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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
追1-5
总有一天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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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1996-2006)
今天,二零零六年七月十日,我二十六周岁。
我想记下一些东西。
0 序
顾灵运03年买了套房子,三室的,在浦东张江。最近搞装修,累得像条狗。他年中跳到现在这家龙东大道上的民营生物制药公司,从大公司跳到小公司的所得就是终於升了经理,但年薪也就十来万。生物制药这行当总这麽半红不黑。
这天他坐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兰州拉面店,吃著份六块钱的炒刀削面,加了个荷包蛋。
他也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平时午饭都在公司解决。面店里就他一个西装革履,案前揉面的虬髯大汉露出的胳膊上的疙瘩肉颇让他震撼了下,店里油腻腻怎都擦不干净的桌子和戴了回民帽忙忙碌碌的童工服务员让他想起过往,炒面里的牛肉很少,味道却不错。
冬日,胃里暖暖的,感觉很好。
晚上他要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是女同学,讲话不超过十句话的女同学,但是这次结婚却请了所有在上海的同学,他决定去。
快十年了,高中毕业快十年了。
顾灵运有小小的怀旧。
而这种感觉并不是他一个人才有。晚上的婚宴,高中同学和部分家属坐了三桌,平日大家联系得不多,都没想到高中班里五十八个人三分之一在上海。一共五个医生,三个公务员,三个老师,一个律师,七个白领。混得都还行。
同学陌生又熟稔,很多人的沪语炉火纯青,偏偏某位老师说了声:大家都是临江人,说咱们家乡话。於是,乡音缭绕。这时,相邻的陆大胖拍了下顾灵运:"你看新人那桌,穿红色羽绒服的,好像也是我们高中的,六班的麽,叫什麽来著……林……林什麽的……"
顾灵运眼光移过去,却怔怔然。
那是林颜颜。
多少年没见了?
怔怔然间,红色羽绒服的女子翩然而至,席上很多人都认出她:"林颜颜麽,你也被请了?你跟……"
"我啊,我老公是新郎官的小舅,你们可都是我晚辈了哦!"
大家并不很熟,林颜颜径直到了顾灵运旁边,唇角微翘:"你回来了都没跟我联系啊,怎麽样呢?"
怎麽样呢?
顾灵运看著她,仍是十年前的模样,为什麽十年光景却没改去她半分?而自己……
1 少年
顾灵运,在2000年前不姓顾,跟他老爹姓谢。叫谢灵运。不错,是古代诗人的名字。问题并不在此,在临江的方言中,谢灵运,跟夏令营的发音差不多,於是一个古意清雅的名字就这麽给糟蹋了。谢灵运一直有小小的懊恼。
他的父亲是临江某乡政府的会计,母亲是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他是独子。小时候父母照顾不到,早早地将他扔到幼儿园,接著顺理成章上了小学,在别人一刀切七周岁上小学的年代,他四周岁就上了一年级。母亲是教导主任,本身聪明又不懒,少时的学习生涯一帆风顺。十三岁,谢灵运考上了临江的省中,开始寄宿生涯。
临江中学在J省也是数得著的学校,重点本科升学率连续三年百分百。进了临中等於进了大学。谢家上下都挺开心的。
谢灵运第一次离家,看到的同学都是大了自己两三岁的。而他只有一米五六,同宿舍的十一个男生几乎都比他高出半头、一头。军训完,大家闹著,宿舍老大、如今沪上著名医院妇科医生老江讲了高中的第一个荤段子。
不知是谁,忘了,中途截断老江:"喂,小谢还是孩子,你收敛点!"
老江跳到谢灵运床上,一把搂著他脖子:"同志是从小培养的!"
结果,他话音没落,小谢已经开始讲高中的第二个荤段子,很学术,很精准的用语。
其他人等都给讲得有些尴尬,毕竟也就十五六,小谢的段子实在太直露,讲述实在太清晰,有几个免不了在黑暗中讪讪的。老江捶了他一拳,跳上自己的床。
自此,倒也没人把这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当孩子。
谢灵运相貌肖母,四方饱满的额头,长长剑眉入鬓,细长带笑的眼睛,鼻梁高挺,实在是清俊少年。可惜他满嘴荤话,言语放肆,行为乖张,在很多女生眼里,这个面貌可爱的小弟恰恰是个小淫贼──会和她们大谈"丹碧斯"卫生巾,谈经期的保健,介绍她们看劳伦斯的查泰莱,讲讲香港三级片。
也许这是扮作老成世故的捷径。谢灵运曾再三验证。
谢灵运高一的时候坐在林颜颜前面。林颜颜是个例外,从来拿他当屁孩,无论他说出什麽来都面不改色。偶或,谈话间,小谢对著林颜颜弯弯的双眼,总有些不知所措,说不出的感觉。有一次,他脱口:"我认你作姐姐好吗?"他的心是停跳了的。平生第一次想留住一个人,不是像朋友那样的留住。
林颜颜唇角微翘:"你俗不俗,什麽姐姐弟弟的!"
林颜颜不漂亮。很高挑,一米六七,宿舍有人评论她没胸没屁股。但在小谢的心里,这个女孩从第一次见面就好像闪著光,跟他抢零食吃,一起看雄蚕和雌蚕交配,说的话轻轻淡淡却总能戳到他心里。直到多年後,谢灵运都记得林颜颜的信,白纸上中规中矩的字迹,平淡的口气,却总能跳出那麽一段话,透著灵气,闪著智慧。这是最好的女孩。跟他完全不同的,他想做的人。
小谢的文章是公认极漂亮的,可惜语文老师不喜欢,甚至有次说他污辱了故人谢灵运。若干年後,小谢班上的同学做了老师,看到《幻城》满天飞,心想,也许当年老师毁了临江的GJM。
高二分班,谢灵运和林颜颜分别分到了理三班和理六班。只能在临中长长的走廊上遇到。
小谢不小了,一个暑假身高窜了二十厘米,可能高了,有些不习惯,走路起来有特别的姿势。再加上瘦高的身姿,高昂的头颈,蓝色校服在他身上却现出几分飘逸。只脸上还是懒洋洋狡黠的笑容。
走廊的相遇,很精彩。小谢总喜欢在远处就找个藉口笑,他的笑声张扬,眉角眼神却暧昧,这麽笑著和林颜颜走近,他会凑近她的脸,道声:"Hi,老美女!"
林颜颜则是作势抬腿朝他结实的屁股上踹:"哼,翅膀尚未硬,就不认姐姐啦……"
第一次听到,小谢实在欣喜非常,他有了这麽个好姐姐!
可他会掩饰,总是妩媚地向林姐姐抛个媚眼 ,大笑三声,再走过去。
好快活,直到很多年後,小谢的梦里还有母校的长廊。
到了高三,临中的气氛也变得紧张。每日发下来的试卷都有两寸厚,有趣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班主任"人生能有几回搏"的谆谆教诲和墙上满是北大清华复旦的志愿书。这时候,小谢才听说他的林姐姐的父亲是上海知青,她会返沪高考。以临中的成绩去沪高考,可想而知结果如何,前两年的上海全国卷状元都出自临中!
而这些他都是在窜宿舍时听某王姓男生说的。王姓男生是林颜颜在高三时交的男友。谢灵运根本不信,直到那天亲耳听他说"林颜颜是我女人当然听我……"也还是不信,只是燃了愤怒。是啊,那麽样的姐姐,怎会和这样阴暗猥琐的人在一起!
他终是熬不了,心想,一定要为姐姐做些什麽。
他写了长长的信,夹在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呼啸山庄》封皮里,在林颜颜生日前晚送给她。
他所有的字偏向右侧,清逸有力。
在信里,他强调:
听到你被称作"某某的女人",难过,任何人都不能把你视作某个人的所有物。
看见你独坐操场,虽然在教室,却已在你身边。
这麽天天天天地做试卷,就好比被人操了一遍又一遍。
我只得十六岁,却好像活了很久,也不知要奔往何方。
於是,开始了两人长达两年零两个月的通信。
在楼道,走廊,食堂,图书馆,水房相遇,再不是以往的姐弟两人。
96年3月19日,小谢一直记得。
晚自习下课,他从小卖部回来,路灯昏暗中,林颜颜和她的腻友小邹嘻嘻哈哈步向操场。
小邹看到小谢,扯了林颜颜的胳臂,似乎说了些什麽,林颜颜只笑笑。
其实她一早看到,甚至比小谢更早看到她。
那称作弟弟的少年逶迤行来,穿著土土的校服,却仍气势逼人。一贯无谓的笑容,和一双炸开似热烈的眼睛。
时间仿若停顿。
那瞬时,小谢觉得,那瞬时,是他和林颜颜离得最近的时刻。就这麽无声地靠近,清晰听到对方的心跳咚咚,再没有其它。无谓暧昧的眼神变得如此认真和炽烈。
只不过,只有十秒。
谢灵运回想这十秒,用它定义销魂,不为过吧?
之後,填志愿,王姓男生填了武大,他的成绩进不了上海名校。
而成绩还不如他的小谢却填了F大生化。
填志愿那天,父母都皱紧了眉头。小谢却前所未有的义无反顾。他曾找来上海地图,在T大的四围画了个圈,林颜颜会去T大。外语他并不想读,同校离得太近没噱头,就F大吧。
拼实力,也是拼运气。
小谢的母亲沈沈叹了口气,终是拿儿子没法。
高考完,录取分数出来,大家都说谢灵运真TM取了个好名字,运气真是灵。那年大家都不敢填上海,结果,堂堂F大录取线595。小谢比生化系分数线高了两分险进。
林颜颜於当年考进T大建筑,T大新生中第一名。
2 当年
96年9月22日早晨,谢灵运骑车从F大出发,在校门口,看到家花店,进去磨蹭了很久,玫瑰还是百合?深深吸进口气,拿了枝ROSE。
十五分锺,邯郸路,国权路,四平路。大,东南二栋417室。
宿管阿姨态度还不错,小谢很有礼貌。
他退到楼外,等著,半天没人下来。
他看看自己身上,黑T恤,蓝色仔裤,没什麽问题。
ROSE在身後,书包挡著。
周日的光景,来来去去的人并不多。
他愣愣地想,T大都是男生,像林颜颜这样的简直就是稀世珍宝啊……
突地,他心一窒。随著鼻端飘来的飘柔洗发水的香味,顶著湿漉漉短发的高挑女孩儿已然蹦跳著立在眼前。
还是唇角微翘,两眼弯弯。
小谢摆出暧昧眼神,笑:"现在阿姐侬勿要忒有名喔!代表T大新生发言。"
林颜颜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在上海?"
小谢扬了扬头,眼神别提多拽:那是!
"哪里呢?别告诉我去外院了啊!"小谢还是笑,指指停在身边的自行车,她眼里漾过讶意,"你去孵蛋了?"
谢灵运略略点头,忍不住伸了手刮了下姐姐的鼻子,自然得仿似做过千百遍。然後从身後变出那支rose。看著林颜颜惊讶地睁大眼睛,暖流布满全身。
林颜颜将417室七个女生大学阶段收到的第一支玫瑰插进花瓶,在一片唧唧喳喳声中再次下楼,和小谢一起去上博。
去上博的路上,小谢和姐姐紧贴著站在拥挤不堪的公车里。
在福州路的转弯处,林颜颜的头撞在他肩上,他嘻笑,而後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林颜颜,我喜欢你。"用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看著红晕从林颜颜耳根往上漫,颠簸拥挤的公车恰似天堂。
林颜颜在次日就给了小谢一封信,大意是暂时还不能确定关系,因为王姓男生还在武大,因为种种……
小谢捧著首封开头称呼不再是"弟弟"的信,躺在宿舍的床上,一个人体味著世上幸福的极致。
他住的11楼304室一共六个男生,十六岁的他最小却第一个有了女友。他可以不用经常忍受F大著名的犬类食粮,和小女生在T大共餐。虽然T大离得不远,却还能经常收到T大的情信。虽然生化一年级课程繁重,他却格外悠游自在。
男生们怎能没半点豔羡。可这小子嘴巴好似蚌壳怎都撬不开来,小小年纪却比其他五个人都显得成熟世故。
谢灵运用心地经营和林颜颜的感情。
大一的新生,容易长胖,林颜颜也不例外。可他还是喜欢,总轻轻从後面抱住她的腰身,叫著"肥猫"、"大脸猫"。
他们窝在通宵教室自习,他咬她的耳朵,看著她面红耳赤,便撑著下巴偷笑。
圣诞夜十二点,他跑到外滩对著黄浦江大喊:"我爱林颜颜。"
"我永远爱林颜颜。"
凛冽夜风灌进他的衣领,心却一点不冷。
过四级的前一天,大雨,林颜颜想吃永隆的梅花糕,小谢扁了下嘴,丢给她一双白眼。她讪讪地笑,的确,去永隆坐车也要四十分锺。
可是晚上,小谢还是拿了微波炉里刚加热过的永隆梅花糕递给她。这情景很浪漫,让他想起不久前刚看的《新不了情》,虽然刘青云不如他俊逸,袁咏仪不如她动人。
他们一起看两元钱的原版电影,一起吃城隍庙的臭豆腐。
他们每天相聚,回到各自学校还要互通电话、信件。
日子飞快地过去,当寒假回家聚会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四个月。
理科三四五六班一起聚餐,林颜颜的同学热呵呵地问:"你和那位怎麽样了?"那位指的是武大的王姓男生。
林颜颜微笑不语,反正武大的王同学也没来。她偷眼瞧著隔壁桌的小谢,而他也正偷眼瞧著她。
眉来眼去,谁也不袒露他们是恋人,瞒著全世界恋爱的感觉会让心都飞起来。
只是寒假过去,林颜颜人瘦了一圈,却多了心事。
她有她的志向。她要去首都北漂,去欧洲游学,去麻省深造,去埃及看狮身人面像……
同宿舍的人都在啃英文,只她一人闲闲地捧著温瑞安,和谢灵运四处游逛。偶尔,她会问他出国好不好,毕竟生化系有几个不出国。可偏偏他不愿。
小谢并没想那麽远那麽多,也许,因为他才十六岁。
他也变得忙碌,在高中频受抨击的文字此时却成了香馍馍,很快,他就进了F大校刊编辑部,本来功课就忙,再加上赶稿,有时连约会都没空。
而林颜颜参加了T大同乡联谊会,认识了许多人。其中有个姓刘的男生对她格外好。他留著陈浩南的长发,瘦高个,随身携带大量人民币,没事就翻阅高深晦涩的《读书》,颇有型。他隔三叉五请林颜颜吃饭,送她欧洲的电影碟片和极其昂贵的绘图用具,还把当时很稀罕的笔记本电脑长期借给她。应该是在追她吧。
但是,此时的小谢志得意满,压根不把刘同学放在眼里,见过一次後,他在信里跟林颜颜说:"那扎小辫的,整一墙壁,和他说话,定然味如嚼蜡。"
虽然话没说错,可林颜颜总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大概是和文学青年混多了,十七岁的小谢将他一生中的玩世不恭、颓唐黑暗都一股劲儿挥发出来。
可即使平生第一次交到文学知己,喝到烂醉,他还会打电话给林颜颜,说:"这世上只有你能进到我心里,其他人永远都是其他人。"
四月中的周末,林颜颜要去南京给腻友小邹庆祝生日,小谢有事不能同往。
林颜颜的课也多,她要男友替她买票。这该是天公地道的事情。
周五下午,小谢赶著去做分析化学的实验,实验老师是个凶巴巴的老太,和灭绝师太有的一拼。刚要走,接到女友电话。
去火车站?
小谢当时对火车站的感觉实在太差,虽然若干年後作为销售经理赶火车成了常事。
再加上心急於实验,他匆匆说道:"火车站那麽脏,人又杂……我下午做实验……要不,你坐快客得了。"
电话挂断,当天的实验小谢完成得极其出色。
而林颜颜呢,上完体育课,一个人赶到火车站,排队买票,晚上十一点才折腾到南京。腻友邹敏毓和她胖乎乎的男友巴巴在出口处等了几个锺头。小邹是知道她和谢灵运的事情的,便问:"你的那位呢?"一句话差点让林颜颜哭出来。
小邹的男友是D大电器工程系的,为人敦厚腼腆,对女友百依百顺。
深夜,两个女孩儿并肩躺在D大招待所房间里,小邹兴奋地问:"喂,你说他怎麽样?"
"很好啊。"
"他很笨的……一定要很早就去车站接你,我说你不会准时的,他说要给你留好印象……他哦……"
林颜颜模模糊糊地听著,眼前不由就浮现出两幅未来生活图:一幅是敏毓和她的蠢哥哥,容光焕发的敏毓抱著同样圆滚滚的宝宝,身旁是沈稳可靠服侍周到的丈夫;一幅是她和小谢,她一手绘图纸笔一手菜刀铲子,形容枯槁脸色憔悴,身旁坐著飞扬跳脱深情缱绻的小男友。
"和你说话呢──"敏毓打断她的美妙遐想。
"嗯?"她汗重湿背,心悸不已。
1997年4月21日,小谢刚赶完稿子,想著晚上要给林颜颜接风。
四点半接到林颜颜的电话,很简单的话语:"我们分开吧,各自冷静下。"
他呆愣愣站在那里。很久。
做错什麽了吗?
难道姓刘的男生真的打动了她?
自己还不够好吗?
他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学著几个学长在厕所偷偷抽了支烟。
他没想过很远的生活,但是他早就认定,十三岁遇到的这个女孩儿是他一生的至爱。他的第一封情信,第一朵玫瑰,第一个吻,第一份最真的感情都献给了她。
为什麽呢?
辗转难眠,他想,应该是他还不够好。
林颜颜是那样光辉夺目的女孩儿,也许,自己还不够成熟有力。
他连夜写了封长达八页的信。信的最後:"待我而立之年,功成名就,来做你可靠可信可托付终身的人。"
3 逃亡
分离不那麽容易,人分开了,心却还在那里。
感情这东西,来的时候爽快淋漓,走的时候却好比抽丝,更像把钝刀割著自己最嫩的肉。何况,谢灵运同学并不想放弃林颜颜,他觉得自己在蓄势。毕竟林颜颜对他,也是喜欢的。
可是,日子何其难熬。
他去了信後,再没去找过她。她也未曾有音信。
作为男人,虽然年轻,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感情不能勉强。
死缠烂打,他最不屑。
他在校刊做得愈发出色,朋友也结交了很多。身边的兄弟朋友也都发觉到他的情变,可他闭口不谈,别人也没法。再说,大学情变,实在是家常便饭。再说,小谢还年轻著呢!
虽然忙碌,他却空虚到极点。
有一次,骑车,骑著骑著就到了T大。天灰蒙蒙的,他刚发了文章,惊才绝豔的一篇,大夥儿要他请客呢。看著天要下雨了,他没带伞,得回头骑了。却怎麽都骑不动。
为什麽她不出来,能够重逢的话,哪怕是几秒锺?
她好不好呢?
他很好,他会更好……
以前的细节根本不敢想。
雨开始下起来,他在路上飞快地骑著,反正瓢泼大雨,谁都看不清谁,反正闪电雷鸣,谁也听不到谁,他放声大哭。
而立之年……
太遥远了,还有十三年!
就算不是男女朋友,难道林颜颜不是谢灵运的姐姐吗?
那天回去,发了烧。他默默躺在床上,蒙著被子闷汗。宿舍的老大跑进来,嚷道:"听说了没?"
大家往他看去。
"咱们F大和N大交换生,人家那边的两个人都过来了,有个女生长得忒水灵,据说是扬州的!"
"那我们学校谁过去啊?没听说麽?"
"是啊!"
老大叹了声:"N大想来这儿的多得是,竞争还挺激烈的,F大想过去的……"他比了下手势"零!"也是,南京到上海的有,上海去南京的就少。
"其实N大生化不比咱们差,N大排名一年年往前赶,去年比清华都靠前!"老三嘀咕。
大夥起哄:"那你去呀!解决系里的大难题,说不定还有啥好处呢!"
小谢一直默默。
转天,宿舍就炸窝了。
"老麽,你疯了,你家离上海多近哪,你在这儿混得多风光啊?咱好不容易兄弟一场,就这麽走啦?"
"运子,太不讲情义了,这麽大事,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啊,干吗要走这招?"
"你玩虚的吧,开玩笑的吧?"
谢灵运是感激的,但昨晚上一宿没睡,也想得很明白,决心已定。
去南京,到N大做交换生。
在这儿再呆上一天,他都要喘不过气。
这件事决定下来後,他父母立刻就赶到上海,眉头皱得更深。
妈妈瞅著溜高的瘦儿子不知该说什麽。
老爸则叹气:"好不容易考到上海,怎麽突然就要去N大呢,我跟你妈还以为是组织上的安排,原来是你自己申请的,你想啥呢,小云,你想啥呢?"小云是他的小名。
谢灵运考大学时的拗劲又上来了。
父母仔细问了系里,也就是去读书,毕业证书还是拿F大的,户口也还在F大,总算放了点心,再说N大也不是不好,南京的同学也很多,还有些亲戚……
於是,谢灵运在十七岁的时候下了一个影响一生命运的决定,离开上海去南京。
4 南京
古都南京,气象和上海大相径庭。
N大美得出乎意料。
虽然南京话不敢恭维,南京人的确朴实得跟大萝卜一样。
南京的苏果便利几乎两百米一家。
南京的公车没有售票员。
北京路上大树苍郁,夏天晒不到太阳。
回味鸭血粉丝,三块一碗,跟上海两块二一碗的鸭血汤比起来,天上地下。
小栗子六块八一斤,香糯津甜。
盐水鸭遍地都是,皮薄肉鲜。
太平南路的古书店有品。
盗版碟片店的老板有劲。
可是,这些谢灵运并不能享用。N大有两个校区,鼓楼一个,江北一个。作为生化系学生,在江北呆两年後大三回本部。他只在城区逛了三天,便被安排到江北。这才知道,为什麽N大能够在排名榜上一冲再冲──再没比这个鸟不拉屎的江北校区更适合苦读的了。
最近他又去看过,百年校庆後那里盖了不少好房子,当年读书的时候真是……
小谢在N大安安稳稳读了半年书,长进了不少。N大生化当年最低录取线641,可想而知新同学的质素,虽没有夺冠心,可也不能垫底啊。
在江北,生活很乏闷,市区离得太远,到新街口,得在公车上摇上一个半小时。不过,他很顺利又进了N大校刊,经常需要去本部,可以有幸乘坐老师的班车,这样就快了许多。
多年後,小谢一直惦著南京,在心内,那个地方也许更适合自己。
大三暑假跟著校报的一帮人去采访南京老城区的幸存者,看到八十多的老人,张著没有一颗牙齿的嘴,眼角垂下浑黄的眼泪,撩起的衣服下,狰狞的刀疤贯穿胸腹。六十年前,他的家人、整条巷子的邻居全都死於大屠杀,眼睁睁看著三个月大的亲生骨肉被挑死在刺刀上。仇恨充满他苍老的躯体。
十八岁的小谢不得不震撼。这跟电视里看到,书里读到是不同的。什麽是仇恨,这就是。因此,虽然不是愤青,也谈不上小资,他不能免俗地抗日。
他在南京有更多的同学故旧,聚会,大夥儿说他曲线救国,兜了半天最後还是到了南京大本营。陆大胖也在江北,不过是D大,大吐苦水说,D大那个惨,上晚自修还点名。其他几个D大的哥们更笑说,这个惨不是最惨,最惨是D大的妞实在丑。小谢回复到当年暧昧乖张的模样,眉一扬,大笑,D大的妞再丑,也丑不过T大。於是大家便一齐看向师大的兄弟,你TM也太有豔福了,身边全是美女!
到了南京後,他给林颜颜去了封信,信首的称呼回到原本的"姐"。不久就收到T大的牛皮纸信封。
林颜颜当然是震惊的,语气里颇有些愧疚,但更多是雀喜。她欣欣然提了自己半多年的经历,交了多少新朋,得了多少新知,辅修法语,迷上摇滚,生活很精彩。似乎,她也缺少倾诉的对象。
小谢很满意,到了新地方,从头来过吧,还是姐弟,真好。
前面的在文件夹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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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初会
在南京的日子过得很快。
N大校刊部的主编是个三十多的大姐,很喜欢小谢的文章,更喜欢小谢这个少年人。九七年年末的时候,江苏台《大写实》栏目和N大合作一个节目,校刊主编向节目组郑重推荐了谢灵运同学,小谢更经常地往来於长江南北。有时候在鼓楼校区呆得晚,就直接住在校刊部一个研二学长的宿舍,这个学长是南京人,床位常年空著。
小谢本就新来乍到,跟新同学接触不多,再加上一个星期一半住在鼓楼校区,跟同学的关系更淡了,不过却和一帮研究生混得很熟。这些研究生大多是文科专业的,有的年纪都过了三十,完全把他当作小弟弟来照顾。在他们面前,小谢觉得舒服,他不用装深沈扮世故,因为再装也还是比他们嫩。但是在旁人的眼里,他的眼神,他的谈吐和十七岁是不相符的,即使是大了他很多的人有时候也闹不清这孩子究竟怎麽回事,一会儿还疯玩似的大叫大嚷,一会儿却又大方得体地和电视台的编导商量节目细节,言之有物。
这麽瞎混著,又快圣诞了,24日这天谢灵运做完动物生理实验,搭了校车进城。他买了辆"捷安特"车放在在N大生活区比较隐蔽的地方,加了三把锁。一溜小跑奔过去,瞧见车还在,心里挺乐。也难怪,南京是丘林地带,尤其N大这块儿全是坡,骑车实在费劲,没辆好车不行。可南京的贼也怪,非捷安特不偷。他买了捷车的当天一帮学长就一脸遗憾,而後仔细叮咛必须至少加三把锁,当然最好是把商标都给挫了,折腾得旧些,然後列举自己被盗N辆捷车的悲壮史说明其必要性。小谢当时就傻了。
不过,车真的好骑,比江北校区那辆老破车强多了。
江北那辆还是从上海运过来的,和林颜颜一起买的。
猫腰骑过个上坡,谢灵运终於又想起了林颜颜。
去年在黄浦江边喊过的话声声在耳,却又恍如隔世。
他一直断断续续地和林颜颜通信,告诉林姐姐看了什麽书,写了什麽文,还将N大的校刊寄过去,在南京各处拍了许多照片通通寄过去,顺带写了金陵游记一、二、三、四、五。小谢多年後回想,也就那年代,处朋友真不易,换了现在更新博客就得了。
他们上个月还通了一次电话,深夜,小谢突然接到。
林颜颜很爽朗很清脆的声音传到他耳朵。
两个人讲了很久,到後面没什麽好说的,只是都不愿意搁下电话。林颜颜曾经在某封给腻友邹敏毓的信中提及:听著对方的呼吸,知道他没睡,知道他是世界上最懂我的,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但是还是不能做他的情人。不是情人不是姐弟,是彼此最真切的人,能不能一辈子?
小谢半夜两点坐在地上,手捧电话,他已经渐渐明白林颜颜。
可他,也改变不了什麽。
直到,半夜起解的室友被手捧电话窝在墙角地上的他绊了一跤吓个半死,才结束此通电话。
小谢骑著他的捷车都过了宁海路才停下来。
圣诞夜,他的研究生大哥们要带他一起去和师大的某女生宿舍联谊聚会。
他一直嗤笑不已,老大哥们不甘寂寞,什麽联谊,跟集体相亲也差不了多少。据说对方女生要来五个人,拉小谢去是为了凑人数。小谢当时还神颠颠地说,哟,你们不怕那些小女生都喜欢上我啊!
经济专业的研究生们一笑而过,可小谢其实没什麽信心,特别在成熟的男人面前,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没有竞争力。
其实不然。
当天的联谊会,师大地理系的五位女生都对他很感兴趣,不惜冷落其他几位将来的金融精英。
他们一行十人窝在师大後面的小饭店包厢里,叫了六十块钱一个老鸭煲,七八个炒菜,两瓶白酒,吃得热火朝天。快九点的时候,师大那边又来了两个,其中一个眼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大家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小谢。
他这才想起来,林颜颜的腻友邹敏毓报考N大落榜,进的就是师大地理系。这一脸哭相的不是她是谁!
小邹同学泪眼朦胧却也看清楚了谢灵运。手指了他,说不出话。
於是大家都说缘分奇妙,男生们提议再玩一摊。可是,虽然是圣诞前夜,却非周末,师大的宵禁是十点二十,这时候不回去,一晚上都不能回去,几个乖乖的女生便心生退意,反倒是邹敏毓朝她们叫:"你们这帮不讲义气的臭东西,我第一次失恋,也不愿意陪我!"
可能小邹一向人缘好,她这麽一说,七个女生豪气一生都决定玩通宵。
一大帮人先就去N大附近的酒吧。
小谢虽然玩颓废,可还是个乖孩子,从没去过任何营业性的酒吧、舞厅,这算是头一回,竟然还不满十八!
路上,小邹大大方方跟他搭了话,虽然眼肿得厉害,可也没见更多失恋的苦痛。他听林颜颜说过邹的事,那个貌似忠厚的D大男生前不久突然提分手,邹同学错愕惊诧加伤心欲绝。看她此刻却无事人一般谈笑自若,小谢心有戚戚。
拐了些小巷子,入门也没什麽惹眼,地方叫做有园。
一进去,小谢就被震了,声音之吵,近在咫尺的人说话都听不见。逼仄的空间挤满了人,昏昏暗暗,十色灯光,光怪陆离,醉生梦死。小谢突然觉得很享受。在这里完全可以放开一切,可以随性,可以疯狂。
大衣甩了,毛衣脱了,不管不顾地动起来,试著大吼了几声,通通淹没於嘈杂。
他更爽,猛地叫道──
林颜颜!
林颜颜!
林颜颜──我忘不了你!
林颜颜……你等我!
蓦地,泪流满面。
再张开眼,眼前,一张陌生男人的脸靠得很近。
也没注意看是什麽样的人,只觉得一直盯著自己。
小谢下意识往後退,但後面就是人,也退不了多少,抹去泪水的同时心里骂:看什麽看!
不想,那个男人更凑到他耳边大喊:"你──哭──什──麽?"
小谢憋屈透了,大喊回去:"关──你──屁──事!"
男人却朝他笑了笑,很宽容的那种。
小谢更不喜欢,头扭开去。正好,几个女生都嫌吵,便一起出去了。
小邹嘟了嘴嚷嚷:"再待会儿麽,最低消费十块钱,我那瓶可乐只喝了一口呢!"
另几个女生都顾不上说什麽,一劲儿地跺脚,比起酒吧里面,冬天的午夜,格外冷。谢灵运将毛衣和大衣都穿上了,可刚才一阵猛跳出了汗,这时更觉著寒风刺骨,只想回去钻个热被窝睡个好觉。
再一会儿,经济系的研究生也出来了,却多出个人来,校刊的学长指著身边穿著米黄色羽绒服的介绍:"这是我附中的校友,比我高两届……"
小谢看过去,原来就是刚才管他闲事的男人,世界真还小。
路灯下,男人和他差不多高,长得很帅气,看上去没有二十六七,米黄色的子弹羽绒服一看就是好货,耐克鞋也价值不菲,黑色仔裤也有型,想起刚才在里面瞄过的一眼,似乎紧身T恤下肌肉也不错。再看他一脸微笑,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小谢心里一阵不舒服,又是个熟男!
米黄色羽绒服打断学长的介绍,自报家门:"我叫安湛,安全的安,精湛的湛。工作过两年,现在D大建筑读研。"
建筑?
小谢再看看安湛,他也能读建筑?D大建筑比不上T大,可也是金字招牌。
"你也读建筑啊!我死党是T大建筑的,读建筑很累啊!"小邹真不愧是林颜颜的死党,说到建筑竟然也两眼放光。
学长忙不迭接上:"老安本科也在T大读的。"
老安还是微笑。
小谢嘴一撇:"读的工民建吧?"
安湛眼光一闪,看向他:"建筑设计,读了五年。"接著又转向学长,"喂,我说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未成年人不能进营业性酒吧的!"
小谢闻言,脸上一阵滚热,很久没人把他当屁孩了,不由狠狠抿了下嘴唇。
反倒是学长几个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失笑:"哎呀,没介绍,这个可是我们N大生化的才子,F大过来的交换生,年纪虽小,妙笔生花!"
"哦?"
小谢扬扬眉,摆了惯常的世故:"小弟谢灵运,承蒙几位兄台谬奖。"
"谢灵运?那个谢灵运?"老安也扬眉。
"家父尤其喜爱这位同姓的山水诗人,故而取名。"小谢文绉绉。
"好名字啊!不过这个小同学怎麽这麽文绉绉,我们工科的老粗受不了啦!"老安笑著,一巴掌拍在谢同学的肩上,然後反客为主,"不能让各位美女受冷,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小谢借口明天要上课,先回去了,连邹敏毓喊他都没听见。
这个圣诞谢灵运同学很背,他的捷车虽然锁了三把锁,可还是在有园附近被盗。只好一个人走在森寒的冬夜,边走还边摸著被姓安的拍得生疼的肩膀。
追 6-10
6 再会
自从圣诞夜丢了车,谢灵运去电视台就麻烦多了。虽然电视台离N大不远,可用走的也得有一阵。
这两个月他在电视台帮忙做事,收获也挺多的。栏目组虽然不富,倒也有两台电脑,原先小谢在上海过计算机等级考时学的还是WIN32,WIN95在当时绝对属於领先水平。这会儿他既在WORD里面打字,又头一回上网,也算走在全国人民前面了。不过,平日写文章还是用纸笔,而网上除了上海热线,新浪少数几个地方,也没什麽好玩。
元旦前一天下午,小谢背了个书包轻车熟路进了电视台,栏目组里经常和小谢联系的是一位姓夏的资深记者,原来插过队下过乡,五十来岁年纪,人挺温和,小谢叫他"夏老师"。
这天,夏老师给他布置了不少任务,小谢深刻认识到时间的紧迫,今年的新年早,1月28日年初一,过了元旦就要开始期末考,生化系的功课大多需要背,而节目又要在春节前完成,看来这个月要拼了。
不过时间再紧,元旦还得过啊,出了电视台,小谢同学直奔山西路军俱,晚上要看《甲方乙方》,虽然是个国产片,据说非常逗。
今天他是一个人,特意的,一个人守岁进入1998年也很好。
到了山西路天都快黑了,先去买了票然後出来吃东西。鉴於刚丢了辆五百块的车,他决定节省为主,不吃肯德基,在山西路拐弯找了个小吃店要了碗两块八的桂花元宵羹,结果差点没把他甜死,无奈下又去加州面店吃拉面,还是不怎麽好吃。最後,只能怏怏地穿梭在山西路的夜市里,慢慢踱向军俱。
电影很好笑,小谢挺乐的,自此以後对冯小刚同志非常有好感。随著人流走出来,看看手表只有八点半。
怎麽办?
去年这时候,小谢忍不住去想,他和林颜颜一起吃饭,然後散步,林颜颜送他回F大,他再送她回T大,她再送他回F大,在路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圈,走著,吃著臭豆腐,烤肉串……一会儿就到了九七年。为什麽今年那麽慢?
算了,趁时间早,回江北得了。
小谢意兴阑珊走著,右肩给人从後面拍了下,很痛!他回头一看,身後是个笑眯眯的穿著件黑皮衣,围了条米色围巾,扮得很酷的青年。
"谢灵运同学,你好啊!"
小谢没好气地搭了句:"你好。"
青年自来熟地拉过小谢,挑眉:"你肯定忘了我名字了!"
"不就是安湛麽!"真烦这个人。
"原来还记得!"一时倒也没什麽好说。
小谢微微点头,说声先走,就想离开,却又被叫住。
"一个人吧?陪陪大哥我怎麽样?我也刚失恋,惨著呢!"
一个"也"字,惹得小谢更怒,脱口:"我又没失恋……"
"啊,你没失恋,那上次干吗哭啊……"
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还这麽三八!小谢实在厌憎,也不多说什麽,转身就走。
"喂,大哥就开个玩笑麽,有什麽大不了麽,不就失个恋,天下芳草多得是……"姓安的竟也跟著来了。
小谢听他说得响,引得路人都看过来,心里不由躁郁,火猛地窜起,可又突然一阵好笑,这是怎麽了,他也没说错,确实不过失恋而已,何必这麽惺惺作态。
於是,索性转过来,对著安湛客客气气说:"我就是失恋,难受,刚才口气不好对不住了安大哥。"
安湛倒是一愣,不过马上又笑了:"现在离十二点还早,怎麽样,谢小弟,我请你夜宵?"
"好啊。"
两个人倒也太平,就近找了个肯德基坐下来。
小谢是惯常和比他大很多的人打交道的,这时心情平静,表现立刻正常起来。
安湛去点吃的,问他:"吃什麽?"
"随便。"
安湛点了头也没继续问,径自去拿食物,结果回来的时候盘子里鸡翅、鸡腿、上校鸡块、汉堡、土豆泥、薯条、玉米棒、圣代、牛奶、可乐,一大堆。
即使很多年後,小谢还是清晰记得,他一个人抱著那麽多东西,餐厅里人人侧目,自己想的是:姓安的是不是暴发户,干吗啊,能吃下麽。
安湛笑眯眯坐下:"我一个表弟,十七岁,就爱吃肯德基。"
小谢不懂怎麽回答,只是尴尬笑笑。他十七岁,确实就爱吃肯德基,哪怕是八年後。
"别回答'随便'。"安湛又加了句。
啃著鸡翅的小谢只来得及答一声:"哦。"
两个人也没很多话,闷头大吃,可吃了半天还是剩下一大堆。
"打包吧,晚上去看通宵电影,还能吃。"竟然是命令式的口气,不容否认。
"啊?"小谢想想回去也没什麽意思,看通宵就看通宵吧,"那好。"
他本来属於话比较多的人,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却不知该说什麽,也许一开始就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给露了馅儿,而这位大哥又很热乎,两人关系既不熟识也不陌生,挺怪的。算了,小谢想,人老大哥说什麽就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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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一下,呵呵,小狐狸文也会更新的。呵呵
两个人去了和平影院看通宵,没容小谢多说,安湛就买了情侣座。
真就钱多,小谢看看票价,咋了下舌。
虽然说情侣座贵,但确实比较舒服,不过和安湛毕竟不是很熟,还是感觉有点儿怪。
通宵电影的第一部又是《甲方乙方》,谢灵运看第二遍,笑得还挺乐,而安湛是第一次看,更乐,时不时便侧过头跟他说:"靠,冯小刚这哥们儿有意思!"
"葛优也一直不错,《活著》看过没?原著是余华,书更好……没看过,下次给你捎个碟,还是我一朋友送的。"
"这是编剧的功劳……"
"这胖子谁啊……"(故去的傅彪先生。)
小谢听著这家夥聒噪,倒没什麽反感,但也没多话。
到十二点的时候,剧院停了小会儿,敲了下过年锺声。
谢灵运怅怅地,终於九八年了,不过终归不是一个人过的。
这时,安湛问他:"谢同学,1997年你忘了没?"这是甲方乙方的台词,小谢笑起来,但还是答道:"我不会忘的。"
黑暗中,老安似乎轻叹了声,在小谢肩上砸了下。
接著,放了《都市情缘》,黎明、吴倩莲、吴孟达演的,挺经典的,除了後面电讯台的小姐反应有点夸张。还有刘德华的《天若有情3》,又是吴倩莲。最後一部竟然是《廊桥遗梦》。
全是爱情片。
《天若有情》的时候,小谢睡了一个锺头,安湛倒是精神挺好,从头到尾醒著,到四五点的时候还嚼著冷硬的薯条看得津津有味。
电影厅里暖气打得很足,可穿著衣服睡总还有点冷,边上情侣座的男男女女搂得紧紧,具体动作趁黑看不清,不过後面竟然有人打鼾,大煞风景,估计女友看不过眼,低声骂了几句猪,男人醒了一阵傻笑。
小谢努力睁大眼睛,可这《天若有情3》看过的,他实在想睡。
"想睡?靠这儿,舒服点。"安湛指著自己肩膀低声说。
小谢见他大方,也不客气,头靠过去搁他臂膀上,腿往沙发上一放,半躺著便睡过去了。
安湛一直让他靠著,动都没动过,电影放著吴倩莲死都要等刘德华回来,他嘴角倒是牵了,估计挺开心的。
《廊桥遗梦》的原著还是小谢高一的时候看的,当时林颜颜很推崇,他也跟著她瞎看,只记得做爱细节了,其他模模糊糊的。不过睡了会儿,也不困。
看了一会儿,安湛说:"唉,我们看这麽贵的,还都是配了音的,看原音才过瘾。"
小谢心想,谁让你摆阔,到铁医看通宵,十块前从十八点看到六点,全是最新的美国片。不过,这儿确实比较舒服,这位大哥对自己不错,陪他一起守到九八年。
从影院出来才五点出头,天还黑著。公交车没有,出租都不见得打得到,小谢想说走回去也不错,正想和这位安老兄打个招呼,改天他请客,安湛却先说了:"谢小弟,我住处就在附近山西路上,睡我那儿吧。"
小谢想著不太好,刚想说回N大,安湛又说:"你回N大那儿也不方便,人家都睡著呢,你这会儿敲门把他们弄醒,想不想活了你?我那儿我一个人住,走罢!"说完拖了人就走。两人在小巷子里转了半天,安湛嘴都不停,问小谢的情况,小谢便大略说了下。
"你怎麽从F大到N大呢,我倒还挺想去上海呢。"
"那你当时为什麽回南京?"
"当时啊,父母在南京啊,我是独子,总得照应照应。"
小谢想说看不出你还是个孝顺儿子,但又一转念:"那你还一个人住?"说完倒有些悔了,交浅言深。
"真跟他们住一块儿,简直跟坐大狱一样,再说我这房子是设计院分的,不住要收回的。"
设计院?小谢看看他。
"我没跟你说过,我在设计院干了两年,现在读研还是那边给的钱。"
"那是不是读了研还得回去?"
"看呗!"
安湛住处是不远,是六层楼的四层,三十来平米,一室户。房间倒也不乱,两壁都是书,靠北打了张一米二的床,阳台封了放了台电脑,看样子比电视台的都先进。
"这台电脑花了我一万多,没办法,现在画图都得靠这个了。"安湛看他盯著电脑便说道。
这个小谢知道,林颜颜就嚷嚷著要买台电脑。
毕竟一夜没睡,两个人都有点乏,便也不多说了,脱了衣服睡觉。
小谢看看床上只一床被子,但也够宽,便钻了被窝,留了一半给安湛。
"要不我打地铺?"安湛抬眼问他。
"干吗啊,两个男人挤挤就行了,你要睡地铺我还不如回N大呢!"
安湛笑笑,竟是很灿烂。迅速钻到被窝里面。
在以後,小谢曾经笑话老安,人都骗家里了,还假惺惺问什麽,要不要打地铺。然後老安就追了小谢满屋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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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天更追了。
汗,比较有感觉,明天更我家点点。哈哈哈、
悬悬:大家想大叔了没?(小悬萌大叔)
众怒加白眼:我们想点点……
悬悬:汗,爬走。
再爬回来
其实小谢是很好的。追也是很现实很文艺的,咳咳。
7 巧合
小谢真是困了,虽然不是很习惯和别人一张床睡觉,但等安湛挤进来,想跟他再说会儿话,他已经睡著了。
安湛没再说话,侧过身,看了睡在身边的这个看似成熟,其实还很青春的少年。
唉,他轻叹声。
他确实刚失恋,虽然失恋在他已经是常事。甚至他觉得都不能叫失恋,就是分开了而已。但是圈子里人不多,找个合适的真不容易。有时候真有点羡慕,就说黄春吧,在附中时比他低两届,师大中文系毕业做了两年中学老师,又考到N大中文系读研,不是他还不能认识小谢。这小黄啊,长得真是不敢恭维,但喜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整天给人写情诗,什麽愿意给人做被子之类,牙都给酸掉,可大夥知道了还不都揶揄的同时鼓励著。
可自己呢,找到个喜欢的,敢这麽上赶了追别人?
他又看了看熟睡的小谢,额头饱满,睫毛很长,眼睛细长,嘴唇很薄,看著就是个小风流,可那天在有园里,听他那声吼,好像真痛得很,初恋吧。
还小啊!
这麽想著,他反倒更没了睡意,仰著头盯著天花板,房子很有些旧了,顶上已经起了两条裂缝。不过,毕竟是一个人住,平时方便得多。
他想想,准备去买点涂料,好好刷一下墙,或者贴点墙纸?好歹弄得好看些,看样子谢灵运可是个文艺小青年,有些讲究的。他东想西想,越发地睡不著,更起了燥意,其实不为别的,都因为身旁那具热乎乎的青春的少年的躯体。
均匀地呼吸,睡著的时候才显出稚气的少年人。
才十八岁,自己二十六了。
安湛这时候更有些忍不住,他自从进了那个圈子,过得是挺荒淫的,自从分手後,他还没找过人呢。
他知道身边的小谢脱得只剩下裤衩,身上也只有件背心,他稍稍动动胳膊,就能碰上他的胳膊,刚才他实在没敢多看,只留著一刹那的记忆,锁骨很漂亮,胳膊上有点肌肉,瘦得很,腰才两尺,连喉结都很性感。
安湛困难地咽口水,他对自己一眼之下能看到这麽多也感到惊诧。不过这弟弟可是个异性恋,找异性恋,和找死没多大区别。虽然都明白,可那时候,他毕竟还年轻,他果然没有压抑住自己,假作翻了个身,掀了掀被子,离小谢更近,连他耳朵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清楚。只有那时候才敢吧,如果换了十年後,安湛会离这样一个少年远远的。
哪怕过了很久,安湛都记得这个清晨,他终於在狠狠掐了自己下身後,艰难地进入半睡眠,两个人的被窝里很暖。
"咚咚","咚咚","!!","!!"……
谢灵运睡得很香,安老哥的床可比宿舍里的硬板床舒服多啦……可什麽声音啊!大清早的,谁那麽不知趣,他睡过去,不想理。过了会儿,突地惊醒过来,这可是别人家,难不成是安湛的女朋友?
他醒来的同时,安湛也伸手揉眼睛,外面又隐隐约约响起人声,是男人的声音。
"安湛,安湛,开门!"
安湛瞧了眼身边的小谢,有点抱歉地笑了笑:"你继续睡,好像是我爸,唉。"他拎了床边的裤子套上,连跳带蹦地扑到门口。
小谢睡了回去,可又觉得不妥,人家老爸来了,自己大剌剌睡在床上不太得体。但是,他又实在懒得起来,转念想,自己和安湛也不算太熟,他爸在门口也瞧不到床这边,索性别起来了。
外间门一开,就听到带著南京腔的声音:"昨晚上熬通宵了?唉,你们这年轻人,时髦对吧,好好好,我不说,今天都是你妈,硬让我给你捎点儿菜,不是我想弄醒你!我们知道你忙,不麻烦你回家了。"
小谢听了好笑,这世道,当爹娘的也真不容易。不过,他听著那声音觉得很熟,一时却不敢肯定。
"我没说不回去,我……你们不能先打个电话麽,要我不在,你不白跑一趟。"
"算,还让你爸我呆在门口……你里面是不是有朋友?"说到後面,声音带出丝惊疑。
小谢偷偷笑,安湛他爸是不是以为儿子床上有个美女啊,哈哈哈!老安这生活作风看来成问题啊!
"什麽啊……"安湛似乎有些尴尬。
接著便是脚步声,安湛叫著:"爸你脱鞋啊,就这麽踩进去!真是……"
小谢睁著眼,看到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进了屋,竟然是──
"夏老师?"
"小谢啊!"
安湛愣了,怎麽谢灵运和老爹还认识?
谢灵运可不敢躺床上了,心想,怎麽那麽巧!安湛的老爸怎麽不姓安姓夏,随母姓?
"爸,小谢是黄春的学弟,昨晚上看电影碰上,就让他到我这儿睡了,刚睡下呢!"言下之意,您老该走啦。
夏老师大概觉得不是个未婚女青年躺儿子床上松了口气,笑眯眯对著小谢点了点头:"别起来了,我这就走了!"说完又回头出门。
到门口,又跟安湛交代:"作息还是要正常,身体是要紧的。"
穿完鞋,又忍不住提了声音:"小谢啊,你那任务可紧得很呢,电脑上,安湛熟得很,让他帮你忙,啊!这可是个好孩子,安湛你可别带坏别人……"
"好的,夏老师,我知道了。"小谢正声回答。
"行了,行了!你当心点儿,我有空马上回去。"
好不易把老爸送走,安湛呼出口气走回屋里,扯脱了裤子钻进被窝。
"冷得够呛!"他抽了口冷气,心里还想著老爸那句话,别带坏别人,他可真要带坏谢灵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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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8 相处(一)
小谢自从元旦後,就一直窝在江北,努力复习迎考,要背的东西可真不少。其实,他对生命科学的兴趣实在谈不上浓厚,当初也不知怎麽就报了这麽个专业。本来他想报F大新闻,可那年F大新闻偏偏不招理科生,往年都招!而他的分数又高过第二志愿,反正都是命。
不过,如果重新填报志愿,他还会这麽填。
离T大近嘛!
说来说去还是命。
到很後来,他也後悔过,琢磨著当时的成绩报什麽大学什麽专业不能上啊,会计、国金、银行、企管都成啊,哪怕学计算机啊,怎麽就学了这麽个不上不下不红不黑的专业。
不过这时候,他不希望自己垫底,在N大丢F大的脸,还是老老实实捧著厚厚的两册生化书,努力复习著蛋白质。
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多天,一门一门考试,终於考完,可以回家了。还好陆大胖的亲戚就是开客车的,他回家的车票早就搞定了,不用像其他离家远的同学那麽犯愁。
可是考试考得还行,夏老师布置的任务可就差得远了,他考完最後一门就扑过长江大桥,到电视台认错去了。
他本来是想先弄完电视台的事情,再复习功课,还是那天安湛跟他讲──
"政府的事儿,他说九月完成,那十月完成就得庆功,就你个小孩儿当回事,先把学习搞好,你是学生嘛!"
他被说得讪讪的,不过心里明白,老安说得在理,可是被当成小孩,他总有些不服气。安湛也就比他多吃八年粮食麽。
也许因为安湛陪他过了那个本应该是很寂寞的元旦夜,也许因为安湛是那个很值得信任的夏老师的儿子,也许因为安湛是学建筑的因此爱屋及乌,虽然他是个熟男,但是小谢对他有了些好感。至少这个老兄还比较……实在。
小谢想不出更确切的形容词,他身边的朋友多是比他大的,但是他并不觉得他们很成熟,有些学长,比如校刊的黄春,教过书,都读研究生了,还幼稚得要命。比一年前的自己更幼稚。
那位黄学长对女孩子的热情简直就是无穷无尽,可他长得又很对不起人民,而追求的女孩子不是系花也是班花,最近又开始追求体育系的一个高个儿女孩,好像还是什麽洗发水的什麽星。
每天,他都给对方买好早饭等在宿舍门口,风雨无阻。据说考试那阵又升级到给女孩全宿舍的人买早饭,但是,那个女孩儿连顿饭都没和他吃过。
小谢隐隐地发现,自己对追求这两个字很有点畏惧。那种全心地付出,一旦失败,得到的伤痛真的是很难熬过,至少他就没能。
可是黄学长似乎根本觉察不到女孩子的冷淡,还在执著地写著一首首情诗,上回遇见他,竟说是准备去女孩儿的家里拜见家长。
不通世故,是不成熟的最大体现。
但是,同样工作两年读研究生的安湛就跟他们有些不同。虽然没有说过很多,但是安湛隐约提过,到研究生毕业他也不准备在设计院多做了,准备出国。不过,他不准备考GRE,他说那太费时间,他们那一代学英文全都是哑巴英语,只会看、写,不会说,有那个考G的时间,还不如趁年轻多接点私活,存下积蓄,直接移民出去,那就算没出去成,至少还能自己创业。
其实也算不上很宏伟的计划,可听著就觉得是有可行性的,小谢认识的学建筑的都是林颜颜那一拨,他们可都是想著去法国深造,或者要去环球旅游,要转行搞摄影……就连他自己的朋友,也都在大谈理想,抱怨社会,要麽就相反,在学生会里钻营,在系里领导旁边转悠,想著入党留校提干。
小谢毕竟才十七岁,他对自己的前途并不很清晰,对身边人又不认可,而这时,安湛让他觉得,这个人至少很实在。
如果安湛知道,他给谢灵运同学留下的竟然是"实在"的印象,估计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他老爸批评他堕落,他妈妈说他不爱学习,他领导说他油滑,就他老板喜欢他,因为他死命接活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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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普通人啊,写得很开心啊。
小谢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对安湛的印象更好了些,果然,本来将时间说得很死的夏老师,听说小谢努力迎考,工作也已完成了一半,准备在回家前全部完成任务时,笑著夸奖了他一番,还说让他别客气,多麻烦他儿子一些。
小谢慢慢沿著北京西路走著,手里捏著张名片,建筑设计师安湛,电话、拷机号、地址。电视台的电脑又不能一直用著,他对安湛家里那台电脑还真有点眼馋。
想了会儿,也确实有点冷,他找了路边的电话,插了张IC卡进去,给安湛的拷机去了个口信:我在市区,有点东西能不能借用你电脑。
安湛听到接线小姐说有谢先生给你留口信,真还呆了一呆,等醒过神,反应过来应该是谢灵运时,他喜得立刻从电脑前站起来,连打到关键处的仙剑也不管了。
他知道小谢要迎考,忍著一直没去打扰,还想著怎麽从老爸那里弄点小谢的信息,如何展开攻势,结果人家就自己送上来了。
安湛握了握拳,这是机会,绝对是机会,可也是转折,这小子不容易搞定,搞定了以後自己接下去的路可都得改道了。
他也不知道干嘛想那麽远的事,可他就在他那小屋子里转来转去,好一会儿,才笑出来,人家小同学就是来用下电脑,正常点不行麽?
正常点!
他这才回了电。
小谢差点就要放弃了,一月份,外面的风跟刀子一样,他虽然穿了羽绒服,可风还是往衣服里钻,他缩著肩膀在公用电话旁等了好久,期间还有个家夥打了不短的电话,心里就毛躁起来,又有些後悔,毕竟安湛和自己也不熟,说不定他还在接活,用著那电脑呢。
他不喜欢做麻烦别人的事情。
结果,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就听到安湛有点低沈但还是有些磁性的声音──
"你来吧,我在家。"
"哦,那我坐车三路车过来,麻烦你了……"小谢也不知道说点什麽,安湛和他那些朋友是不同的。
"好……不行就打车吧,外面冷。"
还不容小谢再说什麽,电话就挂了。
小谢又往回走,去乘三路车,他琢磨了一会儿,也感觉不出安湛话里有没有不耐烦,有没有勉强,只是好像不是很热络,不过最後让他打车又好像还是欢迎他的。他这麽想著,坐上了三路车。
而那边放下电话的安湛也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刚才说的话口气应该正好吧?不卑不亢,不会让小孩儿吓跑。
他又再想了会儿,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再三在心里念叨,然後开始收拾屋子,前两天才贴的墙纸,自己还真是挺英明正确的。
书橱里的书也整了整,又拿出来一些欧洲文艺片放在面上,显得有点品位,把从香港留学生和各种渠道弄来的G片都藏好。
拿出一双新拖鞋,又到苏果便利买了点儿零食,他下意识觉得小谢应该喜欢吃甜食。再买了一次性杯子,啤酒家里倒是有的……又到熟食店买了酱鸭、鸭四件、糟凤爪、什锦菜……看看时间不多,才回了家。
他从电脑里把一个正在做的活调出来,摆出一副正在工作的样子,想想应该到位了,便等著小谢过来。
这小子不会不认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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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 小狐狸。
9 相处(二)
小谢方向感很好,没费事就到了安湛家门口,他敲门,大概三四下,门打开了。
安湛穿了套住家的棉睡衣,深蓝色方格,看样子可能还是个什麽牌子,穿在身上还挺有型,不像他老爸在家穿的那种,一套上就跟个熊似的。
"来了?"安湛打了声招呼。
"嗯。"
小谢换了棉拖鞋进屋,房间里开了空调,很暖。电脑开著,正在演示一个立体三维设计,他也看不太懂。
"把外套脱了。"
"哦。"小谢赶忙脱衣服。
他是江南人,这块地面,冬天都湿冷得很,温度看著不低,其实比北方难熬。北边过了淮河就有暖气,屋里穿个衬衫都行,可这边既没设暖气,一般人家也不会冬天开空调,只能不断添衣服硬扛著,他很多北方来的同学都不适应这天气,三天两头闹感冒,嚷嚷著买羽绒服,买特厚皮夹克,或者索性就披上件古董级军大衣抗寒。
小谢倒是适应的,但他还是怕冷。可是男生总不能太没用吧,在家里他妈还给他铺个电热毯,在宿舍哪有这个脸,就算他勤快些多泡点热水,也会给室友抢个一干二净。
因此,在安湛小屋里,他很高兴,暖和。
还好,羽绒服里穿的是他妈妈亲手打的开司米毛衣,乳白色,高领,他很喜欢的一件。
身体暖和了,他看看四周,房间似乎比上次来更干净了,书橱里那麽多书,有些什麽……还有很多影碟……不知是什麽碟,待会儿忙完了可以看啊……
墙上还贴了墙纸,暖色的,阳台上多了张沙发,和墙纸色调很配,下面还搁了块小地毯,要是有太阳,晒著,多舒服!
唉,安湛可真会享受,哪天自己也能过上这日子就好了。想到这,他心里又有些闷,原打算等毕业工作,就和林颜颜一起租个这样的房子……
他抿了抿唇,转移注意力──安湛好像很忙啊,跟他打完招呼就重新坐回电脑前,自己是不是有点打扰他。
安湛装著很专业的样子,盯著电脑屏幕,手里也不知道在瞎折腾什麽,鼠标一气地乱摁。
他看著小谢进来,真还英俊出少年,冻得脸蛋雪白,鼻子通红,可怜劲的,却还是帅气,还好屋里开空调了,他又感叹自己英明正确。
等他脱了衣服,安湛又是一呆,高领毛衣很少人穿得好看,小谢身上的也没什麽牌子,估摸著还是爱心牌,可穿著更有气质啊,腰很瘦啊,屁股还挺翘……上次都没看清楚……
他按著鼠标,心不在焉地说著:"等等,我一会儿就好,让你弄啊!"
"我不急,你先忙你的吧。"小谢更有些不好意思,他坐到电脑旁的沙发上,还跳了跳,不错。
"这什麽啊?"他又凑过去瞧。
"我老板接的,做下手呢!"
"呵呵,这个能挣不少吧?"小谢顺口就问了。
"老板给个零头呗!"
小谢有点羡慕,经济自主,享受生活,目标明确,这老安怎麽什麽都有啊。二十六,还得熬上八年,唉。不过,八年以後,自己可能混得更好,出国了?搞科研弄个专利?写个畅销小说?都没谱啊,你看人家……
安湛见他没说话,回过头,笑著:"七八千吧,干了足足两天呢!"
小谢有点惊,这麽多啊,难免又想到林颜颜……也是学建筑的。
不过林颜颜上次给他信说,建筑这行业创新很难,路会很崎岖,他便问:"自己做,是不是挺难的?"
安湛索性转过来,笑笑:"看你怎麽做了,这东西,想做贝聿铭,难;做个工匠,混口饭吃,容易!"
那你算是做哪个啊?林颜颜一向是有目的心的。
"我麽,建筑这活就是我的赚钱工具。"
真直接。
安湛直说了,又有点後悔,这小朋友可都有远大理想啊,他马上呵呵笑了:"好啦,我们建筑这行就这样,你学生命科学啊,二十一世纪的希望科学,努力干!再说了,我爸可直夸你呢,这作家很多都是理工背景的!"
小谢笑笑:"我哪做什麽作家……"
安湛看他矜持,心想,小模样的,可不就是个文艺小青年麽!
他关了软件,站起身让小谢坐:"就归你了,这东西多弄弄就熟了,视窗出来,可省事多了。"
小谢也不客气,坐下来写文章,整理一些图片,当时做这个还真挺难的,软盘也就1.44M,U盘还是个稀罕东西,拍照也还用胶卷,洗出来的照片先要扫描,才能放到电脑里,图片处理软件也低级得很,小谢有些还不熟,都是安湛在旁帮忙。
安湛坐在旁边沙发,发现小谢同学是个很专心做事的孩子,坐在电脑前,盯著屏幕,两小时不挪窝,神态专注得不得了。他更喜欢了,因为自己虽然有冲劲,耐心毅力上却还有点欠缺。
人总会喜欢具备自己没有的特质的人。
"饿了没,先吃饭吧?"
"啊?嗯……还有一会儿哦。"还是盯著屏幕,说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回过头,"一会儿!"
安湛笑笑,在房间中央支起一张小圆桌,去厨房里拿出很多预先准备好的熟菜和啤酒,装好碟摆放在桌上。
小谢又敲了一会儿键盘,见安湛一阵忙乎,也不好意思继续,站起来想帮忙。
"我可不会动手,都是熟菜。"安湛朝他笑笑。
小谢看看桌上的菜,都还挺好吃的,特别酱鸭,他心里有些感激,觉得这老安真还不错,又给他用电脑,这些菜……
"你平时都这麽吃?"
其实安湛平时都叫外卖小炒,或者出去下馆子,不过他还是笑著:"嗯,光棍嘛,就这麽吃啦。"
"很好啊!已经小康水平了!"小谢坐下来,打开一罐啤酒,他酒量也就凑合,但不想给对方看扁,说了句,"冬天不是喝白酒嘛。"
安湛瞅他一眼,伸手拍拍他头:"你小子,看不出酒量不错,还想喝白的啊?"早知道给他弄瓶二锅头,灌醉拉倒。
小谢被他拍头,有点不惯,他虽然比周边同学、朋友都小,可没人当他小孩,很少有人对他做这种动作,反倒是他以前经常这麽对林颜颜。
不过也没什麽不适应,他灌了口啤酒,开始吃酱鸭。
两个人吃吃喝喝,便讲开了。小谢这会儿倒没那麽定心,吃了一会儿,就坐不住,跑到书橱那儿东瞅瞅西瞧瞧,顺口问安湛些问题。
安湛暗里高兴,这说明这家夥跟自己混熟了。
小谢发现安湛看东西很杂,书橱里从金庸的盗版武侠书到美国畅销书,从中国通史到军事史,从经济书到建筑相关书,杂七杂八,不过好多他都没看过。还有碟子也有他喜欢看的。
"要不要放一张看看?"
"好啊!"
小谢很想看那个挺有名的《十日谈》,不过和老安一起看……得了,他肯定都看过了。
他抽出来,扬了杨:"看这个?"
安湛记得那堆碟片里还有部《喜宴》,心里隐约是想给小谢做启蒙的,这会儿他又有点犹豫,万一他很抗拒很反感呢,那……自己是继续还是放弃?
不过他天性里就善决断,几乎没怎麽考虑,就说:"那个借你回去看,吃饭,看那个太闷。呵呵……"
小谢总觉得他笑声里有些男人之间特有的那种调侃,回头:"真很闷?不是说……"很湿的一部……
"文艺片,搞含蓄,不好玩。"
小谢又挑了挑,果然拿了《喜宴》出来:"那就看这个,好像挺有名的。讲什麽的?"
"买了没看呢。"安湛喝了口酒。
小谢把碟片放进机器里,坐回圆桌。
在若干年後,他看著名的《断背山》时,想到的还是安湛那副假模作样平静的样子──操,还没看过。
不过,真的,他有点佩服安湛,拿了这部片子让他入门。同志片里难得有这样的喜庆光明和四平八稳。
所以,小谢也一直很喜欢李安。
小谢不太记得自己啃著鸡爪,看到两个男人在楼梯上搞gay时的想法和感觉,他真是看到这儿才肯定这两个男人在同居谈恋爱。
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又有些触动,兴许他就是叛逆,不愿意和别人一样,又或许他天生敏感,他发现自己没很排斥,只是有点感慨。不过,旁边安湛呢,一般来讲,就跟以前看录像看到娘娘腔,男生多会表示厌恶轻蔑。
安湛也在观察他,他不知自己期待什麽,如果小谢爆出声"恶心",他该怎麽反应?可是对方一直在啃凤爪,看得还很专心。他倒真坐不住了,又走到厨房拿了两罐啤酒。
这时房间里只开了墙壁上一盏灯,光线比较暗,小谢看不清安湛的表情,不过估计也觉得有点尴尬,他突然有点优越感了,心想,还比自己大那麽多呢,你看我就没觉得怎麽样,老安还是好同志,很传统嘛……不过没说很恶毒的话,小谢觉得老安素质不错。
他从来就觉得,人怎麽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没害别人就行。
谁瞧不起谁啊,谁能轻贱谁呢?
於是,他率先开口:"是挺难的,我看这两人跟男女谈恋爱也没什麽区别。"
安湛听了这话,简直像服了仙丹。
他忙咽下口中的啤酒,清了清嗓子:"是,这片子不错。"
两人似乎都想做得平常些,小谢继续:"这没看出是那美国人做女的,还以为是这个台湾人呢。"
"导演有民族情结,中国人在上面,大家容易接受。"
"啊?嗯,也对哦。"小谢觉得大有道理。
"你看,就好像,如果日本男人娶了中国女人,你就觉得憋屈,反过来,中国男人娶了日本媳妇,那就光荣,嫁鸡随鸡,没所谓。"
这理好像有点歪啊……小谢又说:"你说那老爷子能同意吗,结局好不好啊?"
"估摸著难吧。"
接著,演到喜宴部分,两个人都笑得起不来,真是,真是中国人啊,特别那个中年男人(其实就是导演)透出来说这就是五千年的文化的……
特别後面,有了孙子,老头子就认了媳妇。唉!
真太绝了。
小谢很喜欢这部片子,看完了又跟安湛讲了好久。
安湛跟他讲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列出了很多他觉得有道理以前没想透的道理,对这位老大哥的感觉空前的好。
++++
写追,很乐。
10 相处(三)
看完碟子,两个人一起配合著洗碗擦桌,倒也真正熟稔起来。
小谢觉得老安能让人放开心怀,因为有些不愿启齿或者很难拿到台面上来讲的话,这个家夥却能面不改色、正气凛然地娓娓道来。既然他都可以这麽落落大方,自己也就没道理畏首畏尾。因此和他在一起,还挺自在的。
收拾完,安湛看看时间,竟然九点了,他心里一乐,嘴上问著小谢:"还要不要弄一会儿?"
小谢无奈点点头,重新坐到电脑前,安湛也在沙发里坐下,眼睛却时不时地盯著挂在墙壁上的大锺,希望时针快点走,越快越好。
他从书橱里拿了本介於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间的书,李渔的《闲情偶寄》。天津古籍出版社的,质量倒还可以。
安湛不是文科人才,在他,从古到今的所有人物只有顺眼和不顺眼的区分,而李渔显然是极对他胃口的。知道李渔,首先因为林语堂推崇李渔,安湛对林语堂感觉不错。但最重要,因为《玉蒲团》。
这本《闲情偶寄》买了一年多了,他可真还没看过,只不过当时在书店里看到,顺手就买了,印象深刻的是书前面的简介,说李渔是千古风流文人,如何如何,夸了一堆话,结果最後又来了句"……但是,书中有些内容,反映了作者庸俗低级的生活情趣,读者阅读此书时,应采用取批判吸收的态度。"
唉,好好的一本书!於是安湛做了件很幼稚的事情,剪了张纸,贴上双面胶,把这话给盖了。不过这一举动,小谢却是在十年後才偶然发现,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
此刻,安湛拿了这本书半真半假地看著,其实真还挺不错的,李渔老兄可真是个热爱生活的主儿啊!
"你看什麽呢?"
安湛静静地递出手边的书,等的就是这时候。
"李渔,哦……"小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玉蒲团从书到王晶的电影他都烂熟於心,"这个好看麽?"从安湛手里接过书。
安湛还是静静瞧著对方的反应,这小子果然也看过肉蒲团。
有时候人的习惯真还南辕北辙,比如看书,安湛就喜欢先看简介,再看目录,看点开头,直接扒拉著看结尾,好看的就再看看中间。可小谢完全相反,简介不看,结尾不在乎,拿了书就翻到中间,看进去。
能看懂麽?安湛瞧著小谢不断扇乎著的睫毛。
"这书挺有意思的。"看了会儿,小谢就感兴趣了,决定之後去图书馆借阅,想著便把书递回去。
"嗯,这人也有意思。你弄完了?"
"差不多了。"
"呀!"安湛假模假样地看了看锺,"十点多了。"
"啊?"小谢也一惊,得回去了,可还真有点舍不得,感觉还有很多想跟老安讲讲,李安、电影,李渔,晚明。
安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口说了句:"别回去了,待会儿弄点酒酿圆子。"
"还吃啊?"小谢饭量实在不大,不过这句话出来,安湛简直就想摩拳擦掌,哎呀呀,可把人给留下了。
不过这时候,安湛也没料到这夜还会发生些什麽,他只是想跟小谢再处处,尽量多留下好印象,以後即使处不成,也至少做个朋友。
两个人洗漱完,都爬上了床,屋子里一直暖暖的,小谢又塞了半碗酒酿圆子,胃里沈甸甸的,睡意直涌上来。
可是,安湛却开了电视,也不知道什麽电视剧,反正挺热闹,小谢睡不成,瞧著身边光著膀子背靠床头的安湛:"喂,老安,你不冷啊,还学别人裸睡。"
安湛挺结实的,混这圈子的,总对自己的形体百般注意,千般保养,安湛不算过分,却也去健身房练过些日子,就算肚皮上还没练出那六块小腹肌,看著也算养眼。
小谢有些不平衡了,虽然身体还算不错,高中体育考试各项都达良,标准伏地挺身好歹也能做上几十个,可是他实在不热爱运动,在他内心,他甚至希望能够宽袍长衣,迎风猎猎……
只不过女孩子都喜欢安湛这样的吧,有安全感。
他一向以来对熟男的排斥又有点抬头。
安湛低头看看小谢,笑笑:"我这身胚可是久经考验,瞧瞧……"说著举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肱二头肌。
小谢实在受不了,哈哈大笑,差点呛起来:"你瞧你这德行,施瓦辛格,呃,我不行了,太挫了!"
安湛不以为然:"男人麽,就要力量,来,我瞧瞧你!"
"切,你瞧个屁啊!"小谢继续笑著,停都停不下来,"我穿著衣服呢,哈哈……"
"这还能难倒我?"安湛伸手捏了捏小谢的胳膊,又摸了把肚皮,长叹一声,"白斩鸡啊白斩鸡!"
小谢有点不好意思:"我又没空又没钱,哪里去练肌肉麽,哼,改明儿我就举杠铃。"
安湛还是笑笑,悄悄转过眼,他有点渴,虽然是白斩鸡,瘦骨伶仃,可也有点小肌肉,还挺有弹性,腰倒是真细……哪天拉他去桑拿……
两人闹了会儿,安湛也睡下了,小谢睡意也没了,灯关上後,他突然开口问:"老安,你追女孩子是不是挺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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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追是一点不吃力啊,生活啊,呵呵。
今天看颁奖礼,晚了,汗。明天再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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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湛一怔,黑暗中,歪了歪嘴角:"我从来没追过。"就算男孩子都是第一回追。
"切!"小谢嘲他,不过马上想到──"哦,原来还都是人家倒追你啊,你们这些人啊……得意吧!"更不是滋味了。
安湛这时倒真笑了:"我们这些人怎麽啦,碍著你了?我可真没追过。"
"那你总谈过恋爱吧?"小谢口气已经有些硬。
"算是谈过吧。"
"什麽叫算是麽?"小谢翻过身来,贴到安湛身边,"快说说,有什麽恋爱史。"他倒真有了兴趣,其实,他才十七岁都还没到,平时又装得成熟世故,不去跟旁人交流心得,当然他身边同学也不见得有什麽心得。
安湛偷偷深呼吸,这小子热乎乎的,更口渴啦!
"我啊……"他开始认真思考,"没谈过什麽,就是……找个伴儿,上床吧。"
啊?小谢沈默,虽然他嘴里放肆得很,好像什麽都见识过,什麽事儿到他那里都很正常、无所谓,可其实他就还是个生嫩的少年人,当初和林颜颜在一起时,也不过就亲亲嘴唇,搂搂腰,连把手伸到衣服里都没有过。
他就是觉得那段感情和别人的和其他的所有爱情都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只要在一起,呼吸著彼此吐出的空气,就可以幸福到癫狂。又或许,他太珍惜,他觉得林颜颜是神圣的存在,完美的存在,在没有把握和没到火候的时刻,决不能轻亵。
总之,他决不是个行动派。而他内心对安湛有了很大程度的认同和认可,这时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上床"两个字,他才会惊诧,随之又有些微的羡慕和酸涩,老安可真是有经验啊,不是那种装出来的,是真的搞得定。可能就在这张床上,他和某个或某几个女孩儿一起滚过。
如果换作平时,小谢会很自然地调侃几句,甚至说点儿荤话,问点不过分但深入点儿的问题,可这时,他却没说话。
安湛也没说话。虽然不是跟女人上床,可他确实没怎麽恋爱过,喜欢的第一个人是高中同学,老是考第一名,独来独往的,牛逼哄哄,他现在都搞不明白当初怎麽会喜欢这麽个书呆子,不过真还迷恋了一阵,很痛苦了些日子。但是毕业了,各奔东西,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淡了。
当他正式介入到圈子里後,他本能地保护自己,虽然和其他人一样,难免有点乱,但他不会和别人牵扯太多,或者也没那个机缘吧?
安湛某种程度上有赌徒的性格,他会在事前想像各种事态发展的可能,并仔细推敲细节,想出解决的方案,可是一旦真的发生事情时,那些计画和谋算都会抛得一乾二净,他是遵从本能的典型。
有时候,他的这些举动在旁人眼里就有点冒险,有点放肆,可效果却往往不错,因为他毕竟都考虑过。
所以,安湛很少说谎话,只不过不说实话而已。
他天性就有著一种坦荡,那种不惮袒露一切的,觉得人生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因此,无论作为男人还是一个同性恋,他是勇敢的。而这些,谢灵运要等到很久以後才有彻底的体悟,因为小谢的外在再放肆无畏,内心却总有些忧郁,甚至保守。
人和人之间,很奇妙,有时,一句话就心有灵犀,有时,近在咫尺却无法理解,这无关爱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谢才开口:"怪不得夏老师要说你呢。"
安湛一笑,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下:"老一辈的麽,看我怎麽都不顺眼。"
"可……总得好好谈个恋爱啊,你难道从来没喜欢过哪个妞?"小谢不由自主地问出,在老安面前,他没装得很淡然,很拽。
"呵呵,要谈,要谈。"
"谈恋爱也没什麽大意思了。"小谢低喃。
"所以别谈了,就做呗!"安湛嘻笑。
"你──你也太……真是,哼……"
"你是处男吧,小灵。"
小谢有点不自在:"喂,什麽小灵,你肉麻不肉麻?再说,是不是处男这个、不重要吧?又代表不了什麽,我要做就要和最爱的人做。"
"可叫谢灵运我真别扭啊,怎麽感觉跟个大诗人老头子睡一起……"
"这是我爸好不好,我又选不了,而且我们方言里,我名字跟夏令营差不多……"
"哈哈──"安湛大笑。
两个人又谈了很多,小谢觉得和安湛说话很有意思,虽然他是个熟男,可是是个不错的学习物件,他想,如果他是老安这个状态,林颜颜是不会和他分手的。
不知怎麽,他便向安湛说起了林颜颜,他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也许真的需要倾诉,开了头,他怎麽也停不下来。
其实他也没说什麽,学生时代的初恋,能说出什麽来,无非是同学,喜欢对方,谈了一阵子,分手了。讲出来简直就是人人都会有的事情。只是,他不觉得,他觉得他和林颜颜是不一样的,至少林颜颜是不一样的,他睁著眼,喃喃地说:"其实女人也不一定要很丰满……她就不是,她像个男孩子,很倔,很敏锐,也不是非常漂亮,可是有味道,她有真的东西,她拿得出来的,我……她很优秀。"我还配不上她吧?
说著这些时,小谢很难过,他想到林颜颜跟他讲要跟他做一辈子最亲密的却不是爱人的朋友知己,这能实现麽?等到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或许根本不要三十岁,这个他喜欢到骨头里的女孩儿就是别人的了。或许就是安湛这样的男人,成熟、温和、宽容、有内容、有事业。
安湛一直静静听著,他没觉得危机,一切会过去的。
只是还是有点心疼,身旁的少年人真的很难过,安湛想,那个女孩子真有一套,跟别人分手了,还能逼著别人天天想她,离不开她。
"你也很优秀,小灵。"安湛侧过身,搂住小谢。
+++++++++++++++++
果然写《追》很有感觉哦。^_^大家要开始看《追》了,已经养肥了啦,bbb
追 11-13
11 南京一夜
小谢被搂著,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对他来讲很新鲜,刚硬的,男人的。好像有点儿怪,感觉却不是很坏,又被叫了声"小灵",也没怎麽在意,老安真把他当弟弟吧……
他心里的积郁,一通发泄过,多少舒服了些,闷闷的,也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麽,没以前那种想到林颜颜就恨不得睡死过去的痛楚难当,只是空落落的。
自己很优秀?
自己优秀麽?
自己是很优秀!
小谢想,自从林颜颜要求分手後,自己的自信心确实受到某种程度的打击,特别面对熟男,有强烈的愤懑,不就是老了些麽……
他吐出口气,怏怏地嘀咕了句:"再优秀也没用,妞都给你这种人抢走啦!"
安湛更用力地搂了他一下,突然冒出来些心疼,同时又有点酸涩,心疼是为了小谢,酸涩却是为了自己,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从来不抢别人的妞。"别人的男人都不抢。
"你用不著抢,姑娘自动投怀送抱!"小谢推开他些。
安湛真想说,就算有姑娘投怀送抱,本人也敬谢不敏。
他揉了揉小谢的头:"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犯嫉妒,这不好啊,咱们得面对现实,直面惨淡人生,过好每一天,茁壮成长,早日为祖国做贡献……"
小谢笑出声:"去你的!"一个翻身不准备搭理他。
老安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四处瞎摸乱掐的:"我哪说错了,小鬼,毛都没长全呢!"
"喂!"
小谢十三岁就住进男生宿舍,啥没见过,还怕肉搏啊,立刻就跟他扭成一团,被子都滑到地上,还是安湛不敢太过分,万一下边露了馅儿可有点麻烦。
好半天,两人都玩累了,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精神却亢奋得很。
"还想不想睡了?"安湛问,心里还在回味刚才匆忙间感触到的男孩儿的躯体。
"睡不著,你累啦?"有点儿挑衅。
"要不……咱们出去吧。"
"现在,去哪儿啊,还看通宵,都没票了。"
安湛转过脸,认真地瞧了瞧小谢,真挺漂亮的,眼珠子黑亮黑亮的闪著光。
他不敢多看,盯著天花板,还有点儿喘,那一刻,他突然想快刀子切下去,快寒假了,过了个新年,谁知道怎麽回事呢。
他还是知道的,跟他处过的有大学生,这个年纪的,寒假回去就是高中同学聚会,小谢长得真是很不错,很能唬人,搞不好回去就给找个小姑娘好上了。甚至,甚至那个老相好还会吃回头草呢,看样子还牵扯不清著呢。
年轻有好,也不好。
他倒没想到自己会不会也在此期间重新找个伴儿,这会儿,脑子里,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著身边的少年人。
他讲不清楚到底看上对方什麽,还是个直的,能不能掰弯了都很成问题,自己怎麽就越看越觉得顺眼,装大人也好,说心事也好,写个小文章也好,都好。
要不,还是缓点儿,别给弄僵了,有时候,他就是太躁,他老爸常絮叨他。
这些念头只是一瞬间闪过,他瞧著小谢,嘴里说道:"还是睡吧。"
"喂,你这人真没意思,反正就睡不著了,出去好了,你肯定有地方。"小谢猛地捶了安湛一拳,又一拳。
"停,停!可经不起你这麽敲。你什麽时候生日,哪年的?"
"干嘛?"转那麽快,差点没反应过来,"查户口?我八零的,七月十号。"
"啧啧。"
"什麽表情!"小谢躺回去,拿了被子盖身上。
"首先,巨蟹座小男人。其次,不满十八岁,未成年人。"
"你还信这个!"他知道星座,林颜颜的死党邹敏毓有研究,他也跟著学习过,"再说了,我不满十八怎麽了?"小谢眼睛弯弯地,笑得有点坏,"你肯定有好地方,快说,去哪儿?"这会儿他可真来劲了。
"到那不准喝酒。"安湛一个挺身坐起来穿衣服。
小谢咬了咬嘴唇,瞧著安湛,没动。
看来真是去酒吧,还不是有园那种,去那地方老安不至於神神秘秘的,难道真的去传闻中的情色酒吧?
怪不得夏老师说他生活作风不好……
"我说……"他开了口,却没说下去,反而坐了起来。
"怕了?"安湛说这话,心里真还有点诱拐良家少年的感觉。
"哼!"小谢扬著眉毛,横他一眼,飞快地穿起衣服。
两个人出来,路上根本没剩几个人,还冷得厉害,公交车早停了,连出租车都没影儿。
小谢缩著脖子,冻得直发抖,可一句话都没抱怨,反倒手插到口袋里,似笑非笑,歪著头瞥向安湛。
一旁的安湛给他瞧得脸都发热了,敢情那小子是看自己的笑话了,连个车都弄不上,还出什麽馊主意啊!
挑衅!
不过安湛偷乐,今儿下午小谢到他家的时候,两人还生分得很,这会儿,才隔了八九个锺头,情分可是跨了一大步!
"嘿,瞧我也没用,走几步,到大转盘那,估摸著能有车。"安湛一把扯住小谢的胳膊,把他手从衣袋里拉出来,捏到手里,大步地飞奔起来。
小谢被他拉著一起跑,安湛的手很热,他的手很冷。
"要还没车,咱们跑著去。哈哈──"
什麽?小谢本就跑得有点喘,这会儿连句疯子都骂不出,不过倒真没那麽冷了。
还好,两人运气不错,总算拦了辆,抖霍著上了车,安湛报了个路名,小谢对南京地形也还没那麽熟悉,大概知道是在夫子庙那块。
晚上车开得飞快,司机大概开了一整天,怕睡著,边开车边跟安湛说话,小谢跑得累,困意又涌上来,迷迷糊糊,半醒半睡,直到开到地头,才被安湛拍醒。
下了车,见是个小巷子,黑不隆冬,又再走了会儿拐了个弯,看到个不醒目的牌子,也就是个酒吧,灯倒还亮著,可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别。
安湛倒是很熟的样子,推门就进去,他也跟了进去。门里是个走廊,顶上亮著几个昏黄的马眼灯,墙壁上还贴了几幅画,有点前卫的那种艺术画。很静,都不像酒吧。
走过走廊,尽头还有扇门,安湛突地瞧了他一眼,小谢很多年後还记得那个眼神,虽然当时他并不完全明白那其中的含义,只觉得那一眼,很特别。
只这一推,就给他推开了新世界。
小谢觉得老安似乎有点犹豫,又带了赌徒的神色,眼睛灼亮,却又闪烁。
也是之後,小谢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这个城市中比较老牌的一家gay吧。到这儿的人,品质都还算好,十一点前和其他酒吧一样,十一点後就是同志的世界。而安湛就是这里的熟客。
可当时,他不知道,他猜想里面或许有脱衣舞娘,里面或许有人嗑药,或许有人赌博,再或许更过分的……他实在好奇又兴奋。这之後,安湛听他讲了,哭笑不得,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其实,不过就是个同志酒吧。总比公厕、澡堂子、公园强太多了。安湛还是辗转得知了这个去处,在这里,他能找到伴。那会儿,没网络,能有这个地方,实在太难得。圈子里闹得厉害,可是在外头,大夥儿可都还谨慎。
同性恋,不是闹著玩的。
安湛刚确认自己属於这个行列时,也差点崩溃,跟很多同志一样,他跟同学一起看毛片,看三级录像,看到叶大姐的波霸,看到舒琪的小蛮腰,看到很难得的外国毛片里洋妞的放荡大胆,其他哥们儿都恨不得钻到屏幕里,坐都坐不结实,估摸著都硬得受不了,可他一般,真就一般。也因此,黄春一直将他视为偶像,坚持认为他肯定是个老手。
起初他以为他真是天生的柳下惠,後来才发现自己也会发情,却是对著篮球场上打赤膊流臭汗的男人。
恐惧,惶惑之极,甚至不敢和父母对视,尤其是他喜欢上了一个特定对象,那个老是靠第一名的书呆子,那种惶惑恐惧简直到了某种极致。他整夜整夜睡不著,胡思乱想,会不会被揪出来,扔出去扫大街,或者关进拘留所。
他唯一一次听到父母谈论相关的事宜,就是某次饭桌上,很难得的,他爸跟他妈说起他大姨的事情。他的大姨,是个小学校长,很早就离异,却一直没结婚,跟著一个寡妇一起过日子。
他爸很隐晦地对妻子说:"你大姐估计就是那……同性恋。"
当时,安湛差点就滚下桌去,而他妈几乎立时涨红了脸,低吼:"你胡说什麽呢!"
夏老师看了儿子一眼,才轻描淡写说:"还好,你大姐是个女的,老了也就安分了,没大事。"
安湛结结巴巴问了句:"要、要是男的呢?"
夏老师露出些含混的带了点排斥的神情:"这就是流氓了,二兔子。" 屁精。似乎觉得话有点俗,他又补充了句,"白先勇有个小说,你大了可以去看看。"
他爸是老一代文学青年,他爸的爸爸早年还跟过白崇禧,倒真是拜读过《孽子》。
他妈可急了,又开始长篇大论,学文科绝对没有一个好下场,有运动第一个搞死你,一定要学好理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做医生咱也得做工程师,文革时,你姥爷给斗成那样子,戴个大帽子,那红卫兵小将要看病,还不是得找你爷爷,再厉害你也得生病……
安湛很听老子的话,真去看了孽子。看了好多遍,他觉得他解脱了。因此,很多年後,他买票去看了毫不精通的青年昆剧,只因为那是白先勇倡导的。
同性恋不是闹著玩的。
在这个圈子里,安湛混了近十年了。
此时他推开那扇门,他的犹豫,是因为,他虽然很喜欢身边的男孩子,很想把他占有,但是因此改变他的人生对吗?
他想赌,是因为,如果真没那个命,谁也掰不弯你。真要是,别人掰弯你,还不如我来。
他还记得在大学里遇见的第一个同类。
他读的是T大建筑的德语班,五年制。八十年代末的大学,是最好的年代,吃喝玩乐好所在,搓麻将,做爱,游山玩水,写诗唱歌玩摇滚。大一,他读二外,德语老师是个刚从德国回来的,架了个黑框眼镜,长得跟熊似的。上课时,两人只是对看一眼,黑框眼镜熊眼睛立时就亮了,而十六岁的安湛当时就从头顶麻到尾椎骨。
只不过,黑框眼镜熊很早死了,他大一下学期,八九年,德语老师没来上课,据说去首都援助同学去了,再没回来。
不过就算他回来,安湛还是接受不了,不是他那盘菜。
他的那盘菜看来就是身边这个刚刚失恋的,跟他一样十六岁上大学的,装得拽拽的谢灵运同学。可惜是个异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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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著很快乐。把昨天的份补上,呵呵。
小谢推开门,那一瞬,众多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果然,门是隔音很好的门。
大冷天的,都凌晨一点了,人还那麽多!小谢脑子满是四个字:醉生梦死。
他第一眼并没发觉有什麽特异之处,一切都还在他意料中,就是个酒吧麽,豔舞、赌桌都没有的,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酒吧。
不过他才跨出一步,就觉得不对劲了,门边拐角靠著个穿紧身皮衣的男人,昏暗灯光里,并看不清脸,只是那男人对著他吹口哨。
他确认,那是对他吹的,好像高中里大家对美女做的那样。
小谢毕竟刚看了《喜宴》,否则也许还没那麽快意识到进了什麽地方,他极快地又往里边看了眼,都是男人!好像有几个打扮得有点妖,可都是男人!
"老安!"他下意识去喊身边的老安,喊了声又屏住。
第一种可能,老安本来就是带他来见识见识。第二种可能……
估计就是老安带他来见识见识,可不能露怯,不过老安还真敢来啊!
中国也有这麽多同性恋啊?原来真他妈有那麽多啊!
门边儿的男人又朝他吹口哨,还凑了过来,小谢总算看清他的脸,有几颗麻子,二十多的样子,头发还有点长。
小谢往安湛那儿靠些,心想,乖乖,就这样的还想勾搭人啊!
那人倒也识趣,以为是个有主的,又怏怏地缩回去,点了根烟,那姿势倒还有点谱。
小谢又再往深处看,跟电视里演得差不多,一小桌一小桌的,还点了蜡烛,算是有点情调,有的几个人一桌,有的俩人一桌,吧台那儿也坐了人,哇!有两个都搂一块儿了,人腿缠著人腿,还绕著凳腿……还接吻了……舌吻……
小谢握紧了拳,他以为自己算是有些见识的,在上海那阵,朋友圈里有几个搞地下摇滚的,真挺乱的,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快,听说还有吸白粉的。可这会儿,他都不知道该怎麽反应,说恶心,倒也谈不上,只是……
那吻著的两个,都西装革履,有一个手边还放著个公事包,混得挺不错的样子……
得给林颜颜去封信,他心里咕哝著看向身前的安湛,这位老兄进了酒吧就没吱过声,说不定也只是听说这地方,第一次来呢!
安湛却一直吊著颗心,随时准备反应,如果对方看了眼就吓跑了,他得追出去,然後假作嘲笑他没胆。如果他只是觉得好奇,那就算不错。如果他觉著恶心,等自己回过头,就看著他奇怪地盯著自己,那该怎麽办?
安湛心跳得很快,赌徒的天性占了上风,他等待揭盅的那刻。
他感到身後的少年正走向他,正准备回头,却被对方一把搂住,小谢弯了眼,笑得挺乐,还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这地方真不错啊!"
安湛一愣。
小谢更觉得好玩,他在高中里就经常目睹陆大胖调戏宿舍众兄弟,戏码看多了,自然也能来两下,当下立刻摆出色眯眯的眼神,脸上带点小淫荡,手伸出去捏了下安湛的脸颊,可惜有胡茬,嘴里说著:"晚上小爷好好折腾你!"
安湛压根说不出话来。
对方肆意的眼神,流里流气不伦不类的话,平日里时而装拽、时而挑衅、时而沈静又带点忧郁的家夥,这会儿竟说不出的耀眼、妖豔,他被灼得完全说不出话。
只是,下边硬了。
"哈哈!"小谢闷笑,给他一肘子,迳自找了个位子坐下,显得比安湛还老成自在。
这时有几桌的人也注意到了小谢和安湛,不过看向安湛的眼光更火辣,毕竟圈子里少的是这种。
安湛坐在少年旁边,自己点了啤酒,给小谢弄了杯果汁,小谢倒也没意见,他还是存了些警觉,毕竟在这地方,喝醉了可不好玩。
"老安,看你的人更多呢。"小谢捧著果汁,暗笑。
安湛这会儿都没定下神来,不知道这家夥什麽反应,只敲了他头一下:"待会儿会有表演。"说著,顺便看看有没熟面孔,倒是没看到。他虽然在圈子里混,可从不跟人深交,基本除了处著的和分手的伴儿,没一个朋友。
小谢一听,来精神了,难不成真有钢管舞什麽的,或者人妖?他坐下来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很多人多少都有点娘气,放在人堆里可能看不出来,又或者平时还遮掩些,到这儿就有点放浪形骸了。
"你怎麽知道这种地方啊?"
安湛瞧他一眼,没吭声。说什麽都是说谎。
小谢又给他一肘子,德行,还故作深沈呢!
这地方放的音乐也还算好,大多都是英语的,偶尔会有beyond的,张国荣的一两首歌,也有人上去唱歌,不过一连几个唱得都不怎麽样,还搔头弄姿,小谢也没很大兴致,只跟著瞧热闹,看著别人上去献花拥吻什麽的。
他几次跟安湛说话,安湛似乎都有点沈默,只喝著酒,吃著开心果。
小谢觉出些什麽来,看他一眼。又觉得不像,还没等他多想,听了底下人又吹口哨又拍手的,灯灭了,只有先前唱歌的地方打上了彩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男孩儿,看著比自己还年轻,随著响起的乐声,开始舞动。
真他妈……形容不出来。
音乐有点熟悉,好象是X-JAPAN的Tears,以前跟著林颜颜听过一阵。
那男孩子专业的吧?身体可以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舞蹈学院的也不过如此了。脸上化了浓妆,也瞧不出具体模样,不过应该长得很可以。
哇!开始脱了!白得跟什麽似的,妖啊,可又不是女人跳舞……
他想表达什麽,可也不知道和老安说什麽,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并没看台上,反而盯著自己,那眼光……他心都漏跳半拍,立刻转过头,心跳得更快,虽然眼睛还在看著继续脱衣服的男孩子,耳朵里充斥著吵闹到爆的各种声响……
最後男孩儿脱到只剩下一条几乎等於没有的小布条,臀部全都露出来了,小谢之後才知道,那是"丁字裤",男孩儿的屁股没女人的翘,不过也真是晃眼,只看背影,和女人没什麽大区别,还抖成那样,灯光打过去,实在够诱人的。之前还只是呼喊著的人,这会儿都有爬上去的了,还好被几个大汉拦住了。
音乐声再也听不到了,男孩子也不见了,好似又上来一个,上来时就脱得差不多了,也在跳,不够专业,不过气氛算是出来了吧,看著身边的人都癫狂起来,互相抱著啃的,跟著脱衣服跳舞的,什麽都有。
小谢都有些恍惚,这还是他所处的世界吗?
不同於有园,有园里有男有女,虽然昏暗嘈杂相同,可毕竟还算是个正常的地方,这儿呢,有人开始互相扒衣服,甚至还做出更出格的动作,看得他都觉得扎眼。
可是身处这麽个癫狂到畸形的世界,不知怎麽,他也热起来,生出种不管不顾肆无忌惮的劲儿来,也许是少年人的心性,也许是被气氛无形地鼓动,或者是别的什麽,反正他的所有神经都紧绷起来,心里有股燥气非得要宣泄才行。
可不能白来了。
他也不想去想安湛盯著自己的那两道目光,反身扯起他,大喊:"喂!"
安湛看著他。
这时安湛甚至生出悔意,不该带他来。他还小呢。
可是想带他来,难道就没存著让他跟著一起疯的念头?
他是见惯这种场合的,小谢的表现更出乎意料,是天性?还是环境?他无从知晓,只是,已经这麽了。
嘈杂中,他被小谢牵起来,也下了一丁点儿大的所谓舞池,挤得跟什麽似的,小谢并不擅长跳舞,只是瞎蹦达,安湛盯著他,想起不久前在有园的第一次碰面。
他看到一个泪流满面的少年,喊著些什麽。
他靠过去问他。
他说关你屁事。
安湛突然伸手抱住正在胡乱跳动著的小谢。
搂紧,很紧,在挤得差点儿动不了的人群里,他吻了他一下,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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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悬觉得鲜网是别扭受……nnd
12 吻後
小谢长久以来一直不记得这个吻究竟什麽感觉,他跟林颜颜亲过,在福州路公车上的那一碰,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可这个呢……
他想认为这是老安闹著玩呢,宿舍里弄得过火都会扒裤子,何况这里……
可他知道不是,被一个男人抱著,被老安亲嘴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喊了声:"你神经病啊!"
谁知下一刻,就被安湛扯著,在人群里挤著,挤到门口,推了门,到了走廊。小谢想挣开他,好家夥,劲儿大得跟蛮牛似的,挣不开。
直接就到了外头。
冷得直发抖。话都说不了的抖。
安湛脸上什麽表情也没有,小谢一边抖著一边纳闷了,奶奶的,我被你家夥给调戏了,怎麽你摆臭脸啊?
他又挣动,手臂终於自由了,刚想说什麽,却见安湛脱了羽绒服,罩到他身上,握住他的手。
小谢觉得很暖,其实可能是假象,因为毕竟里面还穿了自己的几层衣服,感觉到暖意需要一定时间,可是小谢当时真的有点感动,也许还不止有点。
他下意识地没去瞧安湛,但是知道对方脱了羽绒服就只剩毛衣了,又骂了句:"你神经病啊!"
"走吧,找辆车。"
小谢听他笃定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也不知怎麽就迈动了步子,跟他一起到大路上去拦出租,这会儿已经真的感到暖意了。
手,还被他握著,都没反应过来,可是也很暖。
一向以来,小谢总比周围的人小著些,他总是憋著股劲儿,得这麽做,得那麽做,别人才不会看小他。渐渐地,他不用刻意去想,似乎一切都根深蒂固地长在身体里一样。没办法,谁让他小呢。
接著,遇上林颜颜,他又开始新的征程,努力扮演给予的角色。
一开始,他觉得要赶上林颜颜的步伐,能和她共鸣,谈古论今,互吐心声,做彼此最亲近的知己。终於,他成功地谈上了恋爱,於是更热衷於内心的充实,热衷於做一个肆意挥洒青春的文学少年。想让她激赏吧?他不再是弟弟,是爱人。
可是,莫名地,他又失败了,林颜颜不要他。
或许他这生都不会知道他和林颜颜分手的直接原因是,当时急著做实验的他没逃课去火车站排队给对方买车票,但他已经明白,真的恋爱了,女孩儿除了思想共鸣,除了知己,更需要实实在在的关心、爱护和体贴,这些,他确实做得不够好。
他得继续追赶,攒下够多的能量,到三十岁的时候,到他成为一名熟男的时候,再一股脑儿给出去。
给她安全感。他让她缺乏安全感。
他其实明白。可真挺难的。
失恋以後,他不打算爱其他任何人,和很多同学、学长也都有份疏远,就算是朋友,却也并不交心,因为还有知己林颜颜。
可这会儿,他没再想那些追赶、付出、积攒,就觉得挺暖和,没负担。即使若干年後,他还会骂安湛,好你个老贼!但毕竟安湛的每一步都让此刻的他觉得自在,至少无法排斥和拒绝。
他不用担心等会儿拦不到车怎麽办,等会儿没地方睡怎麽办,等会儿走不动了怎麽办,夏老师那里没法交账怎麽办,如果做得不够好怎麽办,对方看轻他怎麽办。
反正有老安呢。
这个少年人,在冷风里裹著安湛的羽绒服,一时间竟忘了适才给一个男人亲了嘴。
他甚至是喜滋滋的,被老安拽著,在黑洞洞的巷道里跑著,去拦车。
安湛抖得厉害,冷,和兴奋。
豪赌啊,赌注空前的高。他吻过去的时候,自己也呆了,甚至忘了那两片唇的温暖和味道。只是心提到嗓子眼里,几乎透不过气。
吻完了,怎麽都不敢揭牌,拉著对方拼命往外面挤,他面无表情,几乎本能地,装得若无其事。也是若干年後,他才会透露一两句,那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了,手心里直冒汗,做好了被小谢揍得满地找牙、大卸八块的准备。他的脸部肌肉暂时失去功能,所以看著特别沈稳,特别男人。
接著他到了外面,也是没经大脑思考,见小谢发抖,就刷地脱了自己的羽绒服,裹他身上。其实他很怕冷,冷得直发抖呢,还给小谢骂了第二回神经病。
冷风从毛衣里吹进来,身体跟浸在冰水里似的,可手心里是暖的。
他拽著小谢不断地跑,也不知过多久,小谢先看到辆车,两人钻了进去。他冻得说不出话来。直到快到家了,才醒过神来,开始琢磨心思。
付了钱,他拖著小谢回到家里,空调没关,屋里有股燥气,小谢真是挺困了,脱了衣服钻被窝里,几乎头著了枕头,才想起来,同床的这个家夥,刚才亲他。
"老安,你可别来真的啊……"他迷迷糊糊,口齿不太清楚,"还敢动嘴呢你,拉我去那地方,你可……真、疯……"
安湛脱衣的手僵在那儿,一分锺,才钻到被子里,没关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小谢的脸。
怎麽把他搞到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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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小悬值班晚归,可能不更。呵呵。
13 寒假
第二天小谢起得很晚,又整理了下文稿,才离开安湛的家。
人有时候很奇怪,明明前一晚曾经亲密到一定程度,可是睡醒後,却又会重新感觉到那份生分。可能人和人之间,天生就是有距离的,想要靠近,可以,想要合为一体那真是很难甚至根本办不到。
小谢喝著安湛买的豆浆,一边打印文稿,一边杂七杂八地想著。
就比如他和林颜颜,算是知根知底,几乎一同经历了少年成长的时光,有那麽多的回忆,通的信几乎可以放满整个抽屉,讲电话都可以讲几个小时,可以说是知己吧?但是当林颜颜提出分手的时候,却还是那麽陌生,他根本不知道是为了什麽。
人和人真是……
小谢盯著电脑,手指还在摁著键盘,心里却在感叹。
也许是因为前一晚的经历吧,挺疯的,很疯狂很放肆的那刻,在醒来,清醒後,往往会选择搁置或者淡忘,毕竟那不是自己吧?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琢磨这些。
老安昨晚上也够癫狂的,是一直这样,还是偶尔放纵呢?他其实记得那个吻的味道,虽然想忽略。
他站起来,拿出软盘,跟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安说:"我走了,还要给夏老师看呢。"
"嗯。"安湛站起来,到衣架上取了他的羽绒服,递给他,"外面挺冷的,回去的票买了没?"
"买了。"小谢接过衣服。
安湛想抽烟,他看著小谢穿衣服,可要有一个月瞧不见这家夥了。
小谢穿好衣服,就要走,安湛又让他等等,从房间衣橱里拿了什麽出来。原来是条灰色的围巾,非常厚实,看著就暖和,不过没什麽样式。
"呵呵,这我妈织的,绝对保暖,你围上吧。"其实,这条围巾安湛戴过很多年。
"不用吧,衣领拉上去就行了……"
"戴上。"
小谢接过来,围在脖子上,安湛走过来替他打结:"这是兔毛加羊毛。"
真是很暖和。
老安还挺会弄的,围巾很长,绕了两圈,再塞到衣领里。这家夥,眼睛里全是血丝儿啊,还有胡茬,还是自己年轻精神好……
其实小谢十三岁开始住校,他妈也给他织围巾,可是上高中那会儿,怎麽可能脖子上围条傻乎乎的围巾啊。
安湛看著他笑,围了厚实的围巾,把下巴都给遮住,这家夥看上去真小,他拍了他後脑勺一下,突地问:"你家电话多少?"
呃?小谢後脑挨了下,还没及反应,又跟著来了个问题,那时候装备手机的实在不多,提供老家电话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报了串数字,×××××××8964
安湛皱皱眉头:"8964?"
"我爸给弄的号码,好记。"
"好,给你去电话啊。"
小谢迟疑了下,应了声。
他从安湛家里出来时,脑子里还有点浑,总觉得不对劲,可也说不上来。接著他到电视台,夏老师还多看了两眼他脖子上的围巾,他那刻,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老安和自己还没那麽大情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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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老而弥坚的同学,咳咳,小悬悬还在准备汤水呢。
还有就是,大家回帖多点儿,悬不是不想回帖,但是我上鲜网特别困难,每天花费无数时间登录贴文,有时还要朋友帮忙。
不过,我还是天天看回帖哦,看回帖是通过代理,但是,通过代理登录往往不可以。
回帖,投票吧……
哈,最近小悬又开始看穿越历史小说啦,真是很热爱奥斯卡啊。噗噗。
寒假确实就像安湛预料的那样,小谢参加了几次聚会,不过他家离临江市区还有一个小时车程,往往聚会完,要住到同学家里,也不是很方便。
但是,想见到林颜颜。
见到了,那种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感觉像掐住他脖子,胸口都痛。林颜颜明显瘦了,个儿更高挑,头发也留长了,不是披肩的那种,却也不是一贯的短发造型,还是很利落,很亮眼,很帅气,很漂亮……一堆人里,隔著老远,他都能辨认她。
那已经成了他身上最牢固的条件反射之一,过了很多年,即使感情变淡,那种一刹那间的感觉却不会变,在人群里,偶或看到那麽个身影,他心跳都会加速,肾上腺素分泌了吧?
他总是他心目里最棒的女生。
突然,那双生满冻疮戴了兔子手套的手竟然举起来,朝他挥了挥,是朝他挥手麽?
他一怔,不过立刻扯出经典笑容,悠悠然走过去。
两个人是恋人时,林颜颜很忌讳,这会儿,却落落大方,因为是弟弟吧?
走过去,邹敏毓也在,看著他,眼里有些隐约的东西,同情?感叹?小谢知道,这个邹敏毓估计是很清楚他和林颜颜的一切。
聚会结束,三个人出去遛马路,虽然还很冷,却感觉比南京好多了。
林颜颜和闺密邹敏毓在那儿叽叽咕咕,小谢刻意离得远点儿,他甚至打算乘车回去了,有点难熬。可还是想多待会儿,也不知道能等出些什麽来。
林颜颜有时会突然瞧他一眼,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走了阵子,邹敏毓笑眯眯跟他搭话:"你在南大校刊的那篇文章还是很好啊,不少小姑娘喜欢你吧?"
其实邹敏毓跟他不是很熟,但是邹敏毓是林颜颜最铁的朋友,两个女生能够做那麽长时间的朋友,特别还是和林颜颜这样的女生,很难得。
不过她说话,有时候真让人……感觉就跟老安跟他刚见面时,有点太直接。
他笑笑:"承蒙夸奖。"
"呃,你怎麽还这样啊?"邹敏毓翻个白眼,"快点去找一个吧,多谈恋爱,有益身心健康。"
"你怎麽不去啊!"谁刚失恋,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早好了,你也快点儿吧。"
林颜颜在旁看著笑,但是看向他的眼神,总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他这麽觉得。
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她给他打电话祝新年好,他才明白,那天遛马路时,邹敏毓来来回回让他快点恋爱的意图。
林颜颜告诉他,她喜欢一个同学,延安的,特别阳光,喜欢摄影,喜欢画油画。她没细说,只说,挺傻的,拉著室友到通宵教室,去画图室,去图书馆看他。
小谢回答还是挺正常的,可是脑子里嗡嗡嗡的。
等他把电话挂上的时候,他直觉地反应,林颜颜其实是暗恋上了那个延安的狗屁同学。
他昏昏沈沈的,可是他妈妈在外边叫:"小云,放烟火了!出来看。"
应了声,他出去看,市区里早就不允许燃放爆竹,也就他们这个小城镇上还可以,漫天的烟火,震天的爆竹声,好热闹。可他眼泪都掉出来了。
为什麽啊?凭什麽啊?
他跟父母说要继续看电视,就推门进去,电视里那几个老面孔在那里喊著什麽,他一阵厌烦,刚想去自己房间,就听到电话铃响,大概又是哪个同学吧?
拿起电话,那头响起:"谢灵运同学,新年进步。"
是老安!
那对白,小谢刚看了陈可辛的《甜蜜蜜》,黎明和张曼玉,就这麽说呢,新年进步,真够鬼扯的。
他也一本正经:"安湛同志,新年进步。"
两人在电话线两头一同笑起来。
+++++++++++++++++++++++++++++++++++++++++++++++++
其实本来要更《点点》,不过中间卡住了,明天更新。
哈哈,可爱的点点。
看到会客室(好不容易爬上去)大家猜测我家小点的种族问题。
小悬也在思考ing
回帖,投票,我是勤劳的小悬。
"怎麽样啊?"安湛闲闲地问了句。
"什麽?"突然响了个炮仗,什麽都没听清。
"问你,好不好?"声音加大,也成吼的了。
小谢听清了,心里惨惨然的,好不好,能好麽,不知怎麽,他也吼:"不好──"
"啊?怎麽了?"声音里有点关切。
小谢爹妈从阳台进屋,听到儿子在那大喊"不好",瞧了他一眼,不过这孩子从小自己拿主意,大人也没多操过心,於是也没多说什麽,继续看电视。
"我换个地方……"小谢转头对他爸说,"爸,我进去接电话,待会儿给我扣上。"
"好。"等儿子进去,老谢朝老婆看看,轻轻说了句,"会不会是对象啊?"
"我看不像。"他物件不是给他打过电话了,谢妈妈倒是知道林颜颜的。
"唉,这臭小子,才多大点儿……"说话间,扣上了电话。
小谢抱著话筒躺在床上,被安湛一句一句问著,好半天才说了个大概。说完了,心里的憋屈倒淡了些,老安这电话来得真及时。
安湛在那头,翘著腿,躺在客厅沙发里,他爸妈都在卧室里看春晚,他起身拿了块巧克力扔嘴里,听著小谢的声音。
这小子,倍受打击啊。
爱得死去活来的前女友暗恋别的臭男人,啧啧。
少年人啊!
不过他心里石头倒是落了地,心思还在前女友身上,至少不会找别的对吧?
"我说那电影真还不错,导演是陈可辛。"对於失恋者,安慰都是空话,安湛赶忙把话题扯开去。
"嗯,是不错,陈可辛以前还导过什麽?"
"金枝玉叶。张国荣,袁咏仪,刘嘉玲,陈小春。"
"那个啊,是不是张国荣捧红袁咏仪那个,还女扮男装的,我看过,蛮好玩的。"
"还有後续,不怎麽样了。"
"还有续集啊,续集都烂。"小谢怏怏的。
"平时干什麽啊?"目前阶段还是只能聊聊书啊电影之类。
"没什麽,就看看碟,走亲戚呗,帮我妈做包子,做香肠什麽的,还去蒸年糕。"
"你们自己做?"
"嗯,馒头和年糕别人加工,香肠、咸肉什麽的自家做了,下次给你带点儿?"
"好啊好啊!"机会不嫌多。
"哦,最近出来个《铁达尼号》,就是Titanic,泰坦尼克,沈船的那个,很行啊,不过就枪版的。"
"这儿没出来呢,南京快点儿,美国人就喜欢弄大灾难,大场面,没多大意思。"
"这个不是,绝对好看。还有个方基墨的侠圣,也好看啊。我说小灵呀,失恋常有的事儿,你得走出阴影,等会儿挂了电话,晚上睡觉,你还得难受呢,告儿你,租个十几个碟片,搞笑的,枪战的,武打的,爱情的,三级的,看个昏天黑地,就不想别的了。要是会打牌,找人搓麻将,来点儿小输赢,也行。"
小谢听著,想笑,不过心里有点感激:"喂,你经验很足麽,给几个妞甩过啊?"
"一个也没有。"
"切!"
"真的,我就没喜欢过什麽妞。"
"切!"可嗤笑完,小谢隐隐觉得些什麽,"我挂了哦。"
对面停了十秒,才有声音:"别多想,千万别看什麽高深的文艺的东西,得看星爷的,金凯瑞,听到没?"
比爹妈都罗嗦啊。
"知道了,我挂了。"
"喂,最後一句,小灵啊,我们得换位思考,你看你至少还和你那个女神谈过,你那位女神可没跟她的王子谈上啊,还暗恋著呢,你比她强啊……"
"滚你的!"
挂上电话,小谢看著天花板发呆,直到他妈喊他吃汤圆,才爬起来。
凌晨,他也开了电视,果然在放周星驰的老片子,可他就是没心思看,怔怔地,继续发呆,到了两点,他突然从床上跳起,到书桌锁著的抽屉里拿了一小盒信出来,这是上大学前林颜颜的信。
其实都不算信,有些只是课间偶尔传的纸条,字迹潦草得很,纸也都皱巴巴的,不过他早就很仔细地把这些纸条、小纸片、叠好的信按照日期整理好,这时候,他知道他不该去看,何必找罪受呢?但是就忍不住。
按照日期,他看著,想著以前的种种,倒也没太难过,毕竟还是开心的呢。也许,老安说得对,毕竟他算是得偿所愿,爱过,有过结果。虽然结果不是什麽好果。
看著看著,不知什麽时候,小谢歪在枕头上睡著了。第二天爬起来,就有点感冒,不过还是跟著父母去爷爷奶奶家、外公外婆家、舅舅家、姑姑家拜年,然後吃吃喝喝,这麽一连折腾了好几天,到初四那天,他接到了一份EMS,里面是个VCD,盗版的《铁达尼号》,封面上有艘巨大的船,男女主角都挺漂亮,男的还有点脸熟。
除了碟片,还有封信。老安这家夥,竟然还给他写信。还好几张纸呢!
他怎麽知道我地址啊,问夏老师的?夏老师那倒可能有。
他轻轻咳了几声,拿了信开始看,字不赖,大概练过书法吧?其实也没说什麽,就说了几个电影,几本书,还讲了他最近的设计,不过隐隐透著些苦闷,唉,熟男也有熟男的苦处啊……最後又嘱咐他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多想,多努力学习,多看英语。
看到後面,小谢实在憋不住,笑了。
这家夥,真以为是他哥呢。
不过,给他说中了,自己真感冒了,摸著脖子里的兔羊毛围巾,小谢歪了歪嘴。
++++++
写这个真带劲儿。噗噗、
追 14-16
14 花火
开学还是老样子,小谢上个学期考得还不错,得了个三等奖学金,不过请了同宿舍的搓了一顿,倒用了小一半,那帮家夥也太妈能吃了,还好他从家里带来的香肠、咸肉、酱排骨都预留了些,不然安湛那里可没法交代了。
他接了安湛的信,却没给他回信。之後安湛也没给他再写信,不过倒打了几次电话,不长,闲扯。
其实,小谢向来有很好的习惯,再没话讲也会一一给人回信,更何况他不是没话和老安讲,只是,他心里隐隐地觉得老安对他好像忒好了些,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虽说那家夥还敢动嘴,不过男生宿舍里更胡闹的也不是没有啊。
他没往深里想,他没那个精神。
林颜颜再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给他写信,本来一周一封是固定的。他想来想去,也没给她写信,打电话是更别提了。
凭什麽呢,做弟弟也没做得这麽贱的。
还说什麽,虽然不是情人,却是世上最知己的,才刚刚暗恋,八字没一撇,人就没影了。这时候,他有点恨,女人真狠心,真现实。不过想完了,总还是回到原点,自己也不够强吧?她要的自己没有,能怎麽办?
开学第一个周末,他把剩下的年货包了,踏上公交车,去安湛家。他没给安湛去电话,那个夜猫子,上午十点前估计绝对不会起床。
到了他家,看表,十点还差一刻锺,小谢敲门。
谁知,才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出来的是个戴眼镜的长得挺斯文的家夥,瞧见他,只略微点点头,就下了楼。
小谢又叫了声:"老安?"
"啊?小灵?"随著惊讶的话声,安湛赤著脚奔出来,眼睛朝楼梯处望了下,"怎麽来也没说一声啊?"
"抱歉,小弟不识礼数,打扰您的春梦。哈哈……"说著自己也笑出来。
安湛给他说得有那麽点讪然,接了他手里的大包小包,便回身进屋。
"真给我带那麽多好吃的啊,留下来,我去弄两瓶啤酒。"安湛打开包,将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拿出来,五花八门什麽都有。果然啊,天下的老娘都差不多。
"你是独子吧?"
"是啊!"
安湛没吭声,心里倒叹了声,把他弄上这条道,可真有点作孽,还是别太勉强。就像刚走的那个,是他前前床伴,分了倒有快两年,条件非常不错,老爹是省医院的副院长,脑外科主任,外公是军区高干,自己在省政府呆著,凭他的背景,升上去是迟早的事。
人长得也不赖,性格也算文静,但却天生的纯同志,碰女人就软的那种。就这样,两年前还是结了婚,婚後没多久,女方死活要离婚,他家里人给他找中医、西医,针灸、偏方试了个遍,没用。又顾著体面,就跟女方私下里定了协议,婚姻关系不解除,满足若干条件。
事情算是摆平了,可活得能算好麽,怕出事,又来找他,不过他虽然也乱,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坚守原则的,有老婆的坚决不沾。
"不用全吃完的,这些东西都经放,你放冰箱啊!"小谢很喜欢吃他妈做的东西,还想多吃几回呢。
"好。那中午我炒几个?"
"你?"充满了不信任。
安湛耙了耙头发,真给他说中了,不过──
"凭我这种智商、这种能力,就算没做过,也照样能做好。"
小谢苦笑笑,真有自信。
"不信,走,买菜,做给你吃。"安湛说著就穿了外套,踩进耐克鞋,扯著小谢往外走,直奔菜市场而去。
小谢跟他一块在菜场逛著,还试著跟个小姑娘还价,竟然还给成功还下来,安湛在一旁坏笑:"小姑娘瞧上你了。"
踹他一脚。
其实小谢挺喜欢这样,过过小日子,下下厨房,不过林颜颜是不屑於过那样的日子的,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总得撑著,生怕被小瞧了。
也是过去好些年,回过头想想,才知道,人和人啊,有时候真是讲缘分。林颜颜还以为小谢是肆意青春,飞扬跳脱的,安定不下来的,绝不会看著老婆孩子下厨房的那类呢。
安湛见小谢挺乐呵,更积极了,他虽然不会做饭,但吃得可不少,在那里想菜式,狠狠买了一堆菜回去。他拎著鸡蛋、青菜、!鱼、蘑菇、豆腐,小谢拎著肋排、牛柳、花菜、土豆、冬笋,胜利凯旋。
回了家,安湛假模作样换上件旧夹克,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小谢看他那样就想笑,表示愿意做下手。不过,最後还添了句:"为了不糟蹋粮食和各类食物,要不,老安你找个姑娘来给我们做饭吃吧?"反正你有的是路数。
"去!小瞧我是吧,待会儿做成了,色香味俱全,你可别吃!"安湛顺势在小谢头上揉了下。
於是,安湛一本正经找出本菜谱来,还预备了以下菜式:红烧!鱼,虾米蒸豆腐,青菜炒蘑菇,肋排冬笋汤,酸溜土豆丝儿,剩下花菜和牛柳看时间允许再论。
其实他也动了番心思,首先,菜式较多,做砸一两道还有很多道;其次,菜式中蒸豆腐、排骨汤,料好,操作却简单;再次,其他炒菜只要别炒焦,别手重放多盐或者忘了放盐,再怎麽也比N大食堂的东西好吃,何况他还是处女秀呢?
结果,汤果然炖得不错,考虑到醋溜土豆丝,火候较难掌握,安湛自作主张把土豆切吧切吧全扔排骨汤里了。再後来,小谢又提到腌笃鲜,於是再往汤里扔了点咸肉片。
虾米是最顶级的,豆腐也是菜市场最好的,碗底铺上虾米,蛋打匀,倒上温水,搅匀,放盐,少量油,拿筷头蘸了蘸,味道正好,蒸好以後点上香油,虽然蒸得有点老,不过也能打上八十分。
那条!鱼呢,下油煎的时候,皮归皮,肉归肉,虽然难看,倒没焦。安湛拿了酱油往里倒,小谢在旁边伸著脖子看,刚想提醒,已经倒进去小半瓶,安湛的脸有点僵。小谢递给他一包白绵糖,很冷静地说:"半斤酱油一包糖,我外婆说的。"
安湛有些迟疑,不过还是不断往里边撒糖,终於,大半包糖倒进去,鱼汁不那麽咸了,相反吃起来更入味,就是卖相难看了些。算是六十分吧。剩下的汤晚上还可以拿来煮鸡蛋,倒也没什麽鱼腥味。
最後,需要炒的无非就是青菜,虽然不咸,不焦,也算熟了,可实在不那麽好吃,不及格。但是鉴於那锅排骨汤实在美味得很,算一百。
把三菜一汤放桌上,切了点咸肉片,蒸了几根香肠,安湛搓搓手,朝著小谢笑。
你看,平均分还能有七十,第一次嘛,能有他安湛干不成的事儿吗?
小谢瞅瞅他,这老安,投机取巧,不过也算本事吧。
"我说吧,什麽高分低能,绝对误传,真能把咱的高考考出个高分来,还会低能?要麽分不够高,要麽不想做。"老安招呼小谢坐下,给两人倒啤酒。
小谢先夹了块排骨,炖得稀巴烂,蘸了酱油醋,真的很好吃!汤更是鲜得舌头都化没了。
"你高考分数很高?"
"算可以吧,T大建筑,分数和清华差不多。"大建筑,小谢有点走神。
"德语班?"
"很懂行嘛?不过我学得不行。那时候大学,那叫一个乱。"
两人吃了很久,不知不觉,小谢喝了好几罐啤酒,人就有点晕,安湛话匣子打开,简直媲美话痨,跟他讲各种段子,小谢听得直乐。
他不需要在这个老大哥面前显示自己的成熟,不需要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的优秀,安湛这个人天生能让人放松吧?所以人缘才好,看他朋友真多。
+++++++++++++
有时候觉得距离很远,下一刻却已经在一起。
有时候觉得距离很近,下一刻却已经在天涯。
呼呼呼,好文艺啊。
两个人将一桌子菜一卷而空,安湛一向食量大,何况只是吃菜喝酒没吃主食,就问:"再吃点什麽?阳春面?蛋炒饭?"
小谢半张著嘴:"老安你猪啊,还要吃?"他饭量不大,平时吃得也清淡,这会儿早已经被打倒了,往後一仰,四肢都瘫在椅子上,特意腆出肚子,伸手拍了拍,"你看,西瓜都熟了。"
安湛瞧他跟个小孩子一样,眼睛都转不开了,其实他不就是个小朋友麽。
他也跟著伸手拍他肚皮:"你不行啊,你们就是没饿过,大老爷们儿,饭量向猫靠拢,唉……"大有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
"倚老卖老,你饿过啊?"
"你看,咱们可是两代人啊!我小学三年级才到南京,小时候都在溧水农村,我们家老头子回城,在南京上电大,做代课老师,我妈带著我,还在农小代课,那时候真是馋,肚子里养了蛔虫似的,每天净想著吃东西,可就没得吃,整天都是咸菜咸鱼干,就我爸回来才能吃上肉。饿过啊,真就不一样,看到减肥的就想掐他。"
"喂,我又不是减肥!"小谢有点窘,"我们小时候就很好过啊,我上小学才喝上牛奶呢,还吃过猪油拌饭,四分钱的赤豆棒冰,五分钱的加印子糖,两分钱的糖剪刀……饭量跟经历没关系,你怎麽跟我爸一个口气。"
"好啊,乖儿子!"安湛立刻摸他头,吃现成豆腐。
小谢立刻挥掉他的手,笑骂:"滚你的!"
谁知,安湛的手从他头上滑落,搭上他手的时候,却突然紧紧攥住,再不放开。
安湛的手心很干燥,有点热,小谢可不是第一次被他握住,这家夥,拉住他手不算,还死命拽他,差点给他拽下椅子!
"你──"小谢来不及说话,跟他较起劲儿来,另只手撑住椅子,身体侧边倾斜,靠,力气这麽大。他脸涨得通红,就是撤不出手掌,稍稍缓口气,喘著,"你还真在农村呆过……"
安湛又用力握他一下,真的有点痛,他眉头一皱,重新用起力来。
"你瞧你看不起农村人是吧,我可挑过大粪,插过秧,两条胳膊上少说两百斤力气。"安湛逗他。
小谢这会儿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很怪。这家夥,干嘛这样,两个男人很暧昧啊。
可是,你说很不对劲吧,也不算,可也绝对不是正常范畴,老安……他被对方的手紧紧握著,又不好真的发作,太不成熟了吧!但是感受到那只手的热量,心里隐隐地发慌。
这人、这人……这情形……
"喂,我吃饱了。"他不再挣动,说了句没边际的话,他感觉到对方盯著他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什麽东西,可随即,手被放开。
安湛站起来:"算了大老粗也不吃啦,我来收拾。"
小谢有些发呆,另只手摸摸被握得发热的手,也站起来,帮著一起收拾。
可接下去,虽然两个人在水池边上一个洗碗,一个擦碗,配合得很默契,但是安湛却一直没说话。
小谢心里琢磨,这人怎麽突然阴沈起来了,以前吧林颜颜有时候也耍脾气,不过,这种耍小脾气之类的事情应该不适用老安啊。
他觉得之前都说得好好的,老安这个朋友让他觉得挺舒服的,难得很合得来,又真的属於比较成熟世故的,以後讨教学习的机会还多著呢。
他开口:"你平时还干点什麽啊?"
安湛就等著他开口,他刚才忍不住动手,他知道时候没到,可是什麽时候才叫到时候了呢?谁说得准呢?
他真挺喜欢小谢的,脾气很不错,自己主见太强,做事情独断独行,若是对方个性也很强,是处不到一块儿的。而且小谢也不是没主见,该做的他心里都有数。
这麽个人对自己到底什麽态度,真半点都没觉察?还是装傻?
他闷著声音:"我吧刚才就想到以前,你说时间是不是真很快,以前在溧水的时候,我满山满野地玩,捉泥鳅打雪仗,夏天放个竹筏,躺上面看书,老想著自己能成个伟大的人,结果呢……"递给小谢一个盘子,嘴角带了点儿笑,"结果就现在这样。"
安湛这话带点落寞,不过,这落寞半真半假的。
如果是黄春听他说这话,肯定在他说一半儿的时候就给他一拳,你奶奶的装什麽深沈啊,你是那块料吗?你混得够可以了你!
可是,如今是小谢听,他直觉身边的老安虽然成熟世故,其实应该也有过充满理想和热情的年代,他们那代人,尤其会这样吧?
"喂,老安,你现在怎麽了,够好的了,我可还眼红呢。你对以後不也有打算麽,再说你连三十都不到呢,现在机会还是挺多的。"
安湛愣愣看看他,很认真的安慰说辞啊。没看出他带点调侃麽,或者他真看出自己有点儿失落?
小谢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拿著碟子用劲地擦。
"小灵,你还……挺不赖的。我们蛮合得来,多来玩玩,我朋友可不多。"
小谢听出话里的真诚,心里一热,朋友。老安的意思是,我算是他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了。
他朋友也不多,这些年心里一直只有林颜颜,反倒和别人淡淡的,所以在很难受的时候会说过老安听,也是老安在他很难过的时候来安慰他,朋友。兄弟。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
捅破窗户纸是很容易的,一秒锺。
就是什麽时候捅破呢?
捅破的结果会怎麽样?
其实,老安已经快受不了了(悬悬也有点急了),再拖下去,最後吃大亏的是老安啊。
15 瞬间
那天下午,小谢窝在安湛家里看碟片,看书,过得挺惬意,又吃了晚饭才打道回府。
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穿上鞋,小谢刚要说再见,发现一旁站著的安湛也全副武装。
"咦,你也出去?"
"送送你。"
"送什麽啊,车站就在你楼底下。"
安湛笑笑,拍拍他肩膀。
小谢也没再说什麽,跟著他一起下楼,到了车站,等了没一分锺,车就来了,天冷,车上人不多,他跟安湛打了招呼,就跨上车。谁知,刚要投币,从後面伸出只手拦住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安湛!就站在他身後,脸上似笑非笑的,投了他的车钱,还划了下交通卡(南京的公交车全部都是自动售票,没售票员)。
"愣著干嘛,走啊!"
小谢心里一格楞,没说什麽,听话地往车里走,坐到後排的空位上,安湛就在他旁边坐下。
"我大桥南路下转车。"小谢说了句。
"嗯,我知道。"
小谢转过头瞧著安湛,看不出他的表情:"你,送我到那儿?"
"我不都上车了嘛。"安湛朝他眨眼睛。
"哦。"
小谢不说话了,车上有空调,他把围巾稍稍松开,他搞不清楚状况,或者说他就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不,遇到过。
以前他和林颜颜在一起的时候,他回F大,林颜颜就送他回去,然後他再送她回T大,送来送去没完没了,甜蜜到死。
老安送他回去?两人真有这样的情分了?或者他也闲著无聊吧?
他又跟安湛扯了几句闲话,车开得快,没几站就到了大桥南路,那时候家乐福还影儿呢,周围挺荒僻。
安湛还是陪著他等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著,小谢不知怎麽突然有些紧张,他觉得气氛很怪。他跟陆大胖,跟那几个算谈得来的室友相处,都不这样。
因为老安是真正的朋友吧,知己的那种,一生一世的那种,所以不一样?
可他心里隐隐地明白似乎不是这麽回事。没到那份上呢。
自己有什麽好的,在老安那儿就是个愣头青,或者他听了夏老师的话,特别关照自己?他有那麽听话麽?
"想什麽呢?"安湛拍了他後脑勺一下。
"你对小姑娘都挺照顾的吧?"
"怎麽啦?"老安笑得有点儿怪,"傻呢吧,我就送你,怕你这个未成年给拐带了。"
"滚!"
还刚想说什麽,车来了,这会儿上车的人可不少,一大半都是回浦口的学生,车一停,都往前挤,小谢是最怕这种场面,又不是赶不上车了,至於麽?这时候他又还想和老安说两句,根本不急著上车,哪知道,老安拉著他,一只手往外推,另只手从後面推他,没几下就上了车,他还在看座位,安湛已经坐下招呼他:"快过来,坐回去一两个锺头呢。"
"你……你去浦口啊?我宿舍可没床位。"小谢瞧著他。
安湛看他表情,瞬时间,心里真的没底,是真感觉不到还是装愣呢?
他这麽做其实已经很明显,之前还亲过他,换了不是的人,早给吓跑了,这家夥,这家夥算是什麽意思?
"你还真傻。"安湛嘀咕了句,捏了他脸颊一把。
小谢"嘶"了声,可真疼,举起拳头瞪他,并没真的要揍他,可车突然一个刹车,整个人朝他撞过去,耳朵擦过他的脸。
那个瞬时,小谢突然想到那次在福州路的拐角处,公交车上,林颜颜撞到他怀里。他说:"我喜欢你。"还傻得要命,用的普通话。
而这刻,他感觉到安湛的呼吸,他伸手扶住自己,用轻得似乎听不见的声音:"你真谈过恋爱啊,小灵?"
小谢用手撑住他胸膛,坐直,盯住安湛的眼睛,几乎是屏住呼吸。
安湛的眼光很柔和,又有点无奈,隐隐的还带著丝……灼然,有赌徒一般的热烈、侥幸,但又无谓,坦然。
他不能全部形容出来,但是,他明白了。什麽都明白过来。
不能怪他,只是根本没去想而已,他半张著嘴,喘著气,坐回座位,眼看向窗外,其实什麽也看不到,窗子上一层雾气,外面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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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能怪他,只是根本没去想而已,他半张著嘴,喘著气,坐回座位,眼看向窗外,其实什麽也看不到,窗子上一层雾气,外面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
老安是……
老安喜欢自己。
被男人表白了。
靠,还给他亲了。还跟他钻过一个被窝。
才多久前啊,说要做朋友的。
他在泡他!
小谢刷地回过头,看到安湛那双毫不回避的眼睛,几乎是立即闪开视线,又扭过头去。
安湛眼都不眨地盯著小谢的反应,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他紧张,但更多的却是亢奋。也许本性中真的有喜欢刺激的一面,喜欢意外的挑战,喜欢豪赌押宝後揭盅的那一刻。
在公交车上揭穿事实并非预谋,但是在说出那句话的前一刻,他发觉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两个人在车上,周围全都是陌生人,离开终点站还有一个小时,小谢还坐在他里侧。
就算要翻脸,也不至於弄得太僵,小谢虽然年纪不大,却很要强,要强的人都要面子。
而且,他不是不在乎自己的。
尤其看了对方的反应,安湛更多了几分信心。
他默默地瞧著他的侧影,围巾里露出的一段脖子,这家夥不敢瞧他,但不是恶心,不是讨厌,只是惊讶,恼怒,不知所措。
只要不是厌恶,一切都好说。
其实安湛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那麽多笃定和盲目的自信,多年後,回望这刻,他都心有余悸,可又庆幸是年轻的自己遇到了那个家夥。
年轻,也许稚嫩,却真的很勇敢。哪怕在未来很懊丧的日子,安湛都从没後悔。
小谢透过黑暗的玻璃,路灯昏暗的光芒都能映衬出身後的那张侧脸,他有些想不出老安的脸,或许从没认真观察过,谁去看个大老爷们儿的脸啊!
可是,那家夥会不会一直偷偷看自己啊,甚至是早就看中了?
心慌意乱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却是《喜宴》里两个男主角一边急不可待脱衣服一边在楼梯上接吻的镜头,还有,那天在乱糟糟挤得要命的舞池里的亲吻……他其实还记得安湛的嘴唇,男人的嘴唇。
谈不上和女人的有多不同。
至少安湛没口臭,当然也谈不上颊齿生香。
靠!
其实谢灵运在之前的很多年里都是肆无忌惮,自认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类人,他沈默了一阵,转过头看著安湛。
"你一直是?"轻轻发问。
安湛笑笑:"嗯。"
小谢又沈默。
他说不出话来,震惊。毕竟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同性恋,还是他自认为非常知己的朋友。而且──喜欢自己。
匆匆地,他回想和他认识的几个月,几次见面,看电影吃饭谈话去酒吧写信打电话。
很熟悉,当初他跟林颜颜在一起也就这样。
"你都这麽追别人啊?我可不是。"
说完这句话,小谢看到安湛垂下眼睛,原来这家夥睫毛很长很卷。下一刻,安湛握住了他的手。
手还是很暖,很干燥,小谢心跳加速,慌神,下意识就想抽出来,躲远点儿,可刚用劲又觉得太做作。又不是没被握过,他又能怎麽样呢,自己不同意,他还能硬来啊。
这家夥,原来这位大哥暗恋自己呢。
他太清楚那种感觉了。
不过,他不会想著自己打手枪吧,靠,他把手狠狠抽出来,谁知老安力气大得很,他就是抽不出来,姥姥的,真是挑过大粪的,他拼命用力,可是动作又不能太大,车上可都是人,而且多是去浦口的,说不好就有熟人……
折腾了会儿,他停下来,累得喘气,气愤愤地问了句:"我有什麽好啊。"问完就觉得自己傻。
他跟安湛述说情史时,安湛也问他,林颜颜有什麽好。
安湛也没再用力,轻轻地若有似无地碰著小谢的手指尖,这家夥真是太小了,还装著说荤段子,根本就是纯情少男啊!
男人真还是有劣根性,无论直弯,对纯情的、青春的永远没有抵挡力。
他真想回答说:"我他妈看到你就想干你。"
有了欲望,才有好感,才越来越喜欢。
当然,他没这麽说,至少这时候,他还不敢。被一个同性赞美性感,对於小谢来讲,肯定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所以,安湛仍旧没说什麽,捏著手里的手,笑著,却格外意味深长。
小谢看他笑容,有些发怔。
他是年少轻狂,激愤有之,肆意有之,但本性里却是极敏感易感的,不然也不会从十三岁起就孜孜不倦地爱著同一个人。也正因为这份敏感,他从安湛的眼里读出很多东西来,那些都不用说明。
怎麽都没发现呢,这个家夥对自己……
不知什麽时候,两个人的手松开,黑暗里,都默默地,看著三五人群上车下车。小谢将手放到衣袋里,脸朝向窗外,虽然和身边这个家夥再没肢体接触,但他却能感受到传来的热气,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他有些恐慌,他不讨厌,甚至还隐隐地存著点儿安然,原来这家夥喜欢我才对我这麽殷勤,靠,还真遇上同性恋了。
在这夜,谢灵运倒一直没想到什麽是否喜欢安湛的问题,他的的确确不是个同志啊。只是不讨厌吧,他心里暗暗想著,这世界千奇百怪的,什麽没有呢,只不过眼前就遇到一个而已,既然自己不是,老安也不会怎麽样吧。
可能和林颜颜藕断丝连暧昧不清了那麽久的缘故,也可能看到安湛那种眼神,心有戚戚,又想到这人真还算不错……他没有第一时间断然拒绝,更确切地说没想到应该拒绝。
於是,在车到站的时候,安湛陪著他一起下车,他只是瞧了他一眼,心想,脚长在他腿上,便走向学校。
不过,这老安怎麽还那麽自在,也真算强人了,同性恋啊……他还是独子呢,难道指望夏老师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啊……
其实安湛很有点亢奋,有戏!
他倒是一直看著他脖子上的围巾,没系好,冷风会灌进去。
他很喜欢小谢的长相,尤其侧脸,额头饱满,眉毛很长,嘴唇有种异常的嫣红,很丰厚,那双眼睛总流露出少年的挑衅,但其实,眼光很温和,很清澈。
进了N大校门,人真的很少,小谢终於开口:"我宿舍真没床位。"
"我不住,我看看。"
看看,看什麽?小谢顿住脚步,看自己那张和所有男大学生一样的床铺?看他的室友?他自己以前倒是很想去林颜颜宿舍看看,看她睡的床,感受她生活的空间,可惜女生宿舍是禁区进不去!
小谢歪著头,上下觑看安湛,微微努起嘴。这人没半点女气,长得算是帅气。
可自己就女气吗?
"我又不是女人。"他转过头没好气地说了声,说完又觉得自己真废话,他不就喜欢男人麽。靠。他步子加快,莫名其妙地忿忿然往前走。
安湛却被他看得嗓子眼冒烟,操,你要是女人,我还能追你?
嘴唇本来就厚,还努什麽努啊,简直勾人不要命!
看他气乎乎往前走的身影,安湛心跳迅速加快,只觉得快要蹦出胸口一般,他猛地赶上去,拉起小谢胳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将他扯到路边。
N大新校区才盖了三年,树苗幼小,校园荒僻,人烟稀少,而这条道上,连路灯都没安上,安湛这人就是这样,看著冲动冒险,其实往往早作准备,他一早就看好这环境。
小谢被他扯著,刚想发话,就感到扑面而来的热的气息,後脑勺被狠狠地托住──安湛又吻他了。
第二次!
那种不要命的吻。
小谢有点晕,第一次是在喧闹的舞池,在疯狂的迷乱的环境,他把它归为开玩笑,还可以忽略,可这次,几乎嘴唇刚接触的时候,对方就拼命地吮吸,而且几乎同时,舌头已经钻进他两排牙齿中间。
小谢只跟林颜颜玩过亲亲,而他对林颜颜太在乎,太珍惜,总怕自己控制不了也没敢太深入,舌吻根本就没尝试过几次,在少数的几次经验里,不是碰了对方的牙齿,就是咬到了舌头,也没感到太多的性趣,再说林颜颜虽然之前也算早恋过,可说起经验真还谈不上。
哪像安湛,简直就是强盗一样。技术高段得不知道亲过多少人!
他满嘴都是他的味道,同性的味道。
舌头的翻卷舔舐攫取,有力的怀抱,要被活吞下去的感觉,通通让他无法思考,可当他醒过神,惊慌恼怒要推开他,要反抗,他却离开他的嘴唇,头抵在他肩膀上,紧紧地勒住他。
他清晰地听到他的喘息,感到胸前迅如奔雷的心跳。
那一瞬间,小谢有点茫然。
16 再吻後
时间似乎停顿,小谢没再挣开,能听到郊外的寒风声,树叶的簌簌声,没人经过。嘴唇有点麻。
他下意识地:"你硬了。"
啊?
安湛闻声,屁股立即後挪,不是没尴尬的,一张老脸都发了烫。这家夥什麽反应,本来预备著被拳打脚踢一顿臭骂的,怎麽也没想到会来这麽一句。
他可看著小谢,也没很强烈的表情,双唇微分,眼睛不知看向何处。
安湛心里一软,小朋友受刺激了。他伸出大麽指按向那两瓣格外嫣红润湿的唇,似乎要抹去什麽似的,很用力。
小谢簌然一惊,头扭开,顺势再一推,终於脱离安湛的怀抱。
他一语不发,看也不看安湛,大步往宿舍走,身後不远处传来女生喳喳的声音,有人来了,老安不敢乱来了,他心里一松,走得更快,算是逃吧?
脑子里实在是乱糟糟,身上都还留著残余的温度,尤其是嘴唇。
姓安的竟然真的硬了,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动物……那个吻让他迷惑,可是同为雄性的器官的勃发,更让他颤栗。
哪怕讲过再多的荤段子,澡堂里见过更多赤裸的器官,可这个不同,这是个对自己发情的东西。他甚至可以想象其形状、大小、颜色。
眩晕感,袭上脑际。他跑起来。
安湛追了几步,又停下,总算给吓跑了?他有点脱力,刚才小谢可没硬,心里难免有点凉,没戏?
他又不信,更确切地是不甘,拔腿又追起来。
後面的女生还在惊诧,前面两个人干嘛呢?
安湛看著小谢跑进宿舍楼,他可以进去,大摇大摆进去,可会不会逼得太紧。让他想想,但是越想越後怕,结果可想而知。
宿管已经看到他,发话:"喂,你找拉过(哪个)?"
"哦,谢灵运,生化系的。"
"拉过(哪个)房间?"
还真不知道。"我还不记得了,就刚进去那个同学。"
宿管大爷瞄了眼安湛:"三楼东边四个都是,可不能留宿啊,待会儿得下来……"
安湛也不知道回答了什麽,就上了三楼,该不该进去?
宿舍楼里吵得很,一股熟悉的男生宿舍的味道扑面而来,两个捧著面盆的学生走过他身旁,他随便逮了一个问:"谢灵运哪个宿舍?"
"不知道。"
倒是另个快进水房的回答:"你找谢灵运啊,在头上那间呢。"
安湛道了声谢,看向走道那头的房间。他想抽烟,其实自从他姥爷肺癌去世,他就戒烟了,可这会儿真想抽根,他走到楼梯转角处,透到窗口,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手心里湿黏黏的全是手汗。
至於麽?
大不了就算了呗,就算好了也不见得能长久,正好别坑害了祖国小栋梁,又不是找不到了,还没开始呢怎麽就活回去了,这事儿能勉强麽,尽力就好,不是说尽人事听天命……
他不断安慰自己,念头一个接一个,其实,他知道,他可能已经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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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弯的过程哦……
其实小悬很想很想写快点,写到现在的小谢和老安。
小谢回到宿舍,室友们正在打牌,他一头躺倒在床上,心心念念就是刚才那个吻,那种令人心悸的热度。他在这方面欲望并不是很强烈,可刚才被老安撩得头发晕。
暗咒一声,他跳起来,拿起宿舍的电话,熟练地拨著号。
电话接通:"林颜颜在麽?"
"你等会儿。"
……
"她刚才还在呢,好像出去了,你是小谢吧,她回来我让她回电!"
"没事,没事。"
他重又躺倒在床上,林颜颜不会又去找那个延安傻×了吧,心里更烦,想找个人说话,心里好像什麽要跑出来,可找谁?
不一会儿,电话却又响起来,他忙爬起来接,是找室友的。
"谢灵运给我摸牌啊!"室友匆忙交代著,去接电话。
小谢坐到牌桌上替他摸牌,牌很好,室友挂完电话乐得直咧嘴:"看不出有点运气啊,明天给你打水!"
小谢笑笑,站著看他们打牌,他和室友关系并不亲密,其实他除了林颜颜外,从没什麽知己,本来以为安湛是,唉。
他应该回去了吧?
小谢看看窗外,决定洗漱睡觉。他拿了脸盆和热水瓶到水房,上铺的四川人徐弘正在和几盆脏衣服苦斗,水冷,冻得龇牙咧嘴。
"哎呀,热水,给我点儿吧?"徐弘伸著脖子腆著脸央求。
宿舍里男生就没几个愿意去泡开水的,也就小谢怕冷,还去泡两瓶,他看了看徐弘的怂样:"明天加倍还给我。"才把水瓶递过去。
"一定一定。明儿给你泡四瓶!"
被徐弘倒了大半瓶,小谢凑合著剩下的热水,洗了把脸,就听徐弘说:"刚才好像有没人找你啊?"
小谢停住:"没。"
"那我听错了?好像听到有人问你。"
小谢擦完脸,盆里的热水还给徐弘要了去,拿了脸盆和水瓶出了水房,顿了下,却往楼梯走去,去看一下……走了几步又回头,那家夥应该走了吧……
谁知,刚回头,却看见楼道尽头,自己宿舍里,走出个人──
还找来宿舍了……
小谢僵在那儿,看著安湛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拿著水瓶和脸盆,胳膊上捋上去的衣袖还没拉下,他不知自己怎麽了,在这个老哥面前总不能正常发挥,他应该扮作平常的样子跟他不冷不热打招呼,让他知难而退不是吗?
可当安湛在他身前停下来,带了点埋怨和指责地说著:"你不冷啊,傻站著。"边说边接下他手里的脸盆、水瓶,替他拉下肘部的袖子,小谢只是吞了口口水,垂著眼睛,低低说了声:"你还没走。"
"还没看你宿舍,怎麽能走啊。"
那之前半个多锺头你在哪儿蹲著?
他也没问出口,傻乎乎跟著老安把自己的脸盆、水瓶都放回宿舍,看著他和室友们自来熟地打招呼,还拿了挂在床头的他送给自己的围巾,然後扯著自己的胳膊就出了宿舍。
很晚了啊,你不怕啊。想干嘛啊,你还敢乱来我给你好看。
小谢虽然这麽想著,人却被安湛紧攥著手下了楼。
他能感到安湛本来干燥的手有点湿,也紧张呢吧,出了宿舍楼,他才开口:"你看过我宿舍了。"
安湛真想找个宾馆,开个房,把这个弟弟就地给办了。
他的眼神真是赤裸裸的,小谢好像脱离了躯体,飘在空中看著老安和自己。
小谢更惊奇地发现,自己被这麽盯著,竟然还是没给出斩钉截铁的拒绝,反而中了邪似的,冒出句话:"你走吧,我想想。"
操,自己要想什麽?还想什麽?
疯了。
安湛却笑了,笑得可开心,眼睛里都是笑容,可惜旁边都是一对对小情侣,不然再给这弟弟一个吻,他真是得意,好,真好。
小谢看那个笑容,也忍不住笑了下,骂了句:"有病,快滚蛋。"
安湛还有很多话说,可到底也没说出来,说出来的都是些废话:"我打车走。我给你打电话。你好好学习,多吃点好的,多穿点儿,别感冒……"
小谢歪著头看他,这人真是很罗嗦呀。
"都是至理名言,都听明白了?"突然又严肃起来。
"知道了。"
安湛这才离开,小谢慢吞吞回了宿舍,慢慢地继续做洗漱工作,然後钻进被窝,本来是准备好好想想,可实在有点累,刚上床就睡著了。
+++++++++++
嘿嘿
来了,追来了
其实,追的道路还非常漫长,毕竟文中时间是1998年初,小谢18周岁未满,老安26周岁未满。至少还要写八年,抗战啊……讲不好还要写番外,哈哈、
真开心,能写那麽久。
追 17-20
17 渐热
小谢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谢灵运,电话。"
"深夜来电,电波传情啊!"
"啧啧啧!"
室友们刚结束牌局还没睡,嘻闹著开玩笑。小谢暗骂,这老安还有完没完啊,发情期?电话是挂壁固定的,他只能钻出热被窝,蹦跳著跑过去接电话。
"喂。"
"你睡了?"是林颜颜。
"嗯。"小谢让徐弘扔一件羽绒服过来披著,"什麽事儿?"
"你不给我打电话麽,我刚回来,你睡吧。"
"我听著呢。"小谢又套了条裤子,拿了电话跑到屋外。
原来林颜颜终於向延安籍同学表白,不过表白失败,不过她说得比较含糊,小谢听得出她很难受。
林颜颜也会失恋?
在小谢心里,林颜颜真的是最出色的女孩子,怎麽会有人拒绝她?但他心里又暗暗地有了些欣喜。
他也没劝慰,因为林颜颜不需要这些,他只跟她讲了些她感兴趣的小说、电影,又说起在来南京的长途车上遇到过邹敏毓,然後才提到《喜宴》。
林颜颜大约没看过《喜宴》,只在那头笑著说:"邹敏毓很喜欢李安的,她最近迷上张国荣了,你能想像吗,她这把年纪了还追星啊!不过我在她家里看了《春光乍泄》,很棒的片子。王家卫的,也讲gay,但是拍得很感人,小邹讲是王家卫最好的电影,你一定得看,你会喜欢。"
小谢还没看过什麽春光乍泄,对张国荣也不感冒,但是──
"你怎麽知道我会喜欢啊!"喜欢一个gay片。
"我当然知道。"有点小得意。
是啊,在某种程度上,林颜颜是最了解他的了。
小谢突然低低地说了句:"我们重新开始吧。"
对面陷入沈默,林颜颜在那刻想到春光乍泄的台词,她放不下小谢,但是不能做小谢的女朋友。
小谢其实知道答案,但是还是一抽一抽地疼,为什麽呀?为什麽呀?
他听见自己呵呵地笑了两声:"等你三十岁嫁不出去,我再跟你说。"
林颜颜又开心起来,道了晚安挂上电话。
小谢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如果这时候有个妞拼命来追他,他就去谈恋爱。可是追他的是个男人。
他伸手摸了摸床头厚实的围巾,其实有什麽大不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这麽一夜小谢思来想去,被窝里却是越来越冷,等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头便有些发晕,身上热一阵寒一阵,还发了许多虚汗,昏沈沈间,他终於睡去,但早晨却迟迟未醒,还是上铺的徐弘发现他在发烧。
热度倒不是很高,徘徊在三十八度左右,可喝水、吃药、捂汗,撑了两三天,低烧总也不退。小谢到第三天索性就去上课了,虽然上课时像腾云驾雾一般,糊里糊涂,但总比窝在床上好。
上生化课的老太是系里的元老,苏州人,说的普通话带著很浓郁的吴侬乡音,弄得一些外省同学怨声载道。但是老太太上课确实有水平,抱怨的同时,大家还是纷纷赶早占位子,开学两周後,甚至有宿舍夸张到早上五点就派人先起床抱了一个宿舍的若干书本冲到阶梯教室占好位置,再回来睡回笼觉。不过这还不算最狠的,小谢宿舍实在没人愿意五点起床,哥几个一合计,索性在晚上阶梯教室关门前就放好书本,於是,早上八点,小谢跟著得意洋洋的一帮室友耀武扬威地穿过众人坐到教室第一排时,难免会引发众怒。
还好,纷纷扰扰间,老太太一如平时踏著铃声跨进教室,大家顿时没了声响,只不过後排竖起了很多根中指。
小谢虽然发烧,可不知怎麽听课效率竟比往常任何一次都高,原本他高中时就不喜欢化学,学生化自然也就意兴阑珊,学到什麽三羧酸回圈氧化磷酸化,连个催化剂都是十多个字的什麽辅!,简直要了他的小命,但这天他好似顿悟一般,老太说的方言他听起来是毫无困难,说出来的复杂反应过程,就好像印在他心上一般清晰,甚至到了多年後,什麽都忘了,竟然还能报出这许多流程来。
在那刻,他隐隐地想到,或许做个生命科学工作者也未尝不可,反正N大生化也好,F大生化也罢,毕业後百分之六十的人都会出国,他之前总觉得没有投入感,总想著要在文字上获得些成就来,这会儿却又突然涌出股热血,去做个最前沿科学的学者、科学家吧!林颜颜要去麻省,老安要去伯克莱,我去哈佛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上午三节课,听得认真无比,下了课刚回宿舍就接到安湛电话。小谢心想,怎麽那麽巧啊,这老安不会把他课表都搞到手了吧?事实上,安湛确实跟其他追女大学生的男大学生一样,早早地搞了张小谢的课程表。
"想得怎麽样?"老安的声音。
小谢一愣,才醒过来,对啊,说要想想的啊,但他还没想啊,於是就回过去:"我生病了。"想不了。语气是天经地义的坦然。
果然,安湛不再关心想不想的问题:"怎麽啦,我去看你,是不是感冒了,不让你好好儿的……"
"我好好学习了。"小谢倒真没发觉自己跟安湛说话时,已经有了那种毫无忌惮,想说什麽就说什麽,我就知道你不能把我怎麽样,我就知道你会心疼等等的气概。
而这些老安很窃喜地发现了,甚至概括为这是一种早期萌芽状态的撒娇。
"那还是要注意身体,到底怎麽了,你下午没课,到我这儿来吧,给你做菜吃。"
"发低烧。"小谢不是不怀念老安那个安乐窝,但是,自己生病虚著呢,那家夥……还是防著点儿,再说并不是没有别扭的。被一个男人……
想到这儿小谢突然又有点不自在,还向屋里其他人看了眼,见他们都是平常的模样,又骂自己神经太敏感。
"我来接你?"
"啊,我还呆学校好了。谢谢,我要吃饭去,挂了哦。"小谢匆忙挂上电话,躺倒在床上。
反倒是徐弘在上铺关心他说:"是你那个哥哥吧,我看你去他那儿呆几天,老发烧会转肺炎的,我以前……"
小谢愣愣地瞧著床板上一条条的小细缝,头还是晕,可也睡不著,不想吃饭,没课上,他拿了本单词书,背了个包,跟室友打了个招呼,就跑去教室自习去了。
徐弘在上铺惊叹:"谢灵运真神了,生病还跑去背单词,你们说他是不是看上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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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勤奋啊。
小悬觉得大家很多都不看追的。叹气。
还有,点点过後,写哪个勒。
午後的阳光很舒服,小谢倚在图书馆第三阅览室的前窗,慢慢喝著一杯热腾腾的即溶咖啡,他特别喜欢这个座位,虽然刚开学,占位的人还比较少,但是能坐到这个位置还是挺幸运的。
楼下不远处能看到篮球场,打球的人很多,看的人也不少,三月的天还是很冷,对发低烧的小谢更是如此,因此当他发现竟然有人赤膊征战时,不由倒吸口冷气。
唉,大约是为了一旁雀跃的女孩子们,不过明明是孔雀男,却偏偏还摆出一付大方平常的模样,眼睛里全无女孩子,一心抢篮板玩些不怎麽漂亮的扣篮。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更能吸引小妞吧。
小谢心头滑过些讥刺,不无酸意,他在体育上虽然每项都能达标,但说擅长是谈不上的。看著那个猛男,他突然想,不知道安湛在大学里什麽德行,会不会也做这麽骚包的事情?
他继续喝咖啡,收回目光,认真背起单词,不过心里却隐隐地有个念头,那家夥会不会真跑来啊,说不好还找到这儿来。
他自己都形容不来这种奇怪的心境,到底是想他来呢,还是不想他来呢?
如果他出现,会兴奋,紧张,犹疑或是淡然?小谢心神开始游移,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写出来的不再是单词,而是写了个"湛",写完,又哂然一笑,在前面添个"精"字,不过自己又在掩饰什麽呀,怕那个家夥突然出现,发现自己在写他的名字?
不过,随著时间推移,小谢随身听里的磁带换了一面又一面,单词也背了好几页,没人找他。
头还是有些晕,三四点的时候,他背了包走出图书馆,闲闲地走著,却突然被身後的人拽住胳膊,他一惊,摘下耳机回头看──
"来晚了,老板有点事儿。"安湛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包。
小谢歪头看著他,对啊,这人也还是个学生啊。
"怎麽啦,我发现你喜欢歪著头观察别人,这个角度比较适合观察?"安湛伸出手摸摸他额头,同时也歪了头看向对方。
"你傻啊!"小谢发笑,两个人都歪头,不等於没歪,真是挺幼稚的。
"还是有点热度,走吧,去我那儿,明天你就两节公共课,请假。"
小谢稍稍眯起眼睛,眼神说不出有些暧昧,朝著安湛笑了笑,安湛给他弄得心里一阵乱跳。
"我还没想好呢。"懒洋洋的,病泱泱的。
安湛虽然是老手,但是以前都是找了伴儿上床办事,能够深层次精神交流并恋爱的几乎没有,他真有点琢磨不定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思。
从这点来讲,安湛是断然没有小谢那种天生的敏感,他的思维总在某种程度上坚持著逻辑和理性,他是在又和小谢走出去二十多米,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才突然醒过来,这家夥是不是在逗我玩儿啊?
靠!
他一拳轻揍在他的左肩:"好你个家夥。"
小谢这才笑出来:"哈哈,哈哈……走吧,我有点头晕。"说完这句话,他想,他走上了一条岔道。
几年後,小谢愿意回想的时候,也曾经想弄清楚自己为什麽会跟著老安走呢。
是因为林颜颜给他的刺激,是对老安有些好感,是渴望从第三方那里获得自己付出却没得到相应回报的热情?
似乎是,似乎又不是,他只是在那个发著烧的下午,觉得,走上岔道,也未尝不可。
他们没坐公交车,打了辆出租,小谢更有些头晕,没过桥呢,就晕乎乎地睡著了,安湛将他的头放到自己肩膀上,心里真还充满了那种叫做柔情的东西。
他可从来不想知道小谢为什麽那麽容易就被自己拉走,在那刻,他要的更是一种结果。
他不想管以後,因为以後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情形,他只想把握,既然这个家夥傻乎乎地到了自己身边,就算拉他走上了条黑道,他也不想松开手。
安湛甚至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敢於和全世界战斗的力量。爱情的力量啊!
所以说,恋爱真的会使人变傻,安湛就傻傻地咧嘴,捏了下小谢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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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地更新呀呀呀呀。
蝴蝶飞呀呀呀呀呀。
安湛并没像小谢暗中的预想中化身禽兽,反而先带他去附近医院看病。医生龙飞凤舞地在病历卡上写了一堆东西,小谢先去验血,又去验尿,最後医生开了药,并判定要挂水。
小谢坐在医院的挂水中心,安湛拿了张报纸守在一旁,时不时看看药水滴落的速度,摸摸他额头的温度,或者起身给他倒热水,殷勤伺候。小谢虽然头晕乎乎的,手上被护士戳了三针才挂上水有点痛,可还是觉得很开心,也不感到无聊。
等他挂完水,天早都黑了。他顾不上说话就急急忙忙跑去洗手间,安湛失笑,忍得那麽辛苦啊?显然,对方还是存著顾忌,不愿在他照顾下、眼皮底下解手。毕竟认识也没几个月。
其实拉近距离的最好办法还是上床。也许上床不一定会有感情,但有了点感情再上床,感情肯定会一日千里。安湛一直这麽坚定地认为。
出了医院,安湛问:"想吃什麽?"
"鸭血粉丝。"
真还是朴素的愿望,去了路旁的粉丝店,很小,却很清爽,每人一份加鸭肠的粉丝和两个香葱小酥饼,安湛往粉丝里加了好几勺辣油,小谢看他吃得呼噜呼噜很香的样子,忍不住也加了勺辣油,结果刚喝了口汤,就呛得直咳嗽。不过味道倒真的很好,辣中又有特别的香味,他一边呛著,一边继续吃,吃得一身大汗,感觉头也不晕了,鼻子也通了,极为舒服。
也就这个时候,小谢同学开始吃辣,并且级数不断升高,直到十年後反超安湛。
吃完粉丝,两个人一路步行,靠得并不是很近,却也不远,彼此的胳膊时不时地碰上。小谢埋著头不说话,心里琢磨著和这个老安是既熟稔又生分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就听天由命吧?
等到了安湛家楼下,他却突然横生忧惧,几乎想拔脚奔走,回学校回宿舍。可是都答应了他,这麽来回变主意也太不男人了。
进了屋会发生什麽,安湛也不会怎麽样吧,接吻?或者干什麽?他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但是并不非常了解,他答应安湛来,却并没想会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
"你生病呢。"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安湛突然说话,顺势还捏住了他的手。
我生病……他不会怎麽样?
小谢顿时松口气,不过危险过後,他倒又寻思,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嘛,可以先试试看,受不了的话,就拒绝。老安也不会强来麽,就算他……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这麽想著的小谢没有意识到,其实从初识时,他对安湛就有著最基本的一种信任,对其人格的信任。
进房间,安湛就让小谢躺下休息,不过小谢还是坚持洗漱完才钻到床上,屋里打了空调,暖暖的,他倚在床头看著电视,倒是自在地像在自己家里。
安湛冲完澡出来就瞧见他这副安閒的样子,定定看了一会儿,才走到他身边。
小谢还是有点紧张,却故意不看他,盯著电视萤幕。
"敢让我睡边上?"
有什麽敢不敢的,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还是先不要吧……小谢踌躇著,不知道该回应什麽,索性身体下挫,一举钻到被子里。
──────
有点少啦,不过,下面麽……还没想好。
晚班十点半到家,本来想写点儿,到现在也没写成,要睡觉觉。
老安和小谢会热到什麽份上,明天再说啦!
18 热
安湛没再逗他,掀了被子也上了床,不过他冲了澡头发还湿著,就没直接躺下去,而是靠在床头,拿起遥控器随便换著频道。
小谢还蒙在被子里,可过了会儿,发现安湛挺悠闲,不急不躁,更显得自己没胆子,终於,他露出头来,不过不知道该讲什麽。
安湛侧过头瞧瞧他:"好点没?"
"还行。"
安湛却别过眼去,不知是不想让小谢看到他的眼神还是不敢,他深吸口气,电视里正播著TVB黄日华、陈浩民版本的《天龙八部》,那阵子所有的卫视都在轮番播放,这会儿段誉快跳井了吧。安湛看小说的时候,就最喜欢这段,枯井中,王语嫣终於和段誉定情。
他再深吸口气,才沈著声音说:"小灵,我是很认真的。"
平生第一次这麽认真地谈恋爱。
"嗯。"小谢轻哼了声,他这时实在是紧张,脑子里缺氧似的,什麽都听不进去,只是期待或者害怕著之後或会进行的事情。
安湛有些不满意对方的回应,但又顾不了那麽多,他轻叹著,仿佛自语:"是真的很喜欢啊。"说著的时候竟也带了罕见的局促,有些赧然。
小谢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生病的缘故,更多却是来自身侧的同性的表白。
很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做梦。
这家夥真的很喜欢自己哦?他也许是能感受到的,可他形容不出自己的想法,似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直有种超脱地飘在空中,从第三者的立场看著老安和自己的感觉。
如果自己喜欢他,应该雀跃欣喜;如果不,那应该拒绝吧?
可他什麽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神情甚至是近乎哀伤的,他没办法理清自己的思路。
而安湛本也没指望小谢有什麽具体回应,在他眼里,小谢的眼神带著些许忧郁、迷茫,甚至还泛著水意,他心头一热,这个少年在犹疑徘徊迷惑吧?全是自己给他带去的……但是,他不後悔。也容不得他後悔。
他一个翻身,已经压在小谢身上。
小谢给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甚至忘了做出反应,就这当口,嘴已经牢牢堵住。
"嗯──喂──唔……"模糊发著声音的小谢开始推拒,但是对方搂得太紧。
那个吻,还不是上次在黑夜中,这会儿虽不是白天,可房里开著灯,亮堂得很,他在和同性接吻,安湛的嘴里有高露洁的薄荷味,有强烈至极的男人的味道,他更是心慌,但是那一波波的动作弄得心神不宁,大脑里极细的血管都承载不了汹涌湍急的血流,思绪几乎停滞,只感受到鲜明的雄性气息。
直到结束时,小谢才能拼命呼吸新鲜空气,眼睛异常明亮,语气里隐隐地有股决然:"试试吧?不适应,你他妈的得停。"
同样也是喘著的安湛,笑了:"要是停不下呢?"
小谢一滞:"滚!"作势就要把安湛推开,"靠,我生病呢!"
这话怎麽听怎麽都有股撒娇的意思,小谢脸顿时红了,他不知怎麽跟安湛说话总好像少根弦,平时的伶牙利嘴、尖酸刻薄、跳脱幽默通通用不到,反而在他面前时时有束手束脚的感觉,什麽都跟著这个家夥转,不就是年纪大点嘛!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他性子也被激起,索性又低嚷:"你干不干?是个爷们儿吗,痛快点儿。"
安湛给他逗得立时就硬起来,这家夥知不知道怎麽干,还问干不干,干死你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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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其实,这两个人呢,焦点倒不在H上,小谢毕竟年轻,老安毕竟是老手。
不过文文还很长,小悬慢慢写。
如果点点不更新的话,小悬考虑再贴点儿朝露,没有更新的压力吧,这个坑好像老是放著。叹气。
安湛给他逗得立时就硬起来,这家夥知不知道怎麽干,还问干不干,干死你差不多。
他看著小谢,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上挑,便伸出手关了灯,再关了电视,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小谢在这刻有惊惶、恐惧,但也夹杂著莫名的紧张、刺激和兴奋,他完全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他既不能预知安湛会施加给他什麽,又疑惑於自己为什麽会同意,自己会排斥还是会接受?
他混乱之极,就在安湛紧紧地靠著他、用力地抱著他,躺在他身边时,那种混乱到了某种极致,他声音有丝暗哑,强装著冷静,用开著玩笑的口气说著紧巴巴的话:"你谋划这天多久了啊?"
安湛确实没料到这家夥这时候还会这麽硬撑,估计是从小都这麽过来,早都融入骨血再改不了的。唉,多大个屁孩啊……心里竟生出很多感慨和疼惜,一把搂过去,在小谢的耳垂上轻咬下:"你说呢?"
"喂!"小谢脖子都缩起来,耳朵上湿湿粘粘热热,舌头!靠,这个老流氓!他心脏受不了控制地狂跳起来,心里酥酥地长出小草似的,脸上热起来。
这动作肯定算不上限制级,他也不是没见过──电影、小说里多得是嘛,可当时想的都是有朝一日在林颜颜身上实施,这会儿却是同性、是安湛对他这麽做!
不过他根本躲不开,安湛抱他抱得很紧,更主要是,他要命地竟然用不上劲。
安湛窃窃地笑,说不清其中的意味,反正小谢更恼,腿反踢,可是腿也被对方扣住,再一瞬,竟然就给趴著压在下面。
小谢急了,额上冒出些汗,毕竟感冒刚刚好些,稍稍用力就发虚:"喂,安湛,别过分哦!我……"感冒没力气,这麽示弱的话他吞回去。其实他力气并不小,也不是第一次跟安湛肉搏,他恨恨地想著老安怎麽能够利用他病弱呢?
安湛哪能听不出他言下之意,闷笑,这时候不上绝对脑残。可这小子真逗,一股孩子气。他心里又多了层喜欢。
"我知道你病著呢,睡吧,我就搂著你,咱慢慢来?"
"哼,谁跟你慢慢来,你自己去搞。"小谢心里一松,恨恨地。
安湛手插到小谢的胸膛和床之间,放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心跳得很快。"
小谢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可背上传来阵阵的热量,他又觉得很热,听了安湛的话,切了声:"你跳得慢啊?"
"你小时候老师不怎麽待见吧?这麽喜欢顶嘴。"
小谢撇撇嘴,他到高一长个子前几乎就是班上"自由发言"的代表,每每有老师气急败坏地朝他吼:"谢灵运,闭嘴!"尤其高一那个中老年猥琐男语文老师。
他思绪刚转到过去,身体又猛地一缩,安湛隔著睡衣捏他乳头。
他不干了,像条鱼似的在床上扑腾:"靠,住手,喂!"
安湛哪会住手,闹得更起劲,不过怕他著凉,把被子拉起把两个人整个儿罩住。
小谢的睡衣是安湛的,很肥,没一会儿,安湛的手已经伸了进去,食指和麽指直接夹住了小小乳头,小谢觉得後脑勺的筋脉一阵阵猛抽,寒毛全竖起来,肾上腺素分泌不少了!
最可恶,除了这种类似於惊恐的感觉更让他觉得热,脸上热得要命,呼出来的空气都是滚烫的,而下一刻,嘴也被堵上,安湛撑住他後脑勺,粗鲁地亲他,舔他的上颚,牙床,在这同时,膝盖却猛地插到他两腿中间。
小谢立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天!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等反应过来,才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喊了一声,还是尖叫的那种,还把老安给咬了,顺势把他狠狠地推开。
靠!
他有种难得的情绪,委屈,还不是当时被林颜颜无缘无故甩掉的那种,纯粹是惊吓,被欺负的那种委屈。可是说要试试的也是自己呀!
两条腿被分开的刹那,他觉得什麽被侵犯了,真切至极的感觉。
"算了──"
可他话没说完,安湛却又抱住他,安湛舌头很痛,其实他并没想真的要做,在他,那只是本能的反应,没想到小谢会有这麽大反应,之前接吻、亲抚时他显然是享受的。
也许,这就是直男和同性恋的区别吧?
"对不起。"安湛说了声。
小谢听他团著舌头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咬人实在太不爷们儿了,而且自己答应他试试的。
"我不是很适应……"很轻。
安湛突地涌上些什麽,几乎就是绝望,不过随之又否定,不,是太快了,他前面是喜欢的。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静默了不到三分锺,可小谢觉得漫长无比,似乎有点对不住老安,他很喜欢自己吧?自己又给了他很大的希望。而且……如果他最後没……其实也还好……
"对不起。"安湛又说了声,就往後退了点,"我再去拿床被子。"
小谢抿嘴,很奇怪地,并不是释然,连歉意也没了,竟觉得更委屈了,不让你干,你就这麽著……
"喂!"迟疑的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安湛放下掀开一半的被子,在多年後,他都会想,他是真的想要拿个被子暂时分开睡,还是以退为进?
他轻叹了声,分不清是满足还是歉意或者无奈,他又搂住小谢,不过不是那种有明显欲望的拥抱,相反,很温暖,惬意。
"睡吧,明天可别反复了。"
小谢知道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太随意,他别说在林颜颜、朋友、同学面前,就是在父母跟前都不太会撒娇,都刻意地收起孩子气,可在安湛面前,他几乎是全无遮拦,也许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被锺爱著的吧?
他没回答,不过没有推开那个怀抱,思考也没多过几分锺,疲倦下沈沈睡去。
那一夜的那几个小时,安湛不知是如何度过,也许睡著过,也许根本没合过眼,他在空调开到三十度、燥热的房间里,想到,自己也许真的陷得太深了。这个少年,小灵,最多不过是个偏直男的双,就算他竭力争取百般努力能和他相好,终究也长不了,谢灵运会喜欢别的女孩子,他是讨人喜欢的那种男孩子,他有很美好的一些东西。
当初真是太贸然,莽撞,他发现自己生出了一丝悔意,因为和怀里的这个人分开,受伤的势必是他安湛。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他自问是真的喜欢小谢,那就走下去吧。毕竟,谢灵运也不是不喜欢他,绝不是不喜欢的。安湛分析著,又觉得希望还是满怀,因为他就是这麽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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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两个小冤家喔。
据说悬悬家小电的问题是1,病毒;2,内存条问题;3,硬盘磁道坏鸟;4,就是文件坏鸟。
重装一次後没用,重新装好後,总怕这家夥下一刻又不能重!。每个问题都不好解决。倒宁愿它是病毒问题了。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好像很多人碰到同样问题。
这两天家里电脑跟小悬不断地捣乱,烦躁……争取明天(周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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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湛在三四点的时候终於睡著了,虽然只睡了两三个锺头,可当他六点多醒来时,却觉得精神很好,斗志很旺盛。
天还很黑,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却能很清楚地看到身边熟睡的脸容。
小谢睡相并不很好,睡著了以後,习惯性地仰天躺著,四肢呈"大"字形摊在床上,真不知道他在学校那张八十厘米宽的小床铺上怎麽睡的。
当然,安湛的床够宽,不过,为了这个家夥睡得舒服,他还是只能享用到三分之一,这时候已经侧著身体躺在床沿。
还好,被子够大……
他试著把小谢的手靠到身侧,然後慢慢地跟著移过去。伸手摸他额头,温度很正常,看样子恢复得很不错啊。而且还睡得那麽熟……就不怕我……
小谢在这晚上可是不断做梦,做什麽自己也不明白,既不是很悲伤也不是很恐怖,就是一个接一个,眼花缭乱的。他确实睡得很熟,睡梦中并没去担心什麽,反而像在自己家的床上那样,睡得自由自在。
他侧个身,下意识扯了把身上的被子,就在似睡似醒时,感觉胳膊上有重量。他拨开那个有重量的东西,再睡,可睡了会儿,那个重量却又回来了。
什麽啊,他再翻了个身,还是有,可是眼皮都睁不开,实在没精神管,继续睡。
而当他睡醒时,眼睛都没张开,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重量是安湛,安湛的手。这时候,那只手还放在他的肚子上,睡衣里,虽然没有动。
小谢有点无力,侧过头,张眼瞧向安湛,对方却似乎还在睡,呃?这家夥睡觉还记得吃别人豆腐?而这个别人就是自己……
他虽然在心里暗骂,却没拿开那只手,只是扭头看看床头的电子锺,七点半,要不要起床,可是被子里真舒服。
小谢刚闭上眼,肚子上的那只手却开始往下滑,靠,小谢立刻去并拢他的两条腿,刚醒过来,小弟弟还翘著呢!
不过来不及,安湛的动作非常快,一手举高被子罩住两人,一手已经孤身深入禁区。
小谢没少看A片,连禁毁小说都啃过不少,自己也做过,可是这时候他觉得惊讶、恼怒、刺激,别人做和自己做很不一样……很爽。
他起先还想挣扎一番,安湛的另只手却握住他的胳膊,十分用力。
他热,好热,热的中心就是那里,如果是平时,他也许会想想林颜颜,更多的时候会想某个片子里的某个女人,可这时,他什麽都没想,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渐渐地,他听到自己的喘息,热得要快融化的感觉,在那一瞬,真的就像时间停顿,不知道多久,十秒,二十秒,或是一分锺,他闭上眼,急促地吸气,额角有汗。
安湛在拿床头的抽纸擦手,他手上是自己的精液。
小谢似乎看到那个画面,甚至想到,床单上、被子上已经有了自己无数的精子。
不知道为什麽会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安湛没和他说一句话,却用手摸他的脸,就是那只手,他知道,虽然擦过了,还是有残余的味道。
下一刻,嘴巴被堵住了。
安湛饥渴地亲吻他,他也热,他的热还憋在身体里不得发出。他看到小谢在高潮时的迷离满足,潮红的脸色那麽漂亮动人。
他拼命地吸吮和舔吻,那两瓣唇让他迷醉不已,不过,他还是离开,往下移,吻他的脖子,喉结,锁骨,乳头,肚脐……
小谢给他亲得忘乎所以,他实在没有这样的经验,他也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快乐,哪怕是同性给他的。只是随著亲吻不断往下移,他模模糊糊地想,不会吧,这家夥要给自己口交,操!操!太刺激了……可想像总比不上现实,当那个又稍稍抬起的器官被温暖的口腔包含住的时候,他竟然想哭。
他不懂得反应,只是拼命揪安湛的头发,颤栗,酥麻到到汗毛末梢处,而那个器官竟然又硬了,热得快要化掉,还有点痛。
没空去体会老安熟稔高超的技术,只在那个瞬间炸了开来,他不知道安湛是否真的吞下了,无法想象,他只是举了被子拼命压住自己的脸,眼睛很酸,真的要哭,却没泪水。可是身体的轻颤,让安湛有了误会,他蹿上来,抱住小谢。
安湛刚才还欣喜於对方的反应,可这时又忍不住忧心,他的家夥还是半硬著,看著小谢兴奋的样子,他几乎要射了,真想干他,不过不行。不行的。他用力地搂住他,沈默了半天才轻声说:"没什麽嘛,这麽爽,以後还帮你弄。"
小谢身体一僵,尴尬、羞恼,都口交了,奶奶的还没什麽,他一拳打出去,虽然在被子里,空间有限,不过力气可不小,安湛立刻闷哼一声,接著却笑起来。
小谢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不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安湛才跟他讲:"小灵,我会对你很好,我真的想对你好,不过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喜欢你,想让你很开心。"
小谢没说话,不过心里还是一热。
喜欢一个人,对这个人好,让这个人开心。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喜欢林颜颜,想对她好,让她开心。不过,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其实是没有做到的。
他追上了林颜颜,可是他对她的好,不是安湛对自己那种,更没让她很开心吧?
没负担……
"怎麽个好法?"小谢问了声。
安湛很老实地说:"说不清楚,反正会对你好。"
小谢心想,会是什麽样的呢,一起做爱,一起happy,不过怎麽会没有负担呢?
安湛并不确切知道小谢的想法,他顺著自己的思路:"如果,你没办法承受……我……"他有点说不下去,如果小谢没法和他一起了,就不是他要怎麽样。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让我对你好吧。"
"老安,你可真文艺。"
小谢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便没再吭声。至少,他现在还没感到负担,相反,似乎不错。
+++++++++++++++++++++++++
这俩小冤家。
投票回帖。
19 细水
小谢用力地刷牙,他从小就喜欢早上起床後的这项必备活动,上下刷动,多多的泡沫,牙齿很干净,嘴里有清爽的味道。
包了一嘴的水,"咕噜咕噜"地漱口,他突地想,两个小时前,有人给他口交。而那个人还没漱口,正靠在卫生间的门口,从背後盯著他。
还好,身上穿了大大的睡衣,那家夥什麽也看不到。
不过,该怎麽面对安湛,他不知道。
安湛抱著胳膊瞧著小谢,看他超级负责地刷牙,和小谢相反,他从小就懒得刷牙,象征性地糊弄两下,水在嘴里进出两次,牙刷搅和几次,就结束。为这个,没少给他妈骂过,说他浪费牙膏。
其实两个人的性格真是很不一样。
"真的要三分锺?"据说是刷牙的标准时间。安湛问。
小谢吐出水,又把牙刷伸进嘴里,同时点点头。
安湛看他,越看越觉得可爱无比,可爱到爆掉,几步走过去,从後面抱住他。
小谢挣扎,他实在不习惯,结果安湛只闲闲地说:"你继续,别管我。"
呃,小谢翻白眼,吐出最後一口水,拿脸盆放水,才腾出手去推开安湛:"别这样,嘴臭。"
"还没漱口嘛,你都那麽久。"
脸盆里水放满了,小谢拿起放到一边,腾出地方:"现在你可以刷牙了。"
两个人在小小的卫生间里,转身都有点困难,一个刷牙,一个洗脸,然後安湛去热豆浆,热真空包装的包子,小谢则找出几个蛋,笨手笨脚地煎著。最後,在小餐桌上坐下一起吃早餐。
没太多交谈,不过,小谢恍恍惚惚觉得,如果再多张报纸,就更像电视里经常上演的恩爱小夫妻的幸福早晨了。
"我看你没热度了,不过还是要多休息。"安湛喝著豆浆说。
小谢没说话,他既想离开这儿好好想想,又不想离开这儿,这儿比宿舍舒服多了。
"想什麽呢?"安湛拍拍他肩膀。
小谢被他碰触,心跳就加快,也许是很没用,可他就是这麽没用,哪怕安湛靠他近点儿,他都会浑身发热,紧张──会不会下一刻又会被抱住,亲吻,做那些亲密到令人不安的事情。
"我……我先回去。"小谢看向对方。
安湛微微皱眉,他倒是真的担心,这阵子流行性感冒很猖獗,他怕小谢的病情会反复。不过感冒反复,总能治好,就怕这家夥回去瞎琢磨,给吓跑了。
很多情况下,很多人都会这样。
不过,他又觉得小谢不会,他不知从哪儿来的这种自信,也许是床上的表现,也许是他表白後对方的反应。
"我送你吧,重要的课上完,还是到我这儿,你宿舍朝北的,太冷,被子那麽薄……"
"你没住过宿舍啊,宿舍不就这样嘛,你上大学那阵子,宿舍比我这个还差吧?N大住宿条件算不错了。"
"那你生病啊,我大学就没生过病,我比你壮。"
"切,你那是壮啊,那是脂肪。再说生点小病怎麽啦,加强免疫系统的防疫能力……"
安湛直想笑,原来这家夥真的很单纯,小孩儿似的。
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还真捋起袖子展示肌肉:"你晚上瞧不清楚是吧,这是什麽,肌肉!"又拍拍胸腹,"这儿也是肌肉!"
小谢气结:"肌肉多怎麽啦,肌肉多也不代表健康啊,我爸、我爷爷都是很瘦的,我爷爷都九十多了,还能下地种菜,那肌肉多的,你看李小龙,猝死!"
安湛看他机关枪似的说著,暗暗发笑:"还挺能说的,不去参加辩论可屈才了。"
小谢也觉得扯远了,撇撇嘴:"我才不去,辩论赛最无聊。"
确实,小谢在同学、朋友眼里并不是个善辩的人,虽然也时不时冒出几句冷笑话,或是无伤大雅的荤话,但是决不属於雄辩滔滔的那类,尤其和林颜颜在一起,他往往是倾听和支持者,就算有什麽不同的想法,也都要斟酌著才会说出。像这麽样的拌嘴几乎是从没发生过,即使和父母在一起。
"我去上课。"
"我送你,公交车上人太多。"言下之意是打车了。
小谢皱下眉,这人那麽有钱吗?夏老师也就是个资深记者,他自己也是画图挣点外快,哪能这麽花,再说自己凭什麽这麽花他的钱。
"我自己坐车走吧。"
安湛侧头瞧瞧他:"替我省钱?"
怎麽到他嘴里这话就这麽暧昧,小谢穿鞋,戴好围巾,就要出门,却被拉住,安湛一把搂住他腰,瞬间,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了一块儿。
小谢几乎立刻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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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还是坏的,换了一个老机子。
呜呜……折腾死小悬了。
贴得那麽近,彼此的心跳都似乎听得清清楚楚。从起床起就扮得若无其事的两个人在这刻都露了馅。
小谢浑身紧绷,他想镇定下来,尤其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不想太胆小,他不是怕他瞧不起他,是过不了自己这关,他模糊地明白两个人在这种关系中的情形,可他不是女人呢,也绝对不会去充当女人的角色。
他是很矛盾,以前和林颜颜在一起时也紧张,也要掩饰,因为要给对方安全感啊,他是男人嘛。这时呢,他安湛在一起,其实是一点不紧张,甚至肆无忌惮,可他反而又害怕这种太过轻松的状态。
怎麽会这样!仅仅是靠在一起,他就手足无措。
安湛却没做什麽,嘴唇靠过来,也只是在他脸颊上亲了下,带响的那种。小谢觉得自己被他当作小朋友对待,急匆匆转身,闷头就要出门。
安湛低笑出声,揽著他:"我送你。"
最终还是叫了车,过桥也不是很堵,车子一直开到校门口,临下车时,安湛捏了下小谢的手,却并没陪小谢一起下来,只是隔著窗户挥了挥手。
小谢呆呆站在校门口,望著计程车飞快离去,心里的那种情绪,大概叫作失望。
他竟然有些失望!
在车上,两个人都没什麽交谈,也没肢体接触,安湛只是望著正前方,正襟危坐。本来以为他有所顾忌,但总会陪他回宿舍,他都在想要怎麽拒绝……
小谢望望自己被安湛捏过的手,歪著头叹了口气。
自己的情绪是不是很女性化呢?
他一直想著这个问题,上课上了大半,才集中精神听课记笔记,哪怕课程十分繁琐无味,但是他不能再想了,因为思考这种问题本身就很不男人。
中午他回宿舍,忍不住给林颜颜去了个电话,当然不是要告诉她自己前夜的遭遇,只不过想随便说点什麽。
不过,聊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什麽,他便想挂机,倒是林颜颜觉得有点奇怪,问他:"你怎麽了?"
小谢说不上来,他突然觉得很悲哀,林颜颜即使不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他们曾经无话不谈,他曾经引她为知己,他欣赏她,喜欢她,爱她,他现在应该还是没有变。可是,他突然觉得电话那端的人离自己极其遥远。
"你去好好恋爱吧。"他轻轻说了句。
林颜颜一怔,她想,他大概很难受?自己也许真的很过分……虽然她突然间倾慕起那个不太甩她的男生,可是,谢灵运对她来讲还是非常特殊非常重的一个人。想和他拥有不是恋人不是姐弟但永远最真切最亲密的那种关系,是她真实的愿望。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林颜颜心里刺了一下,她放低声音:"我没成功。"
"呵……那也轮不到我啦!"小谢轻松地笑著。
林颜颜更觉得奇怪,但是,她并不认为小谢会恋爱,也许,喜欢他的人会很多,可是她从来没觉得他会接受那些感情。
"我挂了!"小谢轻轻挂上电话,虽然,他真的想很努力地等到三十岁,等到能给她安全感的那天再和她重新开始,可在挂上话筒的那刻,他怅然若失。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拨了个号码,安湛家的电话,没人接听。他自己都发笑,电话通了的话,跟他讲什麽呢?应该不用自己说什麽吧,老安会说很多话。
那天,小谢睡在宿舍,安湛没来电话,也没来接他。小谢晚上睡不著,躺在床上,闭上眼就会想到那个人对他做的事情。他很烦躁,总也睡不著,但是,想著那时的情形自己解决,实在太……
他想,姓安的是不是故意冷落自己,钓自己胃口?可是明明是他主动,他不怕自己再不理他?难道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并不是很排斥。
翻来覆去,折腾到上半夜,小谢才意识到,自己为了一个同性失眠了。即使和林颜颜分手,他顶多偷偷掉几颗眼泪,却没试过失眠。
他始终觉得他不是喜欢安湛,他明白什麽是喜欢,可是,他愿意和安湛呆在一块儿,聊天看电影吃饭逛超市做饭扯皮,都很自在。
唉,在不明的思绪里,小谢渐渐睡著。而此时,隔著长江的安湛刚刚做完图纸,开始了他的失眠夜。他不是心有城府地以退为进,他拿不定主意。
如果是男女之间谈朋友,像他和小谢这样合拍有默契,早就入港了,再见几次面,见过家长就可以谈婚论嫁。可他们不是,他最近一直兵行险招,如果被弃绝,他认命,拿得起放得下。但是,事情似乎很顺利,顺利得让他飘飘然。他反而觉得落不到实地,心里隐隐地,不踏实,发慌。
他长久地睡不著,兴奋著,不安著,索性开了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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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悬加油啦!
第二天,是周六,小谢全宿舍都在呼呼大睡,就听见宿管大爷的大嗓门从喇叭里传出来──"谢灵运,有人找!谢灵运,有人找!"
"操!"
"谢灵运,你给全宿舍泡水啊你!"
抱怨声中,男生们继续蒙头大睡,小谢呆呆看著床头一只闹锺,才七点半。
当宿舍门被敲响时,小谢已经等在门口。
门开,安湛朝他笑了笑,迳自跨到宿舍里,将手里的大袋放下,展开,里面是锅贴、小笼、春卷、和热牛奶、热豆浆,香味顿时四溢,引得几个男孩子都探出头来。
"大夥趁热吃了,我来得早了,担心我们小灵身体啊。"
男孩子们哪还有什麽意见,有的牙也不刷了,跳下床拎起个锅贴塞自己嘴里:"谢谢安大哥,真好吃……"
安湛摸了摸石化状的小谢的额头,倒是没什麽热度,轻声交代:"快些穿衣服洗漱,待会儿还是跟我回去。"
小谢本来睡得就晚,整个人都没醒过神来,而他素来就喜欢吃春卷,这时候便也走到桌旁拿手拈起个春卷塞嘴里,转头对安湛说:"很好吃啊。"
这回轮到安湛石化,他一夜没著眼,心里猫抓似的,临了,才起床冲到楼下叫了计程车赶到江北,早点还是过桥前买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麽那麽急,明明一夜都过了,心里也不见得就想定了,但是有时候人就是手比心快,顾不得想那麽多,盘算那麽多。
只是他没想到小谢会可爱到这个程度,明明没睡醒,嘴里却已经塞进第三个春卷,包著嘴,嘟哝著"很好吃"。
安湛没再说话,小谢过了春卷瘾,才跑去漱口洗脸,然後乖乖穿好衣服,在室友们羡慕的眼光中,跟著他大哥回市区。
被他握著手,小谢已经很清醒,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随著那个人走出宿舍,走出校门,坐上车。他甚至在很久以後都觉得自己是被下蛊了,完全不能自控,心跳很正常,脚步很稳当,只是胸口有什麽被塞住。
他想,很像港片里,某个大佬拎著个良家闺秀奔出家门的感觉。
"喜欢吃春卷啊,咱们等会儿再去那个店。"坐到车上,安湛说。
"你昨天没来。"小谢撇过眼。
安湛心收紧,手伸过去,握住他的,也收紧。小谢的脸朝著窗外,手里被捏出细汗,却一直不回头。
昨天,你没来。安湛感觉这话里有无数的意义在,埋怨,探究,犹疑,情意流露,委屈,或者只是陈述事实……有一瞬,安湛觉得身边被他握住手的少年人,真的是谈感情的好手,舞文弄墨的家夥,都这样吧?感情都能有很多层,说一句话,能让人惦记半天。
不过,应该差不多了吧?他露出笑来,嘴角都咧开来,手握得更紧,人凑过去──
"你脸红了。"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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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明天还会补一点,暧昧,小谢的心态就是这样吧。
小悬会按照他的性格写下去哦。呵呵。
安湛真的算很勇敢,小谢也是。
20 长流
小谢感冒後,在浦口住的时间就更少了。下午没课,往往就跑到市区的大哥家去享福,弄得宿舍里其他人更是眼红。
不过,谁不知道人家小谢是校刊的主力编辑,去市区也不全为了享福……再说,那位安大哥还真大方,每次来都捎带吃的喝的,弄得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都是安湛从他哥们儿黄春追小姑娘的经历中总结的宝贵经验。所谓农村包围城市。做好群众工作是极有必要的。
安湛这阵子忙著毕业答辩,小谢对他的态度还是有些暧昧不清,也许是揣著聪明当糊涂?
排斥倒肯定不是,只是,却也不是完全地接纳。
好几次,安湛都寻机会表白,还是赤裸裸的那种,说会对他好,不会让他难做,只要他好就行等等,虽然肉麻了些,却非瞎话。在他嘴里说出,更多了恳切。
安湛知道,小谢听了这些话,是感动的,甚至也说了些回报性质的话。
比如发生接触的那个周六,晚上,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碟,安湛慢慢就搂了他,靠得紧紧的,小谢似乎有些紧张和不自在,可是渐渐地,也就自然了。他在他身旁轻轻表白,絮絮叨叨讲了很多。
壁灯昏暗的光线里,小谢的额头格外地光洁,眼睛还是盯著电视,那种神情,既有点害羞──接受同性的表白所致,又似乎忍著笑意──有什麽好笑呢,笑他安湛肉麻傻气?
除了害羞和忍笑,那位小自己近十岁的小朋友整体而言,还挺自在,虽然感动,却没惊诧,还有点享受?
安湛真是想抓头,他不说了,直接去亲他。他也没反对。
亲著的时候,还颇为情动,细细地喘著。在自己舔吻他的喉结时,他用力扯自己的头发,嘴里还嚷嚷:"别太过分啦!"
於是,在沙发上,两个人厮缠了好久,弄得身上衣服凌乱不已,小谢的衣服下摆给他全从裤腰里扯出来,甚至人都给他抱到膝盖上,面对面地狂亲一通。
姿势是很暧昧的。
安湛对著电脑,心神不知游走到何方,应该算是在恋爱吧?只是,那家夥不让他到最後一步。他也真不敢。
但有时候,比如这会儿,简直硬得……操。
还在写论文呢,安湛耙了下头发,勉强定下心神,劈里啪啦敲键盘。
其实小谢远没有他想得那麽复杂,因为他根本没多想这些。他准备走到哪儿算哪儿,或许真是有点仗势著自己年轻有本钱的缘故吧?也或许,他隐隐地,觉得反正那段爱了五年的真爱情也开不了花结不了果。
对老安,他还是挺喜欢的,跟他表白时那个傻劲,自己跟林颜颜表白时都没他傻,还比自己大那麽多呢!
可是真有点感动,他觉得老安是来真的。
那天,在沙发上,他真跟电影里演的似的,手慢慢摆到自己肩上,然後再慢慢绕过脖子,放到另个肩头,小心翼翼,像对个瓷器。但是紧接著搂住自己的劲道可不小。
碟片里放什麽,他也没心思看了,就听他跟自己讲那些话。很多都是以前讲过的,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时的事儿,甚至还耍宝讲了上学时的糗事。
老安来真的。
虽然这人说话老是不太正经,说的话又糙,可是,小谢觉得他不容易,这人很真诚。有很真的东西在。
他很容易由老安如今的情势想到当初的自己。他爱林颜颜,老安爱他。
享受别人全心全意的爱真的很爽,林颜颜难道也是抱著自己当下的想法吗?有没有给自己同样的爱呢?
他甚至同情老安,毕竟自己不过是追个比自己大些的姑娘,他追的是个异性恋啊。
若是自己有了他那样的经历,到了他的年纪,还会向别人那样子袒露心迹?还跟个愣小子一样表白求爱吗?
他佩服老安,是个真男人。
於是,当安湛跟他说,他会对他好,不让他难做,只要他好就行的时候,小谢觉得就为了这些话,就跟他好了吧。
安湛拼命吻他,技术实在高明,没两下,他就跨到他身上去了。
小谢觉得自己很娘,这姿势绝对被动,可他浑身没力气,那家夥扯出了他衣服,直接伸进去摸他,捏他乳头,靠。
这还不止,还摸他腰线,他怕痒,那手掌就好像熨斗,移到哪儿,哪儿发烫。他根本就发晕。由著他乱亲,舔自己的脖子,还有肩胛。
自己有那麽好吗?两天没洗澡,可别告诉自己身上哪儿都香。
可他感觉到这人真拿他当宝贝,什麽都顾著他。那玩意儿早硬得什麽似的。
小谢倒有点心疼他,就跟他讲:"其实,我对你一直挺好。"
安湛盯著他。
他又说:"以後我也对你好,尽量。"
他被狠狠抱住,又做了那天那种事,但是最後那步他接受不了,绝对不行。
++++
最近颈椎有点毛病。
呜呜。
梅兰芳看了。
日子是很快就过去了很多。小谢坐在图书馆背单词的时候,发现外边桃花开花了。这个周末,班里要搞活动,梅花山、珍珠泉、玄武湖任选。
南京玩的地方可真多,小谢挺感兴趣,但是,周末他没时间,校刊的稿子积了很多。其实,他现在在校刊编辑部做的事情很杂,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已经成了奢望,当然也就没了当初的兴致。但是,他总想把事情做好,不能半途而废。不过,心情肯定不怎麽好。
他继续背了会儿单词,就搭了校车去鼓楼校区,到了编辑部的小办公室,正巧碰上中文系的学长黄春,本来因为个性不是很搭,小谢和他不太熟络,不过,自从安湛倒卖了众多黄春从小到大的典故和笑料後,小谢看见他就想笑。
"谢灵运,这麽早就来了,明天要去玩吧!"黄春似正经又非正经地,"唉,这麽多活,你通宵也干不完!"
小谢其实知道,但是给他这麽一说,不由得叹了口气。
照理来讲,知道有这麽活要干的人应该也很忙才对,但是黄春的嘴就是闲不下来,扯了一会儿,人就不见影儿了,估计又到隔壁几个办公室和众位老师们海聊去了。
小谢不明白,老安怎麽会和这个家夥这麽铁,不过,老安跟他这麽铁也不敢告诉他自己是同性恋,这人的嘴……其实安湛话也很多,但是该干的事情一件都不会落下。
於是,最後他几乎是一个人忙了整个周末,只周六晚上赶到安湛那儿吃了顿饭,安湛也忙得够呛,他论文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
安湛给小谢开了门,没多说话就又坐到电脑前,小谢自己换了鞋,脱了衣服,洗手,到书架上拿了上次没看完的书,窝到沙发上。
"马上好哦。"安湛盯著萤幕说。
"哦。"小谢继续看书,不过,眼睛时不时溜向安湛。叫自己来的也是他,来了不理自己的也是他。
"马上就好哦。"
小谢也不答他了,迳自到冰箱里拿食材。
"别啊,出去吃吧。"还是头也没回。
小谢又回到沙发上,心想,同学应该在外面玩得痛快呢,他们最後去了珍珠泉,毕竟梅花山、玄武湖都是玩剩下的了。他有些闷闷的。再闷了会儿,终於站起来,走到安湛身後。
"一会儿,就一会儿,马上──"
"马上个鬼啦!"小谢大叫,手臂伸出去就扼住安湛的脖子,整个人从他背後压上去。
安湛又急又好笑:"我没保存,没保存,透不过气,啊……杀夫……"
小谢的劲儿可不小,何况还听他说什麽"杀夫",简直杀气腾腾,安湛一会儿就讨饶,也不管电脑了。好不容易从椅子上站起,小谢还在背後箍著他脖子呢!他索性背起他,几步到床边,然後整个人扑到床上。
小谢心里郁闷呢,挠安湛痒痒,也没发现这会儿两个人姿势多暧昧。
安湛抓了他手,笑得喘不过气:"怎麽,放不过我了?还不下来。"
小谢也玩累了,趴在安湛身上,动也不动。
安静了一会儿,安湛心浮气躁,半笑著问:"这麽压著我,要上我啊?"
"去!"小谢翻身,仰天躺在床上,嘟著个嘴。这家夥嘴里吐不出象牙。
安湛也翻身,侧过脸瞧他,伸手捏他鼓起的脸颊,摸他长长的眉毛,笔直的鼻梁,饱满的额头,还有嘴唇。
"我发现啊──"故意不说。
小谢没好气:"发现什麽?"
"你上嘴唇比下嘴唇薄。"
小谢终於有些不自在了,眼神乱飘,下一刻,上薄下厚的嘴唇落到安湛嘴里。
+++++++++++++++++++++
谢谢大家关心哦,小悬去医院了,确认了颈椎问题,呜呜。
只好从现在开始了,保暖,做操,改变不良习惯。
小谢终於有些不自在了,眼神乱飘,下一刻,上薄下厚的嘴唇落到安湛嘴里。
越来越熟稔的接吻,亲密,同性之间的亲密,变得习以为常。小谢已经不去比较他和安湛的吻,以及当初和林颜颜的。和林颜颜的吻,变得很淡,也许本来就没很深入吧?反而,安湛总是来势汹汹,好像要抢夺他的一切。而且,吻来吻去的,就会升级。
果然,安湛的手,插到他裤腰里。在要命的那刻,安湛甚至会要求小谢也去摸他的。
小谢摸过,握在手里,觉得那个活物很奇怪,不是自己的,却是一致的,也带著男人的体味,黑色卷曲的毛发,他不敢想像,对方能够把他的含进嘴里吮吸,还乐此不疲,并不像是为了讨好自己。
不过,他又想,自己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是很强的,也许哪一天也会觉得……也会替他口交?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刻,他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双手紧紧揪住床单,拼命喘气,脚趾头都蜷起来,被弄得好爽!
真想喊,但是太丢人,人模模糊糊的,兴许早就喊了吧?
啊!
整个人似乎都被抛到了云巅,恍恍惚惚,浑身汗湿,微颤。他喘著,睁开眼,没有目标地前视,眼睛里蕴了些水意,他不知道,这种情状在安湛眼里是多麽致命。
安湛抽了面巾纸给他擦拭,手都在颤。
他想干他,妈的。
其实,两分锺就能解决问题,这会儿,这家夥刚发了回,没什麽力气,没防备,润滑剂早预备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给他翻个身,涂上,进去,控住他腰,然後……
那个地方不知道什麽颜色……估计紧得连手指都塞不进去……
靠!
安湛被这种想像折磨得口乾舌燥,四肢发僵,脑子里嗡嗡嗡地,根本想不清楚事情,下面那儿更是硬得不像话。
燥热中,他突地倒吸一口气,小谢的手握住了他的,试著动作著。
眼睛紧闭著,害羞的吧?安湛心里一软,伏下身体,抱住他,吻他的脸。
哑著声音,带些讨好:"真想──"
小谢猛地张开眼,斩钉截铁,惊惶得似只小鹿:"不要。"
好,不要。安湛叹口气,唉,至少,这家夥手上功夫长进不少,活干得不错。
"去珍珠泉吧,下个星期……我叫上黄春,你也叫几个人,一起玩,或者去汤山,泡温泉。"
小谢一愣,然後才点头说好,说完,开心起来,一脸都是遮不住的笑。
很容易讨好啊。
"黄春跟你说的?"小谢坐起来,"你还有论文呢。"
"是谁不爽了好几天啊?谁还能大过谢灵运同学啊。"安湛懒懒地,宠溺地。
小谢捶了他一拳,高高兴兴穿衣服:"起来起来,吃饭去。"他知道,这个人真的对自己很好。
++++++++++++++++++++++++++
很多同学关心小悬的颈椎啊,唉,有这种问题真是要命,死不了活受罪。呜呜。
不过小悬会改变坐姿,多做操,保证不受凉。
唉/
追 21
今天不行了,感冒了。呜呜,简直祸不单行啊!
因!要更新《燕卿》,那个文要费多点时间,嘿嘿。明天吧。
21 融入
小谢的室友回来都说珍珠泉挺好玩,於是他和安湛说要去珍珠泉。安湛立即点头答应,但是小谢又开始踌躇,是否要拉上那麽一堆人,毕竟,他和老安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啊。可就两个人去,又少了很多热闹。
安湛一时也没闹明白这个小朋友的心思,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恍然大悟。
他在电话里轻声地很认真地讲:"小灵,听说过这句话没?偷情比恋爱刺激。"
"滚!"小谢笑骂著挂上电话。
他和老安在恋爱吗?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亲密程度已经超过了他和林颜颜,但是只是肢体上的亲密,精神层面呢?小谢抿抿嘴唇,他不打算深思这个问题。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做。
接著的一个星期,他到其他宿舍打听了各种情况,接受了若干建议,列了长长的单子,详细写了需要准备的各种物品。临出发前的周五,他又再三跟邹敏毓敲定时间,叫上师大女生的主意都拜黄春学长所赐,自从这家夥知道小谢和邹敏毓是同乡,就动上了心思。
周六一早,安湛看到小谢的单子时,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大鸭蛋。
足足有两页,满是蝇头小楷,从葱姜盐醋到肥羊肉、贡丸、竹轮,从扑克牌到湿巾纸,从电筒到调羹,从冬衣到换洗纸内裤,从吸管、一次性杯子到饮料、啤酒,从牙签到打火机,从铁锅到雨披……而且每样都列了品牌和大致价位,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最後一项──老母鸡一只。
安湛看得头发晕,刚想问:"这是搬家还是郊游啊?"抬头便看到小谢一脸的期待,忙摸了摸他头:"你小子,挺有经验的嘛!"
小谢粲然一笑,拉著他就去附近的苏果大采购:"时间很紧的。"他看了看表,"我们一小时要搞定。"
安湛首次见识了小谢同学的行动力,一小时,用了四百多块钱,买了所有的东西,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拿不动,只能等在苏果门前,让黄春过来帮忙。小谢则去原来约定的地址接师大的几个女生。
安湛看著周末人群里跳著跑的小谢,再看看脚下一大堆东西,突然想,这麽个少年,可爱迷人,仔细周到,细腻敏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写一手好文章……幸亏还欠了些历练,那个女孩子竟然放了手,否则,哪轮得到自己?以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迷恋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单子,越发觉得自己眼光独到,这家夥跟自己连平时习性上都是互补型的!
早上九点半,一夥人聚集完毕,邹敏毓带了同宿舍的三个小姑娘,黄春带了个H大一年级的表弟,正好四男四女,从鼓楼出发,坐班车直放珍珠泉。
到车上,黄春就跟几个小女生聊起来,他的小表弟长得倒很清秀,只有点内向,戴了耳麦不说话。安湛和小谢同坐,安湛周五睡得晚,一大早起来,这会儿哈欠连天,正好靠著小谢肩膀呼呼大睡,小谢下意识觉得不自在,转念又想,可千万别此地无银三百两。
"喂,夏令营,你看不出嘛,这些东西都是你备下的啊!这麽细心……"邹敏毓操著一口临江方言,跟坐在前面的小谢说。
她和几个室友也带了很多东西,却没料想这个谢小弟准备比她们周全多了。她是少数几个知道林颜颜和小谢分手原因的人,这时便有些疑惑,眼前分明就是个顾家男人呢,难道比那个延安人还没安全感?
小谢很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古旧的绰号,再加上除了林颜颜,他和邹敏毓完全没有瓜葛嘛,於是淡淡应了声,便不多话。
不过邹敏毓是真拿他当小弟,反而又说:"你把我们叫出来的,多跟著说说话啦。"又放低声音,"要不是看在你面上,我同学可不会来的。你那个学长呀……"
"怎麽?"小谢还是被引出好奇。
更低的声音:"他已经追了我们宿舍三个人了。"
呃。
"现在来的是没被他追的那三个。"
"有没追你?"
"你看不出我心如止水吗?"
小谢想到邹敏毓年前刚分手,但看她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直想发笑。果然是林颜颜的朋友呢,她大概知道很多吧?
正想著的时候,手突然被另只手紧紧握住,是酣睡的安湛,紧闭双眼,手却越握越紧。
安湛有点後悔了,应该和他一个人出来的。
"喂,集体活动,两个小同学别讲方言。"安湛对聊天的两个人说。
"你又不是听不懂。"小谢轻声嘀咕,这家夥在上海呆了四年,不会说也能听嘛,临江话和上海话相差无几。
+++++++
写得很琐碎,呵呵。
但是回忆过往是很有趣的事情啊。
很期待写下去。写到2008年的现在。
"喂喂喂,安湛你们那边说什麽呢,别脱离集体!"黄春在车後边儿嚷嚷,车上其他乘客侧目以对。
安湛知道他这"人来疯"脾气,不过他确实不想小谢和那个小姑娘多接触,於是回头,懒洋洋地:"师大的几位同学,黄春跟大家都挺熟的了,知道他绰号叫什麽?"
"喂!安湛!"黄春急了。
邹敏毓和其他几个小姑娘见黄春急得那副模样,越发感兴趣,直催安湛。
安湛瞄了眼黄春,一脸坏笑:"话说当年啊……"
黄春更急,直接从後面跑到安湛这边,要堵他嘴。
小谢看他们老大的人还在学弟学妹面前瞎闹腾,心里倒有点感慨了,这两个家夥虽然不是同学,不过同岁,父母又相识,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交情实在深厚无比。倒是自己,身边真是缺了这样的朋友。
其实这倒是小谢想多了,他把安湛和黄春之间的友情高看了,这和他理解中的那种换命交情,知己是相差甚远的。安湛这个人的情商不错,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他在某种程度上也信任黄春,但是说到知己,这个世上,只有他自己最知己。
"他叫弹簧。"
两个人还在闹呢,一直沈默不语的黄春他表弟突然冒出了声音。
弹簧?小姑娘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个绰号怎麽啦,没必要这样啊!
黄春站在车厢里,脸涨得通红,半天才骂了声:"小叛徒!"恨恨地回到座位。安湛笑得前俯後仰。
他偷偷凑到小谢耳边:"知道'弹簧'这个绰号怎麽来的?"
小谢之前倒还真没听过这段儿,不过他可也是讲暧昧黄色段子的好手,早猜到了八成:"他什麽时候得了这麽个雅号。"
"学校合唱比赛,我初三,他初一,他变声早,同班的其他人都还是童声,就他一把公鸭嗓子,只好安排在前面和一个小姑娘跳舞。"
"跳舞?"黄春还能跳舞,小谢擦汗。
"穿了条紧身裤,拿了杆大红旗,跑来跑去。"
小谢心里叹了下,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两边扯,可以想像了。
"小姑娘长得不是一般的好,你说不好知道,後来上了电影学院的,还演过好几个电视剧……你说也不能怪咱黄春是吧?"
"你也看到了?"小谢嘴歪著,眼睛微眯,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促狭和生动。
安湛看得一呆,才点头:"全校长眼睛的都看见了,那速度。超强避震短弹簧。"
小谢侧过脸,毕竟是学长,还得在校刊混下去,他侧过脸,闷笑,笑得胃痛。
"唉,我以前吧,也是给他顾点面子,你看自己人给爆料了。"安湛像模像样地惋惜。
小谢给他一拳。
"喂,跟我也说说啊?"後面邹敏毓也掺和。
安湛正襟危坐,严肃地回头轻声道:"你们黄学长参加辩论赛,每次回答问题都反应迅速,站起来像弹簧一样。"
是吗?邹敏毓看了眼安湛,半信半疑。
不过这麽一闹,师大的女生倒开始注意黄春的小表弟了,逗他说话,一边黄春乾瞪眼,想念首小诗什麽的也没人搭理。
大概又过了一刻锺,车子终於到了珍珠泉,临下车时,小谢轻轻问安湛:"是不是你给取的啊?"
安湛嘿嘿坏笑。
++++++
颈椎问题来势汹汹。
昨天看《非诚勿扰》,很乐。
小悬的弹簧同学啊,做新郎倌的时候都给点名要求给新娘示范一下弹簧的超强性能,哈哈。
野外郊游,小谢和他家的老安……
很多年後,珍珠泉在小谢心里都是很特别的所在。他和安湛以往多是两人独处,而很多时候,人的性格要在群体活动中才能得到真正体现。
那天他们一群人到了目的地,已经中午时分,人很多,大家商量著晚上再烧烤,下午先去玩个痛快。其实珍珠泉在浦口,小谢是为了和大夥会合,从江北到市区,又从市区到江北这麽折腾。而且这个风景区开发了才十年,很多所谓的风景点也都是人工建设,不过,比起那些老景点──玄武湖、中山陵、夫子庙、总统府、十三陵、紫金山就多了几分新鲜感。
一群人上了小长城溜了一圈,"弹簧"兄跟在几个小姑娘後头献殷勤,小表弟一个人背著个包,悠哉游哉,邹敏毓理所当然跟小谢走一块儿,安湛暗自切齿,却只能寸步不离。
不过大家东西带的多,又不好让女孩子拿,小谢又觉得装备多全是出自他的主张,於是背了一个最重的包,手里还拎了两个。他力气并不小,时间短并不觉得什麽,可走得长了,真还受不了,而且又有邹敏毓在身侧,总有种现在的种种都会被林颜颜知道的念头,所以再吃不消也得扛著。
安湛很有些郁闷,他本来打算让小谢更多融入到他生活里,谁知道黄春那色鬼硬要拉上师大的女生,本来是很浪漫的郊外旅行,他还特意选了个能够住夜的地方……这下倒好,那个姓邹的小姑娘是不是一直暗恋他家小灵啊,一路上大谈他们共同的高中生涯,说到精彩默契处,两人都笑得前俯後仰,他有听没懂,话都插不上!
更郁闷的是,他还没见过小谢这个样子,他一直觉得小谢是有点小叛逆的很痴情很聪敏很感性的文艺小青年,可这会儿跟女生说起话来,谈吐洒脱,风趣幽默,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眼眯眯的,笑声张扬又不讨厌,竟还有股招人的小邪性……
他在放电啊!谁能受得住?t
"看不出嘛,谢灵运你力气蛮大的哦,拿那麽多都不带喘的,我们以前军训去汤山……"邹敏毓喝著饮料,甩著根树枝说。
小谢乾笑,他都快力竭了啦!做男人有时候真他妈活受罪,打肿脸还要充胖子……早知道少拿点儿了,老安都比自己拿得少,人家可是扛过大粪的……
他下意识看安湛,手里却已经一轻──
"咱们歇歇吧!"安湛说著,已经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他手上都给勒出了红印子,说不定还磨出水泡了,就有点儿心疼,自己只顾著担心他放电了。
"带了有报纸,垫著坐一会儿吧。"在安湛建议下,大家都坐下来休息,安湛眼明手快坐在邹敏毓和小谢中间。
趁大家不注意,他跟小谢说:"待会儿少拿点儿,刚才累了吧,可有好几十斤呢。"说著,手也伸过去轻轻摸他手上的红印,"疼麽?"
当然疼,小谢平时并不爱运动,重体力活更是从没干过,不过是必须维系在女生面前的男生的体面,尤其这个女生还是林颜颜的闺蜜。
这会儿,被老安摸著更觉得疼了,他拿开手,没好气地,直接甩了句:"也不帮我拿。"话说出去,人却是一怔。
人家该帮你拿的麽?可……小谢突然发现自己下意识里就是这麽觉得的。
安湛就得顾著他一些的。
谁让他喜欢自己。
谁让他对自己……
可他喜欢你对你好,不等於你觉得他就该对你好啊。
"都怪我!"安湛惭愧。
"我能拿。"小谢有些後悔,说了话就别开眼。
安湛却这才回过味来,全身细胞都要笑起来,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这不是小情人给他撒娇呢。
他凑到他耳边,极轻地:"你当然能拿,不过我舍不得。"
操,这麽肉麻。小谢耳朵立刻就红了。
安湛看他害羞,顿时咽了口口水:"我想亲你耳朵了。"
小谢给他一个胳膊肘。
"哎呀,谋杀──"
"我说安湛有话说给大夥儿听啊,不兴说私话,别把我们小谢同志给带坏了!"黄春看他们俩咬耳朵,还以为安湛又给曝光自己的光荣史,急得跳脚。
小谢也不敢多动作了,脸都有点热,安湛笑呵呵:"走了走了,别把咱黄春儿给惹急了。"
+++++++++++++++++++++++++++++++++
追,似乎是很流水的,呵呵。
不过,要发展起来也很快的啦。
颈椎真的有点不好,身体衰得很。
在小长城上并没玩多久,一行人又去划船,并不是玄武湖上那种船,是木筏,几个女生都有点战战兢兢,虽然都穿了救生衣,她们还是嚷嚷著"不会游泳啊","摇了摇了要掉进水里啦哎呀",也就邹敏毓胆子大,站在木筏上还故意晃来晃去,引来她的室友齐声嗔骂。不过女生有难,黄春可就有表现机会,大大献了回殷勤。
两只木筏划到湖中,小谢和安湛载了两个姑娘,黄春和他表弟载了两个,小谢游泳并不在行,就是浅水区里游个两米的能耐,这时候也不是完全地不紧张,安湛水性却是极好,还是从小在乡野的沟渠里练来的本事,划起木筏也是有板有眼,指挥小谢一起撑竹竿,没一会儿就把黄春他们抛在後面,两个女生大是兴奋,朝著後面的木筏指手画脚。
小谢却是板著脸,全副精神划著木浆,他有点紧张,好不容易顺了起来,刚想跟著聊几句,突然从对面迅速划来一个八人大木筏,直向他们冲过来,木筏上清一色的大男生。
"小灵,当心!"
安湛刚落声,大木筏飞快抵达,那些个男生拿了长竹竿拼命拍水,荡起无数水花,小谢这边的木筏都剧烈摇晃起来,女生们顿时尖叫起来。
对方男生粗豪大笑起来:"下水玩玩啦!"
小谢措手不及,听到女生呼救,更生了怒气,那帮家夥哪来的蛮劲,都不认识,谁跟你玩水仗啊,刚想喊话,安湛的声音响起:"好玩呢,别怕啊,张开腿,站稳点儿。"又交代女生,"他们会有分寸,咱们木筏也不小。"
安湛又朝对面喊:"我们筏上的女士不会水,手下留情啊!"可喊著的同时,手下却用力一撑,木筏箭一般划出去,一竿子直接戳到对方木筏上,两个女生们也反应过来,趁机拿起竹竿拼命拍起水来。
"好啊!胆子不小啊!"
一时间,水花漫天,小谢站稳时,也跟著一起拍水,等黄春他们赶到,又有几艘船加入战团。四月份的天,身上都还穿著毛衣,可谁都顾不上了,连不会水的女生都一边惊呼一边拿了个竹竿子乱拍水。
安湛操控著木筏游走自如,小谢渐渐便也少了紧张,又被激起了兴致,心想,还好带了身换洗衣服过来,便也无所顾忌。
几方人马混战了半小时,以八人木筏上六人落水告终,安湛志得意满,撑著木筏重新靠岸,那得意劲儿,神采飞扬顾盼生威的,逗得好几个姑娘都偷偷瞧他,小谢没好气地撇过眼。
他身上的衣服早都湿透,一受风,便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安湛忙凑过来:"别受凉,快换衣服,还是咱小灵想得周到。"
小谢其实玩得很尽兴,好久都没这麽疯了:"那帮人好像也是大学生啊!"
"炮兵学校的。"
"啊?当兵的?"穿得很时髦啊,如今当兵的都这麽疯……小谢高中上铺的兄弟进了二炮,据说跟进了集中营似的,每年都得疯好几个啊。
他下意识摇摇头,安湛瞧他老成的神态配上可爱的神情,实在忍不住揉了下他头:"忧国忧民啦?快换衣服,不然又得发烧。"
小谢被他乱揉头的时候,下意识就往四周看,心里一阵发紧,低喊了声:"喂!"注意点。
安湛只是笑,非但没收敛,还索性紧紧勾著他肩膀到了更衣室。大概打水仗的人多,更衣室倒还考究,分了各个小间,小谢拿了包进了一间,安湛忙跟著挤进去,还嚷嚷著:"我衣服在你那儿。"
小谢真有点冷了,不管他,开始脱衣服。
安湛也脱衣服。
卫生衣都湿了,小谢只好也脱,刚脱掉,还没换上衣服,却被安湛从後面整个抱住。安湛也是光溜溜的。
他不敢多动,外间很热闹,很多人还等著换衣服,所谓的更衣室也就是两块木板,毫无隔音可言。
"这里没湿。"安湛突然探手握住小谢的下身。
"太淫荡了,老安。"小谢呼吸一紧,又急又怒回头低喊,"我冷了。"
"我让你热起来……"安湛突地蹲下来,竟然一口含住了小谢。
§§§§§§§§§§§§§§§
嘿嘿……
追,有点散,写得有点散。
但愿形散神不散了。
不过,呵呵……
爬走
"我让你热起来……"安湛突地蹲下来,竟然一口含住了小谢。
隔著内裤,安湛还是鲜明地感受到那根的轮廓,已经很熟悉的轮廓。
小谢脚趾都蜷起来,手下意识插到安湛的头发里,又用力推他,这家夥太他妈流氓了,外面都是人!
是不是同性恋都这麽乱来?
"起来!"
安湛向上瞄了眼,露出些坏坏的笑来,竟听话地站起来:"让我起来还是让你弟弟起来?"
说完,突然搂住小谢,吻住他。
小谢刹那间反应的是,刚亲过下边又亲上边……
安湛实在想吻他,抱住他的身体,小谢的腰臀曲线尤其的漂亮,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虽然没很多肌肉,可是真是要命,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同性的裸体都引人。就是脱衣服的动作似乎也是慵懒和性感的,冷得打哆嗦的样子也让人心疼心动。
这个人要是自己的。
他一直都想做到最後一步,忍得快吐血。不做到那步,似乎就不能确认,是不是已经拥有他。
即使,以後他要离开自己,他是个直人,他们也许没什麽永远,但是至少他属於过他。
他紧紧箍住小谢的腰,吻得急切又用力,生似要把他的腰折断。小谢上身不断仰後,渐渐地,像是被安湛的情绪感染,回应起来。
安湛一边吻著,一边伸手探到小谢的内裤里,小谢挡住他,可腰被折得有点厉害,"咚"一声,头撞到木板上,内裤也在同时被扒下。
小谢气恼,那声响催命一样,他实在害怕,可是阻止他冒的风险更大,色胆包天就是这个德行吧?他不明白,那个东西那麽好吃吗?安湛再次伏下身直接叼住了他的。
可是,他还是感觉到那种越来越熟悉的酥麻感传到後脑。
小谢隐隐有种忧惧,形容不来的感觉,每次都被弄得很尽兴,他知道同性之间的做爱方式,他和老安并没做到最後一步。可是安湛是想的吧?
这个绝对不可以。这是他的底线。他并不是同性恋啊……
那他在跟安湛做什麽?
他不愿多想,刻意地不去思考,做了再说吧,想那麽多谋划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和他呆在一起,自己很舒服,很随意,哪怕是在床上滚来滚去,做一些以前连春梦里都没出现过的事情,他也没有拒绝。但是做完以後,却有种空泛泛的东西涌上来。
也许是无力?
他没法也不想去拒绝,他很坚定自己是喜欢女人的,不过再这麽下去,会不会不再喜欢姑娘了?林颜颜,变得有点淡,而且对林颜颜他从来没有太多的性幻想。
如影随形的忧惧,可别人无法带来的快乐也一样如影随形。就像这刻,他的男性,最关键最羞耻的东西在别人嘴里吞吐,人也好像飘在云巅里。这个家夥还很享受的样子,是很喜欢自己的,都是男人,他无法不了解他的欲望。
有时候,他看著自己的目光,那种赤裸裸的热望,简直像要吞掉自己。
小谢用最大的努力才没有呻吟出来,他按住安湛的头,自己也开始动作,真要命的堕落。连冷都感不到了。
"安湛?谢灵运?……人呢?"黄春的声音响起,他们也靠岸换衣服,那几只包下水前寄存了,都还是小谢领的,如今就在小小的隔间里。
小谢顿时紧张起来,是真正的紧张,他和一个男人、安湛正在……一个同性正在给他口交,外面是这个男人的老同学,是自己的学长,外面还有很多人。隔间的隔板并不很高,只要略略跳起来,个子高的甚至只要踮起脚就能看到。更衣室本来就是男女分开,男性的更衣室做隔间已经是考虑周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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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明天继续。
他紧张得要吐,可是安湛那家夥好像没听到一样,反而更卖力地含住他,捏住他的屁股。
小谢的手在抖,恨死这家夥了,为什麽不停,可是好爽,好爽……啊!到了。
安湛吞下去一点,另外的吐到手心里,小谢恨恨地盯他一眼,腿有点发软,勉强弯腰拿衣服,黄春又在外面喊:"安湛,人呢,冻死了……"
小谢在想要不要应一声,安湛却突然又抱住他,喘著粗气,嘴唇上还沾著点儿白浊之物,小谢突然又有点心软,这个家夥也不容易。
他伸手给他擦掉那点,动作轻柔,眼神也随之柔软,更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一暂态,安湛被他看得浑身的血都要沸起来,虽然有点像安慰家里的小狗,可是真他妈的太……太……这人对自己是有喜欢的吧?
下面硬得发疼,他用低得不能低的声音:"求你了,小灵……"央求的同时,一条腿硬插到小谢的两腿间,还来回暧昧地摩擦。
小谢惊得魂飞魄散似的,不会吧。
他立刻挣动,虽然只是两腿分开,可那种接触,被侵入的感觉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而且那人的家夥也要挤到他两腿之间!
他想也未想一拳就挥出去,不过那拳的力道实在有限,安湛在那个时候,就是化身为兽,力大无穷似的,将他拳挡住,眼神几乎是哀求的,又带著痛楚。
"我不是……你夹紧点,求你了……"
小谢脸腾地红起来,他顿时明白他不是要……可是……
外间,黄春的声音大起来,在问他表弟:"那些女生说他们进更衣室了?这麽快就换好衣服了?安湛,你可别躲里边儿啊,不能这麽耍人的,操,我要感冒了。"
小谢浑身发僵,心跳得快到不可思议,他两腿并拢,安湛在他身後,那根东西就在他两腿间进进出出,还好外面还有别人,声音吵得很,可是还是有轻微的撞击声,会不会被人听出来,黄春就在门外面啊!
他完全不能思考,一片空白,高考都没这麽紧张。
两腿内侧的皮肤也在发热,男性的象徵,别人的,和自己一样的,被自己夹著。……动的节奏太快,磨得有点疼。
他不知道为什麽最後会答应给那个人夹紧腿,那个家夥还在喘气,喷在他脖子上,发烫,抱他抱得死紧,现在这样,靠,跟干女人有什麽区别?
操!
"宝贝,你真好。"似有若无的轻喃声在耳边响起。
小谢火冒三丈,狠狠踩他脚。他妈谁是你宝贝。
不知过了多久,简直每分锺都漫长得无边无尽,安湛泄了出来。
两腿间的滑腻,身後的喘息声,都让小谢无法接受,黄春已经离开了,他挣脱男人的怀抱,弯腰去拿湿衣服擦腿间的安湛的东西。
他突然很难受,他突然想到那天在宿舍里看的日本AV片。虽然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的,可是心里乱得要命。
安湛拿了面巾纸出来给他擦,他想躲开,可又顾不上,精神有些恍惚,机械地套著衣服,穿完,安湛再穿,他想出去,可是门很窄,出不去。
他只好站在那儿,头扭到一侧,不说话。
安湛快速地穿著完毕,观察他的表情,又去搂他的腰。
"放开。"声音很冷。
"他们不会听到,很刺激啊。"竟然还有些小得意,小谢恨不得扇他两巴掌,他刚才吓得够呛,如果被发现了,如果被发现了……
"出去吧。"气到极点,可是外边都是人,黄春他们随时还会进来,小谢一团怒气没处发,气过头,反倒平静下来。
安湛又瞄瞄他,伸手给他整理了下头发,才打开隔间的门一同出去。
++++++++++++++++++
嘿嘿,嘻嘻。
唉,直男掰弯没那麽容易的啦。噗噗
追(中)
追 22-24
22 珍珠泉的回忆
男女更衣室中间的走廊,黄春打著哆嗦问穿戴好的安湛和小谢:"你俩干嘛去了,人呢,我、我快冻死了!你看我表弟……"
小谢没说话,头扭向一旁,其他几个女生情况还好,只有邹敏毓换了外套和牛仔裤,她们看著黄春狼狈的样子,脸上都露出促狭的笑容。
安湛浑没事地,还带著点教训的口气,拽过黄春:"嚷什麽嚷,主力军是我们,你看看你那熊样,划船那麽慢,要不是你表弟,我看我们根本就指望不上你们!又不是冬天,你冻什麽啊,我们去洗手间了,谁让更衣室和洗手间不在一处!大惊小怪,这师大的小妹妹可都在呢啊!注意点儿形象!"
黄春大概给欺负惯了,讪讪的,往姑娘那边望了望,低声咕哝几句,拉了表弟拿著衣服重新进了更衣室。
小谢咬了咬嘴唇,这家夥,都可以去演戏了,怎麽什麽事没有一样,就一点不紧张,不後怕?不就仗著黄春好糊弄,自己好摆布,可这什麽地方啊,他从更衣室隔间那扇小门出来,更觉得惊悚,就一扇薄得跟纸板一样的门,什麽声响都能听到的。
万一,万一有个万一,不是闹著玩儿的。
可是看那家夥,好像还很得意,很显摆,带著炫耀的神情,你看,别担心嘛。
小谢的脸上红潮还没褪尽,可一颗小心脏就要蹦出嗓子眼儿了。他是真害怕。安湛越泰然自若,他就越生气,这家夥,他说不清那种心情,想骂他,揍他,不想看他,他像是吃定自己了。
哪个男人愿意给另个男人吃定啊!
等黄春换了衣服出来,看著时间差不多,大夥便准备去租烧烤的用具,开始此行最重要的活动项目。
烧烤场地里,人却也不少,架子摆开,小谢打开背包,开始往外拿东西,当那只大锅架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上,去毛洗净的肥老母鸡扔进沸水里,阵阵纯正鸡汤的香味四溢时,周围的烧烤人马纷纷前来观摩,惊叹声此起彼伏──
"你们可真能耐呀!"
"太有创意了!"
更有小姑娘对著小男朋友娇嗔:"你看你就想不到,下次我们可也得带上只鸡,有鸡汤喝哦!"
母鸡煮上了,鸡翅、肥牛、香菇也慢慢摆上来烤著,小谢其实也真没烧烤过,但是他本来就细心,这会儿更用了心,给每个鸡翅膀刷著油,掐著表翻个,最难烤的鸡翅在他手里各个泛著美妙的金黄色,近乎焦黄,却又毫无焦意,外脆内嫩,再按照姑娘们的要求刷上各式酱料,洒上孜然粉、花椒粉、辣椒粉或是椒盐,师大的三个女生都围著他不动了──
"小谢啊,我要番茄酱和辣椒粉。"
"谢灵运先给我弄一个嘛,我只要甜辣酱!"
连小表弟都插进来:"给我也来一只!"
安湛和黄春也有付烧烤全套工具,他们烤出来的肉串、肥牛也不是不香,可女生好像不是很青睐。黄春耷拉著个脑袋,自己烤自己吃,偷偷跟安湛埋怨著:"老安,我说,咱老了。你硬拉上他干吗啊?上回,就去有园那晚,我们带了那小子去联谊,全部女生十多只眼珠子就没一只看我们几个,你还带上他!没脑子,还说我!"
他没注意,安湛的脸是黑的。
小谢不睬他,小谢对那三个女生那是真殷勤啊。
他在正中心,闪闪发光,那细腻温柔的笑容恰到好处,温暖人心,对一个个要求毫不拒绝,一一满足。
他过去,硬生生挤到女生里,笑著说:"小谢都给你们忙晕了,我这手艺也不差,来,吃个肉串!"
"这个我们也会烤的,小谢鸡翅烤得好嘛!"
"安学长,不如给我们再去买点鸡翅啦!"
邹敏毓自己吃著鸡翅,更拿筷子夹了个往小谢嘴里塞:"你也吃个吧,表现真好!"
小谢笑了下,竟然还真咬了那只鸡翅下来,不过有点烫,只咬了一口,邹敏毓又体贴地拿开,等他嚼完吞下,再递过去。
另两个女生窃窃笑著,看著两人暧昧举止,互相递著眼神。你看看小邹和小谢是同乡,小邹又刚失恋……
小谢吃著自己烤出来的鸡翅,味道还真不错,他眼也不抬,就是不看安湛一眼,但是能感到那两束凌厉的目光。
哼!他心里微微哼著,继续专心烤鸡翅。
安湛很想厚著脸皮也去要一只鸡翅,或是帮著一起烤,可当小谢咬下那个圆脸蛋小姑娘手里的鸡翅时,眼里闪过似有若无的温情时,他突地什麽也做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时间,才慢慢走向烧烤店铺,买了几斤鸡翅。
那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和他是同乡和同学。其实他知道小谢心里的人是T大建筑的某个女孩子,但是他一直觉得那是少年时期朦朦胧胧的暗恋,美好却很不稳定,跟露水没区别,他没放在心里。
他不知从哪儿来的蛮劲,一直这麽不回头地追著个直人。
可,当他真的看到这家夥和女孩子的自然的相处,看著他散发青春无敌魅力时,心里涌出来的无力感还是让自己震惊。
刚刚还是好著的呢。他是冒进了。冲动了?
但是那家夥也爽了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错了他可以改,冲动了他可以挽回,他生气了他也可以去耍各种各样的花样去哄劝安慰。甚至他还不够坚定,他犹豫,他可以让他坚定。他都不怕。
他怕什麽?
安湛跟自己说,小灵嘛,耍性子。哈哈。可他心里还是擂鼓。
他怕的是自己的反应。他发现,小谢只是不睬他,对他冷淡些,他就难受得像有只爪子在挠心肝。若是以後……自己会怎样?
谁爱得多谁吃苦多。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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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别 急著疼惜小攻。呵呵。
毕竟,我家小谢给他生生地改变了人生啊!
好多天没更新,今天算是分量多一点啦。
最近看《潜伏》,真是部不错的剧集。
安湛拎著一袋鸡翅递给师大的女生,发现黄春已经又挤在了女生堆里,正在推销他烤的肉串,可能女生们都跟他比较熟,可能鸡翅消灭殆尽,又或者看邹敏毓和小谢有那麽点暧昧,便开始跑到黄春的烧烤架子那儿。而小谢自己也开始吃,吃得还很香,自己技术真还不错呀!一边吃著,还喝口橙汁,很爽。
"鸡翅来了,鸡翅来了!"安湛喊著。
"哎呀,太好了,小谢继续烤!"
安湛拦在前面:"各位女士,我可辛苦帮你买回来,先赏我一个呗!"说的时候他看向小谢。
小谢却站起来,看不出表情,不冷不淡:"安学长也要给大家露一手!"说完,看都不看他,就跑到黄春那边儿。
在姑娘们的惋惜声中,安湛只好坐下来烤鸡翅,不过他手艺也不差,总算胜任。
烤著,吃著,天也暗了,他们和其他一队来烧烤的人马也混熟了,一群人堆起篝火,喝啤酒,唱歌,玩游戏,倒是热闹得很。
安湛有些沈默,没和小谢坐一块儿,他没想到小谢也能唱歌,其实这本来就是个文艺青年,唱两首歌又有什麽稀罕,可唱得真还不赖。
师大的女生们又鼓噪著要他和邹敏毓对唱,不想邹敏毓断然拒绝了,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得了得了,你们知道我歌唱水准,别寒碜我!"
可小谢却笑著,还是那种眼神儿,微微眯著,眼角上挑,笑得挺暧昧,实在是个飞扬的少年,他伸出手邀请之前唱得不错的女生跟他对唱,唱的是首老歌,相思风雨中。大家拍手,跟著一起唱,气氛好得不行。
能勾上一票女生吧?
不过粤语发音不行,可这也无关紧要……安湛看著发怔,自己怎麽就喜欢这麽个主?他更想到这个家夥在床上高潮的时候的模样,心里又热又酸,隐隐地,他知道,可能以後这种滋味要长伴自己了……胸口更是发堵,自己这是找抽呢,何必?
小谢会唱的歌其实不多,不过这首相思风雨中真还练过,他很喜欢那个调子,虽然歌词听不懂,但是粤语总给人一种古韵,本想练好了找机会和林颜颜一起唱,可林颜颜对这种粤语口水歌看不上眼,她喜欢当爱已成往事,喜欢大众不喜欢的东西。自己也受她影响,跟著也去听摇滚,听校园……
他唱著的时候,心里又不免想到过去,眼神就飘到安湛那里,那家夥低著头喝酒,果然有点闷,哼,该……嘴里唱得更卖力了。
大家闹到八九点,风刮起来了,还挺冷,想租帐篷,就怕女生熬受不住,安湛就提议索性租小房子吧,也多花不了多少钱。珍珠泉的小房子外形有点像乡间别墅微缩版,外面看著就跟模型似的,一间一夜两百到四百不等,大家多是学生,省钱第一,想著顶多熬个通宵躲风寒,就租了一间。进去一看,顶多十平方,地上铺著榻榻米,乾净倒是挺乾净,还分成里外两个小间。
也都睡不著,不知谁提出打牌,斗地主。可就这麽玩著,没劲,女生们叽叽咕咕说著什麽,笑成一团,黄春立刻凑个脑袋去问:"你们有什麽好主意,说啊,可要熬一宿呢!"
女生又笑,还含羞带怯的。黄春更起劲了:"说啊,小谢你问问你同学啊!"
邹敏毓浑不怕地:"做地主输了脱件衣服。"
啊,黄春不敢两眼放光,也不敢应声,毕竟还没那麽熟。
小谢解围,笑著:"要脱衣服,我们可亏了,我们也没带几件衣服!"
他这一提醒,本来有些尴尬的女生来劲儿了:"天可真冷,我得添衣服。"一个个把包都打开,把带来的穿来脱下的衣服全穿到身上,邹敏毓笑眯眯地说:"各位学长我们不如就玩吧,你们可真得脱哦!"
安湛可真没想到如今师大的小女生这麽色,这麽胆大,有两个都直接瞄上了小谢,还有瞄上他和小表弟的,就没人看黄春。他身上可统共两件衣服,T恤加外套,瞧对面姑娘,内衣外面卫生衣,卫生衣外面两三件毛衣外面还有外套背心,而且一看就是惯於斗地主的,啧啧,明摆著要吃男生豆腐啊!如今女生都这样了?
小谢身上怕还有他留下的印子吧?安湛看向他,小谢似乎没想到,还挺乐呵。
真是喝得多了,竟然真开始玩了,都斗志昂扬的,叫著嚷著兴奋著,黄春脱了第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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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
安湛几个虽然都会斗地主,可人家师大女生在宿舍没事干整日浸淫牌技,配合无间,打起来真还不是对手。尤其八个人打四副牌,一个地主在明,一个地主婆在暗,女生们递个眼神就对上暗号,男的很多时候到最後都没弄明白敌我关系,整个瞎打。
於是,没一会儿,黄春扒了两件,小表弟扒了一件,安湛没抽上地主还凑合,只有小谢和女生们配合一把赢了。女生那边才有一个脱了件背心。
这麽打著,安湛没什麽心思,可运气偏偏好,没输,可小谢却脱得剩了件薄T恤,晚上冷得很,安湛就想著给他加件衣服,这家夥经不起冻。
"我说,女同学们,这天可冷啊,输了咱就脱,不过打牌的时候还给穿上,啊?"安湛没输,说起这话就很有立场。
黄春只剩件汗背心,冻得打颤,连连点头,女生们也没反对,小谢看了眼老安,拎了件外套披上。
本来小谢也觉得冷,这时穿上衣服,暖和了,精神都好起来,捋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你们等著哦,哼哼……"
黄春也笑,还拍了记小谢:"我们小帅哥很期待啊!哈哈!"
结果这一局,安湛第一次做了地主,而小谢就是那个暗藏的地主婆。他咬了咬嘴唇,吆喝著:"哎呀,安学长做地主了,大家努力啊,老安那身材,那肌肉可都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
小女生和安湛不熟,都不接话,只笑,黄春有点纳闷,小谢和安湛什麽时候这麽熟了?
"难得难得,谁是我老婆,放亮眼睛,别窝里斗啊!"安湛说著的时候却看向小谢,是他吧,不然不会这麽阴阳怪气。
小谢只看牌,再不抬头,他可想打赢呢,只剩下一件啦!不过两个人位置离得远,不太好配合。这牌打了一半,小谢地主婆的身份都没暴露。可是黄春手里好几把牌下来,眼看著只剩下几张了,安湛还不动声色,总是摇头不接。
小谢有些火了,这算什麽啊!你个地主不动手?这家夥能不知道自己是地主婆,难道打击报复?太不地道了,不就是没搭理他麽,靠,又不是没看过,要让我脱衣服,下辈子吧!
黄春笑得贼贼的:"哎呀地主婆是谁啊?"他没看出来是小谢,瞄向众女生。
小谢发狠了,也不藏著掖著了,手里的狠牌一把一把扔出去,可其他六个人也不好惹,他扔一个,别人压他一个,到最後他只能把剩下的臭牌扣桌上,朝著安湛,声量提高:"喂,有你这种地主麽,你拿的什麽牌啊?你──"他都要脱衣服了,他想到,胸口还有几个红印子不知道有没褪掉,他肤质很难褪掉的……平时连公共浴室都不敢去,这回还要毁他啊?
这人怎麽这样,肯定故意的!
"哦哟哟,地主家里内讧了!小谢谁让你藏那麽好,地主自保都来不及,顾不了你啦!"
黄春也起哄:"小夫妻俩吵什麽,输就输了,小谢,咱不怕啊,床头吵了床尾和!"要不是知道黄春是个猪头,还真以为他这话里有什麽暗藏的意思呢。
小谢看著安湛脸上还那副正经模样,不说话瞅著他笑,脸腾地红了,他其实不容易跟别人发火,其实脱件衣服也没事,真要有人问,他可以说是过敏,可他就是生气。咬著牙,脑子都不清楚了。这人欺负他。安湛欺负他。
安湛清了清嗓子,他看小谢耳朵根都红了,知道真生气了,可心里却挺得意,这家夥,对自己还是不同,给激动的。
"没到最後呢,啊,别急,有哥呢啊!"
安湛安慰著他,开始出牌,他手里的炸弹其实不大,可其他六个人手里的刚才都给消耗光了,这会儿发挥了巨大作用,出得那叫一个顺。终於,小谢身上的那件给保住了,反倒是黄春首先打了赤膊,不过倒没想到这家夥虽然壮,身上却没什麽赘肉,他还挺了挺胸脯,也不怕冷,准备多晾一会儿呢。
小谢瞥他一眼,心想真是个活宝,接著便感受到那束眼光,知道是安湛看他,头又扭过去。
安湛看他那样子,倒更开心,乐呵呵:"你看,我和小谢还是一家的,有默契是吧?"
小谢听这话,却没预想中的生气,竟还想笑,这家夥,老奸巨猾,油嘴滑舌。不过脸上却仍然酷酷的,不搭话。
大概到一两点,女生们眼看著也有人要阵亡了,小表弟很绅士地建议大家适可而止,睡觉算了,明天还要玩呢。於是大家趁势结束牌局,商量著男生睡外间,女生睡里间,不过厕所却不在室内,要出去走一阵才到,黄春忙拉著表弟去护送女生去了,小谢本想留下看行李,可看安湛留著,就也出了门,可刚出去,就被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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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怀念好多人一起斗地主哦。
"小灵!"声音里有股求恳服软的味道。
小谢鸡皮疙瘩都绽起来,这家夥,真是……喊个人都这麽肉麻,哼。
小谢瞪他一眼,人已经被他拉到屋内,好家夥,一口就被亲上。安湛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明明已经弄恼了他,可心里就是痒得受不了,憋得慌,似乎是要到了一个极点,要爆发,或者就死亡。
他用力吻他的唇,屋子里不是很亮,门廊昏黄的灯光映著小谢的脸,睫毛格外地长,安湛恨不得吞掉他,这个人,这个人啊。
小谢真是懒得管他了,不过外面响起黄春的大嗓门,他开始用力推,安湛喘著气,离开他的嘴唇,头却靠在他肩上,慢慢缓和下来。
"你人来疯啊,发情!"
安湛抱著他肩膀拼命笑:"我可不就是发情,我是公猫啊,姆──噫──嗷!"在他耳边学猫叫。
小谢看他夸张的表情,靠,你是公猫,我还不是母猫呢!他一把推开他。
"安湛你干嘛,吓我们一跳!"黄春进来嚷嚷。
"吓什麽,你是老鼠?"安湛不睬他,抽出背包里的小毛毯,铺在榻榻米上,准备睡觉。
小谢下意识摸摸嘴唇,应该没什麽特别吧,其实光线昏暗,就算有什麽,别人也看不到……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下午的时候真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揍他一顿,可这会儿,不知怎麽心又软了。
"来,睡觉了,睡觉了。"安湛叫小谢,原来是给他铺的。
小谢也不觉得有什麽,坐下来,嘀咕了句:"不能洗脸漱口……"
"能有个地方就不错了,学会野外生活,懂麽?"
"野外生活就不洗脸漱口了。"他说著,仰脸躺倒。
"躺里边点,咱们就一块毯子。"
小谢很困,脑子都快动不了了,听话地往里边挪了下。
黄春在一边看著这俩人,突地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来,他熬不住话,凑上去问:"你们啥时候混这麽熟?老安你可真贤慧,都给铺床啊,给我也铺个?"
"滚你的,离我远点儿,脚丫子臭得几里远都闻得到,用衣服裹著……"安湛还没说完,黄春就堵他嘴,拼命使眼色看向里间。
女生们玩了一天也累了,在里间讨论著不能洗漱的苦恼,还有个小姑娘忘了带隐形眼镜的药水,急得很,黄春又忙乎起来,给人家出主意去了。
小表弟已经把衣服铺好躺下,安湛顺手关了外间的灯,在小谢身边躺著,贴著他的手旁人看不见,悄悄地插到他腰下,真想搂他。从窗户里透进来一些些光,印在墙壁上,小屋子里渐渐没了声息。
安湛也不敢多动,只是这麽悄悄地熨贴著小谢的後腰,挨得很紧,还在一堆人中间,心里就很满足又觉得刺激。他听著小谢均匀的吐气声,知道他睡了,可自己却怎麽也睡不著。
下午开始心就悬著,想了一大圈,原来这家夥发脾气生气,会把自己吓成这样。以前从来没有过啊,倒真有点理解给老婆罚跪搓板的老公了。
不过这小子,也还是喜欢自己的吧,他有些得意,本以为得负荆请罪,结果还没半天呢就阴转多云了。他越琢磨越有成就感,转头仔细看著小谢的脸,真他妈俊,鼻子是鼻子,额头是额头……真还没自己干不成的事!
磨蹭了很久,安湛也睡了会儿,不过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人突然坐起来,揉著眼睛……
"怎麽?"轻声问他。
"上厕所。"
小谢咕哝完,就爬起来,安湛忙跟在他身後出去,门一开,外面可真冷,两个人都打了寒颤。
小谢真是憋急了,要不然真不愿出来受冻,想到离厕所还有那麽远的路,他眉头皱成一团。
"要不到後面山上解决,只当施肥?"
"切,不要。"还没醒过神,声音里都带著困意,口气有些小孩子气,听到安湛耳朵里可不就是撒娇发嗲。
哄小朋友似的:"没关系呢,谁让厕所远啊,天冷,走吧!"拽了小谢就往後面走。
+++++++++++++++++
其实连载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小悬很容易心软,呜呜,本来想让老安同志多辛苦一下的。 不过,两个人还是甜甜蜜蜜一阵子吧,呵呵,长路漫漫。
今天好玩,搜了下,搜到好多楚楚还有其他文的评论,看得小悬我心花怒放,成就感爆棚,好认真的读者啊,我汗颜。
还有鲜网,JJ,各处的同学们,谢谢啊。
嗯,还是给大家带来些什麽的,那就很值得了。
走了一段,小谢被冷风激得完全清醒过来,真要在荒山野地?他稍稍推开安湛:"离远点儿,没见过人尿尿啊?"
"没见过你尿尿。"安湛很老实。
小谢踹他一脚,忿忿地到了个角落,刚系好裤子,想著到哪里洗手,已经被安湛从後面一把抱住。
"安湛,你安分点行不行,那麽多人,就不能好好玩吗?"小谢很严肃。
安湛不说话,就是抱著他,很用力,脸还在他脖子那里蹭来蹭去:"我睡不著。"
"关我屁事!"
"小灵──"
小谢又被他亲住,那双贼手也伸到衣服里摸来摸去。他其实很喜欢安湛的吻,但是对这种同性之间的亲密,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并不是排斥,也谈不上罪恶感,但却不是全情地享受,哪怕在很爽的时候,他总会有最後的抵拒和迷离。比起亲热,他倒更享受和安湛单纯地在一起做事、玩、吃、睡,他知道安湛喜欢他,那种爱让他都要烧起来。在他的感情世界里,能比较的只有和林颜颜的那一段,面对安湛时,他显然更放松,肆无忌惮。
很多时候是受呵护的那一方,而同时对於安湛,也不再是初识时的老大哥了,虽然对他为人处世仍然很认同,可那种认同不是当时想学习的心态,反而是……反而是,哦,这个家夥是这麽想的,这个家夥还很优秀,这个家夥是自己势力范围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算不算在谈恋爱?他搞不明白。
白天的时候这个家夥做的那些个动作,小谢想起来,还是胆寒,被侵入的感觉太鲜明。
安湛更卖力亲他,让他再也想不下去,喘著气,有点兴奋,嘴里却说:"喂,进去吧,进去吧,好了……"
他说的当然是进屋,可安湛听在耳里,立刻就硬起来。
"进去?进哪儿去?"怪声怪调地,手去摸他屁股。
小谢顿时省过来,膝盖一抬就去顶他。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安湛反应快,躲开要害,手还是灵巧地探入,楸住小谢的。
两个人在深夜荒山纠缠推搡深吻抚摸亲热,好半天才回屋,小谢看看天上月亮突然说:"人生际遇真是莫测。"
安湛凑过脸去瞧他:"啧啧,文艺青年呢!"
小谢没搭他话茬,接著说了句:"安湛,我们这个是爱情麽?"
安湛想反问,你说呢?但却没说,能琢磨兴许是好的吧?他不是很肯定,糊里糊涂地跟著自己好下去,直到最後再也分不开,或是琢磨透了,能够共同坚守,都是好的预想。而现实呢,就算小谢是个弯的,两个人也未见得有将来吧?
安湛突地有些沈重,虽然同性恋的机遇从来都没好过,可是至少他从前不想未来。
现在,此刻,他想到了,莫名有些悲凉。只能紧紧搂住小谢,轻轻说了句:"你觉得是就是。"
小谢有些奇怪地看他,本来以为他会很肯定地说是,原来,也不那麽肯定麽?
"我很爱你。小灵,真的。"如果你也爱我,那麽我们的爱情就是两个人的爱情了。
+++++++++++++++++++++++++++
大家给小悬的回帖,我都有认真看的。只是,网络不太好,太忙,就不一一回帖。
每天像打仗,哎呀。
首先,追,不是悲剧。呵呵。点点出书还不确定。
23 入港前
在珍珠泉的第二天,一行人拍了好多照片,用了好几卷胶卷,安湛学建筑的有美术功底,构图不错,照片洗出来获得小谢衷心夸奖,更是得意非凡。
可惜两个人在日後都多次搬家,底片早就没了影踪,留下来的照片也寥寥无几。
小谢书架上两本相册中只有一张珍珠泉的,阳光灿烂,天气比前一天热了好多,安湛脱得只剩下件长袖T恤,他自己也只穿了件V字领米色线衫,两个人站一块儿,安湛畏光,眼睛眯眯的,头往他这边靠,神情说不出的欠揍,而他自己也笑得没心没肺,眉宇间全无忧惧,虽然旁边後边还有很多人,可就好像只有彼此。
很多年後,小谢某次搬家,整理旧物才看到这张合照,看了好久,心想,再好的时光也会悄悄溜过啊。但是,那时候真的很开心。
他们从珍珠泉回来後,一夥人还聚了好几回,小谢很喜欢大家一起聊天玩游戏,本来他和安湛在一起,除了两个人还是两个人,他总有种脱离现实的感觉,这会儿,看到他和黄春在一起互相揭发幼时糗事,在席间大发谬论,才真真切切感到,这个人真的是进到自己的生活了,或者说,自己进到了他的生活。
这个喜欢自己的男人。
可安湛绝不这麽想,他觉得聚会有那麽一次两次就够了,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两个人在一起都嫌不够,还分给那些个家夥,尤其还有女生!
自从珍珠泉回来,那家夥在床上算是更放得开了,底线也更低了,只是那最後一步总是咬牙坚拒。安湛内火升腾,好多次都去冲冷水澡才勉强克制,不过硬生生毁了现在的良好局面,是小不忍乱大谋,这样的事情他安湛是不会做的。
这麽到了五六月,小谢要备考六级,来得就少了。照理说,凭他的英文水准,过六级是没问题的,可他偏偏想考优秀,也是,生物系的总是要出国留学才行。
看他的认真劲,安湛却越发喜欢起来。其实他自己也忙得够呛,是为了赚钱。本来想赚够几十万就出去,这会儿心思倒淡了,他的最大目标已经转移。
上个周末小谢没来,才周二他就受不了,借了老板的车就往浦口赶,也不管前一夜刚刚熬夜画图纸。拿出老爸电视台的记者证,车子直接开进校区,他有小谢的课表,这时候,大概在图书馆蹲点呢吧。
安湛很喜欢看这样子的小谢,专注、安静,侧面轮廓格外漂亮,拿笔的手纤长优美,写出来的字也很有特色,稍稍往一边倾斜,但清秀有力。
"走吧。"轻轻走到他身侧,揉了下他的头。
小谢却没什麽意外的表情,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眼睛眯眯地,一瞬间全没了刚才的认真神情:"你来了。"
安湛好想吻他,声音有些哑:"走吧。"
"嗯。"小谢理东西,走之前还想留本书占位置,被安湛制止。
"今天不回来了。"
小谢把所有书都放到包里,跟著安湛出去,这家夥连他惯常坐的位置都知道……还取笑他偷看楼下打篮球的帅哥。唉,以为自己跟他一样是同性恋啊。要看也看美女嘛!
到楼下,安湛打开车门,小谢吹了记口哨:"你能啊!"
"老板的,普桑,以後咱得买辆宾士。"
"你吹吧!"
"瞧不上你家湛湛?"
小谢做了要吐的动作,多大的人了,还玩肉麻,他笑著弯腰进了车,坐在驾驶座上。不过还真没想到安湛开车那麽稳,平时也没见他开啊!
"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开过拖拉机!"
"你那时候才多大,坐拖拉机上,还没方向盘高呢!你反正是什麽都干过,大粪也挑过,拖拉机也开过,连病你都生过,没你没做过的事儿。"小谢调侃著,他现在话可不少。
安湛没说话,把车拐到岔道上,猛地停下,一把搂过小谢,亲他,舌头也搅进去,深吻。
又发疯!小谢敢肯定自己的肾上腺素又开始分泌了。还好,车窗是茶色的,外面估计也看不太清,何况这里鸟不拉屎根本没人经过。
安湛喘著气,摸著他的脸、嘴唇,又啄了几口:"怎麽没啊,没做过的事……"话说了一半,就停下,可眼光却格外的暧昧,还带著点儿可怜巴巴的神情。
小谢扭过脸,踩他一脚,他明白他在说什麽,也知道他忍得很厉害,可是那一步,他实在不敢踏下去,有了那一步,他不敢想以後。
++++++
嗯,入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
响应同学们的要求,咱又建了一个群(上一个还是小九子他干娘给帮忙的,这个是小悬我自己建的),虽然群主我不是很经常上QQ,不过图个热闹嘛!
吼吼,群号见上面。
到市区,已经中午,把车停了,两个人又跑去吃肯德基,还是中山北路山西路湖南路那旮旯,吃完,又去真维斯、佐丹奴一圈逛了一圈,还买了只桂花鸭,买了鸭四件和拌什锦菜,准备晚上吃。那时候狮子桥、大娘水饺都没开,小谢吃著肯德基的蛋筒霜淇淋,跟安湛嘀咕:"肯德基的比麦当劳的好吃。"
"下午干嘛?"安湛不是很喜欢甜品,但是看著小谢舔霜淇淋,心里痒痒的,不是眼馋霜淇淋,馋的是那根舌头。
小谢耸耸肩膀,你拉我出来,你负责。
"兜风吧?"
"你还给你老板的车加油?还不如坐三路车!!"
安湛无语。
两个人这时正走进石头记,小谢一眼看到块殷红色的玉石,便认真瞧起来,虽然是块天然的,也有些特色,却很便宜,安湛想给他买个正经的翡翠,可小谢不干,掏了二十多块买了店里剩下的两块殷红色石头,形状并不相同,都奇形怪状,但放到一起却很有点意思,小谢吃下最後一口蛋筒,将其中一块石头递给安湛:"补给你的生日礼物,要不要?"
安湛忙接过来,他前阵子过生日,是和一夥人一起过的,小谢忙,也没给预备礼物,这会儿真算是惊喜,虽然只是块石头,可是是成对的!
"定情信物?"
"哈哈,以後要是战乱,咱们後代就凭这个相认!"小谢想到小说电影里的经典情节,拿了两块石头拼一起,"啧啧,可惜,不能双石合璧……"
安湛在某瞬脸色一沈,後代?他一个不打算结婚害人的同性恋哪儿来的後代,这家夥却从心眼儿里觉得会有儿女,会娶老婆生孩子过日子吧?
他的未来可没有他姓安的,顶多是个结拜兄弟,战乱了投亲靠友呢。
不过,真是要想下去,非得撞死不可,他还是把石头挂好,放到衣服里,悄声说:"咱们後代啊?你这儿──"一手摸上小谢的肚子,"这儿能怀上麽,嗯?"一脸坏笑。
小谢一怔,随即,脸刷地红起来。
安湛那只手放在他小腹,隔著衬衫,透著热,他身上更热,脑子里竟然真的出现了自己大著肚子的情形,靠!
他一拳揍过去,要生你自己去生。俩男人还生个屁,就算生,凭什麽就是他生?
小谢不得不想到之前若干个夜晚在安湛的那张一米二的床上发生的种种,作为生物系他当然明白那样的行为根本不会导致受孕,可是──那家夥泄出来的时候,粘腻腻的液汁滴落在自己小腹、大腿内侧……他心里一抖──突然生出些懊恼,又带了丝慌张,还有些说不清的郁闷,脸上更热。
其实他自己也觉察,这些日子,只要跟安湛在一块儿,他就特别容易发脾气,摆脸。自打从珍珠泉回来,他就发现这招特别好使,只要他脸一沈,声音稍稍冷淡,老安就紧张得不行,围著他打转。
照理,他不该仗著安湛纵容,就任性妄为,跟个小姑娘似的,可他真还乐在其中,很自在,很轻松,想干什麽就干什麽,跟谁在一起都没这种感觉。
不用赔小心,不用装深沈。
有时候他会拿自己和班上一些谈恋爱的小女生比,有时,真的有一点点像。以前他会把这种对情人肆意撒气的行为称为"作",而且一向讨厌作女,更喜欢爽朗的,聪颖的,敏锐的,骨感的,比如林颜颜那样的女孩子,可现在……
"去看电影吧。"
"成啊,青年剧场吧。刚才还看人发传单,泰坦尼克!"
"啊?那个是配音的,还删节。"不如看碟片,小谢向来不看大家都热捧的小说和电影,他喜欢被大家发掘并喜欢的《大话西游》,他喜欢被小资尊为泰斗前的王家卫,他喜欢公映前的泰坦尼克。
"影院效果好,待会儿进去可别哭啊!"
小谢很无奈瞧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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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还是入港前。
追看团长中。
其实电影不错,配音虽然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却也还不至於倒胃口,毕竟在萤幕前,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下午人很少,感觉很棒。最重要,没看过原版,没对照。
小谢对女主角不感冒,但是他还是很感动,而且感动了很久很久。
也许每个少女都做过灰姑娘遇到白马王子的梦,可不是每个少年人都想娶个贵族小姐做老婆,但小谢却为Jack感动,虽然有略带稚嫩的容貌和神情,可他仍是个男人,可以信托信赖依靠的男人。
在生死顷刻,自己又能否做到呢?
他想到前个月收到林颜颜的信,她隐隐流露燥郁,那种感觉其实他明白。
林颜颜觉得建筑是门艺术,但是同学们都把建筑看作一门课,她又并不自信有足够的才情、勤奋和阅历成为大师,但她又不甘沈沦,她在信里甚至提到想暂时休学一年,出去看看,游学,画画读书。不过,毕竟她没走成。那离现实似乎远了些?
其实,小谢最近小半年已经不常收到林颜颜的信,通话也锐减,但是这封信他反反复复看了好久,他是真的明白那种感觉。
他似乎看到三年前的自己和心爱的女孩儿并肩坐在学校的後山上,憧憬未来,觉得一切都在脚下,他对林颜颜总怀著几分仰望,那几乎是他的标杆一样的存在。他要不断地跳起,才能触碰和掌握。
除了感情,对於生活他何尝不矛盾困惑,对所学专业不能十分投入,他喜欢文字,在校刊混得也不错,但他写著的却并不是他最想写的。可他要写什麽?真的去努力成为一位作家?也许也欠了禀赋、勤奋和阅历吧?他也想背著行囊遍世界地转,到每个地方去见识风情、认识朋友,过那种奔放、自由、有质感的生活,可能够麽?
他如今必须在这所院校里努力地学生化,分子遗传,微生物,一天一天很快很快地耗费自己的青春,等待。
他有些羡慕Jack,虽然活得不长,却燃烧过。
You're gonna die if you don't break free, Maybe not right away
because you're strong.……Sooner and later that fire that I love about
you.Rose,that fire's gonna burn out……
这是很久後他看原版时听到原话。
这些想法,他都悄悄放在心里,他很少和经常在一起的安湛提及。和安湛一起,似乎困惑、躁动都会不翼而飞,什麽都不必操心。
唯一一次提到未来,安湛轻描淡写说,赚钱,移民,四十岁退休,环游世界。
那话从安湛嘴里说来,似乎就变得可信,可以完成。其实那家夥不过二十六岁啊!
看电影时,小谢还想不了这些,他沈浸在剧情里,安湛还是话多,悄悄问他:"那妞怎麽样?"
小谢不吭声。
"皮肤不错,身材……嗯……也算好,喜欢吧?"
Jack给心爱的女孩儿画像,当然电影是删节了那个画面,不过小谢喜欢骨感轻灵高挑的姑娘,对这个丰腴型的实在不来电。
"你转移视线吧?是不是想反过来,男的脱光了给画画你才乐呢!哼……"
安湛真还给堵得说不出话,这家夥什麽时候这麽伶牙俐齿了,而且还只对自己这麽。不过,说实话,这男主角的额头、眼睛都和小灵有几分像。
"我给你画吧,嗯?"
++++++++++++++++++
小悬状态不是很好呀呀呀
忙得要命,呜呜……
小谢给他个白眼,可黑黔黔的,谁能瞧见这白眼啊,安湛伸出手就把他腰给搂住,虽然影院人不多,小谢还是浑身一紧张──
"喂!看电影呢!"
"我在看啊,你也看,嗯?乖。"哄小孩似的。
小谢是晓得他越说越来劲的人,切一声,就随他便了,看电影要紧,才没工夫跟他瞎搅和!
安湛对这电影著实不感兴趣,也就到最後小感叹了一声,可身边那小子竟然还真掉了两行泪,啧啧,果然是个情种,挖到宝了。
他凑过去:"要是我们也在船上,我比他表现还好,真的。"
小谢轻声说:"很难,因为这种机会太难得,一般人,哪有那麽多生死诀别救来救去的机会。证明爱情永恒也需要机缘……"
比如他就无法证明他的真爱,会珍惜一辈子的真爱。能有这种机会他倒很想争取呢。
安湛一时有些怔然,他下意识觉得小谢是在怅惘著已然逝去的初恋……他摸了摸他的头,很想说,其实不用证明,一个人爱不爱自己会不晓得麽,不是没机会证明,是别人不需要这份证明罢。转而,他心里自嘲,不知道这家夥想不想要自己的证明。
他递过去纸巾,紧紧扣住他手,用力握著,用力到小谢低喊,拼命要拔出手来。
"你捣什麽乱,真是!"可刚说著,电影也结束了。
走出影院时,好些个女孩子都红著眼睛,小谢倒有些不好意思,靠,自己怎麽会哭呢?看安湛毫无所谓的样子,问:"一点也没感觉吗?"
"嗯……拍得还行,可也就还行吧。"安湛笑眯眯,"放心,没人瞧得出你哭过。"
哼,小谢扭过头。
安湛去拉他手:"我保证不跟别人讲你看电影看哭了!"
小谢拿他没办法,这人说他神经粗吧,有时候心细如发,对自己真是好得很,比起自己做情人那会儿可称职多了。可真说他敏感,有时候他又理性得让人觉得冷血。
"好了好了,回去吃酱鸭吧。"安湛扯著他一起回家。
这天晚上,小谢去厨房拿了剩下的酱鸭回到沙发时,安湛也只是像前两个月争取来的那样,把他安置在自己腿上,抱著他,看他啃鸭骨头,看电视,顺便闻著他头发间的味道,吃点豆腐。
小谢起先是怎麽也不答应这样的坐姿,成什麽模样,跟个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一样,做男人腿上,还给抱著,想著就头皮发麻,就算他跟林颜颜你侬我侬时,他好像也只是从後面抱她说说话,偷偷亲她。
如果让她坐自己膝盖上,怎麽想怎麽不可能吧?
可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就给那家夥得逞了,这地方只有单人沙发,看电脑放的碟片,离得远看不清,坐沙发上,把萤屏转个方向,那就正好。
老家夥大概用的就是这藉口吧?小谢在人肉沙发上跳了跳,试了下弹力。
"有点咸……我去倒水。"
安湛没放他起来:"白水配酱鸭?太扯了,要不来点酒,啤酒喝完了,这儿还有瓶白兰地。上礼拜从我爸那儿拿的。"
"好喝吗?我没喝过。"
"还行,洋酒和白酒味道不一样,不过可以掺冰块儿,我爸还搀特级碧螺春,味道不会变淡。"
这麽神,小谢来劲了:"你不早说哦!"鸭都没剩下多少了。
安湛看他亮晶晶放光的眸子,亲了他脸颊一下,这时候他也只是纯粹地突发奇想地想让他尝尝白兰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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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港前那叫一个平静啊。
这两天看空梦的文,看到文後每次出现的那只可爱的破碗就想笑,哈哈。
嗯,真的很忙,有点没感觉。
不过,其实,在我想象中,入港是两个人不自觉中完成的。
小谢同学有准备的情况下当然不能成功,老安同志有准备的情况下,小谢更会提前发现。
两个家夥,男生坐在另一个男生的腿上,小悬曾经见过两件差别悬殊的案例,一件非常美,一件非常恶,哈哈哈
24 在其中
小谢不是很习惯白兰地的味道,但是馀味嫋嫋,喝了几口倒也别有意趣。他一杯里搀了冰块,一杯里加了安湛的雨花茶,慢慢品著,偶或吃块鸭肉,显然自得其乐。
安湛抱著他,看他吃吃喝喝,再瞄两眼电视。
"你也来一块!"总算还记得"坐垫",小谢拈了块鸭肉到安湛嘴里,又把加了冰块的酒杯递过去。
安湛三下两下把鸭肉嚼下肚,手还搁在小谢腰上,不方便喝酒:"把杯子再递过来点儿!"
小谢转过来,将半杯酒都给他喂下去。
"什麽味儿!难喝!"安湛直皱眉。
"切,你看看,都是出国的人了,连白兰地都喝不惯,歇菜吧你!"小谢低笑。
"我不出去了。"
啊?小谢瞧他,以为他开玩笑,刚想问安湛却又岔开话题:"再来给我喂点。"
小谢又举起杯子,安湛在同时也拿了桌上的那个杯子放到他嘴边。小谢下意识喝了一口,安湛得意:"咱们算是喝了交杯酒了哦。"
小谢伸了个懒腰,头仰後,脸颊擦著安湛的脸颊,洋洋地:"你就盼著交杯酒後洞房夜对吧?"
"娘子,你从了夫君吧!"安湛念了句唱白,说著的同时,手探到对方的衣服里。
小谢并没抗拒,这几个月,他已渐渐习惯,随他动作,自管自照样喝酒,啃鸭块,只等著欲望慢慢升腾,然後高潮。
老安的技术算是厉害的吧,总是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全身酥软,有时候他也会给他做,虽然安湛也会高潮,但那种尽兴的程度总比不上他,小谢有时候也觉得有些亏欠老安,自己给伺候得爽得要命,那家夥老吊在半空里下不来。
所以,只要不触及底线,他随他了。
终於,他放下了鸭骨头,擦了手,放下了酒杯,回身抱住了安湛,和他吻在一处。
安湛有胡子,起初,他总觉得古怪,虽然刮乾净了,总有粗糙的感觉,不是细腻柔嫩的,可是安湛的吻又让他心无旁骛。
每次亲了很长时间,嘴和嘴相分,他总有些恍惚,是在跟个同性接吻麽?销魂蚀骨的感觉发生在同性之间麽?恍惚的时候,却又吻上了。
这次,吻得更长,安湛的嘴里也有酒味,还有他自己嘴里的隐隐约约的茶叶味,当然也有鸭肉的味道。
小谢是有些洁癖的,他就想去漱口,最好洗洗澡,不然就这麽滚到床上太脏了。可是安湛把他箍住了,根本容不得他动弹。
喘著气:"别了,别了,就这样……"他手伸进了小谢的内裤,摸了两把,就去扒他裤子。
小谢腾起身,也给他脱,两个人的东西放到一起揉著搓著,小谢的手很用力撑在沙发上才不至於软下来,可是脚趾头都蜷起来了。他眯著眼,今天格外的爽,酒能助性啊!
两个人上了床,互相舔吻,或许安湛更主动,小谢不清楚,他昏昏然,又飘飘然,浑身发热,酒性上来了,白兰地的後劲也大麽?
安湛亲他的喉结、乳头,肚脐、腋下,鼠蹊、下体,含著,吮吸,小谢拼命呼吸著空气,手插到他的头发里,抓著救命稻草般地揪住。
他叫出来了,也不知叫了些什麽,那声音是邀请沸腾还是讨扰求恳,一切模模糊糊,却又清晰无比。
他用力地说了句:"我、安、湛……我醉、了……"却也说得七零八落。
安湛随之噙住他的唇,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手慢慢下移到他的臀部……他又去看了日历,五月二十九日。
买了好久的润滑剂就在床头柜下面那个抽屉的一个纸盒里,这家夥没力气了罢,安湛摸著他,舔著他,那种近似要爆炸开来的感觉涌在胸前,就今天。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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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杯酒後的洞房花烛夜,呼出一口气
买了好久的润滑剂就在床头柜下面那个抽屉的一个纸盒里,这家夥没力气了罢,安湛摸著他,舔著他,那种近似要爆炸开来的感觉涌在胸前,就今天。今天。
行动实施得非常顺利,安湛一边吻著他的唇角,一手搂住他腰,将硬热挤到他双腿间,小谢迷迷糊糊地想,习惯真是恐怖,本来讨厌的无法想像和接受的,慢慢地,竟也就安之若素。
他腿间的皮肤被磨得热疼,咕咕哝哝:"你……妈的……快、点。"
"没办法,就这毛病,耐久好用!"
"屁……"
安湛用力并拢小谢的腿,再磨了很久,好不容易发了一回,喘了会儿,又凑到小谢耳边亲了口:"让我进去吧。"
小谢本来就困,这时连眼都睁不开,撑在床上的两只手半点力气都没有,听了这句话,也并没什麽特殊的反应。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吧?
安湛在给他脱衣服的时候,心一直跳得很快,就算当年考研时也没这麽紧张,在脱衣的间歇,他挪到床边拿了润滑剂。
可惜润滑剂刚买的,没开封,他不得不腾出手,将盖子倒转,用盖子上的尖锥戳开瓶口封皮,在他动作的时候,小谢昏沈沈地,都快睡著了,可又不是真的睡著,像是做梦,又像是很真实的景况,他被脱光了衣服,趴在床上,扭头看,正巧瞧见安湛在从一支药膏里挤东西出来。
他的脑子钝得要命,说话也有些结巴:"你……挤牙膏……刷牙?刷牙不是去……卫生间……这支牙膏很小号,是不、是……买一送一……"
安湛知道这家夥是真醉了,手里拿著小号牙膏一样的润滑剂,心里头有些发虚,一旦做了,别说他自己是更放不下了,对於小谢那也是与过往决不再同了。
他伏下身:"不是牙膏,是润滑剂。好牌子,这麽点儿几十块呢。"
润滑剂?小谢努力地想反应过来,润、滑、剂,可是所有的脑细胞都醉了,根本不听指挥。他嘟著嘴:"贵好,一分价钱、一分货……"
安湛失笑,看他那副难得的憨态,是再忍不住,改变吧,谁遇到谁不都要有改变,既然遇上了,喜欢了,就这样吧!
他将膏状润滑剂涂在自己的下处,再挤了一大坨,堆在食指,探向小谢的臀口。一边探进,一边去亲他。
小谢顿时觉得不适,反手就去拨开安湛;"干嘛啊!别瞎搞!"
"保证你舒服。"
小谢很明白,这不行,这不能做,自己不能接受,可就是想不明白为什麽不可以接受,为什麽不能做,很痛吗?好像是这个原因……或者是上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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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实在太忙,昨天本来要更新的,写写睡著了,今天现在也要睡著了。可怜啊。
老安这会儿肯定想招:王八盖子的,生米煮成熟饭
他没动过手术,从没上过麻药,可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也许就跟上麻药差不多,他爸爸开过阑尾炎,半身麻,说是感觉刀子在皮肤上划口子,但是不觉得疼。他现如今就是这样,他能感觉到安湛的动作,但是这些动作代表什麽,他想不动,脑子动不起来,这些动作带来什麽感觉,他也不能完全感觉到。
"啊──"他叫了声,不是痛,是别扭,想上厕所的感觉。被塞了东西。
他挣扎起来,但是力气有限,幅度也有限,安湛已经半压在他身上,手指也已插入,借著润滑剂,并没那麽难。
安湛慢慢扩张著,就著壁灯,看著身底下这家夥的红脸蛋,红脖子,红耳垂,虽然是喝醉酒才泛的红,可他就是固执地认为是动了春情。
细细喘息,扭动,咕哝,额头上的碎发和些许汗渍,都让安湛沸腾,他想不了任何东西,手下的动作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本能的,他去亲他的唇,舔他的舌头,或许是安慰他,也或许只是宣告占有。
要干这个家夥,这个人,他的。
安湛非常专心,专心地做这件了不起的大事儿。
准备工作做完,他手探到前面替小谢撸著,让他先爽会儿,後面扩张得差不多了吧,他心里有点数,不过这家夥是第一回啊,他可没跟雏儿干过。
小谢浑身冒汗,皮肤也发烫,他不舒服,不是没喝醉过,可洋酒後劲大,有点闹头,白酒直接就把你给撂下,却不会头晕发胀。
不过,这会儿他前面却给安湛伺候得很舒服,安湛的手比自己体表温度低,摸著那儿,很爽,他下身微微耸动,送到他的手里。
"快……快!"他是催老安的手快点,听到安湛耳里,就变成催他快点上他。
安湛再接再厉努力替他撸了几把,便腾出手来,抱住他腰,下处直顶向目的地。
"我进了啊?!"
握紧了啊……小谢迷糊中听到这句,习惯性地反手去握安湛的,可还没等他动作,一阵钝痛从後面传过来。
我靠!
混混热热的脑袋瓜子被这阵钝痛激得清醒了些,小谢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开始挣动:"你妈的,你、不做这步……不做的、啊──混蛋!"他骂了这几句,就没了力气,眼前一阵发花。
不过,他以为安湛会停下来,因为安湛对他每求必应,可这次安湛没有,他还是动作著,虽然很慢,可还是动著。
小谢动不了,顿时眼眶就热了,就觉得委屈,自己都让他停了,这家夥还继续……那姿势,那人压著他在干他。
也许比刚才更痛,又或许麻木了不觉得疼了,小谢脑子里实在辨不清楚,他哭骂,蹦出口的竟然是临江方言。江南软语,本来骂人更像唱戏,更像撒娇使性子。
安湛当然能听懂,他在上海呆了四年,临江话和上海话很接近。但他听著有些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里面的东西更鼓胀起来,拼命喘著气才能遏制自己几欲爆发的热望。
太他妈爽了,干过的男人可不少,可这个不是平常的那些人,这个是他喜欢的,非常喜欢的。他凑过头去亲他耳垂,安慰他,用了半腔半调的江南话。
"过歇歇就好了,过歇歇就好个。"
说著话哄著的时候,身下毫不含糊地猛地一冲。
++++++++++++++++++
咱接下来继续,哈哈,哈哈哈。
打滚ing
说著话哄著的时候,身下毫不含糊地猛地一冲。
"啊!"小谢的腰都发颤,耳朵里有些生硬的乡音突然让他松懈了点儿,可接著就是这麽凶狠的一记撞击。
他是真的前後都是雏,这辈子从发育成熟以後住的就是集体宿舍,高中时学业太紧,十个人一个小房间,有欲望的时候很少,能有解决的机会就更少。到了大学,虽然谈了恋爱,但是更多的是精神交流,他的恋爱物件又是被他当作女神般存在的人,真拿她当作自渎的物件,他总觉得别扭。顶多想到抱她亲她。
他的所谓的经验无非是男生宿舍大面积流传的A片。
看再多那也是纸上谈兵。
他没做过。而第一次却不是和女人。
撞击後,攻势就再没缓下来,小谢失了先机又没经验,更没力气,只觉得那一次次地,都要杀到他肠道最里面。
妈的,那他妈的是同性的生殖器啊!能感觉出形状……捅进来,抽出,捅进来……
妈的!
可渐渐地连这些他也想不了了,嘴里含含糊糊发出些声音,再去咬枕巾,咬枕头,在那一波波冲击中,手不得不尽量撑起。直到半途後,他才慢慢缓过气,出了许多汗,脑子似乎比之前清醒些,痛之中泛出来的酥麻和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但他仍说不动话,别说骂人,连讨饶都不行,虽然他是决不会求饶的。
而这时,安湛完全明白他的感觉似的,把他脸扳过来,又亲又舔,和下面依旧凶狠的毫不停歇的撞击相反,嘴唇给予的亲吻是温柔的怜惜的哄慰的。
这刻的安湛实在是痛快至极,那种痛快简直不能用任何言语形容。他相信这是他平生最痛快的时候,他骑著最快的马在最肥沃的一望无垠的草原驰骋。
充满了斗志,充满了勇气,充满了憧憬,似乎战胜了全世界一样。
他亲著他的宝贝,再把他转过来,彼此的下处始终胶著。那根家夥,在紧致温暖的肠道里旋转,那滋味,销魂蚀骨。
在那瞬,小谢依稀看了他一眼,大概是瞪他吧?含著怒气,可偏偏眼睛水汪汪的,眼角带著水意,他立刻抱住他,吻著:"宝宝,宝宝,乖宝!"
胡乱叫著的同时,又开始新一轮攻伐。换著方儿,用力地狡诈地在在顶向那个腺体。
"小灵,小灵,宝宝……我疼你,嗯?"
小谢是叫不出声儿来,气喘得厉害,这个姿势,进去太深,刚转过身时,他简直觉得自己要被当场刺穿,脑海里甚至闪过了人体解剖课上肠道附近的所有零碎器官被大铁棒捣烂的场景。
他还觉得肉麻,太肉麻,鸡皮疙瘩都掉满地,宝宝?操!
最劣质的三级片里才这麽叫唤,宝贝心肝儿。呃──
他下意识就举手挥过去,想抽他一巴掌,但是手挥到他脸上,劲道只是意想中的十分之一,倒惹得安湛低笑,又亲他。他气愤,抽冷子咬过去,这回使了全身的气力,安湛吃痛,却也只是揉他的头,任他出气。
而就在这种情境下,小谢的前处兴奋了,他明白是因为直肠附近的前列腺受到了刺激,他之前就查过资料,肛交也能得到快感。
只是这种快感让他多少有些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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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你!啥喝醉啊!
继续!
而就在这种情境下,小谢的前处兴奋了,他明白是因为直肠附近的前列腺受到了刺激,他之前就查过资料,肛交也能得到快感。
只是这种快感让他多少有些恐惧。
恐惧的同时,小谢不由自主收缩括约肌。
安湛立刻大叫一声,眼前一阵发白,双手更用力箍紧小谢的腰,嘴凑到他嘴边,胡乱地毫无章法地亲吻,下处更凶猛至极地冲将起来。
啊!啊!啊啊啊!──好紧!好爽……
他获得平生最极致的高潮。
趴在小谢身上的他舒服得不想动弹分毫,心里只有永远抱住身下这个人的念头,永远占有他的念头。
不过,他还是伸手插到两人之间,撸起对方仍然兴奋的前处。他的手势熟稔,对对方的兴奋点又再清楚不过,没几下,小谢便也跟著发了一通,射在两人中间。
但是,安湛的东西却在他的肠道内。
安湛有些惭愧内疚,这家夥毕竟是第一次,还是醉酒,结果还给射到里面了,不清洗掉,拉肚子发炎都有可能。
不过,他却决无悔意。
实在得到的远胜过可能失去的。他更坚信不会失去。
他本想戴套的,倒不是怕自己有病,他没病,是更卫生些,不容易感染。不过到那刻还想到那些,就不是人了吧?他失笑。一笑起来,嘴裂开,再合不拢,像是回到幼时,得到了最意想不到又最想得到的礼物。
真的得到这个人了麽?得到了麽,竟有做梦的感觉,那种爽到不能再爽的感觉真像是梦里才可能有的……
夜里很静,浑黄的壁灯打在床上,两个人四肢相缠。
小谢极困,或许也是睡过去几分锺的,但是没一会儿又渐渐地生出些意识──被人射到里面,被当作女人,他的大脑神经没平日那麽敏感,因此羞耻感也并没那麽强烈,只是有些微的反感,纯感官的不舒服,但也有一点很特别的感觉。
"疼麽?"安湛假模似样地问。
小谢没反应,眼皮耷拉著,大腿还是大张著。安湛这时才恋恋不舍地撤出,拿了最软的面纸替他擦拭,更趁著口还开著,探进去想将东西挖出来。
同性能进入的地方并不是什麽美丽的、适合进入的处所,安湛却对著宝贝似的,小心翼翼伺候,花了好多工夫才将里面清乾净。
扔了面纸,拉起被子,罩著两个人,安湛紧紧抱住身边的躯体,他不愿想醒来的事情,他只愿意想得到的此刻。
小谢也睡著了,睡梦里却什麽也没有,香甜得出乎意料,只是在清晨六点睁开眼时,觉得头有点痛,他模模糊糊想,不知道喝醉有没犯浑,他老爹有次喝醉就出了大糗。
不过这些无关小事只是刹那间闪过,之後,他整个人怔住。
在若干小时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不过的,他的身体──腰酸腿发软,而那个只出不进的地方尤其火辣辣地疼,还不是便秘用力过度挣裂的疼,而是别扭的,让人说不出口的,好像始终夹著什麽东西没排乾净的感觉。
身边的家夥睡得跟猪一样,嘴还裂著。一脸的得意倡狂。
不知心底泛上来的是什麽,小谢茫茫然,鼻子发酸,眼角发热,竟然有眼泪。
操,又不是失身,也谈不上失身,为什麽想哭。
太没用,他眨眨眼睛,泪意渐渐没了,可那感觉太鲜明,被干了,被上了,妈的!被鸡奸了!
++++++++++++++++++++++++++++++
怎麽办啊?冤家……
又是四月一日,六年真的会很快。
《东邪西毒》,终极版。下载了,不过,还是要去影院看。打开後看了眼,竟然有些恍惚,这是真的终极版,还是原来旧版本呢?
虽然不是哥哥的电影中最爱的一部,但是还是看过很多遍的,隔了数年,竟然就模糊了。
心里有些感伤,虽然多看了几分!,就明白真的是重新剪辑,可还是感慨了一会儿。
时间果然是最厉害不过的。
什麽能克服时间呢?回忆?回忆也会淡忘。
希望你在那边好噢,因!是并不真正认识的却改变了自己很多的人啊!
新的一月,小悬最近忙得要命,我尽量更新,大家要支持哦!嘿嘿
追 25-28
25 然後
安湛睡梦中都是香酣无比,春梦了无痕,是决心什麽都不想,走到哪儿算哪儿的打算。
他张开眼,透过薄薄的窗帘,阳光洒满房间,他腾地坐起,肆意地打开手脚伸了个懒腰,样子是坦坦然懒洋洋,跟平时毫无二致的,精神更是健旺,神情泰然。但其实,早在睁开眼前数分锺,他已经支起耳朵,运起全身的感官来感知身边人的动静。
不在床上!
有水声!
在洗漱,没走。
他暗里长舒口气,动作更是洒洒然,自在悠閒,穿衣起床,边吹著口哨,边抽了床单,铺上一床新的,顺手叠了被子,才到卫生间,和过往同住的清晨一样,小谢埋头刷牙,刷得极其认真。
在看到那张脸的霎时,安湛的心还是怦怦跳个不停,怦然心动。
他从身後抱住他:"早!"
他准备吃个掏心後肘,却没挨上,小谢默不作声漱口,眼都没抬一下。
"给你买早饭,一套烧饼油条、豆浆、茶叶蛋。怎麽样?"
小谢吐出口泡沫,却仍没吭声,继续喝了口清水,头微微仰天,喉间发出很轻的清嗓声。
"那再弄杯绿茶,对隔夜醉很有──哎呦!"刚说完"有","用"字还没出口,那个期待很久的後肘子终於印上了他胸口,生疼。
小谢瞪著他,映入眼帘的却是张疼痛中还笑得很灿烂的老脸。
他腰酸背痛,他起床、如厕、漱口,而那家夥却跟只猪一样睡得呼噜呼噜。後面火辣辣的,总有异物感,总有种往外排的感觉,那感觉本身并没什麽大碍,但是那感觉太暧昧,含了耻辱。被当作女人一样用了……这样的想法怎麽也无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虽然明白这个人是个同志,是个喜欢男人的人,不可能把自己当作女人,但是……想到昨晚上在床上,自己的姿势,大张两腿,任君采撷,甚至还呻吟求饶掉眼泪,小谢简直要抓狂。
他想破门而出,再也瞧不见这个姓安的。塞了满腔的并不都是愤怒,还夹杂著羞耻、不安、惶恐、躁动。
他猛地踹出去一脚,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操!"
安湛给踢得腿都软了,疼得龇牙咧嘴,可就是没一点不高兴,他甚至还走向前去,搂住少年人的腰,呵呵一笑:"好好好,送给你操,你要不要?"
小谢最恨他这种样子,嬉皮笑脸,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是不是同志都不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这家夥也不知道跟多少人上过床,妈的,滥交王!还不知道有没有什麽病……
可是难道要他很认真地对自己说,过了这晚会对你一辈子负责到底?
小谢脑子不停地转,安湛本来是他深深信任的,也许他还不认为他对安湛的感情是爱情,但他却也肯定他对安湛并不是朋友的情分。可这个人干了自己,趁自己酒醉,占自己便宜,这人似乎有些陌生,这人……他根本想不下去,一拳就挥出去。
两个人都摔到地上。
安湛失笑,但不敢流露,他宠溺著这个冲自己摇拳头的少年人,他迷恋他,喜爱他,对他一见锺情,怦然心动,越相处越喜欢,喜欢他的高额头,挺鼻梁,喜欢他的眯著笑的眼睛,不管是装世故的外在,还是清高柔软真性情的内在,他都沈醉。
不过他并不是一味任著他打,这种示弱,比炫耀更要不得,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在蔑视他,所以他也受两拳,还一拳。
两个人在地板上扭来打去,小谢酒醒没多少时候,手脚还是有点发软,几拳打出去再吃了一两拳,怒气多少泄出不少,本身也确实没了力气,动作便缓了下来,忿忿地:"你以为是你啊,喜欢上男人,让我上你,下辈子吧!"
安湛实在忍不住,捏他脸颊,整副心神都给吸引过去似的:"那我也不介意做一辈子一号。"
安湛实在忍不住,捏他脸颊,整副心神都给吸引过去似的:"那我也不介意做一辈子一号。"
小谢这时候也早就懂得一号、零号的含义,听他那话倒更不知道怎麽答话。
其实,他应该一走了之,在他醒来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後就躲著他,不理不睬,或者直接打电话表明立场。
可他偏偏没有,他想著要发泄怒火,要揍他、骂他,但这些根本是无济於事的。反倒是一次次给了对方机会。
事情走到这一步,自己也是要负责任的。
他撇过眼去,没说话,只是看向安湛,这个男人,样子也算周正,虽然世故老练,脸上却也有青春痘的印痕,各方面都拿得出手,却喜欢男人。
"你什麽时候发现的?"
安湛一怔,不过反应很快:"早呢,上初中吧,吓得够呛,整夜整夜睡不著。"
小谢看著他,眼神似乎透著柔软,安湛就大概说了几句,怎麽从害怕到不害怕。但他不想多说,这条路不好走,他却还拉上了本不在这条道上的小谢。
"你没被人上过?"
"没。"
"这样的人真的很多啊。"
安湛心里有点吃不准,他这一句一句问出来,脸上也没什麽表情,到底是个什麽意思?
小谢从地上撑起来,又去卫生间洗脸,丢下句话:"那麽难走,你还拉我下水。"
安湛忙跟著:"小灵,我会对你很好,真的。"
"怪不得……你这是付代价?我可不是女人。"
安湛心头一热,他是当真的,他这回真是当真的。可当真就有用麽,眼前这个人又能抓住多久?他决不会後悔前夜的做法,如果放过那个机会,恐怕以後也不会再有,永远停留在不尴不尬的境地,等著这家夥去找个小女朋友。
"不是对女人那种好,你知道我喜欢男人的,我拿你当最亲的人,对你好,你怎麽好我怎麽做。我是很认真的,小灵,很认真。"
"你绕口令呢你。"
但其实,小谢看得出他的认真,其实一开始说出那句话,他就有点後悔,这个家夥对他是真好假好,那不是瞒得了人的,自己说他上了自己才对自己好,那真有点对不住他。可是他对自己好,还不是一开始就存了心思,简直就是处心积虑。不过,挺不容易的吧,他又有感动,世上有这麽个人这麽对自己。
自己怎麽好,他怎麽做。
小谢心里叹了口气,他只是,有股气堵在喉间,咽不下去,每挪步子,後面的疼痛就在提醒他发生过什麽。
妈的!
真不知怎麽办才好。
"我走了。"他扔下毛巾,就去穿衣服,准备走人。
+++++
呵呵,很短,抱歉。
"我走了。"他扔下毛巾,就去穿衣服,准备走人。
起先安湛没动,靠在卫生间的门边瞧著他穿完衣服,等他经过自己身边,要去拉开大门,还特意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时,他猛地拉住他,声音很低:"就走了?"
"嗯。"
"不来啦?"
小谢没回头,嘴里似乎是含糊不清地哼了声,却听不出是什麽个意思。
不来了吗?
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他留恋这个小窝,和小窝的主人。可是,是炽热的爱情吗?就像爱林颜颜那种爱?不是。他觉得不是。
安湛见他说不出个道道来,心里就是一喜,不表态比表态好多了,所谓暧昧,就是有余地。
"那先别走了,跟我一起吃个饭,我下星期要出差,想买个包,陪我去瞧瞧。你品味好。"
怎麽就好像没发生什麽呢?
可是这人下星期就出差了,哪怕会有个决定,下星期再说也不迟吧。也许,小谢这时突然想,也许自己根本是不想有什麽决定的。
再说,回去又能怎麽样,还背单词,有点发腻了。
"现在还早,不饿。"
"没说现在吃啊,来,你对著我麽,别屁股对著我,真的,我就想看著你。"
小谢就觉得头皮发麻,这家夥说话肉麻起来可没几个人是他对手,特别他说这种麻簌簌的话的时候就跟说今天天很好、烧饼很好吃、路上车很多一样,很自在,很随意的样子,根本不晓得他有几分真意,是特意要讨自己欢心说的,还是真就这副德行?猜不透,琢磨不了。如果自己能有他一般会说话,估计……可性格这东西不早就生定了的。
他被安湛扳转身体,安湛真的很认真地开始看他,那目光简直就要灼穿他的皮肤。
目光里有温情,有爱情,更有欲望。
小谢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差点又要挣脱,转身跑掉。真是把他当作女人一样的。这刻,他再清楚不过。
那种感觉,被同性喜欢,被对方用眼神吞噬掉,甚至会被暴力占有,小谢的腿突然有些发软。虽然酒醉,晚上的细节他总有印象,心跳突然加速,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也许耳根已经红了。他也想耍帅,但在这个人面前,他这种小孩儿伎俩估计会被一眼看穿吧?他有些郁闷。
不过,被人爱著,这个人又远不是自己讨厌的,感觉就不至於太差,甚至,有时候难受憋闷的时候,竟然也会生出这麽个念头,要不是自己很好很优秀,以安湛这样的人,会死心塌地喜欢自己吗?当然这个念头并不那麽光明。
小谢为著安湛胡思乱想的时候,安湛的真实想法却远没有小谢想得那麽层层深入错综复杂,他是单纯的著迷,之前在人前总还装深沈,装酷,玩清高,眯著眼对女孩儿放电的家夥,在自己跟前,却带了青涩,心里有什麽几乎就能在眼睛里读出来,委屈、郁闷、烦躁……
安湛真是太喜欢这样的少年,他轻轻靠过去,膜拜似的,吻上小谢的唇。
辗转反复。
小谢被吻得头晕目眩,几乎窒息,他能听到唇舌交战时,唾水在肌理间进出发出的奇怪的"叽咕"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甚至能看到两个人的情态。亲昵到几乎让人胆颤,自己被对方捧著脸,深吻。
亲吻的间隙,小谢喘著气:"安湛,我还是先走吧。你路上保重,我……"
安湛就像没听到他说话,接著又开始抱著他一通狂吻。
好久──
"等我回来哦,乖宝,我真喜欢你,我会让你开心的。"
小谢瞧著安湛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嗯"了声,还是转身离开,这次,终於是离开了。
他出了安湛的家,却没回浦口,沿著中山北路一路地走,本来想往北走,结果等发现时,却发现是在往南行。
其实真是很不舒服,走了这一阵,更觉得不舒服,他懊恼。
他抬头看天,青天白云,阳光万丈,他不过十八岁。哦,还差几十天。
很多事他想不通看不透,他被同性上了。也许他跟著也会变成个同性恋,他会成为边缘人,他会被排斥,这些在他心里还只是影影绰绰,想得少的,在他,并不能想不到那麽远。
他只是迷迷登登,一路走著,心想,不知道还勾不勾得到妞,没变娘娘腔吧?
也许,就在几年後,他就会嘲笑当时的自己,可那刻,他真的很担心。在某段时间,甚至去上公共浴室都有些别扭,有时候还会偷偷对著图书馆底楼校友捐赠的全身镜端凝半天。
他不记得那天走了多久,反正走不动了,就上了部公交车。午饭也没吃,晚饭是晚上九点回到宿舍泡的方便面。
很累很累,於是,躺床上就睡了。
在睡前短短的一秒里,他突然想,要不要给林颜颜打个电话呢,但随即睡意上涌。
+++++
今天去看老中医,传闻他老爹是给蒋中正公看病的,49年後父子俩都给弄到新疆,上世纪末才回上海。专治颈椎腰椎。
敷了药。嗯,好像有用,不过见效不会这麽快吧。但愿咱们五千年文化中还是有瑰宝啊。
偏方治大病。嗯,嗯。
上回,同事面瘫,西医很长时间都搞不定,就算治好还是会有後遗症,结果找了中医,也是敷药,还内服,四十天,痊愈。哎呀呀。可能真是很多东西敝帚自珍,传子不传女,外人杀了也不传,加上外侮几次三番烧烧烧,都失传了。
好吧,祈祷有用。
26 陷入
这麽过了近两个星期,安湛竟然一直没和他联络,真是去出差了?
小谢在鼓楼校区閒逛,心里闷闷地想著。
他原本以为,那天,他跑回浦口当天那家夥就会堵在宿舍门口。或者之後的某一天就会突然出现。可是都没有。
他无法否认,他是有点失落。
也许他并没自己想像中那麽迷恋……男人对男人,始终很难想像。
再说,他最想要的已经要到了,那种冲动和热望会当减少很多吧?
他闲闲地在校区中间的林荫道上踱著,校刊的事情不是很忙,如果是以往,他现在应该窝在安湛的小窝里,躺床上,斜倚在沙发上,电脑前,或者一起在逛超市,买东西,喝茶吃点心,甚至看电影。反正活动很丰富。
其实他也可以去,他有安湛房子的钥匙,那是怕他有时候来了进不去特地给他配的。
不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吧?那家夥本来就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小谢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想停下来都不行,他真是有些烦躁。那不同於之前的那次失恋,那次是意外的,又悲痛得难以复加,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在这肯定不是失恋,是失落,因为一直被优待,如今被冷落了?
他想到这儿心里就闷闷地,很不舒服。想骂人。妈的,想上自己的时候跟个老哈巴狗似的跟前跟後,伺候得殷勤,动不动就说肉麻到极点的话,还深情得要命。如今一得手,人影儿都不见了。拷机上半句话都没有。
这是他的花招!
还是他的本意。
他想著想著就开始往山西路走,等醒过神,已经在安湛楼底下。应该出差了。
他蹭蹭蹭爬上楼,没想到楼梯上劈头就碰上了夏老师,安湛他爸。
"夏老师!"
"哦,小谢啊,你来找安湛,他不在。打他电话也不回,这不是他妈妈让我给他送点儿菜。"
"他出差去了。"
夏老师看他,突然叫了声:"对啊!你有他钥匙吧,把这菜给拿进去。"
"我……"小谢不知道该说什麽,怎麽夏老师没他儿子家的钥匙?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他重隐私,懂麽,隐私,嘿!这屋还是我单位给分配的,别提了!"
那不更别扭了,小谢捏著裤袋里的钥匙,自己怎麽就有门钥匙。
"快接著菜,他要不回来,你给吃了,或者带学校去,看你,太瘦了,你跟安湛关系好,可别受他影响,他啊,就跟野马似的,谁也栓不住。"夏老师把手里保温桶塞给他,叹口气,就下了楼。
小谢抱著保温桶上楼,就觉得怪,这安湛一家人的相处方式……反正跟自己家里很不一样,也许这就是知识份子家庭吧?
进了屋,一股子味道,小谢立刻开窗,流通空气,又稍微打扫了下,对著变乾净的屋子,他突然想到《重庆森林》里偷偷进入梁朝伟家的王菲,心里怦怦跳了两下。他又去开了保温桶,里面菜式倒很丰富,他拿出来移到碗里,准备凉了以後放冰箱里。
等都收拾好,天都快黑了,他拿了泡面,烧水泡了吃掉,然後开电脑,放里面他存著的歌,又从书架上取了本书,躺床上看著。
也没过多久,书从手里掉下,人睡著了。
於是,安湛开门进屋,看到的就是壁灯下床上的安睡的小谢。
他本来还过两天回来,不过正好他妈妈今天生日,给家里打电话,老爸没好气告诉他送菜到他狗窝了,还遇见了谢灵运。
他几乎是拿了包就往车站赶。
他来了。
他来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以退为进的意思,可是他快忍不住了,这家夥再不来,他就要追上去了。不过,终於,来了。
安湛特别高兴。
安湛特别高兴。
不过他没去叫醒小谢,反而轻手轻脚地脱衣,到卫生间粗粗冲洗,还好卫生间隔音设备不错,不会将熟睡的人吵醒。
擦著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床上的家夥已经换了个姿势,不过仍在睡,可惜翻了身,看不到脸。
而其实,小谢已经醒了。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面对那个家夥,所以翻身装睡。他心里有点儿乱,怎麽会跑了上来,还一睡不醒。
这麽神思不属时,安湛却也上了床,拉了毯子把两个人一同盖住。
小谢能感到背後的呼吸,他不知道安湛在看他或是在做别的事情,可就是紧张得嘴里发干。
他突然将认识安湛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在有园里穿著骚包子弹羽绒服的工科男,一起守夜看通宵,做事做人看问题都很通透,世事通明圆滑老练,一起去gay吧,接吻,给自己写信,过年拜年,表白,很亲密,做爱。
在他心里,之前的种种行为,虽然也很亲密,但始终可以看作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互相帮忙,戏耍。在他心里,所谓的做爱那必定是一方进入另一方。因此,直到那天,他才真正觉得安湛在他人生里的角色可能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和认为。
静谧中,似乎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身後的安湛突然伸出手搭在他腰上。
"小灵,跟我好吧,我会对你好的。"
安湛的手轻轻在他腰侧滑动。
"你爸给你送东西了,在冰箱呢。"
"哦,我妈生日。"
"我就吃了泡面,没吃。"
"你饿了?那我给你去热热。"
"嗯。"
"来,你回头给我瞧瞧啊,刚才还不理人。"
"瞧什麽瞧,腻人!"说这话,却还是翻了身。刚翻过身就给安湛一把搂到怀里,没头没脸地一顿亲。
小谢已经很熟悉这样的亲密,唇舌交姌间也自是得趣,被抚摸的同时也伸出手去抚摸对方。可当感受到顶在下腹处硬邦邦的家夥,他顿时醒过神,猛地推开对方。
被推开一旁的安湛,喘著气,却也没说话。仰天躺著,只是伸手摸了摸小谢的嘴唇,摸摸他的额头。
"我跟你讲,我和你好可以,可是做那个不行,我不是女的。"
"你知道我意思,是恋爱,lover。"
安湛本不想说破,但又很想戳破这层。
果然,小谢又沈默了。沈默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声音有些大:"安湛,我真的不是很明白,我……说白了吧,你是同性恋,你喜欢男的,可我、我想我应该不是,我是喜欢女孩儿的。可现在,我、反正就这样了,我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不是不开心,但是,我不确定,真的。我不确定这是什麽感情。"
安湛看著他,眼神灼然。
"我不想去想明白,我要是讨厌,我早就可以跑了,你都对我那样了。我他妈就该揍死你的!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特别不像自己。可是,我又觉得,也许这才是我自己。"他伸手揉眉心。
"我挺喜欢这儿,也喜欢和你说话,谈得来,我也觉得你对我很好,而且不是哥们儿那种好……"
他有点说不下去,他本来是极不想表达的,在他内心深处,他排斥去深思和安湛之间的关系、感情。
"好了。"安湛也坐起来,很用力抱紧他。吻他的脖子。
很轻地说:"很够了,小灵,我很爱你,所有小说里电影里的爱情,我都在认识你以後见证了,真的有爱情。我爱你。"
靠。
小谢突然眼睛发酸,掉了泪。这家夥要是文艺起来,真会让人受不了,肉麻的话说出来,却格外真挚似的。
呵呵,我没忘了咱家小谢和老安。
27 沈醉
之後很久,小谢都不觉得那夜是定情夜,他只不过叙述了他的困惑,他长久以来隐隐绰绰的不愿意多想的一些东西。可是,显然地,安湛觉得这是个定情夜。因为,他表白以後,小谢只是很暧昧地看著他,迷惑有,感动也有,还有一点点属於情人的那种火星。
他推了他一把。
那种小女孩子被表白以後的反应,推对方一把,再瞪上一眼儿──你说什麽呀!羞不羞人!
当然,小谢不会真这麽说,可那意思真就差不离,看在安湛眼里,实在满意满足。他从没指望,对方这个小直男也跟他痛痛快快讲我爱你。这个程度已经难能可贵了。
他被他推开後,反而笑起来,一把又将他搂到怀里。没头没脸地亲他。最後,上了他。没做到最後一步,但也很尽兴。
那天,小谢也被弄得很舒服,舒服到一直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感觉,舒服到,觉得任何人都不能带给他这样的纯感官的快乐。
男人就是感官动物不是吗?
他在深夜睁开眼睛,看著跟自己做著这麽亲密的人,流著汗,喘息著,攫取自己仅剩的精力,他浑身没力气,只懒洋洋张著四肢,随他舔舐,揉捏。
也许是呻吟了的,他忘了,并不真切地知道,一切都模模糊糊。
不知道多少次,不知疲倦,肢体相缠的家夥,应该也很累,却像吸食毒品一样,上了瘾,不能停手。
"你好歹也歇歇啊……哥哥诶。"
那话听在安湛耳里,那种气喘不匀,带点儿贫嘴,又有些示弱的口气,尤其最後那声似乎是软绵绵的一声哥哥,他真恨不得钻到他身体里,彻底地占用。
"你妈的,小灵,妈的,少吭声,你哥哥、我受不了……"
似乎又进行了好久,小谢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睡著,眼皮搭上了,却又生出眷恋,於是又凑过去,嘴唇和对方的任何一个部位接触下,火又点燃……两个人都是,睡著了,又醒了,始终粘在一起,四肢相缠,口舌相接。
大概是什麽都说了,小谢再没什麽想头,也许──心里某个角落有这样的念头,就这样吧。青春麽,他有的是大把青春。他才十八岁啊。
跟老安在一起,他很快活,他受宠。
他想,就暂时这样吧。沈溺。
两个人在快天亮的时候才睡著,到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几乎是同时。
安湛还有些忐忑,隐隐地,看著对面的咫尺的脸庞。
结果,小谢,朝他勾了勾嘴,便又靠过去,头靠到他胸前,或者说就是他怀里,很自然地,喃喃地说了句:"又缺课了,不知道老头子会不会点名……"
"要不要紧?"
"要紧也去不了了。"还是困困地。
"那继续睡,饿不饿?"
"饿……我要吃烧饼油条豆浆。"
"好。"
安湛已经开始想这时候大概只有金乐乐永乐豆浆才有这些吧,烧饼哪里有呢,传统手艺的烧饼,他刚想坐起来,却又被小谢拉住。
"现在没了,再睡……"他要老安继续充当抱枕。
安湛便又乖乖给他抱著,心里无数朵花绽开怒放。妈的,这小子再跟他撒娇呢,还这麽自自然然,不矫揉不造作。安湛突然想到一辈子。如果一辈子……他心里被柔情蜜意填得满满的,一点空隙也不剩下。
反倒是小谢,发现自己这麽忘形肆意,有点害羞,腼腆。
其实他向来是大方的,十二三岁就和女同学说黄色笑话,脸都不带红,甚至在高中里都是以油腔滑调风流跳脱著称,但是,现在,哪根筋搭错呢。
他回想刚才那些话,实在跟林颜颜跟自己说的差不多。
他心霍霍地跳起来,竟然不敢再去看安湛。他装著继续睡觉,却又睡不著,说不出有些慌张,突然坐起来,从床头拉了条薄被盖上。
安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可印入眼帘的却是对方有些晕红的脸,纯然的羞涩的脸。他没再说话,还是把他抱住。
"今天六月十五号,昨天六月十四号。"安湛轻轻说,把这个日子深深刻在心间。
"今天六月十五号,昨天六月十四号。"安湛轻轻说,把这个日子深深刻在心间。
从这天开始,安湛觉得自己提早升入天堂,大概是谢灵运同学过了心里的那关,也放开来了,想怎麽就怎麽,这反倒将他的魅力更大地凸显出来,迷得安湛就好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小谢本来就是个同志,只不过隐藏很深,到如今才被他挖掘出来。
或许发生了关系後,总有无形的不同。
以前,两人也是无话不谈,也经常说点带色的笑话,可是,说起来总有顾忌和底线,可现在,荤笑话反倒是不讲了,但是情话却一箩筐一箩筐。
小谢安之若素,渐渐地,也能使唤安湛干活了。
安湛很喜欢这样的状况,很沈迷。他可以宠著这个自己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迷恋的少年。他可以跟他无话不谈,他依赖他,他除了没说爱他,什麽都跟恋人一样。
一切顺利得让他仿佛堕入美梦。
小谢正值年少,一旦放开来,却是个肆无忌惮的家夥。他追求极致的感官快乐。起先,多少还有矜持,顶多是换姿势。再加上,10对於男生来讲并不容易,他怕痛,虽然能得到快乐,但在他看来,远比不上口交。可是,渐渐地,便似上了瘾,他发现,虽然痛,却又会生出股说不出来的刺激,那种蔓延全身的快感,夹杂著疲惫、痛楚甚至少许的厌恶,可是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身体,对这种感觉的记忆深刻到难以忘怀。
有时候在图书馆看书时,再看到楼下篮球场上打赤膊的男生,小谢下意识就要回头避开。
他心里明白,自己怕是陷进去了,开始习惯了吧。
是不是沈沦呢?
他不想去管。
有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做上面那个,可是感觉还是违和。
他沈醉在性爱的狂欢里,安湛总能给他带来惊喜,英语六级过了以後,就进入期末考试,哪怕在考试间隙,他也经常在安湛那儿留宿。
安湛给他做饭,帮他按摩,两个人吃完饭会去逛街兼散步,偶或去书店看看,再回家,彻夜做爱。
小谢知道安湛迷恋自己,安湛看他的眼光,有时炽烈得让他隐隐生惧,不过那种炽烈的眼神往往一闪而逝,随即会换成沈稳幽默的神情。
六月底,他在校刊编辑部遇到黄春,黄春向来口无遮拦,看了他一眼,就打趣:"看不出麽,总算谈恋爱啦?可别搞姐弟恋啊,小老弟。哈哈。"
小谢有些形容不出的感觉,恋爱吗?
而且,黄春并不是第一个这麽形容他的人,他们宿舍的几个家夥早就认定他有了女朋友。还埋怨他不够意思,也不带女朋友露露脸。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两眼放光,满面春风,一脸桃花。
室友们旁敲侧击他女朋友的状况,可他望著上铺木板的缝隙,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可恶老安。似笑非笑瞧著自己。
这一年的暑期,小谢没回家。
这一年的暑期,在小谢心里永远无法磨灭,可也是他之後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再不愿回忆的时光。
後面,要写十年後的了。呵呵。
晚上会发点新文,大家记得多多点击、投票票……
28 多少年
顾灵运离开同学的婚宴,回到住所,同租一个套房的室友正好洗完澡,跟他打了声招呼就窝到房间里打游戏去了。
室友是个十足的电玩迷。和女朋友认识是因为网游,可是谈了又吹,吹了再和好,好了再分,没完没了折腾。都二十七八岁了,也不见他好好打算,从没为电玩之外的事情犯过愁。
也算是幸福人生吧?
他进了房,将衣服挂好,婚宴上有人抽烟,衣服上一股烟味,明天还得拿去干洗。
放下包,看见书桌上那一堆装修设计图,原本是天天钻研琢磨,这会儿却也没什麽心思。
他拉开阳台门,阳台上很冷,拿出根烟,缓缓抽起来。
他不太抽烟,但是平时应酬,身上总会放包烟。
租住的地方是东昌路临街的老公房,十点多的冬夜还是挺热闹,有看完电影的,有逛完街的,有刚下班的,楼下还有几个卖馄饨、卖碟片、烤肉串的小摊。
明天还要上班,等会儿还得开电脑给老外回封信,卫生间的马桶怎麽装,大理石的花纹、移门的式样都还没决定,书房的门关起来比墙多出一厘米……
抽完这支烟就去洗澡吧。
他默默地站著抽烟,他已经有很好的习惯,不回想过往,一直向前看。在婚宴上遇到林颜颜是意外吧。
可是那瞬间,过去呼啦啦地全都涌到脑子里。他掐了还剩下一半的烟,开门进屋,匆匆洗漱完,就脱衣服钻到床上。
房间里安静无比。能清晰地听到闹锺的秒针在移动。
他努力入睡,却始终清醒,终於,他猛地翻坐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出压在最底层的小盒子,从里面掏出块奇形怪状的殷红的石头。
灯光下,他冷冷地看著石头,手指却很轻地抚触,冰凉。
所谓青春少艾,谁都有癫狂岁月不是吗?他又快速地将石头收起扔回原处。
怎麽会走到今天?莫名其妙地,又是一环扣一环地,就走到了今天。
他叹了声,突然又笑了下,别想了,顾灵运,往前走吧,睡吧,明天醒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迷迷登登地他终於睡了过去。一米五的床上,他翻来翻去。
很热,停电,冷气坏了。
那个家夥还是抱住他。
他恨声:"你不热啊!"
他死皮赖脸:"你是凉的。"
不错,到了夏天,他的体温比别人低一些,这是遗传自他妈妈。
"懂不懂传导?我会热!"
"那就一起热嘛,反正也要出汗,来嘛!"
他无语,这是头是实足的色兽。
"等电来了,太热……喂!"
那家夥不管不顾又跟他搂成一团,一条舌头伸过来就舔,又亲又摸,他给弄得也心热起来。顺著他,做起来。
照理说大白天的会有顾忌,可这会儿却顾不了,前戏完毕,那家夥就要动他後面。
靠!这麽给他干下去,迟早脱肛!
"别干那里!"不过这种抗议十有八九是被忽视的。
"那干哪里?只有那里啊!"义正言辞。
推进了很多凉沁沁的润滑剂,他始终在不停地吻他,撩拨他。
这麽久了,他也知道,他喜欢正面做,虽然这个体位尤其地辛苦,可是似乎能给他带来无比的视觉冲击。他乐此不疲。
终於,准备完,他跪坐起,满额头的汗珠子,眼睛却贼亮,笑得灿烂。
"小灵,我真他妈爱你。"
是啊,他爱自己。
他在心里感叹著,被人这麽地热烈地爱著,他伸出手臂抱住他的头颈:"别罗嗦了!"
"得令!"
仿佛是在耕耘。
那种频率,那种内脏的压迫,那种钝痛,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他也无法在这种时刻抽离出来看个究竟,自己和他是怎麽个姿态,如何的旖旎淫靡沈沦。
他无法想象,就算做过很多很多遍,他都很排斥看G片。潜意识里,无法接受自己是那个被压倒,嘤嘤细吟哭泣的零号。
可是他是快乐的,得趣的,享受的。
他会被逼到流眼泪,顺著他的意,轻声求他,平时说不出的话,在那时候仿佛不经过大脑就能说出来。
++────+++────++────++────++
下一节继续H,不是有同学说不够仔细,吼吼……
唉,我家小灵是戒不了啊
他会被逼到流眼泪,顺著他的意,轻声求他,平时说不出的话,在那时候仿佛不经过大脑就能说出来。
他被改造了。
他缩紧,身上耕耘著的家夥几乎是嘶叫起来,抱著他一通亲吻,下处更是拼命动起来。
他能听到"啪啪"声,立刻,脸上热起来,他骂:"你他妈的──"却也不知道骂他什麽好,这麽用力,这麽投入,总是要碰撞,总是会有这种肉体相撞的声音。
然後他的屁股瓣上就有两团红色,要半天才会褪掉。每当偷偷从镜子里看到那两团红,他只觉得羞耻,愤怒,恨不得揍他个狗吃屎。
可那个家夥根本不在乎吧,他的腰被他掐得很紧,整个人被撞得直往床头那里移去,快到床栏,他会伸出手挡住他的头,不会让他撞痛。然後把他挪下些,继续。
"啪啪"声,粗喘声,渐渐地他就听不到了。浑身都是汗,可是也没觉得热,昏昏然,被很深地进入,被同性占有。他受不了,他叫,他瞎嚷嚷,被那个人笑,又被他当心肝儿似的抱到胸口。他甚至会坐到他身上,由著他举上举下,每次深入,都让他生出恐惧,更会大叫。
他被改造了。
他反反复复这麽想。这个念头始终在脑子里盘旋。
又一记,他大概叫得太响,听到隔壁有人敲墙,他窘得立刻从他身上翻下来,股间的家夥自然也就滑出来,那种空了一块的又黏腻腻的感觉,让他脸上更热。
"咬住!"
正做到一半的人当然不乐意,拿了枕巾让他咬住。
他恨恨踹了一脚:"滚!"
可也由不得他,那家夥摁住他,一鼓作气就插了进来。
这次有如神助,一举戳中标的,他简直就像临解剖前的脊蛙,浑身战栗,可是再叫出声……一咬牙,咬住了枕巾,只闷闷发出声音。
"我很想听你声音,以後一定、买个别墅,隔音……好的!"
兴许是潜意识中知道近在咫尺一墙之隔有耳朵在听,平添了禁忌,接下去他只觉得好刺激,史无前例的高潮一波波袭来,只记得要咬紧枕巾,只记得进进出出的剧烈摩擦,只记得皮肉撞击声,和热。可他想叫出来,大叫大嚷,受不了,啊!啊啊!在胸口闷闷地呐喊。
想让身上的家夥停下来,推他,可那家夥也发了疯,使不完的劲,一径在他身上发作。
他就踢他,反过来挠他背脊,吐掉枕巾改咬他的肩膀,拼命缩紧几乎在痉挛的後处,弄得对方也不断粗喘,两个人都化身为兽。抵死缠绵。
果然,男人是兽性的。
太尽兴,又是一次从未达到的极致,不过,也许再过些时候,又会有比这次更尽兴的极致吧。所有的气力从全身抽离,他陶陶然,放任余韵弥漫全身,仿佛空气里都是。任著那家夥将他搂住,四肢交缠入睡,热,已经不是问题。突然──
"小云啊!"
咦,妈?是妈妈!天哪,妈怎麽知道这个地方,要被她看到吗?他一惊之下,翻身坐起,却是满屋的黑暗。
脑中空白了几秒锺,他才放松了肌肉,一身的冷汗。
他在上海,他在浦东,他已经离开,多少年都过去了。他在他一个人住的房间里。
黑暗中,他坐了很久。直到冷得受不了,才重新钻到被子里。他不想开暖气,一开暖气,外边水管就滴水,楼下的欧巴桑又得上来拼命敲门。
他想到那间小屋子,始终给他温暖感觉的屋子,不知道那房子现在谁住……
他拉了被子罩住头,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只是个梦,可那感觉竟那麽真实,仿佛那个人触手可及,就在身後,跟他讲著肉麻之极的话,甚至那个非正常的性交所在,都在羞耻地痉挛,发痒,等待。
被改造了。彻底地。戒不了。
++────+++────+++────++
哇呀呀呀
追 29、30
29 美好
大二暑假,小谢没回家。跟家里说校刊有事做,还有要帮老师做实验。有那麽点罪恶感,从小到大都没跟父母撒过这麽大的谎。
这个暑假他和安湛去了云南。去的时候跟了个团,到了当地便离团自助游了。
实在是很美好。
一路上,安湛跟他讲这个讲那个,他懂得的东西真算多,当然并不都深得精髓,只是略有涉猎。不过这已经让小谢同学心生仰慕加小小的嫉妒。
他们,骑著小毛驴走在山间小径,脱了鞋站在哗哗的溪流里,就著篝火烤山芋,睡在荒郊野外的帐篷里。
小谢喜欢站在山顶上,对著远山大喊大叫,看到山里的漂亮姑娘拼命吹口哨,还一定拉著喜欢同性的老安一起吆喝情歌,逗得少数民族小姑娘脸红红,眼睛水灵灵,走过来对著安湛含蓄地笑。
小谢笑得打跌,安湛死命揍他屁股,两个人跑跑跳跳,丢下莫名其妙的动心的小姑娘。
路上还遇到好几个老外,有个日本小姑娘,独自一人,据说从青藏高原跑到四川再到云贵,如果不是自报山门,根本瞧不出是东洋小娘。还有对德国老夫妻,六七十岁,每年自助游十个月,双腿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陌路人,旅途中的人在滇边的小镇酒馆里聚餐,说著汉语夹杂著蹩脚的英文,拿起啤酒杯撞得很起劲,笑得也都爽朗。
小谢太喜欢这样的生活,以前是向往,如今却是身在其中。
他穿著T恤牛仔,扬著眉,眼里闪著光,青春无限,安湛看著他,时时有种错觉,这个家夥,随时会长出翅膀飞离而去,去往更远更高的地方。
临分别时,日本MM给他留了Email地址。不过,带著会心的笑,她轻轻在小谢耳边说:"我知道,你和安君是伴侣。祝福你们!"
那是第一个除了他和老安以外的发现他们之间关系的人。
伴侣。还不止於恋人。伴侣是相伴一生的吧?小谢微微低头,忍不住看向安湛。安湛却好像知道日本MM说的话,带著笑看他。
那笑容里,有包容,有宠溺,有爱,也有一丝丝的许悲怆。小谢心里一酸,他握紧安湛的手,说:"我们出国吧。一起。"
安湛揽住他,默默点头。
小谢,也就是後来的顾灵运,常常想,在那时候,在安湛点头的时候,他到底怎麽想的呢?
自己学生化专业如果不出国,在国内就只能卖药、卖器械,不然,一个大本到哪儿都是垫底。哪个科研机构、大学、大公司里不是成堆的博士、硕士啊!还都是留洋的,在国内读个土博士都没脸见人。但深心里,他并不热切……但是,安湛不是,安湛是老早就打算移民的,某种程度,那时候自己下意识想跟随他的脚步吧?
顾灵运在七年半後的凌晨,望著天花板。
青春啊,云南的天,大理的那些街道、小店,山山水水,虽然都很美好,他却不会再去。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麽在他准备出国的时候,那个家夥却又不想出去了。而且一直没跟他说。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是这样。
刚刚接近,互有好感,在某个阶段几乎是无话不谈,无所顾忌,想尽方法要让对方了解自己。可是渐渐亲近,比如他和他,都那麽亲密了,他在他面前是任性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们肉体相缠,再没有人对他有过这样深入地探索。但是反而在这种时候,有些话却都不说了。
顾灵运叹口气,到底,自己也没出去啊!不知道那家夥在哪儿?
那年从云南回来,小谢大三,生化系回到鼓楼校区,他正好搬出学校,开始和安湛同居。
++────++────++────++
追,小悬会贴到结尾的。呵呵。这个文基本上还是比较现实的,当然,如果纯粹是现实,那也没劲对吧。
并不是那种父母阻挠啊之类的狗血,大家发现了没,小悬不写这个……呵呵……因为会太纠结。
而且,从深心里,小悬觉得,实在对父母是伤害。他们是在他们的环境中成长到老,这种事情就摆明了无法理解无法认同的,就算对旁人可以理解,对自己的儿女也不见得可以。知道了就是打击,就是无法弥合的。
所谓出柜得到父母支持,那概率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
像楚岚的母亲这样的,属於稀罕动物。
这需要时间,需要社会更大更多的变化。在台湾,风气更开放,会好些。但是我不认为,父母就真的可以很谅解很包容。无奈居多。华人嘛。
那年从云南回来,小谢大三,生化系回到鼓楼校区,他正好搬出学校,开始和安湛同居。
小谢觉得自己好像掉进欲望的漩涡,虽然这种说法有点矫情,可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仿佛有只手不断将他往深处拉,虽然自己不见得不情愿,但是那种坠落感却如影随行,有时压在心头总有憋闷的感觉。
本来他觉得可能是安湛在这方面特别有需求,再後来他又想是不是同志平时压抑得厉害,再说也用不著担心避孕、结婚等等杂事,做起来就特别放松,特别放纵,普遍性欲旺盛?但是,渐渐地,他隐隐觉得安湛似乎也在这种一日密切过一日的亲密关系中发泄著某种压力。
他总会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想干就干。急切得就跟初初发育的愣头青。小谢甚至觉得,那纯粹是为了干而干。似乎是要证明些什麽。
证明什麽?其实答案就在嘴边,不过,小谢并不想去验证。愿意一起出国是一回事,其他的,还有很多事情却是他不愿触及,不愿去想的。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想不明白,想不出结果来,又何必难为自己。
也许心里总存著这样的念头,自己还小,才十八,有大把的时间去实践。成不成,咱们用实践证明。这比什麽都可靠。
在小谢记忆里,大三上学期,既鲜明无比,却又没有特别的印记。他和安湛有空就黏在一起,在山西路的小套房里同居,做著再亲密不过的事情。
他甚至为了这段同居生活也去学做菜,毕竟外卖会吃腻,而安湛研究生也毕业了,回到设计院後接活不断,很忙。他还洗衣服,收拾屋子。上完课,回到住处,洗菜做菜,然後拿本书乖乖等安湛。
很美好。真的很美好。
他也开始著手准备托福、GRE,早点考出来,争取多拿几个offer,没有全奖他可是没钱出去,总不能让安湛负担他吧。他不干。
他没跟安湛具体提过,不过平时看单词书,听英文磁带,安湛都看在眼里,应该是明白的。但是他却没做什麽表示,也没更积极的做法。
小谢有次拿著厚厚的俞敏洪红皮GRE单词书考安湛,问了一大堆单词,安湛英文不错,也答了七七八八,小谢哼哼:"你是不是偷偷用功啊!"
安湛揉他头。似乎想说什麽,却又没说。
小谢有点恼:"喂,有屁快放。"
那是冬天,两个人都光著身子裹在被子里,小谢将书扔一边,人翻到对方身上,作势掐著他脖子,张牙舞爪。
安湛只是笑,像是在宠溺一只可爱的宠物小狗狗。
"切!谁睬你谁狗熊。"小谢要翻下身,安湛却猛一动作,顿时弄得他一声惊喘。
靠,服了壮阳药了。都搞了这麽多次了,还来。
"妈的,我老了肯定得脱肛!"
"不会,我查过。这里──弹性好得很。"安湛坏笑。
於是,又一轮开始,有意无意地,小谢的问题又被忽略转移。这并不是第一次。
时间长了,小谢也懒得问他,他整个人便是沈溺在同性的情欲里。
黄春说他写文章都透出股不同的味道,整个人没那麽锋利尖锐,文字也不是过往那样过分讲究精致,过分用心,相反变得舒服、随意、温暖,那种大段大段华丽的词藻都不太看到。
小谢心想,看来真是成长了。
他跟安湛提起这事,安湛充分肯定,不过这家夥对於文字的敏感性实在不高,虽然肉麻话一茬一茬。於是,他给林颜颜写了封信,随信附上了他的新文。
他很久没和林颜颜通信,甚至很久很久没再想过她。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些"三十而立,再去娶她"的宏伟志向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回信很快就到。林颜颜寄了一大叠东西过来,大量的古建筑照片,她最近加入了辩论会,认识了很多不错的家夥,正斗志昂扬著。信里更提了几个论点,述说了很多琐事。最後才跟他讲,他的文章比以前好。
小谢当然是得意的,忍不住会向安湛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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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想说,分手是一种状态。并不是瞬时的事情。
30 去路,纷争,甜蜜
无疑,谢灵运是林颜颜此生难忘的人。
事先,林颜颜真没想到会在喜宴上遇到小谢。她知道他在上海也就是前不久的事,还是邹敏毓告诉她的。
自从零零年,似乎就失去他的消息。
零零年是个转折,那年,同学纷纷毕业,通讯地址多有改变,便是临江也旧城改造,很多乡镇都面目全非,包括谢灵运的老家。不过,也是从那年起,大家不再通信,不再记下彼此的地址,因为都有了手机,也可以上网发邮件,再不济到同学录上留个QQ号,总不至於会没了音讯。
可是,偏偏没有他的消息。
她有意无意总是留心,发现他也上过同学录,但是通信录里却什麽也没有。没有手机号,没有QQ号,没有Email地址,老家的电话、地址也都变更。
也向故旧打听过,却也无果。但是更积极地去寻找吗?知道了又能怎麽样?
邹敏毓故作神秘,卖了半天关子,告诉她谢灵运的下落时,她甚至有丝嫉妒和失落。怎麽不是她先知道……
不过,闺密立刻笑嘻嘻跟她讲,只是巧遇而已。
邹敏毓师大研究生毕业在上海一个国际学校进行所谓的双语教学。某日竟然在学校的食堂看到了熟人谢灵运,她当时真还以为F大生化毕业的小谢也来学校教书了,看来地理专业和生化专业都是读了就会悔青肠子的系科!
可惜,看到小谢胸前的××公司的胸牌後,她才顿悟对方是附近生物公司的职员,到这儿只为学校食堂的饭菜性价比高。
林颜颜还是失落,一直在上海吗?那什麽公司也没听过,是个民营的吧,怎麽那麽颓废……
她没再多问,在邹敏毓那双貌似温和却好像什麽都知道的眼睛前,她不想问。
谁知道就会在婚宴上遇到,看他和同学也交流自如,却再没了那些飞扬跳脱,那些肆无忌惮,那些洋洋得意,那些青春无敌。
虽然也没跟著潮流长出小肚腩,衣著也很合适,人却说不出地变得温和。
她立刻问他要了手机号码,要了MSN,用著再正常不过的口气:"哪天出来喝茶。"
那个谢弟弟突然低下头,笑了笑,才抬头应声:"我难得进城,我喝咖啡。"
那瞬,林颜颜才觉得,嗯,这是谢灵运。可是,这口气……在她面前,他向来是接受要求的,这麽随意地提出要求,竟好像隔开的时光不存在,亲切,却又有什麽已然改变。
於是,某天,她接到电话:"我在人民广场,莱福士星巴克。"
她立刻奔出办公楼,快步地走,十几分锺的路只用了八分锺,临进门的时候,她顺了顺头发,对著玻璃照了下影子,心里自嘲,喂,林颜颜你有老公了耶。但是心跳还是加快了……
时光流转,似乎就是昨日,在福州路拐角,这个家夥跟自己讲,喜欢你。
她进门,他已经落座,羽绒服脱了放在一边,身上是一件奶白色的高领毛衣,头发刚洗过,额发垂下,正在调著一杯咖啡。
"嗨!怎麽有空进城?"
顾灵运看著林颜颜,却没说话。
林颜颜坐下,抿唇,想说什麽,确实说不出。在过去的某一刻,如果她没下那样的决定,没做那个选择,如果在过去的某一刻,他缠劲更足些,他不愿分手,会不会此刻他们还会在一起?
她曾经深深恐惧的噩梦──一手绘图纸笔一手菜刀铲子,形容枯槁脸色憔悴,身旁坐著飞扬跳脱深情缱绻的小男友,现在想来,真有些多余。
不用多问,对面的弟弟,曾经的恋人,并不如预期般,任性地肆意地长大,此刻,他能担起另个人吧?
两个人开始闲扯,讲讲工作,林颜颜研究生毕业考了公务员,在建委做个小科员,工作很轻松。顾灵运大学毕业前後换了几家生物公司,现在从大公司跳到小公司,做了个不咸不淡的经理。
"你买房了啊?"
"嗯,城乡结合部,张江。"
"汤臣?"
"不是,那儿房子还行就是不方便,我买在镇上。正装修呢。"
"是吗?多大啊?要不要提供点专业意见?"
"三室的……"看著林颜颜一副干嘛买那麽大的神情,顾灵运歪著头,"娶媳妇嘛,一次到位啦。喂,你都人民公仆了,你还能设计吗?"
"瞧不起人是吧?切!我们家都是我一个人弄的,都说好。"林颜颜琢磨著他的"娶媳妇","有人了没?N大那个怎麽样了?"
顾灵运继续调咖啡,又笑:"你呢,老公怎麽样?"
"邹敏毓没跟你讲?"林颜颜的玫瑰茶也到了,"就是他。"
顾灵运依稀还记得那个家夥的长相。
大三寒假,他回去了,安湛还吵吵著要跟他一起回家,不过家里似乎有点事,到底也没去成,其实他心里还是惴惴,并不想他直接跑到父母跟前亮相。
++|+++|+────+|──)+|+──
很明显,小悬要穿插写了。呵呵。
昨天没写,今天补上。多一点点。嘿嘿……
大三寒假,他回去了,安湛还吵吵著要跟他一起回家,不过家里似乎有点事,到底也没去成,其实他心里还是惴惴,并不想他直接跑到父母跟前亮相。
一年没回过家,他还是很想爸妈,心里也多少有愧疚,南京离临江并不远,竟然一次都没回去,其实学业也并非很忙。都在和那个家夥厮缠吧,他叹口气,既无奈又有些甜蜜。
到了家里,场面却有些惊人,不大的客厅里放了五六张课桌,十多个小毛孩子对著块黑板认真听讲。他的做教导主任的妈妈正忘我地授课:"1001我们可以拆成什麽啊?对,1000加1,要懂得巧算……"连儿子进来都没发现。
都到这份上了?才小学就要补课?
他拿著包,悄悄进了房间,过了会儿,爸爸也走进来,抽著烟:"呵呵,旧城改造,咱们几个镇都并到城区了,小孩子都可以考省中初中部了,可不得抓紧啊……"
小谢撇了撇嘴:"应试教育,教出来一帮没用的。"
"你小子还不是这麽出来的,跟你说,你妈妈可给我们家增收不少啊!不然你手里能有这麽活络,你花费可也不少。"
小谢放下包,也从老爸的上衣口袋中取了一根烟,点燃:"嗯,这叫先期投资,到时候你儿子赚钱了把你们都接国外去。"
"要出国深造啊?"谢爸爸觉得奇怪,他这儿子一向别扭,以前净嚷嚷著死也死在国内……不过如果真要出国,费用可是笔大数字,妻子这麽卖命补课,也是想到这一层吧?
"嗯。"不过回答的时候,小谢却突然想到安湛关於出国问题的模棱两可和暧昧不明。"不过,没全奖我就不出去,有全奖花费没问题的。"
谢爸爸有些高兴,儿子总算有点志向了:"那你要用功些啊,你大表姐出国前拼命念外语还考什麽托福,要考很高分数的,你在大学里也不要瞎玩了,写东西是兴趣爸爸是支持的,可这是兴趣,以後日子长,你要好好打算……"
小谢忙不迭答应,心里後悔起来,怎麽就跟他们讲了呢!不过确实也应该准备起来了,同学里已经有人考过GRE了。
吃饭时,妈妈又给他讲要好好读英语,就算全奖考不到,只要他有心,家里一定支持他。小谢扒著米饭,心里说不出滋味,他妈妈才四十三岁,都已经好多白头发,脸上皱纹也一下子多起来,是这没见到的一年增添的还是以往他就从没好好观察过呢?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老晚爬起来,不影响母亲补课,一个人骑车去城区逛逛。变化真的很大,他不知不觉就到了林颜颜家,在楼下叫她。
不一会儿,林颜颜冲下来,却也还那副模样,只是留了长发,人很精神。他们一起骑车去了临江中学,可令人失望的是,记忆中的母校只有图书馆还在,昔日古朴的青砖瓦房,熟悉不过的园林小径再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克隆了大多示范性学校无特色风格──红色大楼、连体建筑,门口四块大牌坊刻著拗口矫情的校风。
林颜颜大叫:俗不可耐,这再不是我们的临中,这是个陌生地方了!恨不得将这学校拆了再恢复原样。
看门的大爷也换了人,竟然还不让他们进去,小谢发了两支烟,又报了他们班主任的大名,才被放行。
操场不是以前撒满煤渣的三百米跑道,换成了塑胶400米标准跑道,操场上草坪也似模似样,大概是先进了美观了。可两个人在操场上溜达,却很久都没说话。
"以前不是这样。"林颜颜轻轻说。
小谢看向操场的西北角,那里本来是水房到高三楼的走廊,他每天都掐准了时间和林颜颜相遇,那是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和她眼神交流的那刹,他全身的血液都会热起来。
"姐啊!"他突然叫了句。
林颜颜不信似的,用劲看著他。有一刻,眼圈似乎红了。
她似乎想说什麽,却又抿唇不说,过了会儿才用了正常口气:"谈了没?"
小谢沿著跑道低头走,他在想安湛,应该是在谈吧,可是要不要告诉她?他想,林颜颜决不是容不下这些的人。但是……他又突然有些忿然,有些不平,也许对她的喜欢、热爱渐至平淡,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初恋,刻在骨头上的,她就这麽一笔抹煞。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他不再有那种不自信,他很久不再想这些问题,他隐隐地想,大概是那个家夥对自己太好,太在乎自己吧?
++──++────++────++──++────++
写追真是很快。
慢慢写吧,我喜欢。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他不再有那种不自信,他很久不再想这些问题,他隐隐地想,大概是那个家夥对自己太好,太在乎自己吧?
想到这儿,那些不平和忿然却都没了,他又不自觉地流露微笑。
林颜颜一直在观察他,心里像是倒了五味瓶。不用听到回答,她确认,她曾经的死心塌地的恋人,她的弟弟,她最亲密的朋友有了新恋情。在操场上慢慢走著,她的情绪越积越多,分明知道再不可能和对方发展,但是她却一直想和他做那种"不是情人不是姐弟,却是彼此最真切的人",一辈子。
其实,真是很自私,邹敏毓在听她描述这段心情时总会作此结论。不要他了,却还要他把你供著。
是,是自私,但是,这自私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人花了五年在自己心里种下的啊!
邹敏毓还问她,如果,当时小谢再向你求爱,向你表白,你会接受他吗?她是慌乱的,她知道,这样明白自己的人,从年少时走来的人是极难得的。可是……她又惶惑。她恨恨回答闺密,就算自己回头,你以为他会再和我好吗?他早就有了人了,他等著我回头那天来报复我!
林颜颜终於问小谢:"怎麽样那个人?"
小谢不置可否,慢悠悠才说句:"对我很好。比我大。大挺多的。"
林颜颜暗中下定论,大概又是他的同学吧,这个弟弟实在是很招人喜欢。
"那你好好对别人,多照顾她一些,就算比你大,其实还是要依靠男人的。"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别人。
小谢一怔,才说:"比我大八岁,我们同居了。"
什麽?林颜颜大惊,不至於吧?同居?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会不会是……她立刻要往那方面去想。
"哈哈……"小谢看她脸色都变了,笑起来,"骗你的,不过是比我大几岁,是我系里学长的同学。也学建筑,对我很好。"
林颜颜不知该说什麽,斟酌了半天:"你爸妈不知道吧?"
"嗯,可能会出国。"他又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林颜颜很难受,用多年後的流行语,就是纠结。一个二十六岁的大姐带著十八岁的小弟弟出国,是不是利用小谢的离经叛道,或是趁虚而入。怎麽会有好结果……劝谕的话在嘴边滚来滚去,说出来的却是:"我不是参加辩论赛吗?有个人,还蛮好。"
小谢看她,似笑非笑的。
林颜颜一阵气恼,她说起的这个人在她心里还是非常不同的,舒冬涛,T大建筑研究生,虽然长相一般,只比她高三厘米。是典型的理工科男生,非常简单,有所有男人都具备的缺点也有很多男人没有的优点。喜爱高谈阔论,谈得最多的除了建筑就是政治和足球。思考任何问题都无疑地正面和阳光,没有半点叛逆颓废与阴暗。
关键在於,这个人让她很安心。辩论赛期间,他们似乎成了大家公认的一对,她却没有半点不适应。哪怕他来自以乞讨著称的A省,以後会遭到预料中的父母的反对,她还是很安心。
只是,会有犹豫,特别是见到小谢的时候。她开始滔滔不绝,叙述了和舒冬涛结识的过程。越说,眼里的笑容越多。
"有照片吗?"小谢问。
她从口袋里拿出张多人合照,小谢心想,看样子早做好准备炫耀了。他看了眼,戴了付眼镜,一股书生气,也许比以前那个长头发的好点儿,但也瞧不出什麽特别来。难道林颜颜就跟他,他有什麽好?
林颜颜看著照片上的男生,便凝住了眼神:"还蛮儒雅的吧?"
小谢看著她,随即点头。
"什麽时候来上海帮我看看,你那个大姐,我也给你把把关怎麽样?"
小谢只是笑,心想,你要是看到老安,下巴都要掉掉。
临分别,他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她:"喂,你得找个比我好的。别急哪!"
林颜颜也说:"你也是。"
小谢在之後确实还去过上海给她把关,只是惊鸿一瞥,印象还是有限。
而六年後,顾灵运喝著咖啡,眼光扫过对面坐著的初恋情人,感觉却异常复杂。他自己过得浑浑噩噩,总是在心底失望著,孤寂著,可对方呢。大新生第一名,曾经立志去麻省深造,做个真正的建筑家,想退学游历的,沈迷摇滚做新女性的林颜颜,竟然就这麽结婚了?嫁给了一个那麽样的男人。
那不是嫉妒,真的不是,只是不可思议,觉得老天像在跟自己开玩笑。
数月前遇到邹敏毓时,他并不想相认,只是对方眼尖,便一起聊开来。邹敏毓讲说,林颜颜也给老公收拾屋子,给老公洗内衣裤,被老公管头管脚──不许唱K因为低俗,出去会友一小时追好打几通电话,还经常下厨做饭,做得菜味道还很好……
邹敏毓只是寥寥数语,在她看这还是林颜颜,她的第一密友,或许也有感慨,却仍觉平常。可这些听在顾灵运的耳里,却是根本不信的。根本不愿信的。
林颜颜?任何人都可能过这样平庸的生活,林颜颜不会。他坚信。
在酒席上相遇,看到她却跟数年前做学生时并无二致,还是学生模样,并非女强人、白骨精,却也不是家庭主妇的平庸,素颜朝天,自自然然的模样,他明白,她的日子是平安和满足的。她被保护得很好。
在职场上混了这些年,顾灵运当然明白自己早非当初。可是虽然没什麽大志向,却也尽力将手边的每件事做好,他想终有日会遇见故人,比不上,却也不能太差。可坐在对面的林颜颜却让他感到暗中使著的劲儿,完全落在了空处。
他突然想,这姐姐是始终走在自己前面哪……
"他,好不好?"他问。
"还行,就那样呗。"笑呵呵的,没埋怨,没得意。
他往後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姐,真想不到。"
"想不到什麽?"其实林颜颜明白他的意思,"你不也大变样了,现在不错啊!什麽时候结婚?什麽样的啊?"
他笑:"没房子找不到媳妇,这不好不容易弄了房子,再慢慢找啊!"
林颜颜在他那笑容里,依稀还能看到过往的小谢,却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来,她想,难道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转念就笑,邹敏毓又得笑话自己自恋狂了。
"你那个大姐呢?"据她所知,九九年都是好著的。
顾灵运抿嘴,真是没跟人讲过,也就林颜颜那麽直截了当。
"分了。"
能看出他的意兴阑珊,林颜颜唏嘘了下,这家夥对那神秘大姐还是用了真情。她没再说话,等著他说。
顾灵运突地抬头看她,是,他极欲倾诉,自从喜宴回去,做过那个春梦,他又时时念想,难以排遣。
"其实,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麽就分了。可能就算不分,也不会有什麽结果吧。"
表情平静,调著咖啡,过往尘烟,淡然而去。
可林颜颜却觉得也许根本不是这麽回事。
"她结婚了?还是父母那边不同意?"
摇头:"哪知道……父母?没到那份上。"
他真是不太明白,怎麽就和安湛分了。没有大规模的吵架,没有当面说过分手。就这麽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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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更新,因为小悬去看文了,吼吼
蛇蝎点点《屠城令》
青罗扇子《诱声魅色》
呼呼呼,很好看。好萌屠城令的一对CP,我也要养丧尸!让我想到陶夜《黑星》,当然性质不同。很萌。
後浪推上来,争取前浪不死在沙滩上。嘎嘎……
其实,大三的寒假还是很好。安湛隔著电话软语相求,小谢心一软就提前回南京了。两个人窝在小房间里,其实也没什麽事情做。不过那时候网络热闹多了,腾讯刚成立不久,小谢还兴致勃勃申请了一个七位数的QQ号,安湛则一直很排斥QQ,很久以後也只用MSN,当然这是後话。
再就是冒出很多网站,新浪,榕树下,黄金屋……小谢还去买了本书认真学习"万维网冲浪"。不过那时候只是拨号上网,网速很有限。但是一切很新鲜,偶尔上QQ,随便搜寻陌生人聊天,进而上国外的网站,进BBS聊天,写繁体字的台湾人,写英文的老外……瞬时间,世界仿佛变小。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虽然小谢还不曾料到网络对今後的世界会带来多大的变化,但是隐约间,他也有觉察。
在新浪上申请了第一个电子邮箱,还给安湛申请了一个,笑著跟他讲:"就算失散了,咱们还有这个呢!可记好了!"
安湛抱著他,揉著他的头。
寒冷的冬天,温暖的小屋。
可是安湛对网络的兴趣显然没有小谢那麽浓,他在网上只是搜看小说,小谢经常耻笑他,因为这家夥竟然扑著过去就看黄色小说。
怎麽这麽不长进!
"喂,你不是gay吗?"
安湛坏笑,打出来一大叠文字给他看,God,竟然是同志的,赤裸裸的性描写。
"妈的日本人没好东西,这麽色。"
"有中国的。"安湛让他继续看。
於是小谢第一次看到《北京故事》,文字很糙,感情很炽烈。只是,他是文艺小青年,他感动,却总是嫌弃那些文字的粗糙。
"不能传世的,这样的文字……"
安湛无奈,安湛是很喜欢这篇东西的,看了好几遍,还特地去回帖。
多年後,顾灵运努力去回忆那段日子。
大三下,他学英语,他上专业课,他在校刊尽最後的力,安湛呢?安湛开始炒股,拿他的出国基金炒股,安湛和他做爱。
安湛生日那天,两人在家日本料理店的小隔间庆祝,其实之前,小谢去了趟上海,一个是去F大汇报交流情况,一个是跟林颜颜会面,帮她把关,看了下传说中的儒雅男友。因此,赶回来给安湛过生日时,已经十多天没见面。
F大那边让他大四回上海,因为关系到毕业论文、实习等等。而林颜颜那儿……小谢心绪不宁。逃离上海是因为林颜颜,可如今,他其实能感觉到转机,虽然她有了男友,但她在犹豫。如果失去这个转机,那就真的再无可能。而且回上海是学校安排,他没道理不回去……
在上海时间不长,却也是他和安湛自发生关系以来分离最长的时候。
还没手机,他每天在拷机上接到安湛的留言,搞得林颜颜笑笑地又带著说不出的好奇和酸涩:"追你很紧哦!就怕你跑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很喜欢她吗?"步步紧逼。
看著林颜颜那双明眸,他转过眼,没回答。喜欢吗?喜欢安湛吗?或许是喜欢的,可是跟喜欢林颜颜那种却不一样。
他可以和他做爱,可以和他一起去留学,可以和他做很多很多事情,可是,是喜欢吗?是爱吗?
他用著冷冷的调子:"你喜欢你那个舒冬涛吗?"同样冷冷的目光看向她。
林颜颜也失措。她很喜欢和舒冬涛在一起,喜欢差使他,虽然对他的思想的深邃性一直有相当的怀疑,虽然他不爱洗脚,虽然他并不很细心体贴,可是在她走累的时候,他会背她,他会像孩子一样和她耍脾气邀宠,他是个男人,他让她安心。
可这是爱情吗?
她同样也记得和小谢在一起的每件事。记得每个细节。翻看曾经的信件,她会神伤,会辗转难眠。尤其如今,重新近在咫尺。
也许最终还是会选舒冬涛,但是面对从来没有过的小谢的诘难,她却觉得无比委屈。是她提出分手,可是,面前的人是她生命里最宝贵的人,是懂她,爱她,会陪她一生走下去的不是爱人的知己。
已经是半夜,咖啡馆人很少,她和他结账出来,又沿著那条小路走。
"你说等你到三十岁,我没嫁人你还会来娶我,还算数吗?"
小谢不说话。
他甚至害怕回答。
他身上已经有了另外的人,来自同性的烙印。
"你是不是报复我。"林颜颜几乎快哭出来。她甚至想,如果,如果小谢说,还算数,他不管他那个南京的年长的女友,不管什麽舒冬涛,还是爱她,她也许就会重新……重新……
她不能放弃这个人。
"你不过──不愿意我像爱你一样爱别人。"小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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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不是很像普通意义上的耽美。
虽然这两个人并不是真的gay,但是很多事情确实在现实中发生,这两个人都是小悬身边的朋友和亲人。
呵呵……
"你不过──不愿意我像爱你一样爱别人。"小谢说。
林颜颜摇头,她想说,她同样,也不会像曾经爱小谢那样爱别人了。那种爱,只属於那个年月,那个时刻。
但是她没说,她咬紧牙关没说。她琢磨著那句话,她又不想去琢磨。可是路还是要走,两个人陷入沈默,一直地走,直到林颜颜的校门。
小谢低著头,又抬头,林颜颜看他。
"你会吗?"声音很嘶哑,林颜颜摒住呼吸。那麽你会吗?你会像爱我一样爱别人吗?
小谢笑,他伸手摸著她的头发,突然将她抱住,胸内说不出的酸楚,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他喜欢的,他决不愿伤害的。但是他看著她露出柔弱的一面,却又隐约有种快意,你看你也会因为我这麽痛。可是这种痛,也决没有当初你给我的那样撕心裂肺。
他抱了一会儿,然後放开。
"明天我要回去了。"他说。
"你还是要回上海的!"她固执。
"可能就出国了。"他撇起嘴,又流露出那副少年的洋洋之意,"和他一起。"
林颜颜失了声音,是啊,他会出国,和那个女人一起。他会离去,明天就要离去,是不是这刻就是最後的一刻?
"你明天不要走。邹敏毓让我去南京玩,後天周末我跟你一起去南京。"
小谢看著她,在他眼里,她总是美的,出众的。他轻轻靠过去,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然後後退著,懒洋洋地挥著手,十多步以後,才转头离开,却没再说一个字。
林颜颜这麽看著他走进黑暗,消失无影。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浑身冰凉,颤抖。要失去他了,要失去他了,从没有这麽鲜明过。她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几乎连站立都做不到,在校门口,她蹲下来,拼命咬住唇,也止不住哭泣的声音。
很多年後,林颜颜都记得这种没顶的痛楚。那一刻,如果小谢回头,只要他再回头给她一个拥抱,不,哪怕一句话,她想,她会选择他。
那麽一切都不会一样了。
那一刻,如果她还能站起来,她去追他,她哪怕喊一声,结果也会不一样吧?
但是她不敢去追,她一直对自己说,她当时根本没力气站起来,可其实是不敢。万一自己追了出去,那个可恶的家夥还是洋洋地笑著,说他们的过去已经过去了,那他的报复就得逞了。他可以毫无遗憾地投入另一段爱,她不干。
可她不知道,在她痛哭失声的时候,小谢其实还是等在巷口,他也在等,不知道等什麽。当然,他根本不觉得林颜颜会来追他。追这个词不属於林颜颜。
他等了一会儿,想去再看一眼,却又憋得慌。凭什麽呢?凭什麽?
又等了会儿,他想还是去看一眼,毕竟很晚了,她是女孩子。可刚要踏出去,拷机又响了,是安湛的留言:"小子,还没睡丫,想我没,摸你屁股。"
他想笑。
再读了一遍,便慢慢离开。
直到多年後,来福士的星巴克,林颜颜往玫瑰茶里放糖,慢慢搅拌,神态平和,像是说著很平常的琐事:"你晓得麽,大三下你过来那次,我在校门口哭了老半天哦。"
顾灵运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哈哈笑著:"不是吧!"
林颜颜笑,没再说什麽。
她却也不知道,虽然小谢在那晚始终没回头,但是心境却还是有微妙的变化。
他赶著回南京,是为了给安湛过生日,可是在火车上他又禁不住地想,其实晚两天等一下林颜颜也没什麽。
即使是回去面对安湛,和他小别胜新婚,颠鸾倒凤彻夜交欢,却总觉得有些不同。他一直没跟安湛讲他大四要回上海的事情,他只是很急,他是真的想出国了。
和安湛一起。
晚上,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有时半夜,这个家夥也会发情,爬到他身上来两下子过瘾,结果他好心回应,这人倒又呼呼地睡过去。
他既觉得两个人的未来根本无从想象,却又觉得跟他一起去国外很安心很稳妥。
对安湛,对同性的爱,他并没有一开始的排斥,他享受性爱,他享受被疼宠,被纵容,他也享受对安湛好。
也许这不是对林颜颜的那种爱,可是,这种感觉也可以维持很久很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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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今天小悬很勤快,噗噗
田田和追各更新一节。追的话,目前好像男女情节比较多,但是这是小谢和老安改变的重要楔因。而且世界上一半是女人,我们小谢又是直人……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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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在看《暗香》,电视剧,黄晓明同学和王珞丹同学。唉,黄晓明是囧,可是真tm帅啊!呜呜……剧集不错,很不错。虽然开头三集有抄袭西德尼谢尔顿的《钻石王朝》,不过真还可以啦。
九九年四月,安湛二十七岁生日,他迫切地盼了很久,之前小谢去了上海。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他开始有踏不到地板的感觉,或许他根本就没踏到过地板吧?
他二十七岁了,虽说三十而立,可他也不小了。家,老婆,孩子是不指望了,他不准备结婚。那事业呢,总得挣钱吧。本来想挣了笔钱出去镀金,混得好就直接坐移民监了。可自从和小谢好上,这个心却渐渐淡了。
一方面,他这个建筑专业出去镀金是可以,真要靠这个吃饭很困难,就算身边有笔钱,那也要准备苦熬。可他不是小年轻了,且过惯了好日子,没吃过苦。更何况,他隐隐嗅到了不同的气味,国内怕是要有大发展,股票也好,房产也好,这个时期不积累点原始本钱,可能会错过大好机会。
更重要,他不是一个人了。去了国外,他的专业没优势,他本人更没优势,他没把握让小谢比现在过得好,其实异乡他国变数更大。他每每看到小谢,高额头,丹凤眼,微笑,嘟嘴,大笑,皱鼻子,都恨不得把他藏起来,他不让他接触任何圈子里的人,他隐隐地将他保护起来。在这儿他还勉强可以,到别地,没把握。哪怕人就在身边,他都时常恐慌。晚上常做那种梦──明明人就在跟前,可就是够不著;又或者眼看著他和小姑娘结婚,他得敬酒;再或者他志得意满,华衣美车,自己穷酸潦倒,速食面小蜗居。
做这样的梦,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追他的时候的豪情呢?追他的时候料到有今天麽?
不过,这也只是梦,也许只是潜意识里的不安全,现实里,都可以避免。可他确实是惶惶然,总是要逮著他在身边,一刻不分离。哪怕在学校,也得拿到课程表,课间就给拷机留言。上网看小说打游戏,想他了,又怕老留言给笑话,就偷偷去发个mail,给一个惊喜。
在床上,那要的就更狠。他克制不住自己。
有次,弄得太厉害,小谢瞥眼就跟他急:"你怎麽你,没下顿了?"
想到他那副模样,安湛心里一荡,立刻都热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小谢的生化专业往深里学是一定要出国的,而且他还是因为自己想出去才决定出去。
他不知道该怎麽说,我不想出去了,你也别了。
或者不说,如果他出去了,自己就跟著出去吧。
大概三月的时候,小谢没去上海,他在屋里看到一封上海来的信,开封了,放在床头柜上很久,也没见收起来。他琢磨著是不是那个初恋女友寄来的,琢磨了好几天,就抽出来瞧了瞧。
小姑娘的信,看文字算是有些灵气的,不过看完信,他坐沙发上半天没站起来。
他真是从没把小姑娘当作对手,时间是终极BOSS,谁也敌不过时间。就算看完这封暧昧非常,亲密非常,知己非常的信,他还是这麽觉得。可是,显然,小谢在寒假还在和对方见面,四月份还要在上海继续见面,显然两个人对过往的那段情都依依不舍,藕断丝连。
他是没和女性谈过恋爱,他也没那能力,可是情情爱爱男女和同性之间那都是一回事。只要是能够谈恋爱的两者,那就没纯粹的朋友。
没有。没有所谓的红颜知己。
不过怎麽呢,小谢还是孩子,看著老成世故,其实内里就还是个叛逆期少年。他才十九啊。自己十九岁那会儿,还刚开窍,刚确定性向,刚想通生活,怎麽就能要求小谢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成熟。何况他本来就喜欢那个女孩子。
他坐在沙发上还笑了,那家夥敢情好,把自己说成一个比他大了好多岁的老姑娘,倒追他。估摸著初恋的小情受不了了吧,被别人──还是个老姑娘抢了原本铁定属於自己的东西。
安湛涩涩的。小谢是拿他做什麽角色?追他爱他捧他照顾他的,能让初恋小情嫉妒的?如果那女孩子真嫉妒了──怕是有很大可能,看那信里对小谢那还是感情很深──如果女孩子反悔了,要求复合……
安湛把信还是放在老位置。他没提这回事,偷看别人信件,说出来是不好听。大家都难看。其实,他笑,不是看了他信的问题,是信里的东西,他看了也得当没看过,他不敢挑明,他害怕。
他默默坐著,只在心里安慰自己,你瞧,毕竟他还是承认老姑娘是他女朋友,也就是说,自己这个老爷们算是他男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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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生子文很好玩啊!
不过咱也有生崽子的角儿,白想想是也,明玉是也。
四月,小谢去了上海,他在南京苦熬著,接了好几个case,拼命操自己,弄得没时间多想事儿。觉睡得少,烟抽得多,他隐隐觉得小谢不会就这麽撇下他。倒不是自信满满,而是,以他对小谢的了解,这家夥也没那麽好摆平啊。那麽容易就吃回头草?
有次回N大,碰到黄春,黄春吓了一跳,从自行车上"唰"跳下来,扑到他跟前:"你怎麽啦?憔悴成这样?我跟你讲,赚钱没个完的,你那麽拼命干嘛啊!怎麽有看对眼的了,攒老婆本呢?"
安湛直笑:"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哪有点文学博士的味道嘛!"
"大俗即大雅!你懂个P!"
後来俩人一起吃的饭,喝了点酒,黄春研究生毕业竟然没找工作,还折腾著读了博士,据说是他导师竭力挽留他,大概这家夥挺能来事儿的吧?不过,吃饭的时候,他又吹上了,说是在哪个网站连载一个小说,挺红火的,还总结陈词了,说是网络给他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世界多广阔啊!知音遍布!安湛立刻给他接了最後一句──美女扎堆!
黄春嘿嘿笑,摸了摸脑袋。
不过他笑了之後借著点酒劲,一脸严肃:"老安,我晓得你,你读的是工科,你看著放得开;我搞得是文学,严肃文学,可是其实我才放得开,你不行,你是情种!"
安湛就笑,不说话。他跟黄春的模式一向如此。
"女人啊,都一样,娶回家关了灯,都一样!"说著,舌头都大了。
安湛知道这家夥估摸著又失恋了,把他叉回宿舍。他心想著,自己难道真是情种?怎麽就糊里糊涂著了道。
虽然给自己打了不少清醒针,可是在苦熬十多天,去火车站接小谢,看到他穿著白衬衫、蓝白条毛背心,牛仔裤,走向他的车,他心还是"砰砰砰"拼命跳。
他爱这个谢灵运。
可是,他没把握对方也这麽爱他,
不过这种事情又有什麽大不了,谁能遇不上一次两次四五次的,黄春都遇上无数次了。他这麽安慰自己,却又觉得阳光都亮眼多了,笑著打开门,一把把那个家夥搂到怀里,对著他头一阵揉。
小谢当时也很乐,火车上还惦念著林颜颜,还有些惆怅的意思,可上了安湛的车,瞧他咧嘴笑著的模样,不知不觉,却把心事放开了。
"你看我多好,赶回来给你过生日!"微扬著头。
可把安湛乐的,这天确实是他的阳历生日,不过往年他都过阴历的。两人直接开车去了惯常去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气氛不错,最主要是东西好。
刚坐下来,小谢就说:"我没准备礼物,我是最大的礼物!"那一脸的小得意看得安湛直晃眼。
两个人就这麽互相瞧著,直到侍应生过来点菜。
安湛极快地点了特大份刺身、烤秋刀鱼烤牛排、鳗鱼料理、寿司、什锦海鲜锅和一小瓶清酒。菜上得很快,上菜的过程,安湛换了位置,从小谢对面移到小谢边上。这家日本料理是让客人选择的,可以一般中式坐法,也可采取完全的日式风格。他们两人一直喜欢坐在榻榻米上,感觉也挺好。
安湛时不时去摸下小谢,手、大腿,或者胳膊、肩膀。
小谢也随他,不过他特别喜欢生鱼片,这时候蘸著芥末吃得欢著呢。
安湛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先运回家去蹂躏一番。
两人扯了些家常,安湛没好讲自己多焦灼以致连续通宵干拼命干活,小谢也没好讲他和林颜颜之间的那些暧昧,也不愿在这时候提大四回上海的事。
但是,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东西很好吃,在上海去了海洋馆,回N大遇见活宝黄春……
"有没想我?"安湛随随便便问了句。
在他面前,小谢总是诚实,说出来的总是实话。他想了想,点点头。是想他的。
安湛瞧著他眼睛,有一瞬真想问,你和那个初恋怎麽回事,大哥教你怎麽彻彻底地走出来吧,当然这不能说。他毕竟回来了。
还很想他。
他喝了口淡得跟水似的清酒,吃了口烤鱼,又很随意了句:"我很想你,非常想。"
小谢脸还是发热,虽然这家夥惯常讲肉麻话,可他总觉得这小隔间不够安全,不过他还是立刻回敬:"你他妈就想著上我呢吧!"声音压得很低。
安湛下身几乎是立即有了反应,妈的,怪不得日本人都淫荡好色,你看看这榻榻米,随便把他就给压在下面,扒了衣服,如果穿的是和服,扒了兜裆布……当然这只能是想象。
他哑著声:"别惹你哥,晚上有你好看。"
小谢笑得没声儿,直耸肩,身体侧过些,头直接埋到他盘者的两条腿间,这姿势却够暧昧。
这家夥果然硬了,老淫棍!可有人对自己这麽渴望,他心情却还是好极了。
安湛忍得难受,心里高兴,却又漾著些别样的情绪,他摸著小谢柔软的发丝,突然说:"小灵,我爱你。"
小谢也只是听著,这不是老安第一次说了,上回还是什麽时候?可过了会儿他就觉得不对劲。
安湛的放在他头上的手不再移动抚摸,只是轻轻地按著,散发著热力。他的语气也不是那麽文艺和肉麻。
今天是他生日。
小谢蓦地抬起头,就对上了安湛的有些红丝的眼睛。
那眼神……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刚对上就匆匆避开。
那种要将他灼穿的目光,这次,这个家夥要他给个回应?
爱?
为什麽要我回答。
是你招惹的我,我、我已经这样,我都从上海回来了,我都要和你一起出洋了。
可是小谢心里还是慌成一团。他又转回目光,安湛的眼光里却多了些沈寂,一闪不见。接著,便也转开了眼。
小谢下意识就去捏住他手,很用力,却一直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却在那瞬呼吸停滞一般,如果不说什麽,会不会做错了。是不是要说些什麽。他还在想著──
"好了,这人就是贪,得寸进尺的。"安湛笑著,把手从小谢紧握住的手里抽出,把他拎起来,捏了他下脸颊。
那神色似乎已经回复正常。什麽事也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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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可算是人品大爆发,很长对吧,吼吼(当然是对小悬而言啦)~~
希望《燕卿》卖好一点,这样後面的点点、子不语、朝露快点出出来的希望更大,呼呼。
"好了,这人就是贪,得寸进尺的。"安湛笑著,把手从小谢紧握住的手里抽出,把他拎起来,捏了他下脸颊。
那神色似乎已经回复正常。什麽事也没发生一样。
小谢向来是敏感的,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是会伤害安湛。可是欺骗他就好吗?
他又觉得难受,是因为安湛被伤害而难受,应该说是内疚?从这次问话後,他对安湛极好,几乎百依百顺,有时候就算对方的要求超过他的底线他都接受。
可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两个人之间的那根弦越拉越紧。
因为距离越来越远?
小谢不知道答案。他不太敢想,也确实不想去深想,他和安湛之间虽然一直在发生最亲密的关系,很禁忌的关系,他和安湛在一起很自在,他被宠著护著。可渐渐地,在临近大三暑假的两个月,两个人的状态却不是那麽松弛悠游。
他对老安好,甚至有时候有点刻意讨好的意思,帮他整理屋子,给他买小礼物,预先不通知出现给他惊喜,陪他一起打游戏(不怎麽感兴趣的),当然也不是勉强或是不情愿,只是有些刻意。
这种招数有些是讨好女孩子用的,有些似乎又是女孩子讨好男朋友用的,他根本也搞不清这里的区别。
不过,安湛看著是挺高兴的,跟以前也差不多。
可是,有什麽不一样了。
小谢很後悔没一开始就告诉安湛他大四要回上海。F大已经正式发出通知,他要回去做毕业实践,写论文。
他不想回上海,尤其在这种时候。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爱情,但他不想离开安湛,他想去报新东方出国,可眼见老安似乎对出国已经很淡,他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但是到了五月底,连一起在校刊工作的黄春都偶然获知,向他求证,他知道不能再拖了,如果让安湛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
於是,他趁著在外面吃饭,赶紧著把话说了,没做任何准备,说得也干巴巴,就说F大要他回去,他必须回去拿毕业证书。
其实多年後的顾灵运不能具体回忆安湛听到话的神情,就好像他不能回忆日本料理店说"得寸进尺"时的安湛。
只觉得似乎没什麽太多变化。
如果他很生气,哪怕是闷著生气,小谢会觉得他能拿出些主张手段来,可以说些什麽,表达一些什麽。可是对方的反应,就像听到"明天我要上××课"一样,很平静,照样给他夹菜,给自己夹菜,问他还要不要加两个菜。
在他的印象里,老安根本不是这样。
安湛一直是他的哥哥级人物,有打算,有主见,豁达幽默,有时候会有些愤青还不承认,甚至是花心的,虽然对自己很专一,但是以前那肯定是见一个爱一个……反正不是这麽阴沈。
他不想用平淡、冷静来形容,就是阴沈。
直到吃完饭回到家上了床,那股阴沈才会消散,他就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干他。
小谢突然有些心疼。
+++────++────++────++
这章有点少,抱歉。
小悬明天开学上课。唉……很热啊啊,还要军训!当然小悬会躲到树荫下或是沁凉的教室,小朋友们比较惨。
他到现在都不能适应在做爱的时候面对著安湛,因为这样腿不由自主就会环在对方的腰上,甚至腰翻折导致腿挂在对方的臂弯或是肩膀上。这种姿势都太像女性,他在有意识的时候总是有些排斥。
可是从背後进入就好些麽,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看不到只当不知道。
反正是被干著。
也不算不舒服,有时候也会觉得纯感官的沈沦般的爽。不过离被干著自己就能高潮射出,那还有段距离。
可是,看他这麽疯狂,仿如饮鸩止渴,突然有种负疚感。
就像这个小窝,他也住了上百晚,他喜欢这个小窝,有感情。他对自己说,他对老安无论是不是爱,那都是有感情的。比朋友深的感情。
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老安比他还情圣,他爱林颜颜,可爱著的时候有没有安湛对自己做得多?有没有安湛这样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
不过,除了心疼、负疚,面对这麽表面阴沈沈内里不知烧成什麽样子的安湛,小谢却毫无害怕惶恐。他觉得,再怎麽样,老安不会伤害他。绝不会。
念头纷纷,他抱住安湛,亲吻他,两条腿绕到他腰上。
安湛显然又兴奋起来,在床上,小谢是不主动的。他怔了那麽几秒,猛地将小谢的大腿翻折抵到胸前,狠狠地送入。
就算小谢年轻,柔韧度尚好,可猛地这麽一下子,还真是吃不消,腰都快折了。安湛的脸贴得特别近,几乎就在他的眼前。
"小灵……"那声音在黑夜里,特别缠绵。
小谢心一揪一揪地疼。
几乎下意识地回叫了声:"安湛。"
他很少叫安湛的名字,尤其在这样的情状下,基本是没有的。
声音带著抖颤,充满感情,安湛完全接受到,多日的愤懑不安惶惑却又好像灰飞烟灭,身下的还是他的小灵,让那个什麽初恋情人见鬼去吧。见鬼去吧。
他摸著小谢的两瓣屁股,皮肤嫩滑,手指都能掐进去,那个地方早给他弄过好几回,插起来格外地痛快淋漓。
面对面的姿势是不常做的,因为小谢的排斥,难得他这麽主动,其实隐隐约约,安湛也能明白,估计小破孩儿有点心疼他。
唉,被同情?
他却又不是很在乎。百分之八十的同情可以转化成爱情不是麽?
在这麽疯狂的性事中,他似乎又找回了当初的自信,他拼命吻著小谢的嘴唇,脖子,嘴里胡乱喊著"小灵,小灵,宝宝,阿乖……"
两人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著的,醒来的时候四肢相缠,天光大放。
小谢很多年後在星巴克还记得小屋清晨的那缕阳光,映射在床头的雕花处,在临近暑假的那天,安湛紧紧抱住他,跟他讲:"我会去看你。每星期都去,下铁都去。南京这儿还有些事情……你欢迎麽?"
难得他话里少了往日的逻辑,不过还是麻兮兮。
小谢知道问题暂时解决了,他回上海,安湛会去上海和他相会。
他并没发现自己多日的不安被喜悦踏实代替,只是说:"我也会回南京啊,我很喜欢南京的。南京好啊……"
安湛摸摸他的头,他准备一鼓作气:"我看著眼下形势好,现在国内干几年,出国的事要以後再看了。"说完,并没看小谢,只是拎起他的手,捏摸。
小谢是呆住了。
虽然还没去念英语,可是暑假的班已经报上了,他做了很多准备,如果不出去,那他这个专业总得考研,他可什麽都没准备,专业成绩也不见得好。
这人怎麽搞的,说出国也是他,转眼又说不出了。敢情自己好摆弄。
他甩开他手,气乎乎下床洗漱,睬都不睬粘在他身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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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小悬是累疯了,值晚班,军训,监考,上课,备课出试卷,人仰马翻啊。
好不容易喘口气……
高三,又见高三啊。唉
挠头,大家要投票哦,专栏排名下降。呜呜
燕卿啊……
大家的回帖小悬都有看的,只是真的太忙。抱歉!
"或者,你先出国……"安湛涎著脸。
这话说得暧昧。
小谢吐出口水,心里更憋了火:"我说你过了吧!我出国是我的事儿,什麽先後的,谁跟你先後。你爱出不出,我还求著你了。哼……"他扭过脸,拿了毛巾洗脸。
可安湛听他这话里赌气的味道,心里宽泛不少,又看他嘴旁沾著牙膏的泡沫,还鼓著个腮帮,不由一热,靠过去就搂他。
小谢一把推开他,心里一团乱。到底以後怎麽办。本来想出去了再说,那里环境比较开放,而且也不耽误自己的学业,能容他好好琢磨,不因为外界的因素作出决定。
可听安湛的口气他短时间并不想出国,其实他之前也有所察觉,毕竟建筑业出国镀金尚可,到外面谋生难得多,老安也是考虑自己的事业吧。
"那你先在国内等些时候,以後出去也行……"到时候他有了资本,出去也有底气。安湛还是老脸皮。
"你想怎麽就怎麽啊。你也太自信了,我要回上海了!"刚开腔时还有些气势,说到後面却透著委屈了。
在安湛耳里却近乎撒娇了。
"我去看你,就一年,一年,考验咱们感情!"
小谢瞥他一眼,不睬他,径自拿毛巾擦脸,然後突然问:"你在这儿朋友多著呢吧。"说完自己又有些後悔,怎麽听怎麽一股子酸气。
安湛笑得嘴都咧了,他不放心他倒是真的,上海啊,离那个藕断丝连的初恋可是近水楼台。而他自从有了小谢,可还真是转了性,够专一,经得住考验。
"朋友不少,男朋友就一个。"安湛帮他投毛巾。
小谢顺手拿起水盆边的面霜,在脸上涂了点,又凑到小镜子边上看鼻翼边的一颗小痘痘是否已经收疤。
"长痘痘是男人味的体现。"安湛在他耳边轻语。
小谢自从和安湛有了这层关系,总是格外在意自己的男人气,生怕变得娘,听到他这话,拨弄小痘痘的手不由一顿,冷冷说:"青春痘是痤疮。青春期的一种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症。跟男女无关,代表青春活力。哼!"
"青春活力吗?那晚上谁向我这个不长痘的老人家求饶的?"
小谢一个手肘过去,听到预期的闷哼声,才得意地昂著头出了卫生间。
事情的走向从来都跟预想的不一样。安湛觉得出国与否是潜在的危机,小谢觉得隐瞒回上海很棘手,两个人都知道那天的那段问答很伤感情,可是不知怎麽经过这个早上竟然就都过去了。
至少,从表面上看,就是过去了。两个人甚至比之前还要亲密合拍。
大三暑假,考虑到以後的一年要分居两地,小谢再次跟家里说要留校念书,电话里谢爸爸还有些生气,临江离南京这麽点路,都小半年没见儿子了。以後要出了国,可见儿子是白生了。
"你抽空回来看下吧,你妈妈啊一天到晚补课,家里没法安生了!"口气里还颇是烦恼。
小谢偷笑,估计妈妈一天到晚补课,爸爸爱静受不了,不过家里一向是妈妈比较强势,老爸也就发发牢骚,根本没辙吧。
"我回来也没用,她又不听我的。"
"臭小子,她这麽日补夜补还不是给你出国挣钱!"
"没全奖我不出去,有全奖经济上没问题的,我跟她说过了,她就不听,算了算了,趁她还有市场多赚点也好,哈哈……"
"唉,你还是跟你妈说说,她也就能听她儿子的。最近她胃病又犯了。"
"好,那我再跟她说,让她多休息,胃病要养的。再说了,我也不一定出去,找工作也行啊!"
这个谢爸爸可不干了,好不容易儿子进了F大,自己夫妻俩都才四十出头,家里根本不需要他工作挣钱,无论出不出国都一定要升造!这方面他和谢妈妈绝对保持一致。
於是,小谢又花了不少唇舌保证自己会好好学习努力升造,才安了老爸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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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好快啊,又是新的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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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悬很忙很忙,不过争取多更新。
田田好多天没更了呢,可怜的田田。咱们马上接著来。
大三暑假,小谢和安湛窝在一起两星期,之後小谢就报了个上海的新东方班,还是辗转托了关系插的班,这也是没办法,南京的新东方掺水太厉害。
新东方的气氛果然热烈,老师的煽动性超强,报著一个个惊人的数据,一个班一百来号都奔著GRE留美的学子们各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读英文的热情高涨,几乎陷入疯狂。
新东方还配有专门宿舍,每到夜晚,来自各方的年轻人海阔天空胡侃,有的都直接开始讨论以後到了美国的生活。
小谢枕著手望著天花板,周围的气氛很像高中时期的夜谈,真是充满理想的一群人。
他们可不是空想,他们中的百分之九十都会成功出国,这是真实的数据,或许一年後自己也就沐浴在加州的阳光下了?
他觉得恍惚。
也许身体深处总有叛逆的根脉,他和这种环境脱节,在众人热情满怀时他意兴阑珊,躺在床上,闷热无比,他热切地怀念著南京的那个小窝,想念老安,後悔报了这个狗屁班。
又听到宿舍里的人讲笑话,说是签证签不了,有人说自己是gay,朋友在国外,为了爱情所以要出去,签证官都被感动於是签证成功。言语凿凿,几乎连学校专业级次都说得似模似样。
宿舍的同仁也就刚认识几天,大小夥子们已经混得烂熟,肆无忌惮开起玩笑,说要不咱也充数说是一gay,为了真爱跨越国界?也许没什麽恶意,可小谢却觉得更闷。
他翻下床,出了宿舍,马路上,深夜里路上没什麽人,偶或有几个老头老太还是陈年老习惯,搬了躺椅在屋外睡觉。
他发了一会儿呆,很想对人说些什麽,甚至想拿笔写信。
想嘶吼想大叫,想有人告诉他,到底该怎麽做。
他这近二十年,每一步都是顺势而行,小学初中高中毫无悬念也无需选择,报考大学又只是在林颜颜学校附近画了个圈,去N大是为了逃避苦痛失恋,和安湛交往是因为对方苦追,念英语出国却又是缘於安湛。
以後呢,自己一辈子就这样随水而流?
他几步跑到电话亭,插了电话卡,一串号码拨出去。
电话刚通,他就嚷嚷:"我不要出国了。"
"啊?"电话那头正在埋头设计的安湛惊诧。
"我从头到尾就不喜欢出国,我出去干什麽啊,我专业需要出去,你要我出去,我爸妈也想我出去,可我不想,我没意愿。我不想出去,我干吗要出去,我不想不想,我……我也不知道想干嘛,反正我不想念这个班,无聊透顶,难道美国那麽好。不,美国是好。可是……我想你了,好了,你继续──"
乱七八糟的一通电话戛然而止。
安湛拿著话筒,久久没有放还原位。
他想他了。
唉!这家夥,这家夥就是年轻哪。文艺小青年。稚嫩,没有毅力,没有明确的方向,叛逆,想与众不同。都可以拿来形容。
可是,他却不在乎这些,他揉揉眉心,觉得一些快乐,毕竟这家夥暂时不出去是件好事!
小谢吼完这一顿,到街角馄饨摊上吃了碗小馄饨,一身热汗跑回宿舍,爬上床就呼呼大睡,第二天别人去上学,他拿了行李直奔火车站。
新东方的同学奇怪地看著他,他毫不为动,反而意气飞扬,精神振奋,两条眉毛都斜挑著,直要插进鬓间。
真痛快,他也不嫌火车拥挤不堪,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哪怕不知前途何在,却浑身轻松。
也因此,这一日的痛快被他深深记住,哪怕他已经是顾灵运,多年後坐在林颜颜对面,对方问:"没出去後悔吗?"
他还是极快地摇头,淡笑挂在唇边。
"不後悔,这是我一辈子最不後悔的事情。"
那日他从火车站下来,刚要喊车却看见安湛拿了个小旅行包正往售票厅赶,那家夥是去看自己的吧?
小谢心里热热的,在那时也许他自己没明白,但是其实,他是打算和安湛在一起很久很久,不分开的。
他奔过去,笑嘻嘻地:"我回来了!"
安湛给了他一拳,一把把他抱住,小谢根本没注意周围的人,他只是抱著他,觉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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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像力都很丰富,小悬很吃了一惊,吼吼
追(下)
追 31、32
31 冬天
"你准备考研挺认真的,怎麽没去考呢?"
还是星巴克,林颜颜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顾灵运低头,和林颜颜相逢的这几天,他总是回想著他的过去。
他放弃了出国,他从新东方中途退出,却没告诉父母,和安湛窝在南京,是妈妈去上海发现他并不在新东方,才火急火燎拼命找他,小谢怕麻烦怕受管束,并没给家里留他的拷机号,结果还是谢妈妈辗转问了他的同学才要了拷机号,给他留言。
小谢这才给家里去电话,说不想出国了。
谢妈妈在电话里很久没说话,只是叹气,半天才问:"你这孩子是不是谈对象了,处女朋友也没什麽,可是不要影响前途啊,你还小……不过不出国也好,你还小,要不就考研究生吧?"
"没谈恋爱。"他咕哝了句。
"唉……妈妈还是希望你继续升造。钱什麽你别操心。"
"哦,我大四要回F大,到时候看吧。"
谢妈妈也没再说什麽,不过小谢知道母亲多半是失望的吧,他心情有些不好,面对安湛时就有所流露。
毕竟是永远不能跟父母说的关系,他在安湛这里吃他的用他的,却安之若素,觉得理所当然,什麽时候就变成了这样。想脱身,却不再是安湛不放,更多是自己并不想吧。
看他摆著臭脸,安湛心里有点数,可也不好说什麽,只在言语里劝他考研。
小谢被安湛抱著一起挤在单人沙发里,姿势暧昧亲昵,他确实已经很习惯,只是慨叹著:"考研,呜呜,不好玩啊!F大不是那麽容易考的,早知道我去争取保送资格……"
"你能争取到麽?"安湛脱口而出,被小谢狠狠瞪了一眼。
"要不要转专业,要麽去新闻或者中文系算了,黄春那儿还有点关系。"
"不要。要学文科早学了。"大作家那可多是理科出身的。
讨论的结果,小谢回到上海就开始准备考研,F大的同学只相处过很短的时间,彼此间感情很淡,老师更是不熟悉,他本来想考N大的研究所算了,可没想到安湛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竟然给他搭上系里一个著名教授的关系,还亲自出马领著他去拜望,安湛处世圆滑,教授看小谢年纪小英语又不错,眼瞧著就定下来了。
不过导师虽然拜望过,成绩那还是得过线,再加上要实习,小谢忙得够呛。还好,安湛真像他承诺的那样每周都来看他,每次都是周六大清早坐火车过来,中午一起吃饭,星期天下午再回去。
这每次来回路上就有七八个锺头,有时候小谢忙,两人相处也就是一个晚上,却又多半是滚到床上去。
到了十月後,小谢周末就得上考研补习班,听完英语讲座又听政治讲座,安湛来了反倒是等的时间多,小谢每次见他风尘仆仆,多少有些心疼,就让他别这麽赶来赶去。
说这话时,两个人坐在F大边上一个肯德基里,安湛盯著他,忍不住你了他一下手,问:"心疼你老公了?"
小谢忙不迭甩开他手,在桌底下拼命踹他。这是什麽地方啊,都是人哪!
两个人并不久坐,F大离T大很近,小谢总觉得不安全,他尤其怕被林颜颜撞见,他想,凭她对他的了解,亲眼瞧见,必定是瞒不过的。
安湛当然知道他的顾忌,在南京他有自己的窝,两人也不常出门,可在上海,他也只能住旅馆,还不能住太差的,还得住标间,花费倒也算了,毕竟不是很方便。而且,明显地,小谢到了上海变得格外拘谨,他稍有点亲热的动作,他立刻避如蛇蝎躲得远远。在南京的时候他还介绍他给室友,这会儿简直就把他藏得跟个不见光的贼似的。
就像此刻,他前几天连著赶通宵才把手上的事情做完,今天一大早赶过来,定下宾馆就去找他,却在临时充作考研讲座地点的小剧场外面枯等了几个锺头,天气转冷,冻得够呛,想回宾馆又嫌烦,最主要是特别想见那个家夥。
真是够……够那什麽的。
只要脑子一停下来他就想他,简直入了魔一样。
好不容易等他出来,天都黑了,他作主进了附近的肯德基,可小谢却始终心神不定,四处张望,以往每次来,都得走得离F大越远越好。
可这天,他真是又冷又饿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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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哦。争取以後早点贴。
哎呀呀呀!
不过老安还是和他起身离开,去了他订的宾馆附近的餐馆。吃得挺香,离开危险区域,小谢兴致也蛮高,一个劲讲著考研讲座的趣闻,安湛也考过研,颇有些共同语言,还顺便指导了一番。
不过小谢显然正处於狂热奋斗阶段,正在苦读政治,第二天一早还要过去继续听讲座。他看著安湛,突然摸摸他头:"哎呀,是你让我考的嘛!"
安湛给他摸了下头还真是一愣,这算是哄他麽?
他说:"等会儿去买个手机吧!"
小谢下意识就反对,虽然快到新世纪了,可是学生拿个手机还是有些惹眼,再说这种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很快,还不如等等。
"那把我手机号记下来。"安湛这才拿出他新买的手机,砖头大小,当时的一款三星的山寨产品──科健,四千多。
小谢瞄他一眼:"哎呀发财了呀大哥。"
安湛给他逗乐。手机号码很好记,13971041022,710、410分别是小谢和安湛的生日,22代表成双成对的意思?小谢记著这电话直想笑。
"没花钱,那就是凑巧,谁要4这种数字……"安湛老脸都红了。
小谢拿过手机玩了会儿,却也根本没什麽好玩,而且虽然记下了号码,他也没准备多打,毕竟接电话还得一分锺六毛钱呢。
两个人吃完就窝进宾馆房间,一起脱衣服钻到浴室,在热腾腾的水雾里就痛痛快快做了一次,小谢并不太喜欢站姿,特别累,而且安湛喜欢的那种──从後面托住他的两条腿直接把他抱起来那种,他总觉得不安全,怕掉下来。
安湛嘲笑说这姿势片子里多得是,而且经过实践证明安全可靠,小谢马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说一句:"你跟谁实践证明过啊?"
不过,这时候,安湛那麽难来一次,小谢是不忍拒绝的,总是有求必应。
他趴在凉凉的瓷砖墙上,身後被同性凶狠地进犯,那些淫靡的拍击声音也被水声遮掩,他不受干扰,感觉著身後男人的火热,感觉著对方在自己耳畔发出的低吼,渐渐他自己也耐受不住,发出些没有意义的单声,他知道这些都是老安最喜欢的。
上半夜,安湛断断续续一直在狠狠地干著小谢,肉体既是兴奋,又是疲累,精神上又是满足又是焦燥。他总觉得身下的这个人太难抓住。那种感觉,丝丝缕缕不绝,好像胸口堵著东西,怎麽也排遣不了。
但是,大抵这时候他还是很乐观的,只想著可能前途还有些坎坷,可对於两个人的未来,他总觉得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麽变化。毕竟小谢还小,初恋女友藕断丝连也有些好处,至少不会马上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可能是有些长他人志气,但也没办法,他当然不希望他这个心尖上的人去找异性。
但是,现在他才二十,等他二十八、三十岁,甚至超过三十岁的时候呢……就算不结婚,也许也会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吧,还有父母那关,工作事业……
小谢是不会想那麽远的,因为,他还看不到那麽远。
安湛搂著他,心想明天白天还可以睡回笼觉,便一直这麽醒著,直到天亮才稍稍睡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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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要冬天来了。
第二天,小谢又去上课,安湛等到很晚,南京来电话催他回去,他做的工程上有点问题,没办法只好离开。
一路上,他都怏怏的。
这已经是十二月了,他想到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小谢已经起床穿衣,只朝他挥挥手就离开房间。房里灯光昏暗,他都没看清他的脸。
有很多话要说,要倾诉,可是看到伊人,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其实已经和小谢在一起很久,早就破了他的最高纪录,他却始终还像最初,患得患失,像初恋的时候一样。
小谢在会场上听讲座,一名包姓教师正在大谈"三个代表"的精髓,他有一搭没一搭听著,这教师总结的几个问题都挺有价值,思路很清晰……老安不会还在外面等著吧……如果是他,估计不听这讲座政治考试也难不倒他,太能侃了。
据他说,以前考研的时候,就看了两天书,政治考了75分,算是很高的分了。
他身边是个四川人,就是发射卫星那个地方的。长得很清秀,手指细长、白皙,感觉挺有艺术气质。跟他讲话,总是抿嘴一笑,还主动留了联系方式。
小谢偷偷瞄著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是不是也是……
他暗自摇头,自己还真是被改造得彻底,现在看女孩子少,看男人多了。
小谢对政治、英文这些公共科目倒还应付自如,他的英文一向很不错,反倒是专业科目得多花时间,一方面是前些年有些荒废,一方面他不在F大念书,在教材、课程侧重点上多有不同,对老师的出题风格也很陌生。
而且,竞争相当激烈,由於他不是在本校读书,当时交换的时候也没顾上同学校谈谈条件,现在被召回来,保送资格是不谈了,竟然连留校做辅导员的资格也没有,宿舍里几个老室友都叹息他太老实,就在他下一届的交换生和学校谈妥条件,在N大熬上四年,回来就是F大学生辅导员,然後保研(保送研究生),还任挑专业。
长江後浪推前浪啊,一代胜如一代,小谢叹息。
即使考本校有很大优势,但是全国有多少人考F大研究生呢,他们年复一年准备,不进F大决不甘休,大多数失利考生都是因为英语,专业分都是极高的,而他英语虽然好些,专业上实在乏善可陈。有时候复习得郁闷,真想投笔而去,对著老天大吼几声。
而安湛似乎也很忙,连著三个星期没来,他虽然含糊其辞,但是似乎那里的工程出了问题。小谢烦躁,他已经习惯身边有老安在,天塌下来有老安顶著,也许话有些夸张,可自从和安湛认识,除了感情,在生活学业上,他在同学里确实算是条件优越的,吃得好住得好,有老混混安湛指点,少走很多弯路。
他背单词背得恶心,看生化看到想打人,就跑出来给安湛电话,不过安湛似乎情绪也不高,只是安慰他,说手边事情一结束就去看他。
结果一拖就拖到放假。
考研在放假後的几天,不考的学生基本都回去过年,留下的更像打仗一样,天天搞通宵的都不乏其人。
小谢恨恨地想,那家夥再不来就别来了。
最需要的时候不出现,哼!
反倒是热恋中的林颜颜来瞧过他,还给他送了点东西,林颜颜的建筑系是五年制的,还没轮上考研,看到F大这种气氛,便说:"明年可就轮上我了!"
眨眨眼睛又说:"你那个女友呢?"
再微微笑:"舒冬涛考研成绩是我们学院第一名。"
小谢斜睨了她一眼,看那德行。他心里没有一点酸涩是假的,毕竟当初自己念念不忘而立之年还要去重新追求她的。可现在倒好……
"比高考还紧张。"小谢说了实话。
林颜颜笑:"你可得考上啊,人家是大学老师呢!"
小谢怔忡,其实他考不上对老安来讲也没什麽吧。就算没工作他也会养自己吧?虽然从没说过这样的话题,小谢却很有自信地这麽认为。
"考不上就找工作呗,不过既然报考,总是要好好考吧。"
小谢其实是个认真的少年。
可就在那天,他接到一个改变一生的电话。
在谢灵运的前二十年生命里,能称得上挫折的可能也就是和林颜颜分手。
也许在学业上也会受到些小打击,在校刊部和一群小文艺青年一起做事,多少也会有矛盾;跟安湛交往,又给他增添很多困扰,但是,这些,跟这个电话相比,却都儿戏一般了。
在考研前的八天,深夜,他在上海读大学的表妹从临江给他打电话,声音里带著哭腔:"小云阿哥,娘娘不让我们说,可……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娘娘要……娘娘得了……癌,娘娘快……你快回来啊!"
Cancer?妈妈?
小谢手上的生化书滑落在地。
以前只是从小说里电影里看到的得绝症生离死别的戏剧场景,总觉得很遥远的。
即使是很多很多年後,小谢都拒绝回忆这段时光,这是禁区。
他不敢想像,是梦吗?难道检查出错了?不会啊,过年还好好的,暑假还好好的。一直在补课,不过他很久没回去了。
他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却是二姨妈,电话里还隐约听到其他人声。
他顿时觉得没力。
没道理这种时候家里是二姨妈接电话,没道理有很多人。──那只有一个可能,妈妈在医院,爸爸在医院,亲戚赶到家里,二姨主持局面……
小谢劈口问:"我妈是不是住院了,我马上赶回去。"
二姨怔了会儿,声音很不稳定:"小云你还要考试的,很重要的,阿姐让我们不告诉你,你别担心,她还好,你考完试再……"
小谢挂了电话,拿了钱,在宿舍里看了下,却也没其他好带的,只跟留下的室友说了声回家,就出了校门,赶夜班车回临江。
他恍恍惚惚,却又清醒无比。他有条不紊地叫计程车,买票,候车,检票上车,他甚至还买了一瓶矿泉水、一个面包。可是坐到车上时,看见手里的面包却不知道什麽时候买的。
怎麽会得癌。
妈妈。
才四十几岁。肯定会好的。
他的妈妈,是能干的,温和的,很清秀的,但是也只是和一般的妈妈一样,并没什麽非常出众的地方。教书一般,烧菜一般,见识也一般。
可他禁不住想到小时候,他才两三岁,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妈妈的腰很细很细,一边炒花生,一边将他抱坐在腰上,炒完花生就给他吃一颗,然後问他好不好吃。
妈妈在家里做蛋饺,他不要吃,他要吃蒸鸡蛋,就舀了水缸里的水,爬上小板凳倒在搅匀的鸡蛋里。妈妈气得把他关在小黑屋里,还拧他的脸,但是中午他还是吃了蒸鸡蛋,以後只要他回去,她就会给他做蒸鸡蛋。
小学上学他太小,课堂上根本坐不住,坐个二三十分锺就会溜出去,数学题,每只青蛙四条腿,三只青蛙一共多少条腿,据说是被乘数一定要放在前面,列数学式一定要写4×3=12,可他总也搞不明白,结果刚学乘法,考试就得了零分。他哭得稀里哗啦,懊丧到不想上学。其实跟妈妈不算很亲,幼时婆婆带他的时间更多,但是他第一个还是给妈妈讲这些。
……
不知道为什麽,想到的都是这些事情。
夜班车里很静,他算著时间,还有多少时候能赶回去。
并不是在自家镇上的卫生院,在临江人民医院。
他问住院部的值班护士,护士年纪跟他差不多,看他失魂落魄,就告诉他病房号,但是一定要七点以後才能进去。
他默默点头,住院部的分布图上,妈妈的病房属於肿瘤部。
後来便看到父亲,瘦了很多。
父亲只说了句:"你还是回来了,考试怎麽办?"
去他妈的考试!他在脑子里吼叫。
母亲还在睡著,极瘦,脸色很差。
"一直说胃痛,我以为就是老胃病,累的,学校体检她也不去,没放心上……後来吐血晕倒了,说是胃溃疡,後来才说是那个东西。已经是末期了……她不让你回来,让你好好考。"谢爸爸很沈静,慢慢说著,悄悄拿根烟抽起来,目光抽离,也不知看著什麽。
"怎麽不到上海看病。"小谢问。
谢爸爸埋下头。
小谢看到爸爸两肩耸动,後来他知道,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
坐到妈妈身边,妈妈已经醒过来。
小谢说不出话,完全没有经验该说什麽,电影、小说里的那些通通苍白无力,可凭他本意,他只想去抱下病榻上瘦到皮包骨头的中年女人。抱她,哭。
太瘦了。
妈妈本来有著中年女性的丰腴,有时候还听她对著镜子唠叨说有小肚腩,要减肥。
可病床上的她,整个脸颊凹陷进去,脸色焦黑,嘴唇泛著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色。
就算他不是学生物的,就算他再没常识,他也能感受到面前躯体里的生机所剩无几。
可这是他的妈妈啊!
在什麽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他的回忆竟然要追溯到寒假,妈妈在补课,没日没夜,为了攒钱给自己留学念书。
他似乎都没怎麽看她,关心她,他沈浸在自己的感情里,莫名其妙地烦恼,在外面乱跑,都没有好好陪过她。
他记得爸爸的电话,说妈妈犯胃病,胃溃疡,这是老毛病,他根本就没在意。根本没在意,连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也没有。
他退了新东方的班,妈妈在电话里似乎是有气无力,他只以为是作为亲长的某种失望,他不以为意。
他怎麽就一点没听出来声音里的病痛,那时候她应该已经有很多征兆,为什麽不提醒她,为什麽不去上海和她碰面,如果碰了面,会让她去医院。也许,不会那麽晚,不会没有余地。
不过这些也不是占据他思维的所有,他只是很心疼,他从来没感觉,原来妈妈真的是那麽重要。
他无法想象,生命里没有这个女人。
他不是六七十岁,妈妈八九十岁,寿终正寝,甚至他也不是四五十岁,妈妈年过花甲,她才四十四岁啊!四十四啊!
他拼命克制自己的表情,尽量自然,他在进病房前还非常严肃地跟父亲讨论,是否应该让母亲弄点偏方,吃点中药,或者还是动手术,哪怕希望很小,也是希望。他不出国,钱还是够用的。
可是答案是,偏方吃了好些了,手术没法动,太衰弱,会死在手术台上。最紧要,他的妈妈在这个关头,坚持不信自己是得了癌,她坚持认为自己只是太累,多休息就会好。每天坚持吃东西,哪怕嘴里全是血泡,她也拼命下咽。
小谢看著她的妈妈在啃一个肉馒头,咀嚼了半天,却还在嘴里。
他真不知道说什麽,只好去握住她的手,可是手太瘦,他握著觉得胆战心惊。可他是儿子,是男人,他得坚强啊!
他到後来慢慢想,觉得母亲是知道一切的。
但此刻,她的执拗却让他无力。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你回来干嘛啊,妈妈马上会好的,你回去考试去。"
小谢不愿。他得守著。
可是母亲十分激动,拍著床,用著仅有的一些力气拼命催促他回去考试。
小谢想瞒她:"我考好了,考得蛮好的。"
"你都学会骗姆妈了啊,我又没有老糊涂!"她不断喘气,话都说不完整,"你回去考试,你要有前途的,云宝,你要有前途的,妈妈都给你预备好了。"
小谢只觉得水从眼睛里喷出来。他转过头。
母亲握住他手,云宝是他小时候的昵称,他上小学後嫌肉麻不许家里人这麽叫。
"云宝,你要听妈妈的,妈妈没事情的,我在吃中药,会好的,你回去好好复习考试。家里没有关系,你要靠自己的,要念书才有出路的。"
她的声音很微弱。
小谢并不想和她说这些,他想到癌症末期患者该说些什麽……他有点混乱。
後来二姨、舅舅过来了,妈妈却把他们都一顿臭骂,怪他们告诉自己她生病,明明都没力气,却那麽激动,舅舅想去劝几句,却也不得法。
她说得实在没力气了,缓缓闭上眼睛。
小谢在一边看著,却怕她再睁不开。心里恐惧到极点,几乎想叫出来。脸上全都是泪水。
爸爸在後面搂住他肩膀,拉他出去。
"儿子,你听你妈妈的,你回去考试。"
"我不,我要留下来。"他嚎啕大哭。
"小云,你奶奶你都没见过对吧?我十六岁你奶奶就过了,我还在部队里呢。你听我说,你妈是不想让你看到她现在这样子,我们都会看好她的,你先回去安心复习考试,她这几天还是熬得过去的。"
小谢没听进去几句,在那时他只觉得爸爸太无情。
是啊,爸爸才四十出头,妈妈……他还可以再娶。可他只有一个妈妈。但是对著眼前苍老了好多岁、同样憔悴的男人,他这样的恶意让他无地自容。
他进病房,妈妈还是坚持让他去考试,他不去,她坚决不吃药。
一大家人吵吵哄哄,最後,还是医生出面,让小谢先去考试,反正上海也近,不然病人情绪波动太大,反而对病情不利,而且再三说这几天应该还不会有事。
小谢呆呆坐在妈妈身旁,谢妈妈看到去上海的车票後总算安心,才愿意喝药,摸著儿子的手,低低说几句,精神倒还好。
小谢这才觉得还是顺著她比较好。
"云宝……你哦喜欢那个姓林的小姑娘对伐,那个小姑娘我见过,太要强了,你吃不消的。"
妈妈突然来了这麽一句,小谢很惊讶。
"唉,你麽,找个脾气好点的,对你好的,能干点的小姑娘哦,会宝贝你的。"
"我是男人嘛!"小谢有些别扭,却难免把这形容映射到老安身上。脾气好,对他好,能干,好像都很靠谱。
"男人怎麽了,男人在外面要强,回来就得有老婆宝贝著,知道麽……"极瘦的脸颊上也有了风采,似乎看到了儿子未来的媳妇,"我们云宝呢心眼好,重感情,又聪明,谁找了我们云宝做老公,真是有福气。"
聊了会儿家常,谢妈妈再说不动话,就是握著儿子的手,一看再看,仿佛儿子的脸上刻了花,憔悴的脸容也添了精神。
她又吃了药,乌黑的药汁,她咕嘟咕嘟灌下去,可不一会儿就忍不住抠著喉咙对著面盆全部吐出来。小谢扶著她的身体,全是骨头,每一声呕吐声都让他心发颤。
可是母亲再次歇止,立刻绽开笑容,让儿子立刻回去复习备考。
小谢木然点头,但还是陪著她,直到她无力睡去。
他守了一夜,天没亮,他去了火车站,昏昏然,脑子很重。他不想去上海,再一个人复习,会死掉。他想陪著妈妈,可是也受不了,他看不下去,很久以後他都会做梦,妈妈对著面盆呕吐,浑身颤抖……求生的欲望和死亡的阴影,他终於明白回天无力,心如刀割的味道。
他到售票室,退了去上海的票,买了张去南京的。
默默坐在候车室,他的脑子里不思考任何东西,听到车到了,就随著人流检票上车。
没想到要给老安打电话,他只是想去那里,那个人会给自己些支持吧。他也不知道,也许自己是太依赖这个家夥……但这些在这个时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避难所。t
脑子里,老安应该是避难所。
到南京是早上八点,小谢看了表,木木的脑子里想著他还在被窝里吧。就打车去山西路的小窝。
很快,即使是上班高峰,也没怎麽堵。南京比上海方便不少,城东到城西也不过二三十。
他回临江匆忙,到南京更匆忙,钱包里只剩下两三百块,身上只穿了件棉衣,没想到南京比上海冷不少,下了出租车,他连打了几个寒颤。
进屋就会暖和……
感到冷的同时,他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他习惯性地到楼下买了豆浆油条蛋饼,才去安湛的住处。
提著一大袋早餐,他刚出店铺,立起衣领缩著脖子,绕进小路,不经意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和另一个男人。
他心一跳。
不知怎麽,嘴角却翘了,笑了下。
大概是同事吧,有什麽急事?他不想贸然叫他。
可现在是八点多,从家里一起出来,他提著豆浆的手握紧。虽然那个圈子很乱,他多少知道,老安也是其中高手,但他从没想过这家夥会背著他乱搞。
想什麽呢!也不会这麽背吧。不过最近打他电话都没回。
他一时间不知该大大方方叫他还是先进屋等著,或者索性等著,等他看见他。
这麽一停顿,两个人都走远,去取车吧,小谢一阵乏,烦乱得很,还是去楼上吧。进了单元门,安湛的车正好经过,他往铁门外一瞥眼的时间,虽然不是很清楚,却看到另个男人似乎靠过去……亲……老安?
他一阵恍惚,却还是上了楼,安湛家的钥匙一直挂在一大串钥匙上,他开了门。
但他只停在卧室门口,屋里空调刚关,还有股燥燥的暖意,床上很乱,也没收拾,人离开得很急。空气里还有股熟悉的味道。
似乎床单被子上也有些痕迹?
小谢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是很喜欢这个所在的,他把这里当避难所呢。
他把一大袋早饭放在桌上,拿了豆浆咕噜咕噜全喝掉,然後把蛋饼几口吞掉。眼睛有些发胀,可是掉眼泪也太夸张了,又不是……
他又笑了下。然後出了门,在电话亭拨了个电话给安湛,关机著。
小谢茫然四顾,看看路上的行人,熟悉的街市、商铺,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林颜颜,安湛,妈妈……
他蹲在地上,突然想到小说里说的,主人公在这个时候,地上会聚集两个小水洼。
可是,他没有眼泪。
这是怎麽了?
这是怎麽了?
他顿了会儿,去找个地方吧,已经放寒假,不过原来宿舍里应该还有人留下考研?不过不想见他们。不想。
回上海?
他漫无目的在路上走著,走著。
天很冷。
+────+──++──++
一直很忙,出试卷备课,唉。昨天累。
可怜我家小谢哦。
当时真的是很凄惨吧,顾灵运又叫了杯咖啡,林颜颜也续了杯。
顾灵运又扬著眉毛,带著他特有的有些暧昧的洋洋笑容,让林颜颜仿佛回到过往。
"这面洗手间在哪里,喝了那麽多水。"
林颜颜笑,不过还是问:"问你嘛,别岔开话题!你干嘛不考研,都准备那麽久,突然不见人了。"
对面的年轻男子,只是笑。
额头依旧饱满,鼻梁挺拔,很好看的男人啊……垂著的眼睫毛异常浓密,竟有几分脆弱?林颜颜的心陡地一跳,不是心动,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在熟悉中又流露出一种她陌生的气质。
"还改了姓,你做隐士啊!"娇嗔。
"本来是要考的。"声音懒洋洋的。"突然生了病。"
五年多前,2000年的一月底,他怀揣两百三十块钱走在南京的大街上,走得很累,进了家看著还不错的宾馆,也许是被安湛养刁了,住不惯差的地方。
他定了一百七十块的标间,还留了点神智,剩下六十块能买张火车票去上海考试。
进了房间,他什麽也想不了,倒在床上。
他想入睡,可是睡不著,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或许应该去给拷机买电池,也许那个家夥会……可是追根究底好吗?有意思吗?
他并没就此把安湛想得罪不可赦。毕竟两人还没到那层吧,就那家夥老说什麽要对你好一辈子,爱你什麽的肉麻话吧。
可是……
他到底也没有去买电池,只是摇摇晃晃起身到楼下大堂找了个投币电话给爸爸报了个平安,听说妈妈还好,心里总算安定些。
在房间里冲著澡,水调得很烫,迎头泼下,他想,兴许老天也看不下去,不想他走这条黑道了,不然怎麽会让他莫名其妙到南京这趟呢?
早知道早好,无论什麽事儿,妈的都恶心吧啦的,就此了结吧。
他每想起那个模模糊糊的男人的脸就觉得想吐。
自己有这麽喜欢安湛了?
好像从来没有觉得……
他试图分析下,他很惧怕几年前和林颜颜分手时的那种状况,尤其现在。很害怕。他比他想象中的理智多了。没哭,没崩溃,他甚至想,这就是成长吧,经过这些,我就真的成长了吧?
洗完澡,他打开电视,却什麽也看不进去,哪怕是最喜欢看的节目。
可是关了电视更难忍受,他翻起身,要不背单词吧?
他硬是按著字母表回忆单词,从A背到C,渐渐就昏睡过去,直到凌晨两点,他痛醒过来,下腹剧痛,痛得无法言表,
他迷迷糊糊,是不是做梦,噩梦?就他妈因为老安?
可是是真的痛,痛得冷汗一层层沁出来,无法忍受,肚子像是要爆裂开来,怎麽呢?
不是腹泻,不是肠胃炎,中毒了?
妈的,都没吃什麽东西,中个屁的毒,饿得?他拿了房间里放著的十块钱一份的碗面,拿开水泡。还想著说,原来真还有用得著的时候,在外面康师傅的碗面三块五,他以前一直觉得没人会动这种明摆著宰人的面,吃了这碗面,只有五十块了。
面还没泡开,他就痛得蜷成一团。并不是肠胃炎那种痛,部位也不对……他突然恐慌起来──
难道要死了?
癌症?尿毒症?急性胰腺炎?
要死了麽?
一直没流的泪止不住往下淌,得写个遗书吧。别到时候让安湛以为他为情自杀……
他胡思乱想著,忍了不知多久,似乎缓了些,就出了宾馆,喊了辆车直奔医院。
急诊间里,就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医生,看他痛成那样,脸上依稀有些同情:"没人陪你啊?没吃坏,要不去验个尿吧?"
不知怎麽到的洗手间,在小隔间里,痛得虚脱的他提拉著小弟弟,死也挤不出尿,痛得要死要活。
"我欠你啊,姓安的!"他痛得哭出来。
尿血红。
学生物的,他呆住,真得什麽绝症,让老爸怎麽活啊。儿子老婆都倒下……
+────++────++────++────++
呵呵,这个剧痛病倒不是发生在小谢原型身上的,却是小悬亲眼目睹的,室友……很痛很痛很痛。她痛得喘不过气,半夜把我们宿舍大姐叫醒,脸苍白似鬼,小悬和室友们星夜将她送进医院,她都抱著我们宿舍大姐报银行账号和密码,交代遗言了,把我们吓得……
小谢是有些惨,大家对老安都有意见哈,看下去吧,喵喵……
他颤颤巍巍拿著尿样到检验室。然後等著。急诊室里还有两个患者,都是好些人陪著来的,一个腹泻,一个发烧。
他孤零零坐著,更难受。
不过却是情绪上的,刚刚尿出来,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
一会儿尿检出来,他拿著结果给医生看。女医生看著指标,抬了下镜框:"别担心了,不是大事儿,估计是结石,膀胱结石、尿道结石判断不出来,要B超(超声波)检查才行。"
"结石……"
小谢浑身一松,几乎瘫在椅子上。没有生命危险,是结石……
"会不会再这麽痛?而且尿血……"
"说不准,你去查查看吧,要多喝水,你是学生吧,大学里水质不行,好几例了。你尿液的血是尿道破损吧?"
也问不出什麽,小谢出了医院,疼痛暂时没了,可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透湿。
他回到宾馆,身上只剩下二十几块,本来想立刻退房,买张最便宜的慢车票回上海,谁知刚睡了会儿,又开始痛起来,心里有了底,不胡思乱想,但实在是痛极。
熬了会儿,似乎又好些,可回去估计是办不到了。他翻出钱包,倒是有张银行卡,却是安湛的给的附卡。
都用惯了……
他眼望著天花板,虽然痛,却想笑。
正如数年後,顾灵运对著林颜颜描述那段过程,他几乎是笑著说完这段的。
妈妈生病,还是坚持让他回去考试,结果急病,就放弃了考研。
虽然轻描淡写,林颜颜却很久没说话。
眼前的男子,由多年前飞扬的少年渐变而来,大抵也是经过了许多波折历练吧?
她抬头:"你妈妈呢?"
"她是胃癌晚期,已经过世了。零零年五月。"最後在病床上还熬了一百二十天。
林颜颜失语,并没料到是这样重大的疾病。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年前过世的祖父,即使因为地域关系见面不多,可是那场丧事还是让她添了很多悲哀和感慨。
没想到谢灵运二十岁不到就丧母了。
"你女朋友呢?"
顾灵运垂下双睫:"都过去了。"又抬起眼,笑得很明亮,"你别那麽同情地注视我,都过去这麽些年,真的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两个人谈了好几个小时才分开。顾灵运走在步行街,准备到河南中路乘二号线地铁回住所,天突然飘起雨,似乎还夹杂著一些雪花。
他仰头望天,也是冬天呢。
零零年的一月,全国研究生考试结束的当晚,南京大雪飘飞。鹅毛大雪。他住到了D大陆大胖那儿,那家夥陪小女友一起考研。
当时结石大概都排出来了,他跟正常人也没两样,却瘦了些。也去医院做了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肾脏、膀胱都没结石。这几乎成了悬案,在之後的十年,他都从来没发作过,也并没有服用任何药物,或对生活方式有任何改变比如多饮水。
那场突如其来的疼痛,痛入骨髓,仿如一梦。
他动用了安湛的卡,哗哗哗地刷。怀著什麽样的心情也不可查。
然後,在联系上陆大胖之後,那张卡和安湛住处的钥匙便一直没再动过。
在D大的宿舍,臭哄哄,冷得跟地窖一样,陆大胖显然也看出他的不对劲,但是没多问,他看著他们去一场场考试,自己一个人看著只能收看六个频道的电视发呆。
考研结束那晚,陆大胖拉著他一起在操场上打雪仗,也不分敌友,胡乱地砸著雪球,雪片大得让人怀疑在北方,多少年没见过这麽大的雪,没一会儿地上积了近十厘米。一夥人大汗淋漓跑到大排档喝酒吃菜,第二天都赶回家过年。
小谢混在他们中间,D大女生是稀有品种,望眼过去皆是雄性,他跟著一起笑,一起喝酒,仰著脸迎接一片片雪垛,不是雪花,一小垛一小垛砸下来,脸上微微生疼。
奔跑著,出汗,流泪,夜幕中谁也瞧不见,他想,他要彻底与过去告别了。
无论如何,告别吧。
安湛,安湛,再见吧。
反正也不是有结局的一条路,就此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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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小悬,真的最近太忙。呵呵。其实写追是很顺很顺的,因为太熟悉了。
嘻嘻。就是因为没时间了。
累得只想睡觉。
嗯哪,大家还是要支持小悬,不容易啊,呵呵
32 年轻的枯木
时光交错,有时总会觉得眼前的一刻曾在过往出现,其实步行街上的雪跟那个雪夜的雪毫无可比性,可是顾灵运却有些发怔。
他打开皮夹,最内层,是张许久没用过的工商银行银卡的附卡。他在这五年多里,曾经多次有将这张卡扔掉,折掉,或者插入银行柜员机的冲动。
可他忍住。
只是将他放著,换了几次钱包,仍是放著。和那把山西路房子的钥匙一起。
他错过了研究生考试,其实撑著是可以上考场的,但是导师还是安湛牵的线,再想到母亲未来的医药费,他隐约想著,应该工作吧?
在那场多年不遇的大雪中,他赶回了临江,对母亲说考了,挺不错。妈妈显然是高兴的,似乎精神也好些了。
他长久地守在医院。开学了也只是实习,他请了假,系里面本来对这个交流生就有些头疼,按理说当时他自愿去N大交换,给系里解决了很大的问题,怎麽也得给个辅导员的名额。可辅导员的竞争趋於白热化,系里几个重点培养的对象都摆不平,更何况小谢懵懵懂懂根本没提要求。不过也因此,领导多少对谢灵运同学有些宽纵,几番讨论,便通融了,允许他回家,只要届时交出论文就行。
他的导师是搞理论研究的,所谓论文也只是写综述,查阅文献即可。幸好他英文很过硬,看看外文文献,翻译综合,轻而易举。
他把拷机停了,家里也不太回,一直陪夜,更和看家的亲戚交代别泄漏行踪,他请假在家是特例,不能让同学知道。其实,多少是防著安湛联络。
他的情况又特殊,南京那边都以为他在上海,上海这边对他很陌生,几个室友在他暗示下都以为他准备出国了,这在F大生化是再正常不过的。
高中同学也并没太多联系,於是,谢灵运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淡出过往同学朋友的视野,聚会上从不出现,网络刚兴起时的5460上也不见踪影,更没人有他的QQ号,而他拥有的那个七位数QQ也一直放置不用。
小谢守著母亲,直到五月母亲过世。
笑著离开,以为儿子考上了研究生。骨瘦如柴,体重二十三公斤。
他在守灵的时候,并没哭,只是静静地坐著,深夜,他似乎看到了妈妈手动了下,他睡睡醒醒,恍恍惚惚,隐约间会想,如果醒来了,安湛寻来,他就……他就原谅他,重新开始。
那刻,他再脆弱不过。
不过,已经离分开过了四个月,没可能。
这种没有分别的分离,是好还是不好,他是不去想的,妈妈做过头七,他回过学校交论文,拿毕业证,却也是静悄悄,连宿舍也没回。宿舍里也没什麽东西,没什麽不可以舍弃。
回临江,他提出要改姓,姓妈妈的姓,顾。他希望父亲再婚,毕竟父亲也只有四十出头。
有几回,他觉得父亲似乎欲言又止,可始终没说什麽。
谢灵运成了顾灵运,他暑假去了人才市场,生化系找对口的工作很难,多半是卖药卖器械,而且又是找工作的淡季,他晃荡了一番,因为英语还不错,进了个湖南人开的民营公司,混了一年也不知道该公司是干什麽的,不过毕竟搞定了上海户口。零零年,是个大学生都能进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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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接著,他又再次凭著他的英语水平和F大的名头进了个张江药谷的合资生物公司,里面也有F大的校友,却都不认识,正合他心意,他不希望周围有熟识的人。
他还是会上网,但是万年潜水,看小说,炒股票,当电影,玩游戏。有薪假期也出去旅行,周末也会去打打羽毛球,健健身。手里有了些闲钱还付了首付买了套三居室的房子。
确实,他和周围的年轻的同事们并没任何不同。
就算没谈恋爱也很正常,张江男是上海的新名词,这个地方以单身男士多产著称。
他似乎是一夜之间成长起来,突然变得世故圆滑,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老到,常常让人惊诧於他的年龄和做事风格的迥然。
零三年,他被派到鲁地工作,挤在火车上,他会突然想到以前,他跟林颜颜说,火车站太脏太乱,他宁可坐长途车。他会突然想到曾经的愿景,在大学里念到博士,找个研究所呆著,平日里写文为乐。
当然眼前仍然是人头济济的火车车厢,还布满著阵阵形容不出的怪味。
到了鲁地,喝酒是必然的。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彼处人生地不熟,刚到时吃点亏是难免,熬得很辛苦,每日应酬,在山东、上海之间来回颠簸,居无定所,连看本书的时间也欠奉,所谓的小资不知何时消失无影。
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他却怀著枯木一般的心过著年轻的生活。
其实,他遇到的挫折根本谈不上什麽,在山东常驻了十四个月才重新回到上海。父亲终於再婚,并在十个月後有了第二个孩子,他的弟弟,谢灵石。
他不太回临江,因为故居早已拆迁,父亲工作调动,新家搬到了临江市区,继母是爸爸的同事,他也认识,可相处著总有些怪异。
顾灵运和以前的小谢有了太多的改变,但是他还是用"枯木"这样文艺地字眼形容自己的心境,说明从内里,他仍然还是个文艺小青年。
一开始他还把自己当成个成长中的隐者,总有破茧而出的一日。可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并没什麽不同。
他不去回忆,也不去畅想,只是一径地往前走著。
他不知道自己的那颗心是长了老茧还是注了冷却液。
林颜颜,已经淡去。
理想,已经模糊。
生活,却并不灰暗,当然,也不鲜丽。
只有,偶尔,在人群里看到一个似乎熟识的背影,或者熟稔的同事举著大爪子拍他肩带来的似乎熟识的热感,或者去南京公差看到街头的一辆眼熟的车,他会霎时窒住,一秒、两秒,心脏紧缩。
有一个人在他生命里烙下了永久的印痕。
时间过去越久,他越肯定。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了。
自己是同性恋吗?他上过同志网站,甚至去过同志酒吧,也就这样。而生活中的同志,他只认识两个,确切说还不叫认识。
在他租住的老公房底层有个小碟片店,门面很小,东西却常常不错,总是有个小姑娘看店,每次去都看她堂而皇之捧著本色情漫画书,或者拿著脸凑到店里一台老旧电脑前死看,电脑里发出的"哼哼戚戚"的暧昧声浪总让人尴尬而悚然。
唉,哪个老板会这麽大度,雇了这麽个极品员工。
之後不久他便看到了老板,三十左右,算是清秀,看到他租的东西,便和他攀谈起来,还很有些共鸣。慢慢,便知道他姓钱,钱老板。
再後来才看到钱老板的男朋友,年轻,异常地帅气,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瞅出来的家夥,气质闲适,却又能让人联想到黑道大哥,截然不同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印象实在深刻。
当然,被这样一个家夥直盯盯看著,感觉绝对不佳。那眼里的妒火简直能把顾灵运同学烤焦。
真是很有趣的一对。生活得很好,平淡,却幸福。他常常会生出些类似於羡慕的东西。忍不住。
自己不会再有机会了吧?他怅怅叹口气。不过,才二十多岁,他热切地去爱过人,也算被热切地爱过,也不错了。
这些年里,他不止一次想到过山西路小屋里的那股子味道,和那个模糊的身影,以冷静客观的心去衡量,应该有很多很多种可能吧?
他这麽想著,还是以轻轻一叹结束。
过往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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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遇见熟人
第三更,老安出现?
顾灵运渐渐和故旧搭上弦都已经到了05年,是两件很凑巧的事情。
他03年买房的时候是预备让父亲过来同住,才买了三居室,谁想父亲再婚,眼见房子似乎大了些,他想换一套两居室的靠中心地带些的,但是始终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张江那套房子的租客又退了租,毛胚房租不出什麽好价钱,他又实在是住腻了别人的房子,急於想给自己弄个窝,会有安心的感觉,就像曾经的老安的房子。
他开始找装修公司,在百安居、聚通、荣欣几家里徘徊,其实也就是他,一般男人装修,总是清包的多,自己去建筑市场砍价买材料,买卫浴厨房设备,这样能省很多钱,而且很多连设计费也索性省了,反正是自家住的。
可顾灵运不同,他下意识里,设计师总戴著某种光环,无论安湛还是林颜颜,都是优秀的有品味的专业人士,他有些迷信。於是,别人在看价钱的时候,他却在挑设计,最後还是聚通的设计师打动了他,才定下来。结果付首款的时候却很巧地遇到了陆胖。
陆大胖是和未婚妻一起付款的,他们的房子在金桥。
於是,工作地址、手机、MSN交换了,他不再是一片空白。
陆大胖经常跟他联系,拉他喝酒,搭夥去挑马桶、浴盆、厨房用具,倒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陆胖的老婆还几次想给他介绍女朋友,被他婉拒。不想耽误人。
结果,离这件巧事不久,他从新跳槽的公司去附近一所国际学校的食堂搭夥吃饭,那里夥食价廉物美,还是同事介绍他去的。
谁料想才去了两次就遇到了林颜颜的闺密邹敏毓。
他都有些认不出来,邹敏毓穿著学校老师的制服,烫了小卷发,端庄大方,又透著女性柔美,美得跟个花骨朵似的,要不是她先认出他,真不敢相认。
他想起几年前校园里哭得两眼红肿的短发小姑娘,打扮随便,不拘小节。唉……
不过开了腔,却是没什麽变化的。
他和她一同吃饭,聊著,邹敏毓是聪敏的,她应该知道很多,甚至他都不知道的林颜颜的事情。而关於他的最新消息,林颜颜会马上得知吧?
邹敏毓咕嘟咕嘟喝著她们学校特产的免费骨头汤,舔舔舌头说:"哎,谢灵运,哦,顾灵运,你干嘛改名字,没气质了啊。其实你晓得麽,我高中的时候可不喜欢你了,当然我也不喜欢YY(她就这麽叫林颜颜,汗)的其他爱慕者。不过,後来我还是很看好你的哦。"
当然,这是两个人重新混熟以後她才说的。
顾灵运自己都没想到多年後会和邹敏毓混得这麽熟,不过这个女孩子很有意思,有次不小心看她教育班里的学生,靠,凶悍得跟个母老虎似的……有时候宛若深沈有城府,有时候又聒噪乱兴奋。
和她相处没什麽压力。她会很好地控制距离,不会让他误会她对他有意思,虽然她也没有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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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今天小悬要去看《风声》,《狼灾记》,《麦田》,吼吼。
隐隐约约她也说过林颜颜给她介绍过几个人,都是她老公公司的所谓青年才俊。
她垂著眼帘,啃著肉骨头:"唉,我看上的人看不上我,看上我的人偏偏我看不上。这什麽世道啊!男人都绝种去搞同性恋了!哇呀呀呀呀!"说到最後已经张牙舞爪。
顾灵运已经习惯她这种大大咧咧的论调,谁让她的偶像是张国荣呢,有几次吃饭,还给他偷偷议论学校同事,手指暗点这个这个肯定是同志,据说她的眼光很准。
顾灵运想,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自己,不过他自己都搞不明白,更何况别人。
之後,他还真是也看到过林颜颜老公公司的某才俊,通过电视台的相亲节目,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长相甚至有些猥琐,不过有房有车有事业,节目里女方倒有一大半选他。最後他确定的是个二十二岁的大专生,美豔非常。
邹敏毓打电话让他一定要收看该档节目,然後说,这样的男人哪里是在找老婆,是在选美呢!
"你们家YY准备给你介绍他?"
"哪会啊!我都二十七了,虚岁二十八了,小顾同志,他早就放话要找个24岁以下的绝色美人。"
"找到没?"
"有啊,还是F大生化刚毕业的女学生,天天给他做饭,两个星期同居,一个月领证。长得很水灵。"
顾灵运更有些意兴索然,这世界怎麽了。
他自来喜欢的女生都是有个性的,聪明的,能干的,懂得进退,偶尔耍点小脾气。就好像林颜颜。
年底他和林颜颜在婚宴上碰到,邹敏毓就有些兴奋,老是偷偷打听内情。
顾灵运被问多了,冷冷送了句:"她不会出轨,精神上也不会。"
邹敏毓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麽,大四那年,有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哭得稀里哗啦,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给我,她说你不理她,你威胁她要去和一个年龄大你很多的女人恋爱,她哭得气都喘不上来。"
邹敏毓回想到那夜,她的闺密,她最铁的朋友,从来不曾崩溃至此。
她到那刻,真正意识到,林颜颜应该是真爱眼前这个男人的。当时还是少年。
不过,眼前的男子,跟年少时还不一样,虽然少了眉眼间的飞扬,笑意也很少,有笑容也都是淡淡的,整个人都似乎沈寂下来。但是这麽一个似乎随和低调的人,却又让人捉摸不透,总觉得他什麽都不太在乎,爱上他的人会很遭难吧?抓不住,又放不下。
有时候,看他低下眼睛,闲闲地吃著东西,她会莫名其妙看上老半天,害得她同事都逗她喜欢上了老同学,让她快点下手早早入洞房。
但她知道,不是。不是那种感觉。
有时候看他,似乎在看一个很远的有著隔膜、没有具象的个体。就好像看著哥哥(张国荣),很想和他说话交流,疼惜他,却并不是需要他的庇护,并不想就此占有他,相爱。
这人去做同志还真合适,邹敏毓偷偷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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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追 33、34
33 恍如
顾灵运装修完房子已经是06年开春,他没请工人,一个人拖地板擦窗子,累了整整一天才清洁完。
热得很,衣服脱得只剩下恤衫,他赤著脚躺在地板上,心里还是高兴著的。
他还准备挑些细小的家具,临江父亲那里还有些自己的书要拿过来,最晚下个月应该能搬进来了吧?
一个人住。
他从主卧走到书房走到客厅走到厨房最後才拐到客房,自己也不会有孩子吧,既然不准备结婚。或者去结婚?
他躺倒在客房的床上,席梦思很软,整个人陷进去,以前安湛说他很就喜欢这样的床垫。
最近他总是想起他,想起以前。做梦都做过好几次。可能因为房子太大。
这地方除了装修工人也就邹敏毓、陆胖夫妇来过,邹敏毓一眼看中了他家的客房,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租住,正好给他还贷。
方便吗?
当然方便。他的梦只是梦,如果在现实里上演,那就不方便了。
这两天,他总有冲动,他还记得他的手机,还记得他家里的电话,就算这些都变了,还有夏老师,夏老师就算退休了,电视台也会有他的联络地址,只要找到夏老师就可以……
他不知道想干什麽。
其实他不会去做什麽,他只是、只是难受。
过去那麽多时光,整整六年,七十二个月,他从二十岁到二十六岁,他的人生实在称不上好,他孤单,他没有爱人,没有理想,没有热爱的事业,他有了家,却也只有一个人。
是,可以结婚生子,但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午夜梦回,他做著被同性插入的梦,这样的他,结婚是玷污了婚姻。
如果放开来,做个同志,他多少知道那个圈子的一些事,他可以找伴儿,可以很热闹,忘记抛却那些孤单,但还是做不到。
曾经的那些,他反而在梦里觉得更真实。
他曾经和一个同性那麽亲密,他坐在他腿上,他喂他吃饭。他给他搓背,帮他润滑。他说肉麻的情话,他无限制地宠溺他。他插入,他强行入侵了他的世界。
年少时,他并不觉得那是爱,他没有像爱林颜颜时那麽撕心裂肺,失恋时如痴如癫,他从没承认那是双方面的爱情。
就算离开,他也绝不承认内心有痛苦,只是生了结石,痛得死去活来而已,凑巧罢了。
或许那个家夥一直心存报复?他早早就料到今天?
这六年,那家夥肯定上了无数人的床。
而自己,当年撕心裂肺爱著的人,可以淡然面对,那麽混乱、理都理不清的一段,却好像再无法摆脱,越想摆脱越纠缠入骨,深入血肉融入骨髓。剥离是不可能了。
他从床上坐起。
想到妈妈,如果妈妈在……她说不定会提前退休,来帮他装修房子,然後和爸爸一起住在这个房间,一家人在一起。
他叹口气,摇摇头,明天周一,公司一大堆事情没处理呢,吃饭最要紧啊。
周一,按照惯例,和邹敏毓在食堂碰头,邹敏毓正在学开车,被师傅骂得狗血喷头,心情很糟糕。
顾灵运也无从劝起,他倒是有驾照,却是在徐州办的,交了两千块就拿到手,根本没上过马路。不过他跟著同事一起开了两天就上手了,再说那自排车跟卡丁车都没大区别,实在没什麽技术含量,无非熟能生巧罢了。
邹敏毓慨叹了会儿才转入正题:"周末没事吧,跟我一起去玩吧。"
"玩什麽?"他还想去看看小摆设。
"杭州附近吧,爬山,就瞎玩,人很多的,你也出去动动。"
顾灵运看她,她才竖起眉头:"好了好了,林颜颜也去,他老公公司组织的,一大帮子人,我跟他们不熟……"
……
"你陪我去吧!舒冬涛又不认识你,你不说了YY连精神都不会出轨嘛。"
顾灵运无语,最後还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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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悬很努力啊,刚从电影院爬回来就写文,呼呼呼
以下跟电影有关是闲话,可略。
今天看了《风声》、《狼灾记》。
风声讲抗日谍战,剧本真是太重要了,演员演得都很棒,非常好看的电影呀。如果拿去台湾放,就别提共产党三字,当时这样的为理想奋不顾身的人肯定有,而且还就是上流富贵阶层比较多,他们有空忧国忧民呀。小老百姓吃饱肚子都不容易,就没那麽多时间想这些了。唉。
小悬还是热血了一下,又想写世界大战题材了。是鹰鹤记之後两百年,燕卿之前八十年的故事,也是子不语改背景後所处的时代。很想写哦。
苏有朋演白小年,嗯,戏子。肯定是小受受,兔儿爷的说。看电影时,爸爸也在旁边说之类的话,心想说小悬就写过类似角色。从电影里看,其实实在有违和感,会引起反感或者嗤笑。但是苏有朋演得很棒。无论他是否有此倾向(其实我看肯定有,噗噗,早就看出苗头了,生日也是九月份的,呜呜),他演得很好,很能豁出去。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你,求恳,呜呜,真的呀呀,很小受受,很电人,当然电的是我辈……
那个刑具,咳咳,都是钉子的椅子,中间是个很长的铁楔子,呃呃呃,太……可怜的小受受承受这样酷刑。结果小攻(当然也是伪政府的)回来竟然还不救他……演员是石兆琪大叔(过往就一直演硬汉的大叔),很配啊,突然很萌。
刑具很丰富。那根折磨周迅的钢绳,曾经听说过,梨花在小说里还曾经写过,我是看台湾民运战士和文革时期人物传记时看的,专门针对女性的。惨无人道。相信,真正用刑比这个更恐怖。
狼灾记,如果不看小说,会看得晕头转向。
田壮壮向来不拍商业片,这次挂了商业片的名头,搞出来的东西还是姓田的。
故事都没讲清楚,还要你死命动脑筋。但是有几个是不应该犯的错。比如异族人士和女主角交欢七次就会变身为狼,电影里硬是没交代,呃。性爱拍得不好看。打斗都是虚镜头。还老是搞闪回式交代,就像周董说的,难道让人看不懂就叫艺术吗?人家原著至少写得清清楚楚的!
其实田壮壮的风头之作《蓝风筝》,写文革被禁了,也不怎麽好看,说实话,只是披著人性禁作的名头罢了。唉。
当然人家是大师,还是有可取之处,风景很美,拍得很美啦,Maggie Q很美。小田切让也有些气质。狼很可爱的。电影就实在很一般。
至少,李安比他强太多了。李安大叔真的很棒。至少色戒的三场性爱是很能够说明问题的。但是,如果不能拍这样的镜头(不能公映),也不至於就拍成现在这样,事实证明,咱们千万不能为了H写H,简直是灾难。看到小田和Q做爱,两个头碰来碰去就算H,我很不耐烦。
风声里一点都没写白小年是那个那个,但是就很那个那个,含蓄是一门很深很深的功夫。
好了,废话好多……
其实去浙江是林颜颜老公的公司全体员工搞活动。舒冬涛和几个朋友前几年一起弄了个设计公司,人不多,效益还不错。
顾灵运和邹敏毓到的时候,人已经聚得差不多,他们在林颜颜住所的停车场集中,一共来了六辆车,二十多个人绰绰有余。
林颜颜看到顾灵运时一愣,看了眼邹敏毓,然後就给大家介绍,反正这个设计公司里都是年轻人,一会儿也就熟了。几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知道邹敏毓不是眼前俊朗青年的女友,顿时看向青年的眼光便有些不同。
邹敏毓在林颜颜耳边哧哧笑:"人家可吃香呢!"
林颜颜扭过头,她的心态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些年,她早已确认她是爱著舒冬涛的,也许不是年少时的那种爱,也并不否认曾经对谢灵运的爱,但是如今她确确实实最爱自己的丈夫,她不能没有他,有时会不满意这不满意那,这个理工科男人绝没有小谢的浪漫细腻敏感,但是终归是他给她安全给她家,她很爱他。
可是,如果曾经的爱人在自己眼前和旁的女性恋爱,她又有说不出的怅惘。
人真是很贪婪,她承认。轻叹一声。
不过她这次是想趁机给闺密制造机会的,虽然那个第一目标人今天有事没来。
顾灵运比自己想象的还淡然,还和舒冬涛谈了几句,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和他老婆曾经的关系,不过他想也许就是这样的大男人才能镇住林颜颜吧。虽然,他从心底不觉得这个男人能给林颜颜那种她向往的爱情。
不过爱情远不是生活的全部。
大夥儿聊了会儿,就准备上车,顾灵运有驾照,就和邹敏毓坐了另一辆车,因为车主是个新手,算是做个照顾兼替补。
正要出发,舒冬涛突然过来说:"等会儿吧,Simon又说要来了。"
外国人?顾灵运想也不太可能,不过民营小公司彼此还叫英文名?
车主也是舒冬涛的老员工,还在T大读博,跟他解释:"我们另个合夥人,本来说不来的,他在浦东住呢!够呛。"
"干嘛叫英文名啊?"邹敏毓比较直接。
"国外回来的,叫习惯了吧。"
小顾和她对视一眼,心里都在腹诽,虽然小顾在原来那个合资企业时也有英文名。
等了好半天没来,大夥儿又下了车,林颜颜显得有些不耐烦,拉著邹敏毓讲话,舒冬涛又接过一个电话,那个Simon堵在高架上。
再过了会儿,邹敏毓跑过来:"嘿嘿,那家夥YY原来还要介绍给我的,你看不太靠得住吧,让那麽多人等他一个!"
顾灵运看向林颜颜一边,心想,她这会儿应该很为自己先生的涵养感到自豪吧。舒冬涛脾气倒是不错。
等得都有些焦躁,总算要来了,於是大家把车都开出去,在小区门口等。
顾灵运从车里出来透口气,看著一辆铁灰色路虎开过来。几个小姑娘都很兴奋:"Simon,是Simon的车。路虎,那谁代言的……"
这辆车好歹也得八九十万吧,顾灵运就挺喜欢这款,还上网仔细研究过,当然是有低调的骚包嫌疑。
靠,这帮学建筑的还真就是有钱,舒冬涛开的是奥迪至少也是五十万以上。
顾灵运难免有些郁郁,他也想过买车,不过能买的极限也就是别克凯越。於是笑著侧头对邹敏毓说:"你还是积极主动点儿──"
正说时,路虎停下,车门开了。
一个穿了贴身牛仔、短身夹克,挺高挺精神的男人下了车,有些道歉地看向众人。
顾灵运眼睛突然顿住,再发不出声音,心脏在那一刻都罢工不干。
邹敏毓有些奇怪地看他,怎麽了这是,那神情……她透出头一看,很眼熟,那年去珍珠泉的……那个安什麽来著的,安湛?
周围一切声音仿似不存在。
他偷偷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但突如其来时,只觉得人生如戏。
头发剪得很短,似乎染了点颜色,那一身衣服穿的,三十好几的人了,跟车一样骚包。眼睛还四处放电。
不知怎麽,在六年後重新见面的时候,他想的却净是些乱七八糟的,跟著的念头就是那路虎里另外个隐隐绰绰的家夥是谁?
靠,不会是以前那个亲他……他直觉想转身走掉。
下了车的Simon跟众人抱歉:"我老同学来了,本来想聚聚,结果这家夥要跟来,抱歉抱歉!"
眼睛扫过去,眼神却突然凝起来,顿住。拿著车钥匙的手紧紧捏握。
Simon An当然就是安湛,阔别六年,再能看到那个家夥,他突然想笑。
不再是青涩少年,可看著也不像是大人,很瘦,人倚著车门站著,眼神飘忽著,直盯盯看著自己。这魔神。
他之後好多次回想这一刻,却根本想不起来脑子里想过什麽。
六年了。
最後一次见面是在上海,离这儿不远的宾馆,他要考研。
以为再不会见了,或者已经觉得再见到也就那回事了,他不年轻了。他经不起了。
他看到青年身边透出头来的女生,似乎有些眼熟,他的同学?女朋友麽?
人生如戏。
他稍稍转过眼,有点唾弃自己。竟然连这麽点勇气都没了。连直面他的勇气也没了。他真想钻进车子,立即开动离开。可是又有不甘,六年了。
等著的人多,除了林颜颜和邹敏毓,并没人发现这两人那十几秒或几十秒里的微妙对视,只是两人的疑问刚浮上心头,路虎里又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家夥邹敏毓更熟。
黄春!N大的那个中文博士生!先後追了她宿舍三四个女生,无一成功的聒噪男。
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这不是谢灵运嘛!"黄春没啥变化,穿了件宽松的格子灯芯绒衬衫,一下车就瞧见小顾,走过去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好你个小子,你都去哪儿了!"
顾灵运恍过神,不由失笑,看自己那心思,他和黄春处得还算不错,对方也挺照顾他,这时便笑了笑:"我?工作挣钱呗,我能上哪儿啊!"
黄春笑得更大声:"看不出,历练过了,我说老安,你看这嫩娃娃也历练成大人了!"
安湛也笑,却转向有些莫名的同事尤其是舒冬涛:"冬涛,这是黄春儿,我青梅竹马,原来北京体育局的,刚调上海,他个人来疯自来熟,硬要跟著来,耽误大家啊!"
林颜颜指了指下了车的邹敏毓和顾灵运:"事实证明世界真小,还想给你们介绍呢,你看都认识,我和他们两个是临江同乡,一个高中的。"
"可不是!我和小谢、小邹可都是熟人,对吧,小子?"黄春又拍了下顾灵运,他是热闹人,立刻给大夥儿发烟递名片:"各位美女帅哥,鄙人刚到上海,多多关照!"
顾灵运在一边看著,心想,这家夥估计乐开花了,这麽多江南小姑娘。他刚想收回眼光,却发现安湛也在看黄春,两人目光一接,他立即知道对方一定也是这麽个想法。他心口一窒,默默垂下眼帘。
刚才,他竟然还直盯盯看著那家夥,而对方却避开他的视线。
他心里一阵酸涩,真是不值,自己怎麽还惦记这种人。
一众人寒暄一番,重新上车出发,不过黄春一定要拉著顾灵运和邹敏毓上安湛的车。
安湛又握紧手,向青年的方向瞄了眼,是变了,沈稳了,成熟了,瘦了,有女朋友总归不一样一些……他眼光粘上他的身,就收不回来,可这不行,他微微低头。
顾灵运将他神情都看在眼里,一阵恼火,嘴里却很客气:"这车是新手上路,我得帮衬著,到那儿咱们再聊。"
"好,到时候拷问你!"
小顾窝在助手席上,一言不发。邹敏毓一大早起床也困了,歪在後座睡著了。
车往前开著,小顾发现自己做不到心静如水。根本做不到。没见那人也就罢了,见了怎麽竟是这麽烦乱不堪、手足无措。
自己的生活给他搞得一团糟,虽然他知道,如果他很坚持,他没有动心动情,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可凭什麽,这家夥混得如鱼得水,明明说不想出国却出了,见了自己还那副德性,难道怕自己会再纠缠他?
"你和Simon认识啊,你们都是南京读的学?不是说……"刚才介绍时,明明说身边的青年姓顾,F大毕业,Simon是南京的啊。
"哦,我大一的时候去N大做交换生,老黄是我学长。"
"你们学生化的不容易,我那时候念大学、我是W大的,我室友生化系的,那叫一个惨,什麽都学,什麽都学最难的,一周上三十几节课。"
"是,不都说读生物要悔青肠子……"
慢慢和车主说著话,他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可每想到那个家夥就在身後不远处,他只觉得心浮气躁,虽然脸上表情并无异样,心里却煎熬得很。
但是能怎麽办,分手了。断了。他已经重新来过了。他也活得滋滋润润。什麽一辈子对他好,都他妈狗屁。
其实,从谢灵运到顾灵运,他确实改变很多,六年的独立生活,他手底下都管著几十个职员了,他早就是个圆滑内敛的社会人。
但这刻,他却没意识到,当他重新面对分离六年的安湛时,他那些拿来对付这个世界的老练世故通通给他扔到爪哇国去了。
这六年里,特别是前几年,他很多次都在想,在山西路房子里闻到的味道是不是还有别的说法,他内心最隐秘处是不觉得安湛会放弃他的。会不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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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其实我们家小谢(小顾)是很很任性的。嘻嘻。
大家都同情小受受了。
下一节写老安……
安湛在认真开车,一言不发。助手席上的黄春不时看他一眼,他也没在意,只是一味沈浸在自己心思里。
是,很难平静,哪怕过去六年。
可是在他不平静的时候,对方,那个家夥却好似什麽事儿也没有,难道过往就能让他这麽给一笔勾销?
他知道直男碰不得,只怪自己当年还太年轻,自信太足,觉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老安,我看小谢和小邹不是男女朋友。"黄春突然来了句。
安湛侧头看他一眼:"是麽?"
"唉,你还喜欢他啊?"黄春声音放低了些,少有的,语气很正经。
安湛听了这话,立即就来了个刹车:"你说什麽?"
"真妈的不够朋友,还青梅竹马,你那点破事想瞒我一辈子啊?"黄春脸上也不知是什麽表情,假模作样挑著车里的CD。
安湛稳了下才淡淡地问:"什麽时候知道的?"
"也不久,以前有趟看到你和小谢逛街,看著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没往那里想,後来,是夏叔叔找我,我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啊!"
"拨你个头!"安湛给了黄春一下,心里却有些暖。
车里静了会儿,黄春才说:"要不帮你问问小谢,我看他也不是对你没意思。"
安湛没说话,嘴唇抿得很紧。
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黄春竟然是早就知道了。
"他回上海你们就分了?不是吧,我记得你那阵子往上海去得很勤啊……"
"你妈的该去做狗仔你!"安湛笑骂。
"还是那档子事惹得?"
安湛皱了下眉,彻底沈默下来,黄春瞥他一眼,也就拿出个PSP自得其乐了。
怎麽就分手了,安湛自己也莫名其妙,他其实很想找个人商量,身边却一个能商量的朋友也没有。不是没朋友,可同志圈里的太乱,不是同志的他根本没法开口。
那阵子事情很不顺,他接了个工程,不大不小,但是因为把握挺大,他把自己的积蓄大半都投了进去,结果到最後审批却出了问题。
关键是个人,是他四五年前的一个伴儿,已经是专管这个项目的副局级干部,死活揪著不批。这工程耽误一天都是钱,他关系又还在设计院,私下里接工程那也就是院里睁只眼闭只眼的半公开性质,真要惹出事来开除公职也不是没可能。没有院里的关系,这工程根本没法继续往下做,他暂时还没那样的根基。
那家夥瞅准这个时机卡著他,摆明了就要他去求他。
其实这人并不坏,就是个纯同志,碰女人就软的那种。之前家里逼著结了婚,就和安湛分了。可是结了婚却不能过正常性生活,女的哭著吵著离婚,家里怕没面子,就和女方私下里签了协议,维持个表面婚姻并满足若干条件。可他实在憋得慌,就又回头找安湛。安湛不干,有老婆的坚决不沾,後来又有了小谢那头,和那个圈子都渐渐疏离。谁曾想那家夥这时候又跳出来。
安湛现在都记得那人在他的局长办公室里盯著他的目光,饥渴,恨不得吞下他。
并不知道他对自己有这样的执著。他不要钱财,他就要安湛还和他好,他可以离婚,他连局长都可以不做,两个人先赚钱,然後就出国去。
安湛还是说不可能。确实不可能,就算没小谢也不可能,就是在两人最好的时候,他也没对这人动过多少情意。
可人要是认了死理,偏执起来,那种疯劲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那家夥本来是个文静内向的,却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他回去离婚,女方当初要的都有了,立刻就同意解除婚约。他跟家里也挑明了,说要和安湛好。
他老爹是省医院的院长,外公是军区里有数的高干,晓得了安湛的名字就私下里来找他。还好总算是讲些道理的,知道是自家儿子一味倒贴,便没多难为安湛,只是谈妥了一些条件,让他暂时安慰自家儿子,工程上自然好安排。
这种关口,安湛把手机停了,根本不敢多跟小谢联络,万一那人疯起来还去找小谢的麻烦,自己顶多出来单干,可小谢大学还没毕业,一旦被牵连,後果不堪设想。
闹到最後,那个疯子甚至还去找了他父母,以为他不同意是源自父母的压力。
他算是哭笑不得,恨也恨不起来。面对那样一个人,只有深深的无奈,甚至是可怜他。
是被逼成这样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又还有底线不想出去乱搞。
安湛只记得,冬夜里,那个人歇斯底里,拼命敲著他的房门,他只好让他进来。
他狠狠地扒著自己的衣服,又要扒安湛的衣服,跪在他面前,要给他口交,双肩耸动著,拼命哭著,脸扭曲变形格外恐怖,他说,活不下去了,快憋死了,求他救救他,抱抱他,不需要爱他,只要和以前一样就好。
安湛瞧著他,有种迎面而来的绝望。
是啊,是啊。也许他安湛现如今没到这步田地,他安湛还有理智,能熬能忍,能找个安稳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可他也只是这个社会不欢迎的鄙弃的存在,他的真实面目只能隐藏在阴暗的不能见人的角落。终其一生,只能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心理建设再好,也总在心里做著最坏的打算。眼前这个人虽是可怜,却是他的同类。
他厌烦,甚至憎恶,却又无可奈何,他看著他替自己口交,忍不住扇他耳光。
他揪起他,狠狠地告诉他,自己有爱人了,有最喜欢的人了,自己从来对他没感觉,让他别缠著自己,再来烦他,两个人就同归於尽,一了百了!
不知道那个混乱的夜是怎麽过去的。
那人似乎清醒了,呆怔怔求他帮他弄出来,上他一次,只要上一次,然後再不来烦他。
安湛答应了,可就是硬不起来,只能胡乱用手给他解决掉。面对这种冰冷的事实,疯癫的人也有了些理智,第二天一早离开後,再也没来纠缠。
只是事情虽然过去,余波却是不断,他父母虽然没跟他明说,看他的眼神却是忧心忡忡,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父母找了黄春吧?
++────+++────++────++
安湛是凡人。
嗯。那个偏执的人以前出现过哦。所以是有伏笔的,吼吼
安湛一直没说话,黄春在一边玩得无聊,就跟他凑话。
"对他还有意思?你这个风流鬼外面有的是人。"
对他有意思?何止有意思……
在那个偏执狂最後的疯狂前,他实在忍不住,在公用电话给小谢去了个电话,本来想这边事情搞定就去上海陪他一起考试。什麽都不管,管他什麽工程,管他狗屁鸟事,他是被折腾得身心俱疲。还好父母还压抑著没跟他摊牌……
很想那个家夥在身边。
哪有人不脆弱,虽然小谢还没落到地上,还在天上飘忽著,也从来没跟他讲过"爱"字,可谁让自己喜欢他。至少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对自己有感情的吧?
即使平时多是自己照顾他,可到这种时候,特别想听他说几句,随便地扯,他心里都觉得安稳些。
但是给拷机留言半天也没回复,宿舍也没人接,大概拼命复习著呢吧,他是这麽琢磨。却总觉得有点不妙。
如果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他一早就奔过去。但是不行,他得躲著。
没想到事情就这麽解决了,他看著确实没事总算松口气,给小谢留言,没回复,打电话去宿舍,室友说他不知去哪里了,打电话去他老家,却是个很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并不是小谢的妈妈,没几句就挂电话。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
是不是怄气,自己没能陪他考试?他手机一直关著,但是可以回复家里电话,是生气了?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临春节,借不到车,他连夜坐火车去上海,研究生考试还剩最後半天,他没头苍蝇一般在考场那儿转悠了半天却没等到半个人影,去宿舍,碰见的那个男生一问三不知。
心急如焚。
他想去临江,结果泼天大雪,轮渡停开,他在码头一个人等,轮渡不开,满眼都是等著回家的民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他有不好的预期。躲著他吧?
等了两夜,他只好先回南京,一路站回去,到了家里,屁股没坐热,父亲便找上门,他只好出柜。父母一下子老了十几年,虽然平时对他挺放纵,可逢上这种事儿哪有个理说呢。
父亲红著眼睛:"你知道麽,安湛,那是屁精,兔儿爷,二姨娘!你个混球!"
母亲瞥丈夫一眼,这话太粗俗,又是说儿子……她就不停抹眼泪:"没好下场的,你好好的路不走啊……你看那个人,家里这麽大背景还弄成这副样子,你不心寒,你让妈妈怎麽办呢?"
安湛生扛著,人瘦了一大圈。
他又给小谢家里打过电话,白天索性没人,半夜打,总算有人了,接电话的中年妇女拿著方言一通臭骂就把电话搁了。
母亲让他住回家,他只能应了,老两口胡乱猜测他的对象,时不时问两句,还问跟黄春是不是那回事,他有点担心,怕扯上小谢。
年三十,小谢没给他电话。他偷偷给他家里去电话,没人。
QQ再没上过。新浪的邮箱再没去过。拷机停机。
好不容易父母在唉声叹气中麻木了,不管他了。可是小谢却也消失了。
这种消失,他明白,是主动的。
他不愿了,不想了,要结束。
这在这种直男和同志的爱情中再常见不过,无声无息结束,伤害最小?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家夥会这麽对他。靠!
就算是他死结巴来去追得他,可……他倒是真痛快,也许是为他好?
他开始整夜睡不著。抽烟,上网打牌玩游戏。
寒假开学,实在耐不住,他去之前托了关系的教授那里打听,无果。最後,还是去了趟上海,他问到了小谢的室友,室友肯定地告诉他:"你不知道呀,谢灵运出国了,考研都没考。实习都没参加,说是拿了全奖。"
"大概跟女朋友一起去的吧,看他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
话语中难掩豔羡。几个小夥子善意地笑著。他看到他宿舍里的东西都没收走,走得可真算彻底。
他失魂落魄地在F大门口抽了整整一包烟。
是,可以再去寻他,总不至於立即就出国,估计躲在临江某个角落或是跟那个初恋女友……他寻到他又能怎麽样?
可是他不甘心。
山西路的房子也不去了,设计院那一摊事情也不上心,父母整天愁眉苦脸为他殚心竭虑。
有始无终的爱情。
他却忍不住回想。
要是当时答应跟他一起出国……如果当时跟他一起去上海……
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他苦笑。还是会。还是会。对方不爱他。不爱他。
这个事实像把锤子,每每敲打他的心脏,一锤一锤下去。
最後,老爸给了他一巴掌,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打他。说是要打醒他。他想父母也许知道些什麽。
00年底,他去了美国,自费去读书。再次出发。
待了两年,钱花得七七八八,遇到过很多F大生化的学生,却从没遇到谢灵运。
他真觉得和小谢相聚的那两年恍如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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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
真是很勤快啊
小悬今天做了两份学案,十七八页的word文档啊!
34 再遇
这七辆车的小车队开了四个锺头到了浙江奉化。中间只停过一次,这会儿都饿得嗷嗷叫。下来找了个看著不错的饭馆吃饭整休。
经过车上这几小时,顾灵运自在很多,还和黄春拍肩膀扯胳膊聊了几句,之後也就顺顺当当坐上一张圆桌。而安湛还没过来。
黄春看顾灵运约略往四下里逡看,一笑:"老安来得多,熟得很,去联系宾馆了,一会儿就来!"
又没找他……顾灵运心想。
"我说你小子在哪儿混呢?"
"生物公司。民营的。嗯,混了个经理。"说到这个满世界的"经理",小顾笑。
"不错不错,还以为你没回来呢,人影都不见,不说出国了麽?"
"你听谁说啊?"
皱皱眉:"老安啊,好像是他跟我讲的,你们那时候玩得那麽好。可比跟我亲多了。"
顾灵运垂下眼睛,用餐巾纸擦碗碟擦筷子:"没有。一步没踏出过国门。"
"那你也没考研?也没去搞文学,是不是哪个知名网上写手啊!"
说话间,安湛进来,他在外间停了会儿,听到问答,心里更是一阵纠结。眼看黄春坐的位置,呼吸陡地一紧,黄春在身边给他留了个位置。
他推开椅子坐下来。
也开始拿餐巾纸擦碗碟擦筷子。
黄春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也跟著开始擦,嘴里还咧咧:"人家不是洗过麽,你们俩这是洁癖。"
可是两边都没搭腔。t
同桌还有林颜颜夫妻、邹敏毓和公司第三个合夥人夫妻以及两个小姑娘。
舒冬涛负责点菜,这时候招呼大家快点吃:"有什麽要求找Simon,今天他迟到,一切要求都满足!"
员工们纷纷响应。
安湛笑著:"放开肚子啊,吃不穷我!"说完拿起酒,很说了些漂亮话,跟大家一起喝了半杯。
很热闹。
顾灵运一路上都做好了心理暗示,这人就是一个朋友,同学的朋友。
他表情如常,也开始吃东西。一众人都闷头大嚼,总算肚子半饱,开始敬酒。
"小顾,咱们也来碰一碰杯!"
顾灵运忙站起来和舒冬涛碰了下杯。
安湛一怔。黄春也自惊奇,看向刚坐下的顾灵运。
"改了姓。"轻描淡写。
安湛悄悄看了他一眼,改姓?怪不得回来以後还是找不到,他上同学录搜他,一无所获,甚至还匿名去临江高中班级留言,也不见他人。
"跟我妈姓。"又加了句,便没多说。
林颜颜看他一眼,知道这是他痛事:"随便你改,再怎麽改你也是夏令营!"
邹敏毓闷笑,席间人不明白,她便解释了原委,安湛也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他看著林颜颜,心里突地一动,杯筹交错,他扯了个话题,慢慢就讲到上高中,考大学,然後问林颜颜:"唉,小林啊,听说你是96级同济新生第一名入校?"
林颜颜一怔:"是啊,我还上台讲话呢。"
"估计冬涛那阵子就看上你了吧!"旁边人凑趣,大家都笑起来,这些人多是同学故旧,又开始扯起陈年情事。
顾灵运稍稍瞥向安湛。那家夥不知道林颜颜就是自己初恋。
安湛已经明白,竟然巧到这份田地,他从没想过,03年回国去同济读博士後,认识了舒冬涛,一起弄起公司,那时候林颜颜已经和舒冬涛结婚,大家都很熟,可是竟然没想到,这个同济建筑的女生,竟然就是小谢的女神。
他只觉得心里躁郁。还管他干什麽,他没跟初恋好上,也会有旁人。
他加入阵营,跟著一起闲扯。他本来段子就多,随便拈来,都惹得小姑娘笑得花枝乱颤。黄春也不甘示弱,把压箱底的笑话都供出来了,席间热闹非凡,要不是下午还要去景点,都不想散了。
小顾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麽。但也不想提早离开。何必要躲著他。遇上了也就遇上了,人生何处不相逢。
只是,这个人曾经是自己最亲密的人,离开这个人後,才发现,这个人在生命里的分量和位置。
六年过去,这个人更成熟,更闲适,更有风度,眼界更阔,见地更深,却也不卖弄深沈,说话留余地,反应敏捷,让人如沐春风。
世事洞明就是这样吧?这麽个男人,正常同性都觉得好感丛生,怕是喜欢他的男男女女排著长队呢吧?
离开他的六年,这个男人过得不错。
他很後悔答应邹敏毓来这趟。
但是,後悔也没用,已经来了。
这顿饭最後还是速战速决了,毕竟下午还要去逛景点。不过奉化,无非去看中正故居,安湛几个都来过n遍了,要不是黄春嚷嚷一定要去看,他们都想留下来打牌算了。
顾灵运倒真是没来过,早早和大批人马一起步行过去。
天气很好,也不热,步行到武岭时,他还是振奋了精神。小山城的感觉,很好,於是拿了相机出来,往远处一看,水里竟然还站著好些洗衣服的姑娘大婶,拿著最原始洗衣棒槌在那里捶衣服,然後赤脚站在水里荡涤。
还有钓鱼的,更有一群鸭子游过来。
其实是最普通不过的山村景色,但是实在很难得看到了,能拿来洗衣服的水啊!他都想脱衣服下去畅游一番。
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以前在珍珠泉打水仗的事,有点走神,还是邹敏毓让他拍照才醒过神来。他拍照时取景采光都不错,小姑娘们纷纷上前央他帮忙拍照,他忙得不亦乐乎,心里却也好过些。
拍完这摊,他故意地,快快地走,下意识要将落在後面的那个人甩开。
这次奉化游要不是拍了很多照片,之後他几乎想不出看到过什麽,走马观花,心不在焉。总害怕回过头的一刻会看到熟悉的会狠狠煞到自己的侧影、背影、脸庞、身姿……
只隐约记得那块蒋经国为了记住母亲被日机炸死的大仇而立的石碑"以血洗血"。
那还是因为想起,过往,某个人跟他大讲特讲国军抗战史。他托著腮帮撑在床上听他讲,有时候问几句,有时候争论几句……
不过成功逃离也只是下午,五六点时大夥儿到了订好的宾馆,订的都是标间,除了夫妻和小姑娘,剩下的单身汉正好六人,舒冬涛发房卡,问顾灵运:"要不要和你黄师兄聚聚?"
"有的是机会。"顾灵运笑笑,靠近来路上的车主大哥,"我们一间好了,不拆散他们。"神态竟是出乎意料的自然。
黄春脸有点发僵,看看安湛,拆散咱俩……小谢不会对我有误会吧?一脸黑线。
可是安湛却似没看到他表情,径自去宾馆餐厅点菜,又去打听晚间娱乐项目。他当然觉察出那家夥在躲著他。
嘴里有点涩。
都他妈躲了这麽多年了,还躲个鸟。
他已经认命了。虽然还谈不上後悔,但是当年真的是勇气可嘉,硬是去追一个直男,还信心满怀未来一定会幸福美满,阳光铺满前路。还信誓旦旦一定会一辈子对他好。无知者无惧?
可别人不给你机会,一声不吭消失无影。一个字一句话都没留。年轻人就是狠。一日夫妻还百日恩。自己惹不起这个魔神,也躲,躲总躲得起。
他远远地看他,跟小姑娘们打成一片。女人缘是真不错。比起年少时,更多了点说不出的优雅、成熟、淡然,温和得像春风,又像把慢慢磨人的刀。
晚间吃饭,两人索性不在一桌,吃完饭又去K歌,安湛本来不想去,手下的女性员工一起发力──
"Simon唱那个最好听了……"
"Simon一定要去的!"
"Simon不去我们都不去!"
黄春见了小姑娘腿就迈不动,拉著安湛直扑宾馆附设的歌舞室兼酒吧。中间一个台子供人点歌唱歌,周围是舞池,边上是吧台。
顾灵运也脱不开身,虽然没被逼唱歌,却被迫看著某个人骚包兮兮大唱情歌。他从没在他面前唱过歌,还说过五音不全的。连这都骗人。
他知道目前的心绪有些娘,可也控制不了。
想过很多重逢的情景,相逢如陌路,倒也罢了,偏偏是这种,众所周知的熟人,一张桌子吃饭,一个舞厅玩乐。
他坐下,借了扑克,四个人凑桌打牌。
混了好久,他简直觉得坐了整个世纪,看看表,却才过去一个小时,他想回去,可是太突兀。只能继续打。
林颜颜也唱歌,竟然也唱得不错,接著又是安湛和一个小姑娘对唱,据说是他们公司的传统压轴项目。
他实在坐不住,借口抽烟悄悄出去。
宾馆的洗手间倒是很干净,他凑到窗口,漫无目的地看著窗外的居民楼,亮著一盏盏灯的窗口。
慢慢掏出烟,他不太抽,怕得癌。
不过烟,有时候真是好东西。他默默抽著。等著混乱的心绪宁静和麻木。
不知道怎麽走到这一步。其实他想过,自己应该不是最正宗的直男,多半是个有潜力的双。他必定会和老安分手。就算没有那个引火线,也会有别的。他哪怕打算出国的时候,打算一起过的时候,也没想过永远。因为年轻吧?
因为年轻吧?
总想著先过著再说。
或者心里始终还有林颜颜,还有别的更多排在那个男人前面。那时候,他不愿想,也想不清楚。可等明白时,一切尘埃落定。
他不是因为安湛才一直没有恋爱。是一直找不到对的人,出去应酬,公司里来来往往的女性,还有亲戚故旧安排的相亲,都不是。
兜兜转转,重遇陆胖,重遇邹敏毓,重遇林颜颜,他的记忆汹涌而来。心里是明白的,但事情就是这样了。
就是没办法忘记。坐在挤得要命的公车上,会想到那个狗屁男人跟自己告白。睡梦里做梦那个男人干自己。他想摒弃那些的,想的,可是做不到。
别人总说时间是最好的杀手,什麽都灭得干干净净。是,他真的渐渐把林颜颜收藏起来。想到过去那段又酸又甜,觉得很美好。可以挥挥手向前走。但是那个家夥却完全不同,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毫无所谓的细枝末节,习以为常的一切,到现在却清晰如昨,他甚至连当时说话的语气,被单的颜色,牙刷杯的花纹,灯罩上的灰尘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可以骗自己,忘了。不想那些,就是忘了。
但是只要一开闸门,所有的都还在。还发酵了。变醇了。
可是,真的结束了吧。那个狗屁家夥。那个出轨的家夥。
晚风吹在脸上,他眼神漠然。
安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侧脸。
就好像若干年前在有园嘈杂的舞池里,在元旦前夜山西路的街头,在夫子庙gay吧,在N大图书馆,在珍珠泉,在所有的那些地方……
他的心并不遵照他的意志。
谢灵运很悲伤,他的小灵虽然吞云吐雾,神情漠然,但是他分明知道,他惆怅悲伤。
为什麽呢?後悔离开自己了吗?还是和女朋友分手了?或者是工作上的琐事……他是想上洗手间解手还是来找这个家夥,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在门口,他停滞不前。
顾灵运似有所感,转过头。
沈默,安静。时光仿佛凝固。
默默看著门口的男人,他脑子里确实什麽也没想,想不了什麽,只是这麽看著。梦里,蓦然回首时仿佛一直在的人,真实地在那里。
他不恨。
似乎也没什麽话说。
六年,存在麽?存在麽?怎麽好像只是做了个梦。这个人明明出轨,明明风流自赏长袖善舞,精神焕发魅力四射。
安湛稍稍昂著头,他被眼前这个家夥活生生给抛弃,跨越半个地球都寻不到,无论如何他想过他一个gay的新生,不再跟任何直男有任何牵扯。
可是,可是这个是小灵。这个男人,还是少年时他就锺情著,热爱著。他的意志让他别爱了,他的心自有方向。
那双经常笑著的纯然骄傲的眼睛里流露的目光变得那麽淡然却忧郁,不是初见时因为初恋失败的小男生的失意,是时光沈淀下来的深沈。
他的魂灵似乎又吸食了鸦片。
在华盛顿街头,在纽约的中国城,他一次次循著黑发的青年追过去,一次次的失望挫折。似乎,似乎并不重要。
不由自主,两条腿和九年前初见时一样,走过去。
顾灵运不能呼吸,可是面无表情。只有微抿的嘴唇暴露他的实情。
他偏转头再吸烟。
他可以感觉到男人的热力靠近他,靠近他,再靠近他。
男人的胳膊从後面绕过他的脖子搂住他的他的头。很紧,紧得似乎要扼死他。
男人的另只手轻轻地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耳廓。
男人的鼻子凑近他的头发。
久违的怀抱,仿佛从未离开过。
悲伤袭上心头,再无法抑制,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几分锺,又大概是一生,他的烟烫了他的手。
"安湛。"很轻,有一丝暗哑。
男人猛地一震。
"我欠你一句话。"他轻轻说。
我爱你……
话到嘴边──
说出来,让他再来追逐自己,後悔还是笑话自己?
刹时,双眼被水模糊。
他将水分眨回去。挣开身後的男人,回过头,迎上他的双眼。
"虽然迟了六年,我们分手吧。"他抿著嘴。
+────++──+──++────++
其实白羊座遇到巨蟹的话,一般来讲结果是抓狂和无助。哈哈……
"虽然迟了六年,我们分手吧。"他抿著嘴。
分手?
安湛似乎又从云端掉下。刚刚,对视,紧贴,他能感到他的心跳、温度,甚至有丝梦境般的柔情。有一刻,真的有一刻,似乎时光倒流,有什麽扑面而来。可转瞬间一盆冰水从头淋下。
他气梗在喉,恼,烦郁,那麽悄无声息地走,整整六年杳无音信。临了再添句分手就准备各自天涯麽?
他一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很用力。却又看到他眼睛里的水意,还有许多复杂未明,仿佛是他永世难解的谜题,有情还是无情?
还有嘟著的似乎流露委屈的双唇。
"你!"似叹息,又躁郁。
他根本说不出话来,胸中澎湃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麽,怜惜、恼怒、无措还是心痛?
另只手再伸上前,大麽指擦去他眼角的水渍,很轻。
顾灵运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麽指指腹的薄茧,心拼命跳,拼命跳,可是只能压抑,更用力地抿唇。
他狠狠挣脱开,眼帘垂下,转身就要走。
该说的都说了。分了,分了,各走各的。
眼前这个人像是毒药,虽然又香又甜,喝下去也只是饮鸩止渴。再晚走开,他都觉得自己抵挡不住诱惑。
安湛直接将人抱住,不能让他走。
被唾弃,那也就唾弃吧,他死皮赖脸追他也不是什麽新鲜事了。
虽然眼前的青年和过往他热爱的少年有了很大的变化,神态、举止甚至言谈都变了个人似的。
可就在他泪光流转的那一瞬,嘴唇微微嘟起的那刻,他分明觉得,眼前的人还是昔日怀里的他的小灵。
比以前坚韧世故,却也更脆弱。
他想回来,但是抹不开面子?他离开了却後悔了?这些都是让他痛恨无奈的理由……他知道自己经不起再一次的分离。经不起再一次得不到回应的爱情。
可眼下他也不愿放开手。
"林颜颜就是那个人?"小谢一直放不下的初恋。
顾灵运勃然大怒:"关你什麽事,我跟你分了!"拼命挣脱对方的手。
凭什麽再来管他这些!混蛋!
"那你他妈的哭什麽!"安湛也死命箍住他的腰。凶狠却又心痛。
顾灵运是不想哭的,可是泪腺不听话,水珠子夺眶而出。太丢脸,尤其在这个人面前!他往後狠命一踹──
闷哼一声:"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
男人抓狂,那家夥让他彻夜难眠,让他如煎如熬,让他著魔,又让他灰心。他几次三番下决心要忘了他,过没有他的人生,可偏偏还要出现。出现了还这麽折磨人。
哭什麽呢,他恨不得将他扛起来扔上床。
这是什麽魔星呢。
两人纠缠,洗手间外却传来脚步声。
+────++──++
太困,要睡觉。
很忙很忙。唉
要把人拉进独间儿,却也来不及,顾灵运趁机发力,硬生生甩脱他出了洗手间。
小顾抹了把眼睛,迎面进来的是个陌生人,还好……万一是熟人,黄春、舒冬涛……
他实在不想牵扯在这样让人窒息的感情里。
不想独处,他回到牌桌上,几个人等他等了半天,这时候都要罚他,他老实认罚喝酒,继续打牌。安湛随後跟进来,只闷头坐下,偶或瞅他,却是应付得当,神态自若,自然得无一丝破绽可循。
分手?
嫌过往自己死得不透?再来补一刀?
安湛嘴里一片苦涩,脑子里乱纷纷的。身周都是公司的员工,他牢牢抿住唇。这公司倾注了他不少心血,作为一个同志,还是三十多的老同志,没有爱人,以後更没家人,老gay,有钱傍身,有事业操心是很重要的。
他看顾灵运,看一眼都觉得胸口生痛,他埋怨过,为什麽这麽义无反顾无情无义就抛却他。是,他在那几周给他电话很少,没去陪他考试,但是只是二十天。二十天啊!
後来出国,看看外面,虽然比国内看著开放,但其实同志也还是受歧视,那就更别说国内了。他想,是自己把他拉上这条不归路,他要离开那也是无话可说。
更何况,并不是没有兆头,那家夥何尝说过一句爱他的话。
从没有。
在他谢灵运的未来设计里,安湛可有可无。安湛可以陪他出国,可以跟他上床,陪他考试,在他没想清楚前过过小日子。可他突然想明白了,以後要去过正常的生活,那也是好事情不是麽?
有妻子有孩子有稳定的生活。
不像他,这些离他太远。
他心有余悸,如果让他碰上那样的偏执狂,他的小灵能够承受得起吗?
他不得不放下。
回国,自己开公司,跑业务应酬,忙得人仰马翻,外面玩得很少,和以前圈子里的人更是没了交集。偶或去几个酒吧逛逛,找两个伴儿。没有人。找不到那样让他魂牵梦萦的。年纪大的多有些油腔滑调,甚而猥琐──若干年後是不是他也就是这副德行?年纪相若的,却多有家累,下决心一辈子不结婚的要麽有了稳定的伴儿不出来混了,要麽就比他还想得开,玩得开,放得下。年纪小的,竟然已经有了代沟。
直人,是绝不再碰的。
一个人逛街买衣服,在家叫外卖,一个人看碟,晚上开到外环飙车。
他会想,谢灵运现时是否很快乐。很快乐就好,把他忘了更好。
"怎麽了,发什麽愣呢,还没搞定?要不要晚上换房间?"黄春勾搭小姑娘的间隙回来,悄悄问他。
他一愣神,随即默默点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黄春悄悄去换房,拿到房卡回来,笑得倒似一朵花儿。
"这你们成了得给我包红包啊!"
安湛接了房卡,又向牌桌方向看了眼,便起身去房间。他等了好久,人一直没来,是不是知道换房了,他烦躁不堪,起身去看,还在打牌。
"明天还玩呢,还准备玩通宵啊?"他忍不住问。
"嘿嘿,老板你安睡吧,明天我们照样爬山,比你快哦!"亢奋下,小姑娘们胆子也大,"要不老板你也来打?我们斗地主好了!"
"不行不行,我们刚升级,继续啦!"顾灵运立刻插嘴,说话的时候还是神态自若,瞧都没瞧他一眼。
这人刚才哭过?是不是自己做梦?安湛回房。
真他妈想把他架起来就走。下药迷昏了,粗麻绳绑上。摁床上……
他突然失笑,然後呢?就算做了,然後干什麽呢?跟他说什麽,说自己还爱他,没他就像行尸走肉?求他复合,两人还是在一起,求他别结婚,陪自己这个老gay,还是──"你结婚吧,一边抱女人,一边和我暗地勾搭我也不在乎。"
他颓然倒向床,睁著眼。
早上起身时,牌局才刚结束,他还是忍不住找人,想到对方总是要回房间洗漱换衣服,立刻赶回去,却看到邹敏毓提著行李从房里出来,用的是那家夥的房卡?
"嗨,顾灵运公司有急事先走了。"
安湛没说话,只觉得浑身脱力,倦。
似乎瞧他脸色不好,邹敏毓忙提了提手里的行李包:"他走得急,连包都没拿,还要我帮他带回去,呵呵。"说不出有些尴尬,毕竟林颜颜要给她做介绍的对象。
安湛微一点头,就进了房。
他昨晚偷偷看过那个行李包,从内衣、外套到睡衣,从墨镜、牙刷、眼药水到香烟、餐巾纸、打火机,事无巨细,件件具备,甚至还带了感冒药和止泻药,这家夥还是那样。一点没变。
他还想到珍珠泉的往事。
真很想再和他确认,不,不确认什麽,只是说说话?
他矛盾不堪。他还纠结万分。
靠,这家夥,狠,够狠。老子是瘟神,老子一定会阴魂不散纠缠不清?一定会挡你的道?
就这麽一天工夫,就那几个眼神,那两句话。
安湛对著奔过来的黄春苦笑了下。
却吓得对方一番嚷嚷:"天哪,老安,你这是哭还是笑啊,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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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也许大家想让小悬安排老安直接扛了人扔床上,或者小隔间里嘿咻嘿咻。
呵呵。
或者直接嚷嚷把所谓的误会解除。
他们俩的问题不在这个。
嘿嘿……
前几天小悬忙得人仰马翻,工作到凌晨三点。呜呜,可怜啊!不过小悬手底下的小朋友们也这麽熬夜赶功课,唉。啥时候才能解脱。
追 35温水中的小谢
35 温水中的小谢
顾灵运到了住处,躺到床上就睡。
真睡著了,竟然没有胡思乱想,没有做梦,就这麽很熟地睡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日晚上九点。
他决定好好生活。
已经和过去了断,就让那个人随风而逝,自己搬入新居,努力赚钱,努力寻找幸福,一切还来得及不是吗?自己也才二十六岁。
泡了开杯乐虾仁杯面,他很喜欢这个味道,一买就是一打。又打开一罐啤酒,再去客厅冰箱里找了根黄瓜,洗洗刨皮,最後想想,又拿了个卤鸡蛋。
知道方便食品不怎麽样,但是这几年超市里的方便食品从速冻水饺、馄饨、炒饭到米粉、杯面他是吃了个遍。有时候回家太累,别说去外面吃或是自己动手,就是叫个外卖都懒得等,还是杯面最快。
哧溜哧溜吃著,看著电视,喝口啤酒,咬口黄瓜,两口吃掉鸡蛋。
吃饱洗澡,看个碟,明天上班。
他觉得自己心境很平静,难免有些惊喜,看来修炼还算到位,竟然能够安之若素。
仰面躺倒,开了台灯,找了半天,随便弄了张碟子看著,也不知道看了些什麽,目光渐渐飘远。
突然电话铃响,是邹敏毓。
"嘿,忙完了,我还替你把行李扛回来了!"
"嗯。"t
"你……"她难得欲言又止。
"我累呢,突然老板叫回来加班,烦!你们後来玩得怎麽样,照片到时候放U盘给你。"
"哦……"其实邹敏毓很想问他到底怎麽了,感觉有事。难道还是因为林颜颜,她觉得不像。那又是为什麽呢?
电话挂了,顾灵运重新睡下,碟片放完,索性转到电视,屋子里有点声音比较好。
他迷迷糊糊又睡,迷迷糊糊想会不会再做梦。很奇怪,和安湛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上床次数很多,可腻在一起也并不都是做那档子事,会瞎聊,会躺在他腿上看书,会一起做东西。那时候还真去研究了菜谱,兴趣浓厚得很。吃了皮蛋粥好吃,每天都做,老安吃得眉头都皱起来,闻到皮蛋味就两眼翻白。
不过,他到了上海,两人每次见面,话就少了,因为时间太宝贵,总是没说几句滚到床上。
他闭著眼睛,很冷静地开始想。他一直排斥这段回忆,因为想到的时候总是难过,不堪,烦闷。但这时,他可以好好想想。
那种让人胸闷窒息的烦郁似乎随著安湛的出现而消逝。
他不知道自己留下,安湛还会不会找他,但是他知道,他这麽一走,对方应该死心了。那家夥虽然死命追过他,但是绝不是死皮赖脸的。
只是做同志,私生活乱了些吧。
他想著过去,想到自己那场突如其来的病,想著自己莫名其妙的逃离。如果换了现在,不会逃吧,会索性叫他,会在房子里等他……
他又有些难受。
昨天晚上在他面前哭了,怎麽那麽丢脸。不是应该像无数小说电影里的那样,再见仍是朋友,淡然相对。
可他怀念那种温度,就算此刻……
思路切断,他猛地坐起。他想要那种来自男人的温度。可是,大概晚了。那家夥竟然出轨。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会离开吧?
也会离开的。因为妈妈。
也许他和男人相好,和妈妈的病没关联,但他还是愧疚,生了根,每天每天陪在母亲身侧都难以排遣这种歉然。
他停停想想,睡睡醒醒,不知不觉竟然天亮。只能爬起来上班。
不过整个白天都昏昏沈沈,吃午饭时,邹敏毓都说他脸色很难看。大概是感冒了吧?每年总要感冒几天。
他按部就班坐班车转地铁回住处。又吃了杯面,上网玩游戏,发呆。觉得闷,出去逛了圈,到钱老板的碟片店兜了兜,结果小沈──钱老板的那位也在,两个人坐那儿看《亮剑》,肯定不是第一遍了,还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吃瓜子,小沈剥,钱老板负责吃。
"你一颗颗吃啊,我都来不及剥!"
"一口吃爽嘛!"钱老板笑眯眯。
顾灵运又回去,不知道长夜如何消磨,电视关掉,上床,却睡不著。他站到阳台上,抽烟。他突然想,如果楼下有辆路虎,那家夥在车里等著,他会扑出去吧?
像《玻璃之城》。
但是,当然,并没有任何车。
那家夥应该死心了。看那个花枝招展的骚包样子,外面小情是少不了的。他留了黄春的手机。如果要找他,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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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的话,小悬就不多说了,哈哈
这麽过了些日子,工作并不是很忙,准备挑日子搬到新家去。
跑到宜家去挑了些小装饰品,回来坐地铁,挤得要老命,硬是把东西全部提到张江,看著一大堆东西,还是很有成就感。
把画框都装好,竟然花了好几个小时,又要想位置,又要看有没有摆放到位,折腾得一头大汗。
好不容易弄好,都快晚上了,出门叫了辆黑车(没有营业执照不交税的私车),司机还就是邻居,张江本地居民,据他说在附近几个小区都有房子。
小顾有些郁闷,有那些房子还做黑车的买卖。不过司机邻居还不错,给他留了张名片,以後多关照生意。到地铁站,挑了家台湾料理店,名字还挺好玩,龙门客栈……店长是台湾人,三十多岁,修长,抽烟的姿势很优雅。不像,却让人想起蔡康永。
他吃著米线,突然想,这人是同志吧?
店里人不多,来的大概都是老客,看著应该都是台湾人,张江这块很住了一些。多是携家带口,两三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很热闹。
他悄悄看著店长转进转出,和熟客打招呼,埋单的时候,竟然还收到了对方的名片。
心情还不错,出门却发现下雨,一阵风吹过来,打了个喷嚏,头晕。上地铁,一路坐回去,头更晕,感冒了吗?
他不太生病,但是一感冒就得十来天。回到住处立刻服药,喝水,还是不行,浑身酸软,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五。
又灌了一大壶水,咕噜咕噜喝下去,裹了被子闷汗。
浑身大汗。
大概是出汗後吹了风,早知道在新家洗个澡……
发烧很难受,他很讨厌发烧。刚吃下去还觉得很美味的米线好像回到喉咙口,出了汗,整个人黏糊糊却又不敢再受凉,只能继续裹在被子里,混混沌沌,却睡不著。
生病的时候很脆弱。
小时候发烧,妈妈会照顾,大了,有限的几次发烧,都在上学,有室友,有同学,有安湛。怎麽搞的,无缘无故发烧了。
不过发烧好,温度高,能够杀死病菌,提高免疫能力。
喝多了水,一会儿就要上卫生间。他迅速掀开被子,裹上厚厚的睡袍冲出房间,同住的室友还在吃外卖,问他:"怎麽啦?"
"嗯,感冒。"
"有没药,我这儿还有点。"
"吃了。"
他解手完,重新躺到被子里,虽然出了很多汗,却还是浑身乏力。被子也沁了汗,有些潮,凉凉的。他皱眉,懒得去换,紧闭眼,快睡著吧。明天还要上班。
夜里醒来,数了下心跳,还在烧。很难受,嗓子干得快要烧起来。他起来喝水,又吃了两颗退烧药。
眼望著天花板,心里有股悲凉。
他想那个人。他想那个人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去挂吊针,上医院,搂著自己。
也许妈妈说得对,他就是要个能照顾自己,一心对自己好的人。这些事他当然也能做,他也能为女孩子做,以前也不是没照顾过别人。
可是……娘就娘吧,他想那个人在身边。
那麽多年了。自己是爱他的,以後也未见得能爱上别人。可是,他还爱自己吗?也许爱,但是不会像以前了。都过去了。
他隐隐放在心里的刺痛都冒出来。那个家夥改造自己的身体,给自己下咒,让自己做被男人插的春梦。
病里,格外坦然,他暗自骂著,那个和别人滚床单的死老gay。
其实,自己一言不发溜掉,也很操蛋,很不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妈的,活该!
一阵发虚,被子里实在难受,他索性坐起来,把被子掀了,到卫生间狠狠地冲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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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安湛正喝著酒,在他陆家嘴的复式住所。
白兰地。
很多人都说不好喝。
他细细品著,想著那味道,想著那一年那一天喝著掺了特级碧螺春的白兰地。
"Simon,一点机会也没?"对面的沙发上喝著红酒的是在美国认识的一个华人二代,Tommy林,半拉子香蕉。ommy条件不错,对感情也算认真,也是搞建筑的,是很不错的伴侣人选。
他本来想考虑认真交往。
"只是炮友,OK?"Tommy又追问。
安湛还是摇头,这半拉子香蕉还学会说"炮友"了。
他没心情,对方很认真,他什麽都不能给予。
"Simon,你真是很痴情。"Tommy是娃娃脸,三十多岁看著也只有二十多,对安湛很有几分迷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喜欢。"
痴情?
痴情有什麽用呢,对一个直人痴情,是对自己无情。
他懒懒地伸长胳膊倚在沙发上,倦倦闭上眼。
"那私事结束,我们谈公事?"隔了会儿,Tommy林转而变成公事口气,"你们公司股权不够分明,Simon,我对你们的能力有信心,但是你们的管理制度……"他耸了耸肩。
安湛并非不知道,不过公司刚建立的时候就几个人,常常一人身兼数职,里外一手抓。他们几个老板也都是学建筑出身,对公司管理并不在行,管账就更别谈了。只是边摸索边做。
但是现在业务量大了,手底下人也多了,很多事情上董事间多少有分歧,工资、奖金发放,职能分工,招聘人员,是有些混乱。
"慢慢来吧。"实在不行,就甩膀子单干了。
"你们总是老神在在,中国人啊!"
安湛瞧著他的神情就想笑,分明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一副老美的腔调。
这样的人,做朋友,做事业夥伴,甚至有时候上上床都未尝不可,但是,离那一步都太远。
那一步……
公事告一段落,安湛的心绪又抽离,其实那一步对於同志来讲是没有的。又不能结婚。就算到国外结婚,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能承认麽。
婚姻,本来就是公众的,依靠法律、社会的力量来约束,有儿有女就更要担上责任。
自己年轻时,自以为看得很透,却还做著和谢灵运一直走到那一步的打算。
所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甚至,这失望,渐渐已成绝望。
他也许是喜欢自己的,看他那天,也许还有情分在,但是,他的生活终究不在他的轨道上,相逢了,总有天还是会分开。
知道他过得不错就好了。
知道他对自己曾经也有过一份心,就好了。
"Simon?"Tommy眼看著对面的男人眼神游离,明明对著酒杯,却不知望向何处。这个男人幽默、精干、圆滑却又守信,在他脸容上太少看到这样的类似忧郁又是无奈、伤感的东西。
安湛又吞口酒,微眯眼:"喂,不走了?"ommy一震,悄悄站起,却走向男人,他想留下来。
安湛有些醉,对方的眼神太温柔,甚至还有些怜惜?他笑,他并不需要同情。
"我们是夥伴,Tommy!很好的夥伴,这样比较好。"眼神却又变得澄净。
两个男人取得默契,倒是开了电视看球赛。
+────++────++────++
知道大家很焦急。
不要急。不要急哦。
呵呵。
水冲在头上,意识更有些模糊。
他想大喊大叫。
不过不再是年少轻狂的岁月。虽然生病,也不至於这麽疯癫。
真是变了,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拖泥带水,这麽懦弱畏缩。
在外面,说得好听是圆滑世故,说得难听就是见风使舵。明明厌恶的人,却还不动声色地逢迎;明明是正确的事情,却不得不妥协。
工作之外,也只是一味逃避。自己的锐气呢?自己的理想呢?
很怀念以前的谢灵运。
为什麽不再是那个轻灵的少年,不屑便是不屑,苦恼就是苦恼。至少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应该直面坦然吧?
不就是喜欢那个混蛋吗?
不就是喜欢他吗?有罪吗?怕什麽哪?
他关了水龙头,狠狠地擦脸,狠狠地擦身体。然後回房间穿衣服。一边穿,一边拿起手机,他好像记了黄春的电话。没记那家夥的。
结果通讯簿里有两个黄春的电话,大概一个南京的一个上海的,但是也分不清。突然想到什麽,输入"老",出来条目"老安",他山西路老房子的电话,手机电话都还有。鬼使神差,拨了那个故旧的号码,那个曾经烂熟於胸的号码。
竟然通了!
他一阵眩晕,还烧著,手足无力,发寒。
不过响了好几声之後,他还是挂了,心跳得很厉害,怦怦怦怦,是发烧还是别的?
喘了会儿,还是给黄春去电话,一次就中。
黄春的声音透著莫名的兴奋:"小谢啊,想师兄了啊?"
"安湛手机号码多少?"
"……哈,你不知道啊,我记不住,等会儿发短信给你。"
顾灵运应了声,心想,打电话?像刚刚那样,心都要跳出来。
"你不住他那里?"
"早搬出来了。"快快撇清。
"他住哪儿?"
报地址的声音更兴奋:"你去找他啊,他工作狂,说不好在单位,先去个电话。多少年没聚了!"
小顾挂了电话,他没觉出什麽异常,他昏沈的脑子目前能集中精力的事情只有一件。
拿了钱包出门叫车,并不远,起步价就到,这麽近竟然一次都没遇到过……
安湛喝著酒看球赛,还算精彩,就是解说员有些罗嗦,Tommy看得很投入,几次站起来挥舞手臂。安湛心想,这是和他差不多岁数的人吗?
反倒是小灵,一直都是小孩子、少年人,却好像提早进入中年,世故得让人烦心。
就这时,在电视里热闹声音间,他似乎听到隐隐约约的铃声,不是固定电话,也不是他常用的那部,他一激灵,再凝神却什麽声音也没有,再下一刻,进球了,Tommy兴奋得手舞足蹈,跑过来捶他:"Hey!今天真是很高兴,啊哈──"
安湛被他带著也挺乐呵,心里暗暗自嘲,这是第几次听错了?
最早在南京的号码一直没有停用,不断往里面充钱。去国外,升级到全球通卡,身上一直带著两部手机,怕有一天有人会打这个号码。回国,还是照旧充钱、充电。几乎已经是条件反射。
只是除了一次打错电话,再没有响过。
总以为响了,手都发抖去摸电话,却发现什麽也没发生。
球赛结束,Tommy告辞离开,安湛问他:"今天喝的红酒怎麽样,送你两瓶?"
"Really?"惊喜万分。
安湛笑笑,他还是很看重这个朋友,便上楼去取。经过卧室,总还是忍不住进去看了下床头柜上的那部手机,竟然闪著灯!
他过去看了下,未接电话,一个陌生号码。谁?他?
握紧拳,他刚想回拨,却听到门铃声响,这麽晚是谁?ommy在楼下喊:"Simon,有人找你,帅哥,要不要让他进来!"语气里多少有些酸。
安湛也顾不得拿酒,一边回拨手机一边快步下楼,不觉间呼吸都促起来。
电话却接不通,说不在服务区。整个人一松,怎麽会是他……
"你是为了他不要我?"Tommy幽怨。
"谁啊,你就放进来了。"黄春?
+────++────++────++
嘻嘻
别急别急……
"谁啊,你就放进来了。"黄春?ommy倒没说话,只是眼睛里满是──"那个肯定是你相好"的揶揄神色,然後再看向安湛的手,"红酒……Simon,你见色忘友!"
安湛歉然:"你给开门,我帮你去拿。"
他快速爬上楼,拎了两瓶酒,就隐约听到下面开门声音。
似乎不是黄春,黄春进门声响小不了。
他拎著酒,心里莫名烦躁,提高声音问:"谁啊?"
"帅哥!"Tommy怪腔怪调地叫。
确实很英俊,Tommy目不转睛盯著门外的青年看。瘦,穿著件长袖米色外套,很年轻,一米七五样子,皮肤白嫩,脸颊还透著红,气质很温文,眼光很清澈……是不是大学生啊?
Simon喜欢这种?他咽口口水。是不错啊!
"请进,Simon在楼上,马上下来。"他也扮出一副尔雅的白领精英气质。
安湛手提著酒,在第三级楼梯上就看到门口站的人。
……
怎麽……
他慌神了。怔怔地,半张著嘴。
小灵?
那件米色的休闲外套还是自己买的那件?
有那麽长时间过去了?
顾灵运有些撑不住,热度大概又有攀升,头很晕。按门铃时,就觉得不是安湛的声音,心里有些难受,酸涩。
这家夥,不甘寂寞。这家夥,风流快活。这家夥……
但他没太多力气考虑,头太晕,他想快点见到那个人,不然自己要疯了。也许,生病也不是什麽坏事,他自嘲地笑,这不,勇气空前高涨。
在电梯里,看著数字一直地跳,安湛住在二十九层。
门开,果然是个洋气帅气的精英分子,估计是一身名牌,打扮得体,长相又俊美。这个时候还在这儿呆著,是不是刚刚滚完被单?
他默默站著,应该是觉得尴尬的,应该要後悔,应该转身离去,或许根本不该来。
自取其辱?
都六年了,你以为他是王宝钏,十八年苦守寒窑。妈的,他就是个老gay,就喜欢跟别人滚床单,骚包。
他会不会不在?
却听到楼上响了声"谁",原来在的。不过在楼上,大概没穿好衣服吧?
对面的精英还醋溜溜回了话。
真他妈像演电视,会不会,那家夥露面时还要装作不认识自己?
可这麽念头纷纷而来的他却没有离开,始终站著。
哪怕很多年後,他也只能归结为自己病了,头昏脑胀不能动弹,就差没晕倒当地。估计当时得有三十九摄氏度吧?
他不知道那几秒或是十几秒、几十秒是怎麽度过的,竟然比六年还要长。
他不过是喜欢了这个同性,他想他在自己身边,一起呼吸同个空间的空气,一起从同张床上醒来,一起在厨房做饭,一起装饰家居,一起出去锻炼,一起旅行,一起看碟,一起。
他只不过没在拥有这些的时候想清楚罢?
这时候,他没想,他竟然并没惦记当年安湛的疑似出轨。
身体都很难受,他只想要自己最想要的。
在那刻,他仰著脖子,看见楼梯上拎著红酒的那个老gay,穿著倒还齐整,半张著嘴看著自己。
突然想笑,这家夥……
他喃喃说了句:"我病了。"
"什麽?"安湛这才醒过神,却根本没听清。ommy认识Simon安这麽些年从没见过他这种痴呆表情,低低叹口气,看来门口的美人就是了。他悄悄离开,也确实,另外傻望著的两个家夥都没注意。
安湛有些懵,手足无措,看也没看就傻愣愣将几千块的酒随手搁在楼梯上,人一直一直盯著门口,几步走下去。
"进来。"他去拉他的手。
触手却极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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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小悬还没批完卷子啊,狂哭。
还是给大家写了点出来,多不容易啊。
是怕给大家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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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时候并不能计较。总有最想要的。
总要有那种什麽对不在乎,什麽都不想,只要眼前的那颗红果果的时刻,那是最幸福的。
感觉才有价值。
想到寻秦记里少龙同志说的那个寓言了。其实是伊索寓言。
"进来。"他去拉他的手。
触手却极烫。
怎麽了?紧张……看他脸透著异样的红晕,"你、发烧了?"
人被拉进来,顾灵运没有回答男人的话,进了屋,心里的一根拉紧的弦突然松了,虽然六年不见,却并不觉得太多的陌生,他往这房子里四处张看,果然是骚包,还真跟以前说的。
"你花了多少钱啊?"
他刚自己装修,到哪里都看人家地板、家具、厨卫。
"什麽?"安湛还在发愣。
顾灵运走进去,很大,还有楼梯是复式房子,比原来山西路那破小屋大多了,可也少了很多别的。电视还开著,不知道放什麽节目,茶几上放著几罐开著的啤酒和一碟花生米。大概刚才和那个精英一起吃著看著开心呢吧。
他头脑里昏昏沈沈,似乎在发著汗,又似乎有著平常清醒时没有的明白。
"买来就是装好的,不是自己装的,二手房……"安湛看著他目光移动,总算明白他在说什麽,"那就在看球赛,是华人二代,美籍的,一般朋友。"
他不知道为什麽就想解释。
其实并不需要解释。
毕竟对方已经离开六年。他就算……嘴里有些发苦。
他自嘲地笑下,人又到了他面前,他什麽都不想计较。能延续多少时间,能有什麽结果,此刻根本进不了他的大脑。
只是,贪婪地,瞧著他的背影,米色外套,腰线很明显,人很瘦,显得额头更高,光洁,鼻子悬直高挺,嘴唇……
"有没吃药?"
"吃了,没用。睡不著……"顾灵运头低下。"我……我老是……我总想起以前,想你。特别想。"说出来了。
总算说出来了。
泪哗地淌下来,特别地委屈。
他转过脸,安湛的心绞起来地疼。
猛地将他抱紧。
可还没抱实在,左脸上却被揍了一拳,虽然力道不重,可夹著怒气怨气,他揉都没去揉,不知什麽心情将人重新抱结实。
"你要我怎麽办啊?臭小子。小灵……"
发著烧又用了劲儿,顾灵运眼前突地一黑,人要软下来。
"急诊吧!"
"我不去医院。"他哼哼戚戚。
看他固执地翘起嘴,安湛便扶起他上楼,进了卧室,坐在床边。
顾灵运使劲地嗅著空气里的味道,下意识地。
男人看了他一阵,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没别人的味道!"
床上的病弱青年嘴微微一抿,安湛立时心头一热。
"把衣服脱了,进被窝,我给你弄点热水,量体温,这里有种特效药,还是进口的,退烧很有用。睡一觉就没事了啊!"
"罗嗦哦。"
病人开始自动自发脱衣服,毫无避讳,自然地就好像一直住在这间卧室,睡在这张床上,似乎中间的六年只是虚幻。
安湛怔了会儿,才开始动作。
去拿了药箱,拿了冰枕,再进卧室,人已经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张脸。卧室的灯昏黄,被子是深色,显得特别稚气。
多大了,明年七月就二十六了。
先给他嘴里插上温度计,再拿冰枕,闭著眼睛的人伸手挪开冰枕:"不要!不舒服……"
"那弄块毛巾放额头上?"
"不要!"
只好先不动,过了三分锺,看体温表,三十八度九。
安湛眉头微皱,扶他起来吃药:"等会儿会出汗,就好了。"
"已经出了好多汗,没用。"服完药,病人还在别扭。不过说完,又钻到被窝里,闭上眼,似乎除了脸红了些,并没太多异样。
男人坐在他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卧室里静悄悄。
这个人竟然躺在自己床上,因为病弱才来,会不会病好就後悔?
被子里的人突然说话:"你上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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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禽兽安湛叻。
新的一月到来鸟,大家票子上吧!
呵呵。
下个月要更狐狸。
追 36 沸腾 其实也可以叫做销魂的一章
36 沸腾
"上来?"安湛有些短路。
顾灵运眼睛眯开条缝,冷不丁瞅他:"不想?"
男人满脸黑线,赶紧地脱衣上床:"只有这一床被子……"
病人说不动话,只是心跳得快,当然,发烧心跳就是快,一百多跳也正常,他是这麽告诉自己的。
迷迷糊糊有个身体靠近自己,并不是印象中的火热,但这时候他喜欢,有点凉,很舒服。
"你烧得很厉害,要不要紧,上医院吧──"安湛一靠近他,又有点急。
可话没说完,突然被病人抱住,头直接窝到他胸前,软软的头发摩擦他的下巴。他的身心都跟著一起酥了。
他都不敢动,只是浑身冒汗,血脉贲张,可却又使不上力气,生怕把怀里的家夥弄坏弄伤,连呼吸都放轻。
真像做梦,梦里都没这麽好。
顾灵运觉得发烧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有很多话,很多事情都想说,在这时却什麽也不想说,懒得说,连空气里都漂浮著甜味分子。
好久,好久了,多久没那麽肆意地放纵自己,挥洒年轻的资本?
没有这个人,总好像飞出去没有落脚的地方。
"安湛。"
"嗯?"
"我还是不是……"
安湛等了会儿,却发现这半截头的话已经是全部。
是不是什麽?
"你还是不是……"几近呢喃,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确认什麽?又一定要确认吗?
男人蓦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脸对脸,鼻对鼻。
"我是。"他对著这个人,过去那苦苦寻觅而不得,翻转世界而不得,想淡忘而不得的六年却都像飞烟一般轻淡,这个人毕竟就在自己身下,就在眼前。哪怕再一次,飞蛾扑火也是要去扑的。
不然,对不起自己。
病人并不能确认他的神情,眼睛都张不开,只是放松,为什麽为难自己?他想,他就应该做。
头艰难抬起,嘴迎上他双暌违已久的同性的唇。
火热的唇,病中的唇,安湛含在嘴里,吮吸舔舐,就算死在当下,也会心甘。舌头探进去,口腔依旧是滚烫,入手的肌肤也是滚烫。
妈的,这家夥病著,自己却硬了,生疼。
"我老做梦,你插我……"那尾声,喃喃地,低沈,委屈,却诱惑性感无比。
男人立刻就濒临爆炸疯狂:"你烧著呢!"也不知道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里面更热……"
病著的人就有放纵的特权?这他妈是这家夥能说的话吗,这是现世的勾引!
操!
安湛抱起他,两人都裹在被子里,他想找润滑剂,找个套子,这时候再弄伤感染可了不得,就算做禽兽,也有底线。
可想了想还真就没存货,他喘著粗气,就著怀里的人猛一阵狂吻。
他也得到相应的回报,病人的热情丝毫不亚於他的。只是更容易喘气,呼出的每口气都那麽热,生生要将他的心肺肝都烤热、熔化。
"安湛。"这是催促。
靠!
"没东西,什麽都没准备!"急躁得跟个生手小年轻。
青年快活地笑:"我表扬你,安湛。"嘴都咧得开开的。
安湛几乎没法呼吸,看著他,迷人,迷死他了。他伸手一把握住他的:"出来多点,就够用。"
"不够还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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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放开的小谢
MAN的小谢
小悬喜欢这样的小受受!!!!哈哈
"不够还有你的。"
迷醉了。
沦陷了。
安湛下意识地捋著病人火热的那根家夥,直到勃发泻出……
也顾不上什麽技术、节奏,顺著自己的意,将沾著液汁的手指揉进那个地方,烫,比记忆中更紧致。
也没心思去记著进去几根手指,扩张得到位不到位。他急,急得心都快自个儿跳出口腔来。拼命地喘著,手里动作的同时头凑过去不断亲吻,舔弄,巴著青年,黏著他,皮肤贴著皮肤,体液掺和著体液,再不愿分开一会会儿。
被子够大,将两个家夥都罩住,顾灵运很晕,很热,他把腿格外地大张,方便男人的动作,在对方舔弄的同时,他也疯狂地回应。
纠缠,厮缠。
六年。
其实不一直在想著这个家夥吗?下意识里一直等著这天……
被刺入时的痛似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感觉到彼此融为一体的巨大的幸福感。
仿佛一颗心都落到实处。
同志,谁管呢,管他娘的是不是gay,他想这麽过,想跟这个家夥这麽来,狠狠地干,他想。
火,从内到外都燃遍了。
背後,比所有梦境更激烈更疯狂,男人狠狠地侵犯。
那家夥知道所有他的敏感点,挑弄他几乎已经是本能,他随意地换著角度顶入,他就喘得吸不了气。
一次次被深深地插进,眼前阵阵发黑,混合著极度的亢奋和几欲昏迷的生理恐惧,他死命地掐住男人的胳膊,觉得已经到了极致却还能更强,以为下一刻会失去知觉,却会迎来更汹涌的活煞煞从尾椎直冲向後脑的电击般的快感。
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发烧,他没劲儿,被插得东倒西歪,像是浪尖上的小帆船。
哑著嗓子,他开始嘶叫,可那叫声听著更像呜咽或是诱惑的低吟。
安湛疯了。
他发了一轮,就将人弄到浴室,放慢整池热水,整个抱进去将那里洗干净,洗著,却又开始第二轮。
"你真他妈是牲畜啊,我烧著呢!"
青年病恹恹,脸颊红漾漾的,双眼半眯著,快乐兴奋还没从神经内退去,嘴唇湿润得像是染上了珠光,在男人眼里是惊人的独一无二的美。
混蛋就混蛋吧,禽兽就禽兽吧。
男人已经发过一回,这会儿有了底气,惦记起他老到的经验技术来。
轻轻吻著他的唇:"烧著,里面不是热嘛……"
靠!
顾灵运恼了,拿他自己的话堵他呢!
不过实在没力气再争辩,身体已经不由他自己控制。
不过实在没力气再争辩,身体已经不由他自己控制。
病著的时候总是孱弱,不止身体,更有内心。会有特别的不安全感。顾灵运对疾病更有深一层的恐惧。陪伴癌症晚期的母亲,那几个月让他对健康极为看重,因为死亡本身不可怕,但是时刻濒临死亡的绝境实在煎熬。
也许,他想,就算最爱的人在身边,也不能减轻死亡的阴影和恐惧。
如果安湛知道这个时候怀中的人想著的竟是这些,不知作何感想。
当然他不知道,他正全神贯注地仔细悠游地品尝大餐。
水微烫,顾灵运微闭著眼睛,他还是不舒服,关节有些酸软,没力气,但是触感却比平时更敏锐。
他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的每个吻,从大腿内侧上移,慢慢地,似乎蜻蜓点水,又似乎挑逗撩拨,他始终忍著,只是在水下的手紧紧握住男人的胳膊。
啊──
被含住。
靠,这是水里,能含上多久?也不嫌脏!
不过,那舌头真是灵巧如蛇,算是搏命出演了吧?比他想象中的时间要长很多,肺活量可真够大,折腾这麽久,还玩花样。
顾灵运半眯著眼睛看著水里的大头颅,身体兴奋,心却很柔软。
"以前……没这麽弄过。"他轻轻感叹。
男人猛地从水里冒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空气:"舒服麽,还硬不起来哦,年纪轻轻的……"口气有点坏坏。
"我发烧呢!"刚才又不是没硬!
安湛笑得邪性,整个将他抱起,用干毛巾草草地擦了下,又回到床上。
两个人叠在一起,顾灵运的全身都被舔过,吻过,直到那里被慢慢含住,过程漫长又精细,快感和焦躁并存,他呼吸急促,脖子後伸,本就晕著的头脑根本再不能思考,只剩下最本源的感觉。
黑暗的被窝里,耳边只有男人的喘气声,兴奋的咽口水声。
他细细地呻吟,飘飘欲仙,不知身在何处。
"进来,进来……"
病人叹著。
结合的那刹那,他吃痛,却又觉得幸福,眩晕。他不怕把自己交出去。他确定。
这麽些年,或许,他最大的获得就是──他终於不怕把自己的感情全然亮出,这并不是基於对对方的全然的信任,而是出於自信。
就像洗礼。
他再次获得了爱的能力。他敢爱。
节奏是彼此都适应的,每一记都深而用力,直捣核心,顾灵运的呻吟嘶叫早不成声,被一次次撞击冲散打断,只剩下极短促的诱惑的闷哼。
安湛用出了全力,捧著对方的屁股,拼命前送,恨不得就此嵌入他的生命,再不会被抛开丢弃。
汗打湿头发,顾灵运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不忍叫停,耳边是安湛毫无逻辑的乱喊,宝贝,乖乖,小宝,阿灵,心肝……
真会被干昏过去吧?
真幸福,他模糊地笑著,眼睛都睁不开:"安湛,我爱你。"
安湛猛地刹住,捧他的脸,他说了什麽?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可病人满脸红晕,半睡半醒,在他鸣金收兵前都再说不出完整的话。
男人兴奋地将自己的种子一遍遍撒入对方的甬道,再毫无保留地一一洗去,然後抱著心肝宝贝,咧著嘴,痴痴地发著呆。
这家夥,还发烧呢吧,今晚上是发烧整的,还是发情呢?
他轻轻地时不时去吻他,轻浅的,宠溺的,迷恋的,回味的……
++──++──────++────
嘻嘻
感觉可以结束了,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
追 37 春天
37 春天
快天亮时,顾灵运醒转,他睡得也不算沈,睁开眼看了看稍稍透了天光的房间,是安湛的卧室,是安湛的床,在安湛身边。他轻轻舒口气。
安湛就在一旁盯著他看。
很紧张。
不知道这冤家睁开眼会不会变脸,会不会後悔,这一夜的癫狂会不会是昙花一现。
谁知,这家夥刚睁了睁眼,却又合上,似乎又睡过去。
他凑过去,离得很近很近,停下来。大气不敢喘,只这麽看著,却觉得看不够,得趣得很。
顾灵运睁不开眼,太倦,整个人像是给碾过,腰酸背痛不提,四肢瘫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酸,他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气声──
"我要喝水。"发不出声,他有些急,推了下身边的家夥。
安湛急了:"咽喉也发炎了?我去拿体温计,喝水前先量下体温。"
他立刻下床,拿了体温计,用酒精棉球擦好,塞到病人嘴里,又去倒水,做著这些事时又唠叨:"不行还是去医院,挂水效果好,烧得不轻。"是不是前夜叫得太厉害才失声啊?当然他这只是想想,可不敢说。
顾灵运倦得眼睛都不愿睁开,勉强衔著体温计,一看温度,39度2。
安湛都不好意思告诉病人体温,自己竟然这麽禽兽,干了一个高烧病人大半夜!
"我们还是上医院,乖,不能耽误。"他立刻穿衣,又去扶顾灵运。
"没带医保卡。"还是气声。
安湛给他穿上一个衣袖才算听明白:"还管这啊!我还没医疗卡呢!"
"你户口没落到上海?"
这哪跟哪儿呢,安湛有些无语,继续给他套衣服。
"落了,我都给国家养活那麽多人还能不给落户口啊!移民都够格了。"
"切!"这声音倒是发得挺到位。
顾灵运坐在床上,被男人从背後环抱,像重新变回小娃娃,大人给他穿衣服,虽然病著,难受,可又觉得有那麽点幸福。
安湛找了自己的短裤给他穿,先把腿伸进去,再托起他屁股……
"像给换尿布呢!"
"你换过尿布啊?"
"什麽?"
病人没空搭理他,闭目养神。
终於穿戴完毕,安湛看著眼前病著的却异常乖觉的青年,嘴唇红嫣嫣的,心里突然涌上什麽,摸著他的脸,亲下去。
"宝宝,宝宝。"轻轻叫了两声。
顾灵运低下头,脸有些红:"肉麻。"
"肉麻什麽,你就是我的宝宝。"
病人其实不能思考什麽,只是本能地搭话,看安湛那付得寸进尺恬不知耻的赖皮样儿,他脸上不由得带出一丝笑。
"吃点东西?"
"我脸上都能煮鸡蛋了……"顾灵运气哼哼地张合著嘴。
安湛摸摸他,是很烫,这热度里也有他的贡献,可是他实在抵不住。即使现在,看到病人那副酥软无力的模样,他还是兽血沸腾。
"谁让你勾引我!"声音暗哑。
顾灵运瞥他一眼,可安湛就是没看出那一眼到底什麽意思,埋怨还是害羞,後悔还是生气?。
"你不勾引我,我也会上你,我禽兽!"他立刻补上。
顾灵运不理他,径自下楼,步子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堆里,到门口才发现昨天竟然就这麽踩著高级原木地板进来,也没换鞋。
地板上都有脚印了哦。
家里地板还要叫人打蜡,对,书房有块板上给砸了个小坑,不知道能不能补救……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麽,也不愿意理清思路,反正都已经这麽乱七八糟了。
随便吧。
他低头看著正蹲著给他系鞋带的安湛,嘴角悄悄弯起,突然说了句:"我想吃老母鸡汤面,加一份鸡杂,一份鸡丝,一份青菜。九块钱。"
声音很轻,似有若无,安湛却听著。
以前,在南京,要是两人谁感冒,就一起去宁海路的老母鸡汤面馆吃碗热面,出身汗就会好。这麽些年,在西半球也好,东半球也罢,真的没再吃过那麽好吃的面。
他眼眶一热,泪,差点就掉下来。
────+────++────+++────++
真有点舍不得这对,嘿嘿……
他眼眶一热,泪,差点就掉下来。
安湛深深吸口气,硬压住喉咙口的哽咽,笑著接口:"还念著呢?说不好寡淡如水了都!"
"那也浓过。"
男人没再说话,系完鞋带站起来,在起居室倒了杯水递给病人。
"快喝,一会儿去医院。"
顾灵运喝著水:"淡。"
男人一拍头,到冰箱里拿出一大包花花绿绿的糖果:"有点久了,过年买的。"从里面挑出几颗巧克力,他知道小谢喜欢。他顺手剥包装纸,可糖放冰箱前融过,有些难剥,弄了半天还有些碎屑没剥离,卖相真有些难看。
男人皱眉。
顾灵运却已经从他嘴里将糖抢过,像个小孩似的用牙将巧克力上的碎纸屑啃除,然後一口含住。
"嗯──还不错。"看他神情,眼眯著,挺享受,"你过年还买糖吃啊?"
安湛看他动作,嘴有些发干:"我爸妈领著几个亲戚过来,有小孩子……"他没说完,手已经将人搂过来,嘴直接亲上去,浓香的巧克力味。滑腻的舌头。
吻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分开。顾灵运喘得厉害。
男人稳住气息,拿好车钥匙,领了病人就走,再不走真不知道要干点什麽出来。
顾灵运被他拉著跟在後头,快活得很,生病真也不错。
到楼下车库,坐进那辆路虎,顾灵运有些兴奋,东摸摸西碰碰。
"不错吧?"男人给他绑好安全带,语气里多少有些得意。
"哼,骚包。"顾灵运斜睨著打著方向盘的男人,又换了身衣服,名牌休闲系列,米色上衣,下身竟然是条格子紧身小喇叭,又不是上杂志的娱乐圈人士,弄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gay。
这人真是做老板了吗?他对比一下自己公司的湖南佬boss,直发笑。
"笑什麽啊?"
"林颜颜都不敢把你介绍给邹敏毓。"就他这副打扮,看著也不是安分的主。
"啊?她还喜欢做媒婆?真瞧不出,同济新生第一名,啧啧!要去麻省深造,要做女强人,我说这是不是一个人啊?"话里说不出一股子酸味。
顾灵运突然低下头,是啊,这并不像是同一个人,可……谁没变呢?
安湛话出口就後悔,而车上气氛果然变得有些怪,他却不知道该怎麽暖场,还好医院到了,急诊挂号,验血挂水,一路陪下来,总算有所缓和。
安湛出去买早饭,路上上班人潮已经多起来,他拎著早饭,站在路中间,突然觉得恍然如梦。
是真实的吗?
昨晚上,那家夥发高烧突然出现,两个人天雷勾地火,颠鸾倒凤,混天混地。
那家夥,不久前还斩钉截铁说要分手,可昨晚上却说,说爱他。
他心一阵急跳,深深吸了好几口空气才平静下来。步子更快,那家夥不会又不见了吧?
他紧赶慢赶到了急诊区,躺椅上,病人左手拿著手机正说著什麽。
"嗯,请假半天,事情让小李去做,张姐带著能行,那条线早就顺了……有情况打我电话……我在挂水……没事,明天去公司……"
安湛这才想起,他的小灵已经是个经理,手底下管著好些个人吧。
听他交代事情,显然手底下人很依仗他,是老板的得力干将。这麽高的热度,明天就要去上班。
其实,在他眼里,谢灵运的形象还是那个一心要出国,要做科学研究,要写文章,要环游世界的文青。
生活改变了他?
为自己的文艺,男人自嘲地笑笑。突然,对青年适才在车上的沈默心有感触。
他有点心疼,这个他发誓要好好照顾的人,从少年到青年的六年,他是永远缺失了。这麽出众的人,身边怎麽就没小姑娘哪?
他怔怔地,连病人挂了电话都没发觉。
"喂!"病人从下往上看他,似乎连腮帮子都鼓起来,饿急了吧?
安湛忙把手上的豆浆递过去,还给插上吸管:"有点烫,当心点儿。"又拿了个烧饼出来,"这个刚出炉,很香,趁热吃了。"
顾灵运拿过烧饼啃了一大口,又一口气饮下小半杯豆浆,这才问:"你有没吃?"
"我吃包子。"安湛顺势啃起肉包子,眼睛还是看著病人。
突然,他凑到他耳边,轻说:"小灵,刚才你那表情……"
"嗯?"
男人笑得很贼:"娇嗔。"
顾灵运在嘴里咀嚼了一遍才反应过来,抬腿就是一脚:"滚!"
"还是那味道……"
病人再不搭理他,啃完烧饼,索性闭上眼,只是嘴角挂著一丝淡淡的笑。
至少,在病著的时候,他享受这一切,管他能延续多久,他不在乎。眼前的家夥,他实在不能想象就是若干年前出轨的家夥。
这六年,六年啊!
+────++────++────++
就让他们走下去。
嘿嘿,写到小悬不想写为止
没多久,挂水的人多起来,安湛倒也不敢太过火,安安静静坐在病人身旁。
"你有事就去忙。"顾灵运听到手机铃声响。
"没事儿!"安湛笑下,拿了手机去旁边接听,没说几句就挂了机,又走了回来。
"老板哦,不去上班也没人管。"病人闭著眼睛嘀咕。
"手底下就那几个人,你也瞧见了。"
"你──"什麽时候出国,什麽时候回国,什麽时候开公司……一瞬间,竟发现有那麽多问题想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昨天病歪歪的,勇气吞山河,什麽也不管不顾。
此刻,他也并不後悔,只是本能地不想知道这六年里发生过什麽。
毕竟这六年是自己没有介入的六年。知道发生过什麽,对他并没什麽好处。
发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儿,伤怀的是他自己;发生了什麽好的事情,却没在一起分享,伤怀的还是他自己。
安湛看他说半截头话,没了下文,而眼神里却隐隐有丝怅然,也心有所感。
不是没有怨过。
虽然是自己主动追的他,可是,毕竟两情相悦,人非草木,怎麽就能那麽狠心,说消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不愿再走这条路,那也可以说个明白,难道他安湛就会纠缠不清麽?
可是,心里头何曾放下过这个人呢?
直到这两年才渐渐能淡然处之,以往的在异乡的日日夜夜,辗转难眠,无数次登录QQ,期盼著哪一天小灵的头像能够亮起来。无数次去他的新浪信箱,密码都没改过,却从没有除了他之外的人登录过。
只有在回国後,整理行装准备定居上海时,才偶然发现自己的银行卡在那年的一月,临近小灵消失的某一天曾经被刷过,但是时间过去太久,记录已经不可查。只是觉得,并不是自己刷的卡,难道是他?
又觉得无稽,他,谢灵运,会在决绝分手前再用他安湛的钱?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
而这个人,真实地,现时地,活生生在他面前。
他默默握住他的手,渐渐用力。既然你自己上了门,这次,就算你想逃,我也再不会放过!
顾灵运闭著眼,却清晰感受到那只手的热力。
他其实内心深处有丝惶惑不散。但是这麽一丝疑虑远不及锥心蚀骨的想往来得切,来得重。
被握了很久,他才轻声调侃:"全都看著我们呢!"周围瞧著他们的人果然不少,当然都只是偷偷瞅著,倒没什麽夸张异样的表情。
安湛的手指在他手心里转圈,却没有收回。
病人也由他握著,还有点享受,微眯著眼打盹。
直到挂完水,护士来拔针头,安湛才松开手。量了体温,退了些,三十八度。
"有没舒服点?"
顾灵运很困,微微点头,两人便出了医院。
到了车上,安湛说:"去买点东西?"他指的是睡衣睡裤,洗漱用品。
他的意思更是,要让病人继续跟他回去。
顾灵运没看他,只是发指令:"出门大转弯,直走。"
那不是安湛的家的方向。
安湛没发话,只是按照指令开车,有点堵,开了近二十分锺,到了顾灵运的住处。
"我去拿衣服。"顾灵运低低交代一声,就开车门出去。
安湛忙跟著下车,心里琢磨著拿衣服,顿时眉开眼笑,想低调点都不行,笑得那叫灿烂。
进了顾灵运的住处,安湛倒是一呆,房间里都是打包的纸箱子,衣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什麽也没有。
难道,小灵早就打算搬我那儿?可那也太扯了。
"我张江有套房子,马上要搬进去了。"顿了顿,"去那儿吧。"说完,就开始收拾随身衣物。
安湛看他忙乎,背影看著特别瘦,心里说不出有些酸楚。
这家夥也买房了,按他的性子,那是肯定花了很大工夫装修捣腾,又是一个人,累成那样。
他伸手从後面揽住他腰,头埋在他的颈项:"都病了,你说话,我收拾。"
顾灵运并不推辞,确实没什麽精神,他坐下来继续发指令。东西少,没一会儿就差不多了。安湛又问:"你这几个箱子也不多,要不直接叫车运过去?"
"改天吧,重要的都已经搬过去,剩下的都是零碎。"
开车去张江的路上,安湛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至少他心里踏实了很多,这回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了!
进了顾灵运住的小区,他在车里就往外看,小区并不大,靠河,堤岸种了排柳树,花圃里的花花草草种类也不少。小区里都是六层的楼,外墙是灰色,楼体设计简单却不失雅致。周一大清早,来往的人还挺多,多是上了年纪的,估计是留守老人(退休後来来给子女带孩子的父亲母亲)。
"不错啊!"
"城乡结合部。"虽然这麽说,但是口气里却透著喜欢。
顾灵运住四楼,安湛拎著两个行李包跟在他身後上楼,房子是03年的,空置率很低,基本上都住满了。
顾灵运从休闲包里拿出一大串钥匙开门,安湛暗笑,这家夥还是老习惯,所有钥匙不管大小、重要与否、家里还是宿舍的都放在一串上,也不怕弄丢。不过可真还没弄丢过。
安湛看著他从一大串钥匙里挑出根最新、最长的插入钥匙孔,眼光蓦地一凝──
那根,黄铜色,老旧的钥匙……
那麽眼熟……是山西路老房子的钥匙麽?
他心一颤,怔忡间,门已经开了。
拎著包,他愣愣地站在门口,顾灵运弯腰换鞋,一边换一边说:"好像还有双拖鞋,不过是女式的,要不你别穿鞋了,地板很干净的。"
发现安湛没反应,才转过头:"你怎麽不动啊?"
安湛这才醒过神,装作看家具摆设,往四处逡看。
"专业人士,提点意见。"
安湛没说话,脱了鞋进去,很舒服,很精致。
用的色系和当下流行的不一样,门、地板、贴脚都是本色,木料很好,做工很细,橱门是米白色百叶式,特别别致。窗帘也不花哨,厚的用米白粗绒,配著一层细白纱帘。
他再进去,床竟是铁床,沙发是布艺的,小书房里从上到下打了书柜,地上铺了毯子,有靠垫。
装修得这麽尽心,每盏灯、每幅画,甚至每块瓷砖都是精心挑选。他知道,这房子是小灵的家。也是他曾经向他描述过的家。
他们躺在山西路老房子的窄床上,说以後换什麽样的房子,布置一间书房,客厅里要留一面空墙,买幻灯机放电影。
六年後,他还是这麽装扮他的家。他还留著当初的钥匙。
安湛眼睛有些酸,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突然这麽伤感。
他猛地回头抱住跟在自己身後、等著他的赞赏的,面带小小得意的青年。
很用力抱住他。
青年有些诧异,失笑:"这麽大反应啊,可比不上你那里。"
男人闷声说:"床很大,你在生病,我照顾你,我要住这儿。"
说到後面竟有些撒娇的意味,这从老安嘴里说出来,顾灵运还真不太适应,可心里却无来由地发软。
"你那大房子不住了?"
"不住了,我要住这儿!"斩钉截铁、咬牙切齿。
顾灵运没说话,却含著笑,推开他坐到床上:"我要睡觉了。"
啊?
安湛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殷勤万分马上给他铺床,还把窗帘拉上,打开一扇窗子:"装修得真太好了,一点儿味道也没有。有没拍照上网晒一晒啊!"
"有空呢!"
病人靠在窗台边的大靠垫上,看著男人一阵乱忙,开衣橱拿被子,又四处找被单被套,偏还不问他,以为是自己家啊?
但是,他心情很好。
一个人的家,现在多了一个人。
忙完一大圈,安湛发现病人竟然睡著了,忙把他抱上床,虽然瘦,却还是有些份量。替他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看著那张脸,眼睛鼻子嘴巴。
又悄悄到外间鞋柜上拿了那串钥匙,抽出那根最老旧的,再从自己钥匙包里解下同样的一根来。
长长吁出一口气。
人真的会变,安湛默默坐在床边,回想过往。与谢灵运的点点滴滴。一开始,自己的无畏大胆直接,之後的隐忧担心,不知什麽时候,他已经变得麻木。
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勇敢的那个,他可以光明磊落,在某一刻他能够豁出去,坦然面对一切。其实不是。
反而是眼前的家夥,也许,一个直人,一个可以正常结婚生子的人,被他一个gay掰弯,明明已经离开却还回来,这份胆魄才更不容易吧。
安湛觉得无比的幸福,却又惭愧。
这麽坐著,想著,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新家里厨具还不齐全,他也不想逞能,还是出去吃吧。就叫醒了病人。
温度好像退了,顾灵运坐起的时候揉著眼睛,嘟著嘴,特别好玩,惹得一边的男人浑身发热,凑过去在腮帮上啄了下,还发响。
他们去了家算是干净的饭馆,吃得也清淡。
顾灵运觉得对面的男人有些沈默,心里突地一阵发虚,就将筷子搁桌上,直直看著他。
正给他夹菜的安湛惊觉病人隐忍不发的怨气,暗笑自己越是关切就越是失常,他忙拍拍青年的手背,带著安抚的意味:"好了好了,我在想我爸妈。"
"夏老师怎麽啦?"难道是生病了,他对这个再敏感不过。
"不是他们。"安湛抬头看他,"我出柜了。00年。"
顾灵运一怔,竟然出柜了!还是那年,是因为那个人……不知道夏老师是什麽反应,唯一的独子,又是早就独断独行什麽都独立的儿子。
他神情淡淡地,"怎麽,要带我回去见家长?"
他可不再是以往的少年了,好歹在外混了这些年,他觉得安湛更多是在试探他。试探什麽?自己会不会为他出柜,为他……
安湛却并没这层意思,他只是想到了就说了,不过,这家夥,果然不是小孩儿了。有时候,那气势,他老板肯定挺看重他,一看就是个醒目能干的。
"夏老师肯定喜欢你。"
又拿起筷子,眼睫下掩:"你就知道我会跟你回去,昨晚上才……哼……"说到後面声音极低。
安湛被那神情勾得姓什麽叫什麽都要忘了。小灵以前是这样的吗?
是不是故意的啊?
谁经得起啊……
他在桌底下捉住他的手。
"我知道,有个过程的,不急。"
顾灵运嘴里的一口菜差点都喷出来,这什麽口气啊……
他也不忍住笑容,只懒懒靠在椅背上:"我以後要住新家了。"你就看著办吧。
"你好点没?我下午去收拾东西。"理所当然。
顾灵运微微笑,眯著细长的双目,眼神里有著好多让安湛都摸不清的含义,他觉得在和他的小灵对话时,他再不能怀揣当初那种大哥心态。
他不再是少年人,他也是熟男了。
有自己的意志,有遮挡不住的魅力。
口干舌燥中,男人喃喃地,仿佛是问自己,又仿佛问老天:"怎麽没人把你拿下……"
顾灵运笑容更明显,径自结账,起身走路。
安湛忙跟著出门,两个人在不大的小区里溜达。
"你别吹风,还是回去,嗯?"
青年瞄他一眼,突然跑出去,跑得还很快。
"喂!"男人只好在後面追,"小灵,病著呢!病著呢!"我可是一把老骨头。
顾灵运却又开心得很,气喘吁吁在自己家楼下停下,还是有些虚,跑了点路一身汗。他看著紧随而来的安湛,心就一阵紧缩,肾上腺素分泌了吧。
其实,就很想和这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喜欢,爱,什麽都好。
他笑著,微仰著脸,对男人说:"喂,我妈说让我找个脾气好点的,对我好的,能干点的小姑娘,会宝贝我的。"
小姑娘……安湛挠著头。
"你行麽?"轻轻问。
男人慢慢走过去,猛地抱住他。
"只要你──"你不再离开,给我机会。
"只要你──"你不再离开,给我机会。
话还在嘴边,手机铃声响,顾灵运的电话。他挣开男人怀抱,掏出手机,接电话同时朝安湛做了个鬼脸,看你张狂,大庭广众搂搂抱抱。
"喂,谢灵运啊,你怎麽啦,生病了啊?要不要紧,我过去看看你?我下午教研呢,你在家吗?我来了哦!"也不让人说话,是邹敏毓。大概是中午没看他去吃饭,问同事了。
"我在张江这边,还行。"
"啊!我晓得了,你是不是装病翘班啊,你是经理,你至於吗你!"这丫头说话就是没遮掩。
"我是这种人麽,我昨天淋雨有点发烧。"昨天躺在床上还觉得悲凉……他偷偷瞥了眼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男人,又想笑。
"那更好了,我顺路去你那儿?"
"你是想照顾病人呢还是蹭饭吃?"
"呵呵,给你看穿了,都有都有,我去买点儿菜,我煮粥。"
安湛听出是女声,语气透著亲近,有点不是味道。
顾灵运又瞅瞅他,才回电话:"别了,我这儿有人照顾。"
"啊……你……才几天,有人了啊?"
"表妹。"笑著,揶揄地。
安湛晓得自己变成表妹了,在青年的屁股上捏了把。
挂了电话,两人上去。
在楼梯上,安湛很较真地,在後面说:"除了性别,我完全能够满足咱妈的要求。真的!"
顾灵运不说话,径自开门,男人从身後抱住他,握住他手里的钥匙,拎起钥匙串上最古旧的一把。
青年的手一颤。
他看著男人变魔术一样,也拿出根一样的古旧的黄铜钥匙。
安湛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腻腻地,问他:"门上钥匙给我一把呗,再凑成一对?"
"你不觉得太快了?"很轻。
顾灵运也看著那两把钥匙,想到自己最後一次锁上门时灰败的心情。
即使是那个时候,也没有把钥匙扔掉,收在皮夹里,放在钥匙串上。
安湛轻叹声,是,如果从昨天算,那是太快,可是从八年前算,那是太慢。人生还有多少八年呢?
"小灵,我三十四了,公司里小姑娘都叫我Simon大叔了。"他认真地将他转过身来,眼望著他的眼,"你还病著,本来我想等你病好了。我们,我们在一起吧。无论如何……"他顿了一下,才继续,"无论如何,都不分开。"
男人抿著唇,他在这个人、这段情上投入了几乎所有,这是他投入前根本没法想象的。
但是他是真的喜欢眼前的人,这就是他今生的魔障,第一眼时喜欢他什麽也都模糊了,只是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脸容都会觉得心痛心酸。明明怨著,恼恨著,见了面,说上话,他可以把一切抛诸脑後。
顾灵运没答话,只是开门,楼下有开门声。
进到屋内,他脱了鞋直接进了卧室,坐在阳台的沙发上。
映著阳光,脸上却是很明媚,他没有回过头,声音清亮又缠绵:"安湛,我一直记著,和你一起,挤在那张沙发上,你玩游戏,我看书。我本来不觉得这种场景有什麽稀奇,我也不觉得我们一起做菜做饭逛街有什麽大不了,可後来,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些。我不能保证以後,你也不能保证,但是我们可以珍惜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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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田田根据小编意见要大修,暂时停更。
号召没看《追》的同学们可以开始看了,够肥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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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著阳光,脸上却是很明媚,他没有回过头,声音清亮又缠绵:"安湛,我一直记著,和你一起,挤在那张沙发上,你玩游戏,我看书。我本来不觉得这种场景有什麽稀奇,我也不觉得我们一起做菜做饭逛街有什麽大不了,可後来,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些。我不能保证以後,你也不能保证,但是我们可以珍惜现在。"
安湛停在那里,他听著,那声音里有无比的眷恋,比他曾经以为的要多得多。
他以为,他是决绝地离去,奔向没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他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悄悄舔著旧伤口,对过去久久不能忘怀的那个。
这个人离开後的日子,他发现他已经回不到原本的生活,在热闹非凡的酒吧里,在自己很欣赏的同性面前,他都觉得难熬的寂寞。
可是没想到,原来这个人,离开了,却也同样眷恋过往。
他是真的爱自己。
安湛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孜孜以求,他昨晚上听得不那麽真切的话,却已成现实。
那一瞬,他真想感谢老天,虽然绕了很大一圈,但是绕回来了不是麽?
他走过去,走到那个有些哀伤的爱人旁边,环住他的肩膀。
这家夥在眷恋的同时,却又那麽不肯定,是因为什麽呢?同志圈太纷乱,前景渺茫,还是其他?
其实都是小问题,他摸著他的头发,又缓缓低下头亲他的额头,眉毛,眼睛。
一直没说话,巨大的幸福感,让他微微发颤,他怕说话时声音会发抖。
静静地,两个人在春日中,坐了好一会儿。
男人才轻轻说:"小灵,谢谢你。"
"嗯?"青年有些发怔。他的热度还没退尽,坐在安湛旁边,跟以往一样的姿势,让他觉得久违的祥和、安宁。
"谢谢你。"
有些反应过来,他轻笑:"怎麽,谢谢我爱你?"
男人一把搂住他,恨不得将人揉到自己怀里。
像个毛头小夥子,他的心跳就是慢不下来,顾不得组织语言,考虑周全,他絮叨:"我知道……我是有些心急。不过,小灵,小灵,我们和别的谈恋爱的,结婚的是一样的,我真的觉得。你不觉得麽,我……我想和你一辈子的,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我知道你是独子,你爸妈那关很难过,我们可以先不告诉他们,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我……我很怕你去过你本来会过的那种生活。我想到就……睡不著觉,恐惧。我本来不觉得林颜颜是威胁,可後来我觉得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洪水猛兽。不止她一个,其他人也都是。"
"我本来想在国外定居了,我总是不太甘心,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爸妈要你在上海找工作,我……"
顾灵运听著他说了好多好多。
他在浦东买房子,因为自己说过很喜欢浦东,喜欢外滩。
自己早忘了说过这些,可自己确实就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惜从来没遇到过。
他涩涩地抱住这个男人,在这刻,他突然发现,这个人,他心目中一直很成熟、很有办法,什麽都能替他考虑周全的老安,并不是想象中那麽厉害和生猛。
原来,自己在六年中悄悄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有些事,他突然间,就放下了。
六年前,八年前,老安就是自己现在的年纪,能有多成熟?他当年原来是这麽地煎熬,他看到林颜颜的信,他每天都嫉妒若狂。他等自己爱上他等到要绝望,所以才会和那个不知名的人发生些什麽?
他听著男人说著,渐渐地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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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小悬非常忙,连著考试阅卷,还要和我的小膀胱奋战,呵呵。
他听著男人说著,渐渐地就睡了过去。
睡得无比香甜,等醒过来时,身上有些汗,身体很轻,感觉热度退了。睁眼看去,房间里多了好些东西,靠,老安真把东西都弄过来了啊。
厨房里传来些食物的香味,很好闻,似乎是罗宋汤的味道,这家夥也就会这几个拿手菜。
安湛听到动静过来瞧他,身上竟然还围著个卡通头像的围兜,顾灵运靠在床头拼命笑,哪儿弄来这麽个东西。
男人戴这围兜要的就是这效果,也乐得很。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新居吃了第一顿自己煮的饭。
安湛几次停下筷,看身边的人,竟然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都不敢相信,竟然自己也有一天会像那些肉麻的情爱小说里说的,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哪怕只是坐著吃饭,都觉得幸福,幸福到想哭。
顾灵运吃得很开心,可能热度退了,食欲出奇地好,吃了好些东西。
吃完饭,两个人跑到阳台上,阳台也封了,不过设计得很别致,一幅细竹帘子平时都卷在上面,晚间便放下来。而灯也不是吸顶灯,白天看是悬挂著的淡红色莲花状装饰品,这会儿点亮了,灯光透著红纱漾出来,映著竹帘,整个空间古意盎然。
安湛不吝称誉,连连说好,顾灵运都给夸得有些脸红。不过,对面楼上几个窗户里也透出好几个脑袋,都在看他的设计,心情倒是很好。
"小灵!"男人凑到他耳边,"这里再铺上地毯……"
"嗯?"阳台上有时要晾衣服,铺地毯干嘛啊!
"再点上薰香。"
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觉得春情荡漾麽?"男人目光灼灼,一只手已经抚上青年的腰。
"喂!"都忘了这家夥的胆大包天了!
男人都手竟然已经滑进他的睡裤。
"喂!这不是你家,都是人呢!"他急了。老安的家是那幢高楼的顶层复式楼,旁边都没比他们家高的地儿,还勉强算安全,这里可是四楼,虽然隔了竹帘……
"这里那麽暗,又有竹帘挡著,看不见。"
安湛的声音暗哑,他实在有些耐不住。他的手在他屁股蛋上掐来捏去,嘴也吻到青年的颈根。
顾灵运怒了,踹了他一脚,恨声:"进屋!"
男人吃痛,可还是眷眷不已:"这儿还有月光!"
不过为避免爱人真火,还是乖乖进了房门,一挨床边儿就把人压在身下。
他的大腿摩擦著他的,坚硬顶著他的大腿根,欲望火燃一般勃发,不知道这麽多年是怎麽熬过来的。他没头没脑地吻他,舔他,青年回转身,抱住他的头回应。
都喘著粗气,默不作声,房门也不管了,灯也不关了,还好窗帘似乎拉上了。
想要彼此融为一体,迫不及待。
青年的裤子被扒下来,身上的T恤也被卷到脖子,安湛亲吻著,一边将他一条腿扛起来。
顾灵运闭上眼,他还是不敢看,尤其是灯光下。
自己真是个gay吧,不过这生至今也只得安湛这一个人一同上过床。
以往出去出差,旅馆里多有小姐打电话询问,他的几个同事常常叫了来服务,他却一直没有。倒不是故作清高,总有些戒惧,他已经被改造,就是被此刻一同厮缠的家夥。
男人似乎发现他的一丝游离,润滑的同时啃啮他的乳头。
猝不及防,他叫出声,安湛激动得几乎就要泄出来,他抱著他的腰,半撑著身体,轻轻说:"看著我。"
"看著我!"声音里又有求恳又有命令。
顾灵运睁开眼,凝望他,前一晚高热下似乎更放得开,说过什麽都模模糊糊,这时清醒过来,灯光下却看到男人眼角边的细纹,他微微一笑,有些魅惑和诱引,勾得男人立时扑在他身上……
+────+──++────
当当当当──《子不语》终於要出版了,1月5日!
在最近,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小悬身体老是出毛病,对於一向健康的小悬,实在无法忍受。
要保养了
大家要支持《子不语》和阿荣,小悬觉得这本写得还不错啦。哈哈
追 38
38 新同居生活
顾灵运又去上班,日子似乎和平常并无二致,不比以前刚工作时那麽忙,也不用那麽拼,但是从上班到中午吃饭倒也没闲著。
他从公司出来去邹敏毓的学校食堂吃饭,穿马路时有些发怔,只不过隔了两三天,之前还以为自此後天涯各方,现在却已经住到一起,还是在他张江的新居里。
早上安湛还要送他上班,却被他拒绝,公司的班车就停在小区门口,很方便啊。
再说他那辆路虎太惹人注目。
不过,想到男人那张臭脸,别扭地送他到小区门口看著他上了班车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顾灵运眯著眼,忍不住笑。
於是,吃饭时,邹敏毓就觉得有些异样,具体说不上来。
"你眼角含春,真谈上了,哪路神仙能收了你啊?"忍不住问。
"眼红了,眼红了就快点也找一个。"
邹敏毓看著对面青年眉目间的得意,浑身的自在,突然想,这回怕是真的了。
她叹口气:"林颜颜还怕你有阴影呢,我说你好著呢吧。就算有阴影也不见得是她给罩上的对吧?"
顾灵运慢悠悠吃著饭,其实倒并不想瞒著邹敏毓,越相处越明白为什麽林颜颜会和她做这麽长时间的闺密,两个姑娘能够这麽铁。她身上有著某种通透和豁达,让人觉得放松。
以後总是会知道的,可是目前如果邹敏毓知道,林颜颜、舒冬涛那里肯定瞒不住,他看安湛似乎并没有公开性向,还是再斟酌吧。
"你说那个安湛,不,Simon安,怎麽不找一个啊,条件那麽好,黄春说他也没女朋友。"
"条件好眼光高吧。"
邹敏毓撇嘴:"女生麽条件好眼光高,男人,得了,条件好有挑选,应该经常换才对啊,你看他打扮那麽骚包。"
顾灵运嚼著饭菜:"邹老师,您想说什麽痛快说吧。"他闷笑。
果然──
邹老师有些神秘:"你说他是不是gay?你看那天穿的那身衣服……真的,你别笑嘛!我看人很准的。"
"那你去问问他?"
"去,我不就是八卦一下。"
顾灵运刚想再逗她一下,有短信进来。
安湛的。
"病好点没,上午在谈事情没给你打电话,有没好好吃饭,晚上想吃什麽……"
邹敏毓看著青年的神情,啧啧,肯定是神秘女友来的,谈恋爱的男女怎麽都一个德行,前些时候看他还懒懒的,整天价地瞎忙乎,还很悲观消极,这会儿──
他回短信:"在吃,有肉有鱼还有美女相伴。邹觉得你是gay。"
安湛在公司吃著预订的便当,上午真是很忙,吃饭时才给发短信。
其实想打个电话,听听他声音。
短信来,他一看内容,立刻便回拨过去。
"喂,我在吃饭啊。"顾灵运接电话。
邹老师傻了,那声音,那声线,为什麽突然间那麽温柔啊,还不是温柔,简直就……
安湛听到那把声音,心里注了蜜似的。
"她怎麽看出来了,你告密的?"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身体好吗?"
"好。"
"那个学校食堂的饭菜真的那麽好?"
"还行啊。"
"腰还酸麽?"
青年一笑:"是你酸吧。"
男人不干了:"回去再试试看!"
"随你,我要吃饭了。"
"嗯,我想你了。"
顾灵运挂上电话继续吃饭,邹敏毓沈默下来。虽然通话声很低,似乎也都是些平常的话,怎麽那麽……简直脸上都写满了love,眼里都写满了爱。而且她总觉得……
"你那个,你又搞姐弟恋了?"
+──+──++──++
写著玩儿。很开心,很乐。
"你那个,你又搞姐弟恋了?"
姐弟恋?顾灵运想起以前杜撰的那段恋情,又扒了口饭才开口,语气还有些认真:"我又遇到他了。以前以为结束了,可是又遇见了。"
邹敏毓嘴张得老大。
"不会吧,还是那个老女──大姐?"太不靠谱了,不是说结婚去了吗?虽然没仔细问过,但隐隐约约透出来的意思是,那个比小谢大了八岁的女人在小谢妈妈去世最难熬的时候去结婚了。大八岁,那现在得三十四五了吧,难道失婚了又吃回头草!
谢灵运是这麽容易昏头的人?碰上了就又好上了,这麽大诱惑力?
但是看著对面青年半掩眼帘,一副沈浸在美好爱情的模样,邹敏毓只好相信这是事实。
"她现在在上海做什麽?"
"开公司。"
"很成功哦……"女强人……那不更……但是一向浪漫至上,唯情而已的邹老师又生出感慨,这样的死灰复燃姐弟恋也还是很传奇啊,而且就发生在自己生活里,果然小说情节永远都赶不上现世生活!
顾灵运突然笑著看她:"到时候让你们见面好了。现在少八卦啦。"
"切!谁要管你。"
说得很干脆的邹老师在青年离开後立刻掏出电话:"喂,他,他又和原来那个,你记得吧,就是他说的跟他同居过的比他大的那个女老师,又遇到了。抵抗不了的诱惑啊!不知是什麽样的女人啊……勾魂摄魄的喏。"
电话那头的林颜颜怔怔地。
她下午去舒冬涛的公司,两人一起去她父母家吃饭。她爸妈退休来了上海定居。
进去的时候,几个董事还在开会。抛开其他层面,单就人品、能力,在几个合夥人里,林颜颜最看重Simon安,这个人虽然私生活方面有些不稳重,但做事情还是很靠谱。
她在小会议室外等了会儿,隐隐听到里面有争论声,然後就看到Simon出来,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懒洋洋,看到她咧嘴笑了笑。
"又在折腾!"指了指里面,"中国人!"
林颜颜笑。Simon也算是她T大的学长了。而且他和小谢是南京时的故友,或许……她想到刚刚得知的讯息。
安湛在她对面坐下,手里玩著支笔,公司那几个合夥人拆夥是至少的,而舒冬涛是他认可的事业拍档。谁想到舒冬涛的老婆竟然是小灵的那个女神。
他坐了会儿,很随意问起:"谢灵运是你老同学啊,他好好地怎麽改名啊?"
林颜颜心里慨叹,这是小谢的一生的转折吧,要不要跟Simon说呢,不知道他和小谢的亲疏。
她没回答,反而问:"Simon你知不知道他在南京有个比他大好多的女朋友?"
安湛一怔,醒到那是说自己,脸上带了丝玩味,随之点头:"嗯,是比他大,很爱他,很照顾他。其实挺般配。"最後句话更是加重了语气。
看来他们很熟,看年纪……说不定,那年长的女子就是通过Simon他们结识小谢的?林颜颜牵了牵嘴角:"毕业那年,谢灵运妈妈得癌症病故了,谢妈妈姓顾。"
安湛蓦地握住手里的笔,脸色有些变,但随即敛去。
"怪不得没考研。"
"也不都因为谢妈妈,他考研那阵得了急病没赶上考试。他──"林颜颜想到星巴克里青年那双明亮淡然似陌生似熟悉的眼眸,心里五味杂陈,有关这个人的,总有部分是她永远放在内心某个角落,谁也不会知道,她也不愿说出。
安湛假作看了看会议室,眉头皱了皱,向林颜颜道了别,就先离开。
开著车在高架上,他紧抿唇。
他回想那个年轻得让人嫉妒的爱人,内心孤高,敏感敏锐,却又细心体贴。曾经飞扬跳脱,甚至趾高气扬。那样的年纪,母亲却故去了?考研时生病了,自己当时不是去找他了吗?为什麽不给自己电话?自己关过机……
"砰!"他重重捶了下方向盘。
不会吧!靠!这都什麽事啊!
他心纠成一团,如果是那样,如果是,那,小灵他不是故意……
这些年,六年,这个家夥,改名换姓是埋葬过去,是放逐自己?挺像这家夥干的事。觉得母亲的死跟他有关麽。
开到张江的新家,顾灵运已经到家,桌上有两盘熟菜,人在厨房里忙乎。
男人站在厨房门口,正在翻炒的青年没回头,只交代:"你等会儿洗碗。"他负责烧菜。
还是老样子,很讨厌洗碗洗碟子,宁愿做饭煮菜拖地板。
他默默地看著他消瘦的背影,既是幸福,却又有些心酸,走过去从後面紧紧抱住他。
"喂,火候过了就会老,不好吃的。乱发情!"
男人不管。
"我好像做错事了。"
"那还不快放开,对面有人的。"虽然抱怨,可是脸上却笑著。
男人却不动。
青年没奈何,只好随他,手里再翻炒了两下,利索地将菜盛起:"看看我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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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个月又来了。希望小膀胱争气一些!希望大家多投票,多支持了。
希望身体很好。
想开新文了。但是打不定主意。狐狸系列有设定,威威和其他几个兄弟都有,但是似乎不是很顺。有点不想动手。
其他的,现代题材倒是有一个,或者写连白(大家不记得这个人了,哈哈),但是戏子文会有些虐,不讨好。要不写世界大战吧。哈哈。
或者子不语的续篇?
田田还要大修,可是没精神。
青年没奈何,只好随他,手里再翻炒了两下,利索地将菜盛起:"看看我的水平。"
菜做得很好,可是对面坐著的家夥似乎有些心事,虽然想竭力掩饰。
顾灵运发现,虽然过了六年,可是对方的心思,哪怕只是表现在一些很细小的地方他也能看出来。似乎过去也不见得能做到。
不知道为什麽。或许真是因为自己年纪渐长,和他的差距变小?
"你公司里不太平?"
"就那些事了,也不是第一天了。"
"他们知道你是gay会怎麽样?"
安湛突然停住看他,然後微微垂头。
"我不故意瞒著,也不会故意出柜,他们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也就不知道。"
"反正你是老板。不过就你这打扮……邹敏毓就猜到了。"
"你落伍了吧,你不知道同人女这种动物?我看那个邹老师就是一只!"还带了小激动。
顾灵运闷头笑。
安湛也笑,然後继续吃饭。
洗碗的时候,顾灵运在旁帮忙擦碟子,安湛洗完一个就递给他,他拿厚棉布用力擦。
楼下正在煮饭,大概是四川人,一股浓郁的麻辣香味穿窗而入,客厅里的电视也开著,隐隐有声音传过来。对面楼里还有大人骂小孩的声音。
而水斗前的两个人却一直很安静。
安湛心里胀胀的,充满了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看看专注的青年,突然说:"小灵,你知道麽,如果我现在遇到你,我还是会很喜欢你,可是我可能就不会动手了。我那时候,我那时候就没想过追不到你。可我──"他在水里投著抹布,声音有些不稳。
"可我好像让你受苦了。"曾经,他答应过,要对他好一辈子,让他安安稳稳开开心心一辈子。可把他拉上这条路,会安稳开心吗?在这条路上有几个人是真的安稳开心?
每次他怨他决绝离去时,又会在同时生出丝安慰,至少他脱离了,他的小灵去过正常日子了。过安稳日子了。
但好像没有。
青年的改变,是因为丧母,是因为彷徨,是因为後悔,是因为生活,是因为自己。
顾灵运歪头看他,哧哧笑了:"你成作家了,这麽伤春悲秋的,你有那麽伟大麽!"
将盘子都放到抽屉里,他又说:"去健身吧,我看你是闲的,你觉得好,我们就一直这麽过下去。"他微微抿唇,嘴角含笑。
安湛猛地握住他手,把他转过来,一手关上厨房的灯,同时狠狠吻将上去。
辗转反复。
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乱。
男人喘著粗气,额抵著他的额,他觉得自己幸运,太幸运。
极低地,他轻轻说:"谢谢你。谢谢你小灵。我──"
後面的话语被青年的回吻掩住。
跌跌撞撞移到卧房,疯狂地做爱。
被刺入的那瞬间,顾灵运叫出声来,男人的动作格外粗野直接……
两个人摊在床上,青年头枕在男人的肩窝,突然笑:"老安,其实你才是文艺青年,你骨子里就是个浪漫到死的肉麻同性恋动物。"
男人手还在不安分地乱动,知道对方在笑话他之前文艺的表白。
"谢谢你……"他学老安的声音,笑得发颤。
"谢谢我的爱?"翻到他身上,眨著眼,扬著眉。
安湛难免脸红,这是大实话嘛!
"咳咳,你们啊,你们就是不懂我们这代的情怀,七零人是很纯粹很理想的知道麽?哪像你们……爱还是很严肃的……"
顾灵运笑得打跌:"当一个人感叹年代的时候只说明一个问题──你老啦!"
"我老?"他把他手挪到裆部。
青年踹他一脚,瞄他一眼:"总有干不动的一天。"
"那换你干我。"
顾灵运一怔,他倒真没想过。
男人声音幽怨起来:"算了,到时候,老gay一个……"
拍他肚子:"到时候也许可以收养孩子了,大不了去住老年公寓,或者生物界出个爱因斯坦,大家都能活五百岁,谁知道会有什麽变化啊!"
这时候,顾灵运前所未有的光明,没有少年时的故作深沈,没有之前的灰暗,完全是恋爱的喜悦。整个人似乎都是灿烂烂的。
安湛是第一次听到青年将他纳入他的未来。还是很老很老以後的未来。
几乎觉得情人是发著光一般,他捏住他手指,又捏他胳膊,小肚子,大腿根,脸蛋,确认是个真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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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会更,情绪躁郁的时候小膀胱特别不理智。唉。
谢谢大家支持,还有礼物。嘿嘿。收到!
追,会有很多番外。
正文的结点其实在文的一开始就说过了。
最早知道两个人同居的当然是黄春。他周末去安湛的公寓扑空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於是又给顾灵运电话,开口就问:"喂,老安和你一块呢吧?"
顾灵运正在晾衣服,安湛在拖地板。
他顿了会儿,才回答:"嗯。"
於是电话那端爆出狂笑。
安湛一直支著耳朵关注,听到那笑声,还有不知道的,扑过去就接了电话:"喂!"
黄春听到老哥们儿的声音:"老安,你不够意思啊,你过河拆桥啊,你家地址可是我给小谢的,啊,你们好上了就把我扔一边儿了对吧?你们当初怎麽认识的?还不是我黄春引荐啊!我就是当代红娘,听到没,听到没?你快叫小谢给接电话,怎麽给介绍人回礼,十八个红烧蹄膀……"
安湛远远把手机拿开,就听著黄春嘎巴嘎巴在那放连珠炮。
顾灵运凑过去说:"那你来啊,我请你。"
"真的?不嫌我这灯泡晃眼?你们真是,骗我这麽多年,我得把你们给吃穷,彻底的!"
问了顾灵运家地址,黄春离开安湛的公寓,心想,也好,这麽两个精英搞一块儿,少了不少竞争力啊!
以前也没少跟黄春吃过饭,可总是小心翼翼,虽然黄春是个大马虎蛋,除了女人谁都不会多看上一眼。顾灵运还是认真地打扫了房间,还逼著安湛换掉睡衣,又开始琢磨要不要去买些菜、酒。
安湛揉他腰:"那家夥待会儿肯定要拉我们出门。别忙乎。"
黄春进了房门就连番赞叹,说有格调,可是──
"我说这家是好,可安湛那儿黄金地段啊,多贵!你们不住,浪费浪费!便宜卖我得了,作为谢礼!"
"行,二百五十八万去个零头,二百五。"安湛接口。
黄春气哼哼又去书房、客卧转悠。
顾灵运觉得很好,他从没有想过这样的情景,自从和安湛有那层关系,总是有後怕,一般多是躲在家里或是进黑乎乎的电影院,这麽大大方方地和朋友一块儿,感觉格外舒坦。
尤其黄春,心思也没多放在他两个人身上,转了没一会儿就嚷嚷要喝酒,要去吃火锅,要唱K,还要安湛给他约公司的小妹妹。
真也是个活宝,还真给安湛说中了。偏偏这麽个性子,在单位里混得如鱼得水,升得溜快,据他自吹,局长的会议报告全都给他包了。
"小谢你别不信,那些个风月情怀我比不过你,说这官腔文章,你拍马也赶不上我!"
"我早不写了。"
"可惜了,绝对可惜了,你就没上网连载连载,以你的文笔,行啊!"
安湛捏捏他的手,是啊,这不是他的兴趣麽,愿景麽。
"先写自传,你看你们俩这腻歪的,写了肯定有人看,出书,签售!"
"得了吧,我是理科人才,销售专才,早不是文艺青年了,别寒碜我。"
黄春叹口气,瞥了眼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还是有些不明白,男人的手有什麽好的,老安是天生的,可小谢风流少年,喜欢他的小姑娘一把一把啊。可惜了可惜了!
两个人这麽顺风顺水过了一个月,直到顾灵运妈妈的忌日。
"跟我回临江?"
安湛隐约猜到。
特意空出好几天一起同顾灵运回家乡。
车开进城区,顾灵运指著路,特意从临中经过,指给安湛看。安湛一定要下车。
两个人一同进了校门,这回却没人拦,车也给开进了校门,顾灵运纳闷,上次回来还好说歹说报了以前物理老师的名字才给进。
安湛凑过来:"看我就是大人物。"
"滚!"
安湛看看学校:"我说全国示范学校都一个样,这跟我们附中有什麽不同啊。火柴盒子,几棵树,塑胶跑道,体育馆,啧啧,也有逸夫楼。"
顾灵运踹他:"以前学校很美的,房子很旧,特别有感觉。"
男人看他一眼:"给我说说,都跟林颜颜干过什麽事儿,我得都照样儿干一遍。"
青年不睬他,只闷笑,径自走在前面。
学校并没放假,有几个穿著校服的学生经过,还好安湛穿得挺正常,藏青V字领恤衫,牛仔裤。是前几天刚买的情侣装。
他跟著青年到了操场,操场边已经没了当初的泡水房。
"以前有个牛人,上高三时,每天晚自习结束都要跑完三千米才回去睡觉。"
其实只不过过了十年,却好像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时间真是最无情又最多情的。
"安湛,我妈妈过世的那天,我到这里坐了很久,就去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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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好多礼物啊,不是小悬生日,可是收到礼物还是超开心的。
啊哈。
我慢慢写哈……最近会很忙,因为临近年尾,要模拟考试啦。还有准备去针灸。
"安湛,我妈妈过世的那天,我到这里坐了很久,就去改姓。"
安湛拉著他一起坐在操场上。
同一个位置,看著蓝天白云。
"其实都过去了,不过当时很难受,觉得天塌下来了。觉得不公平,为什麽别人的妈妈都活著,我的妈妈四十出头就要离开。明明我们家的基因很不错,外婆外公都还在的。"
男人没说话,只听他叙述,紧紧握住他手。
"她想让我出国,给我攒钱,没日没夜补课,其实补课费少得可怜。她一直胃病,就乱吃药,也不去查身体,每年单位组织体检她都不去。"
"我觉得是我的错。从前我都只自私地活著,就想著自己那点破事,其实都算什麽呢?跟我妈妈比,都算什麽啊。"
安湛心脏一阵皱缩。
他哑著声儿:"是不是觉得跟我这个男人搞在一起更对不起你妈,特别作孽,老天在惩罚你?"
青年仍是仰望天空,眼神很澄净,语气也平静下来:"是。是。特别……"他稍稍低头,突然露出极微的一个笑容,"觉得很不值。"
"不过,安湛。"他看向男人,"我一个人生活了六年,我拼命工作,我把自己埋起来。现在我对自己的惩罚该结束了。我妈妈在天上肯定不希望我这麽活下去。既然我确定是喜欢你的,想跟你在一起的,我希望不要错过。"
安湛看著他耀眼的脸,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小灵,小灵已经的的确确成长为一个和他同样成熟的男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更豁达包容的男人。
"还是叫谢灵运吧。小灵。"他突地说了句。
顾灵运点点头。
"好啊!不过身份证不去改了。"
两个人一同出了临中,安湛开著车,却有些沈默,隐隐地,他感觉那个时间段里,零零年的一月,应该发生过什麽。
但他不敢贸然地问,走到这一步,是老天帮忙,他已经太幸运,决不能再做错半点。
小谢的母亲安放在临江城郊的一块墓地,还是小谢前年买下的。
"我爸以前都来,不过弟弟还小,也很忙。"他一边清扫墓碑,放上白菊,一边低声跟男人说。
"他再婚了?"
"嗯,是个不错的对象,对他很好,我有个小弟呢。你猜叫什麽,叫谢灵石。"小谢噗哧发笑,"我们方言就是夏令时。唉,一个夏令营,一个夏令时,你看我老爹。"
清扫完,小谢深深鞠躬,又喃喃地跟他妈妈说著些什麽,是临江方言,虽然是吴语,但说得很快,安湛并不能听明白。
他只是在心里充满了怜惜。
零零年,才二十岁啊,丧母,父亲再娶生子,他是没有根啊。如果、如果……
"喂,跟我妈说两句。"
安湛立刻走过去,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
小谢见他磕头倒是一怔,这礼行得倒是重。
"妈,我会对小灵好,好一辈子,你放心,虽然不能生养,我不会让他一个人。"
青年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俗。"
男人笑,不都是俗人麽。一世人,谁又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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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旅啊。
不知道2009年的老安和小谢同学活得如何,呵呵。
也会掐架也会争吵吧。
哎呀。
男人笑,不都是俗人麽。一世人,谁又能免俗。
他们从墓地出来,已是中午,小谢带了安湛绕绕弯弯去了一家茶餐厅,并不怎麽起眼,甚至装潢都已老旧。
"我上高中的时候,一直想来这里。"
安湛一瞧,估计十年前这个地方算是小城里很时尚的处所了吧。
其实他家这个臭小子骨子里就散发著一股小资的味道。
他们进去,人倒不少,有点昏暗,很难得没人抽烟,选了个边角的地方,点了两份简餐,一壶茶。
小谢去拿了本杂志随便翻著,午间的阳光从薄纱窗帘里映进来,倒也很是悠游自在。安湛没心思看那些杂志,一边吃薯条一边盯著小谢看。
"我脸上又没花。"
安湛只是笑。
小谢没办法放下书,低声问他:"你圈子里那些人怎麽处的呢?我认识的真是不多。"
"不认识的好。"对那个圈子,安湛实在是又厌憎又无奈。
"不过我租的地方楼下是个碟片店,老板就是一个,不过很不像。"
"是就是,哪有像不像的。"
"切,你就像!"小谢皱著鼻子,在桌底下踹他一脚。
安湛突然抓住他的手,虽然隔著茶壶,外人并不能看真切,小谢还是吓一跳,桌子底下又开始踹。
"你是甄子丹啊,你还连环踢!我让你踢,我是黄小宝,我十八摸,摸啊摸……"
青年被他惹得兴起,两个人一个桌下一个桌上闹得不亦乐乎。直到餐饮都送上来,才稍稍停歇。
"我不喜欢上海,退休了我要回临江。"吃著饭,小谢突然发话。
"可是我想去环游世界。你陪我吧?玩累了咱们再回这儿。"
"你看你那爱好,环游世界,早过时了。"
安湛摸摸头。
他们吃完付账,正要站起离开,门口又进来一个年轻女子,很面熟,嘴唇很厚,颧骨很高,小谢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是高笑蓉,林颜颜高中两年的同桌。不是说去了英国麽?
高笑蓉显然也瞧见了他,眼睛睁圆,一脸惊诧,她回头说了句什麽,又从门外进来一个人,竟然就是林颜颜。
安湛看小谢神情,也转回头去。
靠,这也太巧了吧。怎麽他们回来,她也回来。
林颜颜走过来:"Simon?你们?"
她一时间迷惘起来,这两个人是南京的旧识,可是怎麽会出现在临江,临江不是什麽景点,何况舒冬涛刚说公司里很忙,Simon有这份闲心?
难道是因为小谢的那个女朋友,可是桌上显然只有两个人的餐具。
"你还认识笑蓉,她从英国回来,我陪她呢。"她接著说。
小谢低头,心想,看来什麽也不能瞒著这个姐姐。
"我妈妈忌日,回来扫墓。"
"哦。"林颜颜还是转不过味。回来扫墓,和Simon?他们这麽好?
"老同学,留下来一起聊会儿了!"一边的高笑蓉提议,"待会儿还想去临中瞧瞧呢。"
"行吧……"小谢说完很自然看了下安湛。
安湛已经坐下来,又让侍应拿菜单,大大咧咧说:"你们那学校啊,上午我们去过了。"
林颜颜抿了下唇。
四个人又叫了两壶茶。
小谢收到安湛的短信:"想到珍珠泉了。"
他有些热,将外套脱了,里面是浅蓝色V字领恤衫。
林颜颜看在眼里,默默茗茶,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麽,好久才给邹敏毓发了个短信:"遇见谢和安,一起回来扫墓,还逛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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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无巧不成书
幸福流水帐。
林颜颜看在眼里,默默茗茶,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麽,好久才给邹敏毓发了个短信:"遇见谢和安,一起回来扫墓,还逛临中。"
从茶餐厅出去,林颜颜开了家里另一部别克,小谢则上了安湛的路虎。
左右无事,在高笑蓉的提议下,两辆车一直开上沿江公路,开到江边。
江边变化倒是挺大,芦苇荡早就没了影踪,插了一排大伞,下面是烧烤架子。另一侧还有场地租麻将桌和小帐篷。但不是周末,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小谢和林颜颜都感叹:"变成什麽鬼模样了,太没意境了。"
他们那个小圈子,曾经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骑车骑到江边,大喊大叫扔石头或是推车漫步在岸堤上。
安湛冷眼看著,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林颜颜已经是舒冬涛的老婆,可毕竟做了小谢整个少年时期的女神,如今就算已经没了那层关系,可毕竟拥有太多共同的回忆。
小谢却真没想那麽多,在他心里,林颜颜是很特殊的存在没错,可有些往事,翻过去就是翻过去了。
他和她一起爬上堤岸,不管远处的管理员在那里喊"危险",就好像十年前,一前一後在堤岸上走著。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向男人示意挥手,兴高采烈。
高笑蓉靠在车上,看著昔日同桌和她的弟弟,曾经的情人,若有所思。
安湛看小谢笑得像个孩子,心情倒又好起来。
林颜颜被江风吹乱了头发,她突然轻声说:"谢灵运,邹敏毓跟我讲,她觉得Simon是同志。"然後回过头看向青年。
小谢笑起来,飞扬的眉毛,一角牵起的嘴唇,让林颜颜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若干年前。
"你介意?或是舒冬涛会介意?"
林颜颜缓了半天才能思维。
"你不会吧?谢灵运!你的──你的那个大八岁的情人?"
"就是他。"青年的眼睛灼亮,双唇紧抿,在他心里,林颜颜始终是他在乎的人。
林颜颜回头望向远处还在和高笑蓉闲聊的安湛。
她没想到的。
有时候她确实会设想,如果当初并没有轻易分手,如果当初小谢没有逃离上海,如果那夜小谢回了头,她和他其实同样可以生活得很好。不过不是如今这样的好。
并不是她少年时臆想的锅碗瓢盆,辛劳终世的老妈子生涯。
其实,身边的青年是个顾家的男人,是个体贴的、有责任感的男人。很优秀。
最重要,这个人曾经走进她的心,这个人和她相知相惜。这个人曾经捧出最真的给她。缘分不够吧。
谈不上错失,舒冬涛也很好,她爱他。
只是,人的一生总要有一个特殊的人存在。她的生命里,谢灵运就是这个存在。
他去了南京,竟然和同性在一起,没考研,这些年的沈寂,难道都跟这个人有关?他是爱他的吧。
她太明白,在小谢的个性里,从没有"异端"两个字,他敏感多情,他向来欣赏独立特行,他向来有胆量去享用孤独,哪怕他成熟了的如今。
林颜颜面对江水,久久不语。
小谢也同样沈默。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安湛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在交流要紧的内容。
关於什麽……
林颜颜突然转身握住小谢的手。
"我们永远是姐弟,谢灵运,无论如何,你都叫我姐姐的!"她又用力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谢灵运很高兴,笑著。也同样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又慢慢走回去,安湛明显感到林颜颜的灼灼目光,他洒洒然笑,手很自然地搭在小谢的肩上。
林颜颜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觉,她不排斥同性恋,邹敏毓还老是扔给她看好多BL小说,她也见过现实里的gay,只是这是谢灵运。
Simon安是个她琢磨不透的人,有时候品味很糟糕,有时候行事出乎意料,但是办事却也有始有终,思路很清晰,很有魄力。
轻叹口气:"Simon,我们家舒冬涛要时间接受的。"
安湛一扬眉:"他会接受,有你在嘛!"那笑容竟然和小谢的很相似。
追 平安夜番外
1224番外
安湛从东方医院出来,刚做完针灸,似乎好些了。
这个病是十一月初发作,还好没在开车,突然间天旋地转,"咕咚"倒在办公室。他醒过来,心里也是一咯!,最近身边好几个人得了"C"字头的病。
虽然快四十,但是身体一直保养得不错,看著也不过三十多,他向来引以为傲,因为小谢才二十九啊!这几年更养得跟嫩葱似的,走在外面男的女的都回头。很难不生出点危机感来。
再坚强的人,哪怕是男人,这时节心也悬著,他想也没想拨电话给小谢。
"刚晕了。"
"啊?"
"不知道怎麽,晕了,倒地上了。"
小谢正在发邮件呢,心里一急:"那你能不能开车,我来接你吧!"他一想,又说,"要不去医院看看,我给你拿病历和医保卡,然後去接你。"
"其实也没什麽,我能开车,现在好些了,就一阵。"
"那也不能开车,你就是昨晚上玩游戏玩太久,让你睡你不睡。"
"我难得玩,哪是累的,我早上睡到九点。"
"你懂P,子午觉,懂不懂?你当自己是二十来岁的壮劳力啊,你都快四十的小老头了!好,别废话,你老实呆著,我来接你。"
结果,当天就去了医院,找了小谢的高中同学,索性做个全身检查,血常规、尿常规,血压,胸透,B超(超声波),脑部CT,核磁共振(MRI),各项检查做下来,最後就等检查报告。
体检的时候,安湛又发晕,觉得天花板在转,小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够扶他一把,心里又有些得意又有些担忧,这家夥不会真有什麽事儿。
也太韩剧了。
"不会是美尼尔斯综合征,我舅公就有这病,发作起来就觉得眩晕。"
"可能的。这个综合征不会发展成老年痴呆症吧?"
"去,那个是帕金森氏,不是美尼尔斯!"
安湛嬉皮笑脸,其实人真是挺难受,从没有过的感受,特别虚弱,透不过气,胸闷,眼前冒金星,出虚汗。
他有点後悔打电话给小谢,但是有他在身边,心里又特别有底。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敏感,总能感受些平时不太关注的细节。
他被勒令不准开车,小谢做司机,坐在助手席上,安湛打量身边的青年,真是越来越出挑,像块玉石,岁月打磨下,越发晶莹透剔、光华内蕴。
两个人住一起三年多了,有时候都觉得分离的六年根本是不存在的。别的小两口总要有磨合期,他们却好像从来没有过。
他的小灵是恋家的,所谓的宅男。
他喜欢整理屋子,喜欢做菜,喜欢给家里添东西,喜欢泡杯咖啡窝在阳台上的沙发里,靠在他怀里看书。
这样的生活也不过才三年啊。
"喂,就你这命,你爷爷奶奶外婆外公都还健健康康的,基因那麽好,你瞎担心什麽啊,你就是不注意身体,现在身体给你敲警锺了。以後应酬的事情少做,下面又不是没人,你逞什麽能啊,就你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情商高?还假模作样去健身,跟你讲还不听,身体是靠养的,在跑步机上跑,举哑铃那也许适合白种人,不一定适合我们亚洲人,你要调整作息,早睡早起,不过夜生活,那麽大一个人还玩游戏,不是说不能玩游戏,适可而止……"
真是不知道,当年那个清俊跳脱的少年人,会成了如今这位罗嗦婆妈对自己说教个不停的家夥。
不过男人乖乖听著,还点头应是,他明白,小灵也急。
"没事儿,真没事儿!"小谢转头对安湛说,很认真的口气。
他对健康这事有执念。有恐惧。
"我会好好的,我都听你的。"安湛握住他的手。
後来,虚惊一场,不过是得了世界性疾病──颈椎病。
起先医生给配了点西药,但是看著说明书都是活血用的,给骨折的人吃的,安湛觉著没用,想想是药三分毒,也就没吃。
小谢给他上网查了好几套据说极为有用的颈操,监督他每天做三次,又给他买了笔记本的架子,护颈的专用枕头,还有《手机》里张国立戴的那种气垫颈托,临近冬天发寒流又特意买了高领的内衣,晚上睡觉更要他一定穿上。
安湛自从知道得的是世界性疾病,心里就不太当回事了,做操是必要的,笔记本架子也可以用,枕头也可以睡,可是让他戴那个傻冒颈托,穿高领内衣,他又实在有点不甘愿。他是Simon安,型男啊!他可还没老!
"难受的是你啊,你这是受寒,寒气入身,很难走掉,要不去按摩拔火罐吧?"
安湛受了鲁迅的影响,对中医向来嗤之以鼻,绝对不相信所谓的寒气的说法,还振振有辞拿出MRI的片子说,是第几节膨隆压迫神经,出虚汗是因为压到交感神经,透不过气是脑部供血不足……
"滚,我是学生物的,你个搞混凝土的闭嘴!"
结果,十二月初温度下降十几度,安湛穿了他的宝贝V字领恤衫外套一件羊绒大衣,脖子上也好歹围了围巾去上班。在公司开会,晕得话都说不全,脖子僵得不像是自己的,整个背部都酸痛。他不敢跟小谢说,偷偷去健身,可是紧急发作期是不宜剧烈运动的,教练把他给劝回去了。
最後,该位同学是在小谢的陪伴下去东方医院做针灸。
三次下来,竟大有起色,自此安湛对祖国灿烂伟大的中医科学有了全新的认识。
晚上,没去凑平安夜的热闹,在家里吃了饭。
小谢跪在床上给他按摩肩膀,背部。手法还似模似样。
"看《十月围城》吧。"安湛迷迷糊糊说。
"电影院空气不好,你别晕在里面,刚好点呢。"
"我不是残废!"
小谢用力一捏。
杀猪一般的嘶叫声──"好吧,我暂时是残废。痛啊──痛!"
按摩了半小时,两个人推推搡搡一起进了浴室洗鸳鸯澡。
"我状态很勇啊,待会儿咱们……"
"你别晕在我身上。"小谢冷冷给了句。
"歧视颈椎病人!"
小谢凑过头亲他一口:"好了,别受凉,快擦擦出去了。"
男人从後面抱住他,亲他脖子,那地方硬硬抵住青年的臀部。
+────++──────++
这就是此时此刻的老安和小谢了。
送给大家平安夜的礼物。
也祝愿得了两种世界性疾病的小悬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吼吼。
追 跨年番外,上肉。
1231 番外
过两个小时就是2010年,小谢摁著遥控器,闷闷地想著,天哪,真的三十岁了!
电视里,芒果台的跨年演唱会,一对绯闻情侣唱著唱著就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麽好。
三十岁了,他把遥控器放在一边。
安湛从浴室出来,擦著头,看小谢鼓著腮帮子:"怎麽了,电视本来就不好看嘛,让你出去玩……"
"滚啦,谁颈椎病不能吹风啊,谁操劳过度病情反复?你还不快点穿衣服,这个不能受凉的!快点穿!"
安湛皱著鼻子,从床上拎起刚买的高领内衣,老实套上,嘴里嘟嘟哝哝:"真的是大叔了,谁穿这种啊……"头从领子里钻出来,"再说,不能一锤定音啊,这个病本来就容易反复,根本不是那个原因,难道生颈椎病的性福都要剥夺啊?再再说,那天,我状态很勇,对不对?"说著的时候,人已经扑到床上,压在小谢身上。
"快点进来。"
知道是让他进被窝,还是故意问:"进哪里?"
小谢年少时就言语不禁,什麽都敢说,可是真临到头却是个脸嫩的,听到这话,眼还是稍稍撇开,给了男人一拳。
"快!"
"是!"
安湛钻进被窝,床褥下垫了电热毯,开了低档,温热暖人,把他给舒服得直哼哼。
"这可是老婆婆老伯伯用的。"小谢趁机反击。
那天在超市,他要买电热毯,安湛可是激烈反对,第一他们俩都是男人,第二他们都还年轻,用电热毯传出去实在丢人。再说可以开空调嘛!
小谢不以为然,他最怕冷,而且刚工作的时候,薪水不多,整夜空调开下来一个月电费就好几百,再说上海冬天湿冷湿冷的,空调开著开著就死机,根本不暖,还不如几十块钱电热毯好用。
安湛的手伸到小谢那边,涎著脸:"我们家小灵最英明最正确。"
跟小谢在一起,虽然对方是比他年轻八岁的孩子,可是却更给他过日子的感觉。
他几乎不在外面吃饭,不去酒吧玩,每天准时回家吃饭,吃完饭洗澡看电视,或者上网上床。
念著这些的男人抱住小谢。
手顺著内衣滑进去。
"我们在做爱中跨年!"豪言壮语。
小谢瞄了眼闹锺:"还有一个多小时……"能行麽?
安湛猛地举高被子罩住两人。
闹了好一会儿,小谢喘著气:"你可真别累了,嗯?"话声很柔,说著的时候手握住男人的。
安湛给弄得极舒服,几乎呻吟出来:"我有数,要是这都干不了,我的人生……"
"切,你生下来就为干这档子事?"
"呵呵,至少是最关键的几件事之一!"
男人熟练地摸上青年的胸前,有节奏轻轻捏揉,然後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吻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耳垂,额头。
"我三十了。"被亲吻著的小谢喃喃地。
"我还三十八了。"
"什麽都没做成。"
男人昂起头看他,神情还很严肃:"怎麽叫一事无成,你至少收获了爱情。"
"噗!"
青年笑倒在他怀里。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爱情的。"
"肉麻。"
"真的,我现在每天醒过来都觉得生活太美好了,我要一直一直活下去。"
"再活五百年?"
"呵呵。"干笑,他可不是康熙他老人家。他们家小灵就是说话冷,对别人那是体贴周到圆滑,跟他这儿……
可他就吃这套,被说著晾著还舒坦。
他继续亲他,脖根,肩胛骨,喉结。
似乎比刚重逢的时候胖了些,可是还是瘦,照理他做销售的,别人多是腆著个啤酒肚,沧桑憔悴,就是他家小灵能有这麽个气质。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有次去他公司接他,那几个小姑娘盯著他的眼神……
可是,这麽个人是爱自己的,是自己的。
男人兴奋难耐,厮磨著彼此的下身,膝盖顶进他两腿间。
从枕头下拿出软膏,一手撑著,本来熟练的动作,这会儿做起来却有点不对劲,脖根肩背一阵酸疼,他微微皱眉,身下却还更是硬挺。
小谢被弄得晕晕然,但还是觉到些不对:"怎麽?"
男人抿嘴不语,这是什麽时候!
替他润滑,小谢喘著气,闭眼。
终於,男人挺进,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房间内,电视里还演著没完没了的广告,两人在被中纠缠结合,亲密无间。
青年已经习惯得到快感,在那刻到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向上方的男人,这家夥……他凑上去吻他,高潮的快感让他陶陶然,替男人擦汗,他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後处猛一收缩。
"靠!"安湛平躺下来,颈脖好受好多,且那要紧所在被这麽夹住……
看著坐在身上的青年,唇角似笑非笑,眉毛似扬非扬,劲腰微扭,实在是再魅惑不过,他似乎吞著今世的罂粟,心驰神荡。
没说话,只是看著对方,小谢想让这个男人得到至大的快乐,奉献著,摇动著臀部,再想不到矜持,羞耻,或者和同性做爱的禁忌,他眼里就是这个人。
是,只是过著和许多人一样的日子,也许什麽事也没做成,但是,确实,他收获了他。
过去的三十年里,他有十二年的存在。
未来,他希望是永远。
──++──+++──++
还更新了子不语新章,呵呵。
2010年,希望身体好。
嗯!
希望大家都身体好。
追 39探亲(一至六)
39 探亲
谢爸爸作为五十岁的男人,显得特别年轻,大概因为有个几岁大的小儿子的缘故吧。谢灵石眉目间和小谢很相似。
知道长子回来,谢爸爸早早备了丰富的菜肴,都是小谢爱吃的。
谢灵石和哥哥相差二十多岁,倒更像父子一些,小孩子不认生,不一会儿就跟安湛玩得很熟。
小谢只是向父亲介绍安湛为学长、同住的室友。
谢爸爸的再婚妻子大概三十七八的年纪,很清秀,很温柔。酒席间气氛倒也融洽,小谢叫继母阿姨。
饭後,两父子跑到阳台上,安湛负责带弟弟玩。
谢爸爸抽起一支烟,眼光飘远:"你妈妈那里还好吧?"
"我买了她喜欢的花。"
"小云,你要快点安定下来,先成家再立业,以後爸爸老了,弟弟还要你照顾。"
听著屋内孩童和男人嬉闹发出的快乐笑声,小谢默默点头:"阿爸你放心了。你还会活很久很久,活到弟弟结婚生孩子。你好好过,你过得好,我就开心。"
谢爸爸望著儿子,额头饱满,举止稳重,真是长大了,一时眼热,急急转过头去,再抽了口烟。
"儿子,我们一起往前走吧。"
"嗯。"他仰望天空,妈妈也一定希望我们这样。
妈妈,我会带著你给我的一切,一起活下去。
他和安湛离开临江,离开他的故乡,安湛一直握著他手,开车时也没放开。
小谢感受手间传来的丝丝暖意,突然说:"要不,去南京吧。"
安湛没说话,将车停到路边,掏出电话就打:"我回来,对,会带个朋友。"
他回头看向小谢:"我们家两个人,你要想好。"
"是你拐带我,我怕什麽。"小谢懒懒往後一仰,眼睛笑得眯眯的。
夏老师两夫妇退休後住进了安湛给买的三居室,靠近地铁口,闹中取静景,还不错。
安湛在楼下摁铃,再和小谢一起乘电梯上去。
"真不紧张?"男人又问。
"你紧张吧?"
出了电梯,门虚掩著,两人换了鞋,安湛对著里面喊:"夏老师,你儿子回来了。"
就听著一声叹,一个烫著卷发,打扮很入时的老阿姨先忍不住到玄关探个头。
小谢一看,原来安湛这麽像他妈妈。连打扮都一样的风格。
"伯母,您好。"
安妈妈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微不可见点点头,就又缩回去。
安湛扬了扬眉毛,大剌剌地进屋,手里还不忘牵著小谢的手。
谢灵运把手拍开,先进去,一看,夏老师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拭目以待,神情严肃。他笑著喊了声:"夏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夏老师眼一眯:"谢、谢灵运啊!小谢!"
"夏老师好多年没见您了,您可一点都没变,可精神呢!"
安湛妈妈更有些摸不著头脑,看看儿子,再看看老伴儿,这年轻人难道不是儿子的那个啥,就是一般朋友?怪不得没长得奇形怪状的。
"小夥子也不错,现在哪里高就?出国了吧?"
"没,就在上海,生物公司。"
夏老师眼神有点沈,瞥向安湛,自从知道这个儿子是……的时候,他就回想到N大的那个小谢,也就看他一直在儿子那套小房子里进进出出。
不过,这谢灵运那时候还小著呢,怕是自己儿子把人家给带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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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想象丧母,丧失至亲的亲人。
谢谢告诉我心情的虫虫和小谢的原型小H同志。
不过再要说明下,所谓的原型,并不是说小H同志是gay,只是借用了该位同学部分经历、性格。部分哦。呵呵。
老安也有比照对象,嘻嘻。
最近一直在写出柜哈啊
不过,这谢灵运那时候还小著呢,怕是自己儿子把人家给带坏了吧。
怀了这样的想法,夏老师越发仔细地关注这个年轻人,很精神,很英俊,倒是一点看不出女气,也没有忸怩阴沈。
老人对同性恋的看法实在是好不了。他也是多年的新闻工作者,也算做过边缘人群的节目,对那个特殊人群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那年,那个自称是儿子男朋友的家夥自说自话找上门来,口口声声求他们夫妻同意他和安湛相好。
那人也年轻,长得也周正,家里又有些背景,可性格太阴沈,太偏执,都结了婚又闹什麽闹呢!何况自家儿子又不喜欢他。他们两夫妇商量著还不敢闹大,只能安抚为主。
夏老师总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轻忽安湛的教育,对他太放纵,怎麽就那麽混,搞上了那个玩意儿。可是气也来不及,儿子早就独立成人,什麽事儿都不用他们操心。出了那麽大的事情,看著那孩子消沈抑郁了大半年,人瘦了两大圈,心里倒又不是滋味来,特别是老伴儿,整天价唉声叹气。
他没奈何还去找了安湛的发小黄春,结果人家一问三不知。
但是,似乎儿子也不愿和那个半疯子来往,那又为什麽消沈成那样子,他们把安湛拘在家里,他整夜整夜抽烟,要麽上网打游戏,要麽接活干通宵,沈默寡言,整个人像是掉了魂儿似的。
夏老师也是过来人,怎麽看不出来,那不就是失恋嘛,可不是那个疯子又是谁?
而且退一万步讲,一个堂堂男儿汉,无论是为男人还是女人吧,为个感情的事情怎麽就能这样糟蹋自己?
有次给他谈心逼急了,老父亲平生第一次抽了儿子一耳光,要把他给打醒了。结果那年年底,儿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在外混了两三年回国就定居上海。
父母和儿子之间也算有了默契,彼此都对那个敏感话题闭口不谈,可眼见著朋友故旧都抱上了孙子孙女,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特别是怕那个混球在上海一个人乱来,万一弄上了那个A字头的病……
夏老师忧心忡忡给安湛去了一封长信,重点就是,无论如何,一定不要让自己的生活失去意义,堕入黑暗,要注意安全。
没想到,儿子没多久就回了电话,笑呵呵地,大大咧咧没心眼儿似地大放厥词,说他已经乱过阵了,而且从来都注意安全,身体绝对没问题,现如今他全力以赴搞事业,没时间没精力去胡搞。
能说什麽呢?
万千思绪在老人的脑子里闪过,而眼前的年轻人还是笑著,从包里拿了两袋茶叶:"这是我爸的老同学捎来的正宗信阳毛尖,给您试试,安湛说您就爱品个茶叶。"
夏老师接过来,包装很一般,还有些粗糙,不过他也就好这口,听说是信阳毛尖,忍不住就拆了包装,一股清香沁鼻,再拈了根茶尖子出来一瞧,放嘴里一抿,脸上笑开了花:"小谢有心啊,这多少年没见过了,是真货,绝对真货!"
+────++──+
最近写得很平淡哦
唉……
也许最後成文的时候会把最後这些都哢嚓掉,作为番外吧。
但是目前写著很享受,主要因为还拿不定主意开什麽新文,吼吼……
继续吼。
安妈妈在一旁瞅著,小谢又从包里取了个首饰盒:"伯母,这是我以前去我同事家玩,自己采的珍珠,不是天然的,不过也跟天然的差不多了。挺漂亮的,很适合您。"
安湛看得一楞楞的,瞧著母亲将首饰盒接过,一打开,一大串粉色的珍珠,每颗都浑圆晶莹,大小还均匀,母亲右眉上扬,眼弯弯的,做儿子的立刻上前给她戴上。
一边戴著,一边就说:"哎,这怎麽好意思?"不过说著的时候,人已经忍不住站起去照镜子。
安湛瞧了眼小谢,这什麽时候置办的啊,难道这小子早就做打算见家长了?
"应该的了,安湛和我一起住,很照顾我。"小谢微笑。
泡著茶的夏老师不由叹一声,坐下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下他。
"你做那栏节目是什麽时候的事儿啊?"他问。
"嗯,九八年年底吧?"
"你之前就跟这混小子认识?"
"黄春是我学长,他介绍我们认识的。"
"哦……"沈吟不语,欲言又止。老人看了看儿子。
安湛难得举棋不定,按他原来的意思,索性就说开了,直截了当干干脆脆,你同意皆大欢喜,你不同意咱也把真相托付了。
可小灵上来就打迂回战,看起来效果似乎又不差,他倒有些踌躇。
安妈妈也听出点味道,把项链放进首饰盒,又端详起小夥子来,看著比那个什麽高干子弟顺眼多了,而且好像比儿子小很多啊。九八年,那孩子才多大点!
小谢垂了眼帘,几秒锺,又抬头看了安湛一眼,才说:"伯父伯母,安湛和我认识十年了,他一直对我不错,"微一笑,"他很喜欢我,不过,我中间几年离开了,最後还是忍不住回头找他。"
安湛蓦地握住他的手。
安妈妈微微皱眉,夏老师捧著茶杯凝神想著什麽,却都没说话。
小谢看著双老:"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以後会怎麽样,也是刚在一起过,如果你们二老反对,也别急,说不好以後我们就分了……"
"你胡说什麽!"安湛声音都哑了。
"爸、妈,你们儿子很混球,但是对他是认真的,以後得好好过日子了。就是他了。这辈子,只要他还活著我就是死结巴啦也得缠他粘著他,他年纪小就给我拐上这条道,我对不起他。"
夏老师看了两个人拉著的手,皱著眉,还是不说话。
安妈妈有些耐不住,清清嗓子:"今天那麽晚了,住下吧?老夏,要不我们先去睡吧。"
她催著夏老师进房,竟然就把儿子和小谢扔在客厅里。
安湛脸有点沈,拎著包进了一直安排给他的卧房。
小谢摸摸鼻子,跟进去。
门刚关上,安湛扔下包反手就把人压在门上,手捏著他下巴,狠狠吻上去。
好半天,他喘著粗气,眼中有著难得一见的戾气。
"你说什麽胡话呢,嗯?分什麽分,你跟谁分啊,嗯?你跑过来就跟我他们说这个,你就没打算长久?"
颇有些恶狠狠的态势。
小谢脸有些红,声也不吱就往他腿上踹了一脚。
安湛吃痛,踹得可真够狠的,刚想再说,却瞧见小谢眼底隐隐泛红,他心一悬,把人搂住:"你到底还不放心什麽,我这辈子都跌你这儿了,就剩没把心掏给你了。"
小谢被他抱在怀里,心里最深处那点不忿,那点说不明道不清的心绪却又隐了去。
"我当然怕,我兜兜转转都只能找你,你没了我是难受,可还是会有别人的,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少,两条腿的人多得是……"
安湛给气的,又把他的嘴给堵上了。t
安湛给气的,又把他的嘴给堵上了。t
吻著,又激动起来,手都伸进去,沿著他的腰线直往上。
小谢也情动,两人的下身厮磨著,都硬起来。
好不容易喘口气,小谢轻声地有些发急:"你真要弄?你爹妈就在隔壁!"
安湛没吭声,盯著他的眼睛,突然下身前挺,手就去解他皮带,扒裤子。一副豁出去谁怕谁的模样。
"喂!"小谢还是有顾忌的,想给两个老人留点好印象。
"那你得把刚才那句话收回,什麽两条腿的人,三条腿的蛤蟆,你给收回去。"
小谢傻了,这家夥这口气,算是撒娇还是耍赖啊?
他都又气又想笑,多大一个人了。
"收回去。"像小孩子赌气。
小谢皱鼻子,低声地:"我又没说错。"说著,低头,腮帮子有些鼓起来。
安湛把他拉到床边,让他坐在他膝盖上,小谢别扭了下就跪坐在他身上。
男人轻声地问:"到底怎麽了,告诉我,零零年一月到底怎麽了?"
小谢抬眼:"怎麽突然想到问这个,那年怎麽了。也没怎麽。"
"你还……"安湛叹口气,抱小孩一样抱住他,还是有些份量的,但是这样的姿势特别有安全感。
"你突然就不见了,我一直以为你不想走这条道,我去上海,他们说你出国了,考研也没考。结果,你妈妈得病了,你还得了急病──"
"你怎麽知道我生病?"
顿了会儿,"林颜颜说的。"
小谢不吭声,头靠到他肩膀上。
突然,他猛地用力,一下子,两个人都倒在床上,他压在安湛的身上。
"每次想到,我就想揍你。"他扬著拳头,那神态还不像作假。
"那你就揍。"
"我……"小谢突然有些梗住,倒不是还介怀,还伤心,只是那一段,他深深埋著,对林颜颜也只是说了一点点。他想埋下去不碰的,因为过去了,因为不想和这个家夥说,好像露怯,说了,就跟揭伤疤一样,自己难受,老安也未见得就会好过。
这段时间,他能清晰体认到,这个男人在和自己分离的时间里并不是快乐悠游的。
出国,叫什麽Simon,一心拼事业,打扮得那麽骚包,其实也很孤单。
安湛无来由地酸楚,他轻轻摸他的头,等著他。
────+++++────++
少了点哈。哈哈
安湛无来由地酸楚,他轻轻摸他的头,等著他。
"我那天很痛,痛得差点想写遗言,在宾馆里,交了钱身上只剩下几十块火车票钱。我还刷了你的卡,本来想扔了的。"
他说得掐头去尾,断断落落,老安并不能全明白,却又觉得已经明白很多。
"你来南京了?"
小谢趴在他身上,微一点头,那些痛都淡去了,可是那个模糊的侧影却永远印在他脑子里。
他支起手臂就是一拳。很用力挥出,落下时却收了几分力。
竟然来南京了。
安湛顾不得腹间的疼痛,脑细胞拼命运转,一月份,他来南京为什麽不来找我,他在宾馆发病,他身上没钱,以他的脾气竟然不得不再用我的卡……
真他妈的。
"我……"他说不出话,哑了半晌,竟不知从何说起。六年,六年啊。
"我那天回来看到桌上的油条,以为是夏老师买的。"
男人猛地抱住小谢的头:"你来了,那天你来了是不是?"
"你妈的混蛋,一辈子对我好,才几天……"
小谢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家夥不甘寂寞跟别人上了床。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是心痛得要命。
就想揍他,揍他,揍他。
他又想也许真的有什麽狗血的误会,那这六年更去向谁要呢?
也许老天就想开自己一个玩笑?老天给自己一个机会离开,可兜兜转转还是回来。
他都不太敢听男人接著要说的话。
他挣开男人的手,伸手捣住他的嘴。
看著床上的男人:"那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倒霉的,前一天知道我妈得了癌症,没几天好活,隔了没几个小时,奔到南京,就看到老安和别人乱来,去住个宾馆,想复习迎考,突然发急病,痛得死去活来。"
"我当时想,这辈子都不见你了,死老gay!"
安湛那刻分辨不出心里的滋味,嘴里很苦。
他将他每个字都听进去,那家夥说到他和别人乱来时,都不用"你",只说他的名字,是想都不敢想吧。
他这些年都在想什麽,想这个人不要他了,这个人过自己的生活去了,这个人……怎麽就没想到,他在受苦,他在煎熬,他一个轻狂少年短短几年就变得这麽淡然,看著那麽沈稳世故,曾经想要让他永远快快乐乐,像个孩子一样,可以活得天真纯粹,去做作家,去周游世界。
他怔怔地看著青年。
心绞成一团。
竟然,这个家夥比自己想的要更爱自己。
过了这些年,经过这些,他还愿意回来,回到自己身边。突然想到那天在奉化,宾馆的洗手间,窗口,叼著烟,遥望窗外的孤寂青年。
想到发著高烧,送上门的,满脸红晕的青年。
男人实在受不了,闭上眼,眼睛有些热。似乎有什麽淌下来。
他坐起拼命抱住小谢,拼命抱住他。浑身发著颤。
"小灵,对不起。可……"他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就算解释,误会造成的後果都已成事实,青年内心的不安全感,时时刻刻准备分手,嘴里挂著的都是珍惜当下,都是自己造成。
+────+──+
其实後面也写了好些,但是可能还要改。先不贴。
喵呜
"小灵,对不起。可……"他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就算解释,误会造成的後果都已成事实,青年内心的不安全感,时时刻刻准备分手,嘴里挂著的都是珍惜当下,都是自己造成。
他尽力稳下声线:"那个人,跟我之前有过关系,後来去结婚了。可是还想回头找我,我不愿意。可那年有个工程卡在他那里,他是省委的一个小头头。"男人说得有些苦涩,但是必须得说。
"我不敢给你打电话,他有些歇斯底里,还去找我爸妈,就是那时候家里知道我的事儿,他家里後台很硬,也出面找我……"
男人逼著自己将怀里的青年扶正,看著对方的眼睛。
"那夜,他找我了断,说是最後一夜──"安湛顿了下,因为小谢嘴角扯起,牵出一丝促狭的笑。
男人明白笑里的揶揄,因为真的很像演电视。
可偏偏就是真的发生。
他苦笑著:"是真的,那天下午我实在忍不住,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没回,我就有点急。我想一了百了。"
"你打过我拷机?"小谢隐约记得自己的拷机,没电池了,他懒得从床上爬起来,又带了点赌气的意味,後来就打电话回家……然後接了表妹的电话,赶回家。
真有这麽扯的是吗?
"小灵,我没做。"男人并不想给自己贴金,一点都不想对面前这个人说谎,连瞒著都不想。"硬不起来……那个人怎麽折腾我也不行,算是绝望了,也惨兮兮的。我也恨不起来。早上送他走,後来就结束了,再没遇见过。"
"要是硬得起来就干他了?"小谢慢悠悠地问了声。
"硬不起来。"执拗的口气。
这就是事实。
所以那个疯癫的家夥得到了最终的判定,那个风流著称荤腥不计的安湛被他用手用口都硬不起来,那还能谈得上什麽,什麽都谈不上。
小谢看著黑暗里那张熟悉的面庞。
这个男人介入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人生,像根拔不掉的钉子牢牢嵌在自己的肋骨上。
他并不想了解细节,他以为他会说些好听的,说些肉麻的,含混过去,却没想他这麽直截了当。
"你不会想告诉我,除了干我,你都硬不起来吧?"
男人靠近他,没去抱住他,只是伸出手,细细地摸著他脸。神情有些奇怪,恍惚地,神往地,眷恋地。
"右手能让他硬起来。"
小谢想笑。
可男人接著又说:"我玩命工作,我想忘掉你,我找过别人,可没劲,做梦梦到你,醒过来连个人影都不见,只有那些照片……我一直翻,一直翻,後来搬家的时候丢了个箱子,没有了。"
"我以为你找了个女人,或者也许就是那个初恋,你们感情那麽深,她能给你的,我一辈子也给不起。这条道也不好走。我想忘了你的。"
"想让我心疼你?"
其实他是有些心疼。在他心里,安湛是座丰碑,几乎是万能的,什麽事都高瞻远瞩,什麽问题都能解决。可自从重逢,他才发现,这个给他太多温暖和关护和安全感的人,也有那麽多不同的面貌,只是年少的自己无心也无力去探索吧?
他看著他眼里的内疚,痛苦,无措。
心更加发软,这个纠缠了近十年的人,自己爱他什麽呢?
可是,已经爱了。快乐的时光,以前的,现在的都忘不了,就想和这个人安安乐乐过下去而已。
可是,已经爱了。快乐的时光,以前的,现在的都忘不了,就想和这个人安安乐乐过下去而已。
"你心疼吗?"安湛靠近他。
小谢轻轻叹一声:"我都说爱你的,你说呢?"
安湛抱紧他,抱得很紧很紧。
其实小谢想过,在前两年心情比较平静的时候他想,或许安湛是很难的,毕竟那个年代,一个年轻人发现自己的性向,挺难的。
而且这人心态竟然也保持得不错,这也很难得吧?
能那麽耐心追自己也不容易。
安湛抱著心爱的人,这具身体,腰线,臀线,背上的肌理,喘息时的声音,沁著细汗的诱人神态,他都再清楚不过。可是,他抚著他的後背的时候,突然想,他的小灵啊,经过六年以後,心态是……是像个老人。
那刚才看著自己的目光,爱,还有宽容。
这是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该有的吗?
曾经是那麽飞扬跳脱的少年,孤高著,叛逆著,失恋著……似乎可以颠覆全世界,不在乎所有的人。
摸著他的肩胛骨,男人的眼睛又酸热起来。
自己遇上的那些事情都是自找的,可是怀里的人的剧变却是自己招惹他的。
丧母,对於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讲是个大打击,但是何至於将少年弄到这样消极,一忽儿间变得这麽世故沈稳。他内疚,内疚什麽,大概是觉得和一个同性乱来是对不起母亲的,觉得自己是需要负责的,需要惩罚的。
他不需要再听很多细节,他都可以想象出来。
那麽惶惑不安,病痛交加,暗无天日。
可是这样的小灵,竟然还能回到自己身边。
他抱得更紧,嘴唇触碰他的耳垂,耳廓,渐渐移到脸颊。
不知什麽时候起,他安湛也在改变,变得多愁善感,变得……其实自己不过也才三十四岁。
他拿拳头轻轻敲他的背:"我要你和原来一样,天天无忧无虑,重新去念书,去写文章,去玩儿。我们来逆天,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以前去。"说到後面还有股雄心勃勃的味道。
小谢被他捶得有点吃不消。
白羊座怎麽这麽想一出是一出呢?
他摇头笑。
"您老几岁了啊?回到过去。我可不想念书,我现在干得好得很,你想养活谁啊,反正我不要你养。还逆天呢,YY文看多了吧你!"
"真的,我说真的。你现在还小著呢,念书也来得及,改行更来得及,做你喜欢的事──"
"喂!"小谢瞪他。
"我过得很好。我跟以前不一样,你不待见啊!我可不是嫩葱少年了!你要再去找个年轻的本钱还大得很,追著你的路虎的一大把呢!"
"胡扯什麽,你变什麽样我都喜欢。"
"肉麻。"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适才那些往事真的就在飞逝的时光中淡去了。
也许是在彼此的心上身上刻下了永久的痕迹,可是谁的心上身上没有时间的烙印。
小谢躺在安湛的肚皮上看电视,心里想说,生活还真没那麽狗血。明明很泣血的情节故事,怎麽就这麽平淡地揭了过去?
安湛摸著他头发,不断转换频道,他就是这德行,每个频道停留不到一秒锺,一会儿四五十个频道就给轮个遍,嘴里咕哝:"这电视越来越操蛋。"
"你每个台看一秒锺你看个鬼!"
"那给你,你爱看什麽?"
"随你。我才无所谓。"
这时候,突然门被敲了下,房门并没反锁,两个人都是一愣,动作都来不及做,门被推开,安妈妈的脸透进来,眼镜後的双眼闪了闪,丢了句话:"要不要洗个澡,内衣裤有没准备,家里都有。"
门又被关上。
追 0130番外
0130番外
安湛趴在病榻上,疼得龇牙咧嘴。
医生在给他针灸,据说越到後面感觉越灵敏,他针灸了一个多月,从一开始的麻木无感到现在的如受酷刑,也算感同身受。
医生问他:"感觉上去了吗?"
他嗯嗯啊啊。
"现在呢?"
"嗯,痛!"
"痛很好啊。"声音很是温和。
针扎入的同时,像是电走过经络,直传到颈部甚至再往上到後脑,又酸又麻又疼又热,随著一针针扎入,安湛额头上的冷汗吱吱往外冒,不过他忍得心甘情愿,还觉得过程是享受,因为熬过这阵,待会儿照上"神灯"(其实就是取暖灯),就会浑身舒坦,拔了针能好过好几天。
给他针灸的医生是有真本事的,每天跟著他的小医生一大群,每趟来都能见到不同的新面孔,有台湾的,有香港的,还有新加坡的,今天还来了个高鼻子蓝眼睛的以色列人。
祖国医学真是传播深远。
等二十多根针扎满了他的右肩,他趴著,想睡一会儿,就听到隔著窗帘响起一把带著南方口音的温柔男声。
"没什麽感觉啊,医生,真的好辛苦。"
安湛从帘子的细缝里看出去,见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脸容清秀,皮肤白皙,双眉微皱。
医生千年不变的温和:"才两次,慢慢来,别著急。"
安湛再往下看,男子穿著很时尚的窄管裤,脱下来的毛衣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露出来後背,皮肤像细瓷一样,还要腰,啧啧,保养得不错嘛,就看这身段儿根本不像是大叔。
他正看著,就觉得不远处有谁盯他。难道是小灵,呃,他连忙收回眼光。
却不是小谢。也是,小谢向来不愿进来,因为病患多为女性,针灸时又要脱衣,颇为不便。盯了他两眼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精干男人,皮肤微黑,头发灰白,衣著很有品味,手里抱著件外套。
不过此时,那个男人早就回过头一心看著被扎著针的中年美男。
只听医生又问:"腰上动过手术?"
"是,九八年就动过手术,取过腰椎盘。"
"病程很长,做完手术好了没?"
"好些,可现在又……哎──"入了阵,男子皱眉。
看著他的男人似乎比他更急,爆出一段方言,不是粤语不是闽南语不是吴语也不是四川湖南话,安湛本以为这两个人是香港人,这时候倒又猜不透。
趴著的男子朝站著的男人瞪眼,也说了一串话,说了什麽实在有听没懂。结果,男人就乖乖出门了。
安湛觉得给他加电针的小女医生神色有点暧昧,他突然想笑。
和小谢在一起这些年,也不免和邹敏毓老师打交道,这世上,女人真是最奇妙的品种。
以他的经验,当然看出这是一对。年纪颇大的一对。
他打完针灸出来,等在外间的小谢还在看手中的一本书,看到他合拢书站起。
"又开了五次针灸。"小谢将病历卡放到他包里,得提前挂号开好,不然下次过来还得排长队。
"哦。"
"不过医生说可以每周两次。"
"哦。"
安湛口里回答,眼里却一直看著他。
"你怎麽了?"
小谢戴著条斜纹暗红色的围巾,穿著件米色休闲棉外套,牛仔裤,在一群等著的大婶大伯中特别显眼。
其实这个家夥,有时候特别笃定,特别有主见,可有时候又特别没安全感。或许是那年的事情的後遗症吧?
昨晚上,在看新闻,正报道老年公寓里老人们的生活,他突然对他讲,老了的话坚决不去老年公寓,实在不能动了就服安眠药死掉。
安湛特别惊讶。又有些难受。
他说,那时候他还没死呢,他虽然有些小毛病,可不见得活不长啊。
小谢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说你死了。只是老了,谁知道呢。"
是,同志圈,老了跟死了也没啥大区别,老gay的惨况不是没听过没看过。可是安湛心里还是很堵。
他和小谢是不同的。
"走吧!"小谢把安湛的围巾整理了一下。
两个人正要进电梯,就看见适才的那两个中年男子也要进电梯,针灸的中年美男行走都有些不便,看来腰椎的病已经很严重。身旁的男人想要扶他,给他一巴掌挥开。
小谢和安湛在电梯里都没说话,只有那个灰白头发的男子对著美大叔低声说著什麽,不过没说几句就给另个人一顿训,他也只是赧然笑笑,又讨好地说些什麽,还是一顿训。脾气可真够不好的。
所谓久病无孝子,这对倒真是难得了。
出了电梯,安湛去开车,那对人的车就在他们後面,看著中年男子殷勤地扶著美大叔的腰上了车,才颠颠地跑到另侧进了车门。临上车,又盯了眼安湛和小谢。
小谢也在看。
安湛握住他的手:"我们也会像他们的。"
"滚,你要是不好好治病,那麽老了还瘫在床上,你自己喝西北风,谁伺候你!"
安湛一手搂过他:"我们到老也会恩恩爱爱。"
小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不过嘴角还是牵了丝笑。
其实他比安湛更早看到那对老情侣,还听到旁边欧巴桑护士说这两个人是兄弟,在国外生活了好多年,回来就是为了治病,接著就感叹医生如何了得等等。
怎麽可能是兄弟。
不过看这年纪,顶多也就是五十年代末生人,是国外长大的?但是听他们说中文,虽然带了口音,还是普通话的腔调;若说是国内的,那可太也坎坷,基本不可能。
他摇摇头,不再想,侧脸看看开车的老安,这家夥,大概还是因为昨晚上自己的话吧。
其实,他也只是说说。
+────+────++
又是新的一月,真是好快啊!
昨天小悬八点半上床,太累了,累得想撞墙,上床还想看电视,结果立刻入睡了。
新的一月,似水流年应该会继续更新。
不过大家好像对古代文文不感兴趣。其实小悬突然很想写古代文了。
追 39七-40(完结)
小谢到最後也没明白安爸安妈的意思。不过虽然没正面同意,却也没反对,还变相让他们住在一屋里,他的礼物也都收下来了。
其实,自从和老安复合,他一直在想这天,他并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毫无打算,相反,这麽多年的销售生涯,使他切实地明白四个字"事在人为",很多事情,采用不同的做法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安湛早已出柜,因为父母的不同意而和自己分手并不可能,但毕竟是血亲,血浓於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双方都留下缺憾。
第二天,他早早拉了安湛起床,前晚两人并没动真格办事,安湛知道他不想给父母不好的印象,也就乖乖起来。出了房门,桌上摆满了牛奶、煎蛋、吐司、稀饭、酱菜、豆浆、油条、豆腐脑和煎饼果子等等一拉杂吃食。小谢心里一暖,都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口味吧?
"小谢啊,你家里知道了没?"安妈妈边喝粥边问。
"还不知道。"
"那以後──"
"我妈妈过世了,爸爸也重新结婚。"他顿了下,知道老人忧心的是孩子、後代问题。"看以後条件,如果允许,就去领养。"
安妈妈一听,就明白小谢的家庭阻力不大,没再问,继续给他碗里倒豆浆。
安湛看向小谢,看如今两人的架势,多半以为家主是谢灵运,家主婆是安湛吧?
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有担当,而自己还心甘情愿听他安排,每当被他安排在他的生活里,还会生出巨大的安全感幸福感。
"都听他的。"他呵呵笑著,给老妈瞪了一眼。
40 继续吧 (不是结尾的结尾)
是2006年7月10日动笔写。
本来早就把文字这件事放下了,可是那天生日,邹敏毓、黄春、林颜颜,当然还有安湛,都来庆生。邹老师是网络小说绝对拥趸者,黄春中文系毕业总是自诩文采风流,属於出去旅游诗兴大发,写完了还得给他老婆发短信共赏那类主,於是,两个人在那里争得热火朝天,这个好看那个不好看的。
我觉得自己是不是OUT了,他们讲的那些小说,我看过的真是寥寥。
不知怎麽,两个人又把火引到我这里。
"谢灵运,你给去写个文去,每个伟大的作家都是从写自己的故事开始的,你三十岁都没满,还来得及!"邹敏毓意气高昂。
我能写什麽啊,早没那个心性了。
"这邹老师没说错啊,小谢的文笔我还是认可地!"黄副处在那点头。
安湛在厨房炒菜,林颜颜给他搭手,听到议论,也在里面嚷嚷:"咱小灵那是不写,写出来肯定行!"
……
於是那天晚上,我打开电脑,没去打电玩,也没去看电影,而是打开了word,准备记下些什麽。
到现在,四年了,终於写完。
没有拿第一人称写,觉得太矫情。毕竟当成一个故事写,会更客观吧。
不过笔下的自己还是有点……也许真人是没那麽讨人爱的,在高中里,许多女孩儿都斜眼瞧我哈。
林颜颜是第一读者,这上面,她始终是我的知己。姐姐跟我讲说,读者肯定不会喜欢她。也许吧,可是,她在我心里始终是特殊的,我想我也是。
有些情绪,少年时埋下,也许终一生都未见发芽结果,可回味起来,才觉得那就是人生的财富。
她看完给我mail,说我的文字不再华丽,返璞归真了。还是挺高兴的。
今天我入了而立之年。安湛都快四十了。
光阴似箭。
追忆往昔,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更是幸运的。
其实,十年光阴,虽然我写了四年,近二十万字,但是自己除了爱上的人是同性外,跟其他同龄人却也是大同小异。
我希望我的这份幸福能一直延续下去。
需要我和他共同努力。
今天,准备让老安看看。
我要说,我爱你,安湛,像你爱我一样。谢谢!
──全文完──
之後还有一些个人志中录入的番外会陆续上传。
作家的话:本专栏终於又填完一个坑了。哈哈哈哈哈///////
追啊,那天回头看,还是很感慨。
青春年华。
未分类文章
追 1109新鲜出炉番外
小谢懒懒坐在阳台的躺椅上,随便拿了本书。
下午的阳光非常好,他难得没去公司,在家里收拾了下屋子,这会儿才躺下休息。
书不怎麽好看,虽然有电子书,但他还是喜欢捧著纸书的感觉。
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他拿书罩著脸,养神。其实没睡著,有的没的想想。唉,世界可真够小的。
他和安湛相好,但离同志圈挺远的,安湛的公司忙得很,根本也没空去gay吧。可是,真就是一个串一个地结识了一些朋友。
先是他在碟片店认识的钱老板和他的bf。之前并不认为自己还会和安湛重逢复合,也就没和他们深交。结果,前不久和安湛一同去碟片店买碟,那钱老板一脸暧昧的笑,於是,就算是结了朋友。四个人还在一起聚了好几回。
结果发现,钱老板夫夫竟然是同乡,虽不是临江人,却同属於C城,钱老板全名钱季鹰,季鹰还是西晋文人张翰的字。跟他那个灵运也算是异曲同工。看来两人的老子当年都是酸溜溜的文青。
不过安湛对钱季鹰的bf沈斌颇有些忌讳,说是看著就有股狠劲,不是常人。
而过不多久,他同安湛和邹敏毓学校的老师团一起去了内蒙草原,在那个正值旅游淡季的草原酒店里竟然看见了风头正劲的华裔日籍的商界新贵──尹氏的大老板尹叶汶。那家夥的公司前些年在美国上市,一夜间给世界贡献了几十个亿万富翁。
可让人意外的是,这位Super boss竟然是追著邹敏毓嘴边常挂著的小解师傅来的。
之後更发生了震惊股坛的719事件。啧啧……
圈子还在扩大,小解师傅解悠的疑似前BF林翀是邹敏毓的学生……
就连他们在医院针灸时偶遇的一对中年夫夫,竟还是安湛老爸夏老师的插友(一同下乡插队的知青),据说经历坎坷之极……
不知还会遇到什麽人什麽事啊。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间,听到开门声,接著是安湛的声音:"你在?怎麽啦,哪儿不舒服?"声音透了急切,几步就走过来。
"没事儿,躺躺。"小谢也懒得坐起,只嘟著个嘴儿,本来是要睡著了的。
"当心感冒,被子都不盖一条。困了去床上好好睡……"
"有太阳照──"咦,阳光竟然没了,天什麽时候阴的都不知道。
"都立冬了,现在这种太阳不抵用,外面感冒的很多,公司里两个小姑娘病了,当心点儿。"
"越来越鸡婆。"小谢暗自撇嘴。
"说什麽?"安湛靠过来。
最近一直太忙,又要应酬,回来都挺晚的,竟是两个多礼拜没亲热了。安湛看小谢那副慵懒的模样,身上只穿了件V字领薄羊毛恤衫,领子里隐隐露出两块锁骨。
他眼睛都转不开,过去俯下身,两手撑在他的两边,缓缓低头,一边看著他的反应,一边亲吻。
"喂──窗帘……唔──"
"里面暗看不清的。"男人的手搂住他的腰,热切地吻著。
追 番外 1115
10年1115番外
小谢叹著气。
今天是周一,安湛早上刚从包头飞回来,一进门,扯著他就滚到床上。
他也不是不想,可是要上班哪!算了,陪他疯一回,但是这家夥可是没完没了。弄了好久,累极,就抱在一起睡过去,醒过来都不知道竟然已经是下午。只好翘班。
揉著腰的时候,小谢给公司打电话请假,听到安湛在卫生间嚷嚷:"没卫生纸了,小灵,没卫生纸了。"
挂了电话,他没好气回应:"你是小孩啊,都多少回了,上厕所前不会看下有没有纸嘛?我要不在怎麽办?"
"我晓得你在啊,快点了,小灵、小灵……"
小谢从专门放卫生用品的壁橱里取出一包,开了封拿进去,一脸谄笑的老安朝他做鬼脸。
"记好洗手!"
"我每次都洗!"
小谢翻个白眼,又去厨房煮面,一番运动,饿得前胸贴後背。
下面的时候放了两个蟹粉狮子头,青菜,想了想又煎了俩鸡蛋。洗了澡的老安溜进厨房,从後面抱住他。
"喂!"被他一抱,鸡蛋没翻过来,形状被破坏。
"都是一样吃。"安湛亲他的脸。
小谢也是两人一起过日子才知道老安以前陪著他去各种店里尝鲜,什麽刺身寿司、蛇肉十吃、功夫林素食什麽,都为了迎合讨好他。其实那家夥最爱的食物就两种,肉、蛋。可以说他没趣,也可以说他好养。
"你弄。"小谢将铲子往他手里一塞。
可是老安接了铲子却没放开他,一手将他搂著,一手在那里煎蛋。
"看好了,小太阳来啦。"
老安爱吃煎鸡蛋,技术确实也不赖,两三翻弄修补,鸡蛋又重新恢复成圆形,金黄色香喷喷,十分诱人。
小谢看了嘴角往上翘。
安湛偷笑,哪能不知道这个人啊,什麽都讲究个形式、情调,连煎鸡蛋都一定要煎成金黄色小太阳,哪怕蛋黄弄破也会很在意。
他在自己的蛋里放了香葱、细盐,小谢的鸡蛋什麽都不放,拿出来後倒上几滴酱油。
旁边的面也开了,捞了一半出来,给小谢,他喜欢吃筋斗的面,咬劲足,自己却爱吃烂糊面。还被对方笑话为"老婆婆"。
两人一人捧著两碗面,一人端著两只鸡蛋到饭厅坐下吃面。
午後起了风,不过吃面倒也热乎,安湛"呼哧哧"地吃面,眼睛却盯著小谢,从V字领里隐约还可以看到他上午吻出来的红印,心里一热,手去摸他的手。
小谢甩开他手,开了电视。
却听到新闻正在播报静安区某大厦起火。
两人立即都被电视里的浓烟惊住,只看图像,真以为是911事件再演。那条路小谢是极熟的,他原先的公司就在附近。那里路狭,消防车很难开进去。
看著新闻,老安叹说:"还是住这儿安全。"自己那处复式公寓是高层建筑。
"以後煤气什麽的注意些。"
"放心,起了火我拽著你就跑。"
"跑不掉呢?"
"我们死一块。"
小谢瞧他一眼,没怪他肉麻,只说:"老了咱们得住底楼,不能住别墅。"
"是。必须的!"
他站起收拾碗筷,小谢坐下,侧在沙发上又看了会儿电视,迷迷糊糊又睡去。
真是老夫老夫了吧,每日过的日子也多是流水帐,却──很满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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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是如水一般呢!
11月15日也是peta的生日,如果她还在……
追 060806番外
06年0806番外
林颜颜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
她03年和舒冬涛领证,一直没办婚礼,本来说婚礼也只是个形式,都老夫老妻早住在一起了,算了。结果她妈妈听闻,那麽个要强了一辈子的人哭了。
嫁了个女儿,竟然连酒席都不摆,算什麽事情啊!
舒冬涛也有点窘,丈母娘都发话了,还能不办?不过他公司忙,博士後还在美国那边做,婚礼那摊子事情都得林颜颜操持。
还好邹敏毓未婚,正正好一个伴娘,从六月起就见她陪著林颜颜试妆,选礼服,选婚庆公司,约见婚礼主持人,帮忙设计流程,写煽情串场稿,准备请帖,挑喜糖,定菜式……
她给小谢打电话:"我的个娘,可别结婚,太他妈累了,哪是结婚啊,折腾!"
小谢笑:"看过《喜宴》没,大惊小怪的。"
"切,算你不办婚礼是吧?别得意,讲不好你们家Simon安就要跪地求婚!"
没想到,小谢还没得意几天,就被林颜颜拉去做伴郎。原先是定下的安湛,可老安三号要去内蒙那边攻关,是公司年度重头项目,临时就换了小谢。
五日一整天,六日一上午,伴郎小谢全程陪著舒冬涛和林颜颜拍照,天气又热,穿著白衬衫,可不是人过的,反倒是邹敏毓穿著薄纱礼服,透风得很。
六日晚间一众人去外滩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婚礼可是气派。
林颜颜很美,穿著露肩粉白色小礼服,竟没有一点当年假小子的味道。
小谢又被支使著帮忙收礼金,却不想遇到了好几个老同学,都是故旧,多是闻听过林颜颜与小谢当年的一段,见著小谢,神情多少有些诧异暧昧。
倒是邹敏毓将他拉到一旁,原来夫妻双方的礼金分别登在两本册上,眼瞧著新郎那边的礼金都是几千几千,最多的都上了万,可怜女方这边最多的只是一笔一千五,还是邹敏毓临时去添的钱。
"喂,你算YY(林颜颜)这边的,快掏钱,压住他们!"
小谢直笑:"好。"
再过会儿,快要正式婚礼了,安湛终算是赶了回来,抹著汗朝著小谢笑。
"今天可真帅哈!"
"滚,交礼金!"
老安一看两边册子,便知道缘故,忙把自己大名写在新娘这边,金额也与那边相当,更向小谢挤挤眼睛,又添了俩字。
小谢一看,却是在安湛後面添了"全家"两字。
婚礼已经彩排过好几次,小谢多已熟悉,但是亲身现场看到,还是很感触。
舒冬涛是个很典型的工科男生,从前林颜颜刚和他谈上的时候,还让他把过关。相比林颜颜的以往众多的追求者包括自己在内,其人实在谈不上俊朗挺拔,但情人眼里出西施,林颜颜便觉得他"儒雅"、"刚正"、"清秀"、"强壮"、"有责任感"等等等等。
当然,从之後的多次交谈,也可知这个工科男人确实是个君子,占有欲也强,大大咧咧,估摸著这辈子也没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婚礼上,舒冬涛跪地求婚,大声说"我爱你"。
小谢分明看到林颜颜目蕴泪花。
身後,老安在那里高声叫好,同时,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们也可以。
+──────+++──────+++──────++
会陆续贴完《追》的番外。
作家的话:喵呜,月初哦,今天上午已经更了《离铮》,等下下还会更新《田田》,喵呜
追 080612番外 上
08年0612番外
这两年安湛在内蒙的业务发展很快,在鄂尔多斯、包头接了好几个大项目,因此每年都要去两三趟,和当地相关政府部门联络感情。
高考结束,邹敏毓学校也组织他们去内蒙旅游,刚去就给小谢发简讯,说那边风景美,草原风光好,最主要她碰见了之前学驾驶的教练小解师傅。
小解师傅是邹敏毓一见锺情的对象,不过两者各方面相差太多,邹老师自认为不可能勇敢到逾越那些沟沟壑壑,便只能远观不敢亵玩了。
据说那位小解师傅气质超群,容貌一流,品味独到,做事负责,体贴细心,润物无声,虽然学历不高却也曾漂泊东洋,实在是让人一见难忘,再见不忘。即使在邹老师驾照都拿了大半年的如今,还时常拿这位小解师傅做参照。
比如──
小谢你虽然算是美形的,可比之小解师傅就差上一两个档次了!
哎呀,这家夥(某好男儿比赛选手)算什麽好看,哪里比得上小解师傅!
让我去相亲可以呀,相貌麽至少要有小解师傅的三分之一吧!
诸如此类。
而小谢好多年没放年假,攒了有近一个月,给邹敏毓说得倒也心动起来,想去看看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草原风光。
於是,趁著安湛要去联系业务,便一起去了鄂尔多斯附近的天堂草原,与邹敏毓会合。
不过他们没从鄂尔多斯走,而是从包头开车过去,结果高速公路堵得一塌糊涂,只能改走国道,安湛是来过一次的,他又是个对地形特别敏感的人,倒也没开错,只是走国道要绕上半天。
一路上,入目的全是荒山,黄的,土黄的,灰黄的,就是没看到一点绿。
小谢难免失望,学生物出身,又大谈起生态环保,义愤得很。
安湛一边开车一边笑,伸手摸摸他的头。
他们家小谢在他多日刻意宠溺後,总算恢复了一点青春年少时的飞扬,你看看都发了一路牢骚了。
其实,这边还算是好的,牧民们开发旅游景点,养马养牛,虽然住的还是土房小院儿,其实收入不菲。
他们足足开了五六个锺头才到了目的地,所谓的天堂草原,草才一寸不到,泥沙和草掺杂著,哪有什麽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色。连马也没看到几匹骏马,多是蔫蔫儿的肥肥的丑丑的。
不过,等下了车,极目远眺,却还是动人心怀。
远处的群山,朵朵白云,夕阳余照,衬托著绿茵茵的草原,偶或飞驰而来的马匹,一群群的白色蒙古包点缀其间。
这样的天地里长出来的男儿是与中原、江南的大大不同吧!
可这样的感慨还没持续十分锺,草原景点附设的宾馆侍应生们出来迎接了,骑著马吹著呼哨,却都是当地的牧民小夥子。仔细看去,竟也都是牛仔裤,地摊货T恤衫,漂染的黄头发,打著耳洞挂著耳环的小青年。
安湛看著小谢失望的神情,实在想笑。
不一会儿,邹敏毓和几个同事也跑过来,她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还没玩够。
不过也没看见什麽帅哥教练啊,小谢约莫看了眼,除了邹敏毓学校的秃头教导主任,并没出挑的青年。
作家的话:追马上全文完结了。哢哢////
追 080612番外 下
安湛拎著行李,小谢一路拍照,住进了蒙古包──宾馆套房,里面跟一般标间没两样,卫生设施齐全,打开电视竟然还能收到八十多个台,也能无线上网。和路上看到的破旧村落,这里果真算是天堂般的异世界。
安湛从後面抱住他,亲亲他的耳朵:"去洗个澡吧,晚上要闹到很晚。"
"我要拍夕阳!"
"好,一定让你拍个够,我帮你看著太阳哈!"
小谢喜滋滋进了浴室,安湛拿出照相机跑到蒙古包外,他学建筑的,对摄影也算半个内行,捣鼓了半天,倒也拍了几张不错的。
不过,他停下手,远处有两个人一起依偎著坐在草地上。
两个男人。
靠,什麽地方都能遇到啊!
这时小谢洗完澡出来:"给我看看成果。"
"嘘!"安湛比比远处。
小谢一看,嘴一撇:"我们的同志遍布天下。"不过,真会挑地方。
"我们也挑个远点的地方……"
安湛笑得有点坏:"打野仗?"
小谢耳根有点热,这个在屋里干是一回事,在外面……顺势就踹了安湛一脚。
眼看天光渐暗,他们去宾馆正厅──最大的蒙古包进餐,有全羊宴。正厅有个大舞台,竟然还请了个专业乐队,主唱是个穿著蒙古族服装的黄头发小夥子,唱著杂七杂八的歌,从北京一夜到草原之歌,什麽都有,水平倒还在水准之上。
全羊宴是顶大的事,安湛让小谢准备好相机,说挺好玩。
司仪宣说先要请上最尊贵的客人,小谢看看厅里,心想,大概要请上邹敏毓学校的校长了。一看,却不是,上台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五官硬朗,神情却有些阴沈。
安湛凑到他耳边:"不认识吧?out了!这是尹叶汶,华裔日籍,商界新贵,尹氏的老板,前些年在美国上市,一夜多了几十个亿万富翁的那个尹叶汶。"
这一说,小谢倒想起来了,看过新闻的,好像要在浦东海边建别墅,转房地产买卖了。
这麽年轻,身家可不得了,他转过头:"你看,让你少折腾,再折腾也赶不上别人有钱。够用就好了。"两千万和三千万又有多少区别。
安湛看著上头那家夥拿刀切羊肉,侧影怎麽有些眼熟,再看他上来前的那一桌,果然看到了另个清俊的小夥子。
难不成……
转头看小谢,小谢却也正看他。
"那桌上的,就是邹敏毓说的小解师傅,在日本待过好些年。"
"是不错哦……"
"来之前不是说尹氏在国内的股票大跌,姓尹的怎麽还有心情到这里来?"小谢更觉得奇怪,"就邹敏毓,放这两个人在跟前,她会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咳咳,小灵,你说咱们是不是忒八卦了……"
小谢在桌底下踹他一脚。
作家的话:追到此为止基本告一段落。呵呵!
也许以後还会在似水流年或租书店老板里面写一笔。
或者写一些其他的番外哦。
里面的小小番外和四张插图就是买书的同学的福利啦。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2/14 at 下午3:07: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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