鼻涕一把把一把,"韩若,你上小学,韩琦第一次在外面有女人,你上初中,他开始完全不着家。妈妈一直怕你受伤害,你穿的用的,都是全市最好的,有没有让你在同学中哪怕一丝一毫丢了面子?妈妈兜里只有20块钱那天,你兜里是不是也有100块压身?你上初中,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小太妹闹上你们高中,是不是我去和她的校长谈,是不是我在你班主任面前说我儿子绝对不会早恋?哪怕是你错了,我也信你没错。可是你呢?你就这样报答我?你愿意喜欢谁,妈妈本来不愿意管,可是你为什么要闹到你外婆面前?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是不是你要让我一年之内再没有妈妈?"
"妈——"
"你外婆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心脏又不好,如今又查出脑梗,她还有多少安宁幸福的日子?说句诛心的话,你就这么等不及?非要逼死她你才甘愿?你那两个朋友以后都不要来了,除非你想要吓死你外婆。"
"是。"
我满心懊恼,事情以我无法料定的速度和轨迹发生,我右耳仍旧轰鸣一片,右脸一片火辣辣的热感。
王微微女士用了半盒子纸巾,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跟我说:"走吧。"
"去哪里?"
"回家!还能去哪里?你也不想想你外婆看见你这张猪头脸会不会心疼?"
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她跪在地上翻出医药箱扔给我,"自己处理一下。"
我乖乖接下来。
她对我这样,我反倒觉得心里舒坦许多,如果这是惩罚,我愿意接受。
王微微女士说,"手机给我。"
"为什么?"
她的脸色更冷,"让你在家好好养伤,你要手机干什么?"
我下意识心底一沉,"妈,也许生意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说,我在R大的档案交接也还没办。"
我妈眼尖,看见茶几上杂志底下的我的手机,一把抓过去,"没关系,有重要的事情我通知你。对了,咱家电话欠费很久了,你打不出去,等我回来。"她收拾好包,出门。
我下意识的去追,她是打算把我关在家里!
果然,她一出门就打算反锁。
我使劲儿掰着门锁,想要在她反锁成功之前打开门。
全9楼就只有我们一家,我听见王微微女士说:"你要是再掰,我现在就进去打开煤气,我们两个死在一起,一了百了。"
我的手在门上颤抖。
她果真是没有进步,当年威胁韩琦是用这招,如今威胁我还是用这招。
可惜,她威胁韩琦不顶用,威胁我,却可以让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的身体滑下来,靠在门边坐着。
直到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不见。
心中一阵钝痛。
我的如春,那样美,那样好。
好到我找不到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可以比拟他,好到我想不到这世间会有哪个人胜过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笑容灿烂不求回报地对我好。
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挚友,都不曾。
只有他,只有他把一腔热血满门心思都花在对我好这一件事上,十分百分千分万分的重要。
天知道,我刚才心里有多么可怕的想法浮现。
天知道,我曾经如何动摇过。
差一点。
只差纤如毫发的一点点。
差一点我要放弃肩上的背负,承担的重任,家人的期望,和他一起疯一场醉一场。
差一点我就想要不管不顾和他一起对抗全世界。
我越想越觉得嘴发苦,嗓子也似乎要堵上,右耳如同火在烧。
清清了清嗓子,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咳。
我用牙齿咬着中指上的戒指,那是我支撑下去的力量源泉。
没有办法联系外界,我只能等王微微女士回来。
可是没等王微微回来,我就失去知觉,脑袋直接撞到地面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昨天和今天太忙,但是明天,如果大家要求的话,我就双更。
还有姑娘在说结局的问题,这个文,后面的大纲走向已经整理完了,而我,一向是比较坚持第一灵感的人,所以不会变了。
大概两周就完结了。
☆、最新章节
醒过来的时候,有青春可爱的小护士来给我量体温,身上没有香水味,而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我已经开始想念如春。
护士量完了体温,我看见母亲逆光的背影。
咖啡色的套装,让她平白添了几分萧索。
终究是快50岁的人了,头发里面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你醒了?"
我似乎脑袋不怎么好使唤,"我睡了多久?"
"三天。"
"这么久?"
她的表情不知道是哭是笑,"你坐在地板上,脸上的伤也不管,不吃饭不喝水,不就是想看看能把自己弄到多惨么?"
我强笑,咧嘴到耳根疼,"外婆怎么样了?"
"一直在挂点滴,现在好很多了,出入也不需要人背了。你姨夫被打发来照顾她。"
"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们两个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妈,我的手机呢?"
"在充电。"
我沉默不语。
她只是不想要让我跟如春联系而已。
我说,"妈,我想要联系他,有千百种方法,你不给我手机也没用。"
我妈一声不吭走了。
再没有别人来看我。
我猜我妈这次真是做绝了,可能连杜丽雅他们都没通知,只是两边瞒着。
有医生过来查房,问了我什么话。
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
两个医生对视一眼,微露疑惑。
然后急匆匆走了。
我低下头来,笑。
这么大惊小怪的医生,真的和我印象里的医生一点都不一样。
竟然这个时候才发现。
刚刚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
右耳的耳鸣消失了,却是缺乏感觉的木楞。
有种左右失衡的感觉。
刚才小护士在我右边说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见。
不过是聋了一只耳朵而已,竟然让这些人紧张到这地步。
傍晚,王微微女士又来了。
她又哭了,把手机递给我。我打开,电是满格的。
小时候,她关车门一不小心把我的手指头夹了,都懊恼到现在。
如今把我耳朵打聋了,不知道心里得怎样难受。
不过,这不能过她,重生之后的身体大不如前,是我早就感觉到的事情,否则也不会经不起她的一巴掌。
我翻看手机记录,有100多个未接来电来自如春。
我刚想要给如春打过去,忽然发现通话记录里面的一个未显示号码的电话,甚至曾经接通过。
"有一个叫Kevin的英国人给你打过电话,我帮你接了,"母亲说。
"Kevin?"我侧着左耳听她的话。
她抽了口气,憋住眼泪。
"我替你答应了。"
"什么?"
"去英国,不好么?LSE,全英最好的经济系,良好的工作团队,一切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正好你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妈——"
"你不愿意?"
"是,我绝对不会离开如春,"
母亲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拢了一下头发,"你不能不答应。"
我扬起眉毛瞪着她。
她接着说,"你还记得你外公病危的时候,签字的是谁么?"
我的心沉沉下坠,哑着嗓子说,"是如春。"我的拳头重重砸在床上,"妈,如春全心全意为外公,你不能这么卑鄙。"
"卑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比我儿子更重要,也没什么比我母亲更重要。你要知道,韩琦之后,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续,你是我的希望,我不能看你就这样毁了,也不能看着你外婆被你气死。"
我说,"外婆可能永远不知道。"
"你也可能不和那个人在一起。"
"你做梦!"我怒极!
她喝了口水,压抑情绪,"你还记不记的以前我领你上街买衣服,你哪个都想要,结果买回去就不穿?"
我茫然点头。
"所以那以后,我跟你说,永远都不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买,等你逛完一圈回来之后,脑子里能记住的那个,多少钱我都会给你买。结果这样买回来的衣服,你也穿了好久。"
我不耐烦再点头。
"我们两个做个交易,或者说约定?"王微微女士终于在我面前展现女强人风范。
"条件?"
"去英国,拿到博士学位。看看那时候,你是不是还离不开那个人。而我,也绝口不提当初你外公的事,到那时,你外婆的身体也稳定了,小念也足够大了。"
"妈,你知道,我现在就可以不管你们和如春一起换一个地方生活。"
"他的上那么好的医学院,研究成果那么好,为什么还留在医院?那是因为那时他的梦想吧?他马上就要升副主任医师你是不是?现在闹出冒充家属签字的丑闻,他在协和的未来是不是也不那么光明?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你别忘了,当初你在国内所有股票的户头都是我的名字,你还有多少钱可以动用?是,你的确有不动产,你打算现在就出手,恐怕会赔掉一半吧?还有你在外国的钱,有不少是远期和期货,你打算贱卖?"
心上压了块大石,"妈,我当初没想到你也会来算计我。"
她不说话,过了一会留下一句,"你好好想一想吧。"
好好想一想的结果,是我连夜从医院逃出去,身上除了一个满格电的手机一无所有。
给如春打电话是关机。
我给他发了短信,"别担心我,我马上回去。"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收到。
幸好有大头。
大头连夜做了飞机过来,看见我的潦倒模样,嘴巴张成o型。
最后他说:"对不起。"
因为外婆因为看见他们而昏倒,大头愧疚不已。
我说,"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激烈,可能是外公的死让她失去了支柱,可能是外婆的急病让她慌了心神,还是纯粹因为,她的自尊和虚荣没办法承受我给她带来的压力了?"
大头给我随便找了家外贸店买了件外套。
我看着橱窗上倒映的自己的身影,寒酸而窘迫。
大头说,"你这是连夜要回北京?现在可是凌晨2点了。"
最终我只能和大头随便找了个旅店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买火车票回去。
我已经很多年不坐火车,但是如今身份证护照全部没带在身边,没办法坐飞机,也幸好06年的时候火车票还没有实名制。
大头真的跟着我坐硬座。
"兄弟是用来干什么的?"大头说。
我们俩靠了一夜。
见到苏如春的时候,我觉得全身都是抖的。
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我只知道他把我拖到休息室重重地吻了上来。
我现在的样子有多不好看,蓬头垢面,穿着一件假名牌,一夜没睡脸上都是胡茬,黑眼圈我自己在火车上的洗手间看都觉得吓人。
可是我不在乎这些。
听觉变得不敏锐了,其他感官就更为清晰。
急切的,火热的,占有性的吻,试探着前进的唇舌,熟悉到梦里都要忍不住寻找的吻。
我用力搂住他,手臂紧紧箍住他的后背,激烈急切地回应他,
"你终于回来了……"他说。
"我就从来没走过。"我紧紧拥住他。
"苏如春,天知道,天知道……"
天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天知道我这几天有多难熬。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都在这毫不掩饰脆弱的一句话中。
他沉默喘着气,专注地看着我,然后把我压倒在旁边的躺椅上。
人这辈子,总要遇上那样一个人,换成别人是不行的。
他压住我的身体,开始吻我。他的舌头柔软而灵活,却带着微微的苦意,从我的额头开始,在鼻梁上一下一下的舔,好像那是一块糖果。我喘了口气,咬住他的下巴。
他的舌尖转战我的耳垂,我不受控制地皱了眉头。
他一下子抬起头,俯视着我,"你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感冒了,耳朵有点疼。"
他解开衬衫的上面的几颗纽扣,重新用舌尖抚慰我的耳朵,从耳垂到耳廓,细细描画线条,慢慢品尝滋味。
我开始扯他的衣服,先是外面的白大褂,再是碍事的衬衫,紧实瘦削的上身在灯下发出淡淡的光泽,我觉得现在的心情,仿佛是在膜拜。
他忽然放开我,解开腰带,脱去自己的裤子,在我面前不着寸缕。
没有很多男人都都有的丰厚体毛和过于硕大的肌肉块,他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美丽,是东方男人特有的,常年在近乎禁欲的服装中掩藏着的玉色皮肤,小腿弧度正好,长而直,也没有很多男人突出的腿肚。
我还没等为这等活色生香的画面喝彩,他已经开始在我凌乱成一团的衣服里把我剥出来,近乎粗暴地摩挲着我的身体,胸前的一点被两只手指头夹住,开始大力的揉捏和扯动,而另一点,则被用近乎啃咬的方式唇舌爱抚。
同时腰部抚摸着的手开始向下延伸,一直到达臀部,在那里反复轮回,爱抚完了乳/头的舌头在我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开始用牙齿来解我的皮带。
我的小腹被偶尔滑过的唇舌挑 逗,立刻紧绷起来,我甚至觉得那里基里啪啦散发着热气。
几乎是被欲望折磨到极致,我嘤咛一声。
与此同时,内裤和牛仔裤被一起褪到脚踝,又一下子拉到了地上,我听见皮带搭扣的碰撞的响声。
赤/裸相贴的瞬间,他在那里近乎恶作剧地弹了一下。
我抬头,想要骂他,却看见他黑得几乎深不见底的瞳仁里面倒映着自己迷乱的影子,连眼角都是通红的,眉梢晃动着的几乎是凌厉的飞扬的魅惑。
他虔诚地俯下来,有力的膝盖温柔却不失强制性地分开我的两个膝盖,我攀着他的肩膀,开始吻他的喉结。
我还没有吻够,他已经拍拍我的脸,开始从胸膛到肚脐的直线细吻,每个吻都很轻,却好像无数把小钩子,让我顿时觉得犹如万蚁挠心,情不自禁摆动了一下腰部。
他低着头,一寸一寸,把那里含进去……
晨昏颠倒。
分不清何时何地,臀部直接抵住的是他的大腿根,而他的一部分,深深埋在我的身体里。
久违的瞬间结合为一的快感。
而我忍不住仰起头开始呻吟,"啊……"
不过呻吟声马上被亲吻堵在喉咙里,我只能使劲儿夹住他挺动的精瘦有力的腰部,狠狠地夹住他。
他的眼镜近在咫尺,那里面像是一个渴望着我又能吞噬我的漩涡,快感和痛感几乎相生相伴,我用全身的每一个地方去感受他。
他猛地向前一顶,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扬起脖子,是他的脸,他的眼。
水眸潋滟,目光灼灼,直指人心。
瘦削的脸,仍旧是典型的的江南俊逸,却平白多出了几分憔悴的媚和倦,此时激情无限,眼睛里的红血丝,却似在悬崖边上的一朵血红色的花。
到极限的时候,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命运是不可改变的,那么我们这些人,要怎样才能获得幸福呢?
我无暇想其他,只能紧紧箍住他。狠狠地,把他变成我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很希望大家认真把这章看完,不要粗略扫过。看看他们每个人内心的情感。
发现一颗手榴弹,谢谢姑娘。
☆、最新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之后,进入happy ending。我觉得这章是我写得最用心,也是全文最深情的地方。
前面都留了伏笔,应该不算太突兀吧?
最后的纠结吧,他们真的已经,再经历不了多少虐了。
釜底抽薪,我不抽这一把,怎么才能浴火重生?
在这里谢谢姑娘们的支持,爱你们。
我保证最终的最终,无论韩若还是苏如春,都会成为最好的宝宝。让大家觉得闪闪发光的那种。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是自家的king bed。
昨天做得太激烈,我连什么时候被运回家都不知道。
"醒了?"如春披着件白衬衫,没有系扣子,露出一片玉色的胸膛。
全身酸软,刚刚大病一场,又大"做"一场,我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如春递给我一杯温开水,我就着他的手喝下去,又哼唧一声躺回去。
他摇一摇头,叹了口气,又去冰箱里给我拿酸奶,还不忘皱着眉头数落我,"你这个样子空腹喝酸奶,没有办法发挥益生菌的效用。"
我大口喝了两口,"只不过是会有影响而已,实在不行就当和牛奶了,我受不了牛奶的味道。"
后面有点酸,我索性趴在枕头上继续睡,全身清清爽爽的,散发的是我最爱的草木香,应该是某人细心清理的结果。
全世界都很完美,只是右耳,依旧是什么都听不到。
赵枚后来跟我说,"你羞不羞,那么大的男人,竟然还被苏老师公主抱一直抱到停车场?"
我只能厚着脸皮说,"我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展现臂力的机会而已。"
如春板着我的肩膀,"你家里,是不是给你很大压力?"
我说,"还好啦,哪有真刀真枪跟孩子对着干的父母,只不过是最近情绪不太好才会比较焦躁,可能是更年期综合症,你用不着担心。"
如春轻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只能干巴巴笑了一声。
看他神色没什么不同,我也就放心了。
我其实只要说话的时候,努力把左耳往说话人的方向使劲儿,就不会被人看出问题。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让如春知道。
我们的路,本来就够坎坷多难的了。
"这几天,我只要一有空闲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不是直接上'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就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都快急疯了,又不敢去你们家找你。"
我拽着他的手让他躺到我身边,"手机被老妈没收了,自然不会接你的电话,后来可能就直接没电了吧?等到有电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已经关机了。"
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的手机电池本来可以待机两天的,又有一块备用,就没有带充电器上班,谁知道这几天只要一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一天,电池的电用得太快了,最后自动关机了。"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这几天没回家?"要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电池使用情况?
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这几天你不在家,这里就只是个空荡荡的房子而已,回来也没什么盼头。再说,这几天有几台大手术,有的时候就直接睡在医院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春,学了这么多年医,当了这么多年医生,你有没有过觉得厌倦了,或者是想要洗手不干的感觉?"
如春笑着摸摸我的头,"你不是说过么?上帝决定命运,医生是上帝唯一的手。"
"我只是随口说说。"我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
苏如春在我身边,抚着我的背脊,陷入回忆,"我小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是说一家三口还很和乐的时候,爸爸经常抱着我,到窗台看星星。他说,我的儿子要长成什么样子才好呢?满天的星斗有明有灭,而月亮不管阴晴圆缺,却从来不改变其皎洁。我不要求你考试考多少分,将来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学习什么特长,我期许的是你无忧无虑快快乐乐长大,像月亮一样。,你阳光,也为别人的生命带去阳光,你快乐,也能让别人快乐。从我上高中开始,我就没想过会从事医生以外的职业,大概这就是我这一生选择的,让我自己阳光和快乐,同时给别人带去阳光和快乐的方式吧。"
我找到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握。
他不会知道我心里有多少痛苦矛盾,权衡取舍。
我要怎样开口问他,如果让你,用你多年辛苦打拼的事业来换我一个平庸的男人,你会不会愿意?
我要怎样才能厚颜问他,如果让你放下现有的一切,和我为一份全新的生活努力,可不可以?
爱情和事业,爱情和理想,爱情和前程,在你眼里,究竟孰轻孰重?
我在你眼里,与你的这些,又是哪个更重要?
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开口问他。
五月末,赵枚大小姐结婚,地点在摩洛哥,新郎是香港金融巨子淡家儒。
我一直知道赵枚身价显赫,不知道她竟然显赫到这种地步。
淡家名满香江,投资多个行业,家产在全亚洲都排名靠前。
赵枚苦笑,"他再有钱怎么样,反正不是我的。"
我惊愕,"你不爱他?"
"为什么要爱他?"赵枚翻白眼,"不过,早嫁是嫁,晚嫁也是嫁,不如赶紧嫁了。我本来就是他家养的童养媳。"
我苦笑,"做了这么久的朋友,竟然都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
赵枚问,"你打算怎么办,就真的做家庭妇男?"
我摇摇头,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我不知道。"
我现在相当于黑户口,没有任何身份,没有办法出国,没有办法买卖资产,母亲将我所有的前路全部封死。
她没有找我,是料定我必将妥协。
可是,我一旦回去,我就输了,变相地等于答应她那个交易。
赵枚说我是家庭妇男,当真是抬举了我。
我做饭可以烧厨房,洗衣会把衬衫染了,烫领带烫出一个窟窿。
只得帮大头倒几手短线,赚几个零用。
在D市新区的几个项目,完全得不到施展。
整个人都感觉和社会脱节了。
如春越来越忙。
有的时候甚至夜不归宿,我本来想去医院找他,又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只好作罢。
听说他某天有四台手术一个会诊。
听说他整整一天都是手术,晚上要去赵枚的学校上一节课。
听说……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最后只剩下起床吻,告别吻。
他的一切近况,都通过赵枚的嘴说出来,我才能晓得。
我隐隐觉得距离拉大,却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证明,也没有什么可以拉近的手段。
而王微微女士,也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我却犹豫不决。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他不用上班。
在大头的怂恿下,我和如春开车去天津短途旅行,这也是在我没有身份证和护照不能坐飞机的情况下最好的旅游方式。
他开车的时候一直专注,我百无聊赖,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眼角一瞥,在座位缝隙发现一个淡蓝色的牙膏盒子。
我摇一摇头,没想到如春这样细致妥帖的人竟然还会把东西漏在车上。
下意识地去掏,拿出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后悔。
如春大概是察觉到我弯腰的动作,也转过来看,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我真是个傻子,怎么就下意识的以为那是牙膏。
KY,人体润滑剂。
我记得我们两个从来都不用这种润滑剂,通常都是高等手工作坊的油状物,不会对那里造成损害。
后来知道这些的时候,我还有些尴尬。
那时候,还有点感动。
他当真是不舍得让我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有一丝一毫的损害的。
只是现在,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不动声色把它扔到后座,继续专心致志开车。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内心复杂难辨。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臂露出一截,还是我三年前买的那块劳力士绿水鬼。
我熟悉他的每一寸肌理。
我却恍惚觉得看不清他肌理之下掩埋的真心。
06年的时候,天津还没有如今的天津之眼。
我说,"过两年,我猜这里会建起一座摩天轮。"
苏如春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眯起眼睛装神秘,"直觉。"
在古文化街,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我们有时候并排,有时候一前一后。
我们可能是在周末一起来放松的同事。
我们可能是搭伴来置办便宜生活用品的邻居。
我们可能是一起来旅游的驴友。
我们可能是兄弟,可能是学长和学弟。
没有人会觉得,我们是a couple.
我并不是希望被异样的目光注视,只是觉得这样的松散的关系,没有办法让任何人承认的关系,一旦他不再在意,就一文不值。
满眼都是古味的房子,人群熙攘,我终于忍不住状似无意地问,"刚才那个东西,是谁落在那里的?"
苏如春皱眉,"显赫?"
我说,"哦,看起来也不是你的。"
一趟旅行没有什么可欢喜之处,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撒谎。
大头和倪显赫,即使要做,也不是用KY。
这个,大头那小子,从来都口无遮拦,在我面前,从来没有隐瞒。
我恍惚觉得再回不到从前。
就好像一件美丽动人的玉器,因为震撼而内里碎裂,表面却看不见,只要一碰,就要碎了。
周一,我去R大办理交接。
不得不感慨一下母校如此之低的办事效率。
真个学院大概都是原来不熟的,以及刚添进来的新面孔。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就是物是人非。
我打开手机,看着墙纸。
照片里的我们,笑得开怀,牙齿整齐洁白,眼睛明亮如星。
我呆呆看着,屏幕重新黯淡。
倒映着我的影子。
他让我留三寸头发,我就留了三寸长。洗完澡总是懒得擦头发,只能任由水珠在发梢滴答滴答,浸湿了衣领,滑入身体,经过皮肤,站在十六楼的落地窗前看下面的万家灯火,不怕晚风吹来的凉。
我懒洋洋眯着眼看夜景的时候,他会拿一块厚毛巾,小心翼翼帮我擦头发。
轻柔的掌控,纵容的力道。发梢的颤动轻轻传递到头皮,触角轻触的感觉,顺着最贴近思想的地方渗透到我的记忆中,无奈的温柔,无限的贴心。
旁人做得没有他好,不是因为他绝顶聪明,风姿特秀。而是因为再也没有人,肯如此用心地去感受我的感受,肯如此细致温柔地去宠爱一个人。
不是相濡以沫,却刻骨铭心。
屏幕骤然亮了,一条短信到了。
心突突直跳。
我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我们分手吧。"
果然,耽搁了这么久,他在向我摊牌。
我只觉得心从百丈高楼落下,生生碎成渣子。
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确确实实是来自如春的短信。
我打电话过去,强笑,"如春,你开玩笑也要看时间啊,我在R打办正事儿呢。"
他沉默片刻,说,"韩若,我不是开玩笑,我们分手吧。"
"为,为什么?"
"我累了。我不爱你了。"
我捂住心脏,"如春,你不会撒谎,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相信?"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说我是在撒谎么?"
"结婚?"我嗤笑,"你对女人硬的起来么?"
KY是给男人用的话,如今怎么又出来个女人,他身边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男男女女?
"这不在你关心的范围吧,我受够你了,你只会是我的负担和累赘,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手机掉地,我右耳一片轰鸣。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如此的斩钉截铁,不留一分一毫余地。
如此的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如此的冷酷决绝,仿佛一个宣判。
我一胳膊把桌子上什么笔筒书本公章电脑显示器都扫到地上,液晶屏幕上瞬间像是薄而脆的冰面,一下子全是白色的裂痕。
还不够,我一脚把原木办公桌踹得向前滑动了一段,再一脚,椅子应声倒地。
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露出来,胡乱抹了几把。
真他妈丢人。
不过就是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人甩了而已,怎么就不能有点骨气。
我对自己说。
我们不过和世上千千万万相爱的人一样,或许比很多人还不如一点,我们从来不曾轰轰烈烈同生共死,我们从来不曾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并肩携手俯瞰世间。
我们不过是一对平平凡凡的爱人,发短信的时候甜言蜜语都说的不多,无非是今天的陈醋明天的辣酱,白天的咖啡晚上的清粥。
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北京城,我们不过是两只蜉蝣,一对粟米而已不爱了,要放手了,就这么简单。
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我还在没心没肺以为山高水远地久天长的时候,他却已经决定放手,一丝一毫都没有拖泥带水。
韩若,我不希望追求你主动,告白你主动,接吻也是你主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么?
韩若,如果一样东西太美太好了,你就会害怕它是假的,害怕拥有它的时间有限,害怕他被偷走,害怕它是个稍纵即逝的幻影,因为太不真实。
韩若,告诉我,你不会后悔。
韩若,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百分百的恋人,但是如果苏如春这辈子注定有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你。
韩若,你是我弹过最无与伦比的琴。
韩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辛苦,我会心疼。
韩若,我后悔了,我后悔给你留了退路,我活该承受这诸多思量,权衡取舍的痛楚,嫉妒撕咬的折磨,以后,我再也不放开你
韩若,谢谢你,愿意懂我。
韩若。
韩若……
韩若——
无数的声音,有低沉暗哑的音,有清越逼人的嗓,那么多的风花雪月,这么多的爱恨嗔痴。那一双璀璨的黑眸,波光粼粼后男人赤诚的心意,深切的感情,像无形的丝线,一丝丝缠绕我的身体,侵入体内,侵入心扉,像火苗,燃在心头,每一次火花震颤,都令我疼得无法呼吸。
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坚持,有点宠溺,亮得像天幕上至美的两颗寒星。
可是,他说的最后一句确是,我不爱你了,我受够你了,你只会是我的负担和累赘,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哈哈。
原来,我的重来一次,到最后,只是一个笑话。
☆、最新章节
2011年4月,泰国曼谷。
我的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百无聊赖伸了个懒腰。
曼谷只要一堵车就要堵上半个多钟头。
幸好是宝马7系的德国原产,车内条件足够舒服。
顺便用手机看了几条新闻,前面的车子终于开始动了。
泰国警察向我敬礼。
我驶过去。
作为联合国一个不上不下的P3(联合国官员等级,从上至下为P5,P4,P3,P3,P2,P1,无P,实习生),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良好的福利保障,受人尊敬的地位。工资不高,但是打交道的都是全世界范围内的优秀人才,手下没有P的人多半来自常青藤,实习生就中国的来看,大多是清华北大。
上天确实是足够厚待我。
小念已经在美国接受最好的公费教育。
我驶进联合国大院,里面停靠的车子大多和我相同。
我们这些人,可以免税购买车子,任期到了卖二手车,不仅一分都不会赔,说不定还可以赚。
中午吃饭的时候,得知一个消息,顶头上司身为P4的Scot要结婚了,周末办婚姻。
我擦擦嘴角,和大家一起去喝咖啡。
一边暗暗对Scot这一年第二次结婚表示无语。
从他来任职到今天,除了原配的德国人,第二任,第三任妻子都是20几岁的泰国女孩儿,而Scot已经是接近五十肚腩都要鼓出来了。
不知道是泰国女孩儿太过注重身份名利,还是他太没有节操。
周五晚上,算好时差,我给家里打电话。
说起近况的时候难免要提到Scot第二次结婚。
那边开的是免提,母亲沉默了半晌,外婆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母亲问:"你在外面这么久,就没想过给小念找个妈?"
"小念很自立。"
"那你一个有没有喜欢的?人家都找这第二个了,你怎么一个都没有?"
"没有。"
"我上次问你,你不是说你们联合国也有不少女的么?上次回来不还有个马来西亚的女孩儿打电话打到家里来找你?"
"只不过是同事而已,妈,你别操心了,我儿子也有了,又不着急传宗接代,再说就是咱家传宗接代也轮不到我啊,舅舅那边不是有消息了么?"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我看看这一个个被我知道的对你有意思的都不错。那个立陶宛的女孩儿,就是胖了点,爱喝点小酒,也没什么,长得也挺好。那个德国的,虽然看着老相了点,不过我觉得也行。"
我苦笑,"我觉得现在挺好,妈,你就别操心了。"
那一边外婆说,"你自己漂洋过海的,我们不是在家不放心希望有个人照顾你么?"
"舅舅当初也是自己一个人,也过得挺好。"
我妈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原来那个?"
当着外婆的面,她不好说明那个人的身份。
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也就有过那么一个。
"妈,您能别说了么?"
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冷起来。
我妈似乎是拿起电话,换了个房间,"你是不是还怨恨我?"
"你是我妈,我怨恨你什么?"
我现在心里特别平静,自己过得也挺好,我有什么可怨恨的?
不咸不淡说了几句话,我们挂了电话。
没想到周末晚上田园式的结婚party会遇见倪显赫。
倪显赫一身乳白色的西装,粉嫩的衬衣,淡黄色窄领带,简直比当年还年轻,活脱脱一个奶油小生,看起来就像20刚出头。
我总觉得自己生理年龄比他小,可是看起来比他老许多,加上右耳失聪,更加有老年人的症状。
倪显赫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听见,
惊讶只是一瞬,我恢复了平静,"你怎么这么越活越年轻,看起来像大学生一样。"
"你不会在国外呆久了就忘了吧,以色待人,色衰爱弛。我现在就靠着长得年轻点才能留在他身边,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两个端着餐盘找了个小圆桌坐下来,嘴角的笑容确是一个比一个更苦涩。
他和大头,这么多年分分合合,我早就学会漫不经心了。
"你呢,不找个伴儿?"这个伴儿,男的,女的,大概都算。
我摇一摇头。
好几次话到嘴边,想要问问如春怎么样了,又问不出口。
问了能怎么样呢?人家或许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还有那个俊俏冰冷的邵公子。
"你不会是,有病吧?"
倪显赫嘴里真是吐不出好话,我说,"你才有病。"
"说真的,你都老大不小了,就这么过?"
" 你好像我妈。"
他迅速吃了一小口牛排,说,"你耳朵怎么样了,还听不见?"
我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
他不知道是忙着吃东西还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林立安说的。"
只是,这事儿我好想也没特意告诉林立安。
不过我也早已不在意这些了。
"你还是想着他?"
倪显赫一边擦嘴一边问。
我用食指敲一敲太阳穴,"我在想着明天要拟的文件。"
避而不答。
倪显赫说:"当年——"
我飞快打断他,"话说他和邵公子怎么样?还是黏在一起?他老婆愿意?"
"邵公子?哪个邵公子?"倪显赫脸色发白。
"还有哪个?经常在报纸上看见的那个邵永之,否则,我等升斗小民怎么能知道?"
倪显赫站起身子,握住我的手腕,"你听着,如果是邵永之的话,那么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更应该回去看看。"
我微笑,"没事儿,简单还是复杂,我已经不想了。"
这些年,谁又能计算出,我想了他多少次。
彼时尚是好时节,洗完澡后,我散着头发,趴在床上让它们自然干。半下午的阳光软融融的,照在我身上,睡虫不一会儿就开始钻脑子。
他偏偏还要板着脸说,睡多了会变猪。
我眯着眼靠近他芳馨的怀里,春风一样丰沛回暖的木质香。
我说,你把杂志拿过来念给我听听我大概就能清醒点。
他问,你要听哪一篇?
我答,随便哪一篇,只要长一点儿就好。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长的话要好久才能读完。
他问,那为什么还要听长的?
她说,这样你就要年很久很久讲到我睡着。
他本来就有无数台手术等着,无数的会诊等着,又要查资料做研究写论文。可是他还是在我身边坐一会儿,从头开始读,读到我入睡。
回忆那样好,思念那样长。
他对我那么好过,我确实是放不下,可是这不代表着我要怨恨着他过生活。
我还是希望他能好。
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我曾经拥有过的好,我记在心里一辈子。
不是没想过找个人重新开始,又不是真的要去南普陀当和尚,想要孤独终老。
可是始终拾不起那份心。
我是老了,折腾不起了。
从首都机场下飞机,正是半夜。
我取了行李打车去酒店,准备第二天的国际会议。
东二环的五星级酒店,刚一下车,竟然看见挽着一个十分英俊逼人的男士手臂的赵枚。
这几天,真是遇见熟人的好日子。
赵枚一看见我,就松了那个男士的手。
那人看我一眼,大步走过来,和我握手。
"你好,我是淡香儒。"
"久仰大名。"
淡先生上了一辆保时捷卡宴,赵枚拽着我的手臂进了酒店大堂,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还好意思回来?"
"怎么当了豪门贵妇也没有一星半点淑女的样子?"
她撩起前面的头发,别好,"我有没有淑女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那么狠心,这么多年来都不踏足这北京城不和我们这些人联系?"
我狠心?
我不过是害怕而已。
"你没有什么事儿我得赶紧去check in,明天早晨还要开国际会议。"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曼谷,联合国亚太经社会。这次回来开一个星期的会就回去了。"
"倒是风光无限。"
我也不管她话里的嘲讽之意,"总算安稳,受人尊敬。前几年手里的几个产业买卖也赚了一笔,现在放在股市里放长线,手头也有点余钱,什么都挺好。"
"你什么都好,你就一点不管他?"
"管,我有什么资格管?"
"你别跟我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你是不是真的就不打算回头了?"
我一时觉得血气上涌,"我回头,那也得人家肯要!我后来听说他是打算和宋雨露结婚?不知道现在孩子多大了?"
赵枚直接揪住我的衬衫领子,"结婚?和谁?宋雨露?我呸!宋雨露碰他一下他都觉得恶心!孩子个鬼,他这五年来孑然一身,要是肯让别人陪,会这么苦?"
她还觉得不解气,高跟鞋直接跺上我的脚。
"你说什么?"我把左耳侧过去,刚才她又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
她忽然就静下来了,"你的耳朵还没好?"
"你怎么也知道?"
"也只有你这种傻子以为可以瞒过他,他早就知道了。"赵枚笑中带泪。
我心中一震。
随即摇一摇头,"他知不知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枚咬牙切齿,"你好狠的心肠。"
"哼,是他说的我是累赘,是包袱,他不再爱我了。我又何苦惹人嫌?"
"那是他骗你。"
我低头。
骗我?
记忆里最黑暗的一年,我的签证是九月份,几次偷偷去看他,有哪次不是和一个俊俏冰冷的公子哥在一起?举止亲密,如果天下人都知道同性恋这回事儿,天下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要告诉我他苏如春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请得动邵氏企业的继承人陪他演一出戏。
要不就是婚庆用品提了满手,和宋雨露在一起。他不是要结婚?他不是另有所选?
我是在如何失望绝望下妥协,拿回我的护照身份逃到英国?又是怎样咬碎了牙废寝忘食用两年的时间拿下博士学位,又是怎样艰难才得了全欧洲四年才一次的论文最高奖项,又在接下来的日子,写了一本作为第一作者的专著,成功应聘联合国的空缺?
没有他的五年,我都变成机器了,还想要我怎样?
难道我死了才算对得起他,我半死不活才算真爱他?
赵枚说,"你不信?"
我不动声色地笑。
赵枚推搡着我,背包砸到我的脸上,"他当然是骗你的,他怎么可能不爱你?他那么爱你!那么爱你!爱到连分手也要替你想好理由,爱到分手的话都能对你说出口!他这辈子只骗过你一次,就为了让你不用左右为难,让你不用背负着在家人和他之间作抉择,让你不必忍受不喜欢的工作,让你可以赴你喜欢的前程。他不骗你,他不放手,你能心安理得出国留学,读你的博士,做你的联合国官员,光鲜亮丽风采无限?你妈妈跪在他面前求他放手,你阿姨拒绝苏立上他的门,说你跟着他只能前途尽毁,你还为了他聋了一只耳朵!他还能怎么办?你能让他怎么办?怎么,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过几天你还要娶个泰国老婆才算对得起他?"
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那邵永之又算是怎么回事?宋雨露到底又算什么?"
赵枚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邵永之的事情,我只知道现在邵永之身边的人不是苏如春,这几年邵永之身边的人也不是他。至于宋雨露,当年苏如春确实摆出一副要和她结婚的价值,但是到了年底,他忽然说要做无国界医生,婚事更是不了了之。"
赵枚的眼泪都打在我手背上了,可是我像得了干眼症,眼睛生疼,却流不下一滴泪。
我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头,当初不该被邵永之晃瞎了狗眼,让宋雨露气昏了头,更不该被苏如春的冷漠态度逼走。
我的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一个浪头打下来,利刃穿心不过如此。
鲜血淋漓。
我想起她说的关于母亲的部分,"好好说话,你说我妈去找过他,我阿姨也知道这件事?我妈明明和我有约定,那时候明明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最后期限?"
赵枚冷笑,"是你蠢,还是太相信你家人?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手段叫做双重保险么?"
第二天的会议如期举行。
没有人知道,我念开场词时思绪纷飞。
怪不得,我妈总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语气,还问我是不是怨恨她。
原来,当年她就做了这样的手脚。
用如春对我的爱,逼迫他。
我掏出项链上的戒指。
那是他说攒了好久老婆本,才买的卡地亚三色金。
分手的时候,我一气之下想要还给他,最终没骨气,不舍得。
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换了,还回去。
金属的质感贴上嘴唇,我觉得滋味是苦的,咸的。
☆、最新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求的二更,这才是real reason。
天朝部分请架空,指代者自行想象,不涉及任何我的政治倾向。
该遇见的终将要遇见。
港口及物流经济方面的泰斗Kenny是个生活万事不通,在中国过马路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甚至还抓着自己的衣角。
我实在看不过去,趁着绿灯跑到他身边陪他过马路。
我甚至看见他从针织外套兜里拿出手帕来擦额头上得汗,脑袋里顿时浮现出一句,OMG。
Kenny抓住了我的衣袖,我刚顺势把他领到马路对面,正好想到路边的报刊亭买一瓶矿泉水,没想到会再见到他。
咖啡厅的临窗位置,对坐着的两个人。
他,瘦了,黑了。
对面的邵公子,神色肃然,衬衫一直扣到下巴,外套有几分像中山装,很有政客的风范,倒不像是个商人。
阳光匝地,我眯起眼睛,一瞬间不知道身在何方。
感觉他眸光在我的方向停留了一下,我还没等看清,就已经转向别的方向。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Kenny焦急地回头看我,跟我说了句什么,我向他摇一摇头,"我还有事情,先不回去了。"
我一直在外面站着。
看着他们吃饱喝足,哦,应该算不上是吃饱喝足,因为只看见两个人不停碰杯。
再看见他们站起来,苏如春的身体前倾,邵永之忙过去扶他。
看见苏如春摆了摆手,邵永之自己先离开座位,向咖啡厅里面走去。
而邵永之则出了门,有司机下来帮他开门,上了一辆限量版的豪华轿车。
我想等苏如春出来,远远地看他一眼。
可是他一直不出来。
我终于站不住了,走进去问服务生,"请问刚才那个白衣黑裤的男人去哪里了?"
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我跑进去的时候听见的是呕吐声,隔着门板,特别清晰。
咖啡厅的卫生间不大,我在外面敲了敲门,发现他可能是太过着急,没有关门,脊背都是抖的。
一地的鲜红。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还有力气从喉咙低哑地吐出一句,"没事儿,那不是血,是刚才喝了的番茄汁。"
我赶紧从兜里掏出湿巾纸打开包装递给他,捞起他的肩膀,从他的嘴角开始擦。
我清楚地看见,他转头看我的时候,瞳孔一缩。
"你出去。"他说。
我犹豫了一下,把兜里剩下来的湿巾纸塞到他手上。
脚步却挪不动。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去。"
可惜外强中干,气力不济,听起来倒没什么可怕。
我就这么直挺挺站着,心咚咚直跳,
脑袋几乎是空白的。
我觉得就好像电影剪辑一样,一下子这五年的空白都成了虚幻,当初一点点冷了心也只是场梦,只此眼前之人,真实到刺眼。
"韩若……"他叫我,这样久违的叫法,我正恍惚,他一下子扔掉手中的湿巾纸站起来,跄踉了一下,扑到我的身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定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被这法网笼罩,脱离不得。
熟悉的身体,收紧的手臂,他的呼吸细细密密扑在我的脖颈上,手指狠狠地陷入我的腰上的肉,骨骼都要被箍痛了。他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动都不动,意识是不是清醒的也不知道。
苏如春抬起他的手指,那双水汽朦胧的眸子,微红的眼眶,像磁石一样将我限制在这个磁场中脱离不得,他的手指拂过鼻梁,到达嘴唇,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却低下了头,咬住了我的脖颈。
痛。
骤然的疼痛之后,有细细碎碎的温柔的吻落到了被咬过的地方,热辣的疼痛和绵密的吻,轻的像一阵温暖的春风,却忽然让我暴躁起来。
我猛地一脚踹过去,"你在干什么?"
他被我猝不及防的一脚踢上了门板,哐的一声。
我整理了一下西装,冷冷地问,"你想要做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又看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清。"
他说着,直接冲到洗漱池旁边,开着水龙头开始往脸上扑水。
我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出门。
干脆叫了一杯苏门答腊曼特宁,嗓子发干,第一次喝咖啡喝道苦得全身发颤。
等到从卫生间出来,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脸色神色都很淡,"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的微微凹陷的眼眶里的黑眼睛,"好久不见,"
他坐下来,微笑着问,"你现在好么?"
"好。"
服务生给他倒了杯柠檬水,他似乎想要拿杯子,半路又把手缩回去。
"你的手,怎么了?"我忍不住问。
"没什么,关节出了点问题,前年做了个手术,换了个人工的。"他淡淡的说,似乎对自己的手腕没什么特别可惜的地方,"稍微有点不太灵敏而已。"
他是拿手术刀的,不太灵敏了,该怎么办?
他低下头,满不在乎地笑了,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当年汶川地震的时候,在余震里被碎石打了一下,本来是保守治疗,去非洲的时候,稍微感染了一下,恶化了,只能换一个关节。不过现在技术很好,没有什么大碍。医院里面强度太大,我现在在研究所,倒是养身板的好地方。"
这番话透露了太多讯息,我低下头来把玩着咖啡的搅拌勺,慢慢消化。
汶川地震,对,我竟然忘记了这件事,这么大的事,前世还捐了很多此款,这次在国外也只是嘱托家人多捐一点。
不过他回去,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赵枚也说了,他当了段无国界医生,那么大的人了,自己又是学医的,难道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么?怎么都不记得格外小心。
那样灵巧的右手,就这样,没了?
他的手,他自己不在意,我却忍不住要心疼。
我回酒店,打开笔记本电脑。
是最好的消息,调任令,同级调任,地点是在美国。
终于可以脱离炎热的泰国。
也可以父子团圆。
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睁着眼睛干躺了许久,索性下楼取车兜风。
在北京租了一辆扶桑,很新,开起来也很顺,日价也不贵。
最终还是开到了北三环的故居楼下,也幸好,我还有当时的小区门卡。
依旧是邵家那辆低调豪华的黑色轿车,司机的白手套在夜晚里十分显眼,邵永之下车之后还没站稳,就抢着过去扶车上刚探身出来的人。
他似乎又喝醉,邵永之一直扶着他,打开门走进楼里。
再后来,熟悉无比的那扇窗灯亮了。
邵家的司机接到一个电话,开车走了。
我知道邵永之大概不会下来了,但是我还是在这里呆着,不怎么想走。
大概是晚上的话,人们都会比较愿意做一些理智控制下不会做的事儿。
我就一直呆到凌晨3点,春日的夜里,我觉得有心揪心。
飞车回去,这下倒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去机场接小念。
小念一向是小大人,特别不喜欢我们为他安排琐事,就连飞来飞去都是自己来。
我脑袋状态不适合开车,酒店门口没多少出租车,我又忘了预约,只好走几步,打算过一条街再打车。
一辆悍马咆哮而至。
车窗打开,邵永之在后座看着我,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我下意识抵触,皱了皱眉头。
车里头嘤咛一声,弹起一个脑袋。
我低头不语,原来邵永之腿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个男人左耳一颗闪亮的耳钉,轮廓锋利逼人,和邵永之有九分像,然而气质截然不同,白色紧身t恤,深灰色格子西装,洒落不羁的英伦风。
"韩先生,可否有时间谈一下。"
我象征性看了下表,"我忙。"
邵永之不动声色,"不如我们再约个时间?"
我索性快刀斩乱麻,"不知道邵先生找我什么事情?我着急去机场接儿子。"
车里另一个男人似乎要下车,邵永之抓着他的胳膊扯过去就是一个法式热吻,等到他们气喘吁吁分开,我都不知道面红心跳等了多久。
那男人跳下车后,邵永之亲在下车打开车门,"不如我送你去机场。"
我只能答应。
他似乎在酝酿该如何说,而我沉默地等着,一时间车内无话。
"我和苏如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说,"我并没有揣测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于我无关。"
邵永之叹息,"他爱你。"
"爱我?"我忽然觉得疲惫不堪,"一个两个都来跟我说他有多爱我,可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放弃我的是他,在我最想要他在我身边爱我的时候,他的身边是你,是宋雨露,这样如同鸡肋一样的爱,未免太过折磨人。"
邵永之说,"对不起,当年的事情,我要负上一部分责任。韩先生想必一定听说过邵家,也知道我父亲现在的位置。"
当然,虽然我拿联合国护照,但我每年收入一部分像中华人民共和国交税,他父亲的位置进一步就可以写入□党史,成为我母校研究的一个重点方向,我怎会不知?
他缓缓地说,"五年前,我父亲脑子出了一点问题,但是当时的情境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正在争现在的位置,你也知道他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我弟弟又胳膊肘向外拐,我的境地非常窘迫。从东北运送的一批军火也出了岔子,父亲断不能在那个关头出事,自然也不能送到解放军医院,你要知道,苏如春当年是显微颅内手术领域国内最好的人才,又不似一些老一辈的医生跟各方关系紧密。父亲身份尴尬,不能请境外医生,于是我就找上了苏如春,那段时间说实话这个房产周围都是有人监视的。"
我的心突突直跳,我一直以来都对安逸的生活十分满意,即使身在联合国,出访的国家也是缅甸蒙古埃及之流,黄衫军红衫军闹事我们这些联合国工作人员都是要在家三级警备的,这是第一次听人讲如此涉及政治内核的事情,我甚至想要开车门下车。
又忍不住想,当时当地,如春是承受了多少压力。
我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情,不怕我泄露出去。"
他笑,"你说出去了,会有人信?就算有人信,会有那家媒体敢报道?"
我语塞。
他接着说,"苏如春是个君子,在君子面前,我也不愿意用一些不光明的手段。这么多年了,他也确实帮助了我们许多,父亲的身体状况全靠他。我这么说,想必你也猜到了,他当年对我们十分警惕,怕我们会伤害到你,才想起来要和那个姓宋的女人结婚这个幌子。我今天告诉你,就是这么多年承了他的情,把他当朋友,也希望你理解当初他的处境有多艰难。"
☆、一起飞
邵永之把我放下来的时候,我还恍恍惚惚。
小念的飞机晚点,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
穷尽我贫瘠的想象力,我也无法知道,我们两个小市民的小情小爱,会和站在金字塔顶级的人有所关联。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我的回忆的一个死角,我不愿意去沾染。
我没想到,他当时处境会如此之难。
当初隐隐有幻想,也只是以为是单纯来自家庭方面的压力。
邵永之说了很多,开始的时候,他每天晚上要靠饮酒才能入睡。
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
后来去反复申请去汶川,余震的时候仍旧坚持救人,是真的想要去最大可能的地方看能不能就那么死了。
手受伤之后,他倒不是特别伤心,他说,"反正我不上手术台很久了,只要站在显微镜旁,我的手总是忍不住抖。"
我猜想是当年逼不得已为邵氏所用时遗留下的后遗症。
这之后,他开始转战中医,仍旧做得十分优秀,他却开始有了退却的念头。
后来用了一年的时间,做无国界医生,几乎走遍非洲,回来的时候,身体里还沾染了很多传染病的病原体。
我想起很多年前他过生日,赵枚说,他这种狮子处女座的人,不是极其自恋,就是有自虐的欲望。
我觉得这些年他很多时候都在自虐。
他是个男人。
他身后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他的父亲,他的妹妹。
男人最能理解男人。
做人有时候真的很难堪,做男人尤是。
我控制着自己的语气给他打电话,"你在哪里?"
"外面。有事?"他的声音很克制。
"我想要见你。"
我说,"邵公子来找过我。"
"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全部都知道了,他的,宋雨露的,我妈的,我阿姨的,全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压低声音,但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他奶奶的,当初你不是说了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自己装什么英雄?只有你懂得牺牲?你要跟我分手,你他妈的混蛋!"
他沉默不语。
我忍住对着机场的公共设施拳打脚踢的冲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需要倚靠着你,让你照顾?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我也是个有担当能托付的男人?"
"你啊,你听我说。我这个人,说实话,从来都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你不一样,你倒了,可以再爬起来,这一点我比你都清楚。可是一个再强的人,也不能在倒了的时候背着另一个人爬起来,对不对?当年的那种情况,你护照,身份,全部在你妈手里,资金,不动产,全部不能动用。你有多在乎你妈。我会不知道?你不会跟她撕破脸,你有那么多抱负和才华,你一直都只是在隐忍压抑。我把你留下,你会怎么样?你仍旧会像那几个月一样,空负你的才华,浪费你的时间。你的耳朵听不见,一个人抱着膝盖对着窗户看夕阳,我下班回家叫了你一声,你没听见,我就看着你的背影,又单薄又寂寥,我一点都没觉得你那时候是幸福的,幸福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我那时仍旧希望有转机,可是却惹上了邵家的事情。你没接触过,不知道搞政治的圈子有多复杂,我可以做他的专属医生,秘密给他治,可是他肯信任我么?你本来就是囚鸟了,还要让他们给你加上锁链?他要是倒了,我受牵连没关系,可是连累到你怎么办?去天津之前,邵公子来过我的车,那个东西,该是他留下的,他的圈子太复杂,我也不想了解,自然没办法和你解释。等到你妈妈求我放手的时候,我是真的看不到路了,我自己跳悬崖,无所谓,可是拖着你,我不忍心。"
我大口喘了几口气,"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问你现在在哪,我要见你。"
他顿了一下,"你在哪?"
小念一身马球打扮,冲过来抱住我的腿。
"想不想爸爸?"我在他脸上猛亲了一下。
小念用袖子抹了抹脸蛋,十分嫌弃地说,"肉麻。"
我在小念面前从来不愿意保持父亲尊严,对他一直当大人对待。
小念跟我一阵笑闹,忽然看着一个方向不再说话。
我仿佛心灵感应,回头,他在人群中,穿一件卡其色风衣,身形颀长清瘦,漆黑眸子,头发剪得很短,神色很淡,几分落拓沧桑之感,却仍旧可以让别人都成为他的背景。
至少在我眼中如是。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让我倾心相爱的男人,更让我觉得心折:五年之前,外界的压力和家人的逼迫在他身上是如此之沉重,能自由回旋的余地是如此之小,他依旧挺过来了。
小念直接扑过去,"叔叔!"
我没想到小念竟然还能认出他。
不过想想也觉得合情合理,小念这个孩子和我一样念旧且重情,童年记忆又十分清晰,断不会忘记他陪我们走过的那段失亲的岁月。
他一把抱起小念,在小念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当年的小baby都长这么大了!"
小念夸张地抬起手,展现他的"肌肉"。
我走到他面前,他伸出手,把我揽到了怀里。
我们紧紧相拥,用全身的力气。
再外人看来,在无数送别的人群中,这是一个很短,很普通的拥抱。
在我眼里,却是一个五年那么长,一生那么久的拥抱。
小念在旁边喊,"爸爸,叔叔,你们羞不羞,这么大人还哭鼻子?"
我和如春一左一右把小念架起来,"喂,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说。
小念呵呵笑。
陪小念吃了一顿饭,我们两个一起送小念去安检口。
小念还说,"你们两个再被打架了,好好相处,知道么?"
我想起小念说的"打架",心里忽然觉得有一种带坏了小孩子的负疚感,苏如春倒是坦然点了点头。
苏如春脱了宽荡荡的风衣外套,只穿着一件细条纹的衬衫。
我看着他,心中一紧。
他怎么会这么瘦,瘦到可以透过衬衣看见他微微起伏的骨骼形状,挺直的脖颈,依旧是世上最高贵的弧度。
我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蹲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唤他,"苏如春。"
他没有睁眼,但是双手在身侧慢慢地握紧,过了好久,才缓缓松开。
我伸出双手,握紧他的两只手。
他的手很冰,很凉,和记忆中的火热不同的温度。
怔忪间,他的左手甩开了我的手,轻轻的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顺着他的手抬起头,堪堪对上了他那双黑宝石一样的墨眸。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半晌,道,"你瘦了。"
我摇摇头,"我只是老了,倒是你,怎么瘦成这样。"
他忽然低下头,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你怎么会老,反倒比以前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这个吻很轻,可是却彻底打破了暴风雨前的平静,我直接把他压倒在沙发椅上,开始吻他。他毫不犹豫开始激烈地回应我,我们用尽全身力气在接吻,就好像是相濡以沫的那两条鱼,就好像对方的唇舌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就好像在对方舌尖流转的是我们赖以存活的氧气。如春的手一推,身体压向我,开始膜拜我的眉峰,我的鼻梁,我的唇角,我的双颊,我的手伸进他衬衫的领口,带着五年来搁置不用的那些激情,那些遗憾,那些痛苦……
这样的吻,初时只觉得甜蜜美好,哪想到后来的血腥苦涩……
他的骨头撞痛了我的胸膛,他的泪水落到我的脸上,他的眼是通红的,他的口腔里面是几乎烫到我的温度,我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箍住他,我用舌头紧紧的缠绕他。
西装外套早已被蹂躏地皱成一团,脱起来毫不费劲,他忽然扯开了我的衬衫,目光凝注。
而我正在解他衬衫的前襟,刚解开了几个扣子,一条链子滑下来。
在我们心口处存放着的,是一模一样的两个戒指。
我贴着他的耳朵,"我才没那么傻,你买的那个,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还给你么?"
我趁着放长假,回D市。
我要对自己有个交待。
我是个极端自私的功利主义者,我深知这一点。如春一直优待我,才从来没有考验过我对他的爱的底线。
做了N年的国内股票全部抛售出去,当年PW新区投注的地产,也早已经赚了几倍的差价。看着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我才惊觉,算上每个月赚得美元,当年没来得及兑换的英镑,还有现有的人民币,我已经算得上是个有钱人。
说白了,当年还是太傻太天真,毛还没长齐全,自然斗不过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的母亲。
别说我活了两辈子,就我那点儿道行,再修炼个几辈子才能斗得过她。
如果没有这分开的五年。
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有了自己可以飞的翅膀,甚至可以带着别人,一起飞。
王微微女士倒是表现得很平静,"我没想到你这次会坚持这么久。"
我干脆跪在地板上,抱住她的腿,"当年我就说了,我不可能放弃他。"
她摸了摸我的头,"这些年,我一直有个念想,希望你找一个好女孩儿,安安稳稳过生活,可是终究还是异想天开,难得你能喜欢一个人喜欢这么久。"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妈,我先走了。"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过了这么多年,反倒觉得无论多么沉重的事,摊开来说,都更加容易。
母亲,大概也是煎熬了五年,才终于妥协。
她看着我,终究不忍心。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放结局。
真的是两个人的两辈子,就这样了。
☆、The End
插一句非正文,【七七事变】珍惜和平,谨记历史!心有家国,警钟长鸣!
2012年,美国纽约。
赵枚打越洋电话从来都不在乎钱,我看不过去,"喂,大小姐,下回我用skype给你打回去吧。"
赵枚说,"说真的,你们两个就这么糊里糊涂在一起了?"
"滚一边儿去,什么叫糊里糊涂,我们现在是光明正大。"
"得,还光明正大,我看就是非法同居。"
苏如春正在厨房整理着食材,探出头来问我,"今天要喝什么粥,皮蛋瘦肉粥还会鲫鱼糯米粥?"
"鲫鱼糯米粥,你不是说要帮我调理肠胃么?"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以前吃完午饭直接喝咖啡回头工作的胃逐渐好起来,每次吃饭定时定量,变着花样。同事看见我的饭盒都羡慕地要死。
我有点儿担忧地撩开t恤下摆看一看,本来就没有腹肌了,要是再长出啤酒肚可就不好了。
那边赵枚还是极其热心肠地要我们半个小的仪式,说白了她就是想找个机会飞来美国玩,我说,"赵枚,我们是踏踏实实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在镁光灯的照射下,观众的掌声中演话剧,这是生活,不是罗曼蒂克的小说,没有静静在花园里坐一下午喝一杯expresso的小资情调,我们要忙着相爱,忙着相守,忙着生,忙着死,我们没有那些闲情逸致在生活里摆满玫瑰花,然后建一座象牙塔。"
苏如春去年申请到了columbia的全额奖学金念起了博士,而我也在去年调任联合国纽约分部,仍旧做P3。
他有四年的全奖,凭着多年经验和渊博学识,压力并不是特别大。
我们都在纽约,不用分隔两地,最好的选择。
酒足饭饱。
我摸着肚子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避免腰腹长肉的悲剧,如春靠着墙边无奈摇头,"你能慢点儿走么,你晃得我眼花。"
我停住脚步,"大哥,你眼花是因为岁数太大了,和我走来走去没有一毛钱的关系,OK?要不今年生日礼物我就送你一副老花镜吧。"
"我老?"他怒极反笑。
我走过去,坏笑着顺着他的腰线向上抚摸,"来,让我验一验,是不是腹肌都没有了啊,嗯,皮肤也有点儿松弛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低低笑出声,连我手下的皮肤和骨骼都微微颤动起来,"我的确是老了,老到记不住昨天晚上是最后……"
我一脚踹上去,他捂着被我踹了的小腿,"家庭暴力,我可以告你的。"
我从沙发上跳过去,他追过来,揉我的脑袋,在我耳朵上亲了一口,"别闹了。"
他冷下来脸,我只能乖乖站好,暗地里偷笑,"我错了,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现在还是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未来的希望,喂——"
我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捂住嘴按进他的怀里,他说,"我是花骨朵你是什么,难不成是一棵青青青草?"
我被他呵出的热气闹得怪痒痒,抬起头来躲避,他就这样吻下来。
我们轻轻的,极其珍重地,在午后的阳光中拥吻。
以前在英国时曾经合作过的韩国人调任世界银行,最近痴迷于测算术,坚持要免费为我提供服务。
我小心眼,不太喜欢这个韩国人,因为当初很多第一作者是我的论文都被他插了一脚,添上了他的名字,给他的简历增了不少光。
我把左手伸给他。
他摆着手,"No,no,要右手。"
"不是男左女右么?"
"不是的。"韩国人一本正经,"左手的手相是天生的,右手的手相却可以因为后天的境遇而改变。"
我把右手伸给他。
他琢磨了半天,"奇怪,本来你命中注定有三个老婆的,现在恐怕一个都没有了。"
我差点一口健怡可乐喷出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这里?"他煞有介事地指着我的手侧,"这里有三条几乎等长等深的纹路,证明你应该有三段婚姻,那不正好是三个老婆么?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生出一条细长的斜纹,把这三条细纹的走势给打破了。"
韩国人还十分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几句在中文里类似于"大丈夫何患无妻"之类的话,并且十分"慷慨"地表示这一餐由他请客,虽然我们吃的加在一起也就40几刀。
我有一点儿小迷信,韩国人走后我盯着那道斜纹看了很久很久,我记得我小时候是没有的,原来我生生把他变成了我手上的一条纹路。
不久之后为了准备去开罗的出差,我不得不把工作带回家做。
正盯着屏幕猛敲键盘,如春递过来一杯绿茶,我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他的脸贴过来,吻落在我的脖颈,"我今天去买了一盆仙人球,放在电脑旁边,防辐射,再加上绿茶,算是双保险了吧。"
他的手伸进t恤,在锁骨和胸膛上仔仔细细地抚摸,我被摸到有点热了,扭过头来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眼镜儿撞上他的衣服,顿时花了一片。
他点我的鼻尖,"活该。"
不过还是去卧室给我拿眼镜布去了,我重新做回去,看见电脑的弹出广告,facebook创始人与同性恋人完婚。
我伸了个懒腰,中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三种金色闪着光芒的盛世美景。
其实,真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关系的界定都失去了意义,以至于我都懒得去结婚。
五月底的时候,我和苏如春参加了一个业余登山队,说白了就是找个小山爬,权当锻炼身体。
我们两个回来的时候有点像大兵回巢,因为身上都穿着越狱男猪脚的那种冲锋衣。
邵永之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我们家门前,我下意识地想要去拿我们房子后面的菜园子里一直存放着的铁铲子。
果然他一来就没好事,拖着我们出去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结果苏如春都喝得眼睛发红了还是在劝酒,结果我平地一声吼,"有本事冲我来!"
他不客气,愣是和我拼到最后,几杯苏格兰威士忌灌下去。
我看着他醉倒在桌子上,也算是解了十分之一的仇,等着他以后慢慢归还那十分之九。
我还奇怪自己酒量怎么变得那么好,结果后来在邵永之不省人事的时候,如春拿着一瓶无泡苏打水朝着我眨眼睛,我才知道这家伙帮我作弊,生生灌倒了酒量好到不行的邵公子。
最近一次的长假期,大概是年底,除去杜丽雅带着家中小公主要来骚扰我们一阵,还有大把的时间。我们两个计划着一次长途旅行,不用现代通讯设备和网络,只带着大地图,外加后备箱里的几大桶水。
他笑言,"这一路,什么娱乐设备都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会觉得无聊?"
"几年前,林立安为了练瑜伽,特地来曼谷寻访名师,他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让我不胜其烦。他说我不敢面对你,就是舍不得放开你。现在想想,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大头竟然比我自己更能看透我的心。我一直在想,我回到你身边,是否还可以牵起你的手。但是当我一个人坐在山顶上,吹着春草气息的风,吃着登山队的老人给我的黄油饼干,想起你的脸;或者赛车的时候一个人用手机看新闻,也会想起你的神情。没有你,我也真的能好好生活。可是寒夜寂寂,朝阳再暖,也暖不了人心。
原来,我如果不和你在一起,我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了,看着自己眼角的第一道细纹,头上的第一根白发,我发现原来我是不怕变老的。只是我变老的样子,只愿意让你一个人看到。你说我会不会觉得不聊?"
他勾了勾嘴角,却没能笑出来,黑眼睛湿润了,低哑的嗓子,"你,要我永远牵住你的手?"
"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摆,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沉默地拥着我的肩膀,"我们,多少年了?"
"九年。"其实是两个九年了。
"是啊,九年。"他叹息。
我默然,即使是中间分开的那五年,隔着无数的陆地和海洋,我们真的分开过么?我们何尝真正地分开。
"你的耳朵,最新的传感神经修复技术,或许可以试一试让它痊愈。"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手,却只能这样了。或许老了的时候,会更加不济。到时候,你不怕照顾一个糟老头会很麻烦?"
"我害怕。"
"……"
"我害怕你不让我照顾你。"
又是一个九年。
七年之痒,听说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细胞在七年的时间都会更新一次,所以很多恩爱情侣,七年的时候,总有波折,或许从此斩断情缘。
八年抗战,人生有多少个八年,可以两地相望,忠贞不二,可是平淡相守,永不厌倦。
如今,是我重生的第九个年头了,这以后的世界形势,人生走向,都是无法预知的。
但我相信,九九归一,我们两个,就这样,也就是一辈子了。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写到这里,告一段落。
这几天,我都不敢看评论区的,我是个玻璃心的人,唉。
这文,特别特别不成熟,有特别特别多的问题,我是知道的,并且想要在下篇文改正。
前期大家为小受不平,后期又开始觉得小攻该虐。
其实,这两个人也算的上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在别人眼里,他们必不是对方眼里那么好。
很多人奇怪,为什么我会偏心韩若,说实话,我给了他很多,我的喜好,我的母校,我的很多想法,我的很多经历,说他是我的亲儿子,真的是脱胎于我的一部分。
妖精也是慢慢修炼的,我努力越来越好。
新文,《渣与渣的圆舞曲》今天要开始连载了。
相比两个大儿子,那一对就是两个渣。
可是,相比于他们,我对大头和倪显赫这对,有更深的爱。
就好像那些浑小子,爹妈天天追着打,可是心里疼得紧。
相比之下,新文的结构和情节也经过更多的准备。
想要此文番外的姑娘,不如去看看那篇新文,倪显赫和大头的故事,算是别样的番外,也算是支持我。
我真的很感谢每一个陪我走过来的姑娘,有你们,才有这文的结束。同时,下一篇文,也需要你们捧场。
GD:我的新浪微薄,小虎牙爱喵喵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7/08 at 下午2:59: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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