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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半仙=活神仙》作者:耳雅(VIP完结)
01阳台暮雨
巫峡迢迢旧楚宫,
至今云雨暗丹枫。
微生尽恋人间乐,
只有襄王忆梦中。
风雨交加之夜,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出现在了黄老郎中家的门口。漂泊半生,终于有了子嗣的老郎中,欣喜之余,特地请村里的铁嘴直断给自家宝宝看了个相,结论竟是——此子乃半仙之体!
于是,老郎中干脆就给宝宝取名——黄半仙。
小黄半仙是个很好养的宝宝,他小时不哭不闹,长大不爱说话,老实巴交、斯斯文文,唯一的喜好就是安安静静地躲起来看书。
五岁那年,他帮村里的王大婶找到了走丢的牛——因为在书上看到过,通过分辨牛的粪便来寻找其踪迹。于是,黄半仙的名号,传遍全村。
十岁那年,他不幸言中了三天后会有地震——因为在书上看到过,地震前,动物和天气都会有异状。于是,黄半仙的名号,传遍了全城。
十五岁那年,他无意中救了微服出巡遭遇兵变的当朝皇帝——因为在书上看到过,帝星黯淡,辅星盖主,是要有兵祸。于是,钦赐封号"活神仙"!黄半仙的名号,传遍全国。
一时间,黄半仙=活神仙这句话。风靡大江南北!
景佑15年,黄半仙十六岁,他本在家乡待得安安稳稳,一边给村里人治病,一边还在私塾教娃娃们念书,挣到的银两足以维持生计,当年皇上赏赐的钱财,也可以保证他这辈子都有看不完的书!小黄本来决定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了,但是……变故却在这时,突然降临。
……………………
景佑16年初秋,蜀中巫山县。
巫山县本就以山多林密,地势险峻著称。
城东有巫山十二峰,片石亭亭,郁郁苍苍。
众峰或奇或雄,或陡或险,沿江而立,层云涌动,就好似一座天然的混沌迷宫,避开了世间的纷扰。
城西高都山上有楚阳台,云雾缭绕,如斯斯烟幕,又如层层密雨,这便是巫山八景之一的"阳台暮雨"。当年楚襄王与巫山神女曾在此处相会的神话,流传了千百年。
日暮时分,楚阳台下的山路上,一前一后走来了两个人。
前面的一个,穿着一身素白,长相有些凉薄,背后背着个竹制的药筐,边走边四下搜寻着什么。
他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走着另一个人,此人身材甚高,一身黑色的长衫,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细看其样貌,五官较一般的中原人要深邃一些,刀削斧砍一般,说不出是英俊还是凶恶,总之,一双略淡的瞳仁,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你快点行不行啊?我有病走不快,你比牛还壮,怎么走得比我还慢?"前面的白衣人忍不住回头催促。
索性往路边的山石上一坐,抬手捡起根树枝指身前人:"你根病木头!我陪你来就不错了,还敢啰哩吧嗦。"
正这时,从山上慌慌张张跑下了一个人,与其说他是跑下来的,更确切地说是滚下来的。那是个身着青色布衫的少年,身量不算矮但是非常瘦,脸上好些泥污,看不清长相,只是一双眼睛很清很亮。从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臂来看,肤色倒是相当的白。
他背后一个大大的篓子,随着他从山坡上一起滚了下来,撞到山石之上,里面落出好些个书籍和卷轴,散了一地。
"糟糕糟糕。"少年不顾自己手上身上的泥污,而是心疼地拾起地上的书籍,小心翼翼拍掉尘土,重新装回篓子里。
原先就在山坡下的两人,略带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那黑衣人微微一皱眉,抬头向山坡上望去……很快,就见几个手持刀剑的兵士冲了出来。
那少年连忙抱起篓子,左右望望,一下躲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的身形很是魁梧,所以几乎把他挡了个严实。
看着他的举动,站在不远处的白衣人微笑——这少年躲避的角度恰到好处,多一份少一分,都有可能被发现。
随着那群兵士们走下山坡,少年缓缓地移动着调整角度,他一边静心地听兵士们的脚步声,一边计算着自己的方位,。那些人愣是没看见他。
其中一个兵士问白衣人:"喂!看到一个穿青袍,背着书篓的少年没有?"
白衣人摇摇头。
"邪门了……上哪儿去了?"另一个兵卒自言自语,"找不到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
"再找找吧……还能飞了不成?他是半仙,又不是真的神仙,还能飞天遁地啊?!"这几个兵卒的对话,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他拿眼睛瞟了一眼躲在自己身侧的少年。
这时,那些兵卒们开始分头寻找。少年又移动了起来,却不料原本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头上给自己当掩体的黑衣人,突然伸脚绊了他一下。
"哎呦。"被绊了个正着,少年一个趔趄摔了出来,正好趴在黑衣人的脚边。
有些不解地仰起头,看也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黑衣人,眼神相对,黑衣人略有吃惊……这个少年,显然是不会丝毫武功,但却敢与他对视……眼中没有半分杂质,有趣。
"啊!在这儿!"兵士们发现了少年,纷纷围拢上来。
少年快速地爬了起来,抱住自己的书篓,看着眼前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众人。
"怎么样啊小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带头的兵卒笑着说。
少年摇摇头,"我不想去。"声音很是清淡,温温和和的。
"王爷是让你回去做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兵卒嘴里威胁,拿着刀就想上前。
"我不想做官!"少年躲到黑衣人身后,"哪有逼人做官的?!"
"谁让你是半仙呢……乖乖跟我们回去吧,王爷说了,不能伤你一根头发"说着,一个兵卒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细白的腕子,"别让我们难做……啊呀。"
话还没说完,就惨叫一声,被一直沉默的黑衣人踢飞了出去。
重重摔到地上之后,蜷缩着再也爬不起来了,有几个同伴想去扶他,却听白衣人和少年同时喊了一声:"现在不能动他!"
话一出口,两人都有些吃惊地看了对方一眼。
"哈哈。"黑衣人突然笑着站了起来,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少年,打量了良久,问,"他们叫你半仙,莫非你就是那个皇上钦赐'活神仙'封号的黄半仙?!"
少年也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霸道阴郁,有些邪佞的男子,点点头。
"哈!"黑衣人回身看远处的白衣人,"木凌,捡到宝了!"
说完,伸手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听说你是半仙之体,有通神之术。几乎无所不能?!"
少年使劲地挣了几下,就觉得手臂发麻,怎么都挣不开,只得摇头:"不是……"
"我看你就是……"黑衣人不依不饶,回头瞟了一眼那群紧张的兵士,微笑着对少年说:"看来你遇到麻烦了?"
"喂,你最好少管闲事,他是瑞王爷要的人!"一个兵士壮起胆子对黑衣人说,"把人交给我们。"
黑衣人不理会那些兵卒,而是回头问少年:"怎么样?要不要来个交易?!"
少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良久,问:"什……什么……"
"我可以保护你,并且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说着,抓起少年一缕头发,揪了揪,"怎么样,你自己选,要不然就答应我,要不然就把你交个这些兵,带去做官!"
少年看看黑衣人,心里权衡着,如果真的被带进宫里做官,一入侯门深似海,将会一生都麻烦不断,自古从政为官的,几个是有好下场的。自己梦寐以求的那种与书为伴的平静生活,更是不可能到来了……眼前这个黑衣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粗鲁,但是,他也只要自己帮他一个忙。怎样都比进宫强吧……
"好……"点点头,"我答应你。"
"好。"黑衣人凑到少年耳边轻声说,"说话算话啊!"说完,放开少年的头发,拉起他的手,伸出自己的手在他白皙的手心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笑道:"击掌为誓!不许反悔。"话音落处,就见黑影晃动,一阵疾风走石,平息处,兵卒纷纷倒地不起,而黑衣人手上依然只是拿着一根树枝,一派悠闲。
兵卒们彼此搀扶着爬了起来,其中一个仗着胆子问:"你……你不怕得罪瑞王……有胆就留下名字!"
"呵呵……"冷笑一声,黑衣人阴恻恻地道,"司徒很帅……"
"噗……"发笑的是那个少年,兵卒们非但没有笑,反而一个个面色铁青。
"司徒很帅"这个名字,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是被誉为百年不遇之奇才,武功天下第一,人称武林第一奇男的,天下第一帮,"黑"帮帮主——司徒很帅!!
兵卒们被这个名字吓得转身就跑,司徒有些得意地瞅了少年一眼,发现他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司徒挑起一边的眉毛,勾了勾嘴角坏笑,"这回知道我是谁了,也该安心了吧,告诉你,别说一个瑞王,就算是皇帝来了,我也能保你平安。"
见少年还是呆呆地不说话,司徒有些火了,"发什么呆?想什么呢!说!"
犹豫了一会儿,少年弱弱地问了一声:"你……你爹娘是不是不疼你?"
"什么?!"听清他的话后,司徒有些震愣。
"我还以为我的名字,就够丢人的了"少年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司徒,"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比我,还要不幸……"
"噗……哈哈哈哈。"那个叫木凌的白衣人听到这话后,抱着肚子笑得直跺脚。司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片刻后,咬着牙道:"你脸上怎么这么脏……好好洗洗!"说完,伸手把少年提起来,一把就往不远处的一条清涧里扔了出去。
"呀。"少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噗嗵"一声掉进了水里,还好水比较深,没有直接撞在岩石上。"
挣扎着爬起来,少年抱着一块石头边咳边喘。
木凌和司徒看清了他被水洗干净的脸后,都是一惊——这小孩,长得着实秀气。
02 黑云苍茫
02黑云苍茫入暮,秋风萧瑟。
在巫山十二峰间兜兜转转,临山以观沧海,就见云何澹澹,山崖屹立高耸,草木葱茏郁蔚旖旎。
日月同时出现在天际的两端,头顶隐隐的天河星辰,好似世间一切,都已经融入了这无垠的云海之中,景象美到极致。
面对这样的雄奇之景,就连司徒这种毫无情趣可言的人,都不禁驻足赞叹不已。
这几天,三人一直都在诸峰之间转悠。
"找的怎么样了?"司徒问正专心清理草药的木凌。
"差不多了,还差一味落霞草,"木凌拍拍手上的尘土,"这味草药必须采于清晨方有用,这崖下就有,明日一早采了,我们便可出山了。"
"呼……"长出一口气,司徒摇摇头,"总算完事了,这地方是不错,不过待久了还是没劲,当真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比较适合我。"
转脸看一直跟着他们的黄半仙,就见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块山石之上,翻着一本书。
"喂!"司徒伸手揪住他的一缕头发拉了拉。
"啊?"黄半仙抬头看他一眼,伸手想把自己的头发拉回来,这个司徒,总喜欢揪他头发……
"你真是书篓子。"司徒又抓着头发揪了揪,"三棍子连个闷屁都拍不出来……不是嗯就是啊。"
"疼……"黄半仙用力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拢到耳后,像他这样揪法,早晚秃了。
见那小孩理了理头发后,接着看书,司徒彻底无语。
这两日相处下来,他算是服了,这小孩,不是半仙,根本就是神仙……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把书放下,吃饭走路都端着书。"
"明天应该也是个晴天吧……"木凌看看天上清晰明亮的星辰,"落霞草要是能淋上场早雨,再采下来入药,药效就会翻倍……"边说,边摇摇头,"可惜可惜。"
"明晨有雨。"正在看书的黄半仙头也不抬地说,"今夜最好找个避雨处歇脚。"
木凌觉得奇怪,正想问个究竟,却见司徒对他使了个眼色——是不是真的半仙,就看他说得准不准了。
是夜,三人找了个有山石遮挡的地方休息。
黄半仙不会武功,很快,就抱着书呼呼睡去。
木凌和司徒都是会武之人,比较警醒,一晚上就感觉天高风清……直到天蒙蒙亮,还是晴朗异常,天上连一丝云也没有。
司徒心中暗暗计较——莫非是世人以讹传讹……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么神?!
此时东方渐渐泛起白色……
突然一阵山风刮过,风中竟隐隐带着一丝湿意……
司徒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天边黑云骤聚,瞬间雷声轰隆。
木凌也站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处往这里推进而来的滚滚黑云。
瞬间,倾盆大雨降下,三人因为躲在避雨之处,所以安然无恙。
司徒张大了嘴看着瓢泼一般的大雨,对着木凌喊:"木头,这小孩真是神仙!"
喊声大了些,惊醒了熟睡中的黄半仙。
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迷糊地翻了个身,搂紧书,继续睡。
"喂喂!"司徒走过去推了推迷迷糊糊的黄半仙,"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嗯……"黄半仙睡的半梦半醒,只听司徒在他耳边问话,不高不低地答了一句:"半个时辰……"随后,继续睡。
司徒静静地坐在原地计算时间——半个时辰之后,雨停,霞光闪现。
不久,黄半仙醒了,他走到因朝雨而丰沛起来的溪水边,掬起一把清凉的水泼到脸上,好舒爽。
看着雨后冒出绿芽的草叶,黄半仙笑了,昨夜见"月离于毕",就知今晨必有雨,果不其然……话说,昨夜的星相甚是奇怪,除了月离于毕之外,还有罕见的"三星入户"。
诗经有云:"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这"三星在户"乃是是恋人相遇,情定终身的吉兆,百年难遇——不知谁家有情人,今
日必然是要眷属了……想着想着,就捧着水傻笑起来。
正站在不远处打量他的司徒,只见这小孩干干净净的脸上,绽放出淡淡的笑容来,霞光
映衬下,竟然显出一丝明媚,不禁在心中暗叹……果真是天人么?
三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走到崖边。
木凌遥指着崖下半悬空处一株横空而出的藤蔓,对司徒说:"那株藤蔓上缠绕的黄色叶
芽,就是落霞草。"
司徒点点头,纵身跃下……
"呀……"黄半仙冷不防见他跃下万丈悬崖,惊了一跳,却见木凌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别慌。
顺着木凌的视线向下望去,黄半仙愣住……就见司徒稳稳地落到了那棵藤蔓之上,一挥袖,卷起落霞草,拿到手中看了看,抬头看木凌。
木凌对他点点头,司徒人影一晃,倏忽已然回到崖上,站在了两人面前,把草往木凌手上一甩,拍拍袖子。
"这可是珍贵草药,你别像扔蟑螂一样行不行?!"木凌小心翼翼将落霞草用白布包了,放进身后的背篓里。
"下山了下山了!"司徒揪住黄半仙的一缕头发,"我们去办正事。"
"哎呀……"黄半仙努力把头发抢回来,"你……别再拉我头发……"
司徒挑眉,问:"书篓子,你多大了?"
黄半仙向后稍稍退开了几步,"十七。"
"才十七岁?"司徒点点头:"按照我们前几天定下的,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给你庇护,再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说说,你想去哪里?"
黄半仙低头想了想,说:"我只想会家乡……只是这三年之内不能回去。"
"哦~~"司徒微微一笑:"为什么?"
黄半仙不答,看了看他说:"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情?"
"不难……"司徒大手一挥,"我司徒人称武林第一奇男,黑帮也已经是江湖第一大帮……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与我般配的天下第一美人!"
"…………"黄半仙盯着他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你……要我干嘛?"
"他要你帮他找天下第一的美人!"木凌笑着插嘴。
"……每个人……对美的定义都不一样,哪里来的天下第一……"黄半仙一脸的嫌恶,"有这种想法的人,本身就太奇怪了……"
司徒又一把揪住他头发,疼得他叫了一声。
"这个你不用管,就说你帮不帮吧?!"司徒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告诉你,这世上,能保你平安的,也就剩下我了。"
黄半仙想了想,点点头:"不过……和我扯上关系,可能会有麻烦……"
"这个不碍事!"司徒打断他的话,随后又摸了摸下巴,"这样吧……我看你也没什么地方去,这三年我雇你怎么样?"
"雇?"黄半仙和木凌都不解地看他。
司徒眼含算计地笑了笑,道:"你也不用干什么,我供你吃穿和……买书,你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出出点子,算算天时就可以了。"
黄半仙心中隐隐一动,倒不是为别的,而是司徒那句"供你买书"……这个,好像有些吸引人。
"我……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半仙……"黄半仙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帮不上太大的忙……"
"不用谦虚!"司徒拉着他的头发扯了扯,"管你是什么呢,就凭全天下的人都在抢你,我能把你留在身边,这就够了!怎么样?不准考虑,马上决定!"
无奈,黄半仙轻轻地点了点头。
……
三人出了巫山,马不停蹄,赶往白帝城。
白帝山上,一片巍峨宏伟的建筑,就是黑云堡,用司徒的话讲,这是黄半仙的"新家"。
黑云堡实力雄厚,黑帮号称是天下第一大帮,司徒就是黑云堡的堡主,黑帮的帮主,武林第一奇男,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
司徒对黄半仙很客气,给了他一座院落,还安排了几个下人,进门就有人端茶倒水,还有人专门给他送书来,黄半仙着实不自在了一阵子,但很快,就被那豪华的书房和玲琅满目的新书给彻底征服了。
刚来的这几天,到他院中"参观"的人络绎不绝,都是黑云堡的骨干,也都是武林高手。众人听说帮主出了趟远门,竟然捡回了天下闻名的活神仙——黄半仙,纷纷前来一睹其风采。
很快,黄半仙就驯服了黑帮的四个副帮主。
副帮主朱老爷子有一枚祖传的玉佩,前两天丢了,他请黄半仙到他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后,黄半仙告诉他,玉佩可能被他的猫吞进肚子里了。
阻止了要杀猫取玉的朱老爷子,黄半仙从院中摘了几株野草,让人给猫咪服下,很快,猫就开始拉肚子,玉佩也被拉了出来。
朱老爷子颠儿颠儿地跑去对司徒说:"帮主,神人啊!!这黄小先生真的是神人啊"
副帮主云四娘觉得自己那相好的,同样是副帮主的卢御风最近有些古怪,她问黄半仙那姓卢的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相好的了?
黄半仙盯着一脸尴尬的卢御风看了半晌后说,他最近可能是在为怎么向云四娘提亲的事情烦恼……最后才发现,卢御风这几天正在秘密准备聘礼,想给云四娘一个惊喜……最后,两人欢欢喜喜成了亲。
办喜事那天,。两人对司徒说:"帮主啊~~小黄黄是神仙!!"
最后一个副帮主蒋青以脾气古怪,面冷心硬著称,刚开始他对黄半仙不怎么见待,毕竟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外加一点武功也不会,帮主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他礼遇有佳!!
直到有一天,两人擦身而过时,黄半仙突然对他说:"河堤可能要塌。"
莫名其妙的蒋青没把这话当一回事,是夜,就有手下来报,黑云堡东面蒋青管辖区的一座河堤塌了……
于是乎,黄半仙成了黑云堡上上下下都爱戴的小神仙。
可是事实上,这些并不是他算出来的!
发现朱老爷子的猫吞了玉佩,是因为黄半仙看到那只猫咪的精神很萎靡,似乎总是在舔自己的肚子,再加上这猫一直都在老爷子房间的窗户上趴着……于是就给猫咪吃了些随处可见的催泻草药……
卢御风被问到话事显得很尴尬,黄半仙注意到他的手指尖呈红色,像是长期摸红纸上染上的,干什么需要大量的红纸呢……准备喜事。
那日经过河边时,发现不知从哪里来了几对河狸……河狸喜欢筑坝做窝……但是四周无树,那些木头分明就是从河堤里抽出来的……河堤的支架被啃了,必然要塌。
但是,大家并不知道这其中细节,只道这小先生真的是神人,越发恭敬有佳。小黄也不计较,反正多说无益,继续看他的书,安安稳稳地过他的小日子。
直到半个月后,一日司徒突然来找他,说了一句:"走!跟我出趟远门!"就揪着他头发,把人拉走了。
03 鹤鸣山庄
03鹤鸣山庄黄半仙迷迷糊糊地被司徒揪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只听车外蒋青大喊一声:"启程!"
车马便浩浩荡荡,离开黑云堡,上了官道。
黄半仙整理了一下头发,发现很宽敞的马车里,只有他和司徒两个人,在他的手边放着几本书……想了想,拿起一本书,低头看起来。
"喂!"司徒坐到他身边,又揪住他头发。
"干吗~~"黄半仙委委屈屈地抢回自己的头发……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20岁,他就真的要秃了。
"你个书篓子,还真稳当啊,你不问问我带你去哪儿?"司徒笑得有些阴险,"不怕我卖了你?!"
黄半仙抬眼看了看他,低头继续看书。
司徒那个气啊,这个小孩,一点都不有趣,跟根木头似的。
伸手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你脸上的表情就不能变变?"边说,边扔了书,去捏黄半仙的腮帮子。
黄半仙脸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双眼还是紧紧盯着地上的书……这书还是新的呢,会弄皱的……
司徒顺着他的视线,看他还在盯着地上的书看,气得鼻子都歪了,伸手把他拉过来,"我就不信你没别的表情~~"
"呀~~"黄半仙突然惊叫了一声,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一双凤眼瞪得大大的,有些害怕地看着司徒,刚才司徒掐到了他的腰……
"哦~~"司徒突然挑起眉毛,邪邪地笑起来,"你怕痒……"
听了他的话,黄半仙赶忙向后退开,紧张地盯着司徒,小声说:"你……别闹了。"
司徒缓缓向他逼近,"看你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边说,边伸手掐住黄半仙的腰。
"呀~~不要~~"可怜的黄半仙被司徒一把抓住,圈在怀里狠狠地挠痒痒~~
正这时,木凌猛地跳上车,一把掀开车帘,"你在干吗?!"
司徒被他问得一愣,手上一松,黄半仙趁机就逃了出来,跑到木凌身后躲了起来,探出脑袋,心有余悸地看司徒。
"姓司徒的,你还是不是人,连小孩子你都不放过?!"木凌回头看看躲在他身后的黄半仙,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外加满面通红,眼泪汪汪……忍不住指着司徒破口大骂。
"哈??"司徒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你药吃多了?胡说八道什么?"
木凌把身后的黄半仙拉到身前,说:"小黄,你自己说,那个畜生刚才对你做了什么?!"
黄半仙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仗着胆子说:"你……以后不准再揪我头发,也……也不许再摸我痒痒!!"
"…………"木凌愣了半晌,问,"摸痒痒??"
"呵~~"司徒干笑两声,"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吗??就他这样的,瘦得跟根柴火棒似的,我还能占他便宜?!再说了,就算你倾国倾城,身上带把的老子就讨厌!"
木凌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回头对黄半仙说,"你别理他,以后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当他放屁!"
抬头看看木凌,黄半仙认真地点头。
"你敢点头?!"司徒瞪眼。
"你别那么嚣张,等到了鹤鸣山,你还得指望人家给你出力呢!"木凌弯腰把地上的书捡起来,塞到黄半仙手里,拉着他到司徒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木凌转身出门,撂下车帘时,回头对司徒笑笑,"连神仙都敢欺负,小心遭天谴!!"说完,跳下车,上马。
车行了半日,司徒片刻都闲不住,一会儿出去骑个马,一会儿进来睡个觉,黄半仙就在他对面坐着,乖乖地端着书,除了翻书页之外,几乎一动都不动。
司徒忙了一阵子后,坐下来,静静地打量眼前的黄半仙,突然开口,"我们这次去鹤鸣山。"
黄半仙把书稍稍移下了一些,双眼抬起看看司徒,等他继续往下说。
"你听说过蜀中第一美女没有?"司徒伸直一条腿,架在黄半仙身边的座位上,用脚尖蹭蹭他。
摇摇头。
"呵……就知道你没听过。"司徒耸肩,"她叫金溪云,是蜀中鹤鸣山庄庄主的独生女儿,据说貌美如仙,而且武功也不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专心听他说话的黄半仙,"这次,她邀请了十路天下豪杰,说要选婿。"
黄半仙点点头,低头继续看书。
"我还没说完呢!"司徒又踢了他一下,"这次去求亲的人不少,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黄半仙被迫再一次把视线从自己的书上移开,小小心心地看了司徒一眼,心说:"大家都和你一样,好色又很闲~~"
"想什么呢?"司徒坐到他身边,揪他头发。
黄半仙就想跑到对面去,司徒狠狠瞪一眼,"敢跑就摸你痒痒!!"
低头可怜兮兮地瞅着自己在那人手中的一缕头发。
"鹤鸣山庄的庄主,也就是金溪云的爹金鹤鸣,号称天下第一富!"抓着头发在手指间绕啊绕,"谁娶到金溪云,就等于坐拥天下财富,所以,这次求亲除了江湖人之外,还有皇亲国戚和高官。"
说到这里,就见黄半仙拿着书的手抖了一下。
司徒满意地笑了笑,"也就是说,那个心心念念想要抓你回去做官的瑞王爷,也会来。"见黄半仙脸上出现了一些惊慌的神色,司徒继续说,"求亲的据说不是他,是他辅佐的那个二皇子。"
"你,何必去趟这浑水……你又不缺钱。"黄半仙小声说。
"谁说我是为了钱?!"司徒不屑地撇撇嘴,"我是要去看看那个金溪云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漂亮,如果够天下第一美人的资格,我就把她娶回来。"
"……"黄半仙想了想,张张嘴,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低头看书。
"你想说什么?"司徒揪住他头发一扯,"说!"
"我……我是觉得……"黄半仙盯着书说,"是不是天下第一美女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心喜欢,要是真心喜欢,漂不漂亮不重要。"
司徒盯着他看了半晌,问:"她要是不漂亮,我为什么要真心喜欢?"
……………………黄黄沉默半晌,再一次确定,这人实在是……肤浅!低头继续看书。
"喂!小鬼。"司徒突然推了他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顺便帮你也解决了!"
黄半仙摇摇头,"这三年,不可以。"
"什么意思?"司徒奇怪,"你上次好像也说,这三年不能回家乡,怎么回事?"
黄半仙难得地放下书,盯着车帘外碧蓝的天空,淡淡地说,"我可能活不过这三年,说不定还会连累身边的人,所以不能回家乡……要是我能活过二十岁,那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娶亲这种事,到时候再想吧,现在有书看就好。"
"为什么活不过三年?"司徒惊讶,"你有病?还是中毒了?别看木凌那小子是个病夫,不过他是名副其实的神医!他除了自己谁都能治好,连死人都能救活!你找他看看?"
"不是生病的事情……"黄半仙连忙摆手,"这个……没关系,我家人都已经过世了,也就是说,这三年,只要没有人喜欢上我,我也不喜欢别人,那么就算真的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自己也不会伤心,所以不要紧。"
……司徒无语地看了他半晌,突然伸手搂住他肩膀晃啊晃,"书篓子,你才多大啊?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别这么消沉!等到了县城,爷带你去找找乐子,让你知道知道这花花世界有多奇妙,看你这样子肯定还是个雏儿吧?哈哈~~爷爷带你去开□……"
"呀啊~~~"马车里又传出了黄半仙的"惨叫"和司徒的"淫笑"声……
木凌和蒋青在车外连连摇头,心中暗叹,"可怜的小孩……落在狼手里了!"
车马在日落时分到了大邑县城,高耸雄峻的鹤鸣山毅立在城西,遥望,就可以看到山顶鹤鸣山庄的宏伟华丽。
司徒他们的马车没有在城中停留,而是直接上了鹤鸣山。
金溪云总共发出了十张帖子,也就是说,这次来求亲的有十个人。这十人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年轻俊杰,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金鹤鸣把他们安排在了鹤鸣山庄的别院里,位置正好在鹤鸣山的半山腰。
司徒的人马刚在别院门口停下,对面的山路上,也行来了一队车马,停到了司徒人马的对面。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看来不到三十岁的青衫锦袍男子,样貌凌厉,无处不透露着威严。
他下了马,看到也正从马车里下来的司徒,微微一笑,对手下一摆手。
身后的手下众人齐齐下马,走到马车前一起跪下。
车帘挑起,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扶出了一个二十来岁、满脸病容的年轻人。
司徒在心中暗笑,这个就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儿子,二皇子辰季么,简直就是病入膏肓了。看辰季脸色青吁吁,弯腰驼背,走了两步路就气喘吁吁……这样能活过半年么?!
听说当今皇上也是个病包,每天呆在深宫苟延残喘。
这江山,对内全靠皇弟瑞王辕璟顶着,对外全靠妻舅兵马大元帅齐奕支撑……天下人都知道,等当今皇帝一死,瑞王和齐奕必然要一争天下,现在两方都只是在积极筹划,至于这个二皇子辰季……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两方人马一到,别院的大门立敞,早已等候多时的金鹤鸣带人迎了出来。
金鹤鸣看起来也就四十几岁,精神奕奕,满面笑意。
司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老狐狸。"
众人礼毕,金鹤鸣刚要往里迎,却见司徒回身将车帘轻轻一挑,伸手到里面,似乎是要扶什么人下来。
众人都向车里望去,心中好奇是什么人让这位名震江湖的司徒帮主如此上心……
黄半仙在车里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心中明了司徒是故意拿他来炫耀,这不是要害死他么…………
正在犹豫,却见司徒的眼神凌厉了起来,脸上却还带这笑,轻柔却不容怀疑地说出了一个字:"来!"
黄半仙无奈,只得把手伸出来给他,被一把拉了出去。
众人先看到伸出来的一只手,洁白瘦削——不似女子,但对于男人来说又太小了些,莫非是个少年……
果然,就见在司徒的牵引下,一个一身白衣的清瘦少年被拉了出来。
就见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形貌清秀,虽然没有羽扇纶巾,但却有那么一丝仙风道骨的神韵,都看得有些呆,反应不过来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或者是司徒的某个亲戚?
这时,就听瑞王突然轻轻地笑了笑,道:"原来是黄小先生,先生上次不辞而别,可让小王好找啊!"
黄半仙不敢抬头看瑞王,这个男人他只见过一次,那次被他抓了,非要逼他做官,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真不知道他千方百计抓自己究竟想干嘛。虽然没有交谈过几句,但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蛇一样,冰冷阴森,与他眼神相对,就觉全身不自在。
"呃……这位小先生是……"金鹤鸣见司徒和瑞王都对此少年礼遇有佳,不由地好奇起他的身份来。"
"金老爷子没见过,不过肯定听说过!"司徒朗声笑道:"这位就是能破天劫、洞天机的活神仙——黄半仙。"
04 入戏至深
04入戏至深司徒一直觉得,人生不过是一出戏,无论有没有人看,唱戏的人都要尽力把自己的角儿演好,涂了白脸演曹操,你就要够坏够奸诈,少半当中使出性儿来演刘备,再好,也叫不伦不类。
打从出生开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十来岁学会杀人,便入了江湖。
江湖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大的戏台子,今天你唱得好,有人给你喝声好,明天别人唱得比你好,那你就要滚蛋,两三天后,再不会有人记得你……这就是戏。
把黄半仙从马车里拉出来的瞬间,他满意地欣赏着周遭人的眼色,任你是万人之上的皇亲,或者是富甲一方的乡绅,每个人的眼中都会有一瞬的羡慕与妒憾……于是,他就会在心里觉得很爽,具体爽些什么,得意些什么,你要问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握在手中那只手的瘦削和冰冷,还是透过掌心传递了过来,微微地颤抖,仿佛是冷……
几乎是出于某种本能,司徒并未多想,就把那少年拉到了身前,双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似乎是给那个不自觉发颤的身体一些依托,又好像是在对他宣告,在这个位置,在这双手下,是绝对的安全。
只是司徒不曾想过,戏这种东西,很容易以假乱真,他轻轻巧巧地这一拉,不仅把别人拉进了戏里,也把他自己卷了进去。
入了戏的人,想要出戏……就只能等锣鼓声停了…戏台子垮了…看戏的人厌了…唱戏的人倦了……
黄半仙和司徒不一样,他从自己踏出车门的第一步起,就知道自己一脚踩进了江湖里,从此以后,注定是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了,三年的劫数,果真是在劫难逃么……
只是,司徒放到他肩上的那双手,给了他一些希望,就像是溺水之人抓紧救命的稻草一般,不是疯癫了,是别无选择。
瞬息间,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一张谱,接下来,就各自唱各自的了。
金鹤鸣引着众人进了别院,先是安排住宿。
十处院落,散布在巨大花园的十个方位,彼此间距离比较远,没有主次之分,除了房顶琉璃瓦的颜色……
这里,也可以看出金鹤鸣的细心,十处房顶,十种颜色,比如二皇子的,就是黄色;比如司徒,就是黑色。
黄半仙的房间就在司徒的隔壁,待金鹤鸣走后,司徒就命人把黄半仙屋里的床,搬到自己屋里去。
还是出于本能下的令,你要问司徒究竟是为什么,他也想不明白,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想~~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一切安排妥当后,司徒低头看看身边的黄半仙,笑着问他,"书篓子,人早就走了,你可以放手了吧?"
黄半仙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司徒的衣裳角儿,像是生怕被人逮了去似的。
这时,院外又有车马的声音,想来是其他人也到了,昨天和今天两天,十路人马都会到齐,司徒算是来得晚的,估计还有几路也早就已经住下了。
很快,就有人来通禀,说是今夜将会在别院正中的花园中设宴,请小姐出来和大家见面。
司徒刚才见了金鹤鸣的脸,心里就计较,那做娘的得多好看,才能把当爹的那部分给弥补过来啊,这位金大小姐……够呛。
视线又一次落到院中,就见斜阳下的石凳上,靠着一株劲松,那小孩正在翻着一本书……
刚刚的紧张过后,他似乎已经释怀了,又恢复了初见时那种看破红尘的味道,眼神里淡淡的疏离,脸上没有表情……也许只有在揪住他头发时,那种委委屈屈瞪人的样子,看起来才像是个人……唉,神仙也不好做啊。
木凌在院门外和蒋青安排人手值夜,回头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司徒安静地坐在台阶上,看着院中的少年发呆,不由觉得不可思议……这司徒,难得静下来一会儿。
入夜,华灯初上。
司徒带着黄半仙,木凌蒋青和几个手下,一起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了别院中央的巨大庭院里。
话说这金鹤鸣不愧是富甲天下的主儿,看这院子富丽堂皇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再看那二皇子惊得张大了嘴四周张望,就可见一斑了,倒是瑞王够稳当,坐在次席给皇子倒酒,殷勤的面孔,眼里却是淡漠。
司徒等恰恰是最后一桌到的,因此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黄半仙跟在司徒的身后,尽量低头,但别院中早已传开,这位少年就是活神仙,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打量和窥探。
这时,就听"哗啦"一声响,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人猛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太大了,身前的桌子被撞到,翻了好些个杯子。
那人却全然没有注意,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黄半仙看。听到响动,司徒等也都转脸看了过去,眼神相对,黄半仙就是一个激灵……
那是个三十多岁,留着胡子的中年人,皮肤比较黑,也有些粗糙,样貌却是不丑,只是眉宇间的杀气太重,外加左眼下方一道寸余的刀疤,让人感觉有些可怕。
他身上穿着软甲和黑色的袍子,一看就是个武将。
黄半仙以前从未见过他,见他紧紧盯着自己,猛地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司徒身边靠了靠。
司徒也注意到了那人的眼神,心里觉得蹊跷,但看到靠上来的小孩,还是本能地伸手护住了他,往身前一带,让他坐在靠里的位置,自己坐外面,正好帮他挡住那凌厉异常的视线。
坐下后,还是伸手揪住小孩一缕头发,低声问,"你认识他?"
黄半仙不敢动作太大地抢头发,怕引起人的注意,只好轻轻摇摇头,然后可怜兮兮看着自己在那人手里的头发。
司徒放开了他的头发,顺手还帮他拢到耳后,动作温柔异常,不自觉地,还透出一丝宠溺来,身边的蒋青心道,"帮主也到了该娶个老婆生个孩子的年龄了~~"
那厢,中年汉子还站立着,双眉紧皱,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手下一人轻轻拉了拉他,低声道:"元帅……"
中年人缓缓坐下,但眼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
看到他的反应,瑞王满意地端起酒杯淡淡啜了一口,而坐在上席的金鹤鸣更是心里豁然,这黄半仙,绝对不简单。
司徒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心中有了计较,低头对还惊得不敢抬头的黄半仙说,"书篓子,知道那人是谁么?"
黄半仙摇头。
"他就是当今的兵马大元帅,皇帝的妻舅,护国侯齐奕。"司徒说完轻笑起来,"他和瑞王都是最有可能当皇帝的人,这两人同时那么看重你,小东西,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黄半仙一听齐奕这个名字,就是一震,微微皱眉思索,越想,脸色越白……
司徒见他一脸快要晕过去一样的紧张,又伸手揪揪他头发,云淡风清地道:"没关系,反正现在你是我的,你也不用怕,我都说了,这三年供你吃住,还有看不完的书~~"
金鹤鸣轻轻咳嗽了一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他首先端着酒杯站起来,给众位敬酒,说些客套话……
黄半仙听得索然无味,就拿眼睛环视四周,看看还有些什么人。
正在四处打量着,就看见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席上,坐着一桌白衣人,很引人注目,为首的一个,眉目清俊,雅致至极,黄半仙看得有些呆了,心中赞叹这人真是好看,下意识地又多看了一眼。不料眼睛刚扫过去,却见那人猛地抬头盯着他,黄半仙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抽一口气。
那人见黄半仙像只惊了的兔子一般,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脸上满是促狭,边笑,还边对他眨眨眼。
黄半仙知道那人是有意戏耍他,不做声,低下头,脸上却是有红晕泛出,正不自在,却觉司徒猛地揪住他的头发拉了一下,惊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司徒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小鬼,都跟你说了你这三年是我的,吃我的用我的,你还敢看别人?!"
黄半仙脸立时又红了几分,低下头,不说话也不再抬头看了。
司徒觉得好有趣,这小孩的样子,倒像是在赌气。
很快,金鹤鸣的客套话说完了,于是吩咐人上酒上菜,这里的人,哪个是在乎吃喝的,他们都急着要看看金溪云。其中有一张桌子上的人比较性急,对着金鹤鸣喊了一声,"金老爷子,这金小姐怎么不露面?都等着看呢。"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那桌的几人都不是中原打扮,看起来像是外族,黄半仙从他们的衣着上看出来,这些是羌族人。
司徒打量了那些人一眼,回头看木凌,挑挑眉:"什么人?"
木凌小声告诉他,那是羌族的皇太子夏汾。
金鹤鸣笑了笑,连连点头,吩咐下人说,"去请小姐出来。"
下人下去后不一会儿,就见从院外大大方方走进了一个红衣女子。
在场众人好些都发出了赞叹之声,纷纷道这女子美貌。
黄半仙也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那女子个子不高,看起来很是小巧,标准的蜀中女子长相,可爱甜美。
四周人都在赞叹其标致,或者更确切的是在庆幸她不丑~~加上她父亲的万贯家财,够了。
唯独司徒看了一眼就回头对黄半仙做了个鬼脸,拉了拉他头发,说:"这还蜀中第一美女??她还不如你好看呢!"
黄半仙被他说得脸上又红了几分,司徒笑,"脸红了就更好看了~~"木凌狠狠瞪他一眼,心说你个司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以为你是在路边调戏民女啊?!
金溪云婷婷袅袅地走出来,到了他父亲身边坐下,神情自然,没有半分女儿嫁的娇羞之态。
她坐下后向下面环视了一圈,一桌一桌地看过去,看完后,在金鹤鸣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给众人行了个礼,款款地走了。
金鹤鸣笑了笑道:"明日,我会在山顶鹤名山庄摆下擂台,此次选婿共分文试和武试两个环节,明日先是文试,各位都可以带一个帮手前往。"
宴会很快散了,各家都要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日的比试。
司徒回到院子里就喊晦气,吩咐木凌收拾东西,当夜下山,这女的他看不上。
木凌大摇其头,说:"你这样走了,人家还以为你怕了,黑云堡丢不起这人。"
司徒暗自窝火,却见蒋青走进来说:"帮主,齐奕说要求见黄半仙。"
05 无意争春
05无意争春很久以后,司徒问黄半仙:"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看书,书里还能长出花儿来不成?"
小黄轻轻地合上手中的书,不答反问:"你写一个字,要多少时间?"
"一个字?"司徒耸耸肩,"眨眼就写好了。"
伸手轻触司徒的眉眼,小黄淡淡地说,"你这一眨眼的所有思绪,都会在这个字里,或喜或悲……有些人拿一辈子来写一本书,把这本书翻完,就等于体味了他一辈子的思绪……或喜或悲。"
"那你干嘛只看书,不写书?"
"大概是看多了别人的故事,然后就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也不过是个故事……既然是故事,就总会有结束的一天,我想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再写。"
司徒拉起他的一缕头发,在五指间环绕,良久才说,"结束了一个……还可以再开始一个……"
………………………………
蒋青回禀说齐奕要见黄半仙,司徒听后冷笑:"你去告诉他,就说已经睡了,不见客。"
话还没说完,就听院里一阵骚乱,齐奕带着人闯了进来。
司徒皱皱眉,拉过黄半仙,说:"书篓子,进屋休息。"说完,就揪着小孩的衣领子,把人提了进去。
齐奕此时已经闯进了院子,刚好看见司徒提着黄半仙进屋,一把关上了门。
"等等……"大喊一声,刚想冲过去,就见眼前人影一闪。
"请留步。"蒋青挡住去路,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却是冰冷。
"闪开!"齐奕挥掌就拍了过去,"挡我者死!"
这一掌重重地拍在蒋青的肩头,感觉却像是拍在了软软的棉花里,完全不着力!
齐奕一惊,就见眼前人冷冷看了他一眼,一甩肩……齐奕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震开。手臂一震钝痛……猛地后退了好几步,就觉手臂酸麻,低头一看,掌心被震裂了,满手都是血。
齐奕虽然不是江湖人,毕竟也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将领,武艺高超,并不是普通角色,竟然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
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拦挡在前面巍然不动的蒋青,齐奕眯起了双眸,"一个门倌不会有那么好的功夫吧,你是谁?"
蒋青不答,抬手送客,"请回。"
"不行!"齐奕一摆手,"我一定要见他,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个清楚!"
看着齐奕一脸激动的神色,蒋青摇头,"再不走,就要你的命。"
"放肆!"齐奕身后的一员随从狠狠瞪了蒋青一眼,"你知不知自己在和谁说话?!"
蒋青的眼神变得阴冷,刚要抬手,就听身后有人探出头来对齐奕他们喊,"他脾气不好,快跑!"
说话的人,正是木凌。
齐奕沉默了片刻……黑云堡果然深不可测,单单一个手下就如此厉害,帮主司徒……更不会是小角色。
"……走……"不理会手下惊异的目光,齐奕转身离去。
见众人走了,蒋青的脸色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已经走到身边的木凌拿出一把煮药用的小蒲扇对他扇啊扇,"快下下火啊下下火……别把人房子点了……"
蒋青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呱噪的神医,无奈人家是司徒从小一起混大的朋友,黑云堡实际意义上的二当家……不能忍也要忍~~
房间里,听到齐奕离开,黄半仙才松了口气,他坐到床沿,低头不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忽觉眼前光线渐暗,司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正低头看着他。
黄半仙抬头看司徒,从这个角度看,才能真正感受到这个人的高大和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被他一双淡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小黄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挪开了一点点。
司徒挑眉好笑,这小孩,跟个兔儿似的。随即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依旧不错眼地盯着他。
黄半仙被他盯得手足无措,全身发冷外加头皮发麻,又往旁边挪了挪。
司徒故意使坏,小孩往旁边挪,他也跟着往旁边挪,追着不放,直到最后小黄躲到了床里,半个身子掩到帐子后面,再也无路可退了,司徒还不怀好意地向前倾了倾身子,把小孩逼着紧抓床栏,蜷起身子,睁着双凤眼,可怜兮兮地看他。
对视了良久,直到小孩眼里的水汽都被看出来了,司徒才抽回身子,然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黄半仙说,"哈哈,你……你真有趣……"
小黄这才明白司徒是在戏耍他,脸上红了几分,不禁也有些恼怒,见那人笑得嚣张,小孩有生以来头一回有了想要踹人的冲动,但是没敢,他瞅瞅自己那两条小细腿,还不如人司徒的胳膊粗呢。
司徒笑罢回头看床里的小孩,就见他脸上淡淡的红晕,表情有些别扭,似乎是在生气,低垂着头,角度恰到好处,淡淡的灯光勾勒出来的轮廓柔和异常,最好看的就是那露在白衫外面的一截颈子,白皙粉嫩的感觉,薄薄的皮肤下仿佛连微微跳动的血脉都清晰可见,再加上从脸颊上染下来的浅浅红晕……让人想咬上一口。
司徒有时候做事情不怎么经过大脑,身体会先意识一步来行动……当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已经伸手过去,一把拉住了小孩的手,将人拖到眼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脖子看。
小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瞪着司徒。
良久,司徒突然被小黄脖子上缠着的一条红色细丝带吸引了,他伸手拉出丝带,带出了一块小巧碧绿的双鱼玉佩来。
司徒拿起玉佩打量了半晌,问,"这是什么?"
黄半仙小心翼翼地把玉佩从司徒手里拿回来,塞回衣领后,轻声说:"传家宝。"
"哦~~"司徒想了想后,对他眨眨眼,说,"我也有传家宝,你要不要看?"
小黄很想摇摇头说没兴趣,但是又不敢,只好小声问,"是什么……"
司徒笑着说,"在我大腿根上,是我娘亲手刺的'好汉'两个字,你要不要看?"说着,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呀~~~"小孩看着司徒敞开的衣襟下棱线分明的起伏肌肉,惊得捂住眼睛大声惨叫了起来。
大门"呯"地一声被踢开,木凌冲进来就看见司徒一手拉开自己衣服,一手伸过去扒拉黄半仙死命捂着眼睛的双手,嘴里还说,"你看呀!看!"
木凌快步上前把就快背过气去的小黄救了出来,扔到了旁边的一张床上。
司徒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边喘边和木凌说,"太有趣了!这书篓子真是呆。"
黄半仙睁开眼睛小心地看了一眼,才发现司徒根本就没脱裤子,只是敞开了衣襟在床上笑得直颤,才明白又被戏弄了……这人太可恶了!!
木凌走后,黄半仙缩在被子里看书,眼睛不敢往司徒那里扫,生怕又被他捉弄了去。
过了好一会儿,黄半仙以为司徒已经睡着了,刚松一口气,那人却翻身坐了起来,下了床,向他走过来……
下意识抓紧手中的书,黄半仙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
司徒走到桌边突然停下,他搬了一把凳子放到黄半仙的床边,拿过桌上的油灯,放到凳子上,还罩上了一个灯罩。
随后,对目瞪口呆的小孩眨眨眼,说:"早点睡。"
……
黄半仙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油灯从桌上移到了床边,感觉亮了很多,薄纱制成的灯罩,让光线变得柔和,不再刺目……黄半仙拿着书,翻啊翻,最后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司徒又坐了起来,走到床边,把小孩手中的书抽出来放到枕边,给他压了压被角,抬手吹灭了油灯,放到桌上。转身刚要往回走,突然停住,他回头打量着陷在被子里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黄半仙……这床他一个人睡好像大些……
次日清晨,黄半仙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什么东西压在他胸口,好重啊……快喘不过气来了。伸手摸啊摸……形状像是一只人手,但是怎么这么硬~~
正在疑惑,耳边传来了一阵轻笑声,还有热气喷过来~~
战战兢兢地转过脸,小黄就看见司徒近在咫尺的脸……那人正枕在他的枕头上躺着,而他则枕着那人的手臂,司徒的另一只手臂,就搭在他胸前。
见黄半仙醒了,司徒笑呵呵地说:"醒了啊?早!"
静默了片刻之后,院子里的众人就听到司徒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响彻云霄的尖叫之声。
木凌和蒋青同时摇头,默念——"作孽啊……"
吃罢早饭,就有人来请,说是比试的时间到了,请司徒上山。
因为规定只能带一位帮手,司徒就提着一脸郁闷的黄半仙出了门,
小孩自从早上开始就不和他说话了,司徒带着他溜溜达达往山上走,"干嘛不理我?"
黄半仙转开脸看风景。
"喂!"司徒又揪起他一缕头发,"说话!"
"你……"黄半仙站住,有些气呼呼地问他,"你干嘛和我……和我一张床……睡?!"
司徒挑挑眉,"有什么关系啊?都是男人,你还是姑娘扮的不成?!"
小黄脸通红,张口争辩,"可是……你自己有床……"
"对啊!"司徒点头,"我昨晚明明是睡在自己床上的,谁知道今天一早醒过来,你就在身边了。"
"……"黄半仙一脸的不信,"你……不是你自己爬上来的?!"
"不是啊!"司徒板着脸,"说不定是你晚上不安好心来偷袭我……"
"你胡说!"黄半仙用有生以来用过的最大的音量对司徒吼了一声。
司徒吃惊地看着他,心说"小孩脾气见长啊!!!"
黄半仙也被自己出口的那声吼给吓到了,从小大家都说他跟尊佛似的,长这么大也没跟谁急过眼,偏偏遇上司徒总是在欺负他,别说骂人了,连打人的心他都有了~~
深吸了一口气,小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头继续往山上走,却听说司徒凑上来说:"喂!小半仙,帮我想个办法呗。"
"……什么办法?"虽然在心里发誓不要再理这个人,但毕竟吃人家用人家的,正经事还是要做的。
"诺,我看不上那个丫头片子,不过要是不比就走了,或者故意比输了,都很丢脸,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司徒是个草包呢……有什么办法,可以即不用娶那丫头,又有面子的?!"
听完司徒的话后,黄半仙低头想了想,抬头说,"嗯……有办法的。"
06 半阴半晴
06半阴半晴"有办法?"司徒一脸的惊喜,"什么办法?"
"你……你赢了比赛,不就不丢脸了么……"黄半仙小声说。
"废话!"司徒揪住他头发,"但是赢了就要娶那个丑丫头!"
"……人家又不丑……"小黄伸手抢自己的头发,"我……我还没说完呢。"
"说!"司徒手上稍微松了些力气,但还是抓着他头发不放手。
"等你赢了之后,你可以说,别人选了你,你也要选别人,然后也给那金小姐出几道题,她答不上来,你不就不用娶她了么?"
"……"司徒愣了一会儿后,哈哈大笑,把黄半仙拉过来狠狠搂住,"好你个书篓子,这主意太行了!!"
小黄挣啊挣,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战战兢兢就快步往山上走,司徒跟上,一会儿戳他一下,一会儿拉拉他袖子,恶狼赶兔子一般,和小孩一起上了山。
……
山顶鹤鸣山庄的大门敞开着,管家带着小厮们迎接客人。
司徒和黄半仙随着小厮的引领进入了山庄里的花园,就见园中摆着十张桌子,
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端坐在桌边,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些跃跃欲试,有些淡定平和还有司徒这样的不屑一顾……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份踌躇满志和胜券在握……
黄半仙突然想到了历史演义,读本戏码里,似乎都会有对群雄逐鹿的赞叹和向往。
人和动物其实一样,一旦有了同类,厮杀就不可避免,抢夺的不一定真的是最好的,但是争来的永远比捡来的要有价值——就算你捡到是块瑰宝,抢的,只是一堆糟糠。人总是这样,被一些奇怪的天性蒙住眼睛,不是瞎~~而是看不透彻。
想着想着,黄半仙端着杯子就出起神来,双眉微微地上扬,双眼似有神似无神地盯着杯中冒着袅袅水汽的茶水,水中,茶叶沉沉浮浮~~~
司徒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于是也习惯性地盯着身边的小孩发起呆来。
他注意到,黄半仙如果放下书,就经常会独自发呆,而他那种似有似无的淡淡表情,最是让人看不透。有一次他专注地看小孩发呆,直直地看了很久,等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静静地坐了一下午……然后,他就明白,小孩的这种表情,可以让看的人平静,淡忘一切……就好像现在,司徒突然觉得在这里坐着的人们,包括自己,真是无比的可笑……
不远处坐着的齐奕,愣愣地看着发着呆的黄半仙,脸上原本的那种焦虑与不安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这双眼睛,那种平淡又疏离的表情,似有心,似无心……
齐奕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的疑惑已经无需再证明,答案是与不是,也都不再重要……
收回目光,齐奕对手下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就见副将快步走到金鹤鸣面前说:"我家元帅退出比试……告辞。"
再看时,齐奕已经带着人出了鹤鸣山庄,跨上马,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掩映在高松翠柏中的彩色琉璃顶……
这样的平和净土,终不适合他这样一身腥杀的人。
我只愿你能吉祥安乐,平凡一生……
扬鞭,绝尘上路,不回头。
司徒伸手在黄半仙眼前打了个响指。
……黄半仙抬起头来,看着他,等着他怎么说。
不语,司徒只是从他手中拿过茶杯,又换了一杯下人刚端上来的,"那杯冷了。"
"哦……"小孩乖乖伸手接过捧在手上……暖的……
这次主持比试的并不是金鹤鸣,而是金溪云。
一看大小姐亲自上阵,大家都打起了精神,准备在佳人面前大展身手。
司徒小声对黄半仙说:"书篓子,第一场据说是文试,这文我是完全不行啊,靠你了。"
黄半仙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我不知道行不行。"
司徒瞪他一眼,"你看了那么多书,文试还不行,回去我就把你的书房给烧了!!"
小黄紧张地盯着他,"不行。"
"那你就赢啊。"司徒挑眉,"赢了我再给你买他个千八百本的!"
"真……真的?"小孩眼睛里闪啊闪。
"那你听不听话?"
"嗯。"
金溪云走到园子中央搭起的台子上,对台下拱拱手,道:"众位,今日是比试的第一天,比的是文试,小女子比较擅长画画,所以,今日考的,是众位的丹青之技。"
台下之人大多都是武人,几位不会武的也都是满腹杂草的皇亲国戚,幸好都带了智囊,各个都是精通琴棋书画的高手。
金溪云走到台子上的一张小桌边坐下,对丫鬟点点头。
丫鬟拿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卷画轴。
"这是小女子在闲暇之时画的一张画,这次的比试就以这张画为题,大家按照画上的内容,画一张主题相同的画!谁最接近,谁算赢,另外,大家还要在画上题上四个字,作为画的名字,主题也要和我的画一样。"
台下众文士面面相觑,这题目,有些太简单了吧,转念一想,也对,这金溪云毕竟也是武林世家出生,并不是书香门第,能有什么学问,于是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但是,等画卷一展开,众人都傻眼了,就见画卷上,没有梅兰竹菊,也没有山川大河~~精致装裱的画面上,只有一片——空白……
司徒转脸小声对黄半仙说:"这丫头不仅长得不好看,脑子也不好使,这一张空白,有什么好画的?!"
黄半仙对着那画面看了看,心中有数,对司徒道:"金小姐这题,出得很好啊,虽然她是武术世家出生,但是,的确是很……"夸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一把拽住了头发,"你夸什么呢?都说了就一个丫头片子,还能翻出天来不成?不许夸!"
"好了……不夸……"小黄抽回自己的头发,心理嘀咕,这司徒实在是不讲道理,自己不喜欢,还不准别人夸。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面露疑惑之色。
下人们为每一桌都送上了文房四宝。
"半柱香的时间。"金溪云说着,点燃了香炉里的半根香,"现在开始。"
司徒把笔墨纸砚往黄半仙的面前推了推,道:"你来吧,能答上来么?"
黄半仙拿过纸笔,轻轻点点头,"嗯。"
随即,打开砚台,往里舀了一小勺水,拿起墨,轻轻地研起来。
司徒一手支着下巴,欣赏着小孩的动作。
研开墨、铺纸、用镇纸压住纸的两角、破笔、蘸墨,提笔。
小孩站起来,身子微微地前倾,一手提笔,一手轻轻地扶着袖子,画了起来。
司徒好奇地看他画的什么,越看越怪,心说这小孩搞什么鬼?!
黄半仙几笔画完,又蘸饱了墨,写了四个字。
司徒虽然不是文人,但也能看出小孩这几个字实在是好看至极,苍劲挺拔,与这幅画真是相配得很。
小黄收起笔,坐下,正好半柱香燃尽。
在场的九桌中,只有黄半仙和那个好看的白衣人动了笔,其他人交上的,都是一片空白。
台下的羌族王子嚷着:"这还画什么啊?反正都是空白的,空白对空白,不会错!"
金溪云摇摇头,笑:"其实,这题并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而是当年我去太行山游览时,
太行真人出的一道题。一直都没有人答出来……既然肖先生和司徒帮主答了,就请两位为我们解释一下。
说着,丫鬟先展开了那位肖先生的画,就见画卷上,画着片片浮云,但却没有题字。
黄半仙看了看司徒,眼中有些疑惑,像是在问:"这人是谁?"
司徒笑笑,道:"他叫肖洛羽,江南人氏,他的七星水寨,是仅此于黑云堡的江湖帮派,而且掌管着江浙一带的航运,又是肖家剑的唯一传人,你再看看他那张脸,人称武林第一美男。"
黄半仙点点头,司徒又揪揪他头发,笑:"不过他还是不如你好看。"
脸上一红,黄半仙又低头,不理会司徒的捉弄。
肖洛羽微微地摇头,对金溪云道:"我并没有答出来。"
金溪云看了看画面上的浮云,道:"其实肖先生画的,和我一直以来想到的一样,原本的画面,是'白',而'云'除了同样是白色之外,还有和'白'一样的意思,两个字都能做'说话'解。但是,最难的不过是这四个字的题,怎么写,都不符合白之意。"
"那就看看司徒帮主的吧。"肖洛羽对着司徒的桌子看了一眼,喊的是司徒帮主,双眼盯着的,却是怯生生低着头的黄半仙,"希望会有意外的惊喜。"
丫鬟打开了画卷,就见黄半仙画的是一堆乱石,而题的字则是——乱石如云。
众人看了良久,有好几个都哈哈大笑,因为黄半仙答得实在是有些文不对题,但是金溪云脸上却满是惊喜之色,肖洛羽愣了片刻后,拍着手连声叫好,转脸对黄半仙眨眨眼,"真是太妙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司徒小声对黄半仙说:"书篓子,究竟什么意思?"
黄半仙凑过去,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随后,司徒哈哈大笑起来。
"在下愚钝……"瑞王对司徒拱了拱手,"能否请司徒帮主给我们讲解一下?"
司徒拿脚轻轻踢了踢黄半仙的凳子,"说。"
众人的目光立马都落到了黄半仙的身上,小孩立刻不自在起来,他看了司徒一眼,"你……你说……"
司徒瞪眼,轻声说:"书~~~~"
小黄一愣,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那个……就是取了'云'同'白'之意,乱石……就是'白'字。"
瑞王听后点点头,笑道:"果然是高明,见教了。"
其他桌上有几人没弄明白,纷纷问,"乱石和白有什么关系?!"
那个羌族王子笑呵呵地嚷嚷,"我说小先生,你说话大声些行么?跟蚊子叫似的,我看你长那么秀气,别是个大姑娘扮的吧?"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的起哄之声,其他人也都打量起黄半仙的样貌来,纷纷赞叹。
小孩本来就腼腆,现在更是巴不得把脸藏到衣服里去,双手在桌下绞啊绞,脸上火烧云霞一般的红,越发的可怜动人起来。
司徒冷冷一笑,轻轻一摆袖子,就听"喀嚓"一声,那羌族王子屁股下面的凳子瞬间碎成了木片,那王子体大身沉,一下就重重摔到了地上,尾骨碰到了碎裂的木块,"嗷~~"一嗓子就喊了起来,疼得直骂娘,其他人也立刻乖乖收回了窥伺的目光,毕竟,司徒惹不起~~
金溪云笑了笑,道:"我来替小先生说吧,这'乱石'的'石'字,笔画与'白'字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笔顺,把'石'字的笔画打'乱',一横放到'口'字中间去,就是'白'字!"
见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金溪云道:"今日的比试,司徒帮主胜!"说完,对着黄半仙微微地一笑。
黄半仙也礼貌地对她笑,还没笑完,就被司徒一把扯住了头发。
小孩吃疼,委委屈屈地转脸看那人:"干……什么?"
司徒恶狠狠,"你个小东西,不准盯着别人笑!"
小孩瘪瘪嘴低下头,满脸的不高兴。
司徒凑上前,轻声说,"书~~两千本,回去买给你,再给你弄个新的书房。"
小黄脸上立刻见了笑意,抬起头望司徒,"真……真的?"
"当然。"司徒看着小孩笑得灿烂,心满意足地拉起他,"走。"
07 疏狂清寒
07疏狂清寒司徒风风光光地赢了那场文试之后,就带着黄半仙回了自己的别院。
说实话,明眼人都明白,这次的比试招亲,司徒等于是已经赢了,因为要论武功,别说这剩下的八人,整个中原武林又怎么样,谁是司徒的对手。
因此,此次司徒的胜算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十有八九的。
金鹤鸣宣布武试的时间是在两天后,也是在山顶的鹤鸣山庄里。这之间的两天,众人除了可以随意游览鹤鸣山之外,还可以尽情地逛逛大邑县城,吃穿用度都由鹤鸣山庄支付。
有采药癖的木凌提议去游鹤鸣山,比较世俗的司徒则建议去县城吃喝玩乐,蒋青识趣地说去哪儿都行。于是,司徒就揪过了黄半仙,让他决定。
小黄看看司徒又看看木凌,小小声说:"我……可以在家里看书么?"
司徒瞪他一眼,"你说呢?!"
黄半仙心说那你们决定不就得了么,干嘛还一定要拖上我~~无奈敢怒不敢言,想了想,就往木凌身边凑了凑,轻声道:"要不然……进山吧。"
"什么!"司徒阴森森地盯着黄半仙看起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小黄害怕了,犹豫:"我……去哪里都行的。"
蒋青看不下去了,摇头道:"要不先上山再进城吧,一天足够了。"
黄半仙连忙点头,心说最好明日下大雨,那样就什么地方都不用去了。
第二日一早。
司徒看着瓢泼一样下个不停地大雨和院里湿漉漉的青石板地,回头问靠在窗边看书的黄半仙,"是不是你让下雨的?"
黄半仙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下不下雨听老天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半仙么?"司徒走过去拉起他一缕发,不轻不重地拽了拽,"可以破天劫、洞天机……"
"没有的事……"黄半仙伸手去抢自己的头发,指尖触到司徒的手心,赶紧缩回来。
司徒就觉小孩的手,冰凉。
"手怎么这么凉?"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冷么?"
摇摇头,黄半仙想把手抽回,但是怎么也抽不出来,司徒的手很大,几乎把他的手整个包在了掌心里。
司徒本来只是想摸摸他手的温度,却渐渐被这只手吸引了。
小孩的手很小,很瘦……五根指头尖尖长长,拇指大概只有自己的小指粗,手很白,指甲是淡淡的朱色,修剪得干干净净。司徒手上加些力道捏了捏——毕竟是文人的手,软乎乎的……都说手瘦又薄的人没福气,但是手软的人有人疼爱……小孩各占了一半。
黄半仙见司徒盯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没完,捏捏按按,像是玩得很有趣,红着脸用力把手抽了回来,藏到袖子里,低头继续看书,谁知司徒却冷不丁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呀~~"有些受惊地退开一些,黄半仙捂着脸抬头看司徒。
"脸上也是凉的。"司徒却不在意那些,伸手翻黄半仙的衣领,"你究竟穿了多少……"
"我……我不冷。"黄半仙赶紧伸手护住自己的衣服领子,但是司徒还是揪住了他的衣襟,又摸了摸袖口,道:"好像是薄了些。"
边说着,边伸手掐了掐小孩的肩膀,"怎么这么薄?一把骨头。"
黄半仙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又难受,又害怕,只得抿着嘴向后退。
司徒闹够了,就笑了笑道:"进城去吧,给你去添两件衣裳。"
"不用",黄半仙慌忙摆手:"不用的……"
"什么不用?!"司徒瞪眼,一把将他拉起来,抢过书扔在桌子上,"少废话,走了。"
司徒提着黄半仙的一条胳膊,顺手拿了把油纸伞,就和他一起出了门。
"帮主?"蒋青追了上来想跟着去,却被司徒摆摆手拦下:"我去给他买两件衣裳就回来,不用跟了。"
"再……再拿把伞……"黄半仙挣扎着想逃开去拿伞。
"拿什么伞?你能打住伞么?小心让风吹了去。"司徒伸手把黄半仙搂到身前,一手搭着他肩膀,一手打伞,拉着他走进了雨中。
雨还是很大,水滴砸在油纸伞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凌乱,却又似乎是有某种旋律。
司徒脚步大,脚程也快,黄半仙小跑着被他带着往前走,脚下的步子很乱,溅起的泥浆沾在衣服的下摆上,鞋面上也都是斑斑的泥点。
司徒低头,就见小孩正努力地往前走着,小心翼翼看着路面,尽量不让泥水溅到脚面上,前面有泥潭的话,他还会本能地拉司徒一下,意思像是要绕道走,但是司徒都是一脚踩过去。
渐渐的,司徒放慢了脚步,两人走了一阵,到了半山的一处驿亭前。
司徒看了眼气喘吁吁的黄半仙,突然淡淡道"休息一下吧。"说完,就把伞给了小孩,自己独自走进驿亭里。
小黄有些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就情绪低落了起来,站在驿亭外没有进去。
司徒走到驿亭里,找了个石凳坐下,正想数落那小孩几句,让他进来坐下,抬头就见黄半仙正撑着伞站在雨里看着他。雨帘如幕,水滴交织着纷纷扬扬洒下,小孩一个人站在雨里,双手撑着伞,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像是在等待……身上还是那件有些单薄的白衫,只是白色的下摆上沾了一圈斑驳的泥点,鞋子也有些湿。
司徒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后,突然站了起来,走出驿亭。
黄半仙见雨水已经打到了他身上,赶紧上前几步,努力抬高手想帮他遮住雨,却不料司徒缓缓地蹲下了身……伸手拿起那已经湿了的衣裳下摆,拧了拧,又抖开,甩了两下,再摸了摸衣摆下的裤腿,发现没有湿,松了口气,抬头问他:"冷不冷?"……黄半仙举着伞,低头有几分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听到他的询问,似乎是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浅浅地映出一抹笑容来,说:"不冷……"
司徒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仰起头看黄半仙低着的脸——小孩的脸上,一般总是呆呆地,很少有表情,不怒,但也不喜,这样的笑容是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司徒一直以来都是从上方俯视别人,很少在这个角度看人,他不喜欢低头,更不喜欢仰视别人,他享受傲世苍生,将一切踩在脚下的感觉。但是今天,司徒头一次仰起脸来看人,却没有感到不快,反而是小孩那张衬在油纸伞下,笑颜清浅的脸,看得人莫名的舒心。耳边是雨的声音,雨滴砸在地上,房顶上,草叶上……发出的声响都有些其妙的差别,尤其是落在油纸伞面上的那些,分外的悦耳、动人……
司徒还是一贯地身体先大脑做出决断——他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眼前人的侧腰,把他带到身前,和自己靠在一起。手顺着腰线滑到黄半仙身后,轻轻抵住后腰,不让小孩退开。
小黄的脸上不出意外地又染上了两片红晕,淡淡地散开,但双眼还是注视头顶上的伞,双手高举抓着伞柄,要越过司徒,又要给两人遮住雨,着实有些辛苦。
"就这么撑着。"司徒终于是说了一句话,
黄半仙没太弄明白意思,还是点了点头,却不料司徒按住他腰的手转过来,搂住他半个身子,低头,另一只手捞起了他的膝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抱了起来。
"……!……"黄半仙惊得手足无措,红着脸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照你这样走,等到了山下,已经变成泥人了。"司徒取笑他,抬头看了看那把伞,道,"手歪了,水珠滴到我脖子里去了。"
黄半仙连忙把伞扶正。
"那你自己呢?这样僵着脖子不累啊?"司徒瞅了瞅尽量往外面躲的黄半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靠过来啊。"
黄半仙摇摇头,盯着他看看,有些可怜,"你放我下了……我自己能走的。"
司徒有些坏地凑上前说,"你乖乖的,我就只抱你下山,反正这山里也没人,你不听话,我就抱你进城。"
见小孩连连摇头,司徒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对他瞪了一眼。
抿着嘴,黄半仙乖乖地靠了上去。
满意地看着小孩把头枕在自己肩头,司徒开始往山下走,边走边道:"把伞靠在我肩上,就没那么累了。"
黄半仙照着做了,果然手上不累了,而且也能轻轻松松地遮住两个人。
司徒下山的脚步并不着急,路走得很稳,怀中小孩刚才还僵直的身体,慢慢地也恢复了原样。
"书篓子,你喜欢什么颜色?"司徒开口问。
有些吃惊司徒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黄半仙想了想,道:"白色,蓝色……黑色。"
"哦?你还喜欢黑色?"司徒有些意外,"为什么?"
黄半仙看着眼前司徒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的衣领淡淡道:"黑色和白色一样,干净。"
"白色是云彩和雪花,蓝色是水,是很干净没错……黑色哪里干净?"
"干净的,是夜空的颜色。"
"那讨厌什么颜色?"
"红色。"
"红色?那你以后成亲怎么办?"
黄半仙笑了起来,"成亲的时候不算。"
"我也喜欢黑色。"司徒道。
"也是因为夜空?"黄半仙伸手将司徒被风吹出来的一根头发拢到耳后。
"不是……因为江湖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那你还喜欢白色了?"
"不喜欢,我最讨厌白色。"
"为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司徒幽幽地说,"因为白色会舍弃你,但是黑色不会,天下有很多活物在白天都不得安宁,唯独到了晚上,才自由自在。"
黄半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这次的衣裳……"司徒转脸看他,"你穿白的是很好看,不过我不喜欢,所以还是别买了,买别的色的怎么样?"
"嗯~~"黄半仙靠在他肩头,乖顺地点头。
08 流水不觉
08流水不觉以司徒的脚程,要走下山只需半柱香的时间,但是这短短的一截山路,他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当时的感觉很奇特,雨出奇地大,司徒不记得以前是否遇上过比这更大的雨了,放眼望去,僻静的山路上,油纸伞外的世界似乎都被倾盆的雨给包围了,耳边全是哗哗的雨声。
原本还刮得雨滴四处乱撞的山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雨柱就那样笔直地落将下来,小小的一把油纸伞下,遮挡出来的空间有一些温暖……其实伞外和伞下的温度是一样的,只是在这茫茫雨海中,这唯一一块避雨之所里的两人,却觉得世间就只剩下了彼此。
司徒觉得怀里的小孩异常的乖顺,就是在刚刚那个平和的笑容之后,一直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淡淡疏离不知何时消失了。黄半仙偎在司徒肩上,听着外面的雨声,觉得有一股暖意轻轻缓缓地在心尖流淌,他不敢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余光可以看见司徒的下巴和紧抿着的嘴。司徒的嘴不小,但是嘴唇却很薄,平时都是抿着,嘴角不向上也不向下,因此总是看不出他的表情。笑的时候也就是挑起一边,显得有些坏,张开嘴说出的话,则通常都是又毒又刻薄。
走着走着,司徒突然停住了。
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黄半仙注意到司徒双眼定定地望着前方,或者确切地说是俯视着下方……有几分好奇,追寻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就见他们此时正站在一处峰回路转的陡坡之上,四外无树木也无山石的遮挡,视野很是开阔,俯视山下,是整个大邑县城的全貌。
黄半仙瞬间明白了司徒眼中的那抹惊艳从何而来——大雨冲刷中的城镇,一派灰涩朦胧中的房舍,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轻薄的纱——原本清晰、色彩分明的琉璃顶,黑瓦白墙,红砖青石,都被笼到了灰蒙之中,没有了颜色做标志,雨水仿佛冲刷干净了一切……再抬起头来时,黄半仙注意到司徒眼中的惊艳换成了痛快,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被他感染,也不自觉地松开眉眼,笑了起来。
看了良久,司徒突然笑了一声,开口说:"书篓子,老天爷其实很有意思。"
似乎是并不期望怀里的小孩回答他,司徒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无论是日出还是日落,洒在每个人身上的光都是一样颜色的……下雨下雪都是如此,乞丐和皇帝唯一一样的地方,就是都由父母生于这天地之间,"
黄半仙有些惊讶,司徒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是那人发完了感概,就又转身上路,轻轻巧巧地向山下走去,将这绮丽的雨景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没有一丝的留恋。
鹤鸣山就在大邑县的城里,因此走到山脚时,已经可以看到稀稀拉拉的房舍和行人了,黄半仙瞄了司徒好多眼,但是他好像并没有要放自己下来的意思……
此时雨势也渐渐转小,眼看行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黄半仙不自在起来,微微地挣动。
司徒似乎是有意要逗他,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眼看小孩脸红得就快赶上苹果了,头也低得不能再低了,司徒才站住了,低头问:"还不想下来?"
小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还没开口,就听司徒接着说:"搂那么紧,我脖子都酸了。"
"是……你要抱……"黄半仙心说,这人怎么不讲理的,好像自己非要他抱似的。
"我说要抱你就给抱啊?"司徒坏笑着说,"那我要亲你给不给亲?!"
……黄半仙无语,司徒心满意足看小孩吃瘪的样子,轻轻把他放到了一处稍干一些的地上,接过他手上的伞,拉起他的手一起往市集走去。
虽然天气不好,但市集还是有不少人,司徒拉着黄半仙东逛西逛,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像样的成衣铺,只是这大邑县虽然富足,却是满大街的酒楼当铺,赌坊窑子……
"呵……"司徒边逛边冷笑,"这地方好啊,够世俗的了。"
黄半仙则觉得这地方太差了,连一家书行画铺都没有。
最后,司徒拉住一个路人问:"这里有成衣铺没有?"
路人上下打量司徒,见他长相有些凶恶,一身黑衣甚是华贵,连忙说:"直走到底,有一家月氏衣行,是蜀中最大的衣行,可买成衣也可定做,又好又贵。"
司徒满意地点点头,拉着黄半仙径直走了。
经过几家窑馆时,有不少女子招呼,黄半仙一直认为司徒是个喜欢美色的人,怎么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正在纳闷,司徒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道:"怎么?想进去?"
小孩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摇头。
"哈哈~~"司徒看他听了女人像是见着洪水猛兽似的,分外地高兴,瞟了周围的楼舍一眼,冷笑道,"我司徒向来都只挑最好的……"说着,低下头去在小孩耳边说,"她们一个个都比不上你好看,看她们还不如看你呢。"
黄半仙知道司徒是故意说出来戏弄他的,但脸还是很不争气地红起来,小声嘀咕:"男人和女人,怎么能比较?"
"啧啧~~"司徒伸起一根手指摆啊摆,"你个书篓子还是少看些书,什么叫男人女人不能比?这世上好看不好看不分男女,人也好,畜生也罢,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不是别人说说,不好看的就会变好看,也不是女人就一定比男人好看的。"
"……"黄半仙心说——这司徒真是满肚子歪理。
"而且,女人能做到事情,除了生孩子之外,男人都能做。"司徒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声调在黄半仙耳边说,"你看那么多书都没看到过么?"
黄半仙睁大了眼睛不解地抬头看着司徒,什么看过?跟书有什么关系?
司徒瞧着他满脸青涩疑惑可爱得紧,想了想,道:"有一种书你肯定没看过。"
"什么书?"小黄立刻来了兴致,他从来没看过的书?经史子集,只要是书他都看过,还有他没见过的么?
司徒四周打量了一圈,拿出一锭银子对不远处窑子门口,一个护院模样的人晃了晃。
那人见了银两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赔笑问"大爷有什么吩咐。"
司徒对他低声说了几句,那人眼珠一转,笑呵呵地就说"没问题,没问题……"
随后,他跑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很快又拿着一卷书跑了回来,把书交给司徒后,接了银两笑呵呵地走了。
司徒也不马上看书,而是拿在手里,拉着黄半仙继续往前走。
可是小黄的眼睛就一直偷偷地瞄司徒手上的那卷书,这应该是画册图谱之类的……很精美的样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想到那是自己从来没看过的书,就心痒难耐,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那个……是什么?"
司徒低头看看他,挑眉问:"和我说话呢?"
小黄点头。
"我没名字么?"司徒继续逗他,"对了,好像从没听你叫过我名字来着。"
小黄一愣,低声说:"你也没叫过我……都是叫书篓子。"
"啊呀~~"司徒瞪他一眼,"还挺记仇啊,小鬼,书篓子多好听,要不叫小黄,黄黄……像是在叫小狗。"
黄半仙不高兴了,司徒说到了他的痛脚,为什么爹爹要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啊。
"要不然叫半仙,感觉像是在叫江湖骗子……"司徒继续琢磨着黄半仙的名字,最后凑过来轻声说:"要不叫仙仙~~小仙仙。"
黄半仙脸白了白,最后说:"还是叫书篓子吧……"
"哈哈~"司徒乐了,随后伸手把卷轴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要不要看?"
小黄认真地点头。
"那叫声司徒来听听。"把书又收了回去,司徒接着下猛药,"保证是你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黄半仙的眼睛闪啊闪,乖乖地开口叫了一声:"……司徒。"
听小孩清清透透的嗓子唤出这一声,司徒就觉全身舒爽,连脑袋都是热乎乎的,把小孩拉进了一个巷子里,故意用身体挡住他,将书递给了他。
黄半仙接过书,一脸的欣喜,赶忙低头看——书的封皮上什么字都没有,小孩有些疑惑,怎么这书没有名字呢?莫非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
翻开书页,就见里面的确无字,但是有画……画工精巧,色彩也很是绚丽,只是,画的是两个人搂在一起……
小黄起先还没看明白,就见那两个搂在一起的还都是男人,衣衫半退,脸上春色如潮……是在□中之事。
小孩对这些事懵懵懂懂,只是,没见过也听过,大概明白了是帷幔之中的私密之事,可是,不应该都是男人和女人的么,怎么会有男人和男人?
司徒见小孩刚翻了两页,就面红耳赤,羞得像是要晕过去了,不由更加地心情大好,热心地凑上前解释:"都说了,除了生孩子,女人能做到事情,男人都能做。"
黄半仙猛地红透了脸,一把将书扔还给了司徒,转身就想走,司徒侧身一步把他挡住,"跑什么?你不是要看么?"
"谁……谁要看!"小孩有些生气,原本一心期盼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东西,还白白叫了他一声……
"有什么不能看的?"司徒挑眉,伸手撑着墙面挡住黄半仙的去路,"这是天地万物的天性,你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人要依本性行事么?"
小孩被他逼到墙边,顶嘴说:"这是私密之事,不要青天白日的讲。"
"哈……"司徒越发觉得好笑,捏住他尖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沉声问:"你的意思是,不是青天白日,就可以讲个痛快?"
小黄没办法了,咬着牙说:"我还小……这种事情,你和别人说去。"
司徒一愣,随即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跺脚,边笑边说,"你个小书篓子,也不是太呆。"
黄半仙现在已经分不清楚眼前这个人什么时候在说正经的,什么时候在戏弄他了,转身往外走。司徒又一次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动作,他伸手过去,在小孩的后腰上,掐了一把。
"呀~~"黄半仙惊得蹦了起来,回头委屈地看司徒,干嘛掐他?
司徒笑着道:"别看你一身的骨头,屁股上倒是有些肉。
黄半仙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心说谁屁股上都是骨头不成?!
见小孩一脸的委屈和狐疑,司徒也猛地省悟过来,自己刚才干什么了来着,怎么跟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似的……甩甩头,拉起小孩继续往成衣铺走,只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去看小孩白皙光洁的脖颈、细细的腰、精巧的手腕子……
两人好不容易到了成衣铺,司徒带着黄半仙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见伙计殷勤地迎了上来,司徒把小孩拉到身前,刚想开口让他们把这个身量的衣服都出来,就听身后有人略带吃惊地道:"这不是司徒帮主么……"
两人应声回头,黄半仙下意识地往司徒身边靠了靠——成衣铺外站着的,正是带着几个随从,笑得一脸算计的瑞王辕璟。
09 渺渺疏离
09渺渺疏离司徒回头看看站在门口的瑞王,也不多说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感觉到身边的黄半仙似乎是很有些忌惮此人,就把他往身前一带,对店里的伙计说:"有适合他身量的衣裳没有?"
伙计上下打量了黄半仙几眼,啧啧道:"小公子好相貌啊,不过成衣么,就算小号的估计小公子穿着也会嫌大些,可以试了之后再量身改小。
司徒点点头:"今天就要,挑最好最贵的给他试,白色红色的都不要。"
"好的好的"伙计答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地进去里间找衣服了。
说完了回头,司徒见瑞王还在门口站着,也不理会他,拉着小黄到店里坐下,伙计端上茶来。
黄半仙端起茶杯喝茶,原本以为瑞王定会离开,没想到他竟也走了进来,找了个在他们对面的位子坐下,伙计赶紧上茶,虽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看衣着气度,绝对不是一般角色。
不一会儿,伙计挑好了衣裳出来,送到黄半仙面前给他挑选,小黄看了看,就见衣服的面料极其上乘,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司徒。
司徒很是随意地摸了摸料子,挑了两件黑色的和两件靛蓝的,让小黄去试。
伙计看了看黄半仙,陪着笑问了一句:"这位小公子看起来斯文俊秀,颜色浅一些的衣服也许更适合,深色的穿着,会不会显得老气?
司徒微一挑眉,冷冷道:"我不喜欢浅色。"
伙计张着嘴说不上话来,小黄赶紧站起来,乖乖拿了司徒刚才挑的那几件衣服,进了换衣间里。
有些无聊地在外面等侯,司徒拿起杯子品茶,抬头就见瑞王正看着他。
"司徒帮主着实是对黄小先生亲睐有加啊。"瑞王放下茶杯,先开了口。
司徒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对自己的人一向很好。"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低,换衣间和外面就隔了一层帘子,黄半仙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边系腰带边脸红,这司徒又胡说八道了,什么叫"他的人"?
换完了衣裳,黄半仙撩开帘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司徒抬头看见小孩出来,就是一愣……黄半仙穿的是一件黑衣,这件衣服除了料子特别,犹如黑纱之外,还有就是领口袖口都是荷叶边,其他地方没有太多的修饰,华而不繁,感觉刚刚好。最特别的是,黑色衬得小孩的皮肤更白,竟还不知从何处,显出了那么几分艳丽来。
小黄见周围不少人看他,有些脸红,低头快步走到司徒身边,低声说:"有些大……"
司徒伸手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在他腰间掐起一把衣服,道:"是肥了些。"说完,一看伙计:"腰和肩都改瘦一些。"
"好嘞~~"伙计拿出划粉在司徒手抓的地方打了个印记,边道,"这位爷真有眼光,小公子穿上黑色,实在是好看得紧,蓝色那套也要试试不?"
司徒摇摇头,拿出几张银票扔给伙计,伙计接过银票一看,结结巴巴问:"爷……您是要买衣服还是买我们的店啊……"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司徒眼睛依然盯着小黄,低声吩咐伙计。
伙计连忙进去请,片刻的功夫,掌柜的颠颠跑了出来。司徒道:"这件先改,今天要穿走,然后你这店里所有的款式,都按照这个身量各做一套黑色的,明天我派人来取。"
"好好~~"掌柜赶忙应允,心说:"真是一年不开张也没事,遇上这样的客人,开张就能吃一年啊。"
小黄又进里间把衣裳去脱了下来,交给掌柜的,据说半个时辰就能好,于是司徒就决定带小黄去吃个饭,回来再拿衣服。
一直在旁饶有兴致看着的瑞王突然开口道:"不知小王是否有幸请两位吃顿饭?"
黄半仙悄悄伸手揪住司徒的衣角,轻轻地晃了晃,意思像是说:"别去~~"
不料司徒却说:"哦?王爷相请,怎么能不给面子,请~~"说完,爽快地一伸手,示意瑞王前面带路。
瑞王也笑了几声,伸手比了一个请~~率先走出了店门。
司徒反手拉住一脸不乐意的小黄,见小孩低着头,很不高兴的样子,就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看看他有什么打算,也好日后防着他。"
黄半仙抬眼看了看他,司徒一笑,伸手揽住他肩头往外走,又低声说:"怕什么,有我在呢,谁能动你,嗯?!"
见小孩似乎是放心了,脸上也没有了不高兴的表情,司徒才满意地拉着人走出了衣行,快步赶上前面的瑞王,有说有笑地并排前行。
黄半仙一路随着司徒往前走,就听他和瑞王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心里不禁泛上一丝疑惑,司徒明显看那个瑞王很不顺眼,但为什么交谈起来还是那么畅顺,一副很投缘的样子,还是说,喜欢与不喜欢,本来就是可以表演的,只要他想,就能让你觉得他很喜欢你,但背后他究竟是怎么看你的,你却不得而知。
想着想着,小黄觉得有一丝凉意泛上了心头,抓着司徒的手,也松了些。大家心里都明白,司徒对他如珠如宝,就是因为他是黄半仙,有破天劫,洞天机的神鬼莫测之能,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只是多看了几本书……那他还会不会对自己好……这世上之人,高看他一眼,不就因为他"黄半仙"这个名字,有谁是真心在意他这个人……
司徒光顾着与瑞王你来我往,完全没注意身后的小孩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渐渐的,那份已经消失不见的疏离,又回到了两人之间。
瑞王引着两人来到了大邑县城最大的酒楼,入座之后,司徒才发现小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以为他还是因为害怕瑞王,所以也没多在意,而是往他身边靠了靠,却不料黄半仙竟本能地躲了躲……
司徒脸色微变,有些吃惊,但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自在,只是眉宇间显出一丝不悦。坐在他们对过的瑞王微微一笑,也没多说,吩咐店家送上酒菜来。
席间,黄半仙和司徒各怀心思,有些食不知味,司徒刚才的兴致都没了,因此也不紧着应对瑞王了,气氛有些尴尬。
沉默了片刻之后,就听瑞王轻轻地叹了口气,哀声道:"小王实在是有一件万分烦心之事,想要黄小先生为我破解破解。"
黄半仙这才抬起头,身边的司徒故意不帮他挡话,低头夹菜,让他自己回答。
"……嗯。"小黄犹豫了半天,对瑞王点了下头,谨慎地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我家皇子最近病势十分沉重啊。"瑞王叹了口气,"我就是专门出来为他买药的,他一日都离不开此药。"
其实两人早就发现了瑞王的手下拿着几包药,但对方不说,他们也没有细问。只是刚才以为患病的是瑞王,没想到竟是那个皇子。司徒心说看那二皇子病歪歪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短命鬼,能活到今天还真不错了。
"黄小先生能否给皇子测上一挂,看看皇子的命数?"瑞王站起来给黄半仙作了个揖,"寻寻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可以减轻王子的病痛?"
如若换作平时,黄半仙肯定会回他:"我其实不会看相,只是多看了几本书。"但是如今,司徒也在旁边细细地听着,小黄突然有些说不出口来,他怕看到司徒的反应,虽然那人多半是不信的。
"病……病情怎么样?"小黄又问了一句。
"食不知味,呕血,时常头昏眼花。"瑞王简要地说了一下病情。
黄半仙听后微微震愣……按照瑞王的说法,这皇子得的是热病,应该是肝阴不足,肝气偏盛所致,那就要服些清热解痉的药物,但是,隔着纸包,他就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这是热病最忌讳的呀。
"那个,药……我看一眼。"黄半仙小声说。
瑞王对手下点点头,手下就打开了一个纸包,摊在桌面上。
黄半仙打眼一看,就瞧见里面有几位人参和当归,都是些性热的药材……不解抬头,却见瑞王正眼含深意地看着他。
猛然间遍体生寒,黄半仙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掉进了某个陷阱,瑞王的那双眼睛,让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抓住了身边司徒的手。
司徒在一旁看两人打哑谜似的,一会儿病一会儿药,也不知道说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小孩突然将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吃惊——手凉不说,还一个劲发颤。
终于还是心软了,司徒握住小黄的手。
感觉被那层暖意包覆,黄半仙跳个不停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脸色也没先前那么白了。
"黄小先生,可知道这破解之法?"瑞王又问了一句。
黄半仙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收拾心神,胸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中了他的计。
"天意难违……"沉默良久,黄半仙淡淡道,"凡事不能勉强……我言尽与此,多说,恐会折了皇子的阳寿。"
瑞王先是一愣,随后,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多谢黄小先生提点,令我茅塞顿开啊。"
司徒心中好笑,心说~~小孩说跟没说没什么区别,那个瑞王顿开什么?
随后,几人又对饮了几杯,客套了一番后,司徒带着小黄告辞离去。
两人再到衣行时,衣服已经改好,剪裁合身,小孩穿到身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司徒满意地想伸手牵他往回走,但黄半仙不知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想把手收回去,最后,两人走到了鹤名山的山脚之下。
"我抱你上去?"司徒回头问一直低头不语的黄半仙。
小孩连忙摇头,还向后退开了两步。
司徒眼生寒意,一把抓住他按到路边的一棵树上,盯着小孩的眼睛冷声问:"你在耍什么脾气?"
10 流云无迹
10流云无迹司徒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大怒气,只是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别扭,黄半仙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在疏远他。心头堵得难受,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人按到了路边的树杆上。
小黄后背被撞得生疼,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司徒,就见那人脸上阴森森的,一双淡色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和司徒的脸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头顶繁茂的长青树枝杈,和枝叶间清晰可见的,灰蓝色的远天……这才猛然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沉默了良久,黄半仙突然"啊"了一声。
"干嘛?"司徒更加狐疑,这小孩怎么这么奇怪?
"我们把伞忘在衣行了,"黄半仙着急,"要不要回去拿?"
……
司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轻轻摇摇头:"一把伞而已,不要了又能怎样?"
黄半仙听了这话后,有些微的吃惊,随后点点头,又低下头,显得很是失落。
"你要是真想要,我派人去取回来就是了。"司徒揣摩不明小黄的心思,见他脸上还是淡淡的,就问,"还是你想现在就回去拿?"
黄半仙赶紧摇摇头,随后又低头看看司徒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疼呢。
司徒无奈,放开了手,又问了一遍:"你在耍什么脾气?",一样的话,语气却是柔和了许多。
小黄摇头,哑着声音说:"没有啊。"
"我哪里做的你不满意了?"司徒捏住他下巴,逼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把话说清楚,我不喜欢用猜的。"
黄半仙下巴被捏得生疼,见司徒咄咄逼人的样子,终于小声说:"你心里,明明很讨厌瑞王……"
司徒被他说得一愣,他原本以为是不是自己说话时哪句得罪他了,又或者是刚才买衣服时惹他不高兴了,跟瑞王有什么关系?
"你明明讨厌他,怎么还和他谈得那么好?"黄半仙伸手推开司徒捏着他下巴的手,揉揉自己的下巴,咬咬嘴唇道:"我分不清你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
司徒愣愣地看了小黄半天,随后嘴角微扬,笑了起来,起先是低声轻笑,然后像是越想越觉得可乐,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黄半仙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也不敢说话去打断他,只得战战兢兢地看着。
司徒笑够了,又站直了腰,一手撑住黄半仙身后的树,低低的声音问他:"怎么?你怕我骗你?"
黄半仙向后靠了靠,抬起眼看着司徒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伸起食指轻轻刮搔着小孩下巴和脖颈一代柔软的皮肤,司徒凑近他说:"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挺有些地位,不然怎么你那么在意我对你是不是真的?"
黄半仙的看着司徒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也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两人靠得极近,看着小孩白皙的脸上渐渐泛出红晕来,司徒竟觉察出了几分莫名的艳丽。又将头低下了一些,几乎鼻尖都碰到了一起,视线也集中到了小孩两片薄薄的嘴唇上……那淡粉的色泽,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尝上一口,感觉应该是微甜的。
本能永远先于意识的司徒,再一次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了——他凑上前,一口擒住了黄半仙的嘴角。见小孩似乎是被他的举动吓着了,惊得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司徒一笑,伸手钳住小黄的下巴,不让他把嘴合上,并将舌头探了进去。唇齿相互碰触的瞬间,司徒感觉到了意外的柔软,和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如他想像中一样甜美的味道,随后就本能地碾尝了起来,渐渐变为啃噬,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做自己也找不出理由来做的事。
等黄半仙从震愣的状态中还醒过来时,已经被司徒搂在怀里了,闻着鼻端传来的,司徒的气息,还有交融在一起的唇舌间的温度,小黄困惑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被人亲过,被亲了该怎么反应也没人教过他,而且他发现,被亲并不是一件多难受的事情。除了有些喘不上气来,头脑没办法思考,还有心跳得很快……就没什么其他难受的感觉了,倒是仰起的视角,可以看见司徒的几缕发丝,被微凉的山风吹起,飘散在灰蓝的天幕下,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这人,脾气那么暴躁,为什么头发还会这般柔软呢。
良久,司徒亲过了瘾,就放开了怀里的人。本以为黄半仙不说生气打人,也至少要羞愤交加,转身就跑,却发现怀里人半天没动静。低头一看,就见小孩正仰着头,睁大了一双凤目不解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之外,也没什么别的。
皱起眉,司徒突然觉得很有些挫败,瞪了黄半仙一眼,道:"被我亲了,你没感觉的么?"
黄半仙呆呆的,眨眨眼想了想:"感觉……咸的……"
司徒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冷笑:"咸的?"
黄半仙点头。
"没有别的了?"挑起一边的眉毛。司徒满脸的怒意。
"还有……这样很脏的……"说着,黄半仙伸手擦嘴,"都是口水。"
"……"司徒被他气得脸色铁青,眼神也越来越危险,"脏?口水?"
黄半仙此时也觉查到了司徒的怒意,稍稍向后退开了一步,转脸想看四外有没有人。
司徒冷笑着凑到他耳边说:"现在才想起来跑?来不及了!"说完,伸手狠狠掐住了黄半仙的腰。
"呀~~"小黄惊得蹦了起来,转身想跑却被司徒一把捞了回来,狠狠搂住了开始挠痒痒,最后似乎是不解恨,又在小孩的后腰用力捏了两把……直到黄半仙噙着眼泪开口求饶,司徒才放了手。
再看小黄,由于刚才的挣扎,鬓发有些散乱,脸上竟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羞涩,说不出是哪里,只觉得很是动人。
司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却发现小孩的脸又红了几分,哭笑不得。这小家伙也实在是有趣,骂他他不恼,占他便宜他也不怒,倒是稍稍对他好一些,他就会不好意思起来。将小孩的手牵起来,司徒脸上有一层浅浅的笑意,开口低声道:"就算是骗子,也不会所有的人都骗的。"
黄半仙一愣,抬起头来盯着司徒的眼睛。
"有些人,我是不会骗的。"司徒轻轻地揉捏着小黄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手,"你分不清楚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个简单的方法——骗你的人,对你好只用嘴;不骗你的人,对你好却用心……你只要看看他的眼睛,就会清楚明白。"
黄半仙听完了,低着头认真地回味起来,最后抬起头来望着司徒,"这话真有道理,你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呵……"司徒失笑,摇头:"你个书篓子,你真以为书上什么都有?"
黄半仙不解。
"一开始谁都分不清楚。"司徒将他拉到身边,十指交缠地握好,"等哪天被人骗多了,骗人和不被人骗,都自然而然学会了。"随后,牵起小黄,缓步往山上走。
黄半仙琢磨着司徒的话,心头的郁结也渐渐散去,这时,司徒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回头对他说,"伞,我明天找人拿回来。"说完,转身继续往前。
呆呆地被拉着走了两步,黄半仙的脸上,笑意缓缓地浮现出来。他跟上几步,和司徒并肩,一手被他紧紧地牵着,另一只手伸过去拽着身边人的衣袖,借着他的力,往山上走。
"走得动么?"司徒低声问。
"嗯~~"
"要是走不动了告诉我,我抱你。"
"嗯。"乖顺地点头。
两人这一路走得极慢,出乎司徒的意料,黄半仙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但体力还可以,爬了半天,也不见喊一声累。猛地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巫山十二峰上……也对啊,连巫山都能爬上去,这小小的鹤鸣山又算得了什么呢。兔子虽然是弱小,也可以和狼住在一样的山里,而且比狼更容易生存下去。
"对了,你自己上巫山干什么?"
"那阵子,我刚从瑞王那里逃出来。"黄半仙低声说,"中原地带容易被他抓住,所以就入蜀了。"
见司徒点点头,黄半仙想了想,又低声说:"刚才,瑞王给我们看的药。"
"嗯?"司徒转脸看他,"药怎么了?"
"那个药,就是让二皇子生病的原因。"黄半仙说,"他是特意给我们看的。"
司徒一笑:"他是故意给你看的,不是给我们~~"
黄半仙听他故意把"我们"两个字念得很重,又有些不自在起来,忽觉耳根一热,才发现司徒已经凑到眼前,样子就像是又要亲他,赶紧闭上眼。
良久,并没有温热覆上嘴角,倒是听到了轻笑声,含着几分戏谑。
满意地看到小孩的脸上火烧云霞一般地红了起来,司徒握紧了他的手,低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黄半仙一愣,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小心地向四周望,却没发现什么,更加不安起来。
"别怕,只是些没长眼的野狗而已。"司徒冷笑了一声,伸手揪住黄半仙的一缕头发,问:"一般有狗跟着,你是跑还是打?"
黄半仙摇摇头,不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司徒的手,和他靠近一些。
就这时,听到了两边的密林里,传出了唏唏嗦嗦的声响来,司徒嘴角带笑,问小黄,"知道拿什么打狗最好么?"
黄半仙想了想,轻声道:"石头?"
司徒笑呵呵地捏捏他腮帮子,"真聪明。"
11 天下第一
11天下第一黄半仙=活神仙
司徒冷笑着一甩手,身边的黄半仙就觉得眼前几道劲风扫过,接着,林子里传来了几声惨叫,随后便没了动静。黄半仙有些紧张地望向树林子,有些不安,片刻的寂静后,树林里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冲过来一般,。"咔咔"的声音传来,林子两边的树木齐刷刷倒下,在后面,出现了上百个拿刀的黑衣人。那几百人瞬间把司徒和黄半仙团团围住,站定后,中间的两排人往旁边一闪,让出来一条道路来,一个体型硕大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黄半仙见来的人认识,正是那个羌族的皇太子夏汾。司徒都没拿正眼看那个夏汾,挑了挑眉一脸的厌烦,自言自语道"逛个街都不踏实。"
夏汾洋洋得意地晃了出来,看了看司徒,最后目光落到了黄半仙身上,看到小黄穿着一身黑衣,"嘿嘿"一笑,撇着嘴说:"我就说么,这么好看,肯定是个女的。"
黄半仙被他看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地往司徒身后躲了躲,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司徒索性踏上一步,把黄半仙拦在了身后,冷冷看了那个夏汾一眼,"让开,好狗不挡路。"
夏汾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两下,"哼"了一声道,"呵呵,我早听说了,说中原武林有些厉害的,得用好几百人才能对付,所以我这次特地带了几百人出来,嘿嘿,不要别的,就要你的命,还有他。"说着,一指黄半仙。
"想要我的命?"司徒听了他的话反而乐了,"你说你想用几百个人要我的命?"
"是啊,够看得起你了吧?"夏汾一脸的得意,"本来不一定要宰你的,不过你赢了文试,而且据说你是最有可能赢武试的人,所以本皇子决定先解决了你。"
黄半仙有些担心,仗着胆子对夏汾说"你杀了他,也不见得就能赢武试啊。"
没等夏汾开口,就听司徒道:"几百人就想杀我?我司徒什么时候沦落到这地步了?"说着,一把揪住黄半仙的头发,"你也觉得这几百人能把我摆平?"
黄半仙眨眨眼望着司徒,怯怯地小声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及人多……"
司徒这气,狠狠瞪了小黄一眼:"你个书篓子,敢小看我?"
小黄赶紧摇头,心说,莫非他一个人能敌过几百人?怎么可能……
见黄半仙还是一脸的怀疑,司徒火更大了,放开了黄半仙的头发,回头看夏汾,道:"滚吧,我不想在别人地盘上开杀戒。"
夏汾"呵呵"笑了笑,"别来这套,我要的就是你的命,还有那个小神仙也是我的。"说完,一声令下,"都上,给我把他剁成肉泥!"
那几百个羌族兵士举着刀就砍了过来,黄半仙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司徒冷笑一声,随即眼前黑影一闪……就觉四周刮过了一道急风,地上的落叶石子都飞到了半空,一道黑影环绕而过,黄半仙本能地一闭眼。就听围上来的兵士们发出了一阵惨叫声,凄厉异常,然后就是纷乱的倒地之声。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地卷刃的刀剑,和仰面倒地的上百兵士——各个身上带伤,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剩下的士兵都惊得纷纷后退,不敢上前……司徒只用了一招……解决了上百人。
黄半仙不会武功,只知道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司徒就已经解决了一半的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眼前的司徒依然是刚才的姿势站着,发丝在微凉的山风中扬起又落下,周身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寒气,看得人不自觉就打了个冷战。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时,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呼啸之声,一个黑影飞速而来,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片刻后,人影跃入人群,落到司徒面前,"帮主。"
来的人正是蒋青,他低头往司徒身边一站,仿佛没有看到那几百人,而是低声问司徒:"全杀还是留活口?"
司徒微一挑眉,道:"你退下,我自己来。"
蒋青略带诧异地一愣神,但立刻说了声"是",看了黄半仙一眼,没有说话,一跃跳出了圈外。
司徒回头,伸手把黄半仙拉过来,捏住他下巴,逼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你不许闭眼,给我好好看着,别说几百人,就算几万,也没人能动我司徒一根头发!"说完,抬手托住黄半仙的腰,把他往人群外一扔……
小黄就觉得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已经飞出了人群,落地前被蒋青稳稳地接住。
人群的注意力都随着黄半仙转向了外围,却听司徒冷笑一声,"不想死的就退开,接下来我可不会留情。"
那群兵都会武,见了司徒的气势就知道不是这几个人能抵挡的,不走的话就只能是死,但是皇命难违……纷纷回头看夏汾。
夏汾脸上一阵黄一阵白的,他没想到这几百人这么不中用,但是身为皇子,如果就这样服软了,那可丢人丢大了,板着脸道:"后退者格杀勿论!"
司徒眼生寒意,冷笑道:"一个王者,最重要的是要把手下都当作兄弟,你把这些兵士不当人,以后谁来给你卖命?!"说完,就见他手一垂,从袖子中落出了一条柔软的、泛着乌金光泽的长条形金属网。
黄半仙远远看着有些纳闷,就听身后的蒋青低声告诉他:"这是帮主的兵器……他很少用,今天应该是特意拿出来给你看的。"
"兵器……"小黄不解,"兵器不都是刀枪剑戟……那只是一块布条。"
"呵……"蒋青摇摇头笑道,"不识货了吧……那可不是什么布条,而是一把真正的古刀,名字叫黑金侯,神兵利器,这世上最霸道的利刃!"
"黑金侯?"黄半仙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如此柔软,哪里来的霸道又哪里来的利刃?"
就听司徒冷声对身边的兵士道:"不是我想杀你们,今天你们进退都是死,我可以给你们留条活路,不想死的,可以归入我黑帮,我拿你们当兄弟。想为你们主子尽忠的,我留你们全尸……"说完,握着黑金侯的手轻轻一震,就见那块原本柔软的布条竟然僵直了起来,并且四周开始冒出白色的寒气。最后,布条硬成了薄薄的刀状,足有四尺长,在刀身周围,形成了一圈透明的冰刃,在乌金的映衬下,泛着蓝黑色的诡异光芒,而且还不断地飘散着白色的寒气,四周瞬间冷了下来。
黄半仙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手中渐渐成型的刀——那种彻骨的寒意和隐隐散发着的杀意,就算他不会武功也感觉得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轻颤。
夏汾见手下一个个都面露惧色,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上啊,谁杀了他官升三级,黄金万两!给我上!"
随着一声令下,还真有几个不怕死的举刀冲杀了过来,就见司徒挥刀横扫而过,瞬间一道凛冽至极的黑色寒光闪现,不止是冲上来的那几个,就连站得稍近的几人都飞了出去,重重落地后就再也没有起来,再一看,就见他们表面都蒙上了一层白霜,脖颈处一道细细的伤口,不见一丝血迹,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冻僵的姿态……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后退,有几个双腿都开始发颤,扔了兵器就喊:"我们不想死……我们归顺!"
一旁的蒋青道:"归顺的都到这里来,在那里可能被误伤。"
那几个兵士赶紧就朝蒋青他们跑去,身后的夏汾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那几个逃跑的说:"把他们都宰了,我有重赏!"有几个果真举刀就追,只见司徒又一挥刀,那几个追的瞬间也命丧当场。
"我说过,归顺的就是我黑帮的人,是我的兄弟,谁都动不得!"司徒说完,扫视了一下眼前还剩下兵士:"还有谁要上来?"
"……我们归顺,我们不想死,我们归顺……"片刻的沉默后,兵士们纷纷都扔了刀跑向蒋青,聚到一起后,一齐跪下道:"多谢帮主收留,我等誓死追随……"
黄半仙站在人群后,听着那响彻云霄的立誓之声,突然明白司徒说的只要有他的庇护,连皇帝都动不了他——那不是随便说的,是真的。霸气与仁义……难怪他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现在就剩下你了。"司徒看着脸色苍白浑身肥肉直颤的夏汾。
"你,你……你敢动我,我羌族必然灭了你……啊~~~"话还没说完,就惨叫了一声,捂住耳朵,寒光过处,地上落下了一枚完整的耳朵——夏汾的左耳已经被齐根切掉了,他捂着那半边光溜溜的脑袋嗷嗷直叫,而且还半分血色的没见,只是耳根到腮帮子那一片都被冻伤了。
"我是好歹都得给金老爷子留几分薄面是吧……"司徒手一晃,黑金侯立刻软了下来,随后犹如一条灵蛇一般缩回了袖中。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了金鹤鸣的声音:"多谢司徒帮主留情,如果他死在我鹤鸣山,必然会引来许多的麻烦。"
出现在夏汾身后的,正是闻讯匆匆赶来的金鹤鸣,和紧跟在身边的金溪云。
"夏皇子……"金鹤鸣对他一拱手,道:"你违反了比赛的规则,所以已经没有了求亲的资格,来人啊!"说着,他唤过了几个手下,"送夏汾回山庄收拾东西,立刻离开鹤鸣山。"
看着地上的形态诡异的尸体,金鹤鸣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已经走到一边的司徒道:"久闻司徒帮主乃天下第一,几日老朽大开眼见,真是佩服佩服!"
"老爷子客气了。"司徒轻描淡写地回了个礼,回头对归顺的兵士说:"你们都归到蒋青副帮主的麾下,从今以后,就是我黑帮的人,与我黑帮的众兄弟,同生死共进退!"
兵士们都有些激动,纷纷表示决心效忠,就听蒋青道:"都跟我回别馆,我给你们讲黑帮的帮规。"说完,带着众人率先上山。
司徒不理会金鹤鸣父女,而是走到了黄半仙的眼前,低头,就见小孩正张着嘴,一脸惊疑地看着他。
"就是这样!"司徒满意地捏住小黄的下巴,注视着他眼中的自己,低声道:"你记住,从今以后,都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眼里就只能有我,我就是你的神!"
12 独一无二
12独一无二
黄半仙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仰起头来看司徒了:早上是大雨淋漓,他仰起脸,看到的是司徒的脸和头顶上方的黄色油纸伞;再一次,是在雨停后的山脚下,看到的,是灰蓝的天和司徒飘散在风中的发丝;这次,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司徒的眼睛,眼神中还保有着刚才执掌生死的那种霸道,眼眸的颜色很淡……早上,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的自己是白色的,显得异常清晰。现在,暮霭四合,这双淡色眸子里的自己,已经换成了一身黑衣,轮廓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司徒说完了他想说的,就放开了小黄的下巴,再一次牵起他的手,往山上走。
身后,金鹤鸣很满意地点点头,对金溪云说:"此子非凡品!"
金溪云仿佛没有听到父亲的话,双眼紧紧地追随着两个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黑色身影,良久……直到金鹤鸣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怎么样?中意么?"
缓缓收回视线,金溪云笑了笑,对他爹说:"我想不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老爷子一个人站在半山腰,摸不着头脑。
次日,司徒派人去取回了满满一车的衣服,还有那把黄色的油纸伞。走到车边,小黄没有去拿衣服,而是伸手拿过了那把纸伞,转脸小声问司徒"这个,给我吧。"
司徒点了点头,让蒋青找人把衣服都收起来,黄半仙看着众人往房里搬衣服,淡淡道:"这么多,三年穿不完的。"
"那就穿六年呗……啊,不对。"司徒边说边伸手掐了掐黄半仙的肩膀,"你现在还小,三年后就二十了,应该可以长高一些,三年内一定要穿完,每天换一件!穿一件扔一件。"
"衣服穿完了不能扔的。"黄半仙轻轻一笑,"人出生后直到死,一定要做的事情就是穿衣服,穿一件扔一件,会没有福分。"
司徒哈哈大笑,问:"这也是书上说的?"
黄半仙摇摇头:"我爹说的。"
"你爹一定没学问。"司徒饶有兴致地问,"难得你个书篓子还会听这么没学问的话。"
"我爹说的话都很有道理。"黄半仙走到院中的一个圆石凳上坐下,摸着手中的黄纸伞,低头像是在回忆,"我爹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是,'喜欢的东西千万不能丢,一旦弄丢了,就算再找到一个一模一样,或者更好的,都会惦念着以前丢掉的那个,人一旦心里有了惦念,就一辈子都高兴不起来了。"
司徒走过去,坐到黄半仙身边,伸手抓住他握着伞的那只手,"你是怕惦念,才不舍得丢了这把伞?"
黄半仙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盯着自己的脚尖笑了起来。司徒挑起嘴角,揪住他头发,"笑什么?说!"
小黄摇摇头,抓着伞的手还在司徒手里,抽不回来。
"说不说?"司徒难得看他还有不听话的时候,拉他过来掐他的腰,小黄咯咯笑着,就是不开口。
他没法说:那天,下着雨,他就是撑着这把伞,站在亭子外面泥泞的山路上,司徒走过来,蹲下,拧干他衣服的下摆,仰起脸问他,冷不冷……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多远,遇到什么样的人,所以,一旦遇到欢喜的事情一定要记住,以后,也许再也遇不到一个对自己更好的人。
武试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早就是晴空万里,但司徒却是没精打采,黄半仙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不是说今天他赢比赛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么?
司徒不屑地撇撇嘴,道:"没劲,为了这么个丫头片子去打架,拼命自然是要为了心中所爱的人。"
木凌走上来:"司徒,别掉以轻心,别人都没什么,倒是那个肖洛羽,你可小心应付,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呵……"司徒好笑,也不多说什么,拽了黄半仙一把,"走,跟我去武试。"
其他几人都是一惊,小黄端着书,本来还想趁司徒不在,好好看会儿书呢,没想到连武试也要跟去,急得连连摆手,道:"我一点武功都不会,帮不上忙的。"
"废话。"司徒瞪他一眼,"我比武用过谁帮忙?让你去你就去,不准顶嘴!"
黄半仙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脸上满是不愿意,司徒揪住他头发,"去不去?"
没办法,只得把手里的书给了旁边的木凌,被司徒拽走。
蒋青有些担心,但是又不敢说,看了看木凌。木凌对他摆摆手,等司徒和小黄走远了,才笑嘻嘻地说:"他是让小黄给他去出主意的,放心。"说完,去招呼人做下山的准备了,以司徒的脾气,肯定是比试结束了就要走的。
被司徒拽着上了鹤鸣山庄,黄半仙看到的是院中排得密密麻麻的梅花桩,好奇地问司徒:"那是要干什么?"
司徒挑眉,带着三分的鄙夷,冷冷撂下一句:"故弄玄虚。"
人到齐后,金鹤鸣上了梅花桩,给台下的诸位行了个礼,道:"这次比武点到即止,不用兵器,因为有两家已经退出了比试,而二皇子因为身体不适,也弃权了,因此,余下的是七人,对手由抽签决定。"
金溪云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布兜,道:"这里面有七张字条,分三组,抽到数字一样的为同组,有一张上面没有数字,抽到就算轮空。说完,挨个走了过去,一家家地抽签,当走到司徒面前时,司徒对黄半仙眨眨眼,"你来。"
"我?"黄半仙有些局促,金溪云对他笑了笑,柔声道,"只要随便抽一张就可以了。"
黄半仙点点头,伸手进布兜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一片空白。
"司徒帮主这轮轮空。"金溪云笑着宣布。
很快,抽中的六人上了梅花桩,开始比试。
黄半仙转眼看看司徒,见他不看比赛,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就仗着胆子问:"轮空……不是很好么。"
司徒点点头,"这个无所谓。"说着,凑到跟前问,"你真是神仙,这样都能抽到轮空?"
黄半仙摇了摇头,小声说:"不是,只是运气好。"
"是么?"司徒笑,"神仙的运气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啊。"
见小黄红了脸,司徒来了几分兴致,伸手想掐他腮帮子,小黄低声说:"你……这是在外面,这样……多不好。"
司徒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问:"外面不能,那在家里就能随便么?"
"不是……"黄半仙的脸色又红了几分,"你是来招亲的。"
司徒凑到他耳朵根子,低低的声音道:"要我娶那个臭丫头,我宁可娶你。"
见小孩头低得快到胸口了,侧脸红得都赶上苹果了,司徒想起那天在山坡上亲他时的那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再亲他一下,只是司徒再怎么随性,也不会在这个时侯乱来,倒不是因为怕人看见,而是感觉到小孩也许会不愿意。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人已经飞下了梅花桩,司徒抬眼一看,就见肖洛羽已经结束了比试,和他比武的那个一招都没接上,就被一脚踹下了梅花桩。
台下不少人叫好,司徒转脸看看黄半仙,就见身边的小孩正在低头喝茶,好像对比武一点都不关心,心中有几分满意。其实司徒不知道,黄半仙一直都在后悔刚才干吗不把书带上来,这样就可以打发时间了,但是又不敢说,怕被骂。
最后的四人比试,也是通过抽签来进行,司徒依然让小黄代劳,小黄抽出的是三十六路镖局的总镖头——罗夏。
司徒也不知道这个罗夏是谁,转脸一看,就见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另一边肖洛羽抽到的是孔离,云雀门的门主,看那个派头就比罗夏厉害上十来倍。
回头看看一脸尴尬的黄半仙,司徒低低的声音笑问:"你还说你不是神仙?!"
"不是……"黄半仙小声回了一句,司徒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腮帮子,道:"我很快回来。"
司徒说的很快绝对是很快,黄半仙刚捧起茶杯,那个罗夏就已经从梅花桩上下来了,而且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摔下来了。孔离比罗夏看着厉害些,和肖洛羽拆了几招,也被打了下来。
最后的比试,果然就是肖洛羽和司徒。
黄半仙抬起头,又打量了一下肖洛羽,武林第一美男的声明的确不是骗人的,肖洛羽一身白衣风流倜傥,五官英俊,神情洒脱。黄半仙又转脸打量了一下站在对过的司徒——一身的黑衣,身量要比肖洛羽高上一些,脸上棱角要分明许多,五官刀削斧砍一般,随意的发丝……
小黄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司徒给人的感觉,却发现哪个词汇都不够贴切,说司徒英俊不如说他冷峻;说他潇洒不如说他乖张;不是冷漠而是傲慢;不是阴郁而是邪气。总之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人,却也是个让人很难形容的人。最后,黄半仙终于找到了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司徒——独一无二。
13 同喜同悲
13同喜同悲
黄半仙抬眼望着梅花桩上傲然站立的司徒和肖洛羽,两人分立在两端,衣袂发丝都随着微风轻轻地扬起又落下。纯白孤独,纯黑寂寞,黑和白,似乎从来都没有那么清晰过,就像日与夜,不曾有界限,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更替了。这两人并没有仇恨,却要争斗!再一想,这两个都算得上是当今中原的翘楚,能有这样两人为了自己争得你死我活,金溪云不知道是何感想。想到这里,小黄转过脸去,望向不远处的金溪云,只见她静静地独自站在金家的人群外,视线并没有落在台上,而是看着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像是在发呆。
比武在一声铜锣声响后开始,但金溪云的视线一直都没有转回台上,她似乎对谁输谁赢一点都不关心。小黄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一边,是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交织缠斗;另一边,是被争夺的人漠不关心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低下头继续喝茶,他不是很懂武功,也不会看,台上打得算是激烈吧?但在他看来,只有两个身影在晃动,画面说不上美丽,也没有想象中的残酷。交战的双方似乎都有所保留,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意,完全没有一丝的急切和慌张——他们要的只是赢,而不是站在台下的那个姑娘。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替金溪云不平起来。正这时,就听身后专心致志看比试的人群里,传来了私语之声:"司徒帮主不愧是天下第一,我看肖洛羽再十招就撑不住了。"
"是啊,不过这肖洛羽也算厉害的了,武林中能和司徒纠缠上那么久的,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了。"
…………
黄半仙不禁抬起头,向台上望去,虽然不懂,但还是看得出司徒依旧是一派的从容和游刃有余,肖洛羽的招式却有些慌乱了。眼见司徒就要奠定胜局,忽见空中寒光一闪,一道银色的光亮笔直朝着黄半仙飞了过来。
台上的司徒和肖洛羽都看见了,两人同时撤招向台下掠来。黄半仙见两人打到一半突然朝自己飞了过来,有些不解地站了起来,就听肖洛羽喊了一声:"小心!"
小黄愣住,小心什么,正在愣神间,肖洛羽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刚想伸手,却见黑影一闪……司徒脚未着地,抬手强在肖洛羽之前甩袖卷住了黄半仙的腰,往回一收,在空中一拔身,窜起数丈至高,翻身原路返回。众人就见黑影晃动,转瞬见,司徒已经带着黄半仙飞回了梅花桩之上,而肖洛羽则是站在刚才小黄站着的地方,抬手夹住了那到驶来的寒光,是一把柳叶大小的飞镖。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震楞,一是为情势的急转而吃惊,再就是惊叹司徒的轻功,这就是传说中的"落叶抄水横渡江"吧……
黄半仙再反应过来时,正被司徒搂着站在梅花桩的中央。
梅花桩很窄,司徒站在上面刚刚好,黄半仙双脚悬空被司徒搂在怀里,脚尖动了几下,发现没地方可以落脚,红着脸不动了,低头把脸埋在司徒的胸前,一动都不敢动。
"比试结果,司徒帮主获胜!"金鹤鸣满意地站起来,含笑宣布。
司徒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高兴的反应,而是冷眼看着金溪云,一抬手成爪形……远处的金溪云猛地就被抓着脖子提了起来,司徒反手一甩,金溪云摔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哼。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金鹤鸣愣了一会儿,双眉一竖,瞪视着司徒:"司徒帮主这是何意?"
司徒微微一挑眉,冷声道:"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我就要了她的命。"
"你……"金鹤鸣不解地回头看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金溪云,就见她脖颈处一个青紫的手印,正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越看越心疼,回头刚要发作,却听肖洛羽淡淡道:"金老爷子认得这个吧。"说着,轻轻一甩手,一道银光射向金鹤鸣的面门。金鹤鸣抬手接住一看,发现是金溪云惯用的一把柳叶飞刀。
"溪云?"有些困惑地回头看自己的女儿,金鹤鸣问,"你为什么?"
"咳咳……"金溪云咳嗽了两声,稳住气息道:"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金鹤鸣不解。
金溪云抿着嘴,不语。
那厢司徒已经抱着黄半仙跃下了梅花桩,落到了地上。
双脚着地后,黄半仙想退开一些,但司徒却不放手,抬头对金鹤鸣道:"比试我算赢了,亲事也可以应下,但是,既然人挑我,那我也可以挑人,只要金小姐能做到我说的一件事就行。"
金溪云站直了,冷冷一笑,道:"司徒帮主请说。"
司徒看了看身边还在不自在的黄半仙,轻轻揪了揪他头发"你说。"
黄半仙吃了一惊,转脸看他:"我?"
"快说。"司徒瞪他一眼,随即又用低低的声音道:"要是她做到了,我就烧了你书房!"
小黄沉默了片刻,再抬头看站在不远处的金溪云,就见她脸色苍白,神情虽然漠然,但眼中却带着怨气……暗自叹了口气,何必执著呢。
稍稍想了想,黄半仙抬起头来,轻轻的声音问:"金小姐能否使司徒落泪?"
金溪云听到后一愣,有些茫然地盯着黄半仙。
司徒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谁说这小孩厚道,这么坏的题都能想出来,别说区区一个金溪云,他司徒长这么大,为谁落过泪?!眼泪是什么,对于他来说,原本就是不曾存在过的事物。
"小先生这不是强人所难么?"金溪云有几分不屑,"司徒帮主如果看不上小女子就直说,用不着出这种无理取闹的题。"
黄半仙盯着金溪云看了一会儿,道:"这怎么会是无理取闹呢?金姑娘不想所属之人与你同悲同喜,你安逸时他喜乐,你伤怀时他落泪么?"
金溪云猛地一震,瞬息间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呆呆看了他良久,最后自嘲般一笑,点了点头,道:"我做不到……这亲事不能成。"
黄半仙见她眼里的怒气已经不见了,脸色也变得从容起来,终是松了口气,转脸看身边的司徒,却见他正低着头,像是在出神,良久,司徒转回身,对小黄说了声:"走。"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黄半仙跟着他离开,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肖洛羽正站在原地看着他,见小黄回头,肖洛羽扬起眉,对他微微一笑,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
小黄正在琢磨,却被司徒回头牵住了手,拉出了鹤鸣山庄。
两人下了山,就见蒋青和木凌正等在下山的路上,马车都准备好了,司徒没有说话,拉着黄半仙上车,撂下了车帘。
木凌和蒋青面面相觑,但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大队的人马下了山。
马车一路颠颠簸簸往山下走,黄半仙坐在车里,拿着木凌帮他放在座位上的书,津津有味地看着。看着看着,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司徒一直都没说话。本来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安静那么久?悄悄地抬起眼来瞄一眼,就见司徒正靠在座椅上,双眼紧紧地盯着他,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眼睛半睁半闭,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真的在对着他看。
黄半仙被他看得手足无措,只得用书把自己的脸挡起来。又过了良久,就见司徒站起身,过来坐到了他身边。
小黄抬头看看他,往一边稍微挪了挪,司徒又跟近了一些,和他挨在一起。
黄半仙可怜兮兮地看他,心说,不是又要欺负他了吧。
司徒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伸手过去,一手揽住他的背,一手托起膝弯,把小孩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黄半仙被司徒抱过去,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却见司徒也不说话,而是把他往里一拉,让他舒适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放在了小孩的腰侧,随后闭上眼,开始假寐。
小黄莫名其妙地被抱着,靠在司徒的胸前也蛮舒服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见那人似乎是睡着了,他也不敢挣动,就靠在他胸口安安静静地看起书来。
车马很快下了山,木凌骑在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根短巧的竹笛,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笛声很特别,悠悠扬扬,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更像是箫声,带着淡淡的沉重和寂寞。
黄半仙看着书,听着笛声,还有耳边司徒胸口传来的心跳声,眼皮渐渐变得重起来,没多久,就放下书,靠着司徒浅浅地睡了过去。
司徒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怀中闭着眼睛渐渐睡熟的黄半仙,伸手轻轻触过他的眉眼……最后手指停留在他淡色的嘴角。注视了良久,倾身轻轻吻上去,蜻蜓点水一般。感受到小黄的呼吸突然变得紊乱了起来,脸颊爬上了浅浅的红晕,睫毛抖动着,身上也僵硬了几分。司徒轻笑出声,低头擒住他的嘴角,吻渐渐深入,尝着唇上微凉的味道,鼻息间,满是小孩身上特殊的书香味。
车马外的笛声还在悠扬远去,间歇,响起马匹低低的打鼻之声,还有远处天际偶尔飞过的一只孤雁,鸣声单薄,带着高天的空旷之感,穿透人心。
司徒吻了良久,将黄半仙拥紧,半晌,幽幽道:"同悲同喜,你安逸时他喜乐,你伤怀时他落泪……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14 疏雨轻尘
14疏雨轻尘蜀中连着几日阴雨绵绵,还有些雾,天地间一派灰蒙。司徒觉得有些气闷,再看看环绕四周的群山,山外还是山,层峦叠嶂,绵延不尽……人在山中看山,远不会有人在山外看山时的那种向往。
司徒最近很喜欢粘着黄半仙,或者说喜欢黄半仙粘着他,车要一起坐,马要一起骑,伞要一起撑。此人一向乖张,随性而行为所欲为惯了,也没人会去深究他的用意,只是,众人还是隐隐体味出了司徒细微的改变——不知从何时开始,司徒学会了收敛。
改变往往都是突如其来的,当你发现时,那个曾经记忆中的人可能已经变得很遥远,就算这种改变只是从昨天开始。比如,司徒以前也会思考,但却不会沉思;他会发呆,却不曾出神……总之硬要形容的话,这个人变得更加不可捉摸了起来,利刃一旦收进了鞘里,只会变得更危险。
黄半仙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大多数时候视线都在手中的书上,而且小孩难得的是异常乖顺,无论司徒是捏还是掐,只要不是真的疼了,一般都不出声,当然,司徒也不会当真去弄疼他。
这日,离黑云堡只差一天的路程了,司徒突然问黄半仙:"书篓子,你看过那么多书,知不知道哪个地方美人比较多?"
黄半仙眨眨眼,想了想,说:"大概,江南吧……"
司徒摸摸下巴,微微一笑:"江南啊。"
于是,原本预备回黑云堡的车马,在半途改了道。
赶了半个月的路,众人来到了杭州府,杨柳垂堤,雨不湿衣,江南。
黑云堡实力雄厚,黑帮的势力也遍布中原各地,杭州府自然是有生意和产业的,主要是蜀锦、酒楼和钱庄。黄半仙发现,别看司徒表面是粗人一个,倒不喜欢做赌坊妓院之类的营生,反而开的多是些上档次的店铺,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但用木凌的话讲,这些都是黑云堡的人自己经营的,司徒大概连他究竟有多少产业都弄不清楚,只要不为害行恶、走歪门邪道,司徒一般都不管自己的手下。
车马在黑云堡的别馆——黑云山庄前停了下来,住在山庄里的是黑云堡所有在杭州府经营生意的属下,为首的就是黑云钱庄的掌柜钱老六。
江南一带的生意是归蒋青管的,这些帮众都见过蒋青,但却大多没见过司徒,就连钱老六也只是曾经在蜀中老远看见过一眼。今天乍一听说帮主来了,一个个都是又惊又喜,早早就排开了队伍,等在山庄门外。
司徒下了马车就见眼前排了一大队人,躬身给自己行礼口称"帮主"。他随意地摆摆手:"散了吧,我就是来闲逛的,你们都有正经生意要做,都去忙吧,不用理会我。"
钱老六等都有些吃惊,早听说他们的帮主是出了名的霸道乖张,怎么这么随和?有几个胆大的都抬起头来,想瞻仰一下这位天下第一奇男究竟长什么样子,但司徒吩咐完后就转回了身,对车里问:"要住哪里?庄子里还是去客栈?"
众人更加的好奇,都有些弄不明白这个马车里的人究竟是谁,竟要司徒来迁就,而且听司徒说话时的语气,透着几分宠溺在里面,莫非是心上人?
车里人的声音很小,说了什么除了司徒,车外的人都没听见,只是看见司徒点点头,伸手,从车里扶下一个人来。
钱老六定睛一看,就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纤纤瘦瘦,头低着,像是有些怕羞,相貌极清秀,手上拿着一本书。细细打量,这孩子年纪虽小,但举手投足间竟透出几分超尘脱俗的气质来,猛地想到一个传言,说是司徒得了名扬天下的活神仙黄半仙,莫非就是这个少年?!
小黄这两天有些伤风,因为从蜀中突然到了江南,不适应,就受了寒。木凌开了药给他服,但小孩就是不爱好,时不时咳嗽两声,也懒得吃东西。他自己倒是不怎么上心,好像不知道难过似的,实在烧得厉害了,也就闷闷地睡觉,不闹也不说难受。司徒看得心惊,问木凌怎么就好不了了?
木凌说小黄不会武功,这属于水土不服,要慢慢调理。
司徒大骂木凌是庸医,一个伤风都治不好。
木凌被他说恼了,瞪着眼来了一句:"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禽兽体质,吃坏了不拉喝多了不吐?!"
司徒被抢白得没话说,只得加倍地看紧小黄,晚上搂在怀里睡,省得受寒;不吃饭就骗着吃些点心,吃完药再喂块儿糖;走累了抱着,风大了挡着……对宝贝似的。
人非草木,有人对自己好,总是可以感受到的。本来就异常温顺的黄半仙,现在更是跟只幼兽似的听话,脸上也常挂着笑,会给向来随意的司徒梳头发;知道司徒爱吃什么;睡觉时也是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反正转晕了也有司徒接着。
木凌时常笑着跟蒋青说:"狼跟兔子在一起的时候不像狼,兔子跟狼在一起的时候更像兔子。"
进了黑云山庄安顿好后,钱老六就来跟司徒说摆了酒宴给帮主洗尘,司徒一听乐了,让蒋青和木凌去吃,自己则瞅空拉着黄半仙出了门。
"这样好么?"黄半仙随着司徒往前走,"他们特地给你接风的。"
"一大桌子人,吃起来有什么意思?"司徒笑着揪起小黄的一缕头发,"我带你去吃正宗的杭州菜,清淡的那种。"
两人来到了西湖,就见湖边人潮如织,绿荫如盖,垂柳飞絮,好一派江南的柔美,就连吹到脸上的风都带着微醺的荷香味。
湖心停着几艘大画舫,就见其上有精致的小楼,四周挂着轻薄的纱幔银铃,随着湖上的微风,纱幔起伏,铃声清脆,还有阵阵的琴音飘出。
"要去那里,才能吃到正宗的杭州菜。"司徒微微一笑,伸手拦住小黄腰,不理会驶到眼前的小舟,纵身跃向湖心,鞋不沾水,稳稳落到了一艘最大的画舫之上。
见惯了市面的小二赶紧迎了出来,引二人进去,司徒带着小黄登上了二楼的雅间,临窗可观湖景,十分的雅致舒适。
司徒点的几道菜让黄半仙大开眼界,荷花鱼丝、碧螺素火腿、笋尖辅鱼、葡萄虾仁、花菇鸭掌,清淡鲜美,而且形味俱佳。多日来都食欲不好的小黄今日难得多吃了好些,司徒满意地点头。吃完饭,叫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两人边品边欣赏着西湖的景致,很是惬意。
这时,旁边驶过了另一艘画舫,过处,留下了阵阵幽香,还有曼妙琴音。那画舫在黄半仙他们吃饭的画舫不远处停了下来,不少食客都涌到窗边张望,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之物。
司徒问上来添茶水的小二:"那船上是什么?引这么多人看?"
"这位爷不是本地人吧?"小二很是热心,"那是西子楼的画舫。"
"西子楼?"黄半仙好奇,这名字倒是很风雅,听那里轻声悠扬,"是弹琴的地方?"
黄半仙的话一出口,引得小二笑了起来,也不多言,提着铜壶去别桌添水了。
"不是么?"黄半仙看看司徒,就见他也嘴角带笑,自觉是不是说错话了,却听司徒说:"的确是谈情的地方,只是此情非彼琴。"
见小黄似是摸不着头脑,司徒略微想了想,拉起他手说:"走,带你去听听琴。"说完,扔了银两在桌上,拉着黄半仙出了楼。这次,司徒没用轻功,而是雇了一艘小船,和黄半仙泛舟湖上,向那画舫驶去。上了船,黄半仙就明白司徒为什么要笑他了,满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和喝酒听琴乐不可支的男人们,让他明白了,这画舫是风月之所。
想要离开,但看司徒似乎是有些兴致,猛地想起来他这次来杭州就是为了寻美人的,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小黄静静跟在司徒身后。
司徒的气度和一般人完全不同,自然是一进楼就引来了注意,这西子楼看来是比较高档风雅的,莺莺燕燕虽然也是浓妆艳抹,但都很有分寸,不是见了人就粘,姑娘的品貌也可以,果然是苏杭多美人么?
一个年纪略长,风韵不俗的女子迎了上来"这位爷,是听琴么?"
"你是这里的老板?"司徒不答反问。
"对,小女子姓陆,单名一个音字,是这里的老板。"
司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楼内台上弹着琴的琴姬和台下闹哄哄的客人,微一皱眉,道:"这么吵怎么听琴?"
"楼上有雅间,可以请琴姬单独为公子抚琴。"陆音抬手一指二楼。
司徒点点头,似乎是稍稍提起了一些兴趣,问:"我听说西子楼有杭州府最漂亮的琴姬。"
"没错。"陆音连忙点头,"是琴卿姑娘。"
司徒伸手递了一张银票给她,道:"我要一个雅间,让她来弹一曲给我听听。"
陆音接了银票一看,笑意也泛上了眼角,赶紧点头叫人来领司徒上二楼,自己则往画舫里间走了进去。司徒转脸想看看黄半仙脸上是什么神情,却见小孩正专注地盯着台上抚琴的女子看着,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现。隐隐觉得心头有些堵,一丝不快一闪而过,但又捉不到细节,司徒不禁问自己,想看到他什么样的神情呢?
伸手揪了小孩的头发一把,力道稍微用大了些,疼得小黄一激灵,抬起头来看他。
"看什么呢?"司徒有些没好气,"看得眼都直了?"
黄半仙低头摇了摇,伸手揉刚才被揪疼了的那块头皮,不说话。司徒莫名有些心慌,弄疼了么,好像力气是大了些?
"上楼。"语气稍稍缓和,司徒举步往楼上走,回头就见小黄低着头跟上来,没有再看身边的人。
雅间布置得很精巧,但司徒还是皱起了眉,满是脂粉味,不知道会不会冲了小孩身上的书香味。
黄半仙安安静静在一张桌边坐下,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陈设,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本琴谱之上,有些好奇地拿过来翻开,看了起来。
司徒刚想说话,门口脚步声响,随后,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抱着琴的女子。那女子应该是好看的吧,司徒并不在意,他见她进来,第一反应是转脸看黄半仙,想看看他看见那女子后是什么反应。但是,小孩只是盯着琴谱专心地看着,仿佛没发现进来了人,头一抬都没有抬。
"琴卿见过公子。"进来的女子见在座的两人实在是奇怪,竟然没有一个看她的,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上。
司徒勉强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点了点头。
"公子想听什么曲?"琴卿把琴放到琴台上,坐好,抬头询问。
司徒转脸看黄半仙,问:"你想听什么?"
黄半仙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回答,而是翻回了几页,指了指其中一个曲目名,然后自顾自继续看。
司徒无语,对那琴姬点点头,"你随便弹吧。"随后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双眼还是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黄半仙。
琴卿有些尴尬,只好随意地弹了几段自己拿手的曲子,几曲下来,就见眼前的两位客人,一位一直发呆,不知道是想什么,一位是专心看琴谱,好似都没听到她的琴声。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琴卿立刻看出两人有心事,就没话找话地问黄半仙:"小公子能看懂琴谱,莫非也会弹琴?"
此言一出,司徒就是一愣,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小孩是个标准的小才子,琴棋书画应该是样样皆精的么。
黄半仙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徒伸手抽走了他手上的琴谱,低低的声音说:"我想听你弹。"
15 饮醉湖山
15饮醉湖山湖光山色,不管是明媚还是晦涩,全在看的人心境如何,心明则景媚,心晦则景暗。
司徒一句"我想听你弹。"让气氛更加尴尬了起来,黄半仙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坐在琴台后的琴卿,有些为难。
琴卿微微一笑,站起来让出位置,道:"请小先生赐教。"
黄半仙低着头站了起来,向琴台走去,但随即又停住了,回转身,走到司徒身边,轻声问他:"你想听什么?"
司徒抬起头看他,不答反问:"我没名字么?"
小黄有些委屈,但还是顺从地小声叫了一声:"司徒。"
似乎是满意了,司徒点点头问:"你怎么会弹琴的?"
小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泛上:"以前,一个老和尚教过一些。"
"老和尚?"司徒伸手拉过小黄的手,在自己的手中揉捏着,问,"怎么会去跟个老和尚学琴?"
"他就住我家后面的破庙里。"小黄像是在回忆,低低的声音缓缓说,"他总喜欢弹一首曲子,很好听,我经常跑去听,他看我喜欢就教我弹了。"
"那你就弹那首给我听。"司徒放开了小黄的手,站起身,操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走到了窗边,倚窗而站,放眼望窗外的湖景。
小黄走到琴台边坐下,轻轻地挽了两挽袖子,抬手摆好姿势后,又看看司徒,小声说:"我就会弹这一首……你不要笑我。"
司徒一笑,没有回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小黄收回了视线,注视着眼前的古琴,一种熟悉的旋律似乎又回到了耳边,眼前仿佛又看到了破庙那扇掉漆的梧桐木大门,院子里歪斜的枯树,以及枝头总也不飞走的老鸦。那个干干瘦瘦的老和尚就坐在回廊前的石阶上,腿上架着一张破琴,用一双干瘦的手轻轻地扣拨着琴弦。手指过处,琴音就淡淡地流出来,没有特别激昂的旋律,也好似没有规则的节奏,只是单纯地反复拨弄着几根弦,发出的声音却是异常流畅而舒缓。他还记得破庙的屋檐下,有一口水缸,下雨时会积上满满的水,屋顶成串的雨水滚落,击打水面的声音和着琴音,竟有说不出的妙处。他每次听着听着都会出神,到最后,就分不清是在听琴声还是在听雨声了,只是那种不紧不慢、可以说是悠闲,却又带着丝丝寂寥的琴音一直珍藏在心头。时时回想起来,好似还能闻到田边豆荚的味道,清香里透着水的气息,很淡很淡,就像那些花瓣的颜色一样,浅浅的紫,也可能是蓝,总之,淡得很是动人。
想着想着,琴音已经从指尖流淌了出来,司徒所在的窗边正好挂着一串小巧的瓷制风铃,湖上缓缓的微风,吹得风铃轻轻摇动。瓷器撞击的声音,没有金属的清脆,也没有琉璃的通透,而是带着一些沙哑和厚实,那一下下毫无惊艳可言的敲击声,却莫名地直透进了人的心里,让人心瞬间变得空起来。司徒也不知道这个"空"字具体指的是什么,只是感觉心头的烦乱全部随着这琴和风铃的巧妙合奏,消散得干干净净,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那湖风里的湿意,淡雅的荷香,远处如笼雾里的山林……
琴卿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小黄依旧轻轻浅浅地撩拨着琴弦。把视线从远处的湖山上收回,司徒回转身来,手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千杯不醉的他,头一次有了些微醺的感觉。眼前的黄半仙,身形仿佛渐渐模糊起来,迫使他上前几步,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但靠上了一些,司徒却惊奇地发现,小孩和第一次在巫山相见时比起来,似乎是长大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黑衣的缘故,还是十七八岁的年龄本来就是一日一变的,细看,小孩那眼角眉梢的稚嫩真的是少了几分,整个人倒是变得越来越清丽起来,脸上的感觉也是更显淡薄,尽管肤色还是一样的白,眼睛还是一样的清透……
黄半仙弹着弹着,也感觉到了司徒的靠近,那人正站到琴台前,低头细细地盯着自己的脸打量,像是要看出些什么来似的。莫名有些不自在,于是就按住琴弦,停了下来,再仰起脸,司徒已凑到了他眼前,和他对视着。小黄也没有躲,有些呆呆地回望着他。良久,司徒伸起手,轻轻地摸索着黄半仙的脸颊,果然……小孩真的长大了一些,越来越像个大人,越来越好看。
这样的对视让人心慌,黄半仙眨了一下眼,司徒就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小黄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司徒拉了起来,抱离了琴台,放到一旁的桌上。坐在了桌上,小黄的高度就和司徒差不多了,两人可以平视对方。又看了一会儿,司徒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摇摇头一笑,索性搂住小孩认真亲了起来,双手起先是轻轻地托着他的腰,随后渐渐收紧。小黄开始时微微地挣动了几下,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对于司徒这样的人,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反抗,就算又踢又打,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而且,他也没想到要打人……被司徒亲,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
司徒的亲吻渐渐深入,像是停不下来,小黄轻飘飘的身子,身上浅浅的书香,温热的体温和微凉的嘴唇,还有那双看似什么都不懂,又可以看透人心一般清亮的眼睛,都让他觉得异常喜欢,也就是喜欢了是吧?渐渐清醒过来的司徒,脑子里猛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就明白了——原来是喜欢,怪不得……
放开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小黄,司徒抱着胳膊后退一步,歪着头仔细地审视起桌上的黄半仙来。好看么?是很好看!但是,性格却和自己完全相反,安静,还有些呆,淡而无味的书呆子,是什么地方值得喜欢?
小黄先是被莫名其妙地亲了,脸上有些羞涩,再是被司徒紧紧地盯着瞧,就更不自在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还坐在桌子上,双脚没法着地,就撑着桌面往前挪了挪,想跳下来。
司徒上前轻轻将他一托,放到了地上,随即开口问:"书篓子,你有哪里好?"
黄半仙被他问得一愣,有些纳闷地抬起头,看司徒,心说,他又怎么了?
"说啊。"司徒揪住他的一缕头发,问,"说你自己有哪些优点!"
小黄突然有些生气,低头小声回了他一句:"我不欺负人。"
司徒挑挑眉笑开,按按他下巴,"怎么,嫌我欺负你?"
小黄伸手抽回自己的头发,低低的声音道:"你还是对我很好的,只是有时候……"
"有时候怎样?"司徒好笑,揪着头发不放手,"有时候对你不好?"
"也不是不好。"小黄摇摇头,想了想,说,"有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干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司徒仰起脸想想,问,"哪些?"
小黄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开始说:"你喜欢揪我头发,我发现你都不揪别人的;我看书的时候,不对,是我有一段时间不和你说话,你就要来闹我;还有,睡觉的时候,你要一张床,我问过木凌的,你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还有,你不许我看别人,有时候会突然发脾气,再还有,就是刚才那样,突然就亲人……除了这些,就都没有了,你还是对我很好的。"
司徒静静地听着,小黄说一条,他就琢磨一条:喜欢揪他头发,是因为小黄的头发很好看,乌黑柔软,而且每次一揪,他就会一颤,有时候是吓一跳,有时候又会显得很委屈,反正就是会有一些平时很难见到的表情,很有趣。闹他,是因为有时侯小孩看书看入了迷,就会当他不存在一样,他就会很不舒服,自己还不如一本书么?睡觉一张床,是为什么呢?司徒有些疑惑,怕他冷?也不完全是,搂着小孩的感觉很好,看他一个人睡一张大床,感觉有些可怜,所以自己就不知为什么也爬上去了。不许他看别人……这倒是的,小孩最气人就是有时候什么都不懂,盯着别人乱看,弄得他很不爽,最后就是亲了,只是想亲,于是就亲了。
"你还听琴么?"小黄见司徒一个人在那里出神,就轻轻拍了拍他,"不听的话,我们回去吧。"
司徒伸手把想走的黄半仙拉住,眯起眼睛问:"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黄半仙猛地一愣,脸竟是红了起来,司徒看得眼前一亮:"还是说,你早知道?"
"……没有。"小黄赶紧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么说你不知道?"司徒有些坏心眼地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倒是想明白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告诉你?"
小黄又摇头,见司徒了然的神色,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干嘛不承认?"司徒伸手捏他耳朵,"你早就发现了,怎不说,害我一人犯糊涂?"
"你别乱想。"小黄小声地说,边左右看看,脸红红,做贼似的。
司徒揪住他不让他躲,亲亲他耳朵说:"你说为什么我见着所有美人,都觉得她们不如你好看呢?"
小黄脸更红,一直从耳根红到脖颈。
"那你再说说,要是从今以后,我所有的美人都不待见了,只想看你,怎么办?"司徒有些为难,"那你岂不是要负责。"
小黄没办法,嗫嚅了半天,低低的声音说:"你真不讲理。"
司徒失笑,道:"这样吧,我也有些弄不清楚,不过现在最喜欢的好像就是你,要是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更喜欢的,那我就要你了。"
黄半仙有些哭笑不得,抬头刚想反驳几句,却听司徒突然问:"刚才那个曲子,叫什么?"
小黄眨眨眼,记起了自己也曾经问过老和尚这个问题,老和尚笑呵呵地说:"这个曲子,是一个有趣的人编的,那人一直为这个曲子得意,说是只要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听,就能让人有一醉解愁,忘记烦忧的解脱之感,所以,取名叫'饮醉湖山'。"
"饮醉湖山啊……"司徒点点头。
小黄抬头看看他,轻声问:"好听不?"
司徒一笑,回答:"好听。"
16 树荫照水
16树荫照水
于是,司徒大概是这世上第一个上画舫听琴还自带琴师的人,又逼着小黄抚了几遍,直听到日头西斜,方才罢休。
牵着黄半仙的手下了画舫,两人决定回去。走了一路,司徒猛然发现从刚才开始,小黄就不跟他说话了,起先还以为小孩是在害羞,但后来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司徒这后知后觉的脑子猛地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是看上小孩了没错,但小孩看上他了没有?刚才光顾着高兴,重要的话没问完。
黄半仙随着司徒走了一阵,发现身边刚刚还时不时说上两句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就想抬头看看他,但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司徒一拽胳膊,拉近了旁边的巷子里。
小黄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在了巷子的墙壁上了。司徒刚想开口问,却见小黄仰着脸,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自己,就有些犹豫起来,是不是应该用一个更好的方法来问他……
黄半仙看着司徒脸上的表情变化,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迟疑,心里稍稍还是明白了一些——司徒这人,其实是出乎意料的好的。
"我肚子饿,回去好不好?"小黄伸手拉了拉司徒的衣袖,把话题引开。
司徒茫然地点点头,随后便心事重重地牵起小黄的手,继续往回走。
寂寥这种东西,有时会来得毫无征兆,当你习惯于独自存在,那也许终此一生都不会觉得寂寞。但如果有一天,你猛然发现自己想和另一个人一起存在,那你也就懂得了寂寞。
回了山庄后,司徒把小黄送回房间,吩咐下人给他准备晚饭,自己则跑去药房,把还在煮药的木凌生生揪了出来,拖进了书房。
"喂,你又干嘛,魔障啦?"木凌揉揉自己被拽疼了的胳膊,不满地说,"那药可不是给我自己煮的,是给你那宝贝小神仙的,待会儿煮干了你可别瞪眼!"说着,找了张凳子坐下。
司徒也呆呆地坐到了木凌对过,直着一双眼盯着他看。
木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怎么了?又和小黄生气啦?"
司徒不语,还是盯着他看,好像他脸上有张地图,要细细看,才能辨出山川湖泊来。
木凌又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呵道:"莫不是你终于没忍住,对小黄干了禽兽不如之事?他还小啊,你要干那事也起码等他到十八呀!"
司徒皱起眉,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似的,继续盯着木凌:"你怎么就知道和那书篓子有关?"
"哈?"木凌一愣,歪头看司徒。
"为什么你觉得我高兴不高兴都是因为那书篓子的事?"司徒像是在问人也像是在问自己,"有这么明显么?"
木凌眨眨眼,伸手摸了一下司徒的额头,"你没烧吧?"
司徒脸色一寒,吓得木凌连连摆手:"等等……有话好说。"见司徒还是皱着眉头,木凌笑呵呵地说,"怎么?小黄他看不上你?"
司徒一惊,一脸不解地问:"你觉得他看不上我?"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看上的?"木凌拿扇炉子的小扇子扇着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问。
司徒抬手摸摸下巴,道:"为什么看不上我?我这么好。"
"噗……"木凌的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就都喷了出来,擦擦嘴略带嫌恶地猛摇头。
"什么意思?我不够好?"司徒不满。
"行了。"木凌点点头,"你是好,可惜这世上好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要看上你?"
司徒皱起眉又想了想,道:"是啊,这世上好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要看上他?"
"是你,不是他!"木凌叹口气,接着说,"情爱这种东西,就像看病吃药。"
"怎么说?"司徒难得地摆出一副请赐教的谦虚姿态。
"什么药对什么病,这点是大前提,不过呢,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要用的剂量和药材比例也就不一样。"木凌用扇把轻轻敲击着桌面,"最终的方子,每个人都只有一副。"
司徒琢磨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这副就一定是最好的?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
"呵呵……"木凌笑着点头,道:"所以情人都是慢慢熬着,等熬到快死了,能救你命的个,就是最好的。"
司徒不语,低头看着眼前茶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尖,若有所思。
"先别说这个了。"木凌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司徒道,"刚才七星水寨的人送来的。"
"七星水寨?"司徒接过来一看,见是一张红底描金的精致请柬。
"说是要选天下第一花魁,三日后,中原和塞外的名妓,都会齐集杭州府。"木凌站起来拍了拍司徒的肩膀,"你且去找找,看有没有比小黄更好的药吧。"说完,起身就想走。
"等等!"司徒叫住他,问,"可我不知道那书篓子的心意怎么办?"
木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几分惊讶地道:"别说,你还真是把小黄放心里了,会在意别人的心思,你长那么大恐怕还是头一回。"
司徒也有些震楞,自己的确是第一次去揣摩别人的心思。
"都说了,要对症下药。"木凌边扇小扇边往外走,"而且啊,单单他是你的救命药不管用,你还得是他的活命丹,那才圆满!"说完,撒腿冲回药房,一看药果真是煎干了,气得直蹦,跳着脚问候司徒祖上十八代。
拿着请柬回房间,司徒满脑子都是药材。推门进屋,就见小黄坐在桌边,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勺子,双眼紧盯着书,嘴里含着勺子,眼前的一盅汤却是一动也没动过,。
司徒无奈摇摇头,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问:"勺子好吃么?"
黄半仙抬头看他,傻乎乎点点头。
司徒从他手里拿过勺子,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又舔舔勺子,对小黄眨眨眼。
黄半仙的脸瞬间红了几分,低头接着看书。
司徒又舀了一勺,把小黄尖尖的下巴托起来,喂到他嘴里。眼见小黄的脸越来越红,司徒看得有趣,就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递过那张请柬说"看看。"
黄半仙接过请柬翻开看了看,道:"是新墨。"
"嗯?"司徒低头看小黄指着请柬上的几个字,边又往他嘴里喂了一勺汤。
"墨迹是新的。"小黄咽下汤,抬头看司徒近在眼前的脸,"写了不超过一个时辰。"
"七星水寨就在杭州府。"司徒边给小黄喂汤边低声说,"这里是肖洛羽的地盘,他见我来了,才发的请柬吧。"
"时间是三天后……"黄半仙微蹙着眉头想了想,道,"好仓促啊。"
"呵……"司徒从汤里挑出一枚莲子送进小黄嘴里,淡淡道:"这肖洛羽贼得很。"
黄半仙不解,等司徒接着往下说。
"那天比武,他没使真功夫。"司徒双眼盯着小黄因为喝汤而变得油亮亮的嘴唇,"敢跟我司徒过招不用真功夫,还能保住命,这小子就不简单,另外,他不看那个什么美女,一双眼睛倒是尽往你身上扫。"
小黄猛然想起了他和司徒离开鹤鸣山庄时,肖洛羽最后嘴唇开合,对他说了一句话……现在想起来,那口型应该是——后会有期。
"想什么呢?"司徒不满地揪了一下黄半仙的头发,"不准想他!"
"没有……"小黄抽回自己的头发,想了想,又问,"你要去么?"
司徒一笑:"你想不想我去?"
黄半仙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司徒莫名地一阵欣喜,地声问:"为什么?怕我看上别人?"
小黄犹豫了一下,老实地说:"我怕,有陷阱。"
"什么陷阱?"司徒皱眉,"陷你还是陷我?"
小黄抿抿嘴,刚想开口,司徒一勺子汤又塞了过来。
"我想去。"把最后一点汤送进小黄嘴里,司徒笑了笑,道,"我想看看,哪副药能救我命。"
小黄一惊,仰脸看他:"什么救命药?你病了?"
"还没,所以要先病,再找药。"司徒捏捏小黄的下巴,凑上前舔他嘴唇上的汤。
小黄脸通红,不敢动,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小声问了一句:"什么药啊?"
司徒笑,贴着他耳朵说:"救命的药。"
黄半仙越听越糊涂,见司徒的胳膊正放在桌上,就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把他的脉。司徒见小孩歪着脑袋,似模似样地给他诊脉,有意逗他,突然就隐了自己的脉。
小黄摸索了半天,发现司徒竟然没有脉搏,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身后司徒见他一脸的骇然,搂住他哈哈大笑起来,小黄这才明白司徒又在捉弄他,越想越觉得可恶,抬手在司徒胳膊上捶了一下,才感觉消气了些。捶完了,两个人却都愣住了。司徒惊异地看着小黄,倒不是捶疼了,小孩那枚拳头比馒头也硬不了多少,打在他硬邦邦的身上自然是没有感觉的,但小黄和他耍脾气,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黄半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了一番,自己竟然动手打人了,他连骂人都不曾干过,今天竟然打人了,虽然他经常会有想打司徒的念头,但想和做毕竟是两回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司徒忽然觉得刚才的感觉不错,头一次被人打还那么过瘾……就抓住小黄的手腕子道:"再打一下试试。"
小黄骇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心说这人有病不成?讨什么还有讨打的?
"来!再打一下试试,大点儿劲!"司徒往小黄跟前凑。
小黄赶忙挣了下来,转身就跑。
司徒追上几步:"别走,打完了再走!来,再打一下!"
正说着,门忽然被踹开,门口站着端着药,脸色铁青的木凌。
木凌刚才走到门口,就听司徒在里面喊:"打我呀,用力打……"惊得手一抖,熬了第二遍的药都洒在了托盘里。
"你想找人打你是吧……"木凌冷笑着举起托盘,劈头盖脸对着司徒就砸了过去,"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禽兽!"
司徒眼见托盘飞来,赶紧抬手一挡,托盘是被挡飞了,却淋了一身的药。
"走,小黄。"木凌拍拍手牵起黄半仙往外就走,嘴里骂骂咧咧,"我待会儿给你准备些毒药毒粉什么的,他再耍流氓你就撒他!对了,再给你准备把匕首,这人皮死厚,打他费拳头,直接攮进去省事!
入夜,洗干净了一身汤药的司徒强行拉着小黄出了门,说是要去给他买张琴。刚出山庄就迎面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蒋青。
"帮主,钱老六死了。"蒋青一脸的严峻。
"什么?"司徒颇有些吃惊,"今早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死了?"
"嗯……"蒋青犹豫,低声说:"死得不太光彩。"
司徒一皱眉,瞪了蒋青一眼:"死还有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少废话。"
"……死在窑子里了。"蒋青补充了一句,"像是马上风。"
17 世事纷扰
17世事纷扰"马上疯?"司徒哭笑不得,看看蒋青,"不过也是,这么大年纪了还逛窑子呢?"
"帮主……"蒋青有些无奈,低声道,"我觉得事有蹊跷,要不要叫木凌去看看。"
司徒点点头:"你去叫吧,我们先走,死哪儿了?"
"西子楼。"蒋青说完,就急匆匆地去找木凌了。
皱眉想了想,司徒自言自语道"西子楼?这么巧。"
黄半仙站在他身边,看着司徒低头沉思的样子,突然觉得司徒的脸似乎是比刚开始见到时,变得柔和了几分,不似第一印象中的那么突兀霸道了。司徒的长相,还真是可以用霸道来形容的,好似这眉眼口鼻,只有他能这么长,别人长去了就会不伦不类,他长着却是说不出的自然。
正在发呆,感觉下巴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一惊,才发现司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眼前,手指正轻轻地抚着他的下巴。
"怎么,我好看?"司徒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小黄下意识地摇摇头。
司徒一挑眉,"怎么,不好看。",用的是陈述,语调却是疑问。
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
"究竟好看不好看?"司徒凑近他问,"不对,好看不好看不要紧,关键是你喜不喜欢看?"
黄半仙仰着脸,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司徒微笑着放开了手,退后一步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小黄,良久才道:"我就喜欢你的性子,说真话不难听,说假话也不招人嫌。"说完,拉起小黄的手转身往杭州府灯火灿烂的夜市走去。
走出了好长一段,看见了夜晚的西子湖,也看见了挂满灯笼的夜市,司徒才说:"我要去趟西子楼。"
黄半仙抬起头看看他,不语,点了点头。
司徒看着刚才走过的那段街道,像是有些吃惊,指着回路问小黄"你看!"
黄半仙回过头,看刚才一起走过的那段路,三三两两的行人,几点星星的灯火,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于是不解地望向司徒。
"觉不觉得奇怪?"司徒看了看走过的那段,又转身望了望没走的那段,道"明明是一条路,为什么会觉得前面的比后面的热闹,走过的比没走的冷清?"
小黄眨眨眼,笑了起来,对司徒道:"也有一种人和你刚好相反,在他们眼里,后面的路比前面的热闹,没走过的比走过的冷清。"
"嗯……"司徒似乎是觉得有理,伸手摸着下巴琢磨,"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小黄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司徒袖口上不知何时蹭上的灰土,含笑说:"因为你是个向前看的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觉得走下去,总会好起来。"说完,收回手,仰起脸看他,"这样好。"
司徒看着自己被打理干净的衣袖,问:"那你呢?你觉得走过的好,还是没走的好?"
小黄不语,只是浅浅地笑,抬手指指不远处:"那里就是西子楼。"
司徒没有顺着黄半仙手指的方向看,依然看着小黄道:"我非去不可。"
黄半仙点点头,低低的声音说:"我明白的。"
"我想带你一起去。"司徒接着道,"不知道为什么。"
再次点头:"嗯。"
随后,小黄被司徒牵起手,随他走向了前方更加繁华的夜市,踏进了西子楼。
楼内因为死了人,而且死的还是个地方上的大人物,所以气氛有些紧张,蒋青已经和木凌先赶到了,木凌想要看尸体,却被地方上的官差阻挠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有那种东西,让我看看尸体就知道是怎么死的了!"木凌皱着眉对官差道。
"不行啊,看不得!"那官差有些年纪了,边摆手边道,"这人是被花妖索了命去的,看的人也要遭难的呀。"
木凌瞪眼,"老子这辈子见过的花多了,就是没见过花妖,让她找我来!我给她治治病,边说,边一把推开了那个官差,快步走向了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钱老六的尸体。
官差想再去阻挡,被蒋青拦了回去。
司徒拉着小黄走进楼内,没有去看尸体,而是在中央站定。大多数人,进入一个从没到过的地方时,会很自然地站到角落里,注视他人;但也有一种人,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站在最中央,接受他人的注视——司徒就是这样一种人。
木凌一把揭开了盖在钱老六身上的白布,同时,司徒侧身一步,挡住了黄半仙的视线。蒋青说得不错,钱老六的确死得不光彩,尸体丑态尽显,司徒第一个反应就是别污了小黄的眼,于是便把他挡在了身后。
小黄也没有好奇想看,毕竟尸体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木凌蹲下检查了一下钱老六的尸体,有些吃惊,这钱老六倒的确是马上疯而死,但是,主要原因是服用了过量的催情药物,很有可能是被人下药害死的。
查看了一番,木凌又将尸体盖上,走过来跟司徒讲了检查的结果。
司徒微微一颔首,叫来了西子楼的老板娘。
走到面前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看来上午见到的那个陆音只是画舫的主人而已。大概是摄于司徒的气势,老板娘乖乖走了过来,嘴里嘀咕:"作孽啊,花妖作怪,都上我们楼里来了,不是说恶鬼不上窑子来的么,怎么会有妖精呢?"
司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蒋青开口询问:"陪钱老六的是哪个姑娘?"
"哦,是云雀儿。"老板娘对着身后一个正哭哭啼啼的姑娘招了招手。那名叫云雀儿的女子赶紧走上前来,边擦眼泪边给众人见礼。
司徒扫了她一眼,淡施脂粉,并没有一般青楼女子的浓妆艳抹,只是……那一块当着眼睛的方巾,还有那有泪却不见得伤心的眼睛,让那份雅致彻底消失殆尽了。司徒冷眼看着,知道她不是真的伤心,只是一个恩客而已,还死在了床上,这丫头大概心里是说不出的恶心吧,哪儿会伤心呢。
觉得有几分厌恶,司徒转脸看小黄,就见他正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远处白布盖着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女子,眼中透出淡淡的遗憾来。
司徒忽然有几分好奇,这小孩在遗憾些什么呢?是遗憾钱老六死得不值,还是同情眼前这哭得凄惨的女子呢,转念又一想,不知道小黄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叹气声:"唉……这花妖还在作怪么?"
司徒和小黄都觉得这声音耳熟,循声望去,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翩然的男子,正是肖洛羽。
这肖洛羽在杭州府算是说一不二的,而且西子楼本来就是他的产业,他一来,楼里的姑娘各个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
"司徒帮主。"肖洛羽对司徒拱了拱手,双眼却是看了黄半仙一眼,有几分惊喜地道,"呀,黄小先生也来了么,那正好,还请半仙救救这杭州府的百姓了。"
黄半仙被他弄得一愣,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就见肖洛羽脸上含笑却口吐悲声,小黄觉得遍体生寒,茫然地往司徒身边靠了靠。
"半仙?"站在一旁的官差赶紧上前几步,问小黄,"这位小先生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活神仙,黄半仙?太好了,肯定是上苍显灵了,才会将黄先生派来,解救这一方危难啊。"说着,就像伸手去抓黄半仙的手,手还没碰到,就被身边的蒋青一脚踹飞了出去。
官差摔出老远,撞到了几张桌椅,疼得直嚷嚷,不解地看着蒋青,其实他应该感谢蒋青救了他一命,因为刚才要不是蒋青出手快,司徒已经准备砍了他了。
微一皱眉,司徒看了蒋青一眼——多事!
蒋青看了看不远处的肖洛羽——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木凌对肖洛羽道:"连肖寨主都相信花妖这种无稽之谈?"
肖洛羽浅浅一笑:"木先生有所不知,这已经是杭州府被花妖要去的第六条人命了,死的都是男子,死因皆为马上疯。"
"哎呀……"西子楼的老板娘也是个会看颜色的,赶紧对黄半仙道:"小神仙啊,这花妖专挑青楼的客人下手,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恩客们都不敢来了,我们这些小女子全仰仗这些恩客养着,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饿死了。"说着,回头招呼身后的姑娘们,"来!来!都给黄小先生下跪,求小神仙救救我们啊!"
听了她的话后,这西子楼里上百个姑娘都给小黄下跪,求他拿了花妖,救救她们,门口看热闹的好些百姓一听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活神仙,也都纷纷下跪,请他降妖除魔。
司徒本以为身边的小孩会吓得慌神失措,却不料小黄除了紧紧抓着他手的手心沁出薄薄的汗外,并没有显出多么的慌乱。
小黄低头,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最后,抬起头来看了看肖洛羽,和跪了一地的青楼女子,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淡然。
司徒就见小孩仰起脸,眼神像是在询问——你是不是要查明钱老六的死因,为你帮中的兄弟报仇。
点点头,司徒淡淡的声音道:"钱老六是我黑云堡的人,死了自然要查个明白,是花妖也好,人妖也罢,杀人抵命,害死我黑云堡兄弟的,都要偿命!"
"人命关天,查人命案子自然是我们官府的事情……"刚才被蒋青踢飞的官差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显然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些记恨。
司徒冷冷地看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后退了几步,正想说话,就听黄半仙轻声道:"要我捉花妖可以……但是,你们都不准插手。"
众人听黄半仙肯帮忙,都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肖洛羽盯着小黄看了良久,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黄小先生了,在下静候佳音。"说完,领着人离去。
司徒一直不语,吩咐蒋青和木凌把尸体抬回去再验过,就拉了黄半仙快步往外走。
小黄有些跟不上司徒的步子,小跑着被他拽出一段路去,已经有些气喘了。
终是停了下来,司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不用趟这浑水,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
小黄喘匀了气,看了看远在身后的西子楼,道:"不打紧,该来的总会来,要向前走,才会有出路。"
"光是因为这些?"司徒挑眉问。
"还有……那些姑娘,的确很可怜。"小黄低低的声音说。
"她们哪里可怜?"司徒淡淡一笑,"不就是一夜夫妻么,死了也不见得真会伤心落泪。"
黄半仙摇摇头,"连伤心都忘了,那才叫可怜呢,你想,恩客死了一个,姑娘不为他伤心,那也就只有一个负心的。但是,如果有一天,死的是姑娘,那数不清的恩客,又有哪个会为她们伤心难过的?负她们的人,何止一个,真心换真心,负心换无情,也算是公道的。"
司徒好笑地伸手捏捏黄半仙的腮帮子,"你这小东西年岁不大,也没经过什么情事,这纷扰世事倒是看得透彻。那你给我破解破解,我怎么觉得你答应帮忙,还有其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呢?"
小黄脸上泛起红晕,轻轻说:"这几年,我也是住在黑云堡……也是黑帮的人,给同门报仇……应该的。"
司徒笑了好一阵后,摇着头抬起小黄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才夸你老实,就不老实了,什么黑帮的人,你心里有数,你究竟是谁的人!"说完,伸手把小黄搂到怀里,亲亲他鬓角的发,道,"你就是讨我喜欢……无论你做什么,都对我的胃口,你说有趣不有趣?"
18 谁明愁寂
18谁明愁寂司徒拉着黄半仙刚走到山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啼哭之声,估计是钱老六的家人得着死讯了。停下脚步,司徒就觉得头大如斗,他这辈子最怕的便是人嚎啕大哭了。
"不想回去,再陪我走走。"说完,司徒便拉着一脸茫然的小黄了转身,向另一条漆黑的街道走去。
天色已晚,行人寥寥,偌大的街道上,只有头顶洒下的银辉般月光和零星几点纸窗中透出的灯火。
墙角处突然窜出一只花猫来,看见两人后"喵呜"叫了一声,一下子窜上房顶,跑没了踪影。
司徒抬头望了眼那只猫眯消失的房檐,笑了笑:"书篓子,明天我们去哪儿?先给你买张琴,再去虎跑喝茶怎样?"
黄半仙眨了眨眼:"你不查案子么?"
司徒挑眉:"案子留给蒋青就行了,用我出马还要他们干嘛?"
黄半仙点点,也不再多说什么。又走了一会儿,司徒发现身边的小孩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转脸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就见小黄眼睛眯了起来,头微微地一点一点,迷迷糊糊地随着司徒往前走。司徒抬眼看看四周,两人已经走了很远,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三层的高楼,司徒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将小黄抱了起来,一跃上了楼顶。
楼顶的琉璃瓦微微倾斜,映着夜幕下点点的星光,司徒找了个平坦的背风之处坐下,将怀中的小黄放到腿上,让他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胸口,伸手搂住他,给他挡挡风。没片刻,小黄就睡熟了,仿佛是有些冷,身子微微地蜷起,往司徒怀里蹭了蹭。
司徒看得有趣,催动内力,让温热的真气在自己的体内运行,身体渐渐地变得暖起来。小黄似乎是感觉到了热原,闭着眼睛,闷头往司徒怀里使劲钻,司徒起先还玩得兴起,但是渐渐就发现情况不对。小孩细胳膊细腿,在司徒身上蹭蹭蹭,无意中就碰到了些不该碰到的地方……司徒倒吸一口冷气,但小黄还是在动,眼看自己浑身发烫,小腹微热,就要出状况了,司徒赶紧伸手把小黄抱住,不让他在闹了。感觉到了包裹全身的暖意,小黄也就不再动了,调整了一下姿势,美美地睡起来。
司徒叹了口气,他可是睡意全无,索性就运气调息,练起了功来。内力这东西,是越练越精进,司徒因为怕黄半仙冷,于是就干脆练了一夜,待到鸡鸣报晓,竟是精神百倍。天边泛白,司徒昨夜因为有些意乱情迷,因此都未敢低头仔细看怀中人。想起昨夜的狼狈,司徒长出了口气,看着怀中脸色红润,显然是一夜好梦的小孩,喃喃自语:"我对你也算是用心了……"说话间,又看到了小黄脖颈处的那截红绳,便伸手轻轻地将它抽了出来。
红线带出的是小黄那块传家宝的小玉佩,司徒一看那玉石碧绿异常的色泽,就知道绝非凡品。再细看其形状,就见此玉呈双鱼形态,鱼的样式极古朴,应该是块古玉。最有趣的,是那两条鱼的眼睛,不同于一般鱼的小圆眼,而是每条各有一枚撑满整个脑袋的杏仁型大眼睛,构造竟好似是人眼。司徒对古玩之类的也没什么研究,实在是看不出这枚玉佩是出自哪个朝代,价值几许。又将它翻过来,就见背面是磨平的,正中间用漂亮的小楷刻着一句话,"借问人间愁寂意"。右下角有一小块方形的红斑,应该是玉石本身自带的,墨绿碧玉上还带着一小块红艳异常的斑纹,可见此玉的稀有难得。那红斑被刻成了印章的样式,其上只有一个字——殷。
司徒眉间一动,"借问人间愁寂意……殷……"嘴里反复念叨着,似乎是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又堪堪想不明白,正琢磨着,就觉怀中小黄轻轻动了一下,看来是要醒了。
收回思绪,司徒把玉佩小心地放回小黄的颈间,不一会儿,黄半仙缓缓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眼前泛着晨光的琉璃顶,揉揉眼,抬头看搂着自己笑的司徒。
"睡醒没?"司徒好笑,"真有你的,走路都能睡着。"
小黄也有些吃惊,怎么就这么睡着了呢?
见远处有口水井,司徒起身,带着小黄跃下房顶,来到了水井边。伸手打了桶水上来,司徒掬起一把洗脸,这经夜的井水凉得发冰,一把水泼到脸上,司徒被冻得一个激灵,但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一旁的小黄也掬水洗脸,冻得直缩脖子,但是,凉意之后就是出奇的舒爽。两人就这样,边"嘶嘶"抽气边洗脸。这时,井边一处住户的大门打开,一个略有发福的中年妇人走出来,支起棚子,房里又走出一个中年的汉子,往外搬着桌椅条凳,两人忙碌了一阵,抬头,才看见了井边的司徒和小黄。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那一对夫妇是有些吃惊,司徒和小黄则有点尴尬,肯定会被当成怪人来看待了吧。
中年汉子呆了一阵后,笑了起来,道:"两位这么早啊?吃早饭了么?"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饿,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妇人从房里搬出了一梯蒸笼来,笑呵呵地道:"来来,新出笼的包子,你们是今天头一份,我再给你们煮两碗小馄饨。"边说,边揭开笼梯,拿出几个热乎乎白白软软的包子来,香气四溢。司徒拉着小黄走到桌边坐下,不一会儿,老板就端着两碗热乎乎的小馄饨走了出来。
别看这铺子甚小,但老板的手艺实在是不错,司徒只喝了一口馄饨汤,就赞不绝口:"老板,你这馄饨真不错啊,比那酒楼饭馆里的可强多了。"
老板呵呵笑着:"这早饭啊,一定要去小铺子里吃,中午饭呢,去酒楼里吃,至于晚饭么,最好是在家里吃,是不是。"
司徒笑着点点头,转脸就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黄半仙正微鼓着腮帮,吹勺子里的一枚馄饨,张嘴送到口里,脸上现出笑意来。司徒呆呆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莫名地感到越发饿了几分,甩甩头,司徒赶走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对老板喊:"再来两碗。"
卖吃食的人,见客人吃了一碗又要一碗,自然是特别高兴的,老板赶忙又去盛了两碗出来,端到司徒手边,猛然瞧见司徒的衣服和发丝上都有些露水,便带着几分惊疑地道:"两位,该不是一晚上都在外面吧?"
司徒发觉老板脸色有异,便放下勺子:"昨夜的确是未归,怎么了?"
"哎哟……这位客人,你们是外乡来的吧?"店老板拍拍胸口,"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能相安无事到天明,真是万幸。"
"怎么说?"司徒不解地问老板,"这杭州城夜里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不成?"
老板连忙摆摆手:"以后千万不可了,最近晚上有花妖出没,大家都不敢出门。"
听到老板的话,黄半仙也放下了勺子,抬头问:"花妖?"
"据说啊,花妖是个美艳女子。"老板在一边坐下,给两人细讲,"她专门在夜晚出来勾引孤身男子,引得他们迷迷糊糊跟了她去,就吸光男子阳气,害人啊!"
"我们昨天听说西子楼里死了一个……好像也是花妖害的。"司徒边说边拿出一大锭银子来给老板,算是早饭钱。老板战战兢兢接了,道:"这个,找不开啊。"
司徒一笑,摆了摆手,道:"老板给我们讲讲这花妖之事吧。"
"好好!"老板收了银子,搬着凳子坐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这花妖啊,是大概三个月前出现在我们这里的。"
司徒摸了摸下巴,想着三个月前大概是什么时候,老板接着说:"第一次啊,死的是个打更的,叫吴四。"
小黄和司徒对视了一眼,心说,难怪昨夜没看见一个打更的。
"他怎么死的?"司徒问。
"他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土地庙前的一棵桃花树下,四周落了好些桃花……他啊,就一副……"说道这里,老板停顿了一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一副做过死的样子啊。"
司徒点点头:"这倒的确是蹊跷。"
"后来啊,死的人就更离奇了。"老板继续说,"城南的一个秀才,据说是饱读诗书,也死在荒郊野地里了;衙门里一个姓陈的捕快,死在水塘里了;还有好几个逛窑子的、买笑的……就连多收了几个小妾的王员外,也都死在家里了,都是马上风做过死。"老板滔滔不绝地说着,"弄得现在杭州府里啊,是个男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吸了阳气去,不过啊,总算是好了……"
"好了?"司徒和黄半仙都有些不解,"什么好了?花妖捉住了?"
"不是。"老板摆摆手,道,"听说啊,那个黄半仙,也就是传说中的活神仙来我们杭州府拿妖来了。"
司徒一皱眉,问:"你怎么知道?"
老板乐呵呵的:"怎么不知道?整个杭州府都轰杨动了,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看黄先生捉妖呢,连着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赶来了。"
司徒转过脸,就见小黄脸色苍白,眼前的馄饨吃了半碗,勺子就放下了,心头便是隐隐地一抽。老板也看着小黄问:"小兄弟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小黄摇摇头,抬眼看司徒,像是在说——我们走吧。
司徒立刻站起身来,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早市和夜市有很大的不同,夜市上有灯火灿烂,早市上则是叫买叫卖。路边的点心铺子,还有一大早上城来卖菜的庄稼人,好不热闹。
司徒一路走得心烦意乱,因为身边小黄的脸色一直都是那么白,眼角眉梢淡淡的愁容看得他心焦难耐,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道:"你别怕,有我呢。"
小黄一愣,仰起脸来看司徒。
"笑一个看看。"司徒伸手捏他的腮帮子,"别愁眉苦脸的,我见不得这个!"
小黄脸上的愁意渐渐散去,换上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司徒就觉得瞬间浑身舒畅,拉起他手道:"这样才对。"
其实黄半仙倒也不是在害怕,只是有些担心,这样做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总算找见琴行了。"司徒一指不远处店铺前篷布上写着的一个大大"琴"字,拉着小黄快步走了过去。
踏进雅致的琴行,就见屋中摆了好些琴,司徒把小黄往前一拉,道:"喜欢哪个?挑,要不都买下来?"
黄半仙刚想摇头,就听里屋传来环佩之声,随后幽香扑鼻,有一把软糯的嗓音带着笑意道:"我这里的琴,只卖有缘人。"
19 执念难忌
19执念难忌珠串结成的门帘被挑起,从里间走出了一位一身缟素的年轻女子。这女子样貌姣好,只是她身上的那一身白,并不是普通人穿的白色衣服,而是名副其实的孝服。
司徒暗道一声晦气,拉着小黄转身就想走,却听那女子不紧不慢地道:"整个杭州府里,我这儿的琴是最好的。"
停下脚步,司徒微一皱眉,别看这女人说话轻声软气的,但是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他,此女武艺极高。见两人停下脚步,那女子接着问:"两位不是要买琴么?"
小黄见那女子人品样貌很是端庄,淡淡的清雅不似坏人,就点点头。
"你是这里的老板?"司徒也回转身,道:"贵姓?"
"姓姚。"女子浅浅给两人行了个礼,"单名一个琴字,杭州府上我这里来买琴的,都叫我琴娘。"
"呵……"司徒笑着摇摇头,道:"这杭州府上你这里来买琴的,不都有两个娘了?"
小黄忍不住噗哧一笑,司徒见他脸上阴霾散去,不由也高兴了起来。
女子先是一愣,但随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声道:"都叫了好几年了,今天才发现,这可叫不得了……"边说笑,边亲自给倒茶,请司徒和黄半仙入座。一举一动大方得体,完全没有江南少妇那种小家碧玉的女儿情态,司徒暗道,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姚琴入座后又细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番,最后视线落到黄半仙身上,含笑问:"这位小先生要买琴?"
小黄点点头,转回脸又看了司徒一眼,司徒对他一笑,伸手摸摸他头发,道:"这些我不懂,你挑自己喜欢的。"
小黄其实一进店,就已经瞄上了一张琴。那是张样式很久的琴,琴身呈古旧的青色,整张琴上无任何雕饰,只在左下角处,镂了两条银色的小鱼,和他自小佩戴着的玉佩图案十分接近。这琴被放在房间的一角,于众多雕饰繁复、镶金嵌玉的名琴中,显得极不起眼。
"这张。"小黄走过去,轻轻把那张琴捧了起来。起先司徒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小东西这么多琴不挑,偏偏挑一张破琴,但当小黄把琴拿到近前,司徒看到了琴上刻着的双鱼图案,立刻明白了小黄的心思,转脸对姚琴道:"就要这张了,姚老板开个价吧。"
姚琴有几分惊异地看了看小黄,想了想,道:"小先生为什么单挑这张琴?"
黄半仙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张琴,道:"嗯……有些亲切。"
"这琴,是我很小的时候,从一个游荡的闲人那里得来的。"姚琴笑着放下手中的杯子,幽幽地道:"那年我还小,村子里突然来了个会弹琴的闲人,他只呆了几日,临走的时候,将这把琴留给了我,说是将来自有有缘人来取。"
司徒笑:"你怎知谁是有缘人?"
姚琴伸手把琴接过去,道:"那人自称第一闲人,这琴是他亲手做的,并在琴后提了两句诗,谁能猜出这两句诗是什么,就是有缘人。"
司徒微一挑眉,这人的确是够闲的了,天下诗句这么多,谁知道是哪句,如果这两句诗还是他自己编的,那就更没处猜去了。再转头看看小黄,见他似乎是在发呆,双眼盯着那张琴看着,也不说话。
"小先生要不要猜?"姚琴又问了一句。
黄半仙回过神来,也不思索,低声道:"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
姚琴立时愣住了,盯着小黄看起来,最后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太神了……他说十七年后自有人会来取,果然是真的。"边说,边把琴递给小黄,道:"这琴是你的了,不用买,本来也就是在我这里寄存而已。"
小黄接过琴,将它翻过来,果然见琴后有两行诗句,写的正是"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诗句的右下方,有一个红色的印戳,一个朱红的"殷"字。
司徒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殷"字,还有那两行诗句的字体,与小黄玉佩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那个人……他长什么样子?"小黄伸手抱住琴,抬头问姚琴。
姚琴仰起脸,想了想道:"具体不记得了,只记得他非常爱笑,说话也很没谱,倒是笑容很好看,眼睛……"说着,又盯着小黄瞧了瞧,"眼睛和你很像,凤眼,笑起来就成了新月。"
"他叫什么名字?"小黄又问。
"不知道。"姚琴摇摇头,"他只说他是天下第一闲人,啊!"说到这里,姚琴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道:"此人极爱饮酒,有一次喝醉了,又说他是天下第一伤心人。"
"哦……"小黄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点点头,看着那张琴,随后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司徒觉得有些蹊跷,特别是刚才姚琴说的"十七年后自有人会来取"这话听着有些玄。
小黄抱着琴转回身,看司徒,像是询问——走了么?
司徒真是很喜欢小孩这个样子看他,听话得紧,如果他回答说走,小孩就会乖乖跟他走,他回答说不走,小孩也会安安静静陪他坐下等。微微点点头,司徒站起来,向姚琴告辞时,似是随意地问:"姑娘是在为人戴孝?"
姚琴也不嫌司徒问得无理,微笑着点点头,道:"没错……我在为一个人戴孝。"
"我看姑娘谈笑风生,不介意我问一声是在为谁戴孝吧?"司徒继续发问。
姚琴笑了起来,摇头:"不介意不介意,反正也死了多时了。"
小黄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司徒,似乎是有些责怪,他看得出,姚琴脸上的笑意并未遍及眼底……心底,就更不要说了,肯为一个人戴孝那么久,必然是伤了心的。
"死得我都快记不得他叫什么了,只知道是个数一数二的可怜人。"姚琴轻描淡写地回答,边站起身,送两人出来。
司徒也不便再多问,转身率先出了店铺。小黄走在后面,在出店铺前,回头看了姚琴一眼,就见她站在门口,脸上竟有一丝茫然,眼里淡淡的水汽……终究还是想起了伤心事么。
姚琴也没想到小黄会再回头看她一眼,立刻敛起脸上的情绪,但也知道为时已晚,不由得有些沮丧,却见小黄静静地看着她,对她浅浅地一笑,轻轻地说了声,"保重。"
呆呆地看着小黄和司徒走远,没走出几步,司徒就伸手过去,似乎是想帮他拿琴。小黄摇摇头,坚持要自己抱着,司徒也不强求,牵起他的手,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应该是"累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拿……"之类的吧,所以小黄才会笑得那样开心。
姚琴站在店铺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十七年前,在竹林子里玩耍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人正在弹琴,一壶酒,一张琴,一身青衣,风吹乱的发丝,还有脸上悠闲一片的笑意,自在得……有些落寞。
那人冲她招招手,问"小丫头,你今年多大?"
第一次和生人讲话的她,很有些拘谨,但那人笑得实在是好看,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五岁。"
后来的十天,大概是她记忆中的每一天里,最快乐的十天了,那人教她弹琴,给他讲佛经,虽然反反复复只有那么一句:"凡事莫强求……"
十天后,那人离去,托付给她了这张琴,让她等个有缘人。临行前,那人告诉她:"你一生多坎坷,皆因执念太深,虽然我说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还是希望你活得自在洒脱些。"
当时太小的她并不很明白那人说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还有那人最后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出的那一声"保重"……何其相似。
入暮的凉风吹过,吹醒了还在做梦的人,虽然相似,但毕竟她已不再是十七年前的那个她了,世事难料但也世事注定,她五岁时就知道要抛开执念,但最终还是被执念所困,没办法,谁叫有些人天生执着。
留恋的身影总是消失得很快,再回头,身边经过的行人们步履匆匆,没有一个是为她停留的。这世上的人很有趣,人人都会对人好,但有些人对你好是为了让你记得他的好,有些人对你好却是让你忘记他对你的好;有些人留住你是为了不让你走,有些人留住你是为了让你看着他走……她看得太多,也看得太透彻,已经疯癫了,所以无法再回头。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姚琴转回身准备进店里去,就听身后有人道:"琴娘,我来听你抚琴来了。"
回过头,就见觊觎的双眼和淫糜的笑意。
姚琴冷眼看了来人一会儿,随即换上了一脸的娇媚,道:"刘老板这么好兴致,大白天来听琴啊。"说着,边引了身后一脸猴急的人进了店,顺手关上店门,回转身来的眼里,笑意全失俏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由心底泛到眼内的杀意。
回到山庄里,司徒略慰问了一下钱老六的家人。蒋青绝对是个会办事的,把钱老六的后事打点得风光得体,家人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现已开始着手查办案子了。木凌验完了钱老六的尸体,丢给蒋青一句:"做过死,被下了大量的催情药,还被点了穴,内脏也被震碎了。"便自顾自跑去药炉摆弄自己的药去了。见蒋青忙得团团转,他还颇有几分不屑地指着他说:"你啊,天生劳碌命,快去找小黄给你推演推演,看看能不能破破劫,省得以后忙得连媳妇都找不见!"气得蒋青就想放火烧他的药炉。
小黄倒是会体贴地给他端杯水什么的,感动得蒋青真想认他当主子。忙到入夜,司徒突然叫上蒋青,带着小黄出了门,来到离姚琴的琴行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找了个二楼的雅间住下。
是夜,天降大雨,黄半仙站在窗边,看着雨幕冲刷而下,地上未来得及渗进泥里的雨水,被风吹出阵阵波纹冲向远方,天地间一派哗哗之声。
司徒走到窗边,伸手抱住看着窗外出神的小黄,低声在他耳边说:"别为不相干的人难过。"
次日清晨,破云见日,天晴得有些刺目,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大街上,赫然出现了一具丑陋的尸体。开门出来准备迎客做生意的酒楼小二,一眼看见了躺在门前,已经冰凉邦硬的酒店掌柜,转身进屋就大喊:"了不得啦!刘老板被花妖吸了阳气啦!"
20 落花满庭
20落花满庭黑云山庄的后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树,淡紫色的泡桐花开得茂盛,将柔软的枝杈压弯,随着偶尔吹过的风,大朵大朵的泡桐花落下来,铺满了整个庭院。泡桐是一种很奇特的植物,树干粗壮挺拔,枝杈却散乱柔软,泡桐花重得能压弯了枝丫,却又会被一阵轻轻的小风刮落了去。只是那淡紫色的花朵铺在碎石的庭院里,漂在因雨水而丰沛起来的园中小溪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花开得快,落得也快,仿佛一夜之间,就已经铺满了地,但是,若抬头看那树梢,新开的花朵依旧灿烂。当人们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满园的落花后,也就不会再去稀罕这种好看但却不珍贵的东西了,直到有一天,发现园中的碎石小路上,只有落叶没有了花……才会惊奇地发现,再抬起头,那繁乱纠缠的枝杈已经结成了网,其上却已然是一朵花都不在了。这时才明白,原来没有什么花是常开不懈的,只是泡桐更加的决绝也洒脱一些,没有渐渐凋零的过程来给人们伤怀,它在彻底消失前的那一刻,都依然是灿烂而慷慨。
昨夜的雨太大,那棵大泡桐树下,堆满了被雨水打落的花朵,淡淡的幽香。只是那些个经了雨水浸泡的花瓣,却软滑异常,不小心踩到容易滑脚,而且一块块被踩烂的紫泥粘在地面,也着实不好看。
木凌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清早拿了把大笤帚在院里扫花,回过头,就见庭院前回廊的台阶上,小黄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那里。他单手支这膝盖,轻轻地托着自己的下巴,盯着园中发呆,也不知是在看花,还是在看人。
木凌见他傻乎乎的像是有什么心事,就把笤帚放到一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怎么今天就你一人?司徒呢,还没起?"
小黄仰起脸,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出门去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啊?"木凌伸出手去摸小黄的额头,"那个药可以停了,十药九毒,吃多了也总归是不好的。"
小黄点点头,继续抱着膝盖发呆。
木凌也不好打扰他,走回去拿起笤帚继续扫地,却听小黄突然问:"你听说过殷寂离这个名字么?"
"呵……"木凌回过头,笑:"神算国相殷寂离么,自然是听说过的,十几年前的事了吧。"
"他后来怎么样了?"小黄问,"我听说他十几年前突然失踪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不是说他有神鬼莫测之能么?"木凌边用一个簸箕装着扫到一起的花,边说,"据说他就是算到自己早晚要孑然离去,所以才给自己取名叫殷寂离的。"
小黄伸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膝盖上画着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当年……说我有三年之劫的人,好像就叫殷寂离。"
木凌有些吃惊,走过来,"你见过他啊?"
小黄摇摇头,"爹爹见过。"
"你家人是不是很疼你?"木凌坐到小黄身边,"怎么舍得你一个人跑出来?"
小黄眨眨眼,下巴放到膝盖上,有些可怜地道:"三年内不能回去。"
木凌也跟他并排坐好,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唉……你跟我一样,都是算着时间过日子的人。"
小黄不解,转脸看他,"你也有三年之劫?"
微微一笑,木凌摸摸下巴,道:"我比你强点儿,没什么麻烦,等哪天这个病糟起来,再没药能缓的时候,也就一了百了了。"
"你有病?"小黄疑惑,"看不出来,是什么病这么严重?"
"嘿嘿,神医病!"木凌说得颇有几分得意。
"神医病?"
"我跟阎王爷抢人抢得太厉害,所以阎罗王跟我翻脸了,就弄了我这一身的病。"木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小黄盯着木凌看了良久,道:"你不是短命相。"
"哦?"木凌有几分好奇,"这短命相和长命相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有些人,觉得他应该能活很久,但看到有些人,心里就会有点难过,莫名觉得他活不长。"
"你是半仙,自然是天生就会的。"木凌站起来,道,"那你看看司徒是长命鬼还是短命鬼?"
小黄有些茫然地摇摇头,道:"他,看不出来……"
"还用看?!我自然是长命百岁的!"两人说话间,司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冷不丁插了一句。
木凌吓得一蹦,回头看司徒:"你一大早哪儿去了?"
司徒走下来挤开木凌,挨着小黄坐下,揉揉脖子漫不经心地道:"四处逛逛。"边说,边伸手掐了掐下黄的胳膊,"吃早饭没?"
小黄点点头,有几分关切地问:"怎么样了?"
"我查了一下那个姚琴的底细,她三年前还是个窑姐儿,弹得一手好琴。"司徒说得随意,"后来不知是谁赎了她,出来后自己开了个琴行,最奇怪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窑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那最多也就能说明她身份比较可疑罢了。"木凌看了看司徒,"就不准人家有些什么秘密了?"
"我又没说她就是花妖!"司徒瞪眼,"而且昨夜在她琴行外守了一夜,也没见有人出来,第二天尸体就凭空出现了,估计也不是她干的。"
"那你费这气力去盯着她干嘛?"木凌挑挑眉,"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司徒一愣,见木凌开他玩笑时,眼睛却是瞟着一旁的黄半仙,心里明白他是在帮自己试探来着,就也转过脸去。却见小黄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是根本没听见呢,还是听到了也无所谓,司徒不免觉得有些丧气。
木凌眨眨眼,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看了看司徒——你也有今天?!
司徒不理会他,暗骂小黄不争气,
"你究竟怀疑那女人什么?"木凌好奇,"只是买琴碰上了一个会功夫的女人而已,至于那么上心么?"
司徒略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奇怪的是那张琴,怎么就这么巧,对了……"司徒终于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揪了一下从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小黄的头发,"你怎么就对出那两句诗来了?"
小黄抬起头,道:"不难啊,那两句和我玉佩上的那句是出自同一首诗的。"
"那那个双鱼的图案还有那个'殷'字呢?"司徒追问。
小黄犹豫了一下,仗着胆子小声道:"不能说。"
"什么?"司徒瞪眼,用力一拽小黄的头发,"你再说一遍试试?!"
黄半仙被揪疼了,但这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让步妥协、顺着司徒的意,而是抿着嘴不说话。
见了他的反应,司徒和木凌都是一愣——小孩犯倔,这还是头一回。
司徒也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起来,茫然地看看木凌。
木凌一笑,伸手揉揉小黄刚被揪头发的那半边脑袋,道:"疼不疼?以后别理这粗人了!"
司徒这气,伸手一拉小黄,转身就向房间走去,把人拉近房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小黄知道司徒不高兴了,就乖乖低着头站在一边不说话。
司徒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眼前那架古琴,道:"这琴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黄紧紧抿着嘴,有那么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司徒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你说不说?"
小黄用力摇摇头,不说。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还是你不想告诉我?"司徒冷声问。
小黄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脸色阴了几分,司徒冷笑:"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有别的理由?你把我司徒当什么?"
小黄不语,脸上却有浅浅的愧疚,但司徒在气头上,也不理会,而是伸手抓住小黄的胳膊,道"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顺着谁过,我拿真心待你,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是不是?"
见小黄仰起脸来摇摇头,司徒的脸色又冷了些,"还是说,你根本不想要什么真心?我看你不是半仙,是真神仙,七情六欲都没有!"
盯着司徒看了一会儿,小黄心理七上八下想了好几个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下,司徒却是真的被惹怒了。
"好,按你的意思,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不要什么真心!"说完,伸手把小黄抱了起来,向床铺走去。
小黄先是有些不明白司徒的意思,直到被扔到了床上,司徒放下床幔,上了床,开始解衣服。
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小黄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往床里退了退,抱住膝盖坐在枕头边,有些可怜地看着他。
司徒看他的样子实在是没辙了,这小孩,逼也不行吓也不行,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司徒一人来劲无奈小黄一点都不配合,怎么能闹得起来?再说了,他一个天下第一的帮主,总不能真的强了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吧!将外袍往床里一扔,司徒也不再脱里面的衣服了,坐到床上黑着脸,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气死我了。"
小黄看了看他的样子,忍不住脸上泛出了笑意来。
司徒很佩服地看着他"你还能笑?我可想哭。"
小黄松开抱着膝盖的手,往司徒身边挪了挪,贴近他,像是在示好。
司徒见他乖顺的样子,气稍微消了几分,无奈地问"干嘛不告诉我?"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轻轻道:"我不想把你卷进来……"说着,抬眼看着司徒,"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没感觉的。"
司徒听着小孩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出口,心情瞬间阴转晴,暗道邪门,转眼又见小黄眼中的为难,叹了口气,道:"算了!"
小黄微微吃惊,却见司徒转了个身,将头枕在了他腿上,打着哈欠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你还小,慢慢来吧,睏死了,让我睡会儿。"说完就闭上眼,开始补昨晚和今晨没睡的觉了。
腿上司徒的脑袋有些沉,但小黄却没有动,伸手轻轻地拿起那人刚才扔在墙角的外衣给他盖上,伸手整理他的头发,边低低的声音说:"这三年……不行的。"
司徒闭着眼睛微微一笑,翻了个身,搂住小黄的腰在他小肚子上蹭了蹭,含笑道:"我说行就行!"
21 倦鸟难归
21倦鸟难归司徒这一觉直睡到日头正中才醒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惩罚小黄不肯告诉他实情,司徒脑袋一直枕着小黄的腿,等他起来,小黄已经腿麻得动不了了。
见小孩轻轻揉着自己的腿,司徒还是有些心疼起来,何必跟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呢,就伸手把想躲开的小家伙拉了过来,帮他揉腿。摸了摸,司徒才发现,小孩虽然瘦,个子也不算很高,但是身架子倒是真不多,腿长腰细的,抓着小黄的脚腕子,司徒轻轻地揉着,叹气:"书篓子就是书篓子,看你瘦的。"
小黄似乎是想争辩几句,但最后又把话咽回了肚里,注意力被司徒弯腰低头时,后脖颈下露出的一个淡淡红印吸引了。
"这是……"小黄本来以为是块伤疤什么的,但轻轻揭开衣领子一看,就愣住了,只见司徒肩胛处的那个印记,是一块烫上去的烙印,一个字——牲。
手一抖,小黄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说不出话来。这个烙印现在是不多见了,但是他从书上看到过,在前朝,有将人和牲口一起卖的,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统一的标志就是在后肩烙了这个"牲"字。这些孩子的出生都不好,最常见的就是父母被发配,或者是死囚。这些小孩子被买回去是干和牲口一样的活,大多都长不大就死了,因为这种买卖太过残忍,所以在前朝后期就已经废除了。小黄暗自算了算,依照司徒的年纪和印戳的情况看,至少烙上去有二十年了吧。
司徒起先还奇怪小黄怎么了,后来才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后脖子,脸上一副闯祸了的懊丧神色,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小黄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抬头看司徒。
找了个比较舒服的角度靠下,把小黄的腿放到自己腿上轻轻地揉着,司徒表情平淡地说:"我和木凌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木凌他……"小黄有些不敢相信。
"他比我惨一些,原先是个大少爷,身体很弱,病就是那时落下的。"司徒慢条斯理地道,"他爹是个当官的,后来被斩了,我爹是个小校尉,据说得罪了权贵,也被斩了。"
小黄专注地听着,司徒讲到这里就不往下讲了,抬眼见小孩的神情中有几分好奇,失笑,"没什么了不得的,后来我和那病木头逃了出来,遇到个高人学了些功夫,有了底子后功夫也就越练越好了,最后就天下无敌,有一帮子人肯跟着我,就成立了黑云堡。"
这样的人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吧,大落大起大悲大喜。小黄见司徒一脸的淡然,像是在讲别人的事,这样的经历,一般的江湖人肯定会拿来吹嘘的吧……这人该傲的时候不傲,不该傲的时候又偏偏很傲,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司徒伸手捏捏他的鼻子,问:"怎么了?一脸的傻样?"
小黄摇摇头,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去吃饭吧,我腿不麻了。"
司徒盯着面前眼睛清亮的小孩看了一会儿,捏住他下巴,低低的声音道:"你明明就很聪明,却要装糊涂,这世道,我们都看得透了,有些事情你真的没必要瞒我,阎王殿里我是常客,是非这种东西,见多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小黄仰脸看着他,似乎是有些犹豫,但司徒随即又放开了他的下巴,没事人一样拉着他往外走。
这几日,附近的酒馆茶寮他们差不多都去遍了,司徒决定带小黄走远一些,穿过几条街,两人都发现了今天街上特别热闹,张灯结彩的,好似过节一般。
越走越奇怪的两人,猛地想起了那天七星水寨送来的那张请柬——花魁大会。
"呵……"司徒突然笑了起来,"这花魁自然是在妓院里的,我们还没去妓院吃过饭吧?"
小黄仰起脸来使劲摇头,但还是像往常一样,被牵着手拉走了。
除了上次画舫那回,小黄真的是头一遭走进真真正正的妓院,看到那满楼的人,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不免紧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司徒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就伸手摸摸他的头,道:"这种地方是欢场,自然是要开开心心的,你这样子怎么跟要进修罗场似的。"
小黄僵着脸笑了笑,随着司徒进了一个雅间,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看到一楼热闹的景象,有些吵闹,但是关上窗户,就会很安静。
令小黄奇怪的是,那些刚才还在下面和人嬉笑怒骂的女子,一上了他们的雅间里,就瞬间变得规规矩矩,一分也不敢放肆,边给两人斟酒,边随意地说笑两句,还很是文雅。
司徒并没有特意叫姑娘陪,而是出钱单要了个雅间喝酒,询问来斟酒的女子,"你们这里是不是有花魁亮相?"
"有的,大爷,今晚有三位花魁要来亮相呢,都是外族。"那个给斟酒的女子乖巧地回答,随后又伸手掰了个蜜橘放到小黄面前,帮他斟了杯酒含笑道,"这酒不烈,但是空腹喝容易上后劲,也性热,小公子先吃个橘子,再慢慢喝,菜很快就上来。
小黄捧着蜜橘有些傻呼呼地看着那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大概是他打量的样子太可爱了,惹得那女子捂嘴窃窃地笑得停不下来。
"叫什么?"司徒边喝着酒,边随意地问着那女子。
"红绫。"女子笑呵呵地回话,接过司徒递给她的银子,"爷想问什么?"
司徒点点头,道:"我想打听个人。"
"什么人?"红绫问,不乱作猜测,也不急,语调拿捏得刚刚好。司徒不禁满意,以前窑子里这个年纪的女子都还什么也不懂,跟个小孩没两样,再看现在,善察言色、说话得体,简直就是八面玲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姚琴。"司徒放下杯子,看着红绫脸上的表情,接着道:"据说她以前是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
"哦……"红绫脸上的笑容稍稍地滞了一下,但随即很快又恢复了自然,道:"爷怎么突然想起问姚琴姐姐了呢,她都走了好几年了。"
"你只管说就是了。"司徒脸上淡淡显出一层寒意来,"最好说实话。"
"那是自然的,怎么敢骗爷呢"红绫连忙道,"姚琴姐姐那会儿最红的时候我还没接客呢……只是做些杂活儿,见人家那叫个风光呢。"边说,脸上边流露出一丝艳羡来。
"五年前很红,现在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赎身了呢?"司徒问,"要给她赎身应该价钱也不低吧?谁出的钱?"
红绫左右看看,走过去关上了雅间的门,回来小声说:"是肖寨主。"
"肖洛羽?"司徒伸手摸摸下巴,微微皱起了眉。
"爷,你见过肖寨主吧?那人品,哪个女人不想跟着他,姚琴姐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红绫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像我们这样的人啊,一百个一千个里,大概也出不了一个姚琴姐姐那么走运的。"
小黄终于把最后一瓣橘子吃完了,抬头看红绫,问:"姚琴一直都戴孝,你知道她是为谁么?"
红绫摇摇头,神秘地说,"说来也邪门,这姚琴啊,平时不见客人的时候就穿一身孝,把孝服当便服穿,老吓人了。"
司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红绫:"还有什么特别的么?比如她说起的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事?"
"嗯,特别么……"红绫想了想,最总摇摇头,"没有了。"
司徒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门被关上,司徒转回脸看了看小黄,道:"这个肖洛羽很有些文章啊。"
小黄点点头,也不说话,而是探头看窗外的楼下,红绫已经下了楼,正在豪爽地和一楼的恩客喝酒,和刚才竟好似是两个人。
司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瞬间明白了小黄的心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小黄脸上有些红,似乎是被司徒看出了心思而不甘愿了。
"你是不是觉得妓院里就应该到处是浓妆艳抹,不管见着谁都粘上去喊'大爷,喝酒'那个样子的女人,?"
小黄不说话,但眼神却像是询问——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通常都出在哪里么?"司徒反问他。
小黄看了看楼下,问:"你是说,这种地方?"
司徒点点头,"其实有很多人可以花钱买小妾,但他们却宁可来逛窑子,倒也不是真因为这里的窑姐都倾国倾城了,而是因为这里只有银两欢笑,没有真情真心。"
小黄摇摇头,有些固执地道:"是人,就都会有感情的。"
"哈……"司徒笑着伸手掐他的腮帮子,点头,"谁说这里的都是人的?"
小黄不解,看着司徒,就听他边喝酒边幽幽地说,"的确,人都有感情,都有心,所以要在这里讨生活,宁可不做人,也不要留下心。"
"也曾有过美好的故事……"小黄小声申辩。
"早叫你少看些书。"司徒给小黄挑着葡萄,把又大又紫的选出来放到他面前,"那些风花雪月都是骗人的,有情饮水饱也就是一两天,人活这世上,最重要的是别把自己逼死了。"
黄半仙抬眼看着司徒,"什么逼死?"
司徒挪了挪凳子坐到小黄身边,道:"你之前不是说了么,负心换无情,公道,但是若负心换了有情,有心换了无意,那就叫把自己往死里逼。"说着,伸手揪了揪小黄的头发,"就跟我似的,有心有情,你却无心无意。"
"没有……我才不……"小黄话说了一半,看到了司徒嘴角上得逞的笑意,立刻明白自己中了计了,但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司徒剥开一颗葡萄塞进小黄嘴里,含笑道:"男人肯上这里来花钱,是因为这里有规矩。"
"什么规矩?"
"这里的女人,无论你对她多好,她都不会当真。"司徒擦擦小黄的嘴角。
"那要是一不小心动心了呢?"小黄问。
"不守规矩的,一般就只有两个下场。"司徒端起酒杯,"被规矩整死,或者把定规矩的人整死,取而代之,定出新的规矩!"仰脸,杯中酒一饮而尽。
22 千杯不醉
22千杯不醉
小黄看司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跟喝水似的,脸上一点醉意都没有,眼神也甚是清醒,不由觉得奇怪。
司徒有些无聊地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大厅正当中的台子空着,时不时有些长得不怎样,但看起来很乖巧的小丫头上去撒些花瓣,转回头来,见小黄正在好奇地盯着他,便问:"怎么?"
小黄摇摇头,看着他手中的酒杯。
司徒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微微一笑,"想喝啊?"
小黄赶紧又摇头,捧着杯子喝茶水。
司徒看得有趣,伸手拿过他手中的茶杯,把自己的酒杯子放到他手中,"喝喝看。"
黄半仙看着杯中透明的酒水,先是闻了闻,觉得挺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就觉一股辛辣,不由皱起了眉。但入喉之后,全身又好似都暖热了起来,而且唇齿间还流着一股淡淡的香醇,微苦微辣微甜……似乎是少了些味道,引得他又喝了一口。喝第二口时,口中的辛辣之味淡了许多,身子却越来越暖,似乎和第一口时不太一样。于是小黄又喝了一口……
司徒本来只是想逗他玩儿,想看小孩喝酒被呛到的样子,没想到小家伙拿着酒杯一口一口又一口,似乎是喝出滋味来了,很快就一杯见了底。小黄抬起头来,看看司徒,像是在说——还想喝。
"你会喝酒?"司徒问他。
小黄摇摇头,道:"以前爹爹不让我喝,说我喝不得酒。"
"第一次喝?"司徒不敢置信地拿起酒坛子又给小黄倒了一杯。
小黄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又喝了个底朝天,抬眼看司徒。
又倒一杯,喝尽,再倒一杯……喝了有十来杯,小黄面不改色,只是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心里还说,怪道司徒怎么喝都没事呢,原来酒那么好喝呀。
司徒眼都直了,摇着头道:"怪了……你头晕不晕?眼花没?"
黄半仙摇摇头。
司徒想了想,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是竹叶青没错。
"你喝了有什么感觉?"司徒又问。
小黄眨眨眼,想了想道:"嗯……好喝。"
呆愣了一会儿,司徒突然哈哈大笑,连声道:"好好,这下真是好了,有人陪我喝酒了。"说完,又拿了一个杯子,给小黄和自己都满上酒,两人就你一杯我一杯,跟喝茶水似的喝了起来。
直到楼下锣鼓声齐响,两人已经喝了两坛子,再看脸色,一丝没变。司徒暗自称奇,以前木凌说他这样怎么喝不醉的怪物千百万人里也没有一个,可是眼前的小孩,摆明了就是一个千杯不醉的——小酒鬼。
完全没注意到楼下已经开始花魁亮相了,司徒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小黄,还是那么小的身子骨,眼睛也亮亮的,异常的清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喝酒的。
正看着,就听小黄说:"那个花魁好像不是中原人呢。"
司徒这才醒悟过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一楼正中间的大台子边围了不少人,都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掂着脚,看从台幕后面被四个大汉抬出来的一顶小轿。轿帘四面敞开,挂着薄薄的白纱,轿中端坐着一位女子,那白纱将她半遮半掩,恰到好处,正好看着了几分姿容又不太真切,偏偏更添了几分韵致,只是从相貌和穿着来看,是个外族。
台下看热闹的人群都发出了赞叹之声,一脸的倾羡,司徒挑眉看了看对面一脸好奇的小黄,问:"怎么?觉得好看?"
小黄老老实实地摇摇头,道:"看不清楚。"
司徒微微一笑,"让你看清楚?"
小黄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小声问:"你想怎么样?"
司徒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枚小葡萄,对着楼下台上一个抬轿的壮汉弹了出去。葡萄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那个壮汉的小腿,他脚下立刻一绊,摔倒在地。
他一摔倒,整个轿子的重心都失去了,那顶轿子就整个翻了过来,其他几个轿夫也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轿夫们摔倒了,可最惨的还是要算那位坐在轿子里的小姐,一下就从轿里摔了出来。
再美的美人,一旦摔得四脚朝天,也是很狼狈难看的。就见那位外族花魁滚出轿子,狠狠摔到了台面上,而那些铺满地的花瓣,被她压得稀烂,等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就见身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痕迹,说不出的难看。
司徒趴在桌上哈哈大笑,小黄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个在台子上尴尬站着的花魁。这回倒是真的看清长相了,高高的鼻梁和凹陷的眼窝……的确不是中原人的长相。
花魁见四下原本一脸倾慕的人现在变成了一脸的嘲笑和忍俊不禁,不由恼羞成怒,转脸又看到了身边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轿夫,抬手就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其实刚才被司徒用葡萄扔中的轿夫并不是他,但那女子也没处发泄,就索性随便找人撒气,打完之后显得还是不解气,抬脚又狠狠踹了一脚。
大庭广众之下,有近百人在看,一个大汉被一个女子无缘无故扇了一耳光,但是又不能还手,着实叫人气闷。那轿夫脸涨成了猪肝色,胸口起伏,手紧握着拳,但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紧皱着眉不说话。
那花魁见他没有点头哈腰给她台阶下,到反而似是有些恼了,脸上更加下不去,狠狠瞪他一眼:"干嘛?打你不服气啊?"说完,又抬手狠狠扇了那人一耳光。
那男子脸色涨得更红,似乎是强忍着怒气,但又不能发作,身边的轿夫也都不敢做声。
司徒看得一皱眉,"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小子怎这么能忍?"
小黄很有些同情那轿夫,要不是司徒乱开玩笑,他也不至于当众受辱。这世道乱,想讨个活计不容易,那些莽汉大多都只是有把子力气,唯一的出路就是给人抬轿,只能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万一得罪了哪个,那可就饭碗不保了。
"怎么办?"小黄看着司徒。
司徒耸肩,说得随意:"什么怎么办?算他自己倒霉呗。"说着,又看了那花魁一眼,"那女人倒实在是不敢恭维。"
小黄突然幽幽地道:"做人真是不易。"
"怎么说?"司徒问得饶有兴味。
"你看那女子,本来就是借皮肉生意为生的苦命人,没人疼爱,那轿夫也是个出卖力气混口饭吃的可怜人……苦命人为难可怜人。"小黄淡淡地道,"人似乎总是在为难人,坏人为难好人、强人为难弱人、坐拥天下的人为难一无所有的人。最后,无论好人坏人、强人弱人,还都彼此为难……你说做人是不是不易?"
司徒有些哭笑不得,"难得听你滔滔不绝这么一大堆,是因为喝了些酒么?"
小黄一愣,想了想,自己似乎是感觉有些不平,这种样子平时还真是没有过呢。
"你觉得这些人不幸?"司徒伸手掐掐小黄的手腕子,低声问。
"倒也不是。"小黄的回答引起了司徒的兴趣,"那你在感叹些什么?"
小黄想了想,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佛经、典籍上劝人向善,教人超脱的说法……都是不对的。"
"呵……你也会说书上的东西没用啊。"司徒点点头,"说来听听。"
"就好比你肚子饿的时候,叫自己超脱也是不行的,人饿了不吃就会死。很多人可以为荣耀战死,为情人殉情,甚至是看淡了人世自寻短见,可是却没有人是愿意被饿死的。"小黄自言自语地道,"换句话说,也就是荣耀,情爱,人世,最后竟然比不上一碗饭大么?你说怪不怪?"
"哈哈……"司徒大笑了起来,笑罢,看着小黄道,"你个书呆子,这世上的东西哪能直来直去地比?"
小黄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
"你再看看!"放下杯子,司徒指着楼下,就见那花魁已经进了轿子,轿夫们抬起轿,而那女子,竟不时地瞟一眼刚才被打的轿夫,眼中似乎是有一些歉意。
小黄吃惊地回过头看司徒:"她……"
"她也被人羞辱过,自然知道被羞辱是什么样的感觉。"司徒的话没什起伏,举杯继续喝酒,边道,"你相不相信,那个轿夫也会去欺压别人,哪怕就是一个乞丐,或者新来的轿夫,只要他有那个机会,他就很难避免。"
小黄想了想,点点头,"我能想象,的确见过这样的。"
"我们除了善恶好坏、荣耀情爱,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司徒喝着酒慢条斯理地道,"你觉得他不快乐,是因为你是你,你若是他,可能就会觉得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并不能称之为为难。"
小黄轻轻地点点头,等司徒继续往下讲。
"我们没过过别人的生活,所以不知道别人的喜乐和苦闷……同样的,别人也没过过我们的生活,所以也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司徒又给小黄倒了一杯酒,"就好似这酒的味道,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吧?"
小黄有些呆呆地点点头,"对……不一样的。"
"书上人写的,是他喝酒时的感受,而不是你喝酒时的感受。"司徒看着楼下走出来的第二个花魁,淡笑着道,"书上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人总是要自己去活着,没人能替你,撑不下去的就输了。"
端起酒杯,浅浅地尝了一口,良久,小黄才说,"司徒,你很懂人呀。"
司徒一笑,伸手捏他下巴,低声道:"再叫一遍听听。"
"嗯?"小黄仰起脸看他。
"叫司徒。"司徒轻笑,"再笑一个来看看。"
小黄乖顺地笑着唤了一声:"司徒。"
似乎是在咂么其中的滋味,过了很久司徒才缓缓地道:"你知道么?直到很大之后,才有人叫我的名字。"
小黄点点头。
"不过我最喜欢你叫我时那种语气。"
"哪种语气?"
"……有情。"
23 青山孤冢
23青山孤冢司徒这厢和小黄酒喝得尽兴,楼下的花魁也接二连三地登场,正在热闹之时,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声传来,有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从二层楼上飞奔而下,边跑边叫,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
楼下的客人和姑娘见她这副模样,也都慌了起来,小黄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骚乱,担心地抬头看了看司徒。不料司徒脸上并未见丝毫的吃惊之色,反而有几分了然,引得小黄很是不解。
"不知出什么事了?"小黄低声问。
"呵……"司徒一笑,"还真有耐性,等到现在才动手。"
小黄吃了一惊,抬眼打量司徒,莫非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还是他早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看到小黄疑惑的眼神,司徒低声说:"自打我们出了山庄的门,就有人暗中盯着我们了。"
"是什么人?"小黄问。
"派人跟着我们的人很精明!"司徒轻笑着说,"想无知无觉地跟踪我,就算是绝顶的高手,也很难办到,所以,就用完全不会武功的人跟。"
小黄闻言,暗自回想了一番,明了道:"……我明白了,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沿途几乎每隔十步,就会有一处二楼的窗户开着。"
司徒赞许地点点头,别看他不会武功,但是观察力倒是不弱,一下就发现了异样。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到,最终我们进来了这里,自然也就有人知道的。"司徒伸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接下来就看唱的是哪出戏了。
两人不再多做计较,低头看楼下的情景。那女子蹦下楼后,连声喊:"了不得了,花妖又出来害人啦!"
司徒双眉一皱:"果然!"
"你是说,那个花妖一直都在跟着我们?"黄半仙脸色也白了几分。
司徒伸手捏捏他下巴,笑道:"这个么……不一定是我们。"
"还有谁?"
"是你!"司徒话一出口,就见小黄整个人一僵,看起来似乎是紧张,心里明了,这小孩,其实心中早就有数了。也不复多言,转脸看着楼下的情况,就见那女人大喊大嚷的,老鸨就张罗着找来了官差和衙役。
司徒放下银子,拉起还呆呆看着楼下的小黄说:"走!"
黄半仙不太明白,就问:"去哪里?"
"先离开这里!"说完,司徒拉着他想出门,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楼下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打老远就听到老鸨吆喝,"就在前面那间房,的确是黄半仙在那里!"
司徒脸色一沉,对小黄说:"看来人家早就算计好了,是在这里等,还是从窗户走?"
小黄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窗户。
"不过照我看,设计的人心思细密,就算从窗户出去,也有可能正好着了他的道!"司徒说的慢条斯理,房外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
"快做决定!"司徒拉过小黄来,轻轻推开窗户。
小黄看了眼窗户,点点头,"走窗户吧!"
司徒一笑,凑到他耳边道:"正合我意!"说完,纵身,轻轻巧巧往窗外一跃。
两人刚一落地,司徒便冷笑一声,将小黄往身后一挡。小黄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抬头,猛地看见斜刺里一道白影闪出,笔直向两人冲了过来,眼前寒光闪现。
司徒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有几分不解,护着小黄侧身避开袭来的长剑,抬手一掌击向那个人影。来人一惊,待在空中一拧身避转,却不料司徒那是虚招,只在来人面门前一晃,就猛地收回手,翻腕在那人肩头弹了一下,就听那人"呀"地轻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小黄听那声轻叫,就是一惊,怎么是个女人呢?再定睛一看摔在地上的女子,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缟素,说不出的熟悉,小黄就感觉全身凉透,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女子,正是姚琴。
"你……"小黄看着姚琴,有些说不出话来。
姚琴伸手捂着刚才被司徒弹到的肩膀,很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吐出口中的血水,暗道司徒真是厉害,竟然只一招就能把自己打成内伤,擦了一把嘴角,也不说话,举剑又攻了过来。
司徒眼中的纳罕之色更浓,他不明白眼前女子的意图是什么,论功夫她的确是不错,但想杀自己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刚才自己饶她一命,就应该知难而退了,怎么还来纠缠?
刚想伸手抵挡,却见姚琴一个转身,避开司徒,转向他身后的黄半仙攻了过来。
司徒眼色变冷,运起三分内力,错开一步,挡住还在愣神的小黄,猛踢一脚。姚琴躲避不及,惨叫一声被踢飞出老远,小黄着急,赶忙拦住司徒,"别杀死她。"
司徒转脸看了小黄一眼,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但没想到的是,姚琴在地上咳了几口血,又颤巍巍站了起来,举剑竟是再次攻了过来。
她这种打法倒不像是真有仇恨,反而更像是在寻死了。
小黄再看姚琴的眼神,眼中全无半分疯狂之意,显得清醒异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骚乱,已经把楼里的人都引了出来,那个刚才从楼上冲下来的女子也跑了出来,一看见姚琴就大喊起来:"呀!是她!就是她!花妖。"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可姚琴已经到了近前,举剑刺向小黄,司徒抬手又是一掌,姚琴被击飞出去,摔倒在地,又使了几次力,但却是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衙门的差人赶紧上来将她团团围住,有一个带头的问那窑姐,"真的是她?她不是姚琴么?西子湖畔那琴行的琴娘老板。"
"啊!我想起来了,前阵子死的那个刘老板,那天也去过琴行……我看见了!"围观的路人有几个喊了出来。
"我也见她去西子楼卖过琴啊!"
"对了,秀才公子也去她那里买过琴!"
"她就是花妖!"那窑姐指着姚琴道:"刚才,我和王老板正在房里做,做那事……就是她突然从天而降,然后我就看见王老板死了……她就是花妖!"
司徒回头看了小黄一眼,见他直直盯着地上的姚琴,就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姚琴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坐起身,面无表情地和小黄对视着。
"黄半仙抓住花妖啦!"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小黄和司徒都是一愣,随即明了——原来如此啊。
很快的,几乎整个杭州府都轰动了,人们奔走相告,来看花妖的人也越来越多,纷纷传扬黄半仙真是神了。
姚琴在人群中呆坐着,抬眼看着黄半仙,眼中有淡淡的歉意。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起来:"烧死她!烧死这个妖孽!"随后,人群中也响起了应和之声。众人纷纷望向黄半仙,等待他来下决定。
司徒冷眼看着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大家都是说好了来演这场戏的,只是有几个的确应该是心怀不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小孩卷进去,至于究竟是卷进哪里,还要看接下去的戏怎么唱了。
小黄倒是显得比较平静,只是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他注视着姚琴,也不作声。
这时,人群往两边一分,走进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肖洛羽。
肖洛羽的脸上还是一派的随和笑容,看了看地上的姚琴,又看了看司徒和小黄,一脸的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看了他一眼,笑道:"发生了什么事,肖寨主莫非不知道?"
肖洛羽一脸的无辜,大摇其头:"肖某刚闻言说是黄半仙抓住了花妖,所以才来看看,怎么?花妖是……"
小黄并没有抬眼看别人,而是一直盯着姚琴,就见她原本无神的眼睛,在看到肖洛羽来后,微微地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黄小先生,她真的是花妖?"肖洛羽抬眼看黄半仙。
小黄抿嘴不言,这话真是很难说,如果说"是",那姚琴命不保,若说"不是",那岂不是等于放走了杀人的凶手……而且不管说是或不是,都等于向世人承认了黄半仙有通天彻地之能,真的是活神仙转世……
小黄为难,司徒也为难,本来,姚琴的死活他可是不管,但是他很在意姚琴给小黄的那张琴,里面必然有些什么秘密。
正在僵持,却见姚琴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小黄一眼,猛地抬手一挥,手中剑那薄薄的剑锋,瞬间划过了脖颈,血立时涌出。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只见姚琴眼神渐渐呆滞涣散,在双眼合上的瞬间,看了不远处的肖洛羽一眼,嘴角带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一头栽倒,气绝身亡。
肖洛羽先是有些吃惊,但随后就紧紧皱起了双眉,盯着地上姚琴的尸体,沉思起来。
司徒略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黄半仙的身边,用半边的肩膀轻轻的贴住小黄的肩,感觉道了他的震惊,似乎是想要给他一些支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这时,就听肖洛羽突然说:"花妖是妖非人,若要根除,看来是要把尸体绑缚焚化。"
司徒冷笑摇头,心说这肖洛羽真是心狠,姚琴死前望他那一眼,分明带着几分哀怨,可见是对他有心……
"不用……"良久无言的小黄突然开了口,对肖洛羽及安静下来的人群说,"花妖已死,若是对她尸体不敬,会遭天谴。"
司徒颇有几分惊讶地回头看着黄半仙,就见他脸上是淡淡的坦然。
肖洛羽得到小黄的回答后,也并未显出什么得逞的表情来,反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既然半仙都这么说了,那自然就不会错了。"
小黄也不多言,低声道:"尸体交给我们就可以。"说完,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司徒。
司徒点头,走过去,接过官差手中的白布,盖住了姚琴的尸体,将她抱起来,转身,随着小黄一起离开,不理会人群的欢呼之声。
……
天已蒙蒙见了些亮意,杭州府郊外的一座山坡上,传来了铁锹刨土之声,在这清晨,显得有些凄凉。两人转了一夜,才找到了这一处风水之地,司徒在小黄选定的地点刨了一个很深的坑。
将铁锹往坑边一插,司徒喘了口气,"要我司徒来刨土坑,你可真是第一人了。"
一旁的小黄正伸手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姚琴的发和衣冠,擦去她嘴角的血迹,让她尽量地看起来干净整洁。
"这女人自杀,也是为了不让你为难,你何苦又补上一句,倒反而中了肖洛羽的计,人都死了,烧了又怎样?"
小黄用白布将尸体盖上,又整理了一下,轻轻地摇摇头,笑看司徒:"……有些事情,不能直来直去地算,是你教我的。"
司徒一愣,苦笑摇头,这小孩,别看半分武功不会,人却是有情有义。
两人动手将姚琴的尸体埋葬好,将买来的香蜡点起,抓了几把纸钱,挥至半空之中。黄白的纸钱,洋洋洒洒地在青白的晨色中飘散开来,落在坟茔的周围。
小黄在坟前轻轻地跪下,双手合十,在心中为姚琴默诵了一遍送魂的经文,再睁开眼睛,却见司徒不知什么时候,也跪在了他的身边。小黄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也会跪,司徒这种人,应该是除了父母,连天地都懒得跪的人吧。
瞧出了小黄眼中的不解,司徒微微一笑,又抓了一把纸钱挥到空中,低声道:"我知道姚琴一直是为谁戴孝了。"
小黄先是一愣,但立刻点点头,"嗯……是为她自己。"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司徒转过脸来说:"我俩一起拜拜花妖,她算给个见证。"
"见……见证什么?"小黄脸上泛红,想站起来,却被司徒拉住。
小黄转过脸,司徒已经凑了过来,吻上了他的唇,低声说:"咱俩一起拜过花妖,你可要记得呀。"
唇齿相接,小黄轻轻地闭上眼睛。
24 退不如进
24退不如进天亮了起来,四周的景致也渐渐地清晰,司徒回身望去,就见这个山坡虽然地势不是很高,但地理位置却是分外的好,站在坟前,正好可以看到杭州府的全貌。
"为什么挑在这里?"司徒有些不解地问小黄,话语中还透着几分不平,"这世事多纷扰,她都死了,还看着这城做什么?刚才应该埋到山那头去,眼不见心不烦么。"
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说:"这里风水好,往生之后,希望可以投一个好人家。"说话间,就见朝霞洒将下来,整个杭州府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没有想像中的明媚,反而是显得有些凄凉。
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孤冢,小黄惊奇地发现,那没有墓碑的坟丘之上,竟然也洒了些班驳的光影,相比起远处大片的房舍,这小小的孤坟在霞光的照射下,看起来竟然更加的温暖。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来杭州的话,再来看她吧。"司徒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摸摸小黄的头发,"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小黄点头,司徒不是不懂,有时候懂不懂一个人、一件事,和解不解风情没有关系,懂就是懂,不需要什么原因,他话中有气,也只是在为琴娘不值而已。
"肖洛羽刚才也有伤心。"小黄突然轻声道,"没有人会无动于衷的。"
司徒不语,良久才道:"我不待见这样的人。"
"嗯。"小黄又点了点头,"你比他好。"
司徒一愣,等回味过小黄这句话来时,心里就泛上了一阵暖意,这小孩子,说的都是实话,但世上很少人说实话还那么讨人喜欢的。
拉起他的手,"不早了,回去吧,你一宿都没睡。"
小黄摇摇头,道:"我想晚些再回去。"
司徒微一皱眉,小孩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愿回去,他也明白,肖洛羽千方百计设了这样一个计,一定有他的目的在里面,回去,就要面对这个目的到来。
"别怕。"司徒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小黄的肩,"果子是要树结的,他要的是果子,不会把树弄死。"
小黄不解,抬头看着司徒,惹得他哈哈笑了起来,捏了捏手中小孩的手,司徒说得云淡风轻,"他千方百计,无非是对你有所图,如果你是可能结果的树,他就是贪图你的果子罢了,要就给他呗。"
"要就给他……"小黄似乎是有了些启发。
"对啊,要就给他,要多少给多少。"司徒很有几分洒脱地甩了甩袖子,"要再多,你该是什么树,还是什么树!总不会一棵桃树,你摘多了桃子,就成梨树了吧?"
小黄仰起头看着司徒,脸上的愁容也渐渐地敛去,"我懂了,他们要就给他们!都要完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想要的是果子,我最珍贵的却不是果子。"
司徒满意地笑了,捏捏小黄的下巴,"我司徒的人,就应该有这种气魄。"说完,拉着人下山。
小黄有些哭笑不得,但下山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琴娘的坟……现在没有了那身躯壳来束缚,你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看着你心中所系的那个人,等到哪一天,你真的厌了,就洒脱地去另一个地方吧。下一世,还能和那人相逢的话,望你洗尽铅华,自在从容。
转回头,小黄随着司徒往山下走,手握得紧紧的,心里也多了一个以前从没有过的念头,无论是果子还是果树,都不会让人轻易地拿走!没遇到司徒之前,他认为自己用躲,能度过三年之劫;认识司徒之后,他想要用坚持,来度过这劫难;但是现在,他生平头一次有了一些不服。虽然所有的人都说,命数这种东西,都是天定的,没有人能躲得过,但是,老天不会说话,世人怎么会知道他定的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如果不是听老天亲口说的,那谁能证明真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所以他不信了。
拉紧司徒的手,小黄追上了两步,他不想躲了,也不想熬……他有想再活得久一些,起码不能只有短短的三年,哪怕多一天,他也想要!树也好,果子也罢,他要留给自己想给的那个人,留一个是一个,绝对不妥协。
走到了山下,两人又去了吃馄饨的那家小铺子吃了早饭,司徒惊奇地看着小黄吃下了一整碗馄饨,还吃了一个包子,伸手拿第二个包子。
小黄抬起头,就见司徒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掰开包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其实,看书挺管用的,但是……日子还是要自己过,学再多都学不过来。"
司徒先是一愣,随即就朗声笑了起来。他伸手,将勺子放到掌心握紧,再松开时,风带起了手中的白色粉末,勺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见小黄眼含惊诧,司徒颇有几分神秘地凑上前道:"我的能耐,你还见识了不到万一,我若拼出命去护着你,大不了斗个两败俱伤,但也没人能动你,自保更是绰绰有余……"
小黄脸上泛红,司徒这人,表面看来是个粗人,但是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看透自己的心思。
"你刚才的眼神,我喜欢,以前从没人那么看过我。"司徒很有些无奈地说,"一般看我的人有三种,怕我的,恨我的,要我为他们做什么的。"
"也不是……"小黄小声道,"蒋青和木凌他们,都很关心你的。"
"还有两种我没说呢。"司徒笑着接道,"蒋青、木凌这些兄弟是一种,你是另外一种。"
"我……哪种?"小黄小声问。
"你头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不怕我!"司徒回忆着刚见面时的情景,"听到我名字的时候,竟然还觉得我可怜,给我出主意时嫌我笨,还嫌我闹,是不是?"
"……没有。"小黄摇摇头,脸上却有笑意。
"不过你刚才的眼神最特别。"司徒抬手轻轻抹去小黄嘴角的一点点汤渍,含笑道,"你刚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想要护着我。"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你厉害,不过我还是想……"
"我明白。"司徒打断小黄的话,有些怅然地道:"……没有用,不见得就不需要,人总是要些没有用的东西,才能走得更远一些。"说完,放了银两在桌上,拉起小黄往回走。
走出了点心铺老远,见到了热闹的早市,司徒突然有几分不经意地低头在小黄耳边,说,"我十岁那年就对自己说,以后谁若再能看我的时候带上那么几分怜惜,我就能为他去死。"
小黄呆愣愣的,只知道错愕地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脸还涨得通红,被笑得开怀的司徒拉着,往黑云山庄走去。
………………
两人走了不多会儿,就看到了山庄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大堆的人。
司徒微皱起眉,带着小黄登上房顶,远远看见了山庄门外一乘气派的大轿,像是有什么人来了。带着小黄拐弯抹角来到了山庄的后院围墙外,司徒翻墙进了院子,果见木凌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一瞅见两人翻墙进来,木凌就蹦了起来,冲到跟前。
"出什么事了?"司徒见木凌一脸的惶急,开口询问,"外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出了些状况……唉,长话短说吧。"木凌摆了摆手,"听说过隆璟这个名字没?"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有几分好笑地看着木凌,"你当我不是中原人啊?谁不知道隆璟是谁?不就是先皇身边那个救了多次架的老太监么,封了什么七千岁的那个。"
"他在杭州呢。"木凌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现在到前厅了。"
"什么?"司徒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活着呢?一个太监还能到处跑呀?"
"他定居杭州了,而且那个死掉的刘老板,是他的干儿子。"木凌叹了口气,"他说我们捉了花妖,不仅给杭州府除了害,还给他干儿子报了仇,所以想见见小黄道声谢。"
司徒一皱眉,转脸问小黄,"认识他么?"
小黄有些狐疑地摇摇头,"不认识……我倒是听说过。"
"怎么办?"木凌有些忧心忡忡,"见还是不见?"
司徒一挑眉,转脸问小黄:"你说呢?见不见?"
小黄略微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见!"
司徒满意一笑,木凌却是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小黄,伸手去掐他脉,还没碰着就被司徒一把拍开。
"嘶……"木凌揉着手,有几分愤愤地看司徒,"干嘛?不让人碰呀?你给他吃什么脏东西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司徒一笑,问他,"怎么?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木凌歪着头又看了小黄一会儿,道:"变好了!这样多好啊,以前我看着都憋屈!"说完,拍拍司徒,"你们小心应对着,那老太监看起来厉害!"
司徒轻轻一点头,小黄刚想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拦住,"急什么?"
"可是……他都来了,在等……"小黄回头看司徒,就见他笑得狡黠。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们要他等的,他不想等可以不等啊,再说人也不知我们回来了。"说完,拉小黄往厢房走,"你一晚没睡了,先去睡一觉,我也困了。"
"这样不好吧……"小黄有些急了。
"有什么不好?这等人最难对付,等我们躺饱了,精神养足了,他也等得心里没底,心慌意乱了,对付起来就容易了!"
25 前尘旧梦
25前尘旧梦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却谁也没睡着,司徒见枕边的小黄闭着眼睛,睫毛却轻轻地颤动,就转过身,盯着小黄的眼睛看起来,还特意放慢放轻了气息。
不多会儿,小黄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却见本该睡着了的司徒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吓得一蹦。
"呵……"司徒忍不住笑,问他,"不睏?"
小黄抓着被子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温顺地躺着。
司徒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凑上去,低声说:"给我看看。"
小黄一愣,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看什么?
司徒没有动,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身子。"
小黄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红了脸,也不吱声,只是垂着眼帘,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不愿。
"不做别的,就是想看。"司徒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靠近小黄,伸手轻轻解开他脖颈处的里衣领子,低低的声音道,"就看看。"
小黄脸上更红,但却没反抗,还是低垂着眼,不说话。
司徒含笑,揭开了衣服的领子……
衣领下,整截好看的脖颈和薄薄的肩膀都露了出来,白嫩嫩的感觉,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那种幼嫩。
"身上有没有胎记,或者痣?"司徒凑近小黄的耳朵,轻声问。
原本还垂着眼的小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听完司徒的话后,耳朵也红成了一片,抿着嘴猛摇头,不说话。
司徒微笑,又问:"有还是没有?"
小黄还是摇头不语。
"一颗痣都没有?怎么可能,或者是背上有,你自己没看到吧。"司徒轻轻地将小黄翻过来,伸手解开了里衣腰间的带子,随后抬手,将里衣拉了下来。
小黄将脸埋在身下的被褥里,不说话,背却是整个露了出来。
"背上有一颗。"司徒低头亲吻着小黄颈间柔软的短发,"颜色很淡,这里……"边说,边用食指触碰着背上那颗淡淡的、米粒大小的痣,反复地摸着。
小黄将脸又埋进去了一些,颈子也开始红起来,司徒触碰他背部的手指,带着暖暖的温度,可能是离心口太近,那种温度一直透进心里。
"闷不闷?"司徒好笑地摇了摇努力往被子里埋自己的小黄,"喘口气?"
小黄还是摇了摇头。
司徒把他里衣的领子往上拉了拉,把别扭的小孩翻了过来,伸手整理好衣物,系上衣带。将小黄搂进怀里,低声说:"好看。"随即又问,"想不想看我的?"
小黄睁开眼,抬眼看了看司徒,这次没摇头。
司徒笑,伸手解开衣带,"以前给你看过,你都不肯睁眼,很有看头的。"
小黄想笑,就见里衣揭开,司徒麦色的上身展现在眼前,有散碎的淡色痕迹,应该是长好了的伤疤。小黄还是庆幸的,这些都是旧伤,至少有十多年了,起码证明现在的司徒,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正胡思乱想间,手被握住,拉到了胸前,按上左面的胸口,司徒微微皱眉,"在被子里手还这么凉?"
掌心下,清晰地传来了跳动的感觉,强而有力,小黄突然觉得,这样的心跳,应该什么人都没法让他停下来的吧,渐渐就觉得有些睏了起来。
司徒把他搂得更紧,低声在他耳边说:"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点头,小黄渐渐睡去。
睡梦中,突然就想起了过去在私塾里教书时的情景,那十来个在泥里滚得脏兮兮的小东西,每次只有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才会安静下来,叫他们背书从来都不背,他一个大孩子,带一群小孩子。等再回去,说不定已经长成大人了吧,可能考学去了县城讨生计,也可能在乡里种庄稼,娶了邻村的漂亮丫头……总之,原本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是这样的吧,司徒也是,他也是。
………………
本来晴好的天,却在中午的时候阴了,天微微有些打闪,有风,却没有雷声,也没落下雨来,江南特有的憋闷。
杭州府郊外的一座小土山上,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背手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的整个城。居高而望,这座城远没有身在其中时的那种绿翠掩映鸟语花香,就算你是秀水多姿的江南,已拢到眼底,也无非是比塞外的荒镇多了一条河、几棵树,还有连片缤纷的琉璃瓦,仅此而已……最要命的是看不出一丝的繁华,阴沉的天幕下,还是一派的死寂。
白影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看哪里,上头是天,下头是地,但视线却是笔直地望着正前方,满眼,是虚无缥缈的天地交界之处。身后一座没有石碑的孤冢,地上黄白的纸钱,似乎是被小心地避让开了,纸钱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泥污。
"这地方不错啊,山清水秀的,给她有些糟蹋了。"山下缓缓走上来了一个女子,一身红衣,俏丽可人,青春年少,嘴角上还带着一丝不屑。
白衣缓缓将视线收回,转回身来,俊美异常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疲色,被浮上眼底的笑意取代,"你喜欢的话,可以跟她换。"
"我才不要!"红衣少女直摇头,啧啧了两声:"死得那么难看。"
"死还有好看和难看?"白衣脸上笑意更浓,看着眼前的少女,"那你说,怎么死才好看?"
少女想了想,一脸神往地说,"如果是我的话,就要抱着所爱之人一起死,不管他愿不愿意!"
"如果你的心上人不肯呢?"白衣问。
"管他肯不肯?"少女回答得理直气壮,"只要我喜欢,就一定能够让他也喜欢上我!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白衣看着眼前心高气傲的少女,微笑,转回身继续看天地相接的尽头,淡淡地开口:"年轻人之所以狂妄,是因为他们有更多的光阴……但是年华其实并不难改变什么。"
"什么意思?"少女不解。
"年轻的,十年之后就会不再年轻。"白衣仰起脸,像是在斟酌着语言,良久才缓缓伸手指着远处的天际,道,"你看那里有多远?"
少女不屑地挑挑好看的柳叶眉,"都不知道你指的是哪里。"
白衣轻笑,耐性地给少女解释,"那里,无论走多远都到不了,你走第一年,到不了,可以告诉自己,没事,我还有九年,总有一天会走到。可是,当你走到地十年,还没走到的时候,你就会说,我永远也走不到。"
"我可没什么学问,不想她们那么琴棋书画的高贵风雅,你说什么走到走不到的?"少女一脸的不满,"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期期艾艾,命中注定的样子,我的命捏在我自己手里!"
白衣也不再多话,伸手过去,修长的指头轻轻划过少女白皙的脸庞,立刻引起了一片绯红,望着那双含着些期盼的眼,沉默良久,才用冰冷的声音道:"你踩着纸钱了……"
少女就觉一头冷水兜头泼下来,全身凉透,眼中立刻有雾气涌上来,下嘴唇咬得发白,一副楚楚之态。
白衣脸上的寒意被温情代替,将人搂过来轻声安慰,果然,少女的眼中又有了欣喜之色,原来的怨气荡然无存,只有更浓厚的倾慕之情。
白衣怀中搂着少女,双眼却看着山坡上的孤冢,嘴上安慰,脸上嘲讽,眼里没有半分的情意——所有给了的人,都想要别人还,一给一还,是债,不是情爱。
如果青山孤冢就是结局的话,那还有什么是值得期许的呢。
………………
晌午吃完了饭,司徒才带着小黄一起,走向了前厅,一副刚刚外出归来的情态。
屋里的客座上坐着个淡定喝茶的老者,一头的白发,只是光溜溜的下巴无须,说明了他太监的身份。
司徒踏步走进前厅,也不多话,看了那太监一眼,一笑,道了声:"怠慢。"
隆璟虽然是太监的身份,但奴才也分三六九等,这是皇室家奴,御赐的七千岁,好歹也是个王爷级别的,司徒这一句话,可真的是"怠慢"了。
但隆璟也不恼,别说不恼,脸上甚至连一丝的不快都没有表现出来,从容地笑,起身对司徒行礼,道"司徒帮主。"嗓音有些嘶哑又有些尖利,叫人听着别扭。
跟司徒寒暄了几句,隆璟转眼看司徒身后的黄半仙,却在看清其长相后,惊得"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司徒清晰地看见隆璟的那股惊惧之意是从眼底泛上来的,不是作假,便有几分不解。
小黄也被隆璟的举动吓了一跳,想了千万种见面时的可能,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公公这是怎么了?"司徒伸手去扶显然受惊过度的老头,让他在一边坐下。
老头直喘粗气,伸出去接司徒递过来杯子的手也抖得厉害,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才渐渐稳定下来,喘着气道:"这……这真是花落花开春仍在,前尘往事旧梦回啊。"
司徒听这太监说了两句还文上了,哭笑不得,转脸看身边的小黄,见他也是一脸的茫然,就问:"公公,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听不明白?"
"呃……"隆璟的惊骇也过去了,就站起身,走到小黄面前深深一揖,"敢问小先生尊姓大名?"
司徒好笑,不等小黄开口就答:"老公公,你糊涂了不成,你不是来拜会黄半仙的么?"
隆璟张着嘴,盯着小黄呆愣了半天,良久才点头,自言自语一般:"半仙……难怪,难怪!"
司徒听得莫名其妙,本来也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正想发作,身边的小黄连忙拉住了他,上前一步,问隆璟,"公公说什么难怪?"
隆璟摇了摇头,只是抬眼深深地望着小黄,随后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我道这世事多变化,天道循环,总有一天能跳出去,却不料任你神仙鬼怪,都逃不过三界内的劫数。"
小黄听着隆璟有如梦呓一般的胡言乱语,也不知该做何反应,却见刚才还有些疯癫的隆璟突然仰起脸,十二分认真地对小黄说:"我赠小先生一句话。"
小黄和司徒对视了一眼,不作声,等隆璟继续往下讲。
"莫相信命!"隆璟缓缓开口,眼含深意地道:"你的命,是注定的,但却不是天定!"
司徒想让他再说清楚些,隆璟却急匆匆起身,道:"这已经是死罪了,死罪了……"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去。
26 青山碧水
26青山碧水隆璟没头没脑地抛下了几句话,就逃命似地跑了,忙了半天,司徒和小黄甚至没弄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
"搞什么鬼?"司徒看着落荒而逃的老太监直皱眉,回头问小黄,"他最后说那句什么意思?"
黄半仙摇摇头,也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司徒揉揉脖子,伸手揪起小黄的一缕头发,"算了,别想了,下午干什么去?"
黄半仙有些跟不上司徒的节奏,仰起脸看他:"去哪里?"
"问你啊。"司徒笑,"总不能闷在家里吧?"
小黄嘴上不说,心里却想,在家里看书不好么……
"带你去干点有意思的事吧?"司徒想了想后,突然说,"去把你的琴也带上。"
"琴?"小黄见司徒笑得神秘,虽然觉得不解,但还是乖乖回去抱了琴出来。
司徒也跑进了房里,不知翻了一阵子什么,就拿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包袱,接过小黄手中的琴,牵起他的手出了门。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城郊,司徒从马市买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对着小黄伸出手。
小黄左右看看,"我也想骑马……"
司徒一挑眉,笑:"那又怎样?"伸出的手还是没有收回去。
小黄无奈,只得伸出手去,刚想上马,就被司徒猛地一拽,一把搂在了身前。还没等小黄反应过来,司徒就一抖缰绳,马撒开四蹄,向前飞奔而去。
小黄侧着身子,还没来得及坐好,马跑起来颠得厉害,根本没办法保持平衡,小黄只得抓紧司徒。
司徒一手夹着琴,一手握住缰绳,将小黄的手环过自己的腰,让他搂紧自己,抬手抽了马一鞭子,马嘶鸣一声,越发兴奋地狂奔了起来。
小黄就觉耳旁生风,只得抱紧了司徒,不让自己掉下马去。
跑出老远,司徒突然拉紧了缰绳,马在原地打了几个盘还,就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拍拍怀里的小孩,司徒低声道。
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发现两人到了一条小河旁,四面群山围绕,河水清可见底,河边一簇簇的水兰花,开得茂盛。
"这里?"小黄仰脸望司徒,不明白他带自己来这鸟语花香,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干嘛。
"漂不漂亮?"司徒含笑问。
"嗯。"小黄老实地点头。
"我很小的时候来过一趟。"司徒抱住小黄翻身下马,"十几年没来了,想不到一点都没变。
"你小时候来过这里?"小黄双脚着了地,地上是碎碎的砂石,大概是因为离河岸比较近的缘故,地面有些湿润,黑色的河沙上点缀着白色的小石子,还有点点的青苔,感觉很干净。
司徒将琴交给小黄,抬手拿下了那个长条形的包袱,轻轻一抖,就见里面是一副竹制的钓鱼竿,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
"钓鱼?"小黄抱着琴,惊奇地望着司徒。
"怎么?钓过没?"司徒把鱼竿放在岸边,转身走到一处比较湿润的地方,摘了根树枝拨弄了几下泥地,很快就挑出来了几条蚯蚓。
"小时候跟爹爹钓过。"小黄走过来,好奇地蹲下,就见司徒把几条蚯蚓赶到了一起,用一片宽大的树叶包起来。
"我也很久没钓了。"司徒站起身,看小黄,"一直想来,就是觉得没意思,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趣。"说着,转身走回河岸边,见小黄很感兴趣地盯着他手里的蚯蚓,就笑问,"想不想试试?"
"嗯!"小黄点头,伸手将地上的鱼竿拿起来,将缠绕好的鱼线解开,拿起鱼钩递到司徒面前。
司徒拿起一条蚯蚓就想挂到鱼钩上,却见小黄摆摆手。
"干嘛?"司徒不解。
"揪一半。"小黄指指蚯蚓。
"为什么?"司徒看了看手中扭来扭去的蚯蚓。
"用一半,另一半放了,它还能活的。"小黄说。
"真的?"司徒吃惊。
"嗯。"小黄点头。
捏住蚯蚓的两端,司徒轻轻一拉,蚯蚓果然断成了两半。
将半截放回了地上,那它就开始一伸一扭地往远处趴走了,而手上的半条还在动。
"哈……"司徒好笑,将那半条钩到了鱼钩上。
接过鱼竿,司徒抬手,将鱼线抛进了河里。河边有两块光滑的打石头,司徒走到一块边坐下,将衣服的下摆撩起,铺在了旁边的那块上,对小黄招招手,"过来。"
小黄走了过去,乖顺地坐在了下摆上,紧挨司徒。
"弹曲子来听。"司徒晃了晃手中的鱼竿,转脸笑着看小黄。
"可以么?"小黄问,"会不会把鱼吓跑?"
司徒哈哈笑了起来,"怎么这么谦虚,你人好看,曲子弹得也好听,应该是会把鱼儿引过来才对吧?"
小黄也不跟他争辩,把琴放在了腿上,轻轻地弹拨了起来,似乎是心不在焉,只是随手叮叮咚咚地弹着,琴声清脆悦耳,不成曲却成调……动听非常。古琴一般都是悲韵,就算是行云流水般的曲子,也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听的人很是怅然。但是把几根琴弦分开来弹拨,却可以形成一种轻巧活泼的音调,配上眼前青山碧水,竟有一番不能言喻的轻松畅快之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排坐在河岸边的石头上,也不说话,小黄靠着司徒轻轻巧巧地弹着琴,双眼望着前方发呆。
司徒举着鱼竿,安静地听小黄弹琴,双眼则是盯着平静的湖面,脸上,带着难得的平和之意。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久到小黄拨弄琴弦的手指头有些酸了,才问司徒:"怎么还没钓到呢?"
司徒笑,"你把鱼都吓跑了。"
"你刚才都说不会。"小黄揉着微微酸胀的手腕子,笑了起来。
"你要不要试试?"司徒把鱼竿递给小黄。
伸手接过来,小黄掂了掂重量,发现这种细毛竹做的鱼竿很轻很轻,鱼竿前方有一个凹槽,像是刀子刻出来的,鱼线就嵌在那到凹槽里,紧紧地缠绕了几圈,感觉很简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精巧之感。在小黄看来,一件东西精致与否,全看他的简单和繁复是不是恰到好处,所谓的精巧完美,就是多一份少一分都不行,一定要刚刚好。感觉就像是挑人一样,看到的第一眼,就会有个声音在心里说:"对了,就是这样的。"
司徒见小黄盯着鱼竿在发呆,就伸手拿过他腿上的琴,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拨了起来。琴是一种有趣的东西,你越是认真地拨弄,弹出的旋律就越松散,越是随意,就越流畅……司徒不会弹琴,他甚至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摸琴,以前他是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的。在他看来,琴这种东西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有它只是做一些点缀,没有它也不会死,这世上有太多事关生死的东西了。但没有用的东西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人们为它们放弃事关生死的东西,比如说尊严、比如说情爱。
"我不是爹爹亲生的。"小黄拿着鱼竿,突然开口,"小时候被放到了爹爹的家门口。"
司徒不语,继续拨着琴弦,视线却落在了身边的小孩身上。小黄正靠在他的肩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是黑乎乎的头顶,看不到眼神,但声音平静,像是在给他讲一个故事。
"出生的时候,村里的铁嘴说,我是半仙之体。"小黄继续缓缓道,"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呵……"司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爹爹真逗。"
"你还笑?你名字更逗。"小黄抬头看司徒,"是谁给你取的?"
"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司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是小时候跟木凌打赌输了。"
"打赌?"小黄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地等司徒继续往下讲。
"我跟木凌很久之前都只有姓没有名,他叫我司徒,我叫他木头。"司徒道,"后来在江湖上有了些名气,有姓没名的也不是办法,就想给自己一个帅一点的名字,那年是冬天,特别的冷,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然后我们就都想到了一个'凌'字。"
"凌?"小黄点点通,"你想叫司徒凌?"
司徒点点头,"不过我们谁都不肯跟对方有一样的名字,就打了个赌,胜的人用这个凌字,输了的人就随便赢的那个取一个。"
"然后你输了?"小黄问,见司徒点头,更加好奇,"怎么赌?"
司徒对着小黄手上的鱼竿努了努嘴,含笑道:"钓鱼啊。"
"那小子忒缺德了,在我钓鱼的地方洒了胡椒,哪里还会有鱼儿来?!"司徒到现在,想起当年被耍的事情还是显得有些愤愤。
"他就给你取了很帅这个名字?"小黄忍笑,"难怪刚见面时我取笑你名字,你会那么不乐意了。"
司徒摇头,"也没什么,大丈夫认赌服输么。"
"那,要是赢的是你呢?"小黄好奇,"你给他取什么名字?"
"呵呵……"司徒边笑边摇头,"幸好当时不是我赢了,不然那块木头估计走到哪儿都得被人笑话。"
"叫什么?"
"单名一个耳字。"
……小黄眨眨眼,"木耳……"念叨了几遍后,就开始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得手中的鱼竿直颤。
正起劲,突然手中一沉,小黄"呀!"了一声,紧紧抓住鱼竿"好像上钩了。"
司徒果然看见水面上的鹅毛浮子一个劲儿扑腾,赶紧喊了一声,"上钩了,快向上抛!"
"向上?"小黄抓着鱼竿,一脸茫然地看着司徒。
司徒也说不明白,索性站起身,一手抱住小黄,伸手抓紧他的手,重重往后一提……就见一条青白相间的鱼被整个提出了水面,带出的水珠在蓝色的天幕之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状链子……干净而通透。
27 名动天下
27名动天下等两人提着两尾鲜活的鲤鱼,溜溜达达回到城里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小黄终于发现司徒是一个极度没有鱼缘的人,钓了一下午,愣是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倒是他拿着鱼竿的时候,没多久就钓起了好几尾,估计当年就算木凌不往河里倒胡椒,司徒也赢不了。
牵着马提着鱼,两人晃晃悠悠地进了城门。
"书篓子,会做饭么?"司徒突然问。
小黄仰脸看看他,笑了笑。
"会?"司徒有些惊喜,"回去做鱼吧!"
"嗯。"小黄笑着点头,却在转头时,发现有好些路人正在看着他。打从一进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很多人都在看他。起先他还以为是错觉,但是越走到人多的地方,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司徒实际上早就发现了,只是他心思不像小黄那么单纯,以为是因为两个男人太过亲密了些,所以引得人侧目了。但是慢慢地,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他耳力极佳,就听好些人在小声地议论,什么"神人……半仙……"之类。
微微皱起眉,司徒发现了情况的不寻常,又见身边的小孩被看得脸色绯红,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心里越发的火大。
司徒本来就不是什么斯文人,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拽过近处的一个路人,吓得那人"哎呀"地惨叫了一声,周围好些个围观的人被司徒冷眼一瞪,也纷纷吓得作鸟兽散了。
不去理会其他人,司徒冷声问被他抓住的路人,"你们看什么?"
"没……没……"路人连连摆手摇头,就想逃走。
"呵……"司徒冷笑一声,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黄半仙?"
"皇……皇榜"那人费力地道,"皇榜上有……"
"什么皇榜?"小黄不解地问。
"那个……城里到处都贴了……皇榜上……"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一把丢在了一边。回头拉住小黄,司徒边往前赶,边四处寻找,寻找皇榜在哪里,果然发现不远处的告示牌前围了不少人。
当时每当州县府衙要出什么告示,或者朝廷要放皇榜的时候,都会在城内的闹市区放上告示牌,并派官兵看守,皇榜贴在告示牌上,认字的看,不认字的,官兵会告诉你。
司徒拉着小黄拨开人群上前一看,就见告示牌上赫然一张皇榜,榜上清清楚楚地画着小黄的画像,还有一段褒奖的诗文:大致是说黄半仙有神人之能,为杭州府捉拿花妖,保了一方百姓的平安,皇上听闻此事十分欣慰,特下旨,各地张贴皇榜表彰之外,今后黄半仙所到之处,无论吃喝一律不得收取银两,以资嘉奖。
小黄看到皇榜后,脸色瞬间煞白,这时,周围的好些人都认出了黄半仙来,纷纷开始议论,有好些个还给他下跪,说什么"家中近日诸事不顺,是否可以排解",又有的想要小黄帮看看风水,"求保后代兴旺顺达"……眼看人越聚越多,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小黄和司徒围在了中间。
小黄就听耳边都是嘈杂的说话之声,眼前尽是纷乱的人影在晃动,正不知所措,就觉身后一暖,被人搂住,随后腾空而起,上了房顶,几个纵跃后,便远离了人群……
司徒带着小黄离开了闹市,在一处清静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小黄双脚着地,双腿却是一软,险险一头栽下去,幸好司徒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小黄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就是"目的",那个人把他弄得名动天下究竟有什么目的……神算、郎中、念书人……这世上何其多,为什么单单就盯着名不见经传的自己?越想越不明白,再加上耳边还是刚才人潮的纷扰之声,只觉得耳里灌满了嗡嗡的响动,头隐隐的胀痛,难受得厉害。
良久,就觉唇上突然传来一丝微凉,身子也被一阵暖意包围了起来,有人轻轻地按着他胀痛的太阳穴,快速的心跳渐渐地平缓了下来,耳边的吵闹之声也消失不见,头部的那阵阵抽痛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去,神智逐渐清明了起来。
鼻端是司徒身上那熟悉的气息,风的味道,小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从司徒身上闻到风的味道。说实话,风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如果靠近司徒,就会由他发梢衣袂的气味想到风……怒时是狂风,喜时是暖风,平静时是清风。不过更多的时候,他的表情并不是那么明确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每当这个时候,小黄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好象是大漠上,卷着枯叶离去的萧索秋风……来时是夏,去时是冬。
猛地想到鱼儿之所以不喜欢司徒,大概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种气息——因为怕他离去,所以不敢靠近吧。
胡思乱想间,恢复了知觉的小黄突然觉得有些气闷,耳边却传来了司徒的轻笑声。
回过神来,就见司徒无奈地对着他笑,"再不换气,就要憋死了。"
小黄这才想起来,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惹得司徒哈哈大笑起来,连道"有趣"。
看着眼前笑得前仰后合的司徒,小黄突然觉得头不疼了,脑子也不乱了,刚才的种种,好像是在很远的某个过去发生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倒是之前钓鱼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想到钓鱼,小黄"啊"了一声。
司徒正笑得高兴,听小黄惊呼,被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
小黄呆了一会儿,低头一看,就见手上还提着两尾鱼,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欢喜道:"鱼还在!"
司徒愣了片刻,靠到身后的白粉墙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比之前笑得还厉害。
小黄却伸手去拉他,"你穿的黑衣服,这墙不能靠!"
果然,司徒被拉开时,背上已经是白花花一片。
忍笑抬手给司徒拍背,小黄嘴里还不忘数落两句,"你这么大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穿黑衣服不可以蹭白墙的……"
拍了一会儿,发现司徒没什么反应,小黄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司徒正回头望着他出神。
"怎么了?"小黄伸起手,在他眼前轻轻地晃了晃,就见司徒嘴角微微扬起,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指尖。
指腹上感受到那微凉的触感,小黄惊得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藏到袖子里。
"拍干净了?"司徒低头问。
"嗯?……嗯!"小黄赶紧点头。
"那回去吧。"司徒牵起他另一只手,将他拉到身边,此时天色已经晚,再加上司徒挑了人少的僻静巷子走,所以没再被人认出来。
"黑衣服不能蹭白墙啊……"司徒像是自言自语。
"嗯……"
"那白衣服不能蹭黑墙,是吧?"
"……哪会有黑墙。"
"也对。"
两人一路说着司徒大概这辈子都没说过的"闲话",悠哉游哉地往回走,只是小黄收在袖子里的手,就是不肯拿出来。
回到山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意外的,正门外等了好些人,司徒还是带着小黄直接从院墙外跳了进来,刚进院子就听到了木凌骂人的声音。
"怎么了?"司徒问一脸郁闷地坐在台阶上的蒋青。
蒋青拿起手旁的一张皇榜,"木凌刚才上街看着了,就说要连夜把所有的皇榜都撕了,顺便把所有用来写皇榜的黄纸也都烧了。"
"呵……"司徒好笑,"然后呢?"
"我怕他闯祸,说等帮主回来再说。"蒋青抬手指指身后的房间,"他大概有些气闷,已经骂了很久了。"
"骂人?骂谁?"小黄好奇。
"不用管他。"司徒摆摆手,"他一心情不好就会骂人,什么时候把气骂顺了,也就好了。"
小黄点点头,但是知道木凌完全是在为自己的事情上火,还是有些感动。正想着,手上却一疼,抬眼,就见司徒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冷声道:"想谁呢!"
小黄哭笑不得,只得小声说:"没有……"
话还没说完,门被一把推开,木凌冲了出来,"你俩看见皇榜了没?"
司徒点点头,示意看见了。
"看见了还站这儿?"木凌怒,"分明就是不让人活了,这以后怎么出门啊,走,都去揭了!"
司徒挑挑眉,"你揭几张有什么用,就算揭了整个杭州府的又能怎样?大概现在其他的州城也都已经贴遍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木凌越想越纳闷,心急火燎的,"打从那次蜀中招亲到现在,怎么处处都有人打小黄的注意,现在连朝廷都来掺一脚!"
小黄知道木凌本来身体就不好,真怕他上火,为了自己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就伸手拉了拉他袖子,道:"你别着急……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习惯了。"
"什么?"三人都惊讶地望向小黄。
"总之……就好象从小到大,都是故意的那样。"小黄小声说着,"没事的。"说完,就对司徒说了声,"我去做鱼。"转身跑开了。
留下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司徒很有些嫌恶地看了木凌一眼,"你是不是属鹅的?性子那么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呸!"木凌狠狠瞪他一眼,"我就是看着小黄顺眼,有人算计他我自然要管的,给我查出来是谁做的手脚,我阉他一千遍,然后送了他去做太监!"
司徒望天,转身找小黄去了。
木凌骂完人觉得舒服了好多,长长出了口气,转脸却见蒋青正盯着他看。
"看什么?"木凌问他。
蒋青良久才摇摇头,有几分赞叹地说,"我发现你和帮主刚好相反,他着急的时候你就稳当,你着急的时候他却自在。"
木凌眨眨眼,半晌才意义不明地"呵"了一声,转身去药房配药去了。
厨房里,小黄拿起刀想剃鱼鳞,刀子却被人接了过去。
司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笑着道:"这种粗活,我来就行。"
小黄顺从地站到一边,安安静静地看司徒剃鱼鳞。
"要怎么做?"司徒问他,"红烧还是白煮?"
小黄指了指一旁的蒸笼,"清蒸。"
"清蒸算什么煮法?"司徒失笑,"谁都会。"
"才不是。"小黄笑,"你肯定没吃过的。"
两人说得随意,但却都不知道下面要怎么接话,有些尴尬,偌大的厨房里,只留下"唰唰"的剃鳞片声。
安静了好一会儿。
"告诉我,行不行?"司徒开口。
小黄往灶台里添着柴火,良久,才点头说:"嗯。"
28 微风摇叶
28微风摇叶小黄轻轻的一声"嗯",说得司徒一颗心豁然开朗,杀鱼的动作也快了很多。
"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就觉得,好像是一直按照着某条路在走似的。"小黄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灶台边,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叙述起来,"我这个名字,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再加上我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会被传扬开,然后越传越怪,渐渐的,名气就越来越大。"
司徒静静地听着,那两条鱼的鳞片已经剃掉了,用瓢一点点舀着缸里的水清洗着,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水声,和小黄轻轻的说话声。
"我记得爹爹常会独自发呆,晚上还一个人叹气。"小黄把手放到膝盖上,轻轻地划着圈圈,"有一次爹爹喝醉了,就一边哭一边跟我说,说他对不起我。"
司徒把洗干净的鱼放到砧板上,洗了洗手,蹲下来看着小黄,"你爹爹疼你不?"
"疼的!"小黄点头,"他对我最好了,只是……他总说对不起我,而且我也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后来呢?"司徒伸手轻轻擦掉小黄脸上沾到的一小点黑乎乎的东西,是刚才点灶台时蹭上去的烟灰。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就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了!"小黄微微皱起眉,"那么巧,我晚上看星象。"
"你每晚都看星象?"司徒有些疑惑,现在没见你看过啊。
"我才不会故意去看呢,有什么好看的!"小黄小声嘀咕着,"那阵子不知道为什么,爹爹总让我看,说是他过两天要去城里,想挑个好天气。"
司徒疑惑地点点头,"真的就像是故意的。"
"那天晚,根本就不是什么怪星象!"小黄双手轻轻地绞着衣袖,"可是第二天,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就上我们家后面的山上去了,我正好遇上,起先还以为就是个迷路了的老先生,聊了两句,竟聊起了昨晚的星象。"
"他看见你的时候表情怪么?"司徒问。
小黄点点头,"我看见他第一眼,就感觉有些怕,他虽然笑呵呵的,不过总感觉……感觉就和那瑞王似的,叫人不舒服。"
"接下来呢?"司徒坐到地上,把小黄的手拉过来,轻轻地捏着,"就是那次著名的兵祸?"
小黄点点头,"对的!当晚就有了兵祸,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第二天就有官员来传旨,说封我活神仙,还赏了我好些银两,连整个村都嘉奖了。"
司徒暗暗皱眉,这显然是算计好的,可是究竟有什么阴谋,用得着一个皇帝如此处心积虑?
"起先,我还挺高兴的,有了银子,村里人的生活就能过得好一些,还能给爹爹买些东西……只是后来,怪事就来了!"小黄有些苦恼地道,"来村里找我的人越来越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的要相面,有的要看命数……还这么巧,我就帮着解决了一些,然后,来的人就更多更多了……"
司徒摇头,伸手捏小黄的腮帮子,"你个小笨蛋,你要是帮不上忙,倒三两天就能把人打发了,但是你若帮成功了一个,其他的人,无论你帮与不帮,都会落人口舌的!"
"的确是这样子。"小黄有些别扭地说,"我帮他们,他们就说我是神仙,不帮他们,他们更说我是神仙,后来就变得乱七八糟,村里的人都没法过日子!"
"所以你就出来了?"司徒有些心疼地揉揉他的头发。
"我十六岁的时候,爹爹有一天给了我一样东西。"小黄说着,就从腰间解下了一个他经常挂着的小巧香囊,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纸卷,递给司徒。
司徒接过纸卷打开一看,就见上面用漂亮的柳体写了两行字:"三年劫数,渡则生,安乐永世,望自珍重"署名是——殷寂离。
司徒看到署名后就是一愣,殷寂离这个名字他们这个年岁的人都不会陌生,他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国相,有神算之称,只是在十七年前无故失踪了。
"爹爹给了我这个,告诉我说,我的命从出生开始,就定下了,活不过二十岁,唯一的希望,就是度过这三年之劫。"小黄把纸卷收回来,放进香囊里,接着说,"后来,我就背着书跑出村子……刚上路就被瑞王的人抓了,我想了个办法逃出来,然后就在蜀中遇上你了。"
听小黄说完,司徒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笑着伸手摸摸小黄的下巴,"就这样啊?我还以为多惊天地泣鬼神呢。"
小黄听了司徒的话有些吃惊,抬眼看他。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就是被人算计了么。"司徒伸手把小黄拉起来,"这样说出来不就得了,我们能想办法。"
"怎么想办法?"小黄不解。
"从你出生到十七岁。"司徒边想边道,"所有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你名震天下么?已经做到了。"
"嗯。"小黄点头,等司徒继续往下说。
"现在全天下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了。"司徒停顿了一下,道,"也就是说,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今年已经过十七了吧?"
"嗯。"小黄点头,"两个月后就是十八了。"
"快十八了?"司徒眼前一亮,凑近小黄仔细瞧了瞧,"我就说你好像长大了些……十八了啊……"
"十八怎么了?"小黄向后仰了仰,跟司徒拉开一些距离,小声问。
"十八了,就证明你的三年之劫还有两年!"司徒伸手揽住小黄的腰把他拉近,"这两年一过,你就会安乐永世了!不好么?"
小黄看了司徒良久,终是点点头,"也对……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担心也没有用。"
"对了!"司徒笑,"更何况有我在你身边呢!"
"嗯。"小黄浅浅地笑起来,"司徒,你人真好。"
"哈……"司徒忍不住笑起来,连连摇头,"你个书篓子,说我人好,你大概是天下第一人了。"
"你人是很好啊。"小黄争辩,"我这么觉得的。"
"我们继续讨论一下关于你十八岁的问题比较好!"司徒笑得别有深意,"十八岁就要弱冠了呢,是大人了!"
小黄点点头,笑得有些羞涩:"嗯,对的。"
"是大人了,就应该做些小孩子没法做的事情!"司徒似乎是来了兴致,将小黄圈在怀里低声道,"到时候,我教你做些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怎么样?"
小黄很老实地点头,"好啊。"眼睛里还闪着一丝好奇——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乖,做鱼,吃完了早些睡!"司徒笑得心满意足,还不忘瞥了门口一眼。
厨房门外,蹲着偷听的木凌和蒋青对视了一眼,木凌跺着脚捶胸口,小孩子太没戒心了,就这样被骗了都不知道,拿着色狼当母鸡了!
蒋青则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问,"什么事情非要过了十八岁才能做?"
木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药庐继续配药。
…………
小黄用一张大大的荷叶铺在了蒸笼里,在上面放了蒜泥、葱花和一些嫩笋,把司徒洗干净了的两尾鱼放到了荷叶上,又铺了一层荷叶在上面,盖上笼盖,蒸了起来。
司徒去找来了两坛子好酒,到院子的荷花池边放了一张台子,鱼只蒸了一小会儿,小黄就把蒸笼拿了下来。
"就蒸这么一会儿?"司徒好奇,掀开笼盖一闻,异香扑鼻,引人食指大动,"哇,好香啊!"
"蒸太久了,鱼肉和鱼刺会粘到一起,鱼的味道也会被水气冲淡。"小黄拿过筷子,轻轻揭开了上面的那层荷叶,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司徒嘴边,"你尝尝。"
司徒就着筷子将鱼肉含进嘴里,就觉入口荷香阵阵,鱼肉鲜柔软糯,入口即化,口感香滑异常,让人忍不住就想喝上一杯好酒……
赞赏地摸了摸小黄的脑袋,司徒拿起盆子拉着他往外走,"这东西下酒最好,走,去院子里喝两杯!"
是夜,两人一口酒一筷鱼,夜风凉爽,眼前荷花池里风动荷叶,水波荡漾,惬意非常。
两人喝了个尽兴,次日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木凌急匆匆来催,说傍晚便是花魁大会,要去七星水寨参加,是不是先做些准备。
司徒微微一笑,淡然道:"谁说我要去参加了?"
木凌和蒋青一愣,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司徒竟然不去参会。
蒋青低声问木凌:"帮主是不是昨晚喝糊涂了?有那么多美女都不去看?"
木凌耸耸肩:"都是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他司徒现在一心只有个天仙下凡的小神仙!"
"立刻准备!"司徒下令,"半个时辰后,启程回蜀中!"
手下麻利地准备了起来,半个时辰后,门口车马都准备好了,这回的马车尤为宽敞,司徒命人买了好些书放到里面,自己则带着小黄进了马车里,舒舒服服一靠。
蒋青骑在马上,对众人一摆手:"启程!"
车马浩浩荡荡地启程往城外行去。
刚出了杭州府,就被七星水寨派来的人马追上。
肖洛羽亲自带着人来请,说无论如何,请司徒帮主带上黄半仙去出席今晚的花魁大会。
蒋青看了看身边的木凌,对肖洛羽一抱拳,道:"真是不巧了,肖寨主,我们帮主并没有随我们一起会蜀中啊。"
"什么?"肖洛羽一愣。木凌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给他看,就见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书,哪里有两人的踪影。
"我家帮主命我等把黄小先生挑选的书运会黑云堡。"蒋青说得云淡风轻。
"那……司徒帮主和黄先生呢?"肖洛羽问。
"那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木凌撇撇嘴,"说是要去大漠,又说要去南海,还说会去辽东……总之有好地方去就是啦。"说完,和蒋青一起带着大队人马,别过肖洛羽,往前赶路。
肖洛羽站在原地,脸色不善,知道自己是着了司徒的道。他司徒故意弄了那么多的人马,大张旗鼓地出城,为的就是引开他们的注意,这下,人海茫茫,上哪里去找这两个人的影子,这司徒平时看起来就一莽夫,自己看来是太小看他了。
…………
杭州城外的小道上,一骑黑马溜溜达达地向前走着,司徒骑在马上,怀中抱着搂着琴的小黄,想起肖洛羽得知被骗后那张黑透的脸,真是怎么想怎么畅快。
"为什么单独走?"小黄不解地问司徒。
"呵……"司徒轻轻一笑,"不就两年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在一些!"边说,边低头在小黄额头上轻轻一吻,"从今以后,你我两人一骑,策马天下,游遍名山大川,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在背后追着吧。"
说完,策马一鞭,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踩起片片风尘,洒脱远行。
29 故人仙踪
29故人仙踪最近武林上流传开了这样一条消息——黑云堡堡主,天下第一帮的帮主,武林第一奇男,天下第一的司徒很帅,失踪了。
据说黑云堡的人从杭州离开之后,司徒就不见了踪影,黑云堡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帮主去了哪儿。一时间,武林流言四起,有人说司徒找到了知心人,和红颜知己一起云游四海去了;有说司徒一心追求武术最高境界,去海角天边,遍访名师去了;也有说司徒退隐江湖了;更有说司徒皈依佛门或者得怪病已经死了的,总之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一般一条消息要广为流传,都需要有一定的条件,特别是这条消息可能对某些人有好处,所以使得人们热衷于去传递它。司徒在武林中的地位显赫,后来者都以他为目标,他又什么闪失,都表示后来人有了某种机会,另一方面,各方的势力都在找寻司徒,流言,也往往是把人逼出来的有效手段。
但消息传了好几个月,司徒就仿佛是铁了心,就是不露面。
那司徒究竟去了哪里?他和小黄一起,去了辽东。
在辽东,有一个小镇特别的有名,叫青云镇。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北方小镇,冬天冻得要命,夏天倒是凉爽,镇上也就那么百十来人,镇子所邻的飞龙城,倒是辽东的一处重镇,只是,这飞龙城却远远没有青云镇出名。
青云镇为何如此有名?因为这里有一座书院,它是辽东最大的书院,本朝近几年的几个状元,都是出在这个书院里的,她的名字,叫殷园。据是当年的国相殷寂离,用自己的祖屋改建的。
殷家祖居就在青云镇,没错,青云镇这么出名、殷园这么出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出了这么个栋梁之材,名震朝野的神算国相爷!殷寂离,就出生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北方小镇子里。
见过殷寂离的人,都说他长得实在是不像北方人,清清秀秀,身子骨还小,远远看,还以为是个姑娘,只是这脾性,还真是叫人不敢恭维。
世人都知道殷寂离有三最——最能说,最能喝,最能算。
最能说,说的是殷寂离有一张利嘴。巧舌如簧口吐莲花,辩才极佳,而且此人骂人不带脏字,说话又恨又刻薄,是出了名的毒嘴。
最能喝,说的是他的酒量。别看殷寂离长得是小家碧玉的类型,但喝起酒来可是千杯不醉,用他自己的话讲,一辈子没醉过有什么稀罕,稀罕的是,一辈子都没醒过。
最能算,自然说的就是他神算子的看家本事了。殷寂离有通天彻地之能,据说能窥天极,算无遗漏。
殷寂离此生就喜欢喝酒和看书,一口酒一本书,就是他的一辈子。殷家原属殷实的商户,祖上是做人参生意的,父辈经营有方,有一份厚厚的家底。只是到了殷寂离这一代,家道中落,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姐妹们都嫁了人,一份家业落到他头上,他也懒得经营,索性就把生意解散了,用所有的钱财,开了这一座殷园。殷园自成立起,就广收天下学子来念书。殷寂离定了条规矩,有钱资的,出钱念,没钱的,就定个字据,等哪天念成了有了出息,再慢慢还。
这十几年下来,殷园出了三个状元,五个榜眼,七个探花,其他学有所成的自是不计其数。所谓桃李满天下者,师门兴旺!虽然殷寂离开了殷园之后自己教了几天书后便不见了踪迹,但这些学生还是自诩殷氏门生,殷园还是日渐壮大,逐渐成为了辽东,乃至全国最著名的书院,各地的学子都以能到殷园来念书为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了这样一个前辈,这青云镇,乃至周边的大城小镇,都成了读书人的天下。另外,就好比"蜀中的家雀都能吃辣"一样……在世人眼里,这青云镇只要在路边摆了挂摊的,都是神算。算命,在青云镇已经成了一种习俗,无论是酒楼还是饭馆,商家还是店铺,没事就算上一挂吧。
青云镇上最大的一间酒楼——"无次楼"里。
深秋的寒意还是煞厉害的,这天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来,饭时的酒楼里,挤满了赶来喝杯热酒、吃碟热菜驱驱寒的人们。
这"无次楼",就在殷园的斜对门,平时上这里来吃饭的,尽是些殷园里的读书郎,所谓"无次",就是取的只争第一,不居其次的意思。
楼上是要花大价钱的雅间,平日是没有什么人的,楼下则是卖些家常菜式的大堂,大多是穿着一样青色长衫的殷园书生,吃的也简单便宜。殷园里是有提供一日三餐的,大多是家境比较贫寒的学生都在园子里吃,供应的食点还是不错的,能坐在这无次楼里吃喝的,还都是些好人家的公子爷。
读书人么,管不住的就是一张嘴,见哪里长了短了,都会说上两句。
这天楼里正好来了几个路过的镖师,都是江湖人,喝着酒,就聊起了最近江湖人常说起的司徒失踪之事。渐渐的,周围的几个书生也都被镖师们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白面细眉的书生问其中的一个镖师:"这位大哥,你刚才说的司徒帮主,是不是就是前几日在杭州府和黄半仙一起捉了花妖的人?"
镖师点头称是。
一听黄半仙的名字,在场的好些念书人都来了兴致,纷纷聚拢了来。
"话说,这黄半仙是继殷相国之后,当朝最著名的神算了吧。"
"唉,殷相是相国爷,已经为国出力了,黄半仙好像只是个江湖算命的。"
"非也非也,听说曾多次有人邀他入朝为官,只是他自称年岁太小,拒绝了。"
"对啊,听说他还不到十八岁,只是个少年。"
"如此年少就已经名动天下了么……"最先发话的那个白面少年显出了几分感慨来。
几人正聊得起劲,就听门外迎客的小二用清脆的嗓音喊了一声:"有客到。"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酒楼里的人也大多吃饱喝足,该走的早散了,留下的几个也是闲着聊天的,楼里不是很闹,因此小二的吆喝声显得异常清晰,好些人都好奇地向外张望了一眼。
就见酒楼外停下了一匹彪肥的黑马,马上坐着两个人,坐在后面的是个黑衣的男子,头发和肩上落了不少雪,大冷天的,他穿得却很少,黑纱的单衣做工考究,但样式却很简单。
此人相貌凌厉,眼神似鹰,只是几乎冷酷的一张脸上,嘴角却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正在跟马上的人说着什么,眼中竟有几分宠溺。
再看马上,坐着的是一个少年,看来大概十六七岁,身量显得很小,不同于那黑衣人穿得单薄,他却是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貂裘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毛茸茸的黑色貂裘更衬得他肤白如雪,清秀的样貌外加一双漆黑灵动的凤目,远远望去,好似一个精致的人偶一般。
黑衣人下马后,拍了拍身上的雪,问小二:"你这里有单个的雅间没有?"
"有,有!"小二赶紧答应,上下打量着那黑衣人和那马上的少年,心说乖乖,光这少年身上那一身上好的貂裘,就够把他们这间酒楼买下来了。
"要一个雅间,点上炭盆,弄暖点,上一桌淡雅的热菜,温两壶好酒!"黑衣人随口吩咐了小二两句,就回头,伸手去抱马上的少年。
青云镇虽然是座有名的镇店,但毕竟是个小地方,镇上的又大多是读书人,自古都说读书人是穷酸,自然是又穷又酸的。
这两人显然不是本地然,而且显然也都很有钱。
黑衣人将少年抱下来后,并未把他放到地上,而是一直抱着,吩咐小二带路。少年微微挣动了两下,就不动了,发现不少人在看,就低下头,把脸埋在毛茸茸的衣领里,不出声。
黑衣人没有停留,直接抱着少年上了二楼的雅间。
掌柜的见来了贵客,就吩咐人赶紧准备,雅间里点上了炭火盆,酒也温上,菜陆陆续续上来,黑衣人似乎是很满意,给了掌柜一张银票,就让他出去时带上门。
掌柜捧着银票下了楼,才敢揉揉眼睛看数目,一看,惊得差点没叫出声来,赶紧吩咐小二小心伺候着。
楼下的食客大多都是熟人,一看掌柜的那副表情就知道这客人不简单,纷纷开始议论。
几个镖师也对视了一眼,都说这黑衣人功夫绝对厉害非常。
放下那些好奇的食客不提,单说雅间里的两人。
炭火盆点得挺旺,没多久,房间里就暖和了起来。
将少年轻轻放到靠墙的软塌上,黑衣人伸手解他披风的带子,边问:"冷不冷?"
"不冷……"少年接过带子,自己把披风脱下来,小声道,"我自己能走。"
"呵……再像上次那样踩到披风摔倒?"黑衣人笑着走到桌边,拿起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对少年招招手,"来,书篓子,陪我喝一杯。"
再看榻上,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衣,清清瘦瘦、文文静静的黄半仙。
而那个坐在桌边喝酒的,自然就是江湖人口中失踪了的司徒。
两人这次来,并不是信马由缰,司徒是有打算的,他发现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小黄和那个殷寂离千丝万缕的联系上面,所以他打算就顺着这条线索追寻下去。
两人一路往北,沿途去了许多殷寂离曾经游历过的地方,听了不少这位国相的事迹。司徒是个没法低调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随性尽兴放在首位,这一路两人可着实是玩了个够本,逍遥自在。
这路越往北走就越冷,小黄身子单薄,经不得冻,司徒怕他受寒,就亲自带着他进山捉了十来只肉肥毛美的黑貂,找衣匠做了这一件貂裘,还细心地找人在里面缝上了一层羊皮里子。这件披风光做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小黄见司徒把几只活泼可爱的黑貂丢给衣匠的时候,急得直哭,为此还好几天没理司徒。不过这披风拿回来的时候,小黄还是很喜欢的,穿着单衣再披上它,就算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也还是暖和得不得了。司徒有时候喜欢露宿野外,这披风能把小黄整个都包起来,实用得很。
小黄一直小心翼翼地穿着,司徒给他的衣服、书……所有的东西,他都很珍惜地用,无关贵贱,完全是因为司徒的一份心,着实暖人。
只是前两日刚到辽东时,两人落脚在一客栈,进门时,小黄没注意客栈的门槛特别高。这披风比较长,小黄平时走路都提着。这次虽然也是提着的,但是在过门槛的时候还是踩着了,一下就摔了个跟头。
司徒本来是要扶住小黄的,只是小孩摔倒时候"咚"地一下,就趴在地上了,司徒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觉得小黄摔倒的样子可爱异常,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弄得小黄着实气闷。
不过后来卷起裤腿,发现膝盖上撞青了一块,司徒还是心疼得要命,打那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穿着披风,司徒就不让小黄的双脚着地,走到哪儿都抱着。
渐渐地越抱就越上瘾,特别是小黄每次被抱着走的时候都会挣那么两下,手小脚小,动作也不敢大,若发现有人看,就会羞得把脸藏起来,跟个兔儿似的,可爱得不行。
走到桌边坐下,小黄接过了司徒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就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待会儿找个地方住下,"司徒给小黄夹了些菜,笑道,"晚上带你去殷园逛逛,听说那里的经卷书阁,是当年殷寂离藏书的地方,有好些个好书。
小黄一听到书,立马来了兴致,捧着酒杯喝了两口,突然又觉得奇怪,问司徒:"晚上去?"
司徒捏他鼻子,"怎么犯迷糊了?这大白天的,咱又不是书院的人,谁让你进去,晚上,也是偷着去。"
30 百无一用
30百无一用待到两人吃完饭,时间差不多到傍晚了,出了酒楼,司徒问掌柜,这青云镇哪间客栈最好些。掌柜的告诉他,不远处有一间"昌明"客栈,是老字号,这镇上最大最好的客栈。
于是司徒就带着小黄,骑马来到了昌明客栈的门外。
这客栈虽比不得大城镇里的豪楼,但对于这样一个小镇子来说,也确实算是气派的了。
抱着小黄下了马,两人走进了客栈里。
这青云镇平时并没有很多的商旅来往,有些个穷学生,也都住不起店,所以客栈里显得很冷清。
两人走进大门,就见柜台上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在算着帐。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了,那年轻的掌柜赶紧抬起头,一看见两人后,却愣住了。
司徒觉得那书生挺眼熟,转念一想,像是刚才在酒楼的大堂里扫到过一眼……就是那个白面细目的书生。
小黄在酒楼时一直被司徒抱着,因为害羞而没抬头,因此对这书生也没什么印像。
那书生却似乎是呆住了,直直地看着司徒和小黄,张着嘴说不上话来。
司徒微微一皱眉,心说难怪这店生意不好,原来掌柜的是个呆子。边想着,就走上前,伸出修长硬瘦的手指轻轻一叩桌面……陈旧的木台子立刻发出了"咚"的一声,惊得那正在发呆的书生一蹦。
终于是回过神来,书生脸上有些讪讪,赶紧道:"两位……住店么?"
司徒点头,低声道:"要一间上房!"
书生赶紧称好,拿出册子来登记,问,"客官贵姓啊?"
司徒一挑眉,"司徒。"
"哦……司徒。"少年提笔,写了:司徒,天子一号,两位。
小黄远远看着,觉得那书生的字写得很不错。
写完字,书生突然抬起头来,有些结巴地问:"那个……就要一间么?"
司徒一挑眉,"哪儿那么多废话,带路!"
这青云镇大多是读书人,说话都斯文,司徒本来气势就挺吓人的,说话还有些粗鲁,那书生就觉得被他一双淡色的眸子扫一眼,背后都起一层鸡皮疙瘩。赶忙取了房牌出来,引两人上楼,边走,还边问:"那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要不要再添一张?"
司徒扶着小黄上楼,本来想抱的,不过伸手过去抓时,让小黄逃走了,看他有些腼腆,就只好拉着他往楼上走。听到书生的问话,司徒突然一笑,语带暧昧地说,"一张床才好!"
那书生一张脸皮瞬间就红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司徒可没心思去看他,而是转脸看身边的小黄,果然,小孩脸上泛红,有些别扭地想把手收回去,但是司徒捏得死紧,抽了几下也抽不回去,脸更加红起来。
从上楼到天字一号房,只有短短那么几步路,但是那书生却连自己迈的哪条腿都不记得了,磕磕绊绊地就到了房间门口,推开门。
司徒冷眼打量了一下房间,有些简陋,倒也还凑合,关键是有暖炕,房间里很暖和。
"唉!"司徒叫住转身想走的书生,"给上两个浴桶来,弄些热水。"
"呃……"书生脸白了白,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楼下急匆匆跑上了一个中年人,干瘦干瘦的,和书生有几分相像,"昌明,你怎么这么招呼客人?!"
中年人几步跑上前来,一把抢过了书生手上的号牌,赔着笑,对司徒道:"客官,您别见怪,我弟弟还小,只是到店里帮帮忙,还在念书呢,我刚有事出去了一趟。"边说,边把两人往房间里领,回头对着楼下喊:"都干嘛呢?来客人了没瞧见啊?去准备茶水和浴桶洗澡水,要热水啊!"
司徒觉得这个还像副做生意的样子,反正这小地方也不能要求太高。
小黄跟着司徒走进房里,就见那个被叫做"昌明"的书生正在偷眼看他,目光相对,小黄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那书生赶紧低头,耳朵都红了起来。
"我至少要住三天。"司徒递了一张银票给掌柜的,随口吩咐"被褥浴桶,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买新的,再给我来几坛子好酒!"
掌柜的接过银票,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连连道:"好的,好的。"边高兴地对身边的书生道,"昌明啊,是贵客啊,快去酒楼买酒去!"
那书生本来红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惨白,尴尬地点点头,跑了出去。
掌柜的笑呵呵地也跟出去,反手给两人关上门。门外,传来了他的唠叨声:"你就是个光会吃不会干的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客人,这么怠慢,还好我回来得早,不然不让你把财神爷得罪跑了,真是……"
小黄站在原地发呆,似乎是在听楼下的动静,突然脚下一轻,猛地还醒过来,一抬头,就见司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拦腰抱起他,往床榻走去。
"你还真是好心情。"司徒低声道,"见谁都给个笑脸。"
小黄听司徒语调酸溜溜的,觉得好笑,只道:"那个书生……他哥哥好像对他不好。"
"这么呆,那是自然的。"司徒冷笑,"你看他年岁不小了,肯定是考了多年都没考上的笨学生,这客栈名字就叫昌明,估计他爹身前是疼爱他的,才会养成这幅少爷脾性。估计后来长辈过世了,产业留给了兄嫂,无故多出这么个只会吃不会干的书生兄弟,自然要受人白眼。"
小黄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你怎么就光凭一个名字,便这样乱猜?"
"乱猜?!"司徒呵呵笑了两声,靠近小黄道,"要不要赌一个?"
"……怎么赌啊?"小黄低声问。
"如果我猜得不对,那我就听你吩咐做一件事,如果我猜对了,你就听我吩咐做一件事,怎样?"司徒笑得满脸奸诈。
小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行!"
没多久,店里的伙计捧着崭新的棉被和两个浴桶上来,一脸殷切地给两人收拾房间,换新家具。
司徒对其中一个招招手,给了他一锭银子,道:"我打听点事儿。"
"大爷您问,您问。"伙计赶紧收了银子,笑得牙肉都露出来。
"你这店我以前来过,记得老板不是这个样子啊。"司徒慢条斯理地说。
"哦……爷您是两年前来的吧?"伙计笑呵呵地道,"那时候老掌柜的还在呢,前年冬天突然就去了,所以生意就归大少爷了。"
"哦……"司徒对小黄挑挑眉,像是问,"看吧。"
"你家二少爷怎么看起来有些呆。"司徒继续套话。
"嗨……"伙计摆摆手,脸上有些不屑,"不是呆,是念书念傻了!"
"念书念傻了?"小黄有些吃惊,也有些紧张,这要念多少书,才能把人念傻呀。
"我家老爷身前最欢喜的就是二少爷。"几个伙计边忙活,边七嘴八舌地道,"希望他以后能念好了书,跟殷相国似的,当个光宗耀祖的大官。只可惜啊,二少爷书是念了不少,可是连着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现在弄得高不成低不就,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殷园里念书,你看他长得挺嫩吧,其实都二十七了!"
司徒微微吃惊,对着小黄眨眨眼,像是说——正经挺大了!
"您别看他什么都不会光吃白饭吧,脾气还不小,总觉得自己是大才子!"伙计没什么好气地道,"其实念这一肚子书有个什么用啊,天冷不能当被盖,肚子饿了也不能当饭吃,还不如学些手艺,比较实际……"说着,就见司徒正盯着他身后的大门看着,伙计回头,就见门口站着脸色苍白,手上拿着两坛子酒的二少爷。
伙计们彼此看了两眼,都默契地闭嘴不说了,收拾完就纷纷下楼,经过二少爷身边时,连礼都不行一个。
二少爷脸色难看得不行,赶紧将酒坛子放下,转身跑了。小黄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匆匆带上门出去,伸手揪揪司徒的袖子,问,"怎么办呀?"
司徒一愣,好笑地看他,"什么怎么办?"
"要不是我们问,也不会弄得人难受了……"小黄有些着急,"拿人家的难处来打赌,真不厚道。"
"呵……"司徒好笑,伸手将小黄拽了一把,拉到怀里,捏着他的下巴道:"这算什么,他这还是在家里,最多被数落几句,要是出去,遇到别人,说得估计更狠,要怪,就怪他自己不争气。"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啊。"小黄有些不赞成。
司徒冷笑,"光想靠背书就能发达,那叫白日做梦,这年头读书人多了,没考上有出息的也不少,谁规定的读书人就可以什么都不干,让家人养着?"
小黄觉得司徒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有些奇怪,却听司徒继续道,"当年那木头也是读书人出生,还不是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人家也出息了,别怪世道和运气,要怪,就怪自己废物,吃不得苦……"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急匆匆地跑了。
"……刚才……"小黄急了,"你是故意说……"
司徒伸手帮小黄解下披风,说得随意,"不是我故意要说,他等在门外不就是想听听我们怎么说他么?既然他想听,那我就说给他听了。"
小黄无奈摇头,这司徒的性子跟刀似的,一般人还真是吃不消。
"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司徒捏着小黄的脸,把他的视线引回到自己身上来,低低的声音说,"你不会是想赖帐吧?你可输了!"
小黄瘪瘪嘴,老实地说:"你要我干嘛?"
司徒笑着摸摸下巴,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着小黄,沉默了起来。
小黄有些紧张,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司徒最疯了,他该不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他做吧……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司徒坏笑,"我还没说要你干什么,怎么脸就红了,还是说你想对我干什么?"
小黄郁闷地瞪了司徒一眼,抬脚踢了他小腿肚一下。
司徒笑得更开心,小孩最近和他亲近得很,时常撒娇,有时候嘴上说不过了,就会来那么一下,打得他心都痒痒。
"这样吧……"司徒的心又痒痒了起来,盯着小黄粉粉的两瓣薄唇,道:"你亲我一下。"边说,边用指头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像是说,不准亲脸,要亲嘴。
小黄听后,瞬间哭丧了脸,摇头。
"不肯?"司徒瞪眼,揪小黄头发,"那就跟我一块儿洗澡,自己选一个!"
小黄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司徒,想了一会儿,伸手按住司徒的肩头,凑上去……啾。
31 含苞欲放
31含苞欲放小黄在司徒嘴角啄了一口之后,就赶紧退开,一双眼睛却眨啊眨地瞧着司徒,看他有什么反应。
司徒先是明显地愣了一下,盯着小黄看着,眼微微地眯起,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小黄被他瞧得心里发毛,正在紧张,司徒却霍地将他抱了起来,笑呵呵地道:"真是乖……为了奖励你,我给你洗澡。"
……小黄惊得差点跳起来,连喊不要,扭啊扭地就想挣脱出来,司徒哪肯那么容易放过他,双手抬高,带着小黄转过了屏风之后,就将他放到了浴桶旁边的小凳子上,伸手摸摸桶里的水,笑:"水挺热,刚刚好。"
小黄屁股刚沾到凳面就蹦了起来,转身想逃走,司徒眼疾手快,一把揪住。
"你怕什么?"司徒好笑,凑过去道,"大不了我给你洗完了,让你再给我洗!"
小黄哭丧着脸,一个劲儿摇头,看那神情,似乎还有些恼了。
司徒却不管那么多,三两下将小孩脱得只剩下里衣,里面那件薄薄的小褂子却因为小黄死死抓住,怎么都脱不下来,司徒这气,这小孩,别看属兔子的,却死犟。
最后,索性将小孩整个抱起来,塞进了热水浴桶里。
"穿着衣服洗啊?!"司徒瞪他。
小黄挪到离司徒最远的桶边,靠近桶壁,犹豫了半天,才把褂子脱下来,小心地搭在了桶壁上。
司徒摇头,起身绕过屏风,从行李里取出一套干净的里衣裤来,又绕回屏风后。果然,小孩已经把小裤子也脱在了桶边,小心翼翼地背着他,几乎整个人都沉在热水里,就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不过大概水温的确是舒服暖和的,小孩原本冻得发白的小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好好洗吧。"司徒走过去,伸手摸摸小黄的脑袋,"我不欺负你。"
小黄很有些怀疑司徒这话的可信度,见司徒拿起一旁的帕子挽起袖子,正经像是要给他洗澡的样子,就又往远处靠了靠。
司徒伸手抓住小孩薄薄的肩膀往回一拽,两根手指夹住他的发带轻轻一抽,小黄的头发就散了下来。
热水浸没了整个身子,小黄大概真的是觉得舒服了,又或者是热水的作用,让他变得有些懒懒的,最后索性就闭上了眼睛,趴在桶边,随便司徒洗吧。
司徒把手中干净的帕子在浴桶中打湿后,抓着帕子,轻轻滑过小黄的肩背。小孩白皙的背部纤瘦滑腻,水珠随着柔和的弧度滚下,勾勒出肩胛的形状,小孩瘦,主要是因为骨架小,因此并没有皮包骨的感觉。相反的,因为平时除了看书,他也会走动走动,爬爬山干干活什么的,所以身上挺紧,不软不硬的,感觉刚刚好。司徒轻轻地将帕子上的水淋到小黄的头发上,别看小孩身上没几两肉,头发却是又多又好,而且还不是太软,乌黑的头发浮于水面上,就像是散开的黑色绸缎,看得司徒嗓子眼发热。
空气中弥漫了水蕴,水滴溅到黑色的发上,又随着发丝滑落,显得娇媚无骨,哗啦啦的水声听起来竟是有股子暧昧。两人都不说话,房里安静得只有水声……放松后了的小黄,慵懒地趴在桶沿,任司徒掬了水淋在他的肩头,舒服地轻轻吐了口气。司徒莫名地急躁起来,揉着小黄肩窝的手不自觉得加大了点力道,不知不觉中,细细打量起小孩那白白的颈子来,纤长柔韧,沿着好看的骨线,移动视线,小巧的耳朵,尤其是耳珠,饱满圆润……
"疼……"小黄本来舒服得就快睡着了,只觉肩头司徒原本轻柔的手猛地收拢,不由疼地轻叫了一声,司徒倏地回神,正对上小黄回过头来的疑惑眼神——琥珀色的眸子,沾了水珠的长长睫毛,因为水温适宜而红起来的双唇……司徒看得眼有些发直。腮边突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司徒猛地惊觉小黄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眼前,正凑过来,抬手摸他的脸……
司徒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眼前人黑色的长发已然湿透了,从耳后顺下来,经过美好的颈项,清晰精制的锁骨,在水面若隐若现,波动的水下模糊可辨精瘦柔韧的腰身……
小黄见司徒脸色潮红,呼吸加快,便抓起他的手,给他诊脉,皱着眉道:"你心跳得好快……"
司徒叹了口气,凑过去道:"你是真傻,还是故意逗我呢?"
小黄听后,竟然笑了笑,挪到桶的另一边,小声嘀咕,"叫你再欺负我。"
司徒站起来,双手撑在桶边,凑上前,低头看着小黄,低声说,"下次别再这么玩,我现在还能忍得住,等哪天忍不住了,你可就没地哭去了。"
"你才不会。"小黄小声说。
"怎么说?"司徒揪起小孩一缕湿乎乎的头发。
小黄仰起脸来,盯着司徒的眼睛,笑:"……你是个神气的人,才不会做勉强人的事呢,你不稀罕强求来的东西。"
司徒静静地听小黄说完,放开手中的头发,抬起他下巴,仔细地端详起来,良久才道,"你这小东西,还没长大呢。"
小黄不服气。
"你骨子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你。"司徒低低的声音,接着说,"偶尔你喝酒之后或者得意的时候,我能看到你骨子里的另一个你跑出来。"
"胡说什么呢。"小黄鼓起腮帮子。
"真的。"司徒笑,手指轻轻地沿着小黄的下巴划过,"你还得努力快些长大。"
小黄脸红,瞪了司徒一眼。
司徒站起来,走到另一个桶边,开始解自己的外衣,含笑道:"现在的你只能让我心动而已……你骨子里的另一个你……大概能让我发疯吧。"
解下衣物,司徒转脸,就见小黄正趴在桶边看着他,脸上有些红,眼睛却是眯着,还亮亮的。
"怎样?"司徒笑问,"不错吧?"
小黄不语,脸红红沉到桶壁后面,下巴浸到水里,眼前却满是司徒身上那起伏的线条,和或深或浅的旧伤痕,心莫名地跳得快了几分。
"让我变得疯疯癫癫的,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司徒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小黄的身边,凑到他耳根低低的声音说。"所以再加把劲,快点长吧。"
说完,哈哈笑着到了另一个桶里。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小黄一直背对着司徒,没有回头,胸中却有某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正在缓缓抬头……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种东西,叫野心!这世上,有什么是比让司徒这样一个人为自己神魂颠倒更有吸引力的呢?小黄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另一个自己么?
两人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便躺下休息。天黑了下来,差不多到三更的时候,两人起身。
司徒给小黄披上厚厚的披风,"据说自从殷寂离离去之后,殷园的那个藏书阁就锁了,没人再进去过。"
"你想去找什么?"小黄问司徒。
司徒给小黄系上披风,笑:"你好像没以前那么怕我了。"
小黄一愣,不语,自从刚才司徒胡说八道了那些东西之后,自己心里就有些不对劲了,司徒这人,眼尖嘴毒,跟能看到人心似的,明明是个没什么学问的武人!越想越不甘心,小黄又瞪了一眼过去,小声嘀咕,"谁怕你。"
司徒一乐,伸手拉他走到窗边,想打开窗户张望一下。窗户刚打开,外面就吹进了一丝透心的寒风……窗棂上,结着长长的冰凌。
给小黄带上披风的帽子,轻轻将他抱起来,"冷不冷?"
小黄脸藏在厚厚的毛领子后面,对司徒摇了摇头,伸手用貂裘披风的一角,盖上司徒放在他腰间的手。
司徒看了看自己被裘皮盖住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看了看小黄,"那就走了。"说完,抬脚一踏窗台,纵身而出。掠空而过,一跃便上了客栈的屋顶,司徒抬眼辨别了一下方向后,抱紧小黄,向殷园的方向掠去。
夜晚的北方,冷得厉害,呜呜作响的风,打着卷,裹着细细的雪雹子迎面而来。
小黄被司徒护在怀里,再加上貂裘的包裹,一点寒意都受不着。抬眼打量司徒,就见他还是那件单薄的黑衣,风吹得衣袖下摆猎猎作响,似乎总是有些乱的发丝在风中轻扬着。小黄看着都替他觉得冷,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冷的表现,而且手还总是温的,身上也有阵阵的暖意透过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
没多久,两人稳稳地落到了书院的外之头上,书院里自然是一片漆黑的安静。
司徒落到园中,开始寻找藏书阁。
"那里。"小黄伸手指了指远处一间不起眼的旧房子,道。
"你怎么知道?"司徒不解。
小黄凑到他耳边,"其他的宅子都翻建一新了,只有那里又旧又破……肯定是之前保留下来的。
司徒挑眉,觉得小孩说得有理,就走了过去,果然,门上铁将军把门。左右看了看,又走到窗边推了推,锁得相当严实。
将小黄放到地上,司徒随手掰断了一根窗棂上的冰凌,用手轻轻地擦过,小黄惊奇地发现冰凌圆润的表面变成了薄薄的遍形,就像是一把薄极的利刃。司徒拿着那把冰刀,顺着窗缝轻轻地划了一刀,收刀一挥,冰刀立刻化为了一道白气,顺着寒风消散。再抬手轻轻地一推,窗户立刻被推开。
司徒抱起小黄跃进了窗里,反手关上窗。
小黄惊奇地发现:窗户里面的插栓已经被锋利的冰刀一分为二了。司徒将木栓断掉的一截拿开,另一截往里移了移,窗户又被拴住,神不知鬼不觉。
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轻轻地吹了一下……微微的火光亮起。
两人借着火光环视四周,就见这个房间不小,正对大门的一面墙是满墙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放满了书,不仅如此,房间里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大堆大堆的书所占满了。陈设相当简单,一张躺椅,、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张茶几,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茶几上放着酒具。
墙角上厚厚的蛛丝,说明了这里已久无人使用。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房间中央地上的一把小巧八角灯笼上。
司徒走过去,拿过灯笼,就见灯笼里还有一截蜡烛,就将火折子探进去,点着。
很快,蜡烛亮了起来,这时,两人才看见灯笼内部的灯罩,是丝质的方形,四壁上都绘着一个人的画像,一身的青山,很细致……
"啊!"小黄突然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司徒看他,就见他紧紧地盯着远处的墙壁。顺着小黄的视线望去,司徒也一愣,就见墙上出现了一个人,是灯笼罩子上的那个人像,通过烛光的照射,映上墙去的。
最奇怪的是,那个青衫的青年人像……和小黄长得像极,只是稍稍年长了几岁,人像旁边有一个红色印戳——殷寂离。
32 渐行渐远
32渐行渐远
司徒对着那映在墙上的人像看了良久,又转过脸来看看小黄,反复几遍后,摸摸下巴,"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小黄眨眨眼,走到墙边仔细地看了起来,一般人就算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并不一定会觉得到底有多像,小黄也不太确定,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司徒。
司徒把灯放到茶几上,走到小黄身边,伸手摸摸墙上的人像,指尖落在那个红色的印戳之上,"是这个人叫殷寂离呢,还是画这画像的人是殷寂离?
小黄摇摇头,仰起脸问,"我们很像么?"
司徒笑了笑,"都说有些不一样了。"
"嗯。"小黄又端详了一下,道,"他像是比我大些。"
"不止这些。"司徒挑挑眉,"感觉上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小黄问。
"嗯……你看起来可比他可老实多了。"司徒笑呵呵地说,"我要是第一眼看见的是他,一定不会去招惹他。"
小黄小声嘀咕,"你也承认你欺负我呀……"
"说什么呢?"司徒揪他头发。
"没……"小黄赶紧抽出头发,转身往书架的方向走,却听司徒突然又开口,"不过他比你有味道。"
小黄一愣,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司徒,"味道?"
"嗯。"司徒点点头,"换句话说,要是你俩同时站在我面前,我应该会看上他。"
小黄盯着司徒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了那个放灯盏的茶几旁边,伸手拿起那盏灯笼,走过去,把灯笼往司徒手里一塞,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喂……"司徒赶紧伸手抓住小黄的胳膊,"生气了?"
小黄回头瞅了他一眼,拍开他手,把他推到一边,伸手指了指那个灯笼,瞪了司徒一眼,"你喜欢就拿走好了。"
司徒听后,却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凑上前道:"你吃醋啊?我随便说说的,再说了,这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爹就是你亲戚。"
小黄不语,抬眼看了司徒一会儿,突然问,"那要是他很年轻,和灯笼上画的一模一样呢?"
司徒一愣,一时有些不明白小黄话的意思。
见司徒迟疑,小黄脸色白了白,道了声:"算了。"便转身看书架上的书册。
司徒看出来小孩是真生气了,不就是一句玩笑么,死小孩小心眼。但见小黄不再理他,专心翻书,司徒突然就觉得莫名有些心慌。
大部分的书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小黄拍了几下,小心地翻看着。
司徒取下一本书来,拍了拍灰,有些讨好地给小黄递过去。
小黄没有接,而是抬手拿另外一本。
司徒皱眉,拉了他过来,拿掉他手上的书,道:"我随口说说的,怎么这么认真?"
小黄不语,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对司徒道:"其实我也觉得他比你好,要是你和他一起站在我面前,我会看上他。"
司徒听小黄说完,眉就皱到了一处,脸色拉了下来,"什么?"
小黄不说话,转回头继续看书。
司徒就觉气闷,正想拉小黄过来理论几句,但猛地想到:刚才自己说那话时,小黄是不是也是这感觉?
再看小黄,还是低头翻书,司徒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摸摸下巴,凑过去,"刚才是我不好。"
小黄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别气了。"司徒道,"一人一次,扯平了。"
小黄还是低着头,过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司徒松了口气,也去看别的书,偶尔瞟一眼小黄,见他脸色还是跟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似乎眼神里藏着什么……淡淡的,看不太真切,他却莫名地更加心焦起来,小孩不是在气自己说错话么?
小黄听到刚才司徒的话时,起先的确只是生了那么一点小气,但是后来转念一想,猛地觉得不对劲。记得司徒之前也跟他说过,要是找了一圈,没有比他更好的,他就要他了。也就是说,如果有个比自己更好的,那司徒就不要他了么?想到这里,就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用力摇了摇头,小黄笑自己怎么就纠结起这些无谓的东西来呢,他和司徒之间,本来也没有相互约定过什么,三年而已么,早晚还是要分开的。而且,司徒本来就是想挑一个最好的人相伴一生,这是他的自由,只是谁又是那个最好的呢?反正他自己清楚,他不是最好的。
拿着书发起呆来,时间一点点流逝,司徒越看越觉得不对,心烦意乱。
两人一言不发看了大半个时辰,但是书架上的书实在是太多了,本来,有这么多书看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可是小黄今天竟然连看书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没什么目的地翻着书页。
司徒轻叹了口气,将他手里的书抽掉,把人拉到了身前,看着。
小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徒伸手把他下巴抬起来,认真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胡说八道,你还在气哪个?跟我说。"
小黄抬眼看了司徒良久,心中渐渐释怀,本来,这也怪不得司徒什么,他能这样想也好,毕竟自己能不能活过着三年还是疑问,如果司徒真的一头扎进来,说不定以后会伤心,自己也会不安……这样反而倒好。
想罢,小黄摇了摇头,一笑。
司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黄似乎是已经回到了平时的样子,就放开了他。
小黄平稳了一下情绪,把脑中纷乱的思绪都赶走,走到书架的最前端,开始从上到下,认真地一排排查看起来。这次,他没有分心,一本本看得仔细,很快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殷寂离似乎很喜欢在看书时用朱砂写上几句批注,小黄专心地看了几条后,乐得差点笑出声来。这殷寂离言语着实是幽默犀利,观点刻薄异常,将书中的一些错漏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还会调侃上那么几句,嬉笑怒骂,一派大家风范。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不得不大大地叹服一番他的文才。
司徒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发觉小黄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高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了什么似的,难受得厉害,暗骂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小孩高兴不行,不高兴也不行。
相较于坐立不安的司徒,小黄却已经深深被殷寂离的文字吸引了,一句句看着,越看越开心,最好抬起头来笑着说,"这人真有意思。"
司徒别扭,不知为什么,刚才小黄那句夸殷寂离的话,让他很不舒服。司徒细细一想,发觉也对,小黄喜欢看书,相比于自己这个老粗,自然是更喜欢那些念书人了,一想到小东西有可能喜欢别人更胜自己,司徒就全身难受。
"别看了。"走过去拿下小黄手中的书,司徒烦躁,"究竟有没有什么线索,都那么久了。"
小黄被抢了书,有些恼,看了看司徒,摇摇头,伸手想把书拿过来,司徒将书放回书架上,瞪眼,"有什么好看的!"
小黄不再去拿书了,只是更加的不高兴起来。
"走了。"司徒牵起他手往窗户走,就觉小黄的手有些凉,回头问,"你冷啊?"入眼的,却是小黄失落的表情,小脸白白的,一脸的落寞。
"呼……"司徒突然放开了小黄的手,长出一口气,在房间里来回走了起来。
"你怎么了?"小黄觉得他似乎不对劲,就小声问。
"不知道。"司徒回答得干脆。
小黄见他情绪不稳,就仰起脸狐疑地看着他。
司徒又走了几步,站住脚步,道:"我难受得厉害。"
小黄被他吓了一跳,走上几步,"难受?怎么个难受法?病了么?"
司徒摇头。
小黄小心地扶住他的手,轻轻地把起了他的脉。
司徒就觉小黄手指碰触他的手腕,指腹的微凉,就像有某种神力一般,透过血脉,游走到四肢百骇,最后进到心底,原本急躁的情绪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渐渐的,那种莫名的急躁之感也消失了,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小黄认真地为司徒诊了一会儿脉后,不解地仰起脸,"没什么不妥啊,你哪里难受……"
话没说完,司徒已经低头亲了上来。
唇齿相接,小黄猛地愣住了,司徒搂住他腰的手却渐渐加力,小黄被他弄得生疼。不同于以往,司徒今天的吻有些凶悍,亲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小黄还隐隐地发现了司徒的不安。
亲了良久才放开,小黄轻轻地喘着,不解地看眼前的司徒,但还没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表情,就又被搂住狠狠地亲了起来。
边亲,司徒的手边轻轻地抚触着小黄的腰和背,弄得他全身都似乎开始不正常起来。但很快,小黄就一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上来了,只能委委屈屈地任司徒"欺负"。
司徒直亲到自己一颗慌乱难平的心整个安静了下来,才放开了小黄。
轻叹了口气,笑了起来,司徒摇着头,缓缓道:"我算是明白了。"
小黄不解,但因为气息还没有喘匀,所以没法接话,只是抬眼看他,像是问——明白什么了。
"我太低估你了。"司徒低声道,"你已经能让我失控了,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是我傲慢得有些蠢了,你别生气。"
小黄愣愣的。
司徒低头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颈项,道,"我再不乱说话了。"
小黄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抚司徒的肩背,司徒也似乎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将他抱得更紧。
有些人并不是故意要忽视或者伤害,只是他还不够成熟,所以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有发现,这个时候,要给他机会来发现,不愿意等待,可能会错过很多东西。
小黄浅浅地笑了起来,司徒并不是不爱,只是还不够了解。
安慰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背,小黄心中有愧,司徒一直都在努力,自己是否太轻言放弃了
……
正这时,却听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呼:"什……什么人!"
33 因缘际会
33因缘际会
那声喊叫听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语音里带着颤抖,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司徒听声音有些耳熟。
小黄看司徒,轻声道:"是灯光引来的……嗯……"
司徒一笑,没等他说完,就又低头亲了小黄一下,道:"你都把我弄晕了,连有人接近都没察觉。"
小黄有些担心,问:"怎么办?我们现在出去会被发现。"
"怕什么。"司徒笑得无所谓,凑到小黄耳边道:"别说来的是个人,就算是个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黄还说话,却被司徒搂起,一跃上了房梁。
幸好这书房很高,房梁到房顶之间有很大的一片空隙,司徒把小黄护在怀里,压到房梁上。
这时,远远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司徒听出来人并没有武功,大概是在院子外偶然路过,看到了房间里的灯火,才引起了怀疑,不过也怪,这深更半夜的,上这里来干什么?
良久,脚步声终于在门口停住,门锁稍微响动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
司徒知道那个人应该就在门口偷听,动了动心思,心想吓走他算了,就特意不重不轻地叹了一口气。
"谁……谁在里面?"门外人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推了推门,发现锁着,又走过去推了推两边的窗户,发现还是没有反应。
司徒笑着摇摇头,凑到小黄的边,没头没脑叫了一声:"仙仙。"
小黄一愣,抬眼看司徒,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以后叫仙仙,不叫书篓子,怎样?"司徒笑嘻嘻。
小黄用力摇头。
"干嘛不要?"司徒揪他头发。
"嘘……"小黄架不住司徒软磨硬泡,只好转移话题,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这时,门外传来了门锁的晃动声,感觉像是有人拿了什么东西,正在撬锁。
司徒一皱眉,低声问小黄:"知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小黄摇头,吃惊地问:"你知道?"
司徒一笑,轻声说:"我们刚刚才见过的。"
小黄不解,想了想,也觉得刚才那声音有些耳熟,猛地想了起来,"是客栈里那个叫昌明的书生。"
司徒点头,笑:"你猜他大半夜的上这书院来干什么?还随身带着撬锁的东西。"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卡塔"一声,随后,是门锁被卸下的声音……门也被轻轻打开。
借着房中淡淡的灯光,两人果然看见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正是客栈那个昌明。
进屋后,书生左右看看,猛地就看见了那投影在墙上的人形,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走近看了看,便皱着眉,低头沉思起来。
司徒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小黄感觉到他身上隐隐的杀意,就回头望他。
只见司徒冷眼看着下面人的举动,缓缓抬起手……
小黄赶紧伸手过去抓住司徒的手。
司徒低头看他。
小黄对他连连摇摇头。
司徒无声地叹了口气,收起掌,继续看下方书生的行动。
书生只顾着呆呆看着人像发呆,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了。
想了多时,书生突然退后几步,跪倒在地,"邦邦"地给那个画像磕起了响头,
司徒和小黄都被书生的举动惊呆了,彼此望了一眼,就听书生开始嘀嘀咕咕地念叨起来:"殷相国,学生文昌明,今日有幸得见真颜,真是三生有幸,学生心中甚苦,望先贤得指迷津。"
司徒忍笑,对小黄眨眨眼,像是在说——瞧这书呆子。
书生并不知道有人在看他,只是继续虔诚地絮絮叨叨:"学生多年赶考未果,对世事已看得极淡了,只是今日实在气闷,就想进来这书房,找找相国当年撰写的一些典籍,好做参考。"
司徒对小黄挑挑眉——原来是跑来偷书的啊。
小黄不语,觉得这文昌明实在是有些可气可怜,他的确有难处,但是应考之类,也并不是单有参考就行的,这殷寂离房中的书稿,有些可能是从未被世人见过的,他这样抄了去,启不是窃了先人的东西?!"
文昌明站起来,又盯着殷寂离的人像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殷相国与今日入住我家客栈的一位小公子颇为相似呢,这莫不也是某种机缘?"
这时,小黄突然觉得司徒碰了他一下,转脸看他,就见司徒对着门的方向指了指,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有人!"
小黄一惊,心说怎么还有人?赶忙回头看大门的方向,那里除了撒下的月光之外,哪里有人,而那书生也是全然不知……突然间,门口发出了"咚"的一声,一个提着灯笼的人闯了进来,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书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赶忙回头望去,良久才憋出一句:"殷……殷管家。"
司徒和小黄定睛一看,由于那人手中提着盏极亮的气死风灯,所以把四周照得都很清晰。只见闯进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怎么看都有个六七十岁的样子,他正脸带怒意地盯着文昌明,冷声问:"你进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禁地,书院规定不准进来的,你不是不知道吧!"
文昌明吓得腿都软了,连连道:"殷管家通融,我……我只是见亮着灯,就进来看看……"
"你还想瞒哄我!"那个被称作殷管家的老者瞪起了眼,"你深更半夜跑来书院禁地,分明心怀不轨,我必向书院揭发于你,你以后都不用来了!"
"不不……殷管家饶我一次吧,我不能离开书院啊!"文昌明像是急了,赶紧连滚带爬地追上前,一把抓住管家的衣襟,"我下次不敢了,您通融我这一次吧。"
"少废话!"那殷管家虽然年岁不小,但身子骨似乎是相当的硬朗,他抬手猛地推开文昌明,转身就想往外走,像是想找人来。
文昌明被他推了一把,一直退到了书桌边,眼见老管家像是要找人,若是惊来住在书院里的夫子,那他在书院就真的呆不下去了,恐怕连这青云镇,也再无他容身之所了。急得心慌意乱,他手扶桌案想站起来,正好抓到了书桌上的一个砚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文昌明走上几步,抬手就对着老人的后脖狠狠一记拍了下去,霎时,血光迸现,老管家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门槛前。
见血流了一地,文昌明似乎是懵了,别说他,连房顶上的小黄和司徒也都懵了。
良久,文昌明才伸手推了推地上的老人,"殷……殷管家……"
老人完全没有反应。
文昌明颤颤巍巍地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一探之下就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冷汗直冒:"死……死了……死了……"
小黄在上头看得清清楚楚,就觉得心揪到了一处,回头看司徒,却见司徒冷眼看着,嘴角挂着嘲讽得笑。
那书生手足无措了一阵,这时,院墙外传来的一阵打更之声惊醒了他。他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后,视线落在了那盏摔到一旁的气死风灯上面。
左思右想,他飞快地将老管家的尸体拖到了房间的中央,并从书架上搬下了好些书,拿出那盏气死风灯里面的烛火,将书,一本一本地点了起来。
北方干寒,正直现在是深秋,燥得厉害,这些书本纸张本来就易引火,不一会儿,几乎整个书架都着了起来。文昌明擦了擦汗,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他深吸了一口气,跪下给老管家的尸体磕了三个头,道:"老管家,我是逼不得已,您年岁也大了,安心去吧,我一定多给你烧些香蜡纸钱,你切莫怪我啊。"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却冷不丁看见了茶桌上的那盏八角灯。
转念一想,他迅速走过去,吹灭了灯内的蜡烛,抱起灯,匆匆地离去,出门后还不忘带上房门。
小黄和司徒亲眼看到了这文昌明杀人放火的全部过程,眼看着火越少越旺,小黄急得不行,看司徒,"怎么办……咳咳……"
话说得急了,被一口烟呛到,小黄咳嗽了起来。
司徒抬手一掌拍开了房顶,带着小黄纵身一跃,从房顶出来,穿房越户,没多久便回到了客栈。
从窗户进来后,司徒把小黄放到了桌边,伸手倒了被茶,喂他喝下。
小黄喘了几下,跳个不停的心也静了下来,抬眼看司徒,道:"那老管家,死的真是不明不白……我们就这么不管呀?"
司徒好笑,问:"怎么管?去宰了那书生?那感情好,我现在就去。"
"不是……"小黄连忙抓住司徒,"他也算错手,是急了才一时冲动……应该把他送交官府。"
"无凭无据的,谁信我们这两个外乡人?"司徒冷笑,"而且你这长像颇似当年的那人,他不是殷寂离倒还好,要真是殷寂离,那你可就麻烦了,这个镇上的老人难保没人记得你,你想想,黄半仙再加上殷寂离转世……"
"不是……我才不是。"小黄着急。
"知道你不是!"司徒安慰一般地拍他肩头,"只是知道你不是的只有我而已,别人可指不定信不信呢。"
小黄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只好问司徒:"那……那该如何是好?"
司徒一笑,低声道:"这有什么,看看这事情怎样收场呗。"
"你……你怎么,这么冷静?"小黄不解,小声道,"那是一条人命。"
"呵……"司徒干笑了一声,凑近道,"人命怎么了?要人命的都是人,这是多好一台戏啊,我们好好看看。"说完,梳洗一下,准备接着睡。
这时,外头想起了一阵骚乱,就听有人喊:"了不得啦!殷园失火啦,夫子他们都困在园子里啦,大家快救火……"随即,铜锣声,吵闹声,孩子哭妇人叫,全城的狗也都吠了起来。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打开窗户一看,就见远天已经被火光映得一片艳红,整个殷园,都被那窜天的熊熊烈焰包围了起来。
深秋的夜里西北风很盛,殷园附近的房舍都是木质,极易燃烧,这一下,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眼看着火越烧越旺,还向殷园两端的街道蔓延了开来。人们拿着锅碗瓢盆,舀着井水湖水,无奈杯水车薪,哪里能浇灭这熊熊烈焰,火势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和人们的哭泣之声。
司徒皱起眉,正想出去帮忙,却见小黄突然低头,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司徒看得奇怪,正想问小黄在干什么,突然,西北玄天一个炸雷响开。
伴着这一声雷响,全城的人都静了下来,没多久,又几个雷响,只见一片厚厚的雨云滚滚推进而来,随后,大于倾盆。
瓢泼的雨水撒将下来,火势立刻转小,不一会儿就浇灭了一大半,人们赶紧救火,终于……火被浇灭,远处,传来了人们的欢呼声,众人纷纷跪地,祈拜上苍,谢老天爷降雨救命。
司徒看得眼都直了,有些不敢相信,再转脸看身边的小黄,就见他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
"仙仙?"司徒觉得他情况不对,刚叫了一声,小黄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司徒赶紧抱住他,就在小黄摔进他怀里的同时,大雨骤止……天边渐渐泛白,旭日东升,青云镇上空,衡架一道绚烂的彩虹。
34 冷眼旁观
34冷眼旁观司徒低头查看怀中小黄的情形,就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很难受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司徒知道小黄身体一直都是不好不坏,但是前阵子经过木凌的调理之后,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出门前,木凌也交代了,要司徒一定注意小黄的身体,不能受寒,不要乱吃东西。
一路上,司徒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小黄受冻受凉,吃东西也是捡最干净最清淡的,因此小黄的身体一直没出问题。只是,如果只是受个风寒或者头痛脑热,司徒倒也不急了,可看刚才那幅诡异的情景,司徒有些拿不准小黄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了。
"仙仙?"司徒轻手轻脚地把小黄抱到床上,伸手摸他额头,就觉入手冰凉,额上还有薄薄一层汗。
又叫了两声,小黄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紧闭着眼睛,司徒这回是真着急了,抬手操起手边的一个茶壶,对着大门就砸了过去。"哐当"一声,本该由外往内开的大门愣是被砸飞了出去,司徒大喊一声:"来人!"
这客栈里总共也就住了司徒和小黄两个客人,这一声巨响,本来可以把伙计们都惊动的,只是,这城中突然大火,掌柜的带着伙计帮忙救火去了,偌大的客栈里,并没有留下什么人。
司徒用衣袖给小黄擦汗,伸手按他的脉搏,就觉脉相紊乱,霎时心烦意乱,抬头看门外,就见一个来应门的都没有,又吼了一声:"人呢?都死光了么?!"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探头探脑的,似乎是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问:"你……叫人?"
司徒抬头,就见站在门口的正是文昌明,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随后吩咐:"去给我把城里所有的大夫都找来!"
文昌明一愣,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小黄,小声问:"他……病了么?"
司徒心烦意乱,抬头瞪了他一眼,"快去!"
"啊……好的。"文昌明就被司徒这一眼瞪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转身练滚带爬地下了楼,慌慌张张地找城里的郎中去了。
只可惜,事有凑巧,因为那一场大火来得太过突然,住在殷园里的好些夫子和学生都没有来得及跑出来,有几个被烧得很厉害,还有好些人在救火的时候受了轻伤,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被从床上拖了下来,赶去给伤者治伤了。
文昌明跑到了好几家药铺,坐堂的郎中一个都没在,都说是去殷园了。文昌明现在是做贼心虚,哪儿敢这个时候跑去殷园啊,就只好在城中溜了几圈,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客栈。
司徒急得跟什么似的,但小黄病因不明,他满地乱转也没处下手,心中懊丧,要是把木凌带来就好了,真想抱起小黄连夜就奔回蜀中去,正在着急,却听小黄轻轻地哼哼了一声。
"仙仙?"司徒又惊又喜,赶紧走上一步。果然,小黄微微地挣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脸色也渐渐地恢复。
"怎么样?"司徒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碰小黄的额……发现没有刚才那么凉了,和正常的时候差不多,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摸了一下小黄的脉,感觉也平稳了下来。
长长出了一口气,司徒坐到床沿上,轻轻摸小黄的脸颊,低声问:"怎么样?"
小黄已经清醒了过来,摇了摇头。
"怎会这样?"司徒伸手将小黄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小黄摇摇头,低声说:"不知道……"话没说完,就被司徒轻轻一按嘴唇。
正在不解,却见司徒抬头看着门外,冷声道:"你还想听多久?"
片刻之后,门口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文昌明,就见他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地说:"我……大夫们都在殷园治被烧伤的街坊……我……"
"没你事了,等他们什么时候治好了给我叫一个最好的来!"司徒撂下一句,便低头不再看他,继续查看小黄的情况,发现他脸色已经和平时一样了,人也不是那么有气无力,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嗯……我,我略通医术。"文昌明小声道,"要不要,我给他看看?"
司徒低头看小黄,似乎是询问。
小黄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想看见文昌明,想到他刚才放火烧了殷园,里面竟然还有人受了伤,小黄就混乱,刚才自己和司徒出门前把火灭了就好了……
司徒看出他有心事,微微皱眉,对文昌明一点头,道:"你来看看吧。"
小黄猛地一惊,抬眼看司徒,却见司徒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话。
文昌明走了过来,近看了看小黄的气色,一看就呆住了。
刚才在殷园的书房里,他看到了灯笼上的画像,因为光线极暗,所以看得不太真切,但他还是被那个人吸引了,当时只是觉得此人跟今天下午来的少年有些相像。因为小黄一直低着头,大大的披风把整个人都裹住了,再加上司徒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文昌明并没看清小黄的样子。
从殷园回来后,文昌明心里火烧火燎的,躺倒在床上却始终没有任何睡意。不久之后听说外面的人大喊起火来,他也不敢出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翻身坐起来,拿出了那个灯笼。走到灯下,他盯着灯笼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画像上的人简直就是有绝代的风华,总听传言说殷寂离是个何等的美人,他就是不信,本来么,一个男人可以好看到哪里去,但是仔细一看,不得不叹服,又不由地自惭形秽起来。
这次一走近了看小黄,文昌明彻底愣住了,除了年龄显得稍轻之外,眼前人和画像上的殷寂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真人看起来的感觉更加真实。
小黄一直低着头,他不想面对文昌明,伸手轻轻地拽了拽身边司徒的衣角。
司徒不语,反而站了起来,走开了几步。
小黄不解地看着他,就听文昌明说:"那个……小公子,你手……我给你把把脉。"
摇摇头,小黄用被子盖住自己,低声说,"不用。"
文昌明见他不过十几岁的样子,长得又实在讨喜,心中喜欢,以为他害羞,就放软了声音道:"没事的,就是把把脉。"
小黄一直摇头,脸上淡淡的抗拒,不让文昌明靠近。
文昌明愣在原地,也不知自己是长得太过吓人,还是眼前人太怕生。
无措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司徒,小黄道:"我不看了,你让他出去。"
文昌明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小黄对他的厌恶,联想到刚才他在殷园的所作所为,殷寂离的画像一直就在墙上看着,猛地一个激灵,文昌明再看小黄,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刚才就在墙上看着自己。
瞬间变了脸色,文昌明慌慌张张地道:"那些大夫……大概,大概已经都回来了,我帮你去找。"说完,转身就跑,出门时肩膀"呯"地一声撞上了门框,他也顾不得喊疼,逃命似地跑了。
直到文昌明走远,小黄绷紧的身子才松了下来,立刻就感觉有些晕眩。
司徒摇了摇头,走过去抬手把落下来的门板安上,回过身来,走到了小黄的身边。伸手想摸他,小黄躲开,像是在赌气。
司徒失笑,走到小黄身边,抱起他往里挪了挪,自己靠到了他身边,放下了床帐。
小黄往里让了让,不语。
"都说你是小孩子了。"司徒笑道。
"你……"小黄似乎是终于憋不住了,正色道,"他是凶手,你怎么能不管,还不知道烧死了多少人……"
司徒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小黄,问:"你是不是很讨厌他?"
小黄老实地点点头。
司徒一笑,"我也很讨厌他。"
"我才不信。"小黄轻声嘀咕,"你根本就不在乎。"
"呵呵……"司徒笑了两声,凑过去,伸手将小黄压在枕头上,自己的下巴靠在小黄软乎乎的肚子上,缓缓道,"喜欢一个人,要让他知道,讨厌一个人,最好别让他知道!"
小黄一愣,低下头,低声说:"我不想学这些。"
"你得学。"司徒伸手把小黄的手拿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小黄抬眼看司徒,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我知道……"
司徒笑,向前蹭了蹭,下巴轻轻支在小黄的胸口,伸手拿起小黄的一缕头发轻轻缓缓地在指尖绕转,道:"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只要让你喜欢的那个人知道就行了,至于别人,永远都别让他们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知道没?"
小黄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轻声道:"嗯。"
"乖……"司徒双手轻托小黄的腰,把他往下拉了拉,亲昵地在他颈间闻了闻,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漠?"
小黄想了想,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司徒仰起脸,盯着小黄的眼睛,低声道:"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原则,就是跟我无关的事,绝对不去管。"
小黄静静地看着司徒的双眼。
"那个小子,如果我们今天阻止了他,他可能被书院赶走,接下来的日子很难过。也有可能那个老管家没发现他,他偷了书稿,去参试,或许会飞黄腾达,又或许发现了被斩。"司徒的手隔着小黄的衣襟,不轻不重地摸着他精致的锁骨,"我只是个旁观的,别人自然有别人的一辈子,是生是死,都是各人的天命,管也没用。"
小黄听司徒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完心里的话,摇摇头,捧起司徒靠在自己颈侧的脸,"你骗人。"
司徒吃惊,扬眉,"怎么说?"
"你刚才看见大火,有想出去帮忙。"小黄轻声道,"那些人又哭又喊的时候,你也有难过,这个不算冷眼旁观……"
司徒一愣,点头,"所以还得练,是不是,等哪天看到这些能面不改色了,也就好了。"
小黄摇摇头,"才不好。"
"哪里不好。"
"你这样挺好的。"小黄轻声道,"司徒你是好人。"
"又说我是好人?"司徒笑,轻轻含住小黄的耳珠,"我可杀人不眨眼,麻木不仁啊。"
小黄认真摇头,"你才不是。"
司徒定定地看着小黄,叹了口气,给他盖上被子,亲他额头,"你先睡一会儿,等歇好了,我找郎中给你看看。"
"嗯。"小黄缓缓闭上眼睛,低声说,"你教给我的那个,我会记住的。"
司徒微微一笑,给他压了压被子,站起身,退出了床帐。转过身,脸上温和的笑意敛去,司徒背着手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已经透亮的天空……远处的殷园已经被烧成了焦黑的废墟,现在还有一股股的烟雾在冒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焦味。
盯着晴朗的高天看了很久,司徒才低下头,伸手轻轻地揉自己的眉心——天地色变呼风唤雨么?是老天爷碰巧开了眼,还是真的是孔明转世,神仙下凡呢……
35 天意难违
小黄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司徒就见他一会儿翻来覆去,一会儿又含含糊糊地梦呓起来,最后索性走到床边坐下,将小黄抱到怀里。靠在司徒的胸前,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心跳声,小黄渐渐安静了下来,沉沉地睡去。
可能是因为昨夜一宿未睡,小黄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司徒怕动了会吵醒他,就一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直坐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再睁开眼来的小黄,神清气爽,最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晕倒的了。
坐起来,小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司徒的胳膊着急地问:"火灭了没?"
司徒盯着他看了良久,问,"后来下雨了,你知不知道?"
小黄吃惊,"下雨了?"
"你不记得?"司徒疑惑,"雨水像是你求来的。"
"乱讲。"小黄笑了起来,"我哪能求雨。"
"那你为什么会晕过去?"司徒问。
小黄眨眨眼,想了很久,摇头,"……不记得了。"
司徒有些无力地看看他,点头,"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小黄点头,猛地发现自己正坐在司徒的身上,就微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你这样多久了?"
司徒失笑,揉着自己的脖子道,"你是不是属猪的?这么能睡?一睡就一天一夜。"
"才不是。"小黄小声嘀咕。
"咕噜"一声,两人的肚子默契地一起响了起来。
司徒笑,伸手捏捏小黄的胳膊,问:"还有没有地方难过?"
小黄摇头。
"走,吃饭去。"司徒起身,给小黄穿上衣服,两人略作梳洗,就出了门。
下得楼来,司徒让小黄坐在大厅里稍等,他去后院牵上马,小黄穿着厚厚的貂裘走来走去会累,加上身体刚好,司徒觉得骑马比较保险一些。
小黄无聊地坐在桌边,抬眼看着外面,这时,就见文昌明抱着几本书匆匆跑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呃……"文昌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小黄笑了笑,问,"你,好些了?"
小黄点点头。
见小黄没再说话,文昌明走上几步,把书放到了柜台边。小黄看他手中的书,都是一些关于星相的。
"你……"文昌明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不是姓殷……"话没问完,就见小黄站了起来。
文昌明一愣,再看,小黄已经提着长长的披风,小跑着往门外走去,门口,司徒正牵着马等在那里。
出门槛时,司徒跨前一步,伸手扶住小黄,生怕他绊倒,出了门后,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到了马上。
小黄坐到马上,伸手抓着马鞍,司徒并没有上去,而是牵着缰绳,放慢速度,和小黄边说,边远走。
文昌明静静地看着,直到两人一起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转身走回客栈里,文昌明颓然地坐在柜台后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杀了殷管家,还放火烧了几乎整个殷园,但是为什么,为何自己没有觉得任何的难过?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天,但在自己脑中,那事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今早他才听说,昨天的大火,烧死了好几个人,有三个是殷园的夫子,还有好几个学生。这些学生文昌明都认识,会住在殷园里的,都是平日念书较好、甚得夫子们欢心的好学生,听到他们的死讯,文昌明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半分的歉疚,反而还觉出了几分痛快来。
冷静下来之后,文昌明问自己,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做了这样的坏事,却不讨厌自己?莫非天生就是坏人……
正想着,就见兄长兴匆匆跑回来,边跑边喊:"昌明!昌明!快准备,快准备,咱们要发大财了!"
文昌明不解,见兄长跑得大汗淋漓,就给他倒了杯水,问:"大哥,什么事那么高兴?"
"今日县太爷跟我说,来了大人物了,要住我们店里。"兄长边擦汗边道,"前日不是殷园大火了么?"
"嗯。"文昌明警觉起来,坐到自家大哥身边,低声问,"跟殷园失火有关?"
"殷园是什么地方,着了火死了人,自然是会惊动上头的。"兄长擦擦汗,接着道,"听说前不久,护国侯齐奕来了北边的军营,就在飞龙城附近,他一听说殷园被火烧了,就说要来看看,若是人为,必然要亲手抓住那纵火之人……"
话没说完,就听"哗啦"一声,文昌明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怎么了?"兄长问。
"没……"文昌明赶紧蹲下身子收拾,接着问,"那,后来呢?"
"嘿嘿……"兄长一笑,得意地道,"你也知道,咱镇这小地方,最体面的住处就是我们客栈了,所以啊,县太爷说了,这位护国侯带来的人马不多,都安顿在我们店里。"
文昌明睁大了眼睛盯着兄长,张了张嘴,良久才问出一句:"真……真的?"
"那是!"兄长见他吃惊,以为是喜的,就又得意了几分,"这下看来是祖上积德了,对了,县太爷还说要找个熟悉这一代的人陪着齐侯,我就推荐了你了。"
"我?"文昌明惊得张大了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兄长板起脸,"你念了那么些书,也没个施展的地方,难道真要跟你哥似的在这个小镇子里困一辈子啊?齐侯是大人物,你好好表现表现,他若赏识了你,给你个一官半职的,或是带你回军营,指不定哪天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了,你要给文家争气啊!"
文昌明还想争辩,就听远处响起了马蹄之声,似乎是有一队人马正在飞快地赶来。
"掌柜的,掌柜的!"伙计连滚带爬地进来,"来了,来了!"
"快收拾!快收拾!"兄长赶紧起来打点,叫了所有的人出来,拉着想跑开的文昌明,列队到了店门口迎接。
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客栈门口的,正是齐奕。
县太爷引着齐奕往里走,进了客栈,齐奕坐下,掌柜的赶紧亲自端茶倒水。
齐奕打量了一下店里,也没说话,等茶水送上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对县太爷摆了摆手,"你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县太爷连连行礼,叫来了掌柜,给齐奕引荐:"侯爷,这个是掌柜的,叫文昌顺,这是他兄弟,文昌明。"
文昌顺赶紧拉着文昌明给齐奕行礼。
齐奕抬头看了看两人,点点头。
"呃……侯爷,我弟弟他念过书,也熟悉县城,任凭侯爷差遣。"文昌顺将文昌明向前推了推,赔着笑说。
齐奕视线落到了文昌明身上,文昌明似乎是心不在焉,与齐奕眼神相对,并没恭敬地行礼,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文昌顺和县太爷都大惊,心中暗暗责怪文昌明太不识抬举,怎么对齐奕这般无礼,刚想数落几句,却听齐奕一笑,点头,"文人么,就应该有些气节的,不错。"
文昌明有些吃惊,其实他心里是怕得要死,只是思绪烦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是他很快揣摩到了齐奕的脾性,这人,大概是不喜欢人家奴颜婢膝的。
县太爷对文昌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生伺候着,就向齐奕告辞离开了。
文昌顺是个生意人,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也够机灵,赶紧殷勤地给齐奕他们张罗住宿。
这时,齐奕的一个副将突然说:"这客栈里其他还有人么?都让离开!"
文昌明一惊,突然有些不舍起来,他很怕司徒,但是却很喜欢小黄,很想再见到他。
"呃……"文昌顺也有些为难。本来这不是问题,和客人商量商量也没什么了,毕竟齐奕是大人物。但是司徒出手阔绰,比齐奕手下给的银两还多得多,另外,放下钱不提,这司徒看起来煞是厉害,他还真不敢跟他开这个口。
见两人为难,齐奕一笑,对副将摆摆手,道:"不用,我们才几个人,别扰了人正常的营生。"说着,对文昌顺道,"你给我们准备几间上房就可以,要清净的!"
"好!好!"文昌顺真相给齐奕磕一个,还以为城里来的大官有架子,可是齐奕给人的感觉却甚是随和,果然是大人物都有大气量啊。"
文昌顺带着伙计们去准备了,留了文昌明在大堂里伺候茶水。
齐奕上下打量了一下文昌明,发现他一身书生的打扮,就问:"你是念书的?"
文昌明点头,回答:"对的,在殷园念书。"
"哦……"齐奕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殷园的啊。"随后,就喝茶不语。
"殷园里都教些什么?"良久,齐奕又问了一句。
文昌明认真回答:"就是一般的经史子集,大多时间是背书和做文章。"
齐奕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是点头,接着道:"知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文昌明心里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脸上却很是镇定,摇摇头道:"不知道。"
"听到殷园被烧了,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齐奕又喝了口水,问得随意,"你们的那些同窗,又有什么想法,都跟我说说。"
文昌明紧张得手上都是汗,努力地平缓了一下心跳,沉声道:"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以后该怎么办呀,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行……"齐奕放下茶杯,"待会儿我要去趟殷园,你陪我一起去。"
文昌明冷静地点点头。
这时,文昌顺等已经收拾了客房下来,问齐奕,"侯爷,是要先休息还是吃饭?"
"嗯……"齐奕想了想,回头问手下,"都饿不饿?"
手下纷纷摇头。
"呵……都过中午了还不饿?"齐奕失笑,想了一想,一笑,对手下道,"给你们吃些稀罕的。"
手下面面相觑,心里疑惑,他们也算是跟着齐奕东奔西跑,见惯了场面的,什么东西是他们没见过的?"
"这青云镇,是不是有青云三珍?"齐奕问。
文氏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文昌顺连连点头,"有的,有的,这青云三珍是青云镇的家常三味,青云饭、青云菜、青云汤。"
"你们会不会做?"齐奕问。
"会的!是青云镇的人,都会做。"
"好了,就要这青云三珍。"齐奕轻摆了摆手,示意众手下先去安顿,一会儿都下来吃饭。
手下散去。
喝着茶,齐奕坐在大堂里看着门外的街道发呆,副将龙鑫给他倒茶,问:"侯爷,您以前来过青云镇?"
齐奕摇摇头,"没来过,不过听人说过。"
龙鑫见齐奕似乎是在出神,便也不再多问,陪他坐着喝茶。
这时,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不紧不慢的。
齐奕抬眼,就见一匹黑马出现在了门口,这马彪肥精壮,马上,坐着一个身穿貂裘的清瘦身影。
齐奕愣住了,双眼直直地盯视着这一马一人。
这时,马的另一头走过了一个黑衣的男子,那人抬眼看见了齐奕,微微一愣。
齐奕自然是对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印象深刻的,天下第一人的司徒,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忘怀,不过,他记得更牢的,是坐在马上的那个人。
司徒看见齐奕,除了开始的一愣神外,就再没有其他的表情了,只是嘴角带起的那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在齐奕看来有些刺眼。
坐在马上的小黄,视线一直都跟随着司徒,他们刚才似乎是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小黄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司徒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张开双臂,也不去抱,而是等小黄自己下来。
小黄乖巧地伸手按住司徒的肩膀,松开脚蹬,轻轻往下一靠,整个人就扑进了司徒的怀里,司徒双臂抱拢稳稳一接,轻托着他的腰,将小黄从马上抱了下来。
不知司徒在小黄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小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双手攀在司徒的肩头,两人亲密异常。
龙鑫见过司徒和小黄,见两人突然出现,也觉吃惊。本来,两个男子如此亲近,定是要引人侧目的,只是司徒和小黄,一个沉稳冷酷,一个可爱纯真,竟然显得非常般配,两人行动契合,透着一股温存的暖意,看得人莫名的舒畅。龙鑫一介武夫,也不太注重繁文缛节,因此并不觉哪里不妥,只是纳闷,这司徒怎么会带着黄半仙出现在这里。
这时,身边却传来了一声脆响。
龙鑫转脸,就见齐奕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双目紧紧盯着门口的两人,手中的茶杯,竟被捏碎……
36 山雨欲来
茶杯碎裂的声音很轻微,齐奕身边的副将听到了,站在柜台边的文昌明听到了,当然,耳力极佳的司徒也听到了,唯独被司徒小心翼翼放到地上的小黄,没有听到。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司徒对小黄使了一个眼色,小黄顺着他的意思往门里望进来,就见齐奕端坐在桌边,直直地盯着他们。
小黄第一眼看到齐奕时,有些发懵,他觉得这人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在蜀中的比武招亲时见过一面。小黄的迟疑清晰地映入了齐奕的眼帘,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相对的,司徒则是忍着笑,把脸转向一边。
见齐奕看着自己,小黄只得礼貌地对他轻轻一点头。
齐奕看见了,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对他也点了点头。
龙鑫毕竟跟随了齐奕多年,很有几分眼力,司徒身份特殊,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另外,龙鑫看出齐奕似乎对这个黄小神仙很有些欣赏,因此赶紧站起来,对几人一拱手,道:"司徒帮主,黄小先生,久违了。"
司徒微微一挑眉,对齐奕略一点头,道了声:"巧遇。"
齐奕也不恼,回了一句:"巧遇。"
小黄和司徒相处已经有一阵子了,对他的脾性很了解,司徒对你笑不要紧,不对你笑也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他似笑非笑的时候。一旦司徒挑着嘴角,眼力含算计地看着你,你就得小心了,他是必然要惹出些是非来的。
齐奕却不了解那么多,他站了起来,对小黄道:"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还没等小黄开口,司徒就欣然答应了,走到桌边坐下,还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招手叫小黄也过来一起坐。
龙鑫赶紧叫呆愣在一旁的文昌明来倒茶。
转身去厨房拿热水,文昌明不知道自己是迈哪条腿走回大堂的,拿出茶壶,准备茶叶,倒热水……机械地动作着,脑子里却是一团乱。刚才龙鑫叫两人"司徒帮主"和"黄小先生",他还记得前几天在酒楼吃饭时,听那几个镖师聊起的,关于司徒帮主和黄半仙的话题。再一想,小黄的岁数品貌,司徒的气度,真的是八九不离十了。有猛地想起小黄对他莫名的厌恶,大火时突如其来的雨云,小黄离奇的病倒,种种的一切汇集到一起,让他的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去。
茶水上桌,文昌明就坐回到柜台后面假意看起书来,表明不动声色,却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几人的谈话。
众人坐定后,小黄端着茶杯喝茶,司徒则是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奕直着眼,细细地打量眼前的黄半仙。
龙鑫见自家元帅有些失态,盯着小黄的一举一动,看得专注,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笑问:"司徒帮主怎么会和黄小先生出现在青云镇呢?"
司徒微微一笑,淡淡回答,"只是路过。"
此时,齐奕也回过了神来,收回打量的目光,但视线却始终没法从小黄身上移开。稳了稳心神,齐奕低声问:"黄小先生,今年多大了?"
小黄看了看司徒,见他正对自己笑,似乎心情不错,就回答齐奕,"十七……"
"十七……"齐奕点点头,"是腊月里的生辰吧?"
小黄一愣,抬头看齐奕,"你怎么知道?"
齐奕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道,"猜的。"
小黄有些奇怪,但齐奕显然是不想再提起,只好吧疑问咽回肚子里。
"对了。"龙鑫突然道,"两位可知道前夜发生的大火?"
"知道。"司徒点头。
"黄小先生据说有通天彻地、未卜先知的能为。"龙鑫接着道,"可否帮我们算算,这放火的人是谁?"
龙鑫此言一出,柜台后的文昌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地抬起头来,却不料小黄也正巧抬起头,两人目光相遇,文昌明就是一愣——小黄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双清透明亮的眸子,仿佛可以看入他的心底。
紧张地低下头,文昌明大气都不敢出。
"呵……这世上哪儿有什么未卜先知这类的东西。"齐奕突然开口,道,"小先生想必是有些学问,然后被人误会了,之后以讹传讹,所以才会弄得名震天下了。"
司徒和小黄都有些吃惊,这齐奕,似乎是两人到现在为止遇到的唯一一个,说小黄不是半仙的人。
"元帅……"龙鑫轻声提醒齐奕,当着小黄和司徒的面这么直截了当地说,有些太失礼了,外加黄半仙这个活神仙的称号是皇上亲自封的,齐奕这样说话,很有些大不敬的嫌疑。
齐奕却不为所动,继续朗声道:"黄小先生肯定是落人口舌了,总被叫什么神仙半仙的,多有不便,齐某一定选一日帮你对天下人澄清!"
司徒听了齐奕的话,突然道:"齐侯,很有意思。"
齐奕脸色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笑问,"何为有意思?"
司徒好整以暇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道:"上菜的来了。"
所有的人都一愣,司徒没头没脑的这一句,着实把在座的几人都弄懵了,齐奕正要发话,就听后厨有伙计喊来一嗓子——上菜。
话音刚落,就见文昌顺带着几个伙计捧着食盒往里走来,食盒里,飘出阵阵饭食的香味。
司徒朗声笑了起来,伸手拉起小黄,道:"不影响齐侯用饭了。"说完,拉着小黄的手,转身上楼。
文昌顺殷勤地把饭菜端出来,齐奕低头一看,失笑,这青云三珍,还真是名副其实。
所谓的青云饭,就是青豆闷饭;青云菜,是小葱豆腐;青云汤,则是青菜蘑菇汤。
每样都是一碧一白,果然是应了青云两字。
龙鑫看得直皱眉,他们都是军人出生,平时习惯了喝酒吃肉,那吃过这么精巧的清茶淡饭,连个肉末油腥都没看见,这吃多少碗才能饱啊?
齐奕摇摇头,转脸,目光追随着小黄和司徒的身影上楼,就听小黄小声对司徒说:"他们也吃那个。"
司徒笑,有些无奈地道:"山珍海味你看不上,就几碟子青菜豆腐你倒喜欢。"
小黄伸双手抓住司徒的手,仰脸看他,"晚上还是吃那个好不好?我们借厨房用,我做给你吃。"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二楼的走廊,楼下再也看不见了。只听到司徒把门推开的声音,和低笑着说出的一句,"听你的。"
齐奕望着空空的楼梯,良久不能回神。
龙鑫给他盛了一碗饭放到面前,低低的声音提醒,"元帅,吃饭吧。"
齐奕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问龙鑫:"如果让你一辈子吃这种饭,你会不会答应?"
"咳咳……"龙鑫被一口汤呛到,连连摆手道:"元帅,您饶了我吧,这偶尔吃一顿清清肠胃倒也还行,让我常吃,别说一辈子了,三天估计我就不想活了。"
齐奕苦笑摇头,端起碗自言自语道:"我倒是想一辈子都吃这个……只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
龙鑫和其他几个副将听了都觉得奇怪,自家元帅怎么这么清心寡欲呢,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做和尚?不过话说回来,这青云三珍还正经是不错的,原本以为肯定淡得完全没有味道,没想到三样配在一起吃,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爽口,真是好东西。
回到房间里,小黄坐到床沿,拿出怀里藏着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青云镇不愧是文人聚集的地方,随处都有书摊,就刚才吃饭去那一段路,小黄就幸运地找见了一本一直想看的。
脱了鞋,小黄盘腿坐到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书。
司徒靠在窗边发呆,良久,突然道:"书篓子,这辽东一代,归齐奕管么?"
小黄一愣,抬起头来,想了想,摇摇头道:"好像……不是。"
司徒走到小黄身边坐下:"我也记得齐奕的军营在西北和南疆一代,辽东这里一向太平,又没有战事,他跑这里来做什么?"
小黄放下书,也寻思了起来。
正这时,司徒突然皱起眉,看着窗户的方向,冷声问:"什么事?"
窗外立刻跃进了一个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人,进了房间就跪下给司徒行礼,口称:"帮主。"
小黄知道,这是黑云堡的驿卒,专门负责联络的。司徒沿途都会留下只有黑云堡的人才能看明白的标记,指出自己所到的方位,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方便黑云堡的人及时找到他。
"出什么事了?"司徒脸色严峻,眼前的驿卒是蜀中黑云堡的,看他一身的风尘仆仆,似乎是从蜀中连夜赶来的,莫非是老家出了事?
"帮主,出了件大事,木先生叫我带这封信来给你。"驿卒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信。
司徒接过来打开,见是木凌的亲笔信, 展信扫了一眼,司徒嗤笑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黄有些好奇,就凑上来问:"出什么事了?"
司徒把信给他,小黄接过来一看,惊得张大了嘴巴。
信的大致内容是,这一个月来,中原各地有好多帮派的帮主派主都被人一刀毙命了,而且每具尸体的旁边,都留下了一块黑云旗的碎片。凶手武功奇高,直接取人性命,使用的武器造成伤口冰冻,和司徒的黑金侯很相似。
"这……"小黄有些恍惚,仰起脸来看司徒,"这是什么意思?有人陷害你。"
司徒回头问驿卒:"黑云堡没事吧?"
"没有。"驿卒回答,"不过这几日不断有受害门派的人上山来寻衅,朱老爷子和卢副帮主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不过,听说最近中原各大门派都在集结,说要声讨帮主,所以木先生请帮主给个回信,告诉他们下一步怎么办。"
"呵……"司徒笑,收起信,拿起笔在背面写了一个字,折起来交还给驿卒:"他们一个个都比猴精,还用得着我告诉他们怎么做?无法是让你来给我报个信,让他们照着那个字做。"
驿卒回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了。
小黄看司徒刚才写字的手势,看得出是一个"变"字,司徒应该是叫木凌他们随机应变。
等驿差走了,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小黄担忧地问司徒:"怎么办?像是有人故意嫁祸你的。"
司徒沉默了一会儿,道:"扮成我杀人,学我的招式这都不奇怪……唯一奇怪的是,那面黑云旗是从哪儿弄到手的?"
"黑云旗很难弄到么?"小黄问。
"只有八面,非得是黑云堡的骨干才能弄到。"司徒冷笑,"黑云堡里,有内奸。"
"司徒……"小黄突然轻唤了一声。
本来正在沉思的司徒抬眼看他,小孩喊他的这一嗓子,含着浓浓的情愫。
"……会不会是我害了你。"小黄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司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得无力,轻叹了一口气,"以后别再这么叫我。"
小黄不解。
"你那一声司徒……"凑过去亲上小黄的脸颊,司徒低笑,"叫得我骨头都酥了。"
小黄脸红,埋怨地看了看司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八道。"
"这算什么。"司徒冷笑,"整个中原武林都与我为敌又怎样?我司徒又不是没试过。"
小黄站起来,拉住司徒的手,认真道:"我们去把事情查清楚!我不要你被冤枉。"
司徒乐得哈哈大笑,伸手将他搂进怀中。让小黄的头埋进自己怀里,司徒不想小黄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现在的自己,脸上带笑,眼里却是杀意。
他司徒是睚眦必报的人,世上有多少人恨他他并不在乎,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黑云堡有内奸这件事——他会用最残忍的方法对付那个人,现在的自己,神情一定很恐怖,实在不适合小孩那双清透的眼睛,那一句满含情意的"司徒",他担不起。小孩到现在还认为他司徒是个好人,只是,等哪一天,他变成了满眼血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怀里的这个人,还肯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37 心比天高
流言这种东西,有时候比疫病传播得更快,不出三天,几乎全中原武林的人都知道了:司徒失踪,不是退隐、不是意外,而是在密谋统一整个中原武林,甚至有传言说,司徒要篡夺王位。
一时间,酒馆茶寮,所有谈话的中心,都围绕着司徒展开。再加上外界传言说司徒得到了黄半仙的帮助,似乎更是是从另一给侧面印证了流言的可靠性……一时间,中原武林岌岌可危,黑云堡成了所有习武之人的公敌,而司徒这个名字则是被当成了洪水猛兽,人人谈之色变。
就连小小的青云镇里,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小黄越听越着急,司徒倒是一派若等闲的样子,照例是逍遥自在,甚至连隐姓埋名都懒得。
幸好在这青云镇里,知道两人身份的只有齐奕和他的几个部下,以及文昌明。
司徒和小黄此来青云镇的目的,实际就是想打听一下有关殷寂离的消息,呆了数日之后,听到的传闻是不少,只不过都大同小异,当年的殷家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在连殷园都烧了。
司徒本以为小黄会纠结一阵子,却没想到小孩是个挺释然的人,也不计较多少,问起来,最多就是淡淡道:"转世什么的我才不信呢,要不是长得像,就是亲人了吧,总归不是坏事。"
两人在小镇子里平平静静地过了几日后,小黄提议——离开。
"去哪里?"司徒问,"一路都是有了线索再前行的,这次一点线索都没有,莫非要原路回去?"
小黄摇头,道:"我们去查那个冒充你的人。"
司徒微皱起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不瞒你说,我还真想回趟黑云堡。"
小黄笑了:"我也觉得你该回去。"
司徒耸耸肩,"好不容易闲云野鹤了几天,回去后又是阴谋诡计,烦!"
"总不能害了黑云堡的兄弟们啊。"小黄劝他,"我们回去吧,从长计议一下,快些事情解决,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更何况你们都对我那么好。"
出乎意料的,小黄拧起来真是特别坚持,司徒也吃不消了,只得答应他——立刻动身。
两人收拾好行囊,结了房前走出客栈时,正好遇上了齐奕带着几个副将和文昌明回来。
这几日,齐奕一直在文昌明的陪同下逛着青云镇,文昌明聪明识大体,说话做事也有条不紊,齐奕十分欣赏他。
见两人一副打算动身的情态,齐奕赶紧迎了上去,问:"两位要走?"
司徒点头,笑:"本来就是路过,自然是要走的。"
齐奕看了看小黄,似乎欲言又止。
司徒最不喜欢这种吞吞吐吐的架势,说了声告辞,便转身欲走,却听齐奕突然道:"留步。"
两人回过头,看着齐奕。
略一沉吟,齐奕对司徒拱了拱手,道:"司徒帮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司徒微微一愣,看了看身边的小黄,见他也是一脸的茫然。
点点头,司徒把包袱交给小黄,示意他在大厅等着,自己和齐奕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客栈靠里的一角,低声说起了话。
小黄远远看两人低声说话,还不时看自己一眼,心里好奇,却也不好过去,只好坐在板凳上,轻轻地晃着腿,低头无聊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听说小黄要走,文昌明突然有些难过起来,这几日,他总共和小黄也没说上三句话,而且小黄似乎是故意避开他,这点他能看出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文昌明就是发自内心地很想看见小黄,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今天早上,齐奕跟他说,想带他回军中谋个职位,大丈夫,既然饱读诗书,就该为国效力,有一番作为,不应该憋死在这小小的穷乡僻壤里。
文昌明同意了,但奇怪的是,他心中不舍的不是相处多年的兄嫂,也不是养育他多年的小镇,而是店里的小黄。
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文昌明站在柜台后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黄看,像是想将他的长相牢牢记在心里,好以后留个念想。
看着看着,视线就落到了小黄晃动着的双脚上面。
文昌明的目光就像是被粘住了一般,盯着小黄脚上穿着的一双黑色绣鞋。鞋子虽然是男式的,但却是文昌明所见过的,最精致也是最好看的男鞋了吧。
由于小黄的身子还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手脚都比一般成年男子要小,加之他从小就好静不好动,因此四肢都很秀气。
脚踝虽然藏在黑纱质地的裤腿里,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到轮廓,和手腕一样,精致小巧。隔着鞋袜,文昌明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想象起小黄光着脚的样子来……脚趾应该是白嫩饱满的,皮肤细滑,如果捏上一把,说不定就会红了脸吧。
想着想着,文昌明就觉得自己开始不对劲起来,一想到小黄光着脚、红着脸,略带羞涩的样子,下腹就莫名地一阵燥热……那不堪的地方,竟然胀痛了起来。
发觉自己的变化,文昌明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吞了一口凉茶,努力想平缓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头低下,不敢再看小黄,但双眼却不受控制……
小黄露在貂裘外白皙的脸,纤长的颈子,还有隔着厚厚貂裘都可以看出轮廓的清瘦身姿……文昌明双颊潮红,下身火热,再不敢多停留,偷偷从后门溜到了院子里。
司徒和齐奕站得甚远,只隐约看见文昌明慌慌张张地跑走,也没太在意,小黄就更是没有发现不妥了,几分心思都在司徒身上,不知道他和齐奕说了些什么。
文昌明落荒而逃,独自到了前院,冲到井边就拿凉水洗脸,深秋水寒,冰凉的井水泼到脸上冻得他牙齿直打哆嗦,但是脸上冰凉,身上却依然燥火难下。他已经近三十岁,但一心向学所以一直未娶亲,对于这些羞耻之事,虽然听过些荤段子,也看过些书,却终究没有做过。
正在难受之际,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文昌明做贼心虚,惊得全身凉了半截,战战兢兢回过头,却见是他大嫂。
文昌明的大嫂樊氏是个泼辣的女人,嫁给了文昌顺之后,便处处想着要多帮他争夺几分家业。偏偏文昌顺是个极惧内的,因此对媳妇是百般忍让,更惯得她骄蛮霸道,对文昌明张口则骂动手即打。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樊氏瞥了文昌明一眼。
"没……"文昌明摇头,心里略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去帮我把榻上的褥子拿出来晒晒!"樊氏却不让他走,冷声道,"你大哥带伙计出去进货了,我拿不动。"
文昌明皱眉,小声道:"一条褥子都拿不动?"
樊氏听他顶嘴,抬手就抽了一个耳光过去,"你个吃白饭的还那么多废话,我吩咐的话你还敢不听,告诉你,要不是你哥养着你,你早就饿死了!"
文昌明半张脸绯红,怒瞪着樊氏。
"看什么?!"樊氏更凶,柳眉倒竖骂道,"还不快去!"
文昌明深吸了一口气,想想,好男不跟女斗,转身气呼呼进屋去给她搬褥子。
只是这樊氏平时横惯了,这兄弟在她眼里也是个软货,她跟着文昌明进到房里,嘴上还冷嘲热讽,"你当你是什么?读书读书,你考得中么?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蠢才,这辈子都得靠人养……"
文昌明本已抱着褥子到了门边,一听这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邪火,整个脑袋"嗡"了一声,扔了褥子,"呯"一声关上了房门,转身就气势汹汹向樊氏走了过来。
樊氏被惊了一跳,其实文昌明只是想跟她理论两句,没想到樊氏误会了,以为他要打人,慌慌张张就想跑,边大喊:"来人啊……"
文昌明被她叫得毛了,这孤男寡女的,要是有人进来看见,那自己岂不是百口莫辩,一急之下,伸手一把按住了樊氏的口鼻。
樊氏拼命挣扎,只是她越挣扎,文昌明按得就越紧,樊氏站立不稳,仰面栽倒在了床上,头被床板撞了一下,有些发昏,躺在床上直哼哼。
文昌明眼睛冒出了血丝,喘着粗气,整个人激动地直抖,见樊氏仰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就扑了上去,用衣物堵住了樊氏的嘴,扯下她衣物,又一把拽下自己的裤子,骑上去就将樊氏压在身下,欺辱了起来。
身下压的是樊氏,文昌明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小黄,想到他白嫩的脚,光洁的脊背,还有清秀可人的脸蛋,动作就越发凶狠了起来。樊氏又惊又怒,起先还反抗了几下,但最后便只剩下哎哎的惨叫。
文昌明泻完了火低头一看,猛地瞧见了樊氏的脸,就觉一头冷水浇下了来,呆坐当场。想想小黄,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不知道最后会归了谁,反正肯定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再想想自己,只能睡这样的蠢货,以自己的身家能为,以后最多也就是娶一个跟她一样又刁又蛮的蠢货!越想越不解气,他抬手拿过床头樊氏的裤子,将裤腿在樊氏颈间绕了两转,双手使劲,狠命地扯紧……
樊氏双手虚空,死命地抓了两下,在文昌明胸口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爪印,最后双眼翻白,双腿一瞪,一命呜呼了。
文昌明喘着气松开了手,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樊氏的尸体,他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站起身,穿好衣服,他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松了一口气。
将樊氏的尸体推到床里,整理了一下盖上被子,收拾得好像是在睡觉一般,文昌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出了房门,他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大堂。
这时,正好司徒和齐奕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司徒牵出马来,抱小黄上马,和齐奕告辞后,扬鞭而去。
文昌明远远看着小黄在司徒怀中含笑得样子,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咬紧牙关,暗暗道:"你早晚有一天是我的,我文昌明要做人上人,要最好的!"
等送走了小黄,文昌明抽空将他大嫂扔到了水井之中,又去买了一包砒霜回来。
他大哥回来,他便瞒哄说大嫂回了娘家。
次日,齐奕准备启程回北疆,文昌明誓要追随,齐奕看他也算是个人才,便同意了。
齐奕先行一步,到飞龙城收拾东西,文昌明说要跟兄长告别,晚一天去和齐奕会合,便多留了一日。
当晚,文昌明用一包砒霜将家里兄长及伙计总共五人统统毒死,扔进了井里。关上客栈大门,贴上了"举家远行,一年后归"的封条,连夜骑马出城,投奔齐奕去了。他身上唯一带走的一样东西,便是从灯罩上裁下来的那张殷寂离的画像……从此以后,文昌明做人只为权势地位,拼了命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
放下齐奕不提,且说小黄和司徒一路南行。
来的时候是信马由缰,回去的时候,小黄是心急如焚,司徒却是不紧不慢。
"急什么?"司徒好笑,"木凌他们能耐着呢,我回去最多也就给他们添添乱而已。"
小黄无奈,但见司徒这般从容,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几分。
这一日,两人来到了凤翔县城外。
凤翔,是关中的重镇。
小黄见了城门上龙飞凤舞的"凤翔"两字就惊了,问司徒,"怎么跑关中来了,不是要南下蜀中的么?"
司徒笑,捏着小黄的腮帮子道:"我很少来甘陕一带,据说风光不错,难得有机会,进去看看么。"
"你……"小黄生气,"怎么就不着急,有人陷害你,还那么多人在骂你,说你不好……"
司徒乐了,问:"你是心疼我不成?"
小黄张了张嘴,终归也说不出什么,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呵……"司徒不再逗他,低声对他说,"凤翔县是黄河帮的地界。"
"黄河帮?"小黄不解。
"黄河帮是大帮,你想啊,我若在这里出现,黄河帮的那个老大,可能要命不长了。"司徒说得轻描淡写。
"你……想引那人出来?"小黄问。
"呵……"司徒笑,"要陷害我,自然是要有个人赃并获的机会,不然,只要我回去开个什么大会澄清一下,不久好了么!更何况,案犯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辽东,□乏术,这可是有齐奕给我们作证呢。"
小黄一惊,"那天,他就跟你说这个么?"
司徒点点头,"还聊了几句家常。"
小黄无力,"那你就回去么,澄清一下就没事了。"
司徒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挑起嘴角,"我司徒那条宗旨你还记不记得?"
小黄乖乖点头,"你说,别人的事情,你不管。"
"没错,还有另外一条。"司徒笑,"如果事情关系到我,我就要连根一起拔起来!"
说完,策马扬鞭,奔进了凤翔县,在城中一路狂奔,到了黄河帮的总舵门口,对门倌朗声道:"去告诉你家大当家的,就说黑云堡堡主,司徒很帅来了。"
38 广结善缘
司徒通完名姓后并没下马,而是在门口等着。
门倌听到司徒的话先是消化了一下,好像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等醒过神之后,大惊失色,转身撒腿就奔前厅去了。
不出预料,片刻之后,门里一阵大乱,隐约可以听到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之声和散乱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有很多人正在往外跑。
司徒冷冷一笑,摇头低语:"黄河帮,不过如此。"
小黄回头看他。
司徒见他仰脸看着自己,一双眼睛,灵动清透……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黄河鲤鱼天下驰名。"司徒凑到小黄耳边,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脸颊,明显地看到小孩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一片红晕。司徒的笑容更盛,"一会儿带你去吃鱼,嗯?"
小黄也分不清司徒是在逗他,还是在说真的,只是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
司徒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就听"哐当"一声,大门敞开,从里面跑出了两队人来,雁翅形排开,将司徒和小黄围在了中间。
人马排开后,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都很年轻,两男一女。
司徒微微皱眉,据他所知,黄河老大敖金龙今年应该有五十多岁了,眼前的三个年轻人最大的那个看起来也不到三十岁……
"阁下就是司徒帮主?"为首的那个男青年礼貌地询问,眼中却含着戒备。
司徒略打量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敖金龙呢?"
男子的脸色变了变,还是笑道:"在下敖四海,家父有事外出,不在帮中。"
司徒想了想,问:"去哪儿了?"
敖四海微微迟疑,他身边那个更年轻的男子却冷声道:"你管得也太宽了,我们是黄河帮,不是黑帮,不用什么都向你汇报吧?!"
小黄听他语气不善,就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较于敖四海的忠厚,这人看起来要更精明一些,只是嘴角耷拉,下巴微翘,感觉……很傲慢。
敖四海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对司徒拱手道:"这是我二弟敖铭奇,家父有帮务,去了渡头。"
司徒心中好笑,黄河九曲十八弯,渡头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个。他本来就是豪爽磊落的性格,不太待见人家叽叽歪歪的样子,也不再多问,拉马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女子突然开了口,问,"你找我爹有事?"
司徒回过头,就见那女子走上了几步,朗声道:"我叫敖凤玲,久闻司徒帮主威名,近日来更是传言不断,司徒帮主突然前来拜会我爹,是否和传言有关?若是大事,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爹。"
司徒闻言,有些吃惊地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就见她二十来岁,长得很一般,但是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干练,双眼明亮有神,看得出功夫不错,关键是够大气。司徒心中好笑,这敖金龙生了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倒是得了个出息的女儿。
轻轻拍了拍小黄,司徒示意他来说。
小黄想了想,就对敖凤玲道:"那个一直假冒司徒杀人的凶手,下一个目标可能会是你爹。"
司徒心中暗自叫好,这小孩,平时老实得有些呆,一遇上正经事,比谁都精明。这次他们来,事实上是要找敖金龙配合他们抓凶手的,但是小黄却说成是他们知道凶手要害人,特意赶来提醒的,前者是求人,后者是救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果然,小黄的话音刚落,黄河帮的众人都面面相觑,脸上显出惊异之色。
"这位小兄弟是……"敖凤玲猛地想到了一个名字,但是又有些不确定,就拱手问小黄。
小黄回头看了司徒一眼,见司徒对他一摇头,他便闭嘴不言了。
"我已经没兴趣管了。"司徒一拽马缰绳,扔下一句:"你们让敖金龙自个儿小心吧。"
说完,催马转身就走。
"慢着!"话音落处,一个人影纵身跃起,拦到了司徒的马前,正是一脸不善的敖铭奇。
"久闻司徒帮主的武艺天下第一。"敖铭奇颇有几分意气风发,"在下不才,想领教一下。"
司徒倒也不恼,因为他自己脾气就是嚣张跋扈,所以相较于老实巴交的人来说,他倒是更待见嚣张跋扈的,只是嚣张跋扈和不知天高地厚,却完全是两个概念。"
"呵……"司徒意义不明地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里,功夫最好的……因该是那个女的吧。"
此言一出,小黄就见敖铭奇的脸"腾"地就红透了,恼羞成怒就想拔刀,却听远处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畜生,放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头发灰白,精壮敦实的老者快速向这里走来,手上提着几尾鱼。
"帮主。"黄河帮的弟子们纷纷行礼,敖铭奇也老实了,恭恭敬敬地给老头行了个礼。
"还不快回去!"老头瞪了他一眼,"不知天高地厚!你才几斤几两,还没胖就喘上了?!"
黄河帮的几个弟子们忍不住窃笑了起来,敖铭奇脸上挂不住,只好低着头走回了敖四海的身后。
这个老者,正是黄河帮的帮主,敖金龙。
敖金龙此时,正在抬头打量马上的司徒,其实,敖四海早就派人去渡头通知他,司徒来了,所以老头就匆匆赶了回来,打老远看到马上的司徒,老头就赞叹不已——果真气度非凡。
司徒也在打量老头,见他精神气度,果然不失黄河老大的称号,比两个儿子可是强多了。"
"哈哈……来得正好。"敖金龙提着手中两尾肥大的鲤鱼晃了晃,笑道:"刚上来的黄河开河鱼,有没有兴趣尝尝小老儿拿手的一品鱼头?别处可是吃不着的啊。"
司徒挑眉一笑:"那甚好。"说完,伸手轻轻一搂小黄,翻身下马。
敖金龙又打量了一番下得马来的司徒,还瞧了瞧他身边站着的小黄,就见一个清秀脱俗,一个英雄气概,都是难得的人品,越发的高兴起来。笑着引司徒和小黄往里走,边吩咐女儿去买好酒来。
老头很随和,这是小黄对敖金龙的第一印象,完全没有一个大帮之主的架子,他没有带小黄和司徒去前厅奉茶说话,而是带着两人进了厨房。
"来来,大家一起动手,这鱼是越新鲜越好吃。"敖金龙张罗着杀鱼,司徒走到灶头边生火。
小黄左右看看,想自己找些什么做呢?老头看到了,就笑:"小兄弟给我剪毛豆吧。"说着,拿出一小框毛豆来,又递了一把剪子,"把两边的角都剪掉就可以。"
小黄点点头,接过东西,找了张小板凳,脱下了厚厚的貂裘,放到一边。
敖金龙原本并没有看真切小黄的长相,因为貂裘的领子几乎遮去了他半张脸,这回看清了,不由赞叹,这分明就是个少年,举手投足间……一派的书生气,虽然是一身考究的黑衣,但怎么说呢,就是能看出那么几分脱俗的道骨仙风来。
司徒则是好笑地看着小黄坐到了小板凳上面,开始认真地剪毛豆,剪刀发出有节奏的"喀嚓"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小孩和这小板凳非常的般配,坐在上面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敖金龙杀鱼的动作很熟练,手上边动作,边和司徒攀谈起来,"司徒老弟是第一次来关中吧?"
司徒听着觉得挺顺耳,这老头的性子对他脾气,便道:"关中是来过两趟,不过凤翔县是第一回来。"
"哦……"老头点点头,又转脸笑着对小黄道:"小兄弟,你以前经常剪毛豆?"
小黄点头:"嗯……爹爹喜欢拿蒸毛豆做下酒菜,所以经常弄。"
敖金龙脸上欢喜,点了点头,看司徒:"司徒老弟和传言里讲的,很不一样啊。"
司徒一笑,"敖老爷子也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哈哈……"老头哈哈大笑,舀水冲着杀好的鱼,道:"听说两位这次来,是来救小老儿我这条命的?"
司徒不语,看了看小黄。
小黄放下剪刀,认真地对老头说:"老爷子,你帮我们抓住那个坏人吧。"
敖金龙一愣,没想到小黄会这样说,等回味过来,便又大笑了起来,这样的小孩说出这样的话,他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往外推?这小孩,软刀子,比千军万马还厉害呢。
"行!"爽快地点头道,"你们说,要我怎么帮,我答应,不过啊……"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小黄,"你就是传言里的那个小神仙吧?"
小黄点点头。
"你帮老头我一个忙怎么样?"敖金龙收起笑容,说得认真。
小黄和司徒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了敖金龙的变化,便都不接话,听他继续往下讲。
"来人啊!"敖金龙抬头对门口喊了一声。
就有一个下人跑了进来。
"去把小少爷搀过来。"敖金龙吩咐。
下人匆匆去了,不一会儿,司徒和小黄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和"笃笃"的声响,像是竹竿木头之类的在敲打地面。
两人好奇地望向门外,就见那个下人,搀扶着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长得白净可爱,脸圆圆的颇有福气,只是手中拿着一根竹竿,双眼无神地望向前方——是个瞎子。
"大伯父,你又做鱼啊?"少年晃晃悠悠地进来,开口问话,似乎是感受到了有其他人在场的气息,就侧耳细听,问:"有客人在么?"
"来,晟儿。"敖金龙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在身上擦干净手,走过去扶住那少年,带他走到小黄的对面,找了张小板凳给他坐下,道:"坐会儿,等等吃鱼啊,今天有开河鱼,鲜着呢。"
"嘿嘿……"那个叫晟儿的少年笑了几下,露出个浅浅的酒窝,好奇地问,"我前面是不是有人呀……"
小黄不解地看着敖金龙。
"这是我亲兄弟的儿子,我兄弟已经走了,他现在由我照顾。"敖金龙对小黄道,"你能不能帮我把他的眼睛治好。"
小黄吃了一惊,看司徒。
司徒微皱起眉,道:"老爷子是要找神医么?我黑云堡倒是有一个。"
"不……"老头轻轻一摆手,道:"晟儿这不是病的!"
小黄对医术很有些造诣,他站起来看了看那少年的眼睛,又伸手轻轻给他把了把脉,脸上也显出惊奇的神色来,"他……没病,眼睛是好的。"
"没错!"敖金龙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只是就是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没病为什么会看不见?"司徒不解地问。
"是让河里的水鬼弄的。"敖金龙回答。
"水鬼?"小黄和司徒同时问。
"我们这些河帮人,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黄河险得很,里面的东西也多。这孩子和他爹当年就是被水鬼翻了船,掉进了河里……他爹是把他扔上来了,自己却没了,晟儿的眼睛也就再也看不见了。"老头将鱼放到盘子里,用酒和一些佐料腌了一下,边接着道,"天下的名医我都给他请便了,可是他的眼睛根本就没病,所以实在是无从下手。"
小黄可就有些为难了,这……有病的话,如果叫木凌来看看,说不定就能治好,可是没病,还说是什么水鬼弄得,该不会是想让自己施法来救他吧,他可不会,而且……他也实在是不信这个说法。
这时,那少年却突然开口道:"小哥哥,你不用为难的,我自己知道这个病不好治……不要紧的。"
小黄见这少年乖巧体贴,这么小就瞎了,实在可怜,便不忍了起来。他开始回想自己以前看过的书籍上,有没有关于水鬼撞瞎眼睛,或者眼睛怪疾方面的记载。
司徒却突然问少年:"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哥哥?"
少年微微一笑,道:"感觉到的……我还知道你应该特别厉害,因为刚才我走进来的时候,只感觉到了小哥哥一个人的存在,你的气息,我都没发现……刚才你说话时,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敖金龙将鱼放到锅里炖上,边笑道:"晟儿可神了,眼睛看不见,心却比明眼人还亮上一百倍不止,只是年岁越来越大,这样没法习武也没法念书的,急死人了,要是治不好他,我死了可没脸见我兄弟去。"
这时,小黄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晟儿的身后,问:"你头发散开,给我看看行不?"
晟儿有些不知所措,敖金龙抢上一步就解开了晟儿的发带,对小黄道:"小先生尽管看,若是能治好这孩子,我敖金龙命给你都行!"
司徒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小黄不语,抬手轻轻伸进少年的头发里,一寸寸,轻而细致地摸索过去,摸了良久,突然,晟儿"哎呀"一声痛叫了起来。
敖金龙一惊,"怎么回事?"
小黄收回了手,低声道:"他不是被水鬼害的,是被人害的。"
39 同气相求
小黄一句话,说得敖金龙就是一愣,"什么?!"
司徒也凑过来细看,就见小黄的双指中间空出了一小块空隙,只有普通的头发和头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那里。
"里面应该有东西。"小黄想了想,问,"你们有没有听过蛊术?"
司徒点了点头,道:"巫蛊之术,听说过,你是说着小鬼中了蛊毒?"
小黄想了想,点头,"应该是条幼蛊。"
"幼蛊?"司徒和敖金龙都有些吃惊,等小黄继续往下讲。
"我曾经看到过这方面的记载,说是在南蛮一代,流行巫蛊之术,只是蛊虫性好湿热,到了冷的地方,就冻死了。"小黄接着道,"后来,有几个巫师带着巫蛊的幼虫到了北方,因为冷,幼虫就会被冻起来,形成一种极细的,类似发丝一般的形态,将它们插进人的体内,让人无知无觉。但是,若是这个人到了南方,天气变潮热之后,这蛊虫就会孵化出来。"
敖金龙听得皱起眉,问,"你是说,晟儿中了这种巫蛊了?"
小黄想了想,道:"我不很确定,不过,曾经有典籍上记载过,说是这种蛊,大多是被下在人的头颅里,它们所在的位置不同,就会对人造成不一样的影响,有些是失明,有些失声,或者失去听力。
"那,要是等那幼虫活了,孵化出来了,人会怎样?"司徒问。
小黄想了一会儿,道:"到时候,中蛊之人会失去自己的意志,施蛊之人叫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而且这蛊虫会不断以人的脑髓为食,直到人死去,所以,这蛊虫叫做髓鬼虫。"
敖金龙听完后,双目圆睁,眼眶泛红,咬牙道:"是……是谁这么狠毒?!"
连司徒都微微皱眉,小黄身前的敖晟更是已经抖了起来,任谁知道自己这几年来脑袋里养着这么个恶心的东西,都会吓得发疯吧。
"小先生,你知道这虫子,那也一定知道怎么救晟儿吧?"敖金龙激动起来,伸手想去抓小黄的手,却被司徒轻轻挡开,轻描淡写地道:"你先别急,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小黄想了一想,小声道:"我……倒是看到过要怎么弄的,但是……很难。"
"多难?"敖金龙赶紧道,"多难都行,只要有办法,请小先生赐教。"
"嗯……我知道有一种冰针取虫的方法。
"冰针取虫?"司徒好奇,"怎么个取法?"
"这虫子,幼虫喜冷,成虫喜热。"小黄说,"只要用一根细的银针,沾上水冻成冰针,扎进髓鬼虫所在的位置,最好是能扎中它,它便会牢牢地吸附在冰针上,然后,再将虫身和已经融化的冰水,还有针冻到一起,形成一个整体,再将他们一起抽出来。"
司徒点头,"这法子的确是不错。"
敖金龙则皱起眉头,"……这个,需要有极寒的内力才能做到,毕竟是一根针……冻成冰针……"
小黄瞄了司徒一眼,没说话,他知道司徒应该可以办到,司徒的黑金侯本来只是一块软绵绵的布片,司徒却可以把它变成削铜断铁的冰刃。
司徒见小黄看自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小孩算是对自己有信心了,转眼看了敖金龙一眼,司徒挑起嘴角微微一笑,道:"老爷子,我能做到。"
敖金龙猛地抬头看司徒,似乎是有些不确定,但惊喜之色还是溢于言表的。他最开始听到小黄所讲的办法时,几乎是绝望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是不可能办到的,他甚至想到了一些传说中的武林前辈。但是,一般人内力都属阳,阴寒的内力本来就少见,更何况要这种瞬间让水冰冻的极寒内力呢!想不到司徒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有如此高的造诣。
不过司徒人也挺坏,他只说他能做到,却不往下说了,而是等敖金龙自己开口,也就是说,要他帮忙可以,但不能白帮。
敖金龙为难了,司徒这样的身份地位,钱也好,权也罢,哪一样他会放在眼里,要怎么跟他讲条件……正在着急,就听晟儿突然道:"这样吧……要是我能治好,我就把这条命给你们吧。"
司徒一挑眉,好笑道:"我要你的命干嘛?"
敖晟想了想,为难道:"我,我也身无长物,又什么都不会,就算治好了,也不能帮伯父多大的忙,只有这条命了……"
小黄见这小孩子如此懂事,心生怜悯,转脸看司徒,似乎是哀求一般。
司徒笑了,对敖金龙道,"我们商量商量。"说完,拉着小黄去了院子里。
小黄被拉到院里,就听司徒道:"你想救他?"
小黄点点头:"嗯。"
"为什么?"司徒明知故问。
"他还那么小……多可怜啊。"小黄小声嘀咕,"能帮就帮呗。"
"呵呵……"司徒低头凑到小黄跟前笑,"你觉得他可怜,出个主意就帮了忙了,我可得耗内力,累着呢。"
小黄委委屈屈地看看他,小声问,"那,你怎样才肯帮忙?"
司徒上下打量了小黄一阵子,道:"我可是看在你求我的面子上,别人求我我才不干呢。"
"嗯。"小黄笑着点点头,有些腼腆。
司徒突然担心起来,这小孩怎么这么单纯,这么容易骗啊?!就开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什么事啊?"小黄问。
"你答应就行了,到时候,我让你怎样你就怎样。"司徒有些像敲竹杠的债主。
"嗯……"小黄想了想,小声道:"不能烧我的书。"
司徒一愣,瞪他一眼,"我烧你的书干嘛?!"
小黄像是松了口气,道:"好的,你说了算。"
司徒满意地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而且还带着某种奸计得逞的情绪,笑得小黄心里直发毛。
"走吧。"司徒一摆手,道:"快点解决了,好办正事。"说完,拉着小黄进了厨房。
敖金龙正一脸焦急地等着,见司徒进来,赶紧抬头往,那着急的神情,估计现在司徒要让他黄河帮归顺了黑帮,他也愿意吧……莫明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司徒想,这老头子,怎么对一个小鬼这么关心,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老爷子竟然答应了肯配合我们抓凶手,我自然也是要尽力帮慢的,你准备一杯清水,再要一根银针。"司徒说得简单利落,"剩下的,我来办。"
小黄清楚地看到敖金龙脸上喜形于色的表情,慌手忙脚地就跑下去准备了。
不多久之后,东西都准备妥当,敖金龙亲自关上门,不让任何人打扰,站到了房间的一角等候着。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小黄又像刚才那样再找回了髓鬼所在的位置,因为这回位置要很精确才行,所以小黄就狠着心多按了几下,晟儿个颇硬气的小孩子,虽然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牙撑着,死不叫唤。
找准了位置后,小黄看司徒,就见司徒伸手拿起杯中的那根银针,轻轻伸手一甩,整跟银针上的水便冻住了,银针表面覆盖了一层白白的冰,还在往外冒着白气。
敖金龙远远看着,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这司徒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这样的功力,恐怕连七八十岁的武林前辈,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吧!
小黄突然有些后悔,司徒说费内力……怎么看起来这么轻松呢?
来不及想太多,小黄接过冰针,找准位置,将针插进了敖晟的脑袋里。
银针极细,但要扎进脑袋里,也是疼死人的,敖晟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身上一个劲发抖。
小黄将针插入后,对司徒点点头。
司徒走了过来,伸手并不去捏那根银针,而是右手成爪形,在银针的上方一摆,猛地手一紧,向上缓缓拉起。
敖金龙不由自主地就向前迈了几步,只见随着司徒手的缓缓抬起,从晟儿的脑袋里,慢慢地抽出了那根银针,而银针的上面,还缠绕着一根头发丝一样的黑色细线,线和针已经冻到了一起。
司徒猛地一收手,"嗖"地一声,针针整根都飞了出来,"叮"第一声,插进了房中的一根立柱上。
敖晟终于全身一颤,一头向旁边栽倒。
小黄就站在他身边,赶紧伸手扶住他,对司徒道:"别留着那虫子,还要害人的!"
话音刚落,就见司徒大袖一挥,那银针瞬间裂成几段,很快化作了一道水汽飘散……
"晟儿!"敖金龙走过来,就见敖晟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便担心地问,"他怎样?"
司徒走过来,抬手按了按敖晟的颈侧,对敖金龙道:"不用担心,只是疼晕过去了。"
"那,晟儿这就算是好了么?"敖金龙长出了一口气,问小黄。
小黄点点头,道:"嗯,给他弄些活血的东西吃……很快就会好吧。"
敖金龙赶紧 命人将敖晟送回房间休息,这时,鱼也蒸好了,几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鱼,敖金龙更是喝了近一坛子酒,满脸的喜色。
……
当晚,敖金龙很热情地邀小黄和司徒一起住在别院里,司徒的目的是抓住那个冒充自己杀人的人,自然是离敖金龙越近越好,也就欣然同意了。
掌灯时分,别院的厢房里,小黄往一个小木棚里舀了些热水,伸手进去,掬起水来洗脸。司徒靠在桌边,突然觉得——小孩跟所有"小"的东西放到一起都很般配,小板凳、小木盆……
想着想着,就凑了上去,伸手搂住小黄的腰。
小黄的手上全是水,也不好挣扎,就伸手拿了一块帕子擦擦脸,回头看司徒,小声问:"你……干嘛?"
司徒笑着把下巴架在小黄肩膀上,道:"你觉不觉得,敖晟像是敖金龙的亲儿子。"
小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也发现奇怪了呀?"
"他疼那个小子,比他自己的那两个儿子还厉害!"司徒想了想,道,"而且……谁会对这么个小孩子下蛊?煞费苦心的,出于什么目的?"
小黄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说着,探头看看外面,压低声音说,"我……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司徒伸手将小黄抱起来,走到床边。
"嗯……有些事情,我刚才没说。"小黄小声道,"我刚才在敖晟头上摸索的时候,他似乎很怕。"
"很怕?"司徒皱眉,"怎么个怕法?"
"在我就要摸到他伤处时……他身子僵了一下。"小黄道。
司徒一愣,问,"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的脑袋那里有问题?"
小黄坐在床沿上摇摇头,"不知道,感觉像……"
"这黄河帮似乎是有些不简单啊。"司徒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应该跟我们没关系,毕竟我们来这里是临时决定的。
"嗯……"小黄心不在焉地点头。
司徒把他抱到怀里,伸手捏捏他的腰,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小黄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喜不喜欢我?"司徒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小黄脸一红,不作声。
"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呗。"司徒伸手揪揪他头发。
小黄把头低下去,不说话。
"那你讨不讨厌我?"司徒又问。
小黄摇摇头。
"不讨厌就是喜欢!"司徒瞪眼,那架势,敢说不喜欢就要打屁股的。
小黄含笑看了看司徒,轻轻点点头。
司徒有些愣,他原本就是想逼小黄说出些小心思,没想到,这小孩还真喜欢自己。
"我这阵子一直都在想。"司徒索性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黄眨眨眼:"什么?"
"你不觉得没劲么?"司徒道,"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该摸的地方我也差不多都摸过了……"
小黄红着脸瞪了司徒一眼,"不准说。"
司徒看了看他,突然认真地道:"我想做些别的!"
"什……什么别的?"小黄紧张起来。
司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咱俩再这样下去,就只能这样了。"
小黄不解,只是听着有些揪心,"什么只能这样?"
"你都那么大人了,晚上跟我一张床躺着,你就没想过别的?"司徒叹气,"我不是现在就想要……不过总得往前走走吧。"
小黄低着头,良久才小声问:"怎么往前走?"
"你想不想?"司徒认真问,"我是真心想试试!"
小黄抬头看他,点点头。
司徒松了口气,终是没有表错情,这小孩还不是太呆。
"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说完,司徒抬手,将小黄抱进了床里。
40 好景良宵
小黄迷迷糊糊就被司徒抱起来,放到了床里。
司徒低头看看他,就见小孩傻乎乎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望着他,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好奇,却没有其他别的,干干净净。
没见过躺上了床,还那么呆的人,司徒突然觉得无从下手起来,愣在那里出神。
小黄等了良久,见司徒也没什么动作,就是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起来没完,倒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双眼看看左右,屁股挪了挪,往床里蹭过去。
他这一动,司徒就本能地伸手过去,按住他肚子,不让他动……手掌接触到小黄柔软的肚腹,司徒感受着一股温热,心跳些微快了一些。
坏笑这蠕动手掌,在小黄的腹部轻轻地游移抚摸,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拇指感觉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司徒轻轻按了一下。
"呀……"小黄脸红,司徒按到了他的肚脐,伸手掰司徒的手,小黄想侧转身子,有些不好意思。
"呵……"司徒见他羞涩,不由地就高兴起来,伸开大手,握住小黄的腰腹,将他往自己身前拖过来,贴近自己胸口。
低头,司徒轻轻用鼻尖蹭蹭小黄的脸颊,伸出舌头舔他的耳珠……
小黄似乎是羞极了,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拽着袖子,跟任人宰割似的。
司徒哭笑不得,眼前小孩的样子,感情等死呢。
越想越不渲愤的司徒,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小黄的腰间一戳。
"嗯啊……"小黄惊得一蹦,睁开眼睛怕怕地看着司徒,好像在问——怎么还要摸痒痒的?
司徒见他一双眼睛亮得清透,还有些怯生生的,胸中竟然冒出来一股子畅快,按住小黄腰间,使劲掐了一把。
"呀……"小黄怕痒,难受了,又感觉司徒是有意在欺负他,拿眼睛瞪人,不知是因为痒了还是疼了,总之莫名地,眼里有些水汽。
司徒从没见过这样的小黄,平日里自己一直都是惯着他,生怕哪里疼了痒了的,今天一看,小黄从没展现的表情一下子都显出来了,看得他司徒心里跟有只爪子在挠似的,痒得都不行了。
低头,狠狠地在小黄脖颈上亲了一口,就见粉白粉白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淡朱色的痕迹,暧昧异常。
司徒抬手轻轻地挑开小黄的腰带,不轻不重地揉着,小黄难受了,就躲,司徒不让,又抓回来,嘴则是顺着脖颈上纤瘦明显的骨线,缓缓地一路亲吻过去。另一只手抓住小黄伸过来抵在他胸口的手,按到颈侧,用牙咬开小黄的衣领,一口亲住了锁骨间凹陷的地带。
小黄也不知是怎么了,猛地就是一颤,带着些哭腔地哼哼起来。
司徒从小黄发出的声音里听出了些微别样的情愫,如果说刚才小黄轻轻叫唤的那两声,是因为痒痒或者受惊,现在的这几声轻轻浅浅的轻吟……则是有了番别样的含义。
惊喜地发现,小孩的锁骨一带似乎很是敏感,就又亲了两下,果然,惹得身下人扭动了两下,另一只手也伸上来推司徒的脑袋。
轻笑一声,司徒放开小黄的腰,抓住他另一只手,低头,擒住了小黄的嘴。
"嗯……"
小黄没有防备,让司徒轻轻松松地撬开牙关,探进了舌头。
司徒轻轻地舔吻着小黄的口内。
小孩子呆,张着嘴不知道要怎么办,当司徒的舌头碰到他的舌头时,惊得赶紧想躲开。舌头一动,就被司徒捉了个正着,卷到了一起……小黄就觉得嘴里痒痒的,还有就是很不好意思,脸上火烧一般的烫。
将小黄的双手举高压过头顶,司徒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他的两只手固定住,腾出右手来,轻轻地抚摸小黄的肋下一带。
小黄猛地就震了两下,难过地哼哼了一声,眼角眼泪就挤出来了。
司徒放开他的嘴,就见小孩长着嘴巴,呼呼地喘着气,嘴唇红艳艳的,口内更是红,舌头是粉色的,嘴角湿润,无不透着丝丝情 色的意味。
深吸一口气,司徒打量小黄,就见他鬓发微乱,衣服也微敞着,凌乱得厉害,双手被制,可怜兮兮地仰着一张脸看着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伸手,从敞开的衣襟里钻了进去,摸上了小孩幼嫩的腰。
"嗯……"小黄又惊又羞,开始扭起来,张着嘴不说话,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好笑,眼神却渐渐认真起来,手上动作加重,揭开了小黄的前襟,露出白嫩嫩的上身,视线立刻被胸前粉色的两个小点吸引了。
小黄羞极,想挣脱开来,但被司徒抓住的双手哪里能动得了,只好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因此错过了司徒满眼的惊艳。
低头,顺着胸前微微凹陷的一带,司徒轻轻地舔吻而下,惊得小黄终于开口,声音颤巍巍地道:"不要了,不要了。"
司徒听着这声音,觉得尤其悦耳,霎时百爪挠心一般,有些急吼吼地扑上去,一口含住了小黄身前的一点茱萸,亲了起来。
"呀……"小黄惊叫了一声,两条腿不自觉地踢了几下,招惹得司徒一个翻身,压了上去。
松开小黄的手,司徒双手握住小黄的腰身,在他胸前乱亲了起来,有轻有重,小黄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涩哑,眼泪汪汪的,最后实在恼了,就握着拳头捶了司徒两下。
司徒不痛不痒的,厚着脸皮对他笑,手则继续缓缓地向下摸索,轻抚着小黄的腹沟,逐渐往下,有意无意地划过小黄的腿间,引得小黄惊叫一声,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被子里去了。
司徒哭笑不得,怎么连做这档子事都如此的小孩子气?把脑袋藏起来不见人,就不要紧了不成?摇摇头,伸手在小黄的后腰上掐了一把,随后向下摸去,手指下滑,隔着裤子,划过臀间的缝隙。
小黄再也忍不住了,挣动着一个劲往被子里拱,还抬手又打了司徒两下。
司徒看着有些不忍,但心里又真的很想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解开小黄的裤带,往下轻轻地一扯裤头……
小黄似乎是急眼了,挣扎着就要抢裤子,司徒伸手,捏住了他身后嫩嫩的半片臀瓣,揉了两下。
"呀!"小黄不动了,伸手抓过被子盖在自己头上,还踢了司徒两脚,隔着被子闷闷地哼哼。
司徒就觉手中的臀瓣软滑得跟豆腐似的,都不敢大力去捏,还有些好奇地看了前面一眼,惊喜地发现,小孩竟然些微有了些反应。
说起来,十七岁也不小了,该有的自然都会有,司徒见小黄几乎把整个上身都钻进了被子里,想了想,伸手轻轻地在小孩那半抬头的粉色 欲 望上面,轻轻地弹了一下。
随着小黄被子里闷闷地一声呻吟传来,那小东西又抬起了一些,司徒欢喜,伸手握住,轻轻地揉了两把。
小黄在被子里挣动了起来,闷闷地一个劲哼哼,膝盖本能地并拢,脚尖绷得紧紧的。
司徒怕他闷坏了,就伸手揭开被子一角,让他出来透透气。
却看见被子下面,小黄一张脸绯红,双眼含着水汽,嘴微启着,发出断续的轻哼,眉头轻轻地蹙着,像是难受,又像是忍耐。
司徒深吸一口气,胸前起伏,凑过去一口亲住小黄,手上则是加力揉了起来。
小黄立刻就软了,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双眼闭着,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身子本能地弓起,双腿轻轻地蹬。
司徒放开他的唇,想看他动情的表情,小孩却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又羞又不知所措,双腿间倒是越来越有反应。难受地轻轻摇着头,小黄那头乌黑的发披散了开来,划过肩头,垂落到敞开的胸前,白色的一片中,点缀着几点粉色……司徒吻着他的头发,听小黄的喘息突然剧烈起来,凹陷的小腹竟然微微地抖动,心知小孩是头一次,必然是来得快的,于是故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还坏心眼地在最薄弱敏感的后部皮肤上,按了一把。
"呀……"小黄靠在司徒胸前,双手紧紧抓住司徒的前襟,腰绷得紧紧的,司徒感受到掌中的微颤,就加紧揉了两把,便听小黄的声音瞬间哑了,纤长的脖颈一仰……在司徒手中,撒下了一把软滑的白浊。
小黄的小腿像是有些抽筋了,还是绷得直直的,难耐地靠着司徒的胸口喘息着,但这司徒很是可恶,手上并不放开,而是就着刚才的那股子湿滑,又撮弄起来,小黄哎哎叫了两声,很快又洒下了第二次,几乎就要晕过去了,司徒才含笑放了手。
再看小黄,被脱得光溜溜,身上因为初尝情 色的滋味,而在釉白种泛出一层淡淡的粉红。
被褥上有斑驳的白色汁液,显得异常暧昧,小黄额头和鼻尖有了薄薄一层汗,鬓角也湿了,黑色的发丝,沾在嘴角,整个人显得无力。
司徒看得眼都直了,徒喉头耸动,伸手探向小黄的身后,摸索进臀瓣间那道深藏的缝隙。
小黄一点反抗都没有,只是轻轻地喘着,似已是脱力。
司徒逼迫自己收回了手,终是不能操之过急。
今日本来就是想稍微弄一下,想让小孩好有个心理准备,但是不知怎的,看着小黄又羞又急的样子,司徒就停不下来了,竟然弄得他泻在自己手里,也是有些过分了,毕竟小黄是第一次,事前连一句情话都没有讲过,实在是对不起他。
可是,司徒也煞是难受,自己那玩意儿烫得厉害,要怎么解决?现在要是要了这小东西,说不定真要出人命的,再者,就是有粗暴之嫌,还是不舍得。
想了想,司徒靠过去,贴近了小黄的身体,伸手抓过他的手。
小黄微微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司徒。
与他目光相对,司徒就觉燥热难耐,真有些把持不住了,赶紧用旁边小黄的一截衣袖,挡住了小孩那双清透到勾人的眼睛。
被蒙了眼,小黄也没去揭开,实在是没有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只感觉到司徒温热的手,抓着他的手 ,覆盖上了一样东西,烫得吓人。
小黄的手掌刚接触到那里,耳边就听到了司徒轻轻地一声喘息,带着某种满足的喘息。
小黄轻轻地摸索了一下,猛地想到了那是什么,羞得脸通红,赶紧想收回手,却被司徒按住,一把握住了那火热。
司徒抽了一口气,低头亲小黄的下巴,轻笑:"乖,轻点儿,别急。"
小黄哭的心都有了,谁着急了,这司徒不讲理,还不要脸,竟然让他摸这种东西!可是转念又一想,刚才……小黄脸更红了,自己也被他摸了!
抓着小黄的手,轻轻缓缓地上下滑动,小黄的耳边传来了司徒的喘息声,那声音听得他心慌意乱,但是又没有厌恶之感,反而很想看看司徒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感觉到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烫,耳边司徒的喘息也越来越粗重,小黄更加地好奇起来,微微偏了偏头,衣袖滑落,小黄抬眼,正对上司徒的眼,双目相对……
小黄只见司徒的神情里带着些隐忍,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手中突然感觉到一颤。
司徒冷不防看见小黄一双眼睛,瞬间意乱情迷,一阵燥热直冲脑门,什么都没想就低头一口亲了上去,同时,久违的快意袭来……长出了一口气。
小黄感觉到了手指间缓缓流下的湿滑,羞得赶紧缩回了手,把脸埋到司徒怀里。
搂着小黄轻喘几下,司徒调整了一下呼吸坐起来,猛地看见小黄光着的身子,就觉心头乱跳,赶紧甩甩头,心里暗骂自己——魔障了不成?!
赶紧用衣服先将小黄遮起来,司徒不敢多看,匆匆站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嘟"一口就喝了下去,那份躁意才稍稍缓和。
找来一块干净柔软的白绸子,司徒轻轻地帮小黄擦去身前的湿意,将人搂到怀中软言安慰了几句。
小黄似乎是有些晕,只是闭着眼睛装睡,却在听到司徒在耳边的低语后,渐渐红了脸。
最后,司徒站起身,弄来了热水,细心地给小黄清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换了条被单。将小黄塞进被子里,让他睡去,司徒自己则是坐在床沿发呆——一整晚,他都不敢再多看小黄一眼,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真做了禽兽。
41 波涛汹涌
小黄毕竟是初经人事,整晚睡得天昏地暗,连梦呓都带着几声腻人的哼哼,弄得司徒一晚上心猿意马。而且小孩怕冷,睡觉的时候习惯往他怀里钻,搞得司徒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熬到了金鸡报晓,竟是一夜都没合眼,还精神奕奕。
轻轻起身,司徒用被子将小黄裹好,出了房门。
天气尚冷,早间的凉意让人神清气爽,空气干净中透着几分湿意,冲走了在脑中盘旋整晚的暧昧之气。
深吸了几口气,司徒伸了个懒腰,走到井边打水洗漱。
这时,听到了后院传来的声响,"叮叮咚咚"的,像是兵器的击打之声。
司徒擦干脸,纵身上了房顶,就见屋后是一片平地,摆放了不少的兵器架子,敖金龙正和子女在那里练功。
看了一阵子拳脚,司徒真是替敖金龙可惜。这黄河帮的武功真是平平无奇,敖金龙还可以,毕竟那么多年老江湖了;女儿敖凤玲也凑和,女孩子么,能练成这样都不错了;不过那两个儿子就实在是太没用了。
司徒看得兴趣缺缺,就想下来,却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转回头,就见敖晟也到了院子里,手上没拿竹竿,也没叫下人搀扶,他站在院角,看着敖金龙他们练功,高兴得直拍手。
"晟儿,你能看见了?!"敖凤玲面带惊喜地走过去。
"嗯!"敖晟点头,"还有些模糊,不过已经很好了。
"哈哈哈……"敖金龙满意地大笑,喜色溢于言表,招手叫敖晟过来,拍着他肩膀道,"过两天,等你的眼睛全好了,我就传授你武功,再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子教你念书!"
敖晟腼腆地笑了笑,司徒注意到敖氏两兄弟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并不为这位堂弟眼睛的复原而感到高兴——有意思。
正看得兴起,就听屋中有了些动静,司徒想,大概是小孩醒了,边翻身跃下房,推门进屋。
一进屋,司徒就后悔自己来得鲁莽了,就见小黄刚刚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脸上尽是一派慵懒,双眼还没有焦点,最关键的是,脖子肩膀都露在外面。司徒昨天只是帮小黄将衣服套上,并没穿好,现在一看,床上的人衣衫半敞,粉白的身上还有淡淡的红痕,好不容易赶走的暧昧,好像又回来了。
"咳咳……"司徒假意咳嗽了一声,走到床边,伸手帮小黄把衣服往上拉了拉。
小黄这才慢慢清醒过来,转脸看见司徒,脸颊就红了几分,别扭地转过头。
司徒看得有趣,坏心眼子又上来了,伸手在小黄滑软软的腰间掐了一把。
"呀……"小黄一惊,有些埋怨地看着司徒,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呵……"司徒被他逗乐了,坐下,给小黄拿来床尾的干净衣服套上,问,"饿不饿?"
小黄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司徒见他还在犯懵,就想说些正经的缓和一下气氛,开口:"昨晚……"
小黄脸唰地就红透了。
"不是那个……"司徒忍笑摆摆手,道:"我是说,昨晚也没人找敖老头的麻烦。"
小黄脸更红了几分,司徒明明没讲到,自己却想到了……
司徒快手快脚地给小黄穿好衣服,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没人知道我们来了黄河帮……"
小黄想了想,张口说:"知道你在黄河帮,还住在这里,那人也是必然不敢动手的。"
"嗯……有道理。"司徒摸摸下巴,"得想个办法才行。"
等小黄穿戴梳洗完毕,司徒拉着他出了房间,刚到前院,就遇上了练完功的敖金龙他们。
"两位起得甚早啊。"敖金龙脸带喜色,拉着晟儿走过来,给小黄一揖到地:"多谢小先生救了我家侄儿。"
小黄连忙摆手说:"不要紧的……"抬眼,就见跟在敖金龙身后进来的两兄弟脸色难看,敖凤玲倒是还好,笑着问两人:"两位是要在家里用早饭,还是去外面吃?"
司徒看了看小黄,道:"我们想去外面转转。"
"我给两位带路吧。"敖凤玲热心地说,"爹和大哥二哥今天都要到渡头去帮忙。"
司徒略带疑惑地望向敖金龙,"渡头?"
敖金龙点头:"这些时候晚上会有冰冻,早上若不去将冰冻疏通,堵了河道,有可能就要泛滥了。"
"哦……"司徒点头,拉着小黄往外走,就听敖金龙吩咐敖凤玲,"把晟儿也带上,去街上好好逛逛。"
……
四人出了敖府,上了凤翔县的街头。
这凤翔县不愧是西北一带的重镇,煞是繁华,而且不同于南方的小家碧玉,这里天淡云疏、墙高路阔,商贩叫买叫卖的嗓音都格外嘹亮。
小黄第一次来着样的地方,好奇得不行,一路跟着的敖晟更是满眼的兴奋。
敖凤玲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家很大的饭庄,要了一些风味独特的点心,还给每人要了一晚枸杞羊肉汤。
饭庄里人不少,都边吃边高谈阔论,声音甚是响亮,感觉非常的热闹。
小黄看着眼前的羊肉汤,有些无从下手,清汤上面飘着一层红红的朝天椒,看着就好辣。
司徒也不知道眼前满满当当的一堆食物都是什么名号的,随手夹了一筷子类似炒河粉的东西放到嘴里,觉得风味独特,很好吃。转脸见小孩盯着一碗汤发呆,手里拿着勺子不知道怎么下手,就夹了一筷子递过去。
小黄就见司徒夹着一筷吃的递到嘴边,也没多想,张嘴接了,嚼了嚼,美美地对司徒笑。
于是,司徒夹了先自己尝尝,觉得不错,就给小黄送到嘴里,还伸手给他擦嘴,一桌菜、两个人、一双筷子,吃得喜笑颜开。
两人这样吃饭已经习惯了,可是对过的敖凤玲则是有些呆,这两人,也太过亲密了些。
敖晟则不管这些,一方面他年岁还小,另一方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在地吃饭了。
隔壁桌上的几个大汉正在聊天,有一些话,引起了小黄和司徒的注意。
"知道么?南北两边打起来了。"其中一个略带神秘地说。
"南北?那不就是瑞王和齐奕么?"
"是啊,现在就西北和蜀中还太平些。"
"蜀中不是黑帮的天下么,应该没人敢碰吧……不过我们这里,可够呛啊。"
"就是啊,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打到这里来啊,我还有一家老小呢!"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没动声色,继续往下听。
"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另一个问。
"我听说,皇子病危了,老皇帝伤心过度,也快不行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了,这时争皇位啊。"
司徒闻言对小黄一挑眉,像是说——就那皇子病病歪歪的样子,再加上瑞王每天给他喂那种药,不死才怪呢。
小黄没做声,脸上却显出了一丝担忧。
"你说,两边谁能打赢?"
"论实力的话,应该是齐奕吧……毕竟人家有大军啊。"
"可是据说,瑞王有七星水寨帮忙啊,皇城军也是兵强马壮……"
司徒和小黄吃惊地又对视了一眼——这肖洛羽什么时候和瑞王勾结到一块了?
"嘿嘿嘿……我看啊,他们谁都没有黑云堡厉害!"又有一个人突然插嘴进来。
"是啊,黑云堡主有黄半仙啊!人家是神仙,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不是说了么……得黄半仙者,得天下……"
"哐当"一声,小黄手里的勺子掉进了汤碗里,那还没动过的枸杞羊肉汤,溅了一桌。
这声动静也引起了那些聊天人的注意,纷纷转过脸来看小黄,见是个清清秀秀的少年,便多看了两眼。
司徒伸手帮小黄另外拿了把勺子,塞到手里,用筷子把掉进汤碗里的勺子夹出来放到了旁边,笑:"这么大人了,吃饭还不老实?"
小黄回过神来,看了看司徒,低下头。
隔壁桌的几人收回了视线,继续聊天。
"谁说的?得黄半仙者,得天下。"
"宫里传出来的!"
"对对,我也听说了,说那天突然一个旱天雷,将御花园的一座假山劈成了两半,假山的裂面上,清晰的这几个字——得黄半仙者,得天下。"
"所以瑞王才悬赏天下,谁把黄半仙交给他,就赏黄金万两,土地千顷,一世荣华啊!"
……
"小哥哥,怎么不吃呢?这个煎饼尝尝。"同桌的敖晟并不知道几人在聊什么,也不知道眼前的救命恩人就是众人嘴里的黄半仙,见几人都不吃饭,便递了个小煎饼过去。
小黄看着放到碗里的煎饼,哪里还吃得下去东西,身边的司徒倒是汤照喝饭照吃,好像根本就没听见。
两人对过的敖凤玲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司徒没有明确地说清楚,不过她也能猜到,他身边这个少年就是黄半仙,再说了,除了黄半仙,谁还有那么大能耐在一天之内,就将敖晟患了数年的眼疾治好呢。
"听说了么……司徒帮主到了敖家了!"突然有一人说,"据说还治好了敖老帮主的侄子敖晟……"
几人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这时,饭庄里有好些人都转眼看敖凤玲他们那一桌。
黄河帮是凤翔县的大帮,认识敖凤玲的人自然也不少……敖凤玲对过那个正在吃饭的男子,一身黑衣,气度不凡,还有身边那个神仙下凡一样的少年……
不少人都咽了口唾沫,扔了钱资纷纷逃也似的离开了。
司徒放下筷子,转脸看小黄,突然笑了起来。
小黄被他看得无奈,伸脚踩了他一脚,小声嘀咕:"你还笑!"
司徒则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停不下来,笑罢,突然问敖凤玲:"凤翔有黄米酒吧?"
敖凤玲点点头,"有……是特产。"
"想不想喝?"司徒用胳膊肘蹭蹭小黄。
小黄有些无力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司徒就跟掌柜的要了一大坛子。凑到小黄耳边低声说:"等晚上,我们找一片荒地,能看到星星月亮的,再烤一条羊腿,把这坛子酒喝了,你还要弹琴来听,怎样?"
静静地听完司徒的话,小黄脸上的担忧逐渐敛去,轻轻点点头,将手放到桌下,伸过去抓住司徒的手。
司徒一笑,将他的手握紧,暖意从掌心传到心里,小黄不再担心……本来么,人在做天在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吃完东西出了饭庄,几人又在街上闲逛了一阵,买了些小玩意儿就准备回敖府,司徒说要带小黄去黄河边看看,边别了敖凤玲和敖晟,先行离开。
敖凤玲也没办法,带着敖晟回家,却见一乘大轿停在门口,进了前厅,就见原本应该在渡头的敖金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前厅里喝茶,客座上坐着的,正是凤翔县的县太爷。
敖凤玲一看就明白了,跟敖金龙打了个招呼,什么也没说,就带着敖晟离开了。
出门时,远远听到敖金龙笑着对县太爷说:"已经走了……一大早便离开了。"
敖凤玲暗中佩服司徒,果有先见之明。
……
且说小黄和司徒,两人溜溜达达向黄河渡头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说着话。
司徒看小黄有些没精神,就半开玩笑地抓起他的手,道:"我这一手抓的可是黄金万两,土地千顷,一世荣华啊。"
小黄知道他奚落自己,有些别扭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呵呵……"司徒笑了笑,又道:"你猜……两边谁能打赢?"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齐奕。"
"哦?"司徒来了兴致,问,"怎么说?"
小黄抬眼看司徒,"因为你更加讨厌瑞王一点。"
"哈哈……"司徒大笑起来,伸手捏捏小黄的下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你真的打算帮齐奕?"小黄有些担心,"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
司徒点头,"我明白的,只要不来招惹我们,我也不想出手,何必中了人家的下怀。"
小黄抬眼看了看已经近在眼前的黄河,长出了一口气:"好壮观。"
司徒也放眼远望,这里地处一个大弯道,水不急,但是河面却极宽,黄汤一样的黄河水,流得很快,看着却很慢。
"我懂了……"小黄突然轻轻地说,"终究是怎么回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明白了。"
司徒低头看看他,凑过去在他头顶亲了一下,"懂了也没用……既然掉进去了,就只能随波逐流。"
小黄放开司徒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黄河岸边,看着河水,恍然道:"我不甘心……"
司徒站在后面看着小孩,觉得他似乎是长高了一些,低笑,淡淡开口:"不甘心,就反击吧。"
42 四两千斤
敖金龙心事重重地送走了县太爷后,便独自坐在大厅里发呆。这时,二儿子敖铭奇凑上来说:"爹,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要是我们把黄半仙交出去,无论是给齐侯还是瑞王,将来做了皇帝,我们都是一等一的功臣!"
敖金龙一皱眉,反手就给了敖铭奇一个耳光,"畜生,我怎么教你的?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黄小先生和司徒帮主是晟儿的救命恩人,这样还恩将仇报,你出门不怕被雷劈死么?!滚!"
见家父暴怒,敖铭奇和一旁的敖四海只得灰溜溜跑了,除了门后还心有不甘,私下暗自算计去了。
赶走了两个儿子,敖金龙长叹了一口气,离开前厅,来到后院,看到了正在盯着水池中几条锦鲤发呆的敖晟。
感觉到有人靠近,敖晟回过头,一见是敖金龙,就笑着叫了一声:"伯父。"
"乖。"敖金龙走了过去,伸手摸摸敖晟的脑袋,"眼睛怎么样了?"
"看得很清楚了!"敖晟高兴地说,边指指那几条肥大的锦鲤,"我记得小时候放下去的时候还是鱼苗,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大了。"
敖金龙也在他身边蹲下,看着河里的锦鲤,良久才问:"晟儿,你觉得司徒帮主和黄小先生,人怎么样?"
"好人。"敖晟想都没想就回答。
"如果现在有这样一个情况。"敖金龙说,"有人要害这两人,你不帮他们,他们可能有麻烦,但若是帮他们,自己可能九死一生……你帮是不帮?"
敖晟还在喂着鱼,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帮啊。"
"你不用想一想么?"敖金龙吃惊。
敖晟这才转过脸来看敖金龙,好奇地问:"伯父?他们是我喜欢的人,又对我有恩惠,我为什么不帮他们?"
敖金龙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侄儿,良久才摸摸他脑袋,点头:"你比我强!"说完,站起来,回过头,却看见司徒和小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看着。尤其是司徒,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老头的一张老脸忍不住红了起来,摇摇头,连道:"惭愧……"
脸上虽是从容不迫,实际上敖金龙早已一身冷汗,这刚才要是他动了想害人的心思,估计自己这条老命已经交代了。
随后,几人进了敖金龙的书房,一直叙谈到入夜。
当晚,司徒和小黄别了敖金龙,回蜀中。
两天后,传来了敖金龙的死讯,与之前的几个帮派之主一样,都是死于司徒的黑金侯之下,而敖金龙的侄子敖晟也踪迹不见。
七日后,敖金龙入土,两个儿子和女儿敖凤玲发英雄帖,集合各路江湖英雄共同赶往蜀中,势要司徒血债血偿。
同日,瑞王与齐奕的部队在永州一带交战,双方相互试探,均未使出全部实力。
十日后,蜀中黑云堡。
堡外的探报飞也似地冲进堡里,大喊:"帮主回来啦~~"
这几天因为着急上火起了一嘴泡的木凌一下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大骂:"你丫的司徒终于知道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子这条命就要交代啦!"边骂,边往外冲。
却见司徒带回来的除了小黄之外,还有一个更小的少年。
木凌眨眨眼,问:"这小鬼是谁啊?"
司徒微微一笑:"敖晟。"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有关于司徒杀死敖金龙,掳走敖晟的传闻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莫非……
木凌好不容易把张大的嘴闭上,问:"司徒,你该不会真的……"
司徒一笑,对众人一摆手:"进去再说!"说完,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入座后,司徒先扫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几个副帮主和各堂的堂主,摸了摸鼻子,开口:"敖晟是我徒弟,以后多照顾着点吧。"
众人都有些吃惊,彼此对视了一眼,点头称是。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司徒将敖晟交给了云四娘代为照管,留下了木凌、朱老爷子、卢御风、蒋青和小黄,其他人就散了,各忙各的去。
关上书房的大门,几个副帮主都看木凌,示意他来问。
木凌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司徒,究竟怎么回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徒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现在来了多少寻仇的了?"
蒋青回答:"总共到了蜀中的已经有十几个门派,几百人,另外黄河帮集结的人也在往这里赶,差不多有上千人。"
司徒摸摸下巴,问:"就这么点儿人?我还以为少说得有好几万呢……"
木凌鼻子都气歪了,吼:"整个中原武林才多少江湖人啊?!你还嫌少!"
"还不止这些。"卢御风开口,"肖洛羽带了不少瑞王的兵马,在山江沿岸扎了营盘。"
"帮主。"朱老爷子忧心忡忡地道,"恐怕肖洛羽这次是想来个渔翁得利,趁着我们和中原武林群雄斗得两败俱伤,好将我们铲除,另外……"说到这里,看了坐在旁边一直不语的小黄一眼。
众人都欲言又止,等着司徒的指示。只是,司徒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在出神,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喝着茶,沉默了良久才说:"知道了……都忙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几个副帮主都急了,却听木凌道:"看他这副得瑟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数了,都忙去吧,我要去配药了,还要去睡觉,嘴里都是泡!"说完,颠儿颠儿就跑了。
其他几个副帮主也只得领命离去。
小黄见厅里的人都走没了,忍不住笑:"木凌真聪明。"
"聪明个屁!"司徒撇撇嘴,拉着小黄洗澡吃饭去了。
吃完饭,司徒跟小黄说出去办点事,便没了踪影,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
小黄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书,但始终有些静不下心来,这时,有人敲门。
走过去打开门,见是朱老爷子站在那里。
"朱老爷子……"小黄乖乖叫人。
"小先生还没休息吧?"朱老爷子视线向里望望,"帮主不在?"
"嗯,他出去了。"小黄小声说。
"我能进去坐坐么?"朱老爷子笑着问。
"哦……"小黄连忙请朱老爷子进来,让他坐下,给倒茶。
朱老爷子坐在桌边,四周看了看,道:"小先生快十八了吧。"
小黄坐下,点点头,"嗯。"
"有没有想过婚娶之事?"朱老爷子笑呵呵地问。
小黄脸上微微一红,摇摇头。
"那……有心上人了么?"朱老头像是在拉家常。
小黄抬眼看了看他,小声回答:"这是我的事情,除了我爹谁都不告诉。"
朱老爷子一愣,小黄说这话的神情很认真,像是在陈述某件事实,感觉就像是个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子在说真话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呵呵……"朱老头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道:"随便问问……"
小黄又喝了口茶,问:"老爷子,您想问什么?"
朱老头微微咳嗽了一声,道:"……我想知道帮主究竟怎么打算的……"
"哦。"小黄点点头,道:"他肯定有他的打算的。"
朱老爷子有些无语,这小黄说话真有趣,跟他绕不出弯来,最后索性叹了口气,道:"那我也直截了当地说吧,黑云堡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基业,我是看着帮主长大的,知道他有分寸……但是,还是觉得心里没底,这次事态似乎比较严重。"
小黄静静地听他讲完,问:"老爷子的意思是……"
朱老头想了想,道:"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如果黄小先生不在黑云堡,那似乎就不会有这许多事端了。"
小黄想了想,回答道:"其实无论我在不在,黑云堡都会有事端的。"
"哦?"朱老头似乎有些不解,"愿闻小先生详解。"
小黄点点头,缓缓地道:"现在,两方割据,齐奕和瑞王的实力都不足以动得了黑云堡,但是,无论有没有我黄半仙,两方都会打一仗,所以,两家都有一个心腹大患——黑云堡。"
朱老爷子微微皱眉,示意小黄继续往下说。
"他们在争夺王位时,最怕的就是跟他们实力相当的黑云堡渔翁得利。"小黄低声说,"一旦有了相同的敌人,他们势必会先联合,解决了黑云堡,再相互械斗一场,这和三国时候是一个道理,只是,结盟的肯定是他们两家,因为他俩都想当皇帝,但司徒不想,而偏偏他们又都以为司徒想。"
朱老爷子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所以说,无论有没有我,黑云堡都避不开这一场浩劫。"小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无论我在这三家的哪一家,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因为有我就有民心、有天意。"
朱老爷子沉默良久,才道:"那……最后黑云堡可以无事脱身?"
小黄轻轻一笑,道:"您不是看着司徒长大的么?"
朱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有些许自嘲地一笑,站起身来对小黄一揖:"多谢小先生赐教,老头我佩服。"说完便告辞走了。
小黄送他出门,坐回房间里继续看书。
没多久,又听到了敲门声。
小黄打开门一看,就见是卢御风。
"卢帮主?"小黄乖乖叫人。
"小先生……帮主不在?"卢御风笑呵呵地问。
小黄点点头。
"那个……我能进去说么?"卢御风笑问。
小黄歪着头想了想,点头让他进来。
卢御风坐下后,小黄给他倒了杯茶。
"小先生,帮主深夜未归……去哪儿了?"卢御风倒不像朱老爷子似的,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小黄摇摇头,"他就说出去走走。"
"哦……"卢御风点头,小声道:"有人冒充帮主杀人,这件事帮主怎么看?"
小黄眨眨眼,道:"那天他听到的时候,'哈哈'笑了两声,就没再提起了。"
卢御风有些着急,道:"帮主就没有怀疑过,这黑云堡里有奸细么?!"
小黄点点头:"他说了。"
卢御风一惊,"帮主发现了?那他怎么不查?"
小黄看了看卢御风,问:"卢帮主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
卢御风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我觉得有几个人挺可疑的,但不确定,所以觉得帮主应该查查。"
小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道:"查不得。"
卢御风疑惑:"怎么说?"
小黄想了想,道:"奸细只有几个,谁是奸细谁心里有数,但大多数帮众都是忠心的,他们心里没数。因为没数,所以该留心的,大家自己都会留心,但大前提是,大家都相信司徒心里最有数!如果司徒说查,那么大家就会觉得他心里也没数,那不就乱了么?!所以司徒什么都不说,你们就谁都猜不到他心里究竟有数没数,于是,有数的都有数,没数的也有了底,黑帮才不会乱。"
卢御风被小黄一大堆有数没数说得豁然开朗,站起来给小黄做了个揖,恭恭敬敬说了声:"先生高见。"就告辞走了。
小黄摸摸脑袋,继续看书。
没过多久,门又响了,小黄依旧去开门,见门口站的是蒋青。
这次小黄没等他开口,就请他进来坐,给他倒茶。
蒋青坐下,还没说话,小黄就说,"司徒不在,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蒋青一愣,叹了口气道:"黄河帮的人马大概两天之后就能到了……这期间帮主就没什么要我们准备的?"
小黄喝了口茶,道:"你想怎么准备呢?"
蒋青张张嘴,道:"不用集合帮众,勤加操练之类的?"
小黄眨眨眼:"如果司徒不说,你们就不集合帮众,不勤家操练了么?"
"呃……"蒋青难得地有些不镇定,"这倒不是,我只是心里没底!"
小黄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很糟?"
蒋青点点头,"我们已经做好了誓死保卫黑云堡的准备了,就等帮主一句话了。"
小黄一笑,"这不就好了么?你们把事情想到最糟,于是,一旦事情来了真的很糟,那大不了和你们想的一样;但要是事情没有想象的糟,那么你们办起事来不就有底了么?!换过来,如果司徒告诉你们要做好死的准备,你们就会没了心气,对他没信心;如果司徒告诉你们没什么大问题,你们松了口气,到真的要你们拼命的时候,你们就会措手不及,对不对?"
蒋青愣了良久,站起来,对小黄深深一揖,"多谢先生指点。"说完,也告辞走了,脸上的焦虑都不见了,还是那个淡定沉稳的蒋青。
小黄索性不去关门了,坐在桌边继续看书,果然,没多久,房门又响了。
小黄抬起头,就见木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司徒不在……"小黄刚想说话,就见木凌一摆手,"我知道!"说着,把托盘放到桌上,揭开汤盅的盖子,小黄就闻到一阵香气扑鼻。
"雪梨煨鹌鹑!"木凌把汤盅小心翼翼地放到小黄眼前,"下午的时候,司徒让我做的,我炖了一晚上了,放了甘菊、薄荷、菩提子、地黄、当归……润喉润肺。"说完,收回盘子,伸手飞快地在小黄脸蛋上掐了一把,"多谢你帮司徒稳了人心!"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小黄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身后有人伸手轻轻揉他脸蛋,随后传来了司徒愤愤的声音,"烂木头,敢占便宜,明天烧了你药庐。
小黄回过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后的司徒,也正好低下头来……在小黄额头上亲了一下,司徒低声道:"多谢……"
43 暗香浮动
小黄回头问司徒:"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司徒笑着坐下,把小黄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将汤盅移到跟前,拿勺子舀汤喂他。
小黄喝了两口汤,转脸看司徒,"你不是去肖洛羽的大营查看了么?"
司徒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抬起他下巴,在他嫩呼呼的脸上亲了一口,"你以后别再那么聪明了行不行,聪明得人心里发慌。"
小黄不说话了,接过勺子低头喝汤。
司徒一笑,双手捏捏小黄薄薄的肩膀和胳膊:"肖洛羽带了瑞王的十万人马来。"
小黄放下汤匙回头看司徒:"十万人马?"
司徒点头,"守卫挺森严的,兵看起来也不错,肖洛羽倒是个人物,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小黄舀了一块鹌鹑肉送到司徒嘴里。
"可惜甘心被人差遣。"司徒一笑,张嘴接住……那个香啊,心里都甜。
两人吃完宵夜后就睡下了,当夜无话。
次日,司徒说了声"出趟远门,三天后回来。"便不见了踪影。
小黄要朱老爷子帮他找来了蜀中的地图、地理志和乡土民风之类的书籍看了起来。
卢御风带着人大量采购粮食和过冬的物品、云四娘教敖晟认字练武、蒋青勤加操练人马,木凌则把自己关在药庐里忙得不亦乐乎。
整个黑云堡还是像以往一样的秩序井然,帮中众兄弟该忙时忙,闲暇时也是欢声笑语,似乎一点都没受眼前危机的影响。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从这以后无论谁见着小黄,都会恭恭敬敬地作个揖,喊一声"小先生。"
三天一晃就过去了,这一日,黑云堡在城外的探报回来禀报说:"黄河帮所集结的大量人马已经入蜀了。"但是,司徒却还没有回来。
黑云堡的几位副当家都挺稳当,都各忙各的,没有一个多问的。
当天下午,小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地图,他拿着一只朱砂笔不知道在勾勾点点地画着什么。
木凌突然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
"小黄,司徒还没回来?"木凌冲进院子就问。
小黄仰起脸来摇了摇,"还没。"
"哈哈哈……"木凌突然指着小黄的脸笑了起来。
小黄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伸手擦自己的脸,小声问:"怎么了?"
木凌笑着道:"弄得跟只小花猫似的。"边说,边想伸手去给小黄擦脸上的朱砂,手刚伸出去就突然停住,眼光斜向院墙,冷声道:"什么人?"
片刻之后,就听院墙之上传来了两个尖细的笑声,随后,落下了两个人蹲在墙上方。两人都很黑很瘦,穿着宽大的褂子光着脚,两双小眼睛正在略带鬼祟地向院中打量,最后视线落到了小黄的身上。
木凌站起来,将小黄挡在身后,回转身看两人。
"我还当黑云堡里多少能人呢,怎么进来了都没人发现?"其中一个有胡子的问另一个。
"呵呵……你看司徒躲着不敢见人,就知道吓坏了……"
木凌挑眉看看两人,心说蒋青把两人放进来肯定有道理,就笑:"两位,怎么称呼?"
"嘿嘿……"两人唰唰地落到了地上,一仰脸,"好说,我们两兄弟是'黄河五鬼'!"
木凌摸摸下巴,良久才说出一句,"你别说,还真是没听说过……"
两人显然有些泄气。
小黄好奇地伸手拉拉木凌的衣襟,问:"木凌,黄河乌龟是什么?"
"噗……"木凌忍不住喷了出来,随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眼见着对过的两人脸色也白了白。
"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小神仙黄半仙吧。"其中一个看着小黄干笑了两声,"瑞王好像很想见小先生一面,我们今天既然见着面了,就顺便帮他带你过去吧。"
木凌微微皱眉,伸手指指两人,"你俩真是死催的,这点眼力架儿都没有,怎么活那么大的?!"
两人上下看看木凌,就见是个一身轻衫的病弱书生,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冷笑:"这位是谁?也跟我们一起去瑞王府逛逛吧……看来不用什么江湖群雄,说不定今儿个我们兄弟俩就把这黑云堡给破了……"
木凌看不下去了,对着门外喊:"我说你把他们放进来干嘛?就俩傻子!"
黄河五鬼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木凌在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凉的声音,"我以为是两个高手压住内力进来了,没想到只是两个饭桶。"
回头,就见蒋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离他们只有一步的距离。
两人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小黄也弄不大清楚蒋青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好奇地探头看着,木凌赶紧伸手将他挡起来,嘴里嘀咕:"别看啊别看,长得好难看,别污了你眼睛,司徒要是知道我让你看到这样两个人,肯定要放火烧我药庐的。"
黄河五鬼看到情势不对,知道自己大概是托大了,也不知道眼前的人什么来头,但就凭他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可见武功在自己之上。
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纵身,向木凌他们的方向扑过去,两人心说,木凌和小黄看来都手无缚鸡之力,抓住了好用做要挟,没想到……就见蒋青摇摇头,像是觉得很好笑。
黄河五鬼心里"咯噔"了一下,略有迟疑,但是就见眼前木凌伸手不知怎么了一下,两人就突然不能动了,而且连木凌的动作都没看清楚。
"嘿嘿……"木凌搓搓手,围着两人转了转,像是在打量两样有趣的东西,"不错啊,我正好要活人来试药。"
蒋青走上两步,"留一个给我吧,我正好问些话。"
木凌瞪他一眼,"不给,不就是问问有多少人,来的目的是什么,下步打算干什么之类的么……"边说,边像拖死狗一样提着两人的衣领王院子外拖,"我试药的时候顺便帮你问一下好了,这两个是我的了,谁都别跟我抢。"
蒋青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摇摇头。
见木凌拖着人出了院子,小黄好奇地问蒋青:"蒋帮主,木凌他会武功的么?"
蒋青回头来看看小黄,微微一笑,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不会武功?"
"他看起来不像……而且,他还有病。"小黄小声说。
蒋青有些出神地盯着院门口看着,道:"黑云堡里,我只有两个人打不过……"说着,回头看小黄,"一个是帮主,连一招都接不住,另外一个就是木凌。"
"能接住几招?"小黄好奇。
蒋青笑着摇摇头,"一招。"
小黄有些吃惊,就听蒋青含笑接着说,"你知道,什么人最强么?"
小黄摇头。
"就是无论你怎么看,都看不透他究竟有多厉害。"蒋青淡淡地说。
小黄听得有些出神。
这时,蒋青抬头都四外说,"以后有人就都别放进来了!"
"是!"四外不见人,却听到了整齐的应和声,蒋青回头对小黄道:"你安心看书,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
小黄点点,目送蒋青远去,耳边还是蒋青的那句话。不过,司徒好像的确是强得不像话的,强到在他身边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可能就是因为太强了,所以才所有人都想依靠他,而没有人想到要照顾他吧……不知为何,一想到司徒心就呯呯跳得厉害,小黄伸手摸发烫的脸颊,不经意间又留下了几个朱红的指印在脸颊上。
蒋青走出院子,走过回廊,到一处空地时停了下来,对四外道:"带出来!"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押着好几个被点了穴的江湖人落到了他的面前。
皱着眉看了看几人,蒋青冷笑:"你们比那俩人幸运一点,帮主有令,第一次擅闯的,抓住了就赶出去不用为难。不过,要是有哪个胆敢靠近黄先生的,格杀勿论。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抖,心中庆幸,还好动作没黄河五鬼快,不然现在就死定了。
蒋青抬起手,身后有手下将几人的兵器递到了他的手上,接过兵器往地上一扔,冷声道:"大门在哪里知道的吧?回去告诉其他人,再敢进来的,后果自己考虑。"说完一甩袖,几人被点中的穴道瞬间解开。
那几个江湖人拿了兵器,赶紧往外跑,心说这黑云堡真是深不可测……是自己太过大意了。正跑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门洞,几人冲出去,一转弯,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前方,一个黑衣人正迎面走来。
几人都本能地僵直在原地不能动弹,那黑衣人身材高大,一头的黑发随意地束着,发丝飘散,除了肤色比较白外,全
身上下衣着配饰全部都是纯黑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那人似乎是没看见他们,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从几人中间走过,穿过门洞,转弯走向后院。
几人僵在原地,与那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就感觉到全身冰凉,手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那人远远离开了,几人才缓过劲来,对视了一眼,惊得拔腿就跑。
司徒穿过门廊,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什么江湖群雄,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帮主。"蒋青见司徒回来了,便上前行礼,注意到司徒一身的风尘,鞋子磨得厉害,衣服下摆上也有一些泥点,有些不解。
司徒微微一点头,问:"没吓着他吧?"
"没。"蒋青低声回答,"木凌半路杀出来开了个玩笑,就把人带走了。"
"呵……"司徒笑得无力,"落他手上了?那还不如挨一刀来得痛快呢。"
"帮主,黄河帮的人都到了,不过目前为止还没和肖洛羽的人马有什么联系。"蒋青回禀。
"嗯,"司徒点点头,对蒋青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蒋青听完,吃惊地看着司徒,但很快回过神来,点头说"我明白了。"就转身匆匆离去。
司徒走到了自己别院的门口,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踏步走了进去。就见那个清瘦的身影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地图,前面放着个小板凳,摆了砚台毛笔和朱砂。
故意弄出一些脚步声响,好不吓着小黄,司徒向他走去。
小黄果然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见是司徒就笑了起来。
司徒忍不住也笑,伸手过去擦他脸,"怎么才三天没见,就弄得跟只花猫似的?"
小黄注意到司徒一身的风尘,心中明白他去了哪里,有些心疼地伸手理他头发,"累不累?"
司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亲他,"不累。"
说实话,这三天他用轻功在辽东和蜀中打了个来回,和齐奕谈了一趟。连日赶路累什么的他都感觉不到,就是想小孩,吃饭的时候想他吃的什么?过得怎么样?晚上睡觉会不会冷……跟着了魔一样。
赶回来就看到有群不长眼的虾兵蟹将来找麻烦,心中恼怒,忍着怒火才没动手将他们统统解决了。但是说来也奇怪,一走进院子见着小黄一张小花脸,就什么火都没了。小孩懂事得不行,还关切地问他"累不累……"司徒在心里狠狠骂娘,累个屁,死了都值!
在屋里准备了洗澡水,司徒脱了那一身的脏衣服,把自己浸到热水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小黄抱着一个小木盆进来,挽着袖子,露着白白的胳膊,走到浴桶边。
"这几天怎么样?"司徒伸手接过绸子沾了热水擦小黄脸上的朱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想我没?"
"嗯"小黄老实地点头,边往桶里照,想看看自己的脸上还有没有朱砂,却没料到水挺清的,司徒光着的身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小黄脸通红,赶紧缩回头来,红着脸拿干帕子擦脸。
司徒被他逗乐了,伸手捏他腮帮子,"都看过了,害羞什么?"小黄揉揉脸,将碍事的头发挽起来,又挽了挽袖子,伸手将司徒的头发解开,拿了小木盆舀水给他洗头发。
司徒微微闭上眼睛靠在桶壁上,像是在养神。
小黄仔仔细细地给他洗着,四周很静,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着。
良久,司徒缓缓睁开眼睛,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疲色已经换成了以往的锐利和从容,轻轻吐出一口气,司徒调息已毕。回头,就见小黄正在认真地给他洗着脖颈和肩膀,双眼里满满的柔软,感觉连心也浸到了热水里,说不出的贴心。
伸手帮小黄将落到耳际的一缕头发梳理到耳后,司徒低声说:"我和齐奕见了一面。"
小黄抬眼看着他,似乎并不吃惊,等他继续往下讲。
司徒沉默了一会儿,道:"殷寂离是你爹,你娘是已经过世的皇后"
44 栽赃陷害
司徒的话一说完,便抬眼看小黄,就见他手上还拿着湿的帕子,人却站在那里愣住了。
"仙仙?"司徒伸手摸小黄的腮帮子。
小黄看看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脚边的小木盆倒扣在了地上,自己坐到上面,抱着膝盖一声不吭地眨着眼睛。
司徒看着有些心疼,他站起来,擦干了身上的水换上干净衣服,走到小黄身边蹲下。就见小孩脸嘟嘟的,像是委屈,眼圈也红红的。
司徒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他下巴,"气什么?这出生多气派啊?!"
小黄瞪了他一眼,转到一边不理人。
司徒索性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走进卧室将他放到了床上,自己也坐到床边。伸手从床榻上拿过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小黄,笑嘻嘻道:"给我擦擦头发。"
小黄接过帕子,轻轻地给司徒擦起了头发。
"齐奕是你舅舅。"司徒突然开口,"不过他在见到你之前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这些年也没照顾你。"
小黄点点头。
"他本不想你与皇家再有纠葛,所以上次没认你。"司徒淡淡道,"不过这次已经摆明了你躲不过,所以他问你想不想去他那里。"
小黄手停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
司徒回头望他,问,"你想不想?"
小黄用力摇头。
司徒抬起他下巴,"也就是说,你更想跟我呆在一起……是不是?"
小黄老老实实地点头,凑过去靠在司徒胸前。
司徒突然觉得很有趣,有些人伤心了会哭,有些人闹,也有借酒消愁的……不过这小孩就与众不同,跟个小兔子似的,难过了就一声不吭地找个地方趴着。
司徒把他搂好了,轻轻地在他颈项和肩膀上按按,小黄似乎是痒了,缩缩脖子,往司徒怀里钻了钻,脸上浅浅显出了些微的笑颜来。
见他心情好了起来,司徒也松了口气,捏捏他脸蛋,道:"这事知道了就行了,别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黄抬眼看了司徒良久,点点头。
"那帮江湖人估计很快就会开什么武林大会了。"司徒用发带随意地将头发扎起来,小黄接了过去,拿梳子帮他梳理起头发来。
司徒看他,"梳那么齐干嘛?又不是丫头。"
"不是丫头就不能梳头了呀。"小黄用发带仔细地帮他把头发束起,低声问,"他们开武林大会声讨你么?"
"呵……"司徒笑,"什么声讨,彼此壮胆而已。"
"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小黄不满,"明明就没有查明真相,凭什么说是你杀的人?!"
司徒好笑,"江湖人么,本来就不讲理。"
"那你不也是江湖人。"小黄好不容易把司徒的头发扎了起来,左右看看发现好像有些歪,就抽散了发带决定重新扎。
"呵……我和他们不是一条湖里的。"司徒伸手挠了挠头,"在他们眼里,我黑云堡可不是名门正派,是邪魔歪道!"
"谁说的,大家都是好人的。"小黄有些凶地一拍他手,"不准动!"
司徒只好僵在原地不动,让小黄扎头发,心里怨念,这小孩现在脾气越来越大……
晚饭时,木凌来了,一看见司徒就喊:"难得见你头发齐整一回,总算是有个人样了!"
司徒想骂他两句出出气,木凌却撂下一句:"今天吃大饭!"就跑没影了。
小黄有些好奇,问司徒:"什么是大饭?"
"那木头经常会做些个药膳,冬天驱寒夏天避暑什么的,给帮中兄弟调理身体,因为人太多,所以就只好吃大饭了。
小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待一走到前厅就傻眼了……他真是头一次看到几千人在一起吃饭呢。
就见能坐十几个人的圆桌面一路往下摆,几乎到了山脚,每桌上都有几个很大的盆,盛着稀奇古怪的药膳,黑帮的兄弟们差不多都来了,坐在桌边开吃,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小黄黄!"木凌给小黄端了一个精致的盖碗上来,道:"你跟那些个大老粗不一样,吃这个!"
小黄揭开碗盖,就觉香气扑鼻,引得下面的兄弟连喊"木先生偏心!"
吃饭的时候,越是热闹,食欲就会越好,小黄美滋滋地端着碗,看黑云堡的兄弟们吃饭拼酒讲笑话……心里纳闷,这么好的一群人,为什么要说他们是邪魔歪道?他们和原先村子里种地回来后,聚到一起喝酒的庄稼汉们,其实也没什么差别的。
席间吃得正热闹,蒋青匆匆赶了回来,给司徒拿回来了一张纸——"告天下豪杰书"。
司徒接过来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黄好奇地伸手接了,就见那"告天下豪杰书"美其名曰是发给天下正义之士的,里面义正词严地列数了黑云堡以及黑帮帮主司徒的种种罪状,差不多有数十条之多,声称司徒是武林乃至天下的心腹大患,是邪魔转世,天下武林豪杰应该群起而声讨之。
小黄看得心里难过,小声嘀咕,"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他们又都不认得你,怎么能列出这么多没有的东西!"
木凌也伸手接了那"告天下豪杰书"看看,乐得直捶桌:"这回变邪魔转世了啊?上阵子不是说夜叉转世么?!"
司徒挑挑眉,看蒋青,"哪儿弄来的?"
蒋青坐下吃饭,边回答,"好像抄了不少,整个蜀中贴得到处都是,大概是想让我们先没了民心。"
"不能这么算了!"小黄突然开口。
其他人都看着他,难得见这小菩萨也有生气的时候。
司徒好笑,"那要怎么办?"
小黄想了想,问蒋青:"帮中有多少兄弟会写字的?"
蒋青得意:"差不多都会,我们请夫子教过。"
小黄看了看那些"告天下豪杰书",对蒋青道:"让兄弟们把所有贴在外面的榜都揭回来!"
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小黄要干什么,只是点头说好。吃完饭,蒋青就带着兄弟们下山揭"告天下豪杰书"去了。"
回到别院,小黄拿出来了笔墨纸砚,将那张"告天下豪杰书"放到桌上,唰唰点点在上面写了起来。
司徒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小黄推他,不让看。司徒只好站在一旁等,没多久,小黄将笔放下,拿起来看了看,似乎是满意地点点头。
司徒接到手里一看,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就见小黄在"告天下豪杰书"上改了几个字又加了几个字,再一看,原本骂司徒的话,都变成了夸讲。
"司徒乃一邪魔转世的妖人"变成了"司徒专克邪魔转世的妖人";"黑云堡众歹人",中间加了个无,改成了"黑云堡众无歹人"。小黄还在后面加上了好几句写黑云堡造福蜀中的句子,原先的一张罪状书,转眼竟变成了一张表功书。
这时,蒋青也带着手下回来了,他们总共拿了几千份的书信。
小黄吃惊,问:"怎么那么多?"
蒋青笑:"那些江湖人雇了几个书生,专门抄这些东西,我们把还没发出去的也都弄回来了。"
小黄将自己改好的给蒋青,吩咐说:"每个兄弟十份,照着这份改!"
木凌等好奇地凑上前一看,都乐得前仰后合,众人分头行动,不到一个时辰,几千份的"告天下豪杰书"都改好了,蒋青吩咐大家都去贴了。
司徒觉得有趣,当晚,就拉了小黄道:"咱们去看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小黄不解。
"你想啊,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想诋毁我,却变成给我歌功颂德了,那还不把鼻子气歪了么?我们去看看!"
说完,就带着小黄出门,下了山,赶往那众江湖豪杰聚集的地方——山王庙。
这山王庙在天台山脚下,庙宇颇大,那些武林群雄就拿这里做了据点。
司徒抱着小黄抄小路上山,跃上庙顶,就见偏殿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像是正在开会。
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偏殿的一处琉璃瓦上,司徒和小黄想下观望。
就见好些人手上都拿着那份"告天下豪杰书",脸上尽是激动恼怒的神情。
司徒暗笑,捏了捏小黄的腮帮子,"真有你的。"
小黄倒是很认真地伸出手指头,放到嘴边对司徒"嘘……"
司徒在心里骂娘——太他妈可爱了!
偏殿里的群雄正在为了书信被改的事情愤愤不已,这时,就见有几人走到了殿前的祭台上,对众人压了压手。
人群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司徒往下看,就见那几人大多披麻戴孝,年纪也不大,有黄河帮敖金龙的两个儿子,还有几个后生,他都不认得。
"诸位,黑云堡诡计多端,我们要想一个对策!"站在最中间的一个轻衫青年道。
"孔少主,您说说,要怎么对付黑云堡?!"底下人七嘴八舌地道。
司徒挑眉——姓孔啊。
小黄转脸看他,像是在问:"谁呀?"
司徒笑,凑到他耳边,道:"姓孔的,应该是南天门孔陇的儿子。"
小黄点点头,又看他,"南天门是什么?"
司徒忍不住笑,这小孩子对江湖事还真是一概不知啊,"南天门擅长拳法,祖辈是做教头出生的,上代门长叫孔陇,实力应该跟黄河帮差不多,总之在天下排不上名次,属于地头蛇。"
小黄又似懂非懂点点头,两人继续看下方的情景。
"据几位甘冒风险,突破重重陷阱深入黑云堡内部查探的英雄说,这黑云堡里高手相当的多。"孔少主沉吟道,"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难与他们抗衡!"
司徒和小黄都差点笑出声来,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也叫冒风险突破重重陷阱?!脚刚着地就被人赶出来了。
"我也觉得,应该找江湖前辈来助阵!"敖铭奇接话,"我与那司徒对过几招,他功夫的确在我等之上。"
小黄疑惑地转过脸来问司徒:"他跟你对过招?什么时候?"
"呵……"司徒摇头,"那要问他了,估计在他做梦都时候吧。"
"敖少主竟然跟司徒过招还能全身而退,果然是后起之秀!"祭台下的群雄都来了兴致,纷纷称赞,还问,"跟司徒过了多少招?"
敖铭奇被人捧得飘飘然,大手一挥,"没什么,就两百招而已。"
台下又是一片赞誉之声。
司徒哭笑不得,小黄却低声说了一句,"真不要脸!"
"这算什么!"司徒失笑,"他没说三招之内把我打翻在地,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我觉得,还是应该请前辈们出山,来治一治这个武林败类!"另一个戴孝的年轻人道,"我建议去请天台山二老!"
众人都觉得可行,开始议论。
小黄见司徒眼带嘲讽,便问:"天台山二老是什么?"
司徒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答非所问道:"你怎么不问'天台山二老是谁',而非要问'是什么'?"
小黄眨眨眼,问:"什么?"
司徒又将他搂过来狠狠亲了一口,眼角瞟向了对过的屋顶,低声对小黄说,"还有人在偷听呢,在我们对面。"
小黄吃惊,看了看对面的屋顶,没瞧见人。
"那人功夫不错。"司徒道,"不过这帮群雄也实在是乌合之众,连你这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趴在这里都发现不了。"
"与其请老前辈,我们倒不如去请七星水寨来帮帮忙了!"又有几个人提议。
话一出口,偏殿里就静默了下来,随后,又爆发了更激烈的讨论。台下的群雄大多觉得可行,但台上的几位少主却都不说话了。
"呵……"司徒冷笑一声,带着小黄一晃就离了偏殿,出山王庙。
放缓了脚步往山下走,小黄问司徒,"怎么不多听一会儿?看他们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看不下去了。"司徒摇头,"就这样的饭桶,再来上几万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才暗中也躲着个人。"小黄想了想,问,"他在那里干什么?"
司徒耸耸肩,"管他呢,这帮小孩子蹦达不起来,等过几天他们把大人找来给他们做主时,再说也不迟。"说完,伸手想把小黄抱起来快点回黑云堡,正这时,山上一阵山风刮了下来,司徒的动作猛地停住。
小黄见司徒的手停在自己的膝弯处不动了,便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怎么了?"
司徒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山顶,眉深深地蹙了起来,伸手一揽小黄的腰,飞身往山王庙冲去。
小黄不解,但见司徒脸色严峻,腰间又被搂得紧,有些疼也不敢做声,到了山王庙的门口,小黄就闻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是浓重的血腥味。
走进庙门,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偏殿里竟然是一片死寂。
小黄不自觉地就有些心慌,血的味道越来越浓,司徒拉着他走到偏殿……
"呀!"小黄惊得叫了一声,就见偏殿里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武林群雄都躺在了地上,喉咙被切开,死相极惨。
那些人显然刚死了没多久,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司徒你看!"小黄突然往墙上一指。
司徒抬眼,就见墙上写着血淋淋一行字——"犯我黑云堡者,杀无赦",落款是……司徒。
45 一触即发
司徒和小黄看到那一行血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栽赃的罪魁祸首又出现了。
"会不会是刚才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小黄问司徒。
司徒摇摇头,"不会,杀人之人武功极高,刚才躲在暗处那个人没有那么高的内力。"
"那……"小黄四处看了看,"刚才他就在人群里?"
司徒点头,"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到这一切,说明此人就在附近,如果是暗中潜伏,那我自然会发现,但他就精明在躲在进了人堆里。"
小黄开始回想,刚才所看到的人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却听司徒"嘘"了一声,"还有个活着的。"
小黄立刻紧张起来,司徒将他轻轻一抱,走进了大殿里,脚踩在地上能听到水声……满地都是血。
走到了祭台的附近,司徒将小黄放到了一块干燥的地方,自己则蹲下,扒开一具尸体,下面露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司徒和小黄都一眼认出来——是敖金龙的女儿敖凤玲。
就见她颈间也有一道血口子,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但气息尚存。司徒点了她几处穴位,扯下一截衣襟帮她把伤口包扎起来,这时,就听殿外有喧哗人声传来,司徒一皱眉。
"仙仙,到我背上来。"司徒固定住敖凤玲的脖颈,将人抱起来,背对着小黄,弯下腰。
小黄乖乖地伸手攀住司徒的肩头,司徒空出一只手,轻轻拖住小黄的屁股,还不忘捏上一把,惹得小黄脸红,在他肩头捶了一下,嘀咕,"你不要闹……"
耳听着人声越来越近,司徒也不再玩笑,纵身而起,轻轻松松地越过了墙头,从后殿离开……
两人刚刚离开偏殿,就有人闯了进来。因为这次的江湖群雄人数众多,所以分成了两波,一波在山王庙,一波则在山脚下的客栈里,刚才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好了,山上的人出事了!"众人就都匆匆赶了上来。
一进大殿,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眼前横了起码有上百具的尸体,众人又都注意到了墙上的血字,纷纷激怒,大喊着要找司徒报仇。有几个资格比较大赶紧的稳住了局面,随即指派人着手准备,势要让黑帮血债血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司徒带着小黄赶回了黑云堡,敖凤玲就已经差不多没有了气息,司徒喊来了木凌。
一看敖凤玲的样子,木凌就撇撇嘴,"救不活了!"
司徒瞪他,"你不是阎王敌么?快救!"
小黄也说,"司徒被人陷害了,敖姑娘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
木凌耸耸肩,叫人把敖凤玲抬进了自己的房间,吩咐众人谁都不准进,就"呯"地一声关了门。
蒋青等都赶了过来,问司徒怎么回事,司徒把经过大致讲了一下。所有人都皱起了眉,这招也用得太狠了,最关键的是,这江湖之中除了司徒之外,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样一件事。
小黄却独自走到了一边,从一个花盆里找了好几把鹅卵石,蹲到一旁摆了起来。
司徒有些好奇,走过去蹲在他旁边问,"干什么呢?这么大了还玩石头?"
小黄小声说,"才不是……刚才那些人,大致的样子我都记得。"边说,边摆放了起来,"死之前和死之后的人数……好像差得挺多的。"
小黄的话引起了蒋青等的注意,纷纷道:"对啊,要是很多人一起动手,那就解释得通了。
司徒不语,看着小黄一颗颗地在地上摆放着石头,感觉就像是个小孩在玩石头似的。不多会儿,小黄摸着下巴看了看两堆石头,道:"差不多了!"
蒋青等凑上去一数,"差了十五个!"
"那么多人?"司徒皱眉。
"可能有被尸体挡住的。"小黄补充,"不过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至少有十个人!"
"小先生能不能记得那几个人的长相?"卢御风问。
小黄有些为难,有好多他都没看清楚……正想好好回忆一下,却听司徒道,"费这脑子干什么,等那丫头醒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说完,拉起小黄对众人道,"留两个守在木凌门口,其他的都散了吧,明日估计会有一场风波!"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散去。
司徒拉着小黄,进了卧室。
"我也许真能想起来。"小黄对司徒说,"我记性很好的……"
司徒对他笑,"知道你记性好。"说着,伸手把他抱起来放到了桌子上,伸手揉他的太阳穴,"我是心疼你太费神……"
小黄被司徒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司徒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伸手轻轻抓住小黄的脚,惊得小黄赶紧抢,但一挣扎,鞋子反而掉了。揉着小孩软乎乎的脚丫子,司徒含笑低头亲他的脖子,"其实除了敖凤玲,还有一个人看见了。"
小黄仰起脸,"嗯……那个在对面偷看的……嗯。"话没说完,就被司徒堵了嘴,亲得迷迷糊糊。
看着小黄渐渐红起来的脸,感受到四周的温度似乎是升高了一些,司徒凑上前,在小黄耳边低声说:"上次……还记不记得?"
小黄的耳朵也红了,揪住袖子不说话。
"再来一次怎么样?"司徒亲啊亲。
小黄没点头,但也没摇头。
"呵……"司徒轻笑。"不拒绝就当同意了。"说完,抱起小黄往床走去。
春宵帐暖,小黄虽没有第一次那么别扭了,但还是万分羞赧,偶尔难耐了喘上两声,勾得司徒真相一口将他吞了。但考虑到性急吃不到热豆腐,司徒还是秉持浅尝辄止的原则,一夜尽是柔情温存,自不多提。
……
次日清晨,木凌才推开了房门出来,喘了一口气接过蒋青递过去的水喝了一口。
小黄和司徒来到院子里,就见木凌的脸色有些白。
"救活没?"司徒问。
木凌白他一眼,"又跟阎王爷抢回来一个人……我这条命啊,算是没救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小黄见木凌像是很累的样子,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木凌嘻嘻笑了两声,摆摆手,"没事,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那丫头虽然命保住了,不过什么时候醒过来,还真不一定呢。"
"什么意思?"司徒皱眉。
"那丫头流的血太多了。"木凌擦擦汗,"我再熬些药给她……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众人都皱起了眉,这时,卢御风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道:"帮主!"
司徒见他面有惶急之色,知道必是情况紧急,微微摆手,道:"进屋说!"说完,引着众人进了书房。
坐下后,抬头看卢御风,"怎么了?"
"看……"卢御风地上一张白色的英雄帖给司徒,道:"据说今早各大门派都收到了这样的一份帖子。"
司徒接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大致写了司徒杀尽黄河帮以及江湖各路英雄一百三十余人,已到了十恶不赦,人神共愤的地步,希望天下群雄,特别是武林前辈联合起来,将黑云堡铲除。
司徒挑挑眉,看小黄,"你记得还真准,果然死后是一百三十余人。"
"死前是一百五十来个的。"小黄说。
"帮主,怎么办?"卢御风问。
司徒微微一摆手,道:"不着急,等人来了再说吧。"
说话间,有个小校进来通禀,说是堡外邓森求见。"
司徒想了想,看蒋青,"邓森?名字耳熟啊。"
蒋青道:"是蜀中一带的名捕。"
"哦……"司徒点头,"对了,是记得有这么个捕快。"
"我听说他已经调到京中做总捕去了。"蒋青疑惑,"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京中……"司徒略一沉吟,笑,"大概是正主儿有戏要唱了,让他进来。"
司徒遣众人散去,自己和小黄坐在书房里喝茶,片刻之后,蒋青带着邓森进来了。
司徒和小黄拿眼打量来人,就见那邓森还相当年轻,面相端正刚直,略微有些黑,很健壮。
邓森也在打量司徒,显然司徒有些年轻得出乎他预料,但也没多表现,很有礼地给司徒一抱拳, "司徒帮主,久仰。"
司徒点点头,道:"邓捕头有什么事?"
邓森从怀中拿出一块明晃晃的金色令牌,对司徒道:"我奉皇上之命,特来查办司徒帮主被冤杀人一案。另外,案情水落石出后,还请黄小先生跟我进一趟宫,皇上有事求助。"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笑问:"皇上好英明啊,远隔万里,还知道我是被人冤枉的。"
邓森一笑:"是瑞王在皇上面前极力为司徒帮主做保,称司徒帮主为人正直,英雄气概,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我只是先来报信的,瑞王很快就会亲自赶来,为司徒帮主主持公道。"
司徒一挑眉,冷笑:"岂敢……"
邓森说完便一拱手,说还有要事在身,让司徒不必担心,便匆匆离去了。
等人走了,司徒背着手在房中溜了几圈,"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黄也有些担心,皇帝和瑞王的这一招,让人有些猜不透。
晚饭时,蒋青回来禀报,天下英雄已经有很多启程赶往蜀中,其中不乏名震江湖的高手,瑞王带着十几万大军也向蜀中赶来。
司徒点了点头,却见蒋青还站在原地。
"还有事?"司徒问。
蒋青点点头,道:"帮主,齐奕的兵马也南下了!"
"什么?"司徒皱眉,"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还有……"蒋青又开口,司徒瞪他一眼,"你有话一次说完成不?"
蒋青点头,道:"齐奕扯旗造反了……国号是——殷。"
"什么?!"这回小黄和司徒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现在整个北部和辽东都属于齐奕。"蒋青道,"一旦再占据了蜀中,那中原一带就会被齐奕困死,这江山也就等于是他囊中物了。"
"怪不得了。"司徒冷笑,"那瑞王估计是着急了,又怕我们和齐奕联手,所以就借口说要给我申冤,趁机发兵南下……顺便也跟我拉好关系,毕竟,谁有我黑云堡的支持,谁就有了蜀中么。"
"帮主,内外交困,怎么办?"蒋青问。
司徒看看小黄:"你说呢?齐奕可是你舅舅。"
"等!"小黄低声道,"一样一样,慢慢来。"
"怎么个慢慢来法?"司徒笑。
"我觉得,瑞王、齐奕还有江湖群雄会三方对峙。"小黄道,"先解了黑云堡的围困再说。"
"然后呢?"司徒问。
"然后……"小黄似乎有些犹豫。
"当朝皇帝体弱多病,皇室岌岌可危,瑞王虽然掌管内政,但军力和齐奕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司徒缓缓道,"如果齐奕再得了蜀中,你又是他外甥,那他就等于已经得了这整个江山。"
"但是瑞王勾结了肖洛羽,又有江湖群雄助阵,若再得了蜀中和黄先生。"蒋青点头,"那两方就实力相当,可以好好地打上一仗。"
司徒笑看小黄:"看来,无论怎样,你我都是这次的关键了,只是这一场战事,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小黄皱着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就是这点我弄不明白……很明显我们会帮齐奕的,可为什么还那么放心让我们做主呢……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司徒一笑:"你说谁怎么打算的?"
小黄看了看他,摇摇头,有些心焦地道:"总觉的,有什么了不得的阴谋在里面……但就是看不透。"
"看不透就别看了。"司徒站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归是车到山前自有路,现在跟没头苍蝇似的,转死了也没用。"说着,伸手拉小黄的手,"走,出去逛逛。"
小黄被司徒拉着出了门,好奇,"去哪里?"
"去喝酒。"司徒拉着小黄进了酒窖,边喝,两人边做了一个决定。
当晚,有人来报说,齐奕亲自带着先锋马队已经渡江入蜀了,明晨之前便能赶到黑云堡。
另一方面,瑞王的人马也将在明晨入蜀,方向是山江畔肖洛羽的大营。
数以千计的江湖群侠也已经陆续到来。
黑云堡的周围,乃至整个蜀中,都弥漫着一层山雨欲来的气息。
46 明枪暗箭
这几天过得特别紧张,时不时会有探报来报告那几方人马的动向,不出三天,几部分人就都齐聚蜀中了。
司徒打开地图,发现三方的布局很有趣,"齐奕的人马就驻扎在黑云堡的前面。"司徒摸摸下巴,"瑞王和肖洛羽的人马在东,江湖群雄在西……三足鼎立了啊。"
小黄也看着地图,道:"齐奕好像是要帮我们阻挡这两路人马。"
司徒笑,凑到他耳边,"人家是你舅舅么,当然怕人欺负你。"
小黄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你也不着急。"
"急什么?"司徒笑,"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话没说完,蒋青就走了进来,"帮主,请柬!"
司徒接过来一看,是瑞王送来的,今晚请司徒和江湖人士去他营中赴宴……说是要从中调解。
"帮主,要不要去?"蒋青问。
司徒点点头,把请柬给小黄,问:"你说呢?"
小黄接到手里看了看,点头说:"去!"
司徒一笑,对蒋青吩咐,"去准备一下,我就带着你去。"
蒋青点头,下去准备了。
当晚,司徒和小黄带着蒋青出现在了瑞王的大营外,瑞王特意带着肖洛羽一起出门来迎接。
小黄跟在司徒身后,尽量不要太显眼,抬眼,就见瑞王和司徒寒暄的同时,还在对他笑。小黄赶紧把眼睛转向别处,这人他真是不喜欢……却在转开脸的同时,看到了一些东西个人。
司徒这人一向半咸不淡,跟人不会太热络,和瑞王大致说了两句之后,便和小黄一起跟着瑞王进了军营。
大帐前的空地上已经摆下了酒宴,每张桌子上两个人,大部分的江湖群雄都已经到场了,司徒心中好笑,看来瑞王是特意把请他的时间调后了一点,好让江湖群雄看见他亲自出门来迎接的样子,这样明天说不定就会传说瑞王与司徒相交甚厚呢。
刚坐下,就觉得小孩似乎有心事,司徒假意帮小黄整理衣服,凑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小黄在他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瑞王身边的那个侍卫,那天在山王庙的人群里。"
司徒听后一挑眉,脸上却不动声色,帮小黄整理好衣服后扶他坐好,两人显得亲密异常,这举动,引来了对面坐着的几桌江湖群雄的侧目。
不过,会在乎别人目光就不是他司徒了,就见司徒伸手给小黄又理了理头发,把茶杯拿起来试了试,感觉不烫,才放到小黄的手里。
瑞王看着但笑不语,有几个群雄,特别是年纪比较大的,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发出了几声冷笑,有一个老道突然说了一句:"不知廉耻!"
司徒当作没听见,小黄本来就对这方面反应极慢,而且只几天和司徒一向都是这么相处的,所以也没注意。
瑞王先端起酒杯,含笑道:"今日有幸,见到那么多江湖朋友,来,大家先干一杯!"
在座还有几个是蜀中地方上的官员,自然是要给瑞王面子的,就都纷纷举杯。只是,那几个江湖人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就听刚才那个老道开口说:"老道不和江湖败类在一起喝酒。"
瑞王的脸上还带着笑,身后的侍卫则是变了脸色,但碍于瑞王没有下令,也不好动作。
坐在司徒和小黄隔壁桌的县令梁谋有些不悦地看了看老道,"吴掌门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怎么如此驳瑞王的面子!"
老道没好气地将脸转向一边,其他几个江湖人也都不言不语。
司徒到不为所动,喝了一口桌上的酒,觉得味道不错,就给小黄倒了一杯,道:"不错,陈年花雕!"
小黄接过杯子喝了下去,舔舔嘴唇,捧着杯子凑过去,像是还想喝,看着他的举动,瑞王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果然虎父无犬子,殷相国当年也是千杯不醉,嗜酒如命的人。"
此言一出,一脸愤愤的江湖群雄们都有些吃惊,对视了几眼后,转回头来看着瑞王。
瑞王一笑,道:"黄小先生的生父其实是当年的神算国相殷寂离……所以才会有这样精绝于世的能为。"见众人都不信,瑞王一笑,接着道,"我当年虽然年岁不大,但的确是见过国相的,与黄小先生在容貌上几乎一般不二,说着,对身后的一个侍卫比了个手势。"
侍卫走上前,手上拿着一个卷轴,打开一看,是八幅古画,画像上之人与小黄像极,旁边的题字便是"殷寂离"。小黄和司徒一看就认出来,这几幅画与那日在殷寂离书房看到的灯笼上的画像是一眼的……更确切地说,这就是那灯笼上揭下来的。
"这还真是奇怪了。"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肖洛羽突然开口,"我听说殷相国一生从未婚娶……那黄先生的母亲是哪位?"
小黄脸色白了白,他的身世如果说出来,不仅是天大的耻辱,说不定会给殷家带来灭门之灾。
却听瑞王轻笑,道:"我倒是听过一些传言,不过传言不可信……我想,黄小先生的母亲必然是一位出尘脱俗的大家闺秀,不然也配不上殷相国的。"
和小黄对视了一眼,司徒心中了然,瑞王这招是先礼后兵,把小黄的身份爆出来,再把留言放出去,如果司徒和齐奕合兵,那留言就自然是真的了,为了避嫌,小黄自然是能离齐奕多远就多远了!这瑞王可谓是老谋深算。
身边的小黄倒也不惊慌,只是淡淡说:"都只是流言而已……家母早逝,家父是小山里的一个郎中,虽然不像殷相国那么名震天下,但儿不嫌父贫,我还是敬他孝他的,至于相国……大概只是人有相似。"
司徒暗赞,这小孩子,一直都是清透简单,任你给他下什么套,他都只是说真话,四两拨千斤啊。
果然,小黄的话一说完,江湖人士都频频点头,为他的不贪名利,孝顺有礼所感动,对他的反感也是淡了几分。
瑞王一招不成,只得端起杯子喝酒,掩饰一下尴尬。
司徒给小黄又倒了杯酒,递到他手里,小黄接过杯子,突然道:"人不是司徒杀的,你们不能冤枉他。"
众人一愣……司徒忍不住想笑出声来,这小孩即不是官场上人,也不是江湖人,完完全全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这帮江湖人和老官场还都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感觉就好像突然有一个小孩子拉着你衣角说:"谁谁谁不是坏人,你们别冤枉他"一样。
最后,还是那个老道先反应了过来,道:"证据确凿,抵赖也没有用!"
小黄皱皱眉说了一句,"哪会有人做得那么明显的,司徒又不笨,分明是有人栽赃!轻易被骗的都是傻子,我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破绽!"
"咳咳……"肖洛羽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在了嗓子里,咳嗽了起来,几个江湖前辈被弄得满脸通红。
司徒含笑摸摸小黄的脑袋,道:"别生气,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小黄委委屈屈地喝了一口酒,小声道:"他们那么说你,你怎么不回嘴呢,爹爹以前就常说,人就是这样,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逼你,这个世上还是坏人多的!他们都是坏人。"
肖洛羽干脆把杯子放下了,用手挡着嘴闷闷地笑,看着憋得挺难受。瑞王有些看不出小黄是真的单纯,还是故意装的,端着酒杯眯起眼睛观察。江湖群雄可就挂不住了,就好比一群大人被一个极可爱的孩子指着鼻子骂"坏人!"一样,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司徒则是一脸的似笑非笑,轻轻拍小黄的肩膀,道:"别气了,你要是气坏了身子,他们该说我虐待你了。"
吴老道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后,情绪也没刚才那么激动了,看了司徒一眼,问:"那请问,事发当晚,司徒帮主人在何处?可有人能给做个见证?"
司徒微微一笑,张嘴吐出两个字:"山王庙。"
江湖群雄一愣,随后就都私语了起来,吴老道霍地站起来,道:"司徒帮主是承认了么?!"
司徒白他一眼,道:"出家人不是忌了七情六欲的么?怎么性子这么急?你站在茅坑边就一定是拉了屎,路过妓院就一定是嫖 客啊?!"
"咳咳……"好不容易笑够了的肖洛羽刚喝了一口酒,又被呛到,心有余悸地把酒杯放远了点。
"呃……"老道脸涨得通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在尴尬,就听司徒身边的小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向小黄望过去,就见小孩一张极秀气的脸上笑意漾开,直到眼底。他本就醇然,没有半分的造作之气,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清新,这一笑,看得在座几人眼都有些直。那些江湖前辈大多上了些年纪,见这少年粉雕玉镯的又乖巧,心中不由喜爱得不得了。
司徒有意无意地用杯子挡住小黄的脸,心说,早知道就不带来了,省得好东西人人都惦记。
"司徒帮主的意思是……当晚你在场,但是人却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另一个老头问。
司徒看看几人,摇摇头,道:"你们怎么就光会把人往坏处想,难道我就不能去迟了一步,凶手已经跑了,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了一个活的?"
此言一出,所以的人都吃惊,而司徒和小黄则是留心观察瑞王的表情,就见他微微吃惊,但身后刚才被小黄认出来的那个武士则是明显地一震,下意识地看了肖洛羽一眼。
司徒和小黄心生疑惑,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你说你救了个活的?"吴老道有些激动,"是谁?!"
司徒一笑:"我不方便说,不过她已经告诉我真凶是谁了。"说着,司徒向那个侍卫看了一眼,就见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是谁?!"吴老道激动,"只要司徒帮主能说出来,查证属实的话,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呵……"司徒突然笑了起来,问:"还我一个公道?冤枉我的人是你们,你们应该说给我赔礼道歉才是吧?"
身边的小黄点头,道:"对的。"
"好……"吴老道深吸了口气,点头,"司徒帮主说得有理,如果我们的确是冤枉了好人,自会给你赔礼道歉,这下子可以说了吧?!"
司徒微微点头,道:"如果话从我口中说出来,也不是多可信,不如请那个证人说吧。"
群雄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觉得可行。
"她受了些伤,目前正在养伤中。"司徒说得轻描淡写,"等她稍稍好一些,我会让她出来的,几位也是初来蜀中吧,别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有空到处逛逛吧,蜀中风光大好啊。"
吴老道想了想,有些狐疑道:"司徒帮主,不是在借口拖延时间吧?"
话刚出口,就听小黄道:"又往坏处想了!"
老道脸红,叹了口气,坐下喝酒。
瑞王左右看了看,见气氛缓和了,就道:"如此甚好,酒宴摆下,众位今夜可痛饮一番。"
司徒放下酒杯,对瑞王拱了拱手,道:"要吃蜀中美食,不如去我黑云堡的好。"说完,拉着小黄站起来,道,"想说的我已经说了,今夜如果诸位没什么其他想问的,我就回去了。"
吴老道也站起来,道:"我等也实在没心思吃喝,等案子水落石出了,再来瑞王这里喝酒吧。"说完,转身也想走。
这时,就听肖洛羽突然发问:"司徒帮主……我有一事想问。"
司徒停住,转身看他。
肖洛羽想了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司徒帮主想的话,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光这一百三十多人?"
其他人都屏息凝神,等着司徒的回答。
司徒上下打量了肖洛羽一眼,不轻不重地问:"如果是你呢?"
肖洛羽耸耸肩,"我自然是不能的了。"
司徒一笑,"那么算我也不能吧。"
肖洛羽皱眉,"那如果我能呢?"
司徒淡然:"那我自然也能。"说完,拉起小黄转身离去。
等群雄都走了,瑞王看,肖洛羽,"肖寨主,司徒刚才是什么意思?"
肖洛羽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里却是一派淡然冷冽,没有回答瑞王,只是道了声:"告辞"便回营了。
瑞王有些莫名,问身后的侍卫:"冷牧,刚才什么意思?"
那个被唤作冷牧的侍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司徒的意思是,有他在,你肖洛羽只能当老二……反正他司徒就是比你强!"
47 执迷不悟
离开瑞王的行营后,司徒让蒋青先回去,并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蒋青领命飞身离开,司徒则拉着小黄慢悠悠地往黑云堡的方向闲逛回去。
天色已经很晚,但大概是刚才在酒宴上数落了群雄一顿,出了连日来的一口恶气,再加上喝了几杯上好的花雕,因此两人都神采奕奕。
司徒很喜欢小黄牵他手时的样子,一般如果两人牵手,手大一些的,都会包着手小一些的。小黄除了乖乖被牵着之外,另一只手还会放在司徒的小臂上,这样两人的胳膊就能靠在一起。如果只是手牵手,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牵引另一个人,一旦松手,就会失去牵绊。但如果手牵手的同时,胳膊还能靠在一起,就会有一种相互依靠的感觉,不在乎是谁在牵引、谁在跟随,因为两人看到的前路,始终是一样的遥远。
两人静静地往回走,两边的草丛里有零星的虫鸣,晚风习习,头顶靛青色的夜幕中,一轮弯月,满天星斗……
小黄走着走着,突然嘿嘿地傻笑了一声。
司徒低头看他:"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小黄仰脸看他:"你刚才走的时候,和肖洛羽说的话……"
"哦?"司徒挑眉,问,"你说说,我那么说什么意思?"
小黄想了想,道:"肯定所有的人……包括肖洛羽自己,都觉得你是在挑衅他。"
司徒笑:"我的确是挑衅他啊。"
"你才不是。"小黄摇摇头,小声说,"你是在劝他,你也说了他是个人物,就是可惜了。"
司徒沉默,脸上却是含笑,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我也可以是坏人的,只是看他不顺眼,所以显摆显摆,气气他。"
小黄有些固执地摇头,"才不是……你才不屑于显摆呢……是心好。"
"那么那些江湖群雄呢?"司徒问,"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嗯……"小黄像是琢磨了一下,道,"他们其实并不坏,但也不好。"
"怎么说?"司徒问。
"刚才,你打的那个比方很对……他们都把你往坏处想。"小黄轻轻踢着脚边的一枚小石头,缓缓地说,"会这样想,是因为他们以己度人,换句话说,他们是从自身的角度去想你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有你的能耐和势力,他们是有理由也是想做那样的坏事的。"
司徒伸手摸摸下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小黄,道:"你的意思是,有些人好,是因为他们没法坏?!"
小黄点头,"没能力害人的人不害人,并不能代表他是好人,有能力决定人家生死的人珍惜人命,才能说明他真的是好人。"说完,拍拍司徒的胳膊,"所以我一直都说你是好人,木凌、蒋青……他们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司徒伸手捏小黄的下巴,"你脑袋里好人坏人的定义还真是有趣!"
小黄笑,两人边走边聊,司徒知道小黄喝了酒之后就会话多很多,感觉好像很高兴,也很放松,胆子也大很多……酒有时候会让人变得很疯颠,但有时候又会让人变得很妙,就跟小孩的逻辑一样,关键的问题不在酒身上,而在于喝酒的人。
走到山下时,就见前方停着一队人马,司徒和小黄打老远就看见了站在一顶大轿前的那个人……是齐奕手下的副将——周龙。
司徒微微皱起眉,也不停留,而是径直和小黄往前走。
"请留步。"周龙上前一拱手,礼貌地对司徒行了个礼。
司徒微微点头,问:"有事?"
"元帅想单独见见黄小先生。"周龙也不拐弯抹角。
司徒看看小黄,小黄也在仰脸看他,周龙见两人似乎有些迟疑,就道:"两位可以放心,元帅绝对不会伤害黄小先生。"
司徒对小黄挑挑眉,像是问他:"想不想去?"
小黄轻轻地点点头。
司徒微微一笑,对他眨眨眼——你去吧,我暗中跟着。
小黄便安心地上了轿子,司徒假意独自回山,却在中途一折,轻轻松松地在暗中跟踪几人,来到了齐奕的军营。
进了军营就能体会出来,相比于齐奕的军容,瑞王的行营实在是差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齐奕的士兵武器盔甲看不出多好而且都挺旧,但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些兵将是真的上过战场、打过仗;而瑞王的军队看着很光鲜,兵器铠甲都是新的……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少了那么几分厚重与沉稳。
轿子一直晃晃悠悠地抬到了行营的里面,在一处小河边停了下来。
轿帘掀开,小黄下轿,就见远处的荷塘边,摆着一张小桌,桌上一坛酒,两个杯,桌边坐着一个人。一身普通的墨绿色衣衫,没有盔甲,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眼前满是残叶的荷塘,像是在出神。
周龙对那人拱了拱手:"元帅,黄小先生到了。"
良久,那人才点点头,对周龙轻轻地一摆手,周龙带着人离开。
很快,荷塘边就剩下了两人。小黄站在原地没有靠近,就见前方坐着的人转回头,正是齐奕。
齐奕看着远远站着的小黄,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他。
小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低下头。
齐奕像是突然醒了过来,苦笑着摇摇头,对小黄招手:"过来坐。"
小黄安安静静地走过去,在齐奕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两人坐定后,相对无言,齐奕给小黄倒了一杯酒,问:"能喝酒么?"
小黄点点头,拿过酒杯闻了闻,发现又是一种没喝过的酒,就小心抿了一口,觉得味道好喝极了,比自己以前喝过的都好喝,就将一杯子都喝了,抬起头问齐奕,"这是什么?真好喝。"
再看齐奕,一双眼睛盯着小黄已经看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道:"哦……梨花白,你爹最喜欢喝的酒。"
小黄抱起坛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美美地品起来……这酒很怪,初尝时感觉像水,只是这水里有那么一股淡淡的梨花味,但是一口喝下,唇齿间竟然弥漫起了一层浓浓的醇香,但随即就变成了苦涩,引得你很想再喝一口,但又怕再喝之后,嘴里留下的味道会更苦。
看着小黄的表情,齐奕轻笑:"寂离以前常说,好酒就是让你想喝又怕喝,喝的时候想"我以后再也不喝了",不喝的时候想"我再喝一口吧"……就跟这日子一样,无论怎么过,甜的尝过之后,终究会是苦。"
齐奕的话说得完全没有半分感情,只是淡淡地叙述,但小黄不知道为什么,眼圈就红了,鼻子有些酸。
"真是父子连心么?"齐奕笑,"寂离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你也和他一样,动了心了。"
小黄看着齐奕缓缓站起来,往荷塘的方向走了几步,道:"这酒都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是寂离埋在我院子里面的,说二十年后拿出来喝。"
小黄看了看桌上的酒坛子,发现已经只剩下小半坛子了,可见齐奕喝了不少,该不是有些醉了吧,怎么听他口中说出"寂离"这个名字时,含着浓浓的情愫。说了那么久的话,齐奕口里句句都是寂离,但却没有一句是讲到自己妹妹的……为什么呢?
齐奕盯着荷塘看了好一会儿,转回身来,就见小黄一袭黑衣坐在桌边,仿佛是那时年少,只是眼前这个少年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没法重叠到一起。那个人,嘴角总是含着一丝坏笑,和他相处要十分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捉弄了去,还给他拍手叫好呢。这个孩子则不一样……跟张白纸似的,看谁都是干干净净,寂离只有在没睡醒或者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表情。
长久埋在心里的那分不甘又燃烧了起来,直冲脑门的懊恼……这个人,喜怒哀乐都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小黄看着齐奕脸上表情的变化,觉得有些不安,就小声问:"你还有什么事么?我要走了。"
齐奕的脸色变换了一下,笑:"我想代寂离照顾你。"
小黄歪着他看了看他,摇摇头。
"为什么?"齐奕不解,"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我应该替寂离照顾你。"
小黄沉默了良久,才问:"为什么是替寂离,而不是你妹妹?"
……齐奕语塞。
"我来了那么久。"小黄看着齐奕,"你连你妹妹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齐奕有些厌恶地摇摇头,"她不是你娘!"
"那你也不是我舅舅。"小黄淡淡道,"毕竟跟你有关系的是你妹妹,而不是殷寂离。"
齐奕皱眉,盯着小黄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大笑起来:"真是像,太像了……连说话时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都一模一样。"
小黄叹了口气,道:"我爹爹只是小山村里的土郎中。"说完站起来,道,"我要回去了。"
齐奕就觉一颗心乱跳,这孩子和他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从来不会说什么"告辞、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他永远都是"我要走了、我想走了、我不喜欢你"……这种最明确也最伤人的说法。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那人认真地说"我不走、我不想走、我喜欢你"的时候,该有多动人。
小黄见齐奕还是在发呆,就索性转身走了,刚迈出一步,就觉背后脚步匆忙。齐奕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别走!"
小黄被他抓得生疼,有些害怕,不解地看他。
"寂离……"齐奕双手抓住小黄的肩,"你别走了好么,看看我,留在我身边。"
小黄大概明白了一些,摇摇头,道:"我不是寂离。"
"没关系!"齐奕摇头,"你和他一样!真的一样,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
话还没说完,小黄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司徒挡到了他身前,轻轻一带将他拉到身后,抬脚就将齐奕一脚踹了出去。
"呯"地一声,齐奕飞出去老远,重重摔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四周守卫的兵士,周龙赶紧冲过来扶起齐奕。
吐出一口血,齐奕就见挡在小黄身前的司徒眼神冰冷,脸上似笑非笑,开口冷冷甩下一句:"你找死。"
瞬间,小黄就觉手脚冰凉,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安心放齐奕过来了……因为司徒和齐奕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48 扑朔迷离
"大胆!"周龙对手下的护卫一摆手,示意他们把司徒拿下,那些侍卫都拿着武器想往上冲,但司徒似乎是动了真气,抬手一挥,一道劲风扫过……
几十个冲上来的侍卫都飞了出去,撞到帐篷,东倒西歪摔了一片。
随着司徒手的落下,黑金侯也滑了出来握在手中,小黄大惊,司徒是要大开杀戒么……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抓住司徒的胳膊。
司徒低头看小黄,低声道:"别管。"
小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司徒冷冷两个字,突然就觉得一阵心酸,依然抓着司徒的手,低头不语,也不走。
司徒微微皱眉,小孩从来没有这样过,觉得有些不对,就伸手过去拖起小黄的下巴,就见小孩努力忍着的眼泪因为脸仰起而终于滑了下来……司徒瞬间愣住了。
心似油烹讲的是否就是这种感觉,司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只要能让小黄别哭,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齐奕杀不得,这一点司徒当然知道——如果杀了齐奕,那就等于帮瑞王灭了一大敌,而且瑞王会趁机联合齐奕的部下攻打黑云堡,这样肯定会两败俱伤,到时候第三方得利。如果今天不杀齐奕,他也绝对不会再与齐奕联手,依然是三足鼎立……但这样至少可以保住黑云堡不直接成为第一目标,他司徒不要紧,快意恩仇,大不了带着小黄远走高飞,但是黑云堡的兄弟呢?
而且司徒心里明白,小黄流泪并不是因为情势或者委屈,而是真的伤了心。
齐奕无论如何是他的至亲,知道有一个亲舅舅存在时小黄还是很高兴的,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就算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亲人的存在,也比必须和唯一的亲人为敌要好吧?!小孩只有十七岁,出生是陷阱、成长是陷阱、身边的每一步每一人,都是陷阱……人生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他很想杀齐奕,因为齐奕对他司徒的人动了歹心;他不能杀齐奕,因为杀了齐奕会让小黄难过。
司徒不忍小黄难过,能让他不难过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杀齐奕,也别再看见齐奕,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忍下这口气。对于他来说最难做到的就是忍,因为他是司徒,他凭什么要忍?!心思回转间,司徒忽然明白了——小孩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
既然方法只有一个……那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司徒选择不让小黄难过。伸手把小孩的眼泪拭去,拉起他的手,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远走,周龙有些迟疑地看看齐奕。
齐奕一摆手,轻轻地一声叹息,"算了……行动照常不变,不要为难黑云堡!"
遣散众人,齐奕依然独自站在荷塘边出神:人生反复,何其相似?他真的想不到司徒这样的人也会忍……就像他当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会连争夺了一世的王位都可以放弃。只是,一个来得太迟,另一个,似乎刚刚好。
……
拉着小黄走出军营,短短一段路两人走了很久,到了黑云堡的山脚下,司徒停住脚步,低头看小黄。眼泪是早就没有流了,但脸色还是不好,拉着他走到路边找了块山石坐下,司徒抬眼看小黄的眼睛。
眼神还是很黯然,司徒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小黄的双手拉过来,握在手里轻轻按了几下。
小黄抬眼看他。
司徒看着他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不哭鼻子了?"
小黄脸颊微微泛红,走过去靠着司徒,有些委屈地伸手搂住他肩膀,下巴架在司徒肩上,低声说:"司徒,你真好。"
司徒就觉头脑有些发晕,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也突然就没了,暗骂自己犯贱,人家只一句话,让你去死都屁颠屁颠的。
小黄有些歉意地继续开口,"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忍的……"
司徒觉得窝心,的确,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诫自己,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受气,所以要他忍下一口气,比让他挨一刀还难!虽然有关于黑云堡的安危,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小黄……幸好这孩子贴心,什么都看得到,自己终究没有表错了情。
双手伸过去环住小黄的腰,司徒含笑问:"想不想要我带你走?"
小黄想了一会儿,摇头。
"为什么?"司徒有些吃惊,"一起走不好么?抛开世事,无忧无虑。"
小黄看着司徒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甘心……"
司徒看了小黄良久,才笑着回他一句。"这么巧,我也不甘心。"
小黄被他逗笑了,脸上的愁容也消散了一大半。
"咱们偏偏不上当!"司徒捏小黄的腮帮子,"对不对?!气死他!"
小黄笑着用力点头,生平第一次诅咒别人,"对!气死他!"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感觉好了很多。
见天色也不早了,司徒想起身带小黄回去休息,却不料小黄突然捧着他脸,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小声说:"司徒,你最好,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司徒仰脸看着小黄愣了良久,霍地站起身,一把将小黄搂到怀里抱得死紧,嘴里说,"你自己说的,不准反悔!"
小黄脸埋在司徒胸口,闷闷地说:"嗯!"
……
两人回到黑云堡的时候,已经快要到鸡鸣了,司徒陪着小黄靠了一会儿,见他已经睡熟,就轻轻起身,出了房门。
走到别院时,正好遇上拿着药箱子匆匆往外走的木凌。
"哇!"木凌吃惊,"这么晚还不睡?正好,敖凤玲情况不错,说不定就快醒了。"
"真的?"司徒惊讶。
"不过……"木凌摸摸下巴,小声对司徒说,"她身上,有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司徒不解。
木凌凑上去,在司徒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司徒皱起眉,看木凌,"那有办法么?"
木凌摇摇头,"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不过到时候可能会出事!"
沉默了一会儿,司徒点头,道:"我明白了。"
"怎么了?"木凌见司徒脸色有些黯淡,道,"好久没喝酒了,要不要去?"
司徒失笑,"你能喝酒么?你个病夫!"
"嗨呀!"木凌不服气,"我喝药酒不行啊!"
两人来到了黑云堡后方的一片晒谷场,里面每几隔米就会有一个大稻草垛,是打完麦子后囤下的。两人一人两坛酒,找了两个相对的草垛坐下。
"看你一副死人样子,干嘛?受气啦?"木凌喝着酒,远远问对面的司徒。
司徒把酒放在一边,抬头看天上的星星,东边已经渐渐泛白,良久才道:"小黄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噗……咳咳……"木凌被酒呛到,咳了一阵子之后抱拳对司徒拜啊拜,"恭喜你啊……总算是熬出头了。"
"你有没有想过……"司徒斟酌着话,慢慢说,"出去走走?"
木凌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干嘛?嫌我在你黑云堡白吃白住啊?"
"啧……"司徒白他一眼。
"嘿嘿。"木凌笑,"等这事情了了,我再走也不迟啊。"
司徒点头,"我是怕你命不够长。"
"滚!"木凌瞪眼,"老子长命百岁!"
司徒也笑起来,喝了口酒,道:"要是这件事情真的了解了,你就走吧。"
"去哪里?"木凌翻翻白眼,"干什么去?"
司徒想了想,道,"去外面,找个人……看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真的长命百岁。"
木凌翻翻白眼,靠倒在草垛上,正在出神,冷不丁司徒又蹦出一句,"要是找不到人陪你还是别治病了,独自一个人长命百岁也没意思,你这样的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早点死算了!"
"我呸!"木凌这气,酒坛子都砸过去。
……
次日晌午左右,敖凤玲真的醒了,只是人还很虚弱。
木凌给她喝了些药,说是好好调理三天就能正常说话了,黑云堡上下都挺高兴,特别是敖凤玲在看见司徒的时候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反而是满眼有话要说的样子,可见她真的是看见了凶手。司徒只是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先不着急,把伤势养好再说。
敖晟很担心,想起几个哥哥都去世了,虽然在的时候对他也不是大好,但还是难过的,只是敖凤玲对他向来疼爱,所以就负责起照顾她的责任,天天端茶倒水。
司徒抽了个空,把小黄拉到书房里。
"出事了?"小黄看出司徒似乎是有话要说。
"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给敖晟除蛊的事么?"司徒问。
小黄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司徒拉他坐到桌边,道,"昨天木凌告诉我,敖凤玲的身体里,有蛊毒。"
"什么?"小黄吃惊非常,问,"哪一种?"
"髓鬼!"司徒道,"跟敖晟体内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小黄想了想,急忙喊了一声,"糟糕了!这一到了蜀中,她脑袋里的那条髓鬼肯定已经孵化了!"
司徒也无奈地点点头,"没错!而且木凌还说,敖凤玲已经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呢……"小黄似乎有些混乱。"按照敖金龙说的,敖晟他十年前就被下了蛊毒……可敖凤玲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十多年前就算准了会有今天的事情……"
司徒问,"问还有些不明白,这蛊虫是怕冷,那夏天?"
小黄摇摇头,"这虫子的特性有些像冬虫夏草,夏天的时候就会完全死去,直到冬天才可能活过来,要孵化也只能是冬天!"
"这敖凤玲年纪也不小了!"司徒道,"敖晟眼睛有疾不能远行,但敖凤玲不可能十年内都没到过南方吧?"
小黄站了起来,对司徒道,"让人把敖氏两兄弟的尸体都弄回来吧!"
司徒挑眉,"你的意思是说,这两兄弟也有可能中招了?那别的江湖人呢?"
小黄着急,"我也想不明白,这蛊虫只能在北方下,南方孵化……那些江湖人……"
"不急!"司徒伸手揉他后脖颈,"我有办法!"说完,叫来了卢御风,吩咐他带几个兄弟潜入那些武林人停尸的地方,把敖氏两兄弟的尸体偷回来,顺便再带回四五具其他人的,最好是两个南方的,两个北方的!"
卢御风领命下去了,没多久就带着兄弟们回来,总共偷回了六具尸体。
"帮主!"卢御风对司徒道,"幸好我们去得早,不然都烧了!"
"烧了?"司徒吃惊,"这才停了几天灵?现在天也不热,为什么要急着烧?"
卢御风耸耸肩,道:"我们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应该要运回原籍给家人的吧!我们刚才去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在清点人数造册登记,说是要烧。"
司徒了然。"是想查查谁被我救了吧,这样偷回来六具还正好了!一下少了七个人,都该晕了吧。"
木凌提着一个小木箱进来,看了看几具尸体,就皱皱眉低低来了一句,"了不得了!"
小黄吃惊,问木凌,"哪里了不得?"
木凌一指那几人脖颈上的伤口,道,"都是自杀的!"
"什么?!"
49 丑态百出
"自杀的。"木凌走上前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伤口,肯定地说。
众人都围上来细看,发现果然伤势有些蹊跷。
"的确,要这样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不留地将这么多人一下子解决很困难。"卢御风点头,"那……另外的十来个人就是控制那些蛊虫的?"
"看看再说吧。"木凌走到尸体旁边,伸手从木箱里掏出一把尖利的长刀。
"哇~"司徒眼皮跳了跳,"你切西瓜还是杀猪啊?哪儿像个郎中的样子!"
木凌瞪他一眼,吩咐几人退后,便用那把尖利的长刀在尸体的头部来回地划了几刀,再轻轻地一撬,将半边的头盖骨取了下来……
众人再一看,全都傻眼了……就见尸体的脑子就像是被一张黑色头发织成的网给包围了……看得人全身发冷。
小黄本能地往司徒身边靠了靠,皱起了眉头。
木凌摸摸下巴,道,"这蛊虫是最近种下的。不超过一个月。"
"那敖凤玲呢?"司徒问。
"你得让我把她切开我才能告诉你。"木凌边收刀边说。
"人要怎么样来控制这些蛊虫?"司徒又问,"你多说些行么?属算盘珠的啊?不拨不动。"
小黄轻轻揪了揪司徒的衣袖子,像是责怪——怎么这样跟木凌说话?
木凌瞅瞅小黄,又瞅瞅司徒,嘿嘿笑了起来,"行啊,有人管了,对外人要客气,内人就要管,是吧?"引得其他几个副帮主纷纷嗤笑。
小黄立刻脸红。
"少废话!"司徒瞪人,示意木凌接着说,心里则美滋滋的。
"这种蛊虫一定要巫蛊师来控制的。"木凌道,"不过呢,只能控制人做出一些很简单的动作而已。"
"简单的动作……"小黄想了想,"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北方将蛊虫种进这些人体内,然后再设计让他们来南方使蛊毒孵化,等特定的时候一到,就命他们集体自尽?"
"就是这样。"木凌点头,"而且……那十来个人,可能并不是什么巫蛊师。"
卢御风点头,"那巫蛊师是谁?还有啊,虫子在脑袋里,要通过什么来控制?"
"一般都是通过一种些特殊的声音。"木凌回答,"而且这种声音极其细微,让人很难察觉到。"
"我知道是谁了。"司徒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他。
"还记不记得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司徒蹭蹭小黄,"我们认为他不是凶手的前提就是他的武功不够好……不过这下子,却变成了他的嫌疑最大!"
"那他不杀死敖凤玲,是偶然还是巧合?"小黄问。
"不可能是巧合!"木凌摆摆手,"这种蛊虫接受命令之后就会执行,你们看这里……"说着,他带大家看另一具尸体,"这尸体的脖子上有两处刀伤,也就是说,割第一遍的时候没死,所以割了第二遍!"
众人纷纷点头,司徒皱眉,"也就是说,是特意留着敖凤玲的活口,好被我们救。"
小黄突然轻轻一拍手,"呀……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逗乐了,跟个小孩子似的,想到事情还拍手呢。
司徒巴不得把小孩搂过来啃上两口,但碍于人多,还是还忍住了,问,"想到什么了?"
"我们看到那行字……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人想陷害司徒。"小黄说,"可是,这可能是个计中计,对方真正想陷害的也许另有其人!"
"对了!"木凌突然想了起来,"小黄,你说那十个人里面有一个瑞王的人是吧?"
"嗯!"小黄点头。
"他们能在那里出现,就表示已经跟江湖群雄混得很熟,也就是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鼓动大家南下的!"木凌道。
"其他几个死了的掌门……估计也是被做了什么手脚。"司徒低声自言自语,"关键还有写字的人……我认为那个暗处躲着的人没有进山王庙,血字是那十个人留下的,不然时间很难空置得那么准!"
"我……"小黄突然脸色变得有些白,道,"我现在担心一件事。"
"担心什么?"司徒伸手按他肩膀,小孩的脸色好白。
"就是,其他的那些武林人……应该也中了蛊毒。"
小黄的话一说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对啊!
"糟了!"木凌跺跺脚,"要出大事了!"
"什么意思?"司徒不解。
"这些蛊虫是越养越厉害,它们控制人,起先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但渐渐地就能控制人的想法!"
"换句话说……那些江湖人,已经成了那个巫蛊师的傀儡了!"司徒冷声道。
"留着敖凤玲……很有可能是有什么阴谋。"小黄原地转了几圈,拉住木凌道,"不能把她脑袋里的蛊虫取出来么?"
"这……"木凌皱起眉,"也不是不能……但我没有把握!"
"现在还说什么把握?"司徒也有些着急,"死马当活马医呗!"
"可是……万一医死了,他们说不定会陷害黑云堡杀人灭口。"木凌为难。
司徒也原地走了两圈,抬起头来道,"救!管他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
木凌看看其他几个副帮主,众人都有些犹豫,就听小黄说,"我也觉得,司徒说得对。"
木凌转脸看小黄。
"那个幕后主谋似乎心机非常深沉。"小黄微微皱起眉头,"我们不按常理行事,倒说不定能打乱他的计划!"
木凌又左右望了几眼,发现其他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啦……就这么决定把!"说完就去准备了。
司徒吩咐蒋青带着手下严密保护敖凤玲的住所,其他人各忙各的去。
待遣走了众人,司徒拉着小黄回到书房。
见司徒皱眉不语,小黄知道他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就不想打扰他,看看茶壶里的茶已经凉了,小黄就想去换一壶,就捧起茶壶往外走,刚出门……
就听外面"哗啦"一声茶壶碎裂的声音和小黄受惊一般的轻呼。
"仙仙!"司徒赶紧冲了出去,就见小黄坐倒在门槛上,前方不远处的地上扭动着几条灰色的蛇。
司徒皱眉,抬手一挥将两条蛇一切为二,把地上的小黄抱起来,道,"没事了,两条草蛇而已,没毒的。"
"不是……"小黄连连摇头,指着院子里道,"看那里!"
司徒转脸望去,也有些呆,就见地上爬了十来条蛇……都是普通的草蛇……
正这时,朱老爷子风风火火地跑来,道:"帮主,天生异象了!"
"异象?"司徒皱眉。
"所有洞里的蛇都爬出来了!"朱老爷子指指地上的蛇,"山下也是这样!"
"哦?"司徒也觉疑惑,低头看怀里的小黄,问,"这是什么意思?"
小黄困惑地摇摇头,道,"若是有大的天灾,这些地中之物的确是会有异动,只是近日的天象正常,而且,地底之物有很多,为什么单单是蛇?"
"没错啊!"朱老爷子道,"我也纳了闷了,怎么就只有蛇出来了,那些耗子蜈蚣都没动静。"
"往外爬去了!"小黄伸手一指,就见院子里的几条蛇纷纷向院子外面爬,而且它们动作统一,似乎是有什么目的地一样。
"我们跟去看看吧。"小黄揪揪司徒的衣服,"看是去哪里的。"
司徒好笑,凑过去低声问,"真的要去?别又吓哭鼻子了!"
"你……"小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乱说……"
"呵呵……"司徒心情大好地带着小黄一跃飞上了房梁,到最高处向山下望去,就见场面壮观异常——整座山上的蛇都像疯了似的飞快往山下爬,看见行人也不咬,只是像受了召唤一般疯狂地爬。
"向那里去了!"小黄伸手一指,就见众多蛇在半山腰汇聚到了一起,向东边爬去……目的地,似乎是瑞王的大营。
小黄和司徒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看远处,发现从城里也爬出了好些蛇,好多老百姓都跟来看热闹,未遂在蛇群后面,想看它们究竟是要爬到哪里去。
司徒抱着小黄跃下,飞快地追着蛇群而去。
瑞王的大营前早已经乱成一团,兵士们起先还用刀剑驱赶,但蛇群的规模越来越大,哪里挡得住。
不多会儿,蛇群就全部聚拢到了瑞王的营前,聚集成一大片,停住不再向前。
成百上千从城里赶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在都四周,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司徒带小黄落到营外不远处的一棵高树上,低头看营中的情景。
瑞王似乎是得到了禀报,急匆匆从帅帐里走出来,看清情势后,对两边的兵士一挥手,独自走上前面对蛇群,冷声道:"畜牲,这军营重地也是你等来得的?!"
"呵……"司徒忍不住笑,看怀中小黄,"你猜他的话那些蛇能听懂不?"
小黄仰脸看他,小声嘀咕,"怎么可能。"
"我看差不多。"司徒显然对瑞王很没好感,"若是非要你说出这瑞王最像哪种活物,你会说什么?"
小黄想了一会儿,终于是点点头,"蛇!"
"看吧!"司徒笑着低头在小黄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不要闹!"小黄有些凶地瞪了他一眼,"看!"
司徒顺着小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军营前的蛇群突然起了一定的变化,它们慢慢分开,拉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蛇群竟然形成了一条有模有样的四足龙形。
司徒看得有些傻眼,对怀里的小黄说,"仙仙,给我揉揉眼睛,好像进沙子了!"
小黄回头,信以为真地看司徒的眼,小声说,"真的进沙子了?不能揉的,要吹!"
"怎么吹?"司徒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把脸凑过去给小黄,"给我吹吹。"
"哪只眼睛?"小黄问,边凑过去看司徒的眼睛。
"左边的。"司徒腆着脸回答。
"嗯……呼……呼……"小黄凑过去,鼓起腮帮子,对着司徒的左眼轻轻地吹了两口气,问,"好没?"
司徒摇头,"没有,越来越难受了!"
"呀……那怎么办?是不是沙眼了?"小黄着急。
"你给舔舔……"司徒道,"听说舔舔就好了!"
"真的么?"小黄傻乎乎地凑上去,伸出粉粉的舌头在司徒的眼上轻轻地舔了一下,羞红了脸。
"哎呀……说错了,是右眼!"司徒突然道,边说,边把右脸也凑过去,嘴角带着笑,"再舔舔。"
小黄有些疑惑,猛地看见司徒脸上的坏笑,立刻明白那人又在捉弄他了!
"坏!"小黄边骂,边抬手在司徒送过来的右脸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打得司徒心情那个舒畅啊……凑过去就亲小孩的嘴。
这里气氛正浓,却听山下不知谁大喊了一嗓子:"了不得啦!真龙现身啦!瑞王是真龙天子啊!"
司徒和小黄都循声向山下望去,只见瑞王跟前的蛇阵已经完完全全形成了一条龙的形状,惟妙惟肖。
众百姓和将士在听到这一声喊后,都纷纷跪下,给蛇阵磕头,口称"真龙天子……"
再看瑞王,脸上虽满是惶恐,赶紧命众人起来,但眼中却尽是笑意。
小黄了然,抬眼看司徒,就见他脸上冷峻,盯着远处的眼睛里,满是嘲讽。
山风徐徐,吹得司徒的发丝晃动,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小黄无法移开视线……同样是立于天地间的人,为什么有的就英雄气概,令人神往,但有的,却是阴险狡诈,丑态百出。
手不自觉地就伸过去轻摸司徒的侧脸,小黄看着司徒转过来的脸,轻声说,"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司徒点头,带着小黄转身离去。
这一场骚乱持续到傍晚才平息,"瑞王是真龙转世"这条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了。
瑞王得意地回到了帅帐,对站在一旁逗一只怪鸟的人道:"没想到你除了能控制蛊虫,还能控制蛇,真是奇才!"
那人微微一笑,用嘶哑的声音说,"谢王爷夸奖。"
瑞王满意地点点头,刚坐下就有人端上了茶水,瑞王朝那人看了一眼,笑:"昌明,你这条计可真是太妙了!"
"多谢王爷赞赏。"
跪地谢恩的,正是前不久在青云镇小黄他们遇上的书生——文昌明。当时的他还是白面细目,不算好看也还精神……现在的他,脸上却有一条丑陋的疤痕,几乎将整张脸切开,右眼也已瞎了,人又黑又瘦,哪里还像书生,简直就是鬼魅。
50 流言蜚语
文昌明怎么会在瑞王的大营里?这里面自有一番波折。
齐奕带着文昌明回大营之后,就给了他一个行军主书的职位,主要是负责记录一些文案和人事调动之类的琐事。
干了半个多月,文昌明做事很认真,也很会表现,齐奕挺欣赏他,就把他调到身边做了一个参谋。但是时间一久,齐奕渐渐发现文昌明这个人很不简单,特别是他有时候出的一些主意,真是心狠手辣,让人有些没法招架。齐奕认为这个人太过急功近利,留在官场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祸患,就想把他送回去。但想到是自己把他带出来,若是退回去了,说不定兄嫂会更加欺负他,所以就先派人带了银两到他家去,跟兄嫂说一声。
文昌明杀了兄嫂逃离之后,便贴了封条,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但是有几个伙计的家人都说伙计不见了,青云镇上的人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就撬开门进去找。进了后院就觉得恶臭扑鼻,搬开井盖一看,才发现全家人都被害死了。青云镇上的居民都知道文昌明是个文弱书生,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害死兄嫂,说不定是家里进了强人,一家人都被杀了。
齐奕派出的将士在得知这事之后,觉得事有蹊跷,有一个比较机灵的,便拿了那两条封贴回去对齐奕禀报了。
齐奕何等聪明,联想到文昌明的言行,心里就生出了疑窦,他命人将这封条偷偷放到文昌明的营帐里去,文昌明回帐一见,便惊得失声惊呼,以为是兄嫂的冤魂来报复了。齐奕在暗处监视,一看见他的表现就明白了,立刻怒火中烧,这文昌明简直就是个斯文败类,竟然弑兄杀嫂,这种禽兽不如的人自己竟然还会欣赏。齐奕大怒之下就操刀要杀了他,文昌明大惊奔逃,齐奕劈头盖脸就砍了他一刀,还命军士将他的尸体扔到荒野喂狼。
但是俗话说的好,所谓祸害遗千年,这文昌明受了极重的伤却没有死,躺在地上苟延残喘之时,遇上了瑞王的人马。瑞王见他穿的是齐奕营里的军衣,就命人搜搜他身上,很快便搜出了文昌明一直都随身带着的殷寂离的画像,瑞王觉得这个人也许可以利用,就命人将他救活。文昌明对齐奕恨之入骨,发誓要效忠瑞王,几日交流下来,和齐奕风格完全不同的瑞王对他很是欣赏。在齐奕的概念里,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所以他不待见文昌明这种人;但在瑞王的眼里,不狠不毒就不丈夫,文昌明蛇蝎心肠,特别是被救过来之后,行事诡秘而且不择手段,简直就太对瑞王的口味了,文昌明转而做了瑞王的参谋,这次这个蛇群摆真龙阵的计谋,就是文昌明想出来讨好瑞王的。
不过,文昌明给瑞王出的计策,还有另外一条……
木凌这天一大早便下山进城买药草,因为要给敖凤玲开脑取虫,所以要配一些特殊的药,还差了几味。走到药铺里抓了药后,木凌溜溜达达地往回走,路过酒楼时想带些好酒回去,就兴匆匆地跑进了蜀中最大的酒楼。
等小二给自己去拿酒,木凌站在门口等着,就听酒楼里人声鼎沸的,仔细一听……木凌愣住了,就听人们议论的内容是:
"你见过那个黄小先生没?"
"见过,比姑娘还秀气呢。"
"难怪了……都说他是司徒的男宠呢。"
"真的假的?"
"那还用问?"
"听说两个人啊……"
……
木凌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就见那几个只是普通的蜀中居民。略一思索,木凌跑上了楼,就听楼上的客人也在津津乐道地谈论这件事情。也顾不得拿酒了,木凌冲出酒楼后冲进了其他的酒楼里,也听到了相同的言论。后来他又进了赌坊、饭庄、甚至还去了妓院,反正只要是人多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几乎是满城风雨,而且谈论的内容也一模一样,大多都是说小黄和司徒关系亲昵,是司徒的男宠,总之是些下流猥亵的说法。
木凌气得脸都变色了,转身就往黑云堡跑,回了山庄直冲司徒的书房,一脚把房门踢飞。
司徒正和小黄坐在桌边喝茶,见木凌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两人都有些吃惊。
"你干嘛?"司徒见木凌一张黑脸,"被劫啦?"
木凌看小黄也在,就不说话,走过去拽住司徒就往外拖。
"喂!"司徒被木凌拉这往外走,小黄担心地跟到门口,司徒对他摆摆手。
拉司徒走到了院子里,木凌不说话,气得直喘。
司徒看出木凌有些不对劲,就问:"你究竟干什么啊?"
木凌看看左右,见小黄远远在门口担心地看着没有跟过来,就压低声音把刚才在城里听到的流言都告诉了司徒。
小黄远远地在门边看着,就见司徒的脸色在听木凌说完之后,瞬间变得铁青,双眉紧皱,像是要发怒。
"怎么办?"木凌问司徒。
司徒凝神想了很久,对木凌道:"你先看着仙仙,我出去一趟。"
木凌点点头,司徒便转身走了。
"出什么事了?"小黄见木凌走到门前,就小声问。
"没事。"木凌摸摸他头。
小黄自然是不相信的,但看木凌不愿意谈,也不好再问。
一下午,司徒都没有回来,小黄想出去转转,但木凌就是拖着他下棋,小黄心不在焉的。
到了晚上,司徒还没有回来,小黄趁木凌忙的时候,偷偷地溜了出来。
走在黑云堡里,小黄到处找司徒,找了几圈也没见人,就问门口的兄弟,问他们见没见着司徒。
兄弟们都告诉他说:"帮主下山去了。"
小黄想想自己也不能下山去找他,就只好转回到了山上,溜溜达达地想回书房。
路过校场时,就听几个兄弟在说话。
"真的都传开了?"
"是啊,都黄小先生是帮主的男宠。"
"这么过分?那个王八蛋说出来的?!"
"不过黄小先生和帮主关系的确很暧昧啊。"
"你管得着么?黄小先生那么好人,帮主喜欢了也没什么……"
……
后面的话,小黄其实一句都没有听到,只有那句——黄小先生是司徒的男宠。
小黄迷迷糊糊地往回走,迎面碰上了追出来的木凌。
见小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木凌就知道他肯定从哪里听到了些什么,赶紧伸手拉他,"小黄,你没事吧?"
小黄抬脸看看他,也不说话,转身低着头走了,走到书房门口的门槛上坐下,双手支着下巴发起呆来。
木凌走到他身边也坐下,拍拍他肩膀说,"清者自清,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小黄拖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转过脸来问木凌,"你说……我跟司徒是什么关系?"
"呃……"木凌翻白眼,想了半天,才说:"那个,情人……吧。"
小黄眨眨眼,"那……男宠……"
"情人和男宠是两个概念!"木凌赶紧摆手,"你俩干干净净的,和男宠完全不一样!"
"可是……也做过一些奇怪的事情……"小黄小声说。
"咳咳……"木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大惊问小黄,"司徒那禽兽对你出手啦?!那个王八蛋天杀的,连小孩都不放过。"
小黄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他不是……"
木凌吃惊,小孩给司徒讲话啊,那也就是说有戏了??再一想,最近小黄的身体不错,应该不会……
"他做了多少?"木凌凑过去小声问。
小黄看着他眨眨眼,红着脸问:"什么多少?"
木凌凑到小黄耳边小声问:"就是做到哪里啦?衣服脱了?"
小黄点点头。
"摸了也亲了?"木凌的嘴越长越大。
小黄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木凌眼睛也睁大,"那……有没有……"边问边用手挡着嘴在小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小黄用几乎没法分辨出来的幅度,小小地点了点头,凑到木凌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
"呵……"木凌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小孩也太嫩了,第一次就这么给司徒骗去了不成?想了想,又问,"就只有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小黄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木凌,"还有什么?"
木凌摸摸下巴,看来最后一步还没做,这司徒还算有些人性。
"还有什么?"小黄揪揪木凌的衣袖子,"告诉我。"
"你问司徒吧。"木凌叹了口气,问小黄,"那你呢?你当司徒是什么?"
小黄一愣,转念想了想,"我喜欢他的。"
木凌的嘴又张大了一些,"哪种喜欢?你喜欢我不?"
小黄摇头,"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木凌问,"我要是跟司徒一起掉进河里,你救谁?"
小黄想了想:"你俩不都会水的么?我不会游水。"
"假如呢?"木凌追问,"比方说,我跟司徒有危险,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司徒。"小黄连想都没想就回答。
"呵……"木凌捂着心口又抽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好~狠~心~"
小黄被木凌夸张的样子逗乐了,伸手拍了他一下,道:"不过……男宠,我不喜欢。"
"你是说,你不怕被人知道你跟司徒有关系,还有你喜欢司徒,但是你不喜欢别人说你是男宠?"木凌问。
"对的!"小黄点头。
"也对……"木凌自言自语,"你这么好一个孩子,白白被人冤枉了去。"
"不是我。"小黄突然说,"被冤枉的是司徒。"
木凌愣了,不解地歪过头,"怎么说?他们说你是司徒的男宠,又没说司徒是你的男宠。"
"司徒对我是真的好。"小黄说,"他才没有把我当男宠,这样好像讲得他很坏一样!"
木凌目瞪口呆了良久,转身抓住门框撞头,嘴里骂骂咧咧:"要死了,司徒哪来那么好命?!凭什么啊,气死人了!"
小黄有些哭笑不得地去拉木凌,"你先别闹了,你说,司徒是不是听到这事才出去了?"
"是啊。"木凌道,"大概把乱说话的人都宰了吧。"
"啊?"小黄担心,问:"那要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就听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的司徒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没办法,干脆成亲吧。"
……
51 喜忧参半
"成亲?!"木凌张大了嘴巴蹦了起来。
司徒白他一眼:"你激动个屁啊,又不跟你成亲!"
"啊呸!"木凌翻了个白眼,摸着下巴原地转了好几圈,嘴里嘀咕:"成亲……成亲……"
"叫兄弟们准备喜宴。"司徒说得云淡风轻,"顺便告诉那些好传话的,就说我司徒和黄半仙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海誓山盟共结连理……他们不是爱传么,传去吧!"边说,别抬起小黄的下巴摸了摸,"咱们办一门全天下都知道的亲事,嗯?!"
小黄脸通红,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木凌倒是乐了,伸手拍司徒的肩膀,"行啊你,这招有趣,我这就办去。"说完,颠颠儿地就跑了。
小黄傻呼呼地看着木凌跑出院子,司徒伸手,拉他走进了屋子。
"肯跟我成亲不?"司徒笑问。
小黄不语,走到床边坐下,看自己脚尖。
"不肯啊?"司徒也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摸他头发。
"不是……"小黄摇摇头,小声说"都没通知爹爹……"
司徒愣住了,等醒过味来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捏着小黄的腮帮子,"你这小东西,想事情和一般人都不一样的,别人遇到这事,一般都会想什么两个男人没法成亲之类的,你却想没通知你爹。"
小黄有些委屈地看他一眼,小声嘀咕:"本来就是……"
"那你说,你想不想跟我成亲?"司徒凑近问。
小黄转脸看了司徒一眼,又回过头,小小地点了一下,说:"嗯。"
司徒笑,低声在小黄耳边说:"成亲要洞房的哦……你肯?"
小黄抬脚踢了司徒的小腿肚一下,凶凶看他一眼,司徒立刻连骨头都酥了起来,扑上去就亲。
……
只短短一天的时间
"司徒帮主要和黄半仙成亲……"这条消息立刻在整个蜀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人民议论纷纷,很快就妇孺皆知了。
最狠的还是木凌,他让黑云堡的众兄弟出去放话,就是小黄和司徒本来就是天上两个真心相爱的神仙,是已经配好的星宿,几世才修来了这一辈子的姻缘,结合是天作之合……云云,总之就是天花乱坠。
而且经过人群一传,流言就更加的夸张,司徒和小黄听传言听得大笑不止,最后,喜事定在了三天后,司徒没请任何的人,只是黑云堡内部大庆。
蜀中的百姓大多数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外加黑云堡在蜀中实力雄厚,也没人敢说不好,但其他的几处军营里,则是反应不一了。
齐奕听副将告诉他这个消息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淡淡说了一句,"那又怎样?"便不再多言了。
江湖群雄因为清点尸首时少了好几个人,本来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又听到了司徒要成亲的消息,各个都目瞪口呆。
山江畔的大营里,瑞王正和肖洛羽坐在一起喝着茶,有个校尉进来禀报司徒要成亲的事,正在喝茶的肖洛羽再一次被茶水呛到,边笑边咳嗽。
"昌明,你好像被人反将了一军啊。"瑞王含笑看身边的文昌明。
文昌明脸色略微有些白,笑道:"王爷……也不尽然啊。"
"哦?"瑞王提起了几分兴致,问,"怎么说?"
"王爷信得过我的话……我去准备。"文昌明低声道,"保证会有一出好戏可以看。"
瑞王挑挑眉,点头:"好……那我等着看戏里。"
"是。"文昌明行了一个礼便出去了。
瑞王看看眼前还在专心喝水的肖洛羽,问:"你还挺稳当,那司徒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就这么甘心作老二了?"
肖洛羽抬眼看看他,笑:"第一的并不见得是司徒……"
"哦?"瑞王吃惊,"那你说是谁?"
肖洛羽放下茶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最厉害的,是那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说完,溜溜达达地出去了。
……
司徒和小黄的这场喜事,都交给了已经有经验的卢御风和云四娘来办,木凌因为好玩儿也一直在捣乱。
办喜事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坐起来还真是要人命,关键是司徒还很没耐性,全部推给了手下,自己则带着小黄到处闲逛。这一天,云四娘带了好几个成衣铺的伙计来给两人定做衣服,小黄一看那套新娘子的衣服就跑,说什么也不肯量。
司徒把那件新郎的衣服拿得老远左右打量,皱眉:"怎么这么难看?那么难看的衣服谁要穿?还有,干嘛一定要红的?我要黑的!"
成衣铺的伙计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为难地看一旁的卢御风和云四娘。
"帮主,办喜事哪里有穿黑衣服的?!"卢御风为难,"您将就将就么。"
"红的……"司徒摸摸下巴,视线被那件大红的新娘喜服吸引,见小黄躲到院子里不肯进来,司徒伸手拿起了伙计手上的新娘喜服看了看,又转脸盯着小黄看。
小黄一见司徒满脸的兴味盎然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要让自己穿这个了……他才不要!小黄转身就跑进自己房间里,关门不出来。
司徒指指那条新娘喜服,道:"这个留下我要用,喜服就不用了,成亲时我们爱穿什么穿什么!"说完就走了。
卢御风和云四娘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早就习惯了司徒的随性,只好随他喜欢了。
等众人都出了别院,司徒拿着礼服闪到了小黄房间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里没人答应,但司徒能感觉到小黄躲在里面,想像一下小黄紧张地盯着门的样子就觉得可爱,继续敲门。"仙仙?"司徒将衣服藏到身后,笑,"开门,人都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里面响起了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小黄从缝里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司徒。
司徒轻轻推门:"让我们进去么,外面太阳晒!"
小黄疑惑地瞥了一眼院子……哪里有太阳啊,但还是打开了门。
司徒抬脚走了进去,小黄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司徒藏在身后的那件红色喜服,立刻就紧张地看着司徒。
"这身很好看……"司徒反手关上门,把门闩落下,笑呵呵道:"穿来看看么。"
小黄摇头,小声说:"我不要!那个是女娃穿的!"
"你穿着试试么,现在不试我可让你成亲那天穿了!"司徒缓缓靠近。
小黄退到墙,坚决摇头。
司徒笑嘻嘻走到小黄面前,低头说:"乖……穿上试试,我想看。"
小黄摇头还想逃走,被司徒一把抱起来往床边带去。小黄不会叫,只是用力地挣啊挣,但哪里能阻止司徒。把握着手上的力道,司徒不让小黄逃走,又不弄痛他,把他堵在床里,见小孩努力想逃走又走不了的样子,司徒突然觉得很有趣,就索性开始欺负他。
小黄后来恼了,感觉自己就像大灰狼抓住的小兔子,不吃也不咬,就是反反复复地折腾。最后就只好可怜兮兮地躲到床铺里面,有些哀怨地看着司徒,像是说——你又欺负我。
司徒摸摸下巴,道:"你穿上。"把衣服递给小黄,"乖,穿上就不欺负你,就看一眼么。"
小黄有些犹豫,司徒看见有门,就笑着说,"不穿就做难为情的事情……怎么样?"
小黄赶紧摇头,伸手接过了司徒手上的衣服,"你说的……就看一下。"
"嗯。"司徒伸手轻轻撂下床帘,静静等在外面,还不忘记嘱咐,"你不要就套在外面啊,要像正常衣服那样穿!"
"……嗯。"小黄在里面忙忙碌碌了一阵子,最后里面就没动静了。
司徒等了一阵子,问:"仙仙?好没?"
"……嗯。"里面小小地应了一声。
司徒缓缓地撩开床帘,本想着惊艳一下,看一眼就泄气了,小孩正拿被子盖着自己。
"这样怎么看?"司徒皱眉。
小黄有些别扭,小声说:"难为情!"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司徒瞪眼,伸手抓被子往外拉,小黄哪里有力气,被子一把就被掀开了,同时,司徒也傻眼了。
小黄一身红色的喜服坐在床上,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刚才闷的还是羞的……或者是这一身红衣服衬的?
司徒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成亲那天,绝对要小黄穿红色的喜服。
小黄见司徒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着,伸手想去再抓旁边的被子,却被司徒一把将手抓住。看着小黄被红色荷叶边袖子盖住的手,司徒莫名觉得心痒。钻进了床帘里面,靠近小黄,低头在他颈间轻轻地嗅了嗅。小黄看他,见司徒表情怪怪的,就抬袖子闻了闻,这套喜服大概是用香薰过的,有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好看。"司徒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小黄红色金绣喜服下的腰腹,低声道:"感觉很软。"
小黄看他一眼,"肚子当然是软的。"边说,边伸手去摸司徒的肚子,愣住……"硬的!"
"呵……"司徒忍笑,凑过去亲小黄,"样式我们再定,不过成亲那天,你要穿红的好不好?"
"……"小黄认真地看司徒,道:"成亲的时候,自然是要穿红的!吉利,知不知道?"
"吉利?"司徒失笑,"红的跟血似的,有什么好吉利的?!"
小黄爬到司徒身边坐下,靠着他说:"黑的和白的感觉都冷冰冰的,红色有些暖。"
司徒点点头,伸手过去搭住小黄的肩膀,道:"你真的肯跟我成亲,不会后悔?"
小黄有些疑惑地仰脸看司徒,问:"为什么要后悔?"
"你只有十八岁。"司徒喃喃自语,"我比你多活了十年,就多看了十年的人,心态会和你不一样……但若我是十八岁,会觉得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好的人,绝对不肯这么早就成亲。"
小黄想了想,摇摇头,道:"那我可能活不过三年了么……每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司徒"呼……"的一声深吸一口气,凑过去亲小黄,小孩一句话,就像是心上狠狠被撞了一下,"那三年后呢?"
小黄歪着头又想了一会儿,道:"要是能活过三年,我们就一起去游历天下吧?"
"……好。"司徒伸手,勾小黄的小指头,"我们能活过三年,就去游遍天下。"
"是我不是我们。"小黄认真地摆摆手,"你没有三年之劫,会长命百岁的。"
司徒笑,捏小黄腮帮子,"我们要成亲了,自然是要白头偕老的,我一个人长命百岁有什么用!"
……正当黑云堡里一派喜气之时,瑞王大营里有一批人正在忙碌着,文昌明将一个盒子交给手下,道:"两天之内,一定要办好!"
"是!"手下离开。
文昌明转身准备回营帐,就见身后一个白色的人影站着。十分容易受惊的文昌明本能地惊得一震,看清站着的是肖洛羽时,才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礼。
"你对我不用行礼。"肖洛羽说得轻巧,"我是个平头百姓,你才是官。"
文昌明淡淡道:"多行个礼,总比少行个礼强。"说完就想走。
"我一直很奇怪。"肖洛羽问,"你好像很恨那个小孩,不过他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文昌明冷冷一笑,道:"他没有,我很喜欢他。"
"那你还这么处心积虑?"肖洛羽好奇,"感觉你很恨他。"
"喜欢的人不弄到手,是恨是爱……都没有意义。"文昌明留下一个冷漠的眼神,转身离去。
52 一步之遥
就在黑云堡准备喜事的时候,敖凤玲突然发起了疯来,原本已经不能动的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发疯一般地想往外跑,捂着头大叫。敖晟想上前阻止她,却被一把推开,最后急了,只能呆在一旁呜呜地哭。敖凤玲不知怎么了,突然扑上去一把掐住敖晟的脖子,使出全力要掐死他。
木凌和司徒赶到的时候,敖晟已经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了,司徒点了敖凤玲的穴道,木凌命人把她拉开,小黄把敖晟扶起来,发现他脸涨得通红,奄奄一息。
木凌先给敖晟检查了一下,道:"问题不大,带他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完,转身看敖凤玲,片刻之后就皱起了眉,眼神严峻地道,"不行了,一定要马上把虫子取出来,她已经到极限了。"
本来是想在司徒和小黄的喜事之后再帮敖凤玲取虫的,但现在没有办法了,木凌对众人道:"帮我准备一个房间,还有,派人守着我这里,大概要两天的时间,绝对不要打扰我!"
蒋青立刻派人准备,卢御风和云四娘继续准备喜事,司徒和小黄将敖晟弄到了房间里,见他哭得凄惨,也有些不忍。
正这时,朱老爷子急急忙忙地跑来说:"帮主,那些江湖人在山下闹事呢。"
司徒皱眉,"闹什么?"
"他们说不把事情说清楚,就不能办喜事。"
"我办喜事要他们管?"司徒撇撇嘴,"别理他们!"
"帮主。"朱老爷子有些为难,"在山下骂人呢……而且说不定会攻上来,兄弟们也挺生气,万一打起来就不好了。"
司徒心里窝火,小黄伸手揪揪他袖子,轻声道:"你去看看吧,给他们一个确切的日子,比如说三天五天的……这样他们也就不会闹了,大概是等不到结果所以着急了。"
无奈点点头,司徒跟朱老爷子一起去前面对付那些江湖人了,小黄有些担心,跑到门口拉住司徒的手,道:"你记得,一定要忍住,千万别冲动!"
司徒略一犹豫,点点头,凑过来亲小黄的额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明白。"
等两人走出了别院,小黄回到敖晟身边坐下,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敖晟的脑袋:"别伤心了,等虫子取出来,你姐姐就没事了。"
"嗯……"敖晟伸手擦了擦眼泪,低声说:"我不是伤心。"
小黄有些不解地看着敖晟,就见他原本挂着眼泪的小脸上,泛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敖晟的整个情绪就像是换了,含笑说:"我是高兴。"
感觉到敖晟的变化,小黄不自觉地从脊背生出一股寒意……瞬间想明白了原委,就想站起来离开,但是敖晟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子。
别看是小孩子,但是敖晟的手力极大,小黄一点功夫都不会,就觉手腕一阵刺痛,整个半身就发麻,身子一歪就软倒在了床铺上,刚想开口叫,就被敖晟点住了穴道。
"嘿嘿……"敖晟从床上跳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走到小黄身边低头问:"是不是已经想明白了?"
小黄没法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叫苦肉计!"敖晟有些得意,伸手摸摸小黄的脸蛋,"你真好看。"
小黄看着他,就见敖晟伸手将他扶起来,道:"黑云堡厉害的都在忙呢……这个时机正好。"说完,把小黄背了起来,跃出车子。
司徒在四周都安排了护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被几枚飞镖射中,敖晟朝房顶上看了一眼,就见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那里,对他招手。敖晟飞了上去,把小黄交到他手里,吩咐:"带回去!"
"是!"黑衣人带着小黄飞身离开,敖晟回到房间,抬手在自己的胸前拍了一掌,鲜血立刻就从嘴角流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用虚弱的嗓音喊:"救命……来人啊……"院子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赶进来一看都大惊,练滚带爬地去给司徒报信。
司徒几句话就打发了那群江湖人,转身准备往回走,就见别院里的护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微微皱起了眉。
"帮主……帮主……"那护卫边喘边喊,不料司徒不紧不慢地对他摆了摆手。
"黄……黄小先生……"护卫结结巴巴地说着。
没等他说完,司徒就点头,道:"知道了。"
旁边的朱老爷子有些不明状况,问:"黄小先生怎么了?"
"被绑走了!"
"什么?!"朱老爷子大惊,转头看司徒,却见他脸上并没动声色,低声吩咐:"发动兄弟们四处去找,不过不要惊动木凌他们。"
"呃……"朱老爷子和护卫对视了几眼,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小黄失踪了,司徒应该急疯了才对,怎么就一点声色都不动,"帮主……"
司徒皱眉,冷声:"还不去?!"
朱老爷子倒吸一口冷气,多久没看见司徒这幅架势了,赶紧带着手下去四处搜寻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司徒抬手,掌心里是刚才离开时小黄塞给他的,一直随身带着的双鱼玉佩……将玉佩握紧,司徒眼神冰冷。
……
小黄被黑衣人抱着一路狂奔,几个纵落便到了一处隐蔽的宅邸,越墙而入。
瑞王正在房中焦急地瞪着,见黑衣人抱着小黄进来,立刻面露喜色,哈哈大笑了起来。
将小黄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张椅子上,黑衣人揭下脸上的蒙面,是瑞王的手下……冷牧。
"呵呵……"瑞王回身拍了拍文昌明:"昌明,好计!真是高明!"
文昌明给瑞王行了个礼,双眼却不自觉地望向小黄,视线相遇,小黄眼中的吃惊让他莫名地感觉通体舒畅。
"小先生受惊了。"瑞王走到小黄身前,对冷牧一点头,冷牧抬手解开了小黄的穴道。
"来啊,上茶!"瑞王心情大好地坐到了小黄的身边,道:"本王求小先生多年了,今日终于有机会和小先生对坐而谈了!"
小黄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刚才被点了穴道又颠簸了一路,感觉有些晕眩,喘息了一阵子后终于松了口气,抬眼看瑞王。
瑞王有些吃惊地发现相比上次相见时,小黄似乎是长大了,脱离了少年的那种稚嫩,现在的小黄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艳之感……让人不自觉地心动,难怪连司徒这样的人都载了。不过也不出人意料,虎父无犬子么,这可是当年殷寂离的儿子,殷寂离要不是因为这幅长相,也不至于会搞到天翻地覆。
手下端上了茶来,瑞王亲自给小黄奉上茶,亲切地说:"来,喝口水,我手下太粗鲁了,没吓着小先生吧?"
小黄没有多言,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将茶杯放下。
几个动作做得从容不迫,瑞王看得心中大喜,道:"小先生果然气度风华不同常人,本王羡慕非常,请小先生在这里暂住几日,可否?"
小黄抬头看瑞王,淡淡问:"我说不想,你就放我走?"
"呵呵……"瑞王摇摇头,伸手过去想捏小黄的下巴,小黄本能的向后一躲,瑞王的指尖滑过小黄的下巴,触手尽是柔软……脸上的笑意更甚,瑞王站起来轻轻叹了口气,道:"本想陪小先生再坐一会儿的,不过无奈本王还有琐事缠身,今日就到这儿吧,过两日再来探望。"
说完,起身带着冷牧离开,出门时不忘回头看了文昌明一眼,低声吩咐:"好好照顾黄小先生……别自作主张,要记得你的身份。"
文昌明脸色白了白,点头连连,"昌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对黄小先生不敬。"
瑞王满意地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了小黄和文昌明,两人都静默不语,良久,文昌明才抬头问:"饿不饿?"
小黄摇摇头,伸手轻轻地捶自己的腿。
"怎么了?"文昌明轻轻靠近了一步,有些关切地注视着小黄。
"没有……"小黄轻轻揉着腿,刚才敖晟捏他手腕那一下,到现在半边身子还是麻的。"
文昌明突然毫无预兆地跪到小黄面前,捧着他的脚说,"你不舒服?我帮你揉……"
"不要!"小黄惊得赶紧把脚收了回来,但文昌明抓得甚紧,最后小黄挣脱了出来,鞋子却留在了文昌明的手里。受惊地往后退开,小黄紧张地看着文昌明。
文昌明捧着鞋子歉意地道:"你别紧张,我不敢做什么的。"
小黄看着文昌明的举动,还有脸上的表情,摇摇头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文昌明坐到地上,仰起那张丑陋的脸看着小黄,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殷管家是我杀的,书院的火也是我放的。我□了嫂子,还勒死了她,后来用砒霜毒死了我哥还有店里的伙计。在齐奕的大营里呆了一阵子后被发现,他砍了我一刀,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扔到了野地,然后就被瑞王救了。"
"……"小黄就觉一阵心悸,"为什么……"
文昌明歪头,紧紧捏着手中那只和他手掌差不多大的鞋子,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都想有一些作为,但就是不能成功。"文昌明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鞋子喃喃自语,"我脑子里经常会有些邪恶的念头,我知道那样不对,但我就是想做……"霍地抬起头,文昌明看着小黄,"我本来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里面坏,外面好……直到我看见你!"
"我?"小黄不解。
"对!"文昌明点头,"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不是这样的,人是不同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干干净净,但有些人天生就该又丑又脏!"
小黄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文昌明的整个人生似乎都错了,大错特错。
"我杀了好多人,你知不知道?几十条人命了吧……但是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早就应该天打雷劈了是不是?可老天爷对我却很好,连死都没死成,现在还把你送到了我面前,你说……那些书上说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会不会都是骗人的!"
小黄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这个文昌明,已经不再是人了。
"所以我决定了!"文昌明低笑着道:"我要依照我的本性来过日子,我要做坏人,最坏的人……嘿嘿。"边笑,边伸手帮小黄穿上那只鞋子,捧着小黄的脚,凑上去轻轻地在鞋面吻了一下,低声道:"用你那双最干净的眼睛看着……看我这个恶人最后会有怎样的收场,好不好?!"边说,边爬到小黄身前,道,"来,坐到我背上来,你想上哪里,我带你去。"
小黄就觉手脚冰冷,摇头,"我不需要。"
"不要紧的!"文昌明仰起脸来一脸虔诚地看着小黄,"我是心甘情愿的,做你的狗我很高兴的,来。"
小黄摇头,缩到椅子里,"你起来,我不需要这样。"
文昌明看了小黄一会儿,脸上的那种讨好敛去,缓缓站了起来,冷声说,"连你这样的小菩萨,也有没法包容的人么?"
小黄一愣。
文昌明笑, "菩萨也会觉得我很恶心,对不对?果然我这样的人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是吧?"边说,边又向前靠近,抬手正要摸到小黄的瞬间,就听门口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吃惊地转过脸,文昌明就见门口站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肖洛羽。
从容地走进房里,肖洛羽打量了文昌明一眼,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翻腕子把整碗茶扣在了文昌明的头顶,看着茶水淋满那张丑陋的脸,冷笑着说:"滚出去!"
文昌明震愣,却见肖洛羽脸上的笑意更甚,"还是觉得滚有些太抬举你,喜欢像狗一样地爬出去?"
缓缓转过身,文昌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肖洛羽摸摸下巴,转回头看小黄,问:"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小黄仰起脸,眼神淡漠地对肖洛羽道:"你也差不多,病得不比他轻。"
一句话,惹得肖洛羽哈哈大笑,低头凑近小黄道:"我是怕外面那位牙都咬碎的忍不住,把文昌明给宰了,他要是死了,这戏就唱不下去了,是不是?"
小黄脸色有些白,肖洛羽含笑退后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弯腰伸手,"我扶你去房间休息。"小黄没有理会他,扶着椅把站起来,朝房外望了一眼,心说——司徒,你一定要忍住,我相信你!
53 步步为营
小黄随着肖洛羽走到了后院,四外都有守卫,肖洛羽对那些个侍卫摆摆手,从容道:"黄小先生是斯文人,你们不要靠太近!"
"是!"侍卫们纷纷走到了院外守护。
肖洛羽轻轻地一推房门,对小黄道:"小先生要吃的用的尽管吩咐下人就好!"
小黄微微点点头,进了屋子,关上门。
肖洛羽一笑,转身出了屋,抬头左右看看,笑着瞄见了远处一棵很高很密的树。纵身一跃,稳稳落到了树枝上,就见另一头的树干上,靠坐着一身黑衣的司徒。司徒就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只是偏着头,静静地看着远处紧闭的……小黄的房间门。
肖洛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道:"真没想到,司徒帮主竟会这么沉不住气。"
司徒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房门,像是在出神。
"在下要去一趟齐奕的大营。"肖洛羽对司徒一拱手,"告辞!"说完,一跃下了树,离去。
等肖洛羽走远,司徒才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再抬起头,就见小黄房间的窗户被打开,小黄搬了一把椅子放到窗边,手上拿一本书,侧坐在窗前,静静地看起书来。
司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握紧玉佩,转身离去。
……
齐奕的大营里。
齐奕看着突然来访的肖洛羽,问:"肖寨主,找我有何事?"
肖洛羽一笑,淡淡道:"自然是了不得的事。"
……
入夜,小黄被请到前厅吃晚饭,文昌明一直伺候在旁边给他夹菜,小黄也没在意他,乖乖地吃了一碗饭还喝了些汤,饭后在院子里溜了两圈,就独自回院子里去了。进了屋刚关上门,就觉一个黑影从后靠近,熟悉的气息瞬间就把他包围,小黄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司徒搂进了怀里。
只一日不见,司徒的样子竟显得有些狂暴,搂着小黄的手似乎掌握不好力道,弄疼了小黄。没叫出声,小黄只是仰起脸,让狂躁的司徒可以亲到自己,双手伸过去环住司徒的背,安慰一般地轻轻拍抚。冗长的一吻结束之后,司徒才渐渐安静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一些,低头看怀中轻轻喘着的小黄。
两人相对无言,司徒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又一次低头吻了下去,正吻着,就听门口脚步声响。小黄微微挣扎,司徒的手臂却收紧,故意亲着他不让他逃脱,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地叩门声,"黄小先生,要喝茶么?"
小黄焦急,但司徒就是不放开,文昌明又问了一声:"小先生?"边问边上前一步,似乎是要推门进来。小黄求饶一般地看着司徒,司徒终于放开了他。
"……我不需要。"小黄调整了一下呼吸,赶紧对门喊。
"……好,那你早些睡。"文昌明端着茶水离开。
小黄才送了口气,抬头有些生气地瞪着司徒,司徒却挑起嘴角一笑,低声道:"想不想我?"
小黄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凑过去靠在司徒胸前,伸手抱住他,小声说:"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跑来跑去的。"
司徒轻轻将他抱起来,往床的方向走,道:"刚才肖洛羽去找齐奕了。"
小黄想了想,点点头:"果然么……"
"其实事情已成定局。"司徒劝小黄,"你不需要自己冒险来着地方……我看不见你心里发慌。"
小黄温和一笑,伸手轻轻摸司徒的脸,"不一样的,如果我不在这里,构不成齐奕主动进攻瑞王的条件……那个人心思缜密,我们不能冒险的。"
司徒有些生气地喘出一口粗气,伸手抱过小黄狠狠亲了一口,"那我晚上要留在这里。"
小黄看这司徒跟个小孩子一样耍赖。
"你不答应我就带你回去!"司徒压低声音威胁。
小黄叹了口气,把司徒推躺下,凑过去,靠在他手臂上,低声道:"要是晚上有人来,就弄醒我。"
司徒皱眉,"我不舍得。"
小黄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你要听话,不然我就不理你。"
司徒紧张,小孩威胁他?!关键是这威胁听起来还颇有力道,让他不由自主乖乖点头。
将小黄搂紧,司徒伸手捏小黄的后脖颈,低声在他耳边细语。
小黄偶尔听得有趣就笑一下,渐渐便睡着了……司徒轻轻给他盖上被子,看着他的睡颜躺着。三
更左右,司徒缓缓睁开眼——有人靠近。
脚步声靠近房间,司徒看着小黄安安静静的睡颜,有些不忍,直到那脚步声走到了房前,司徒轻
轻地在小黄的肩头拍了拍,小黄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司徒往上一跃,运用轻功腾身而起,贴在了床顶之上
与此同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司徒注意到小黄微微地动了一下,看来是已经醒了。虽然光线昏暗,但司徒还是可以感觉到小黄紧张得身子都有些僵硬,心里一阵刺痛,真想将那个走近的人碎尸万段。
很快,那人到了窗前,不出司徒预料……来的正是文昌明。
文昌明低头注视着小黄,手缓缓地伸出,隔着被子轻轻地碰了碰小黄的肩膀,碰到的同时便猛地收回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司徒皱眉,这个文昌明半人半鬼,看着就很不正常!
盯着小黄看了良久,文昌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低头,样子像是要亲小黄,就在要接触到小黄头发的一刹那,小黄突然哼哼了一声……
文昌明惊得猛向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黄动了动,像是快要醒来……文昌明连滚带爬就跑了出去,慌慌张张地关上门,逃也似的跑了。
等一切平静,司徒才轻轻地落到了小黄的床头,低头亲小黄额头,有些焦躁,"那个该死的东西。"
小黄缓缓地睁开眼睛,伸手拉住司徒的手,轻声道:"文昌明……其实很可怜。"
司徒盯着小黄,叹气:"你是菩萨么?这种恶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小黄轻轻摇头:"文昌明一直都走在迷雾里,他看不见前路,又知道注定没有出路,所以才会这样疯狂。"
司徒不语,"这世上,大部分人都看不见前路。"
"不一样的。"小黄让司徒靠下,趴到司徒的胸前静静地听他的心跳,继续说,"我以前见过,村子里的人抓住了黄鼠狼,也不弄死它,就用针戳瞎了它的双眼。这只黄鼠狼就会变得很凶残,很警觉……绝望地到处咬人,我看到文昌明的表情时,不知到为什么就会想起那只黄鼠狼。
司徒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小黄,"自作孽不可活,不用为这样的人难过。"
小黄点头,抓住司徒的衣襟,低声说,"再躺一会儿吧,天亮之前,你要乖乖回去。"
"你还真忍心赶我走啊?"司徒瞪眼。
小黄抿嘴笑了笑,靠紧司徒,渐渐睡去。
次日清晨,小黄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了司徒,枕头上还留有司徒的气息。小黄伸手轻轻地摸枕头,却发现手腕上多出了一根缠绕着的红线。
将手收回来,小黄发现那圈红绳子上,系着一只小巧的白玉小兔子,神态乖巧可爱,可怜兮兮地仰脸看着一旁。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司徒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玉兔子看起来不是很新了,像是已经佩戴了一段时间……司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挂在身上了,这算一物换一物么?
一大早的心情因为这只小兔子而好得不行,小黄起床,仔仔细细地叠好被子,换了衣服,起来梳洗。
推开院子们,立刻有下人发现了,跑去禀报文昌明。
没多久,文昌明就跑了过来,见小黄正在院子里浇花,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小黄回头。
"小先生醒了?早饭想吃什么?"文昌明远远地给小黄行了个礼,轻声细语地问。
小黄对他说:"随意吧,简单些就好。"说完,继续浇花。
文昌明吩咐下人去准备,回头问小黄:"拿到院子里来吃怎样?"
小黄点点头,蹲下去看一株红色的太阳花。
"都是些俗物。"文昌明也走到花圃旁边蹲下来。
小黄点点头,指着开得繁盛的花,问:"紫色的是三色堇,蓝色的都豆荚花,黄的和红的是太阳花,是吧?"
"小先生认识这些野花儿呀。"文昌明靠近了一些,道:"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看,小先生知不知道一种叫六月雪的?"
小黄疑惑:"六月雪?好怪的名字。"
文昌明点头,"是我们地方上的俗称,六月开的,绿色的枝叶里白色的小花,就像是点点的白雪一样,因为都是六月开的,所以就叫六月雪。"
小黄认真地听着,点头:"真想看一看呀。"
"还有很多花都很好看……"文昌明问,"小先生最喜欢什么花?"
小黄想了想,低声道:"白色的海棠花。"
"绿海棠啊!"文昌明高兴地笑起来,"海棠花真的很好看啊……特别是白色的!"
"你呢?"小黄问文昌明。
"我们那里冷。"文昌明道,"一年四季看得最多的就是梅花,我最喜欢腊梅……感觉和你很像。"
小黄微笑,这时文昌明已经蹲到了他身边,含笑问:"你吃过腊梅糕没有?"
小黄摇摇头。
"腊梅糕配上腊梅酒,再加上一圃的小花,一方石凳,一本书……"文昌明越说越神往,脸上洋溢起笑容,"真好啊!"
这时,属下已经端着早餐进来了,小黄站起身,文昌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低声对小黄道:"黄小先生慢慢吃,我忙去了。"
"你吃过饭了么?"小黄突然问。
文昌明想了想,摇摇头。
小黄指指旁边的石凳,道:"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多我吃不完。"
文昌明张着嘴愣了良久,高兴地点点头,慌手慌脚地走过来,坐下和小黄一起吃早饭。
"我一个人挺闷的,你不忙的话,待会儿和我一起下下棋吧。"小黄说。
"好!"文昌明叼着嘴里的点心就往外跑,边兴奋地说,"我这就去拿棋去!"
……
瑞王的大营里。
瑞王正在看地图,就听门外的兵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王爷,粮库着火了!"
"什么?!"瑞王大惊失色,腾地就站了起来,"还不快去灭火?!"
"报!"另一个探报也冲了进来,"王爷,齐奕起兵,先锋部队偷袭我大营,在前方打起来了!"
瑞王抬手就把帅案给掀了,怒道:"好你个齐奕,我没去找你你倒先跟我耗上了,冷牧!"
一声令下,冷牧走了过来,"王爷。"
"你带五万精兵去给我挡住齐奕!"
"是!"冷牧领命出去。
瑞王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对手下到:"去把吴先生给我请来!"
不多会儿,那个拿着鸟笼的黑衣怪人走了进来。
"吴先生!"瑞王道,"时间紧迫,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吴先生看了瑞王一眼,点头,将笼子打开,把那只两个头的怪鸟取了出来,走向营门口,往天上放飞。
……
木凌擦着汗从房间里走里出来,脸色青白额头见汗。蒋青看得皱眉,上前给他递水,低声问:"你没事吧?!"
轻轻摆摆手,"没事,敖凤玲也熬过来了。"转脸一看……没发现司徒和小黄的踪影,就问:"司徒呢?"
蒋青凑过去在木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木凌微微皱眉,道:"虫已经取出来了……一切按照司徒的计划进行吧!"
蒋青点头,转身离去。
木凌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突然发狠一般地抬脚将一张石凳踢飞。
石凳撞上院墙拍了个粉粉碎,正好走进院子的司徒一愣,笑:"干嘛,我还没疯你就先疯了?!"
木凌咬牙,良久才憋出一句:"娘的,欺人太甚!"
司徒走上去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你快去好好歇歇,缓口气,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了。"
木凌转身踏出一步,又猛地回头,一把拽住司徒的衣领,"你小子,前世修来的福分,要好好对他!"
司徒微微一愣,随后笑:"还用你说?!我可是要和他成亲,白头到老的。"
54 狼口脱险
齐奕的先锋部队由周龙率领,瑞王派去抵挡的部队由冷牧带领,双方在巫溪一带相遇,大战了一场。齐奕的部队显然比瑞王的人马要骁勇善战得多,几场交锋下来,齐奕一方军威大震,而瑞王一方则连连败退。
瑞王的大营里气氛异常紧张,因为双方的营盘离得很近,所以齐奕大概再需要一天就能攻打过来……
"吴先生,还要多久?"瑞王在帅帐中转了几圈,焦急地问正在一旁静坐的黑衣巫师。
"三天。"巫师缓缓开口。
"什么?!"瑞王忧心,"再一天都挡不住了,你就不能让那群江湖人动作快点么?!"
巫师缓缓抬头。"那群江湖人得到指令之后,大概明天会去黑云堡要说法,敖凤玲出来澄清……就要花掉一天左右,等所有人集合,一起赶来夹击齐奕,少说三天时间。"
"那怎么行?!"瑞王着急,"我们只剩下一天的时间,等他们来了我们也完了,那还有什么戏好唱的?!"
巫师缓缓又闭上眼睛,"我已尽力,无论如何,必须撑住三天。"
瑞王狠狠一拍帅案,气得在帐中来回走两圈,嘴里骂:"那群江湖人真是窝囊废……"
"王爷……"巫师突然说,"重点不是那群江湖人,而是黑云堡的人马。"
"……黑云堡?"瑞王低头考虑了片刻,微微一笑,道,"对啊,我手上有那么好一张牌,怎么给忘了呢。"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小黄这几天吃过中午饭后,都会和文昌明下一会儿棋,两人还会聊聊天,推荐一些自己喜欢看的书。毕竟都是念书人,彼此之间的话题也多,没几天已经熟络了。
正下着棋,就听门外的守卫说了一声:"参见王爷。"
文昌明惊得立刻站了起来,小黄转脸看向门外,就见瑞王背着手,一派从容地走了进来。见到两人正在下棋,瑞王明显地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笑容,缓缓走近。
"王爷……"文昌明恭恭敬敬地给瑞王行了个礼,退到一旁。
瑞王微微点头,道:"看来,昌明司徒和小先生很谈得来啊。"
文昌明脸色发白,赶紧笑道:"只是陪小先生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瑞王点点头,文昌明立刻带着众人退到了院外。
小黄看着瑞王慢慢坐到自己的旁边,心里庆幸今天司徒有事要留在黑云堡里。
"小先生,这几天过得可好?"瑞王笑着问。
小黄轻轻点点头。
瑞王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心中暗叹,这黄半仙,真是耐看而且还是越看越好看。
"小先生可知本王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瑞王略略整理着衣衫,问。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又点点头。
"哦?!"瑞王吃惊,"你知道?说说看。"
小黄抬眼看了看他,道:"必是和齐奕进兵之事有关吧。"
"……哈哈。"瑞王仰起脸哈哈大笑,伸手轻轻触碰小黄的脸颊,"好聪明。"
"本王开门见山好了。"瑞王站起身,在小黄身旁缓缓地踱步,"齐奕大军实力远胜于我,大概明日就能攻克我方大营,本王的援兵却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到……所以,本王想问问小先生,可有良谋。"
小黄听完瑞王的话,低头不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怎么?"瑞王靠近,凑过去问小黄,"不想给我出主意?"
小黄轻轻摇摇头,低声道:"我没有什么办法……兵事方面,我不懂。"
瑞王缓缓仰起脸,微微一笑,突然伸手猛地一拽小黄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小黄被拽得生疼,抵抗不过,被瑞王拉到面前,仰起脸与他对视。
见小黄眼中若隐若现的倔强,再加上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孔,瑞王心中微动,闻着小黄身上特殊的淡淡书香味,心中禁有了些许邪念。"你不是半仙么?怎么会没有办法,得半仙者得天下啊。"瑞王手上加力,感觉小黄的胳膊纤细而柔软,骨子里就升上一种莫名的快感。
小黄一边胳膊疼得厉害,只好咬牙不说话。
瑞王见他脸上忍痛的模样真的是招人怜爱,就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笑道:"本王粗鲁了,小先生受惊。"
小黄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胳膊上被勒疼的地方,低下头不语。
"知道齐奕为什么提早发兵么?"瑞王微笑着问小黄。
小黄仰起脸,瑞王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嫁祸司徒的,就是齐奕!"
小黄一愣,睁大了眼睛,瑞王看他吃惊的样子实在可爱,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他的腰身靠向自己,感觉入手柔软纤细,还有暖暖的体温,心痒难耐,手又收紧了几分。
小黄被抱得难受,挣扎间猛地想到司徒的手劲应该比瑞王大得多,但是他即便最失控的时候也没弄痛过自己……司徒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瑞王注意到小黄走神微微皱眉,冷声道,"你猜,齐奕如果在三天内消灭了我,到时候司徒再跟江湖人翻了脸,齐奕与江湖人一齐进攻黑云堡,那黑云堡就很危险了。"
小黄轻轻皱眉,像是在考量着什么,随后抬眼看瑞王,低声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瑞王笑着点头,道,"我们进屋细谈!"边说,边把小黄拽进了屋里。
在院外的文昌明脸色发白,远远地看着小黄被瑞王拉进屋里,不知为何就心生一股恨意。
瑞王把小黄拉进屋子里,关上了门,低笑,"这里安静,你慢慢想,我在这里等。"边说,边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黄手缩进袖子里,轻轻握住手腕上挂着的那枚小玉兔,平稳了一下心神,缓缓走到桌边,道,"我帮你想到办法……你就放我回去!"
瑞王脸色变冷,站起来,捏着小黄的下巴,"你是威胁我不成?"
小黄没有退缩,只是盯着瑞王问:"你若肯,我保证你能挺过三天,不肯,就同归于尽。"
"呵呵……"瑞王就见原本羞涩的少年骨子里竟透出一种隐约的绝世风华出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点头,"有胆量,我答应你,你给我出主意,我放你回司徒身边。"
"你,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瑞王一摆手,"我一朝的王爷,岂会骗人?!"
小黄向后退开一步,道:"挡住齐奕的兵马不难,要扬长避短。"
"扬长避短?"瑞王摸着下巴,等小黄继续往下说。
"齐奕的兵马常年在北部作战,喜旱不喜潮,喜冷不喜热。"小黄低声说。
"嗯。"瑞王点头,"然后呢?"
小黄不紧不慢接着说:"你营中高手甚多,只要想办法,让齐奕军队中的一部分兵士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即可。"
"上吐下泻……"瑞王想了想,"你是说下毒?只是,他几十万兵马,要靠下药来减轻他们的战斗力……恐怕不太现实"
小黄摇摇头,道:"我刚才说了,齐奕的兵马常年在北部作战,喜旱不喜潮,喜冷不喜热,那你猜,他入蜀之后最怕的是什么?"
瑞王转念一想,恍然大悟:"水土不服!"
"对。"小黄点头,"只要第一天有十个人出现不舒服的症状,第二天一百个,齐奕的军心就会动摇,他也怕再过一天会有一千个,最怕的,就是真正跟你遭遇的时候,他的兵士因为水土不服而战斗力大减。因为他是长线作战,除了对付你之外,还要考虑到之后对付都是蜀人的司徒的人马,所以……"
"所以,他一定会放慢速度,找郎中给兵士们调理好,确保不会有人再有水土不服的症状,并且重整了军心,才会继续前进,做这些就至少要花费两天。"瑞王点头,觉得此计甚妙,就听小黄又说,"另外,你把你的主力部队送到巫溪那边去,摆出一副要和他背水一战的决心,齐奕为了保险起见,一定会往后撤兵,这样,又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另一方面,也可以大振你将士的士气……啊。"
小黄还没说完,就被瑞王粗鲁地一把搂到了怀里,就见眼前的瑞王眼含惊喜,笑:"难怪说得半仙这得天下……果然不假,你真是神仙下凡!"
小黄伸手推他,挣扎了两下,道:"你答应要放我走的。"
"放你走……自然可以!"瑞王笑,"不过世人也说,得到你就能得到天下……你等我先得了,再放,也不迟是不是?"
小黄见瑞王眼神有异,有些害怕,他心知瑞王绝对不会放自己走,但是如果瑞王一问,他就给他出主意,那难免会引人怀疑,所以才开出了放他走这样的条件……可是瑞王现在的样子有些怪。
"司徒为什么要和你成亲,我算是懂了。"瑞王抬手一把将小黄抱起来,往床铺走去。
小黄紧张起来,想挣扎,却已经被扔进了床里,一刹那的撞击让他有些晕眩,抬起头来,身上一重,瑞王已经压了上来。
"他也是想得天下。"边说,边伸手解小黄的衣带,有些狂躁地说,"要得天下,自然要先得你!"
小黄伸手阻止他的手,咬着牙不出声,但他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瑞王,衣带被扯开,人被一把按倒在床上。瑞王猴急地低头猛亲小黄的脖颈,小黄受惊,难耐地轻轻哼了一声,只是这一声非但没有阻止瑞王的动作,反而让他更加的狂躁,急吼吼地一把扯开小黄衣服的前襟,入眼是雪白的一片,精致的锁骨,还有胸前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淡粉色茱萸。瑞王喘着粗气,低头一口咬住小黄的锁骨,入口的滑腻软糯让他一阵心猿意马,双手在小黄的腰身肋下粗暴地又捏又按,拽着衣裤。
小黄咬牙死也不叫出声,伸手反抗,只是实在被弄疼了,就难过地轻哼一声,这幅生涩羞赧的样子,让瑞王的心痒痒得都快发疯了,真想将眼前之人生拆了吃下肚腹去,手下更是用力。很快,小黄手臂上已经见了瘀青,衣袖因为挣扎被扯开,手腕上挂着的那枚玉兔坠子落了出来,小黄一见,眼圈就是一红。
瑞王含吻着小黄鬓角脸颊上被汗湿了的发,低头见眼前人眼角含泪,脸泛潮红,却又一脸的倔强,咬牙忍耐的样子,着实是要人的命了,忍不住低骂一声:"小妖精!今天非要你欲仙欲死不可。"
抓住小黄的双手按在脸侧,低头就去捉小黄的双唇,身下人赶紧躲开,但那白皙的侧颈却露了出来。瑞王看得眼都直了,凑上去狠狠地一阵舔弄,小腹燥热,瑞王将自己胯
下的肿大贴紧小黄的腰胯,不停地用力碾蹭着,嘴里发出兽类一般的低吼,就见身下的少年又羞又恨,像是快晕过去了,却还是咬牙不肯求饶也不出声,心里更想看他又叫又哭的样子!瑞王头脑发热,一口含着小黄的耳垂,将舌头伸进耳内又舔又亲,喘着粗气道:"乖……本王也算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样妙的,你不挣扎,本王就温柔些,赏你一夜欢愉,如何?你未经过人事吧?本王可有的是法子让你舒服!"
小黄听着瑞王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咬着牙死命推拒,"你……还不快去抵挡齐奕……啊……"惊呼出声,因为上衣已经被整件扯开。瑞王听听小黄声音含羞欲泣,真个灵魂都快出窍了,身下又燥热了几分,抱着小黄一阵搓揉,邪念上来,看身下人这清清纯纯的模样,必然要让他今儿个归了自己,嘴里就又冒出些宫闱间的调戏话来,"……本王功夫好得狠,一个时辰之内就叫你化作一摊水!"边说,边狠狠一口咬上小黄胸前淡粉色的凸起。
"不……"小黄半个"不"字出口,赶紧咬牙忍住,伸手狠捶着瑞王的肩颈,瑞王单手制住他双手,按到头顶,低头笑着伸出舌头舔弄小黄的胸前,"叫出声啊,声音这么好听,你叫得越大声,本王越高兴!"边伸手摸向小黄的下腹,渐渐向下,小黄大惊,抵死反抗,收紧牙关,就想咬自己的舌头,但心中想起司徒,又是阵阵不舍……
正着万分危急的时刻,就听门口急匆匆一阵脚步声响,传来了文昌明的叫喊声:"王爷!王爷!有紧急军报!"
瑞王正欲 火 焚 身,哪里会理会这些,一把扯落小黄身上残破的衣物,露出雪白的半边肩膀和一截胳膊,凑上去又亲又咬,吼:"滚!"
文昌明却不走,边拍门边急道:"刚才冷将军派来的信报,说齐奕的兵马马上就要过巫溪了!"
瑞王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些,就听小黄喘息着道:"要是……齐奕过了巫溪,你便再无胜算!"
瑞王回头狠狠瞪了小黄一眼,低头在他颈子上用力亲了一口,道:"你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我早晚将你生吞入腹,要你服服帖帖!"说完,愤愤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压下心头不甘,瑞王最后看了床内的小黄一眼,见那副楚楚之态实在是不忍离开,但无奈事态严重,没了江山也保不住美人,一跺脚转身离去。
刚出门,就见等在一旁的文昌明,抬手就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抬脚将他踹翻在地,道:"你个奴才,给我好好看着他,从今以后,不准他出屋!多给他吃些滋补的东西,养胖一点!"说完,气哼哼走了。
文昌明揉了揉被踹疼的腰腿,见瑞王走了,赶紧冲进屋里,就见小黄衣衫不整坐在床内,颈间有斑斑的痕迹,赶紧说,"你没事吧?别怕,他已经走了。"
小黄抬眼看着文昌明,良久才低声说:"谢谢你。"
文昌明脸红了红,赶紧搬出了屏风和浴桶,亲自跑去端热水来,将浴桶倒满,又去拿了新的衣服,对小黄说:"你洗洗吧……我,我给你把风,你别怕,他短时间内不会来了!"
小黄点头,等文昌明出去,就脱下衣物,将颈子一带刚才被瑞王碰过的地方认真清洗了起来,只是他本来就肤白,那些斑驳的痕迹却没法消去,变成了淡淡的粉色,还有殷红的血点。
小黄穿好衣服后,用衣领子将脖颈裹得紧紧的,到床边坐下,握着手中的小玉兔发呆。
文昌明进来收拾浴桶,见小黄还是淡淡的,就有些怜惜地道:"你怎么就不叫不出声呢?我要是听到你叫,会早些来救你。"
小黄仰脸看文昌明,低声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多谢你。"
文昌明缓缓走到小黄近前,小心翼翼问,"你不怕么?"
小黄想了想,道:"我不怕。"
文昌明不解,"他这么欺负你,你怎么就不哭呢?你哭几声求个饶,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小黄手中捏紧那枚小小的玉兔,道:"这世上,我只为一个人哭。"
55 情深不言
司徒这一天忙得焦头烂额,而且还莫名地心慌意乱,总觉得烦躁异常。敖凤玲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能开口讲话,关于那天的记忆也很清晰,明天就是司徒要和武林群雄召开英雄大会澄清这次案件的时间了。忙到入夜,终于把该做的都忙完了,司徒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就飞也似地来到了关小黄的宅邸外,站在高处瞭望。
小黄房间里的灯亮着,窗户也开着,司徒瞄了一眼,就见小黄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看书,旁边放着一盘新鲜的荔枝,都很细心地剥去了一半的壳。小黄边看书,边塞一颗荔枝到嘴里,看来心情不错。司徒松了一口气,明天还有一场大事要办,今晚还有些事情需要准备,便想先回去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黄最怕冷,现在天气不热,他大晚上的干嘛要开着窗户?还有,小孩怎么换了一身白衣?是想让自己看见他……还是?
司徒心中有些疑惑,又想小孩想得厉害,今晚宁可不睡了,也要去看他一眼才安心!想罢,便一跃到了屋顶,身形一闪便进了屋,轻轻合上窗户。
小黄见一个黑影跃入,就知道是司徒来了……他料到司徒今夜必然会来看他,就特意开了窗户,想让他远远看见自己很好,便也不会进来了,毕竟司徒要办的事情很多,这几天又很关键……
"仙仙。"司徒三两步走到桌前,在小黄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感觉有些凉,就道:"冷都不知道关窗户。"
小黄有些紧张,抬眼见司徒一身的风尘,知道他肯定是奔走了一天,就小声道:"你明天还有大事要办,早些回去休息。"
司徒挑眉,拿起小黄放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没看见你睡不着,你让我多陪你一会儿!"
小黄笑,一低头把蜡烛吹灭。
司徒有些吃惊,问:"怎么了?"小黄拽着袖口,小声道:"外面都是守卫,要是看到有两个人影……"
"呵……"司徒好笑,低头亲亲小黄的脸颊,"我还以为你主动邀我做些别的呢,才故意把灯熄了。"
小黄心里不安,心说不能让司徒发现不对,就笑笑,说,"你快回去睡了,明天……还有事情。"
司徒被小黄推着往窗户的方向走,无奈,低声哀求道:"你让我再多呆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小黄难过,他何尝不想司徒多陪他一会儿,但是以司徒的性子……"你……再等三天,三天之后我就能回去了呀。"
司徒无奈,道:"好了好了……我走还不行么。"边说,边伸手轻轻捏捏小黄的脸颊,道,"你自己小心了,我明天办完事就来看你。"
"嗯。"小黄点头,送司徒到窗边。
司徒伸手想开窗离开,突然回过头来递过半边脸给小黄,道:"来,亲一口!"
小黄脸上泛红,但还是伸手轻轻抓着司徒的胳膊,踮起脚在司徒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完后,小黄抬起头,却见司徒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小黄有些紧张,因为司徒的眼神很怪异。
把按在窗户上的手收了回来,司徒拉起小黄转身走到桌前,将蜡烛点燃。
小黄着急,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徒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了他的衣领,然后就愣住了。
白皙的脖颈上,斑斑驳驳的痕迹……司徒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心里瞬间明白,难怪今天小孩这么奇怪,一直让自己离开。
"谁?"司徒说话时的表情让小黄害怕,那种眼神,是他从没见过的。
"谁?!"司徒伸手抓住小黄的胳膊,小黄疼得一颤。
即使再恼怒,司徒也懂得掌握自己的力道,但小黄的反应显然是疼了……皱起眉,司徒一把扯开了小黄的上衣,就见雪白的胳膊上,几道紫色的指印和遍布的瘀青,手腕上一截红绳,那只小巧的玉兔正被小孩紧紧地握在手里。
小黄在司徒扯开自己衣服的一瞬间就红了眼圈,鼓足勇气抬起头了一看,就见司徒呆呆地站在他眼前,紧紧地盯着小黄胳膊上的伤痕。
两人静默不语,良久,就听司徒自言自语道:"我不舒服……"
……小黄有些听不明白,仰起脸来看司徒,就见他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司徒……你怎么了?"小黄着急。
司徒摇摇头,盯着小黄的眼睛,"不知道……很不舒服,透不过气来……"
"哪里不舒服?"小黄伸手轻轻按司徒的胸口,感觉那里起伏得厉害,有些害怕。
"这里……"司徒将小黄按在自己心口的手抓紧,伸手一把将小黄搂到怀里,边喘边说,"我想杀人……"
"不行……"小黄话没说完,就听门口有人喊:"什么人在里面……"
小黄就感觉搂着自己的司徒身体猛地一震,缓缓抬起头,脸色冰冷得吓人,还有渐渐血红的眼。
"黄小先生!里面有什么人?!"门口的守卫发现了异样,喊话声引来了文昌明。
"你走……"小黄抓住司徒的袖子,"再忍耐一下就可以,只要再三天!"
司徒回过头,看着小黄,低声道:"我要带你走。"
小黄摇头,"不行,我没事的。"
司徒盯着小黄看着,突然问:"你为了谁受委屈?是自己还是我?"
小黄不语,抓紧司徒的手。
"呵……"司徒摇着头笑得惨然,"……我不能骗你一辈子。"
小黄不解,问:"你骗我什么?"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司徒放开小黄,伸手帮他整理好衣服,转身就往外走。
"司徒……"小黄追上前抓住司徒的手,司徒轻轻将他的手掰开,低声说,"我给你看些东西。"说完就一把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拿着兵器的守卫。
司徒略一打量,冷声道:"人太少了……再去叫一点来。"
站在门口的文昌明看着缓缓走出来的司徒,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就跑了。
剩下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眼前人实在有些可怕得过分。
……
文昌明连滚带爬地跑向瑞王的大营,边跑边喊:"王爷,司徒来了,他发现黄小先生啦……"
瑞王正在帐中处理事务,听到了禀报,脸色一变,吼:"他怎么会知道的?!给我去把人拦下来!"
一旁的肖洛羽突然笑了起来,道:"还是算了吧……他既然找到了,就一定会把人带走,而且我们日后还要和黑云堡合作的。"
瑞王心有不甘,想到小黄还没有弄到手,就这样放走了那怎么行,就道:"带人去,给我把他们挡下来!"
手下赶紧领命去了,肖洛羽摇摇头,背着手往外走。
"你去哪里?"瑞王对他吼。
肖洛羽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低笑道:"去看看热闹。"说完,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
小黄独自坐在屋子里,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外面的景象,因为院子里的火把而清晰地映到雪白的窗纸上,就像一出皮影,唯一不同的是那刺耳的惨叫声和喷溅在窗纸上的血迹。
小黄静静地看着这一出戏,能从那一堆混乱晃动的人影中清晰地分辨出司徒的身影,衣袂的翻飞带着一丝丝的快意,动作凶狠快速……仿佛已经忍耐了很久,闪动的冷冽刀光,将这一片片的光影撕裂。小黄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司徒一直以来都在忍耐,做他心里的那个司徒,忍耐、不杀人、温柔的笑……
杀戮不知持续了多久,远天响起了轰隆的雷声,外面的惨叫声也渐渐消散,大雨来得突然,将院中的火把浇灭,一切都归于平静。
窗上的映像渐渐变淡、消失,就像是一场戏的落幕。小黄缓缓站起了,走到门边,"咔嗒"一声,打开门。
院中遍地的尸体,倾盆大雨也难以冲刷的浓浓血腥味扑面而来,大雨中,司徒一身血污,被雨湿透的黑衣,惨白的脸红色的眼,说不出的狰狞邪恶,站在尸体堆里,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小黄。
两人对视无语,四周唰唰的雨声,小黄突然想到那天在鹤鸣山上,也是雨中,司徒走到他身前蹲下,挤干他衣摆上的水,仰起脸问他:"冷不冷……"
良久,司徒收起刀,转回头,淡淡地说,"我是鬼,你是仙……一直以来我都在强迫你,你真心愿为我忍受着一切?我满手人命从没想过会有好下场,你还觉得能陪我这样的恶鬼走一世?"
小黄静静地看了司徒一会儿,抬脚走到雨中,小心地避开横躺竖卧的尸体。
司徒看着一步步走到眼前的小黄,雪白的衣服下摆,沾染了红色的血污,说不出的刺目。
走到司徒面前,小黄轻轻抬起手,帮司徒整理了一下头发,擦干净脸上飞溅到的血迹,淡淡一笑,说:"不要紧,鬼也好仙也好,反正我们都不是人……不是么?"
司徒呆愣地注视着眼前退却了羞涩,仰起脸眼神平静地和自己对视的小黄,感觉胸口的气闷突然消失了,呼吸又变得舒畅。
小黄看着眼前杀意淡去,撕掉一身伪装完完整整站在自己眼前的司徒,邪恶中带着一丝的妖异……说不出的吸引他的视线,伸手轻触司徒的脸,"我喜欢黑色。"
司徒握住小黄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不走,便再也逃不掉,哪怕是下地狱,我也要带你一起去。"
小黄轻轻点点头,说:"等着三年之后,若还活着,我们一起纵马天下,我们拉过勾的。"
司徒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突然挑起嘴角笑了,伸手拉着小黄的手转身往外走。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两人离开满地尸体的别院,缓缓远去。
小黄握紧司徒的手,即使你是修罗恶鬼,一身的罪孽满手的血污,我还是想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远处的高枝上,黑暗的小巷里,肖洛羽和文昌明静静地看着司徒和小黄的身影,越走越远。
56 千般计较
夜还是很黑,司徒拉着小黄走过街道,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往上走,两人虽然十指交握,但却都不说话,到了山顶的时候,司徒却转了个弯,没有进入黑云堡,而是向后山走去。
"去后山么?"小黄问。
司徒点点头,淡淡说:"想走走。"
小黄就静静地随着司徒往后山走。
黑云堡的后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粮仓,半山的梯田,粮食和菜,桃花林还有鱼塘,黑云堡中兄弟的亲眷都在后山中劳作。虽然是晚上,但是满山的田园风光还是清晰可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田埂间细细的虫鸣声。
小黄边走边看,吹着习习的晚风,感觉舒畅。
"接下去怎么办?"司徒突然低声问小黄,语气中有些歉意,因为一时之气,把小黄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小黄仰脸看看他,佯装生气地道:"你说呢。"
司徒有些沮丧,伸手揪小黄的头发,"不知道才问你的。"
小黄抢回头发,瞪了司徒一眼,道:"其实也没关系,计划还是可以继续的。"
"还能继续?"司徒吃惊,"明天的英雄大会还是按照原计划来?"
"嗯!"小黄点头,"后面要稍微变一变。"
"怎么变?"司徒问。
"你不能和瑞王合作了。"小黄说。
司徒微一皱眉,冷声道:"动你的人是他?"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鬼才和他合作。"司徒眼神狠戾,"我现在就去宰了他。"说完就转身欲往回走。
"你不要冲动。"小黄一把揪住司徒的胳膊,"还不是时候。"
司徒瞪眼,"管他是不是时候。"
"你要杀了瑞王,那戏就真的不用唱了,亲也不用成了!"小黄赌气找了路边的一块石头坐下。
司徒一听"成亲"两个字就瞬间软了下来,压住怒火也跟过去坐下,道"那什么时候能杀?"
小黄叹了口气,道:"瑞王不会有好下场的,根本不用你亲自去杀他。"
司徒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道:"那混蛋对你做了多少?"
小黄脸一红,"你胡说什么呢……"
"给我看看!"司徒伸手揪小黄衣领,"有我上次做的多没?"
小黄赶紧护住衣领,道:"你不要闹。"
"不给我看我就去宰了瑞王!"司徒一把将小黄搂到怀里,揭他衣服,小黄推拒了一会儿,最后也就顺着司徒,不再反抗了。
"不抵抗啊?"司徒捏捏他下巴问。
小黄脸红,小声嘀咕,"你爱看就看吧,反正人也是你的……"
司徒傻了,手还揪着小黄的衣领,双眼呆呆地看着小黄的双眼,良久才问,"你刚说什么?"
小黄脸更红,道:"你爱看就看!"
"后面那句!"司徒瞪眼。
"……"小黄嗫嚅了半天,小声道,"没了。"
"明明有!"司徒着急,"再说一遍给我听!"
"不要……没听见就算了。"小黄挣扎要起身。
"死小孩!"司徒按住小黄解衣服,就见雪白的颈子和前胸上斑驳的吻痕,嘴里不说心里却骂得狠,那个死瑞王,迟早把他碎尸万段。衣裳渐渐接下,司徒发现小黄除了颈子和前胸一带,别的地方都没事,心里暗道还好那个王八蛋没占到多少便宜。
又见小黄胳膊上遍布的瘀青和抓痕,小孩看来是真的抵死反抗了,司徒一阵阵心疼泛上,将小黄搂紧,轻轻揉他手上的瘀痕,低声问:"疼不疼?"
小黄见司徒情绪并没失控,也松了口气,摇摇头:"不要紧。"
"……他也没占多少便宜。"司徒斟酌着话语安慰小黄,"你权当让恶狗咬了一口,别往心里去,我定给你报仇的。"
小黄点点头,往司徒怀里蹭了蹭,头枕在他胸前,眼皮很重……他今天累坏了,白天受了惊吓,刚才又一直担心司徒,现在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困意立刻就袭来
司徒见怀中小黄迷迷糊糊已经睡着了,也不再吵他,而是将外套脱了将小孩裹住,抱着回了黑云堡。将人放到床上后,司徒靠在小黄身边却睡不着,翻过身看着身边熟睡的小黄,司徒轻轻凑过去,在他的颈间轻轻地吻了起来,固执地将那些吻痕都用自己的盖上。
小黄睡梦中,就梦见一条可爱的大黑狗在自己脖子上舔啊舔。
……
次日,司徒一大早起来,叫厨子做了好些小黄爱吃的东西,提着餐盒回到别院里,小黄果然没了司徒就立刻醒了,正趴在被子里,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眨啊眨。
"不多睡一会儿?"司徒走过去,将小黄包起来放到腿上捏了捏,皱眉,这小孩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弄来热水给他梳洗,小黄眯着眼睛,任司徒搓来揉去的,最后穿好衣服后,被司徒抱到桌边来塞食物。
"待会儿英雄大会。"司徒边喂小黄吃东西,边问,"敖凤玲还按原来安排的让他说么?"
"嗯。"小黄嘴里塞满了吃的,没法说话只好点点头。
"不过,你的说法要变一下。"小黄努力把吃的东西咽下去,"还有,敖晟那头……唔。"话没说完,又被塞了一勺吃的。
"敖晟那小子不能留。"司徒冷声道,"我按照你的意思,先让蒋青把他看起来,只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没为难他吧?"小黄有些紧张。
司徒不语。
"你对他怎么了?"小黄问。
"也没怎么。"司徒道,"我这几天光顾着你了,哪儿有空管他。"
小黄松了口气,司徒瞪他,"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不是……敖晟的身份,可能有些特殊。"小黄低声道。
"什么身份?"司徒不解。
小黄凑上去,在司徒耳边小声耳语了两句,司徒愣住,良久才问,"那要怎么办?"
"嗯……"小黄想了想,又在司徒耳边小声说了一堆话,司徒一一记下。
吃完饭后,司徒带着小黄出了门。
院子里的其他人这几天因为小黄被抓走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木凌火气特别大,看谁都不顺眼,一群人正在准备下午大会的事宜,就见司徒带着小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小黄黄!"木凌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地飞扑过来一把将小黄搂住,蹭啊蹭,"你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了……"没蹭两下就被司徒揪开。
"都看什么呢?"木凌松开小黄后一挥手赶走了手下,"各忙各的去!"
手下们赶紧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三人,木凌赶紧凑过去不解地问司徒:"怎么了?计划有变么?"
司徒轻轻点点头,对木凌耳语了几句,木凌点头,司徒拉着小黄转身离开。
黑云堡里立刻传开了喜讯,黄小先生被司徒帮主救回来了!一时间,众兄弟的精神都重新振奋,这几天黄小先生不在,司徒的脾气特别暴躁,气势惊人,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下可好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院,正在和云四娘练功的敖晟也听到了,不禁一震,脸色苍白。
"敖晟,怎么了?"云四娘不解地看他,"姿势摆正确!"
"哦……"敖晟说话有些结巴,突然说:"云姨,我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不舒服?"云四娘担心,"怎么了?要不要叫木先生看看,是不是伤还没好?"
"不是,不要紧的。"敖晟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口有守卫说:"帮主、黄小先生……"
敖晟全身一震,僵在原地不能动弹,云四娘却是兴奋异常,"小黄回来了?太好了!"赶紧迎上去,就见司徒带着小黄穿过门洞,走进了院里。
云四娘冲上去搂住小黄啃了几口,道:"太好了,是帮主救你出来的?谁抓的呢?!有人欺负你没,四娘帮你灭了他!"
小黄忍不住笑,道:"瑞王抓我的,已经没事了,司徒把我救出来了。"
"你怎么那么容易被抓走了,那些看守的都是吃素的么?!"云四娘想想还是觉得可气。
小黄略微的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远处的敖晟,就见他紧张地站在原地,额头上都是冷汗,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知道害怕的。
"是我自己不好。"小黄低笑着说,"我不该到处跑的。"
敖晟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小黄,满眼的狐疑。
"敖晟,你怎么了?"司徒突然抬眼看敖晟,"脸色那么难看。"
敖晟就觉脊背发凉,他最怕的就是司徒,现下他弄不明白司徒和小黄唱的到底是哪出戏,是小黄已经跟司徒说了,还是司徒真的不知道?!不过以司徒的性格,如果小黄告诉他被抓是因为自己出卖,那司徒绝对不会轻易绕过自己……莫非小黄没说。
"敖晟刚才就说他不舒服!"云四娘道,"进去躺会儿吧,看你脸色难看的,待会儿我找木凌给你看看。"
"不用……"敖晟干笑两声,却听小黄说,"我给你把把脉吧。"边说,边走过来,带着四肢僵硬的敖晟一起走进了房间,司徒和云四娘站在房间外面说话。
进了屋,敖晟坐下,小黄走过来给他把脉,道,"没什么大病,放心……"
敖晟警惕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问:"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黄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年纪还小,我不会和你计较。"
"你知道我是谁?!"敖晟猛地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小黄。
"猜到了一些。"小黄收回手,淡淡道:"但是不确定。"
"哈……"敖晟冷笑,"那你最好快点告诉司徒,然后杀了我,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小黄吃惊,看着敖晟,良久才问,"你……真的是?"
"没错 !"敖晟一仰脸,冷声道,"我就是!所以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
57 兄弟之情
"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敖晟一句话出口,小黄就觉一阵心酸,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成了现实,这个巧合何其残忍。
敖晟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也涨得通红,满脸的恨意,小黄看得出来,他的成长过程肯定吃了不少苦。
"你最好快叫你那个司徒进来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敖晟咬牙切齿地说。
小黄静静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还小,我不怪你。"
"你和你那个爹都一样!"敖晟恶狠狠盯着小黄,"都是害人精!你不会有好下场!"
门口和云四娘说话的司徒其实一直都在听里面的动静,听敖晟胡言乱语,就微一皱眉,转身推门进来。
敖晟和小黄都惊讶地看着门口,就见司徒大踏步走进来,快步到床边伸手一把掐住敖晟的脖子。
"司徒……"小黄着急,赶紧拉着司徒的手,"算了。"
司徒冷笑,伸手轻轻把小黄按到一边,看着敖晟冷声道:"东西拿出来!"
敖晟满脸的不甘,偏头不理会。
"我没那么好耐性!"司徒五指一紧,敖晟疼得脸涨红,最后感觉自己就要憋死了,终是张开了手,就见手上有一枚银针。
"呵……"司徒冷笑,从他手里拿过银针,轻轻一捏,针便化成了一道白色的粉末。
敖晟眼中有吃惊之意,但司徒的手还掐着他的脖子,他连气都透不过来,难受地瞪人:"你放手!"
小黄担心敖晟年幼体弱,司徒会伤到他,就伸手轻轻拉司徒的衣袖,说:"还是算了。"
"放心。"司徒冷声道,"我不会弄死他的,不过小孩子不能宠,要好好管教!"
"你放开我!"敖晟双手双脚又踢又瞪,十足的凶悍,司徒冷笑,"你要人杀了你还不容易,你就没想过还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敖晟毕竟还是小孩子,听了司徒的话后手脚冰冷,却听司徒接着说,"我可以把你扔给蒋青,让他把你手筋脚筋都挑断了,用黑云堡对付奸细的方法对付你,看你还能折腾成什么样子!"
"你敢!"敖晟大叫.
"不敢?"司徒乐了,"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是谁?还有人给你撑腰不成?谁?你那个死了的娘,还是那个把你当工具用的爹?你倒回去问问,你和仙仙都有危险时,你爹救的会是谁?!"
"……哇……"敖晟再也受不住了,仰起脸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抬手就在司徒的胳膊上狠命地捶,大骂:"你们都是坏蛋……"
"那又怎样?!"司徒冷笑,"你年纪小小就心狠手辣,你看看你哥哥,跟个神仙似的讨人喜欢,你就是那种害人的妖精,当然没人会疼你!"
"哇啊……你胡说,我杀了你……"敖晟受了刺激开始大哭,"你们都不疼我干嘛把我生下来,你们以为我天生就想坏啊,谁叫你们都不疼我!"
司徒见敖晟跟只受了伤的小猫似的蜷缩起来呜呜地哭开了,也就放开了手。
小黄看得心酸,伸手过去把敖晟拉起来,搂到怀里拍拍。
敖晟大概这辈子哭的时候都没人肯抱抱他,一头扎进小黄怀里就大哭特哭起来,小黄轻轻拍他背哄着,司徒往旁边一坐,倒了杯茶边看边喝,暗自赞叹——他们家仙仙真是人见人爱!
敖晟哭了一阵子之后,整个情绪也就平复了下来,发现自己正靠在小黄怀里,立刻跟被针扎了一般地弹起来,擦干净腮帮子上的眼泪,红红的眼睛瞪着小黄,但还是有些留恋刚才被温柔地抱着的感觉。
"呵……"司徒好笑,"我还当多了不得呢,原来就是一没人疼的别扭孩子,怎样,这回有人疼了,感觉不错吧?!"
敖晟脸通红,争辩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最恨他!"
司徒挑眉,抬手一把点住了敖晟的几处大穴,让他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
"你……"敖晟大怒,"你干嘛?!"
司徒耸耸肩,"没办法,仙仙非要养你这只野猫,那我好歹要把你爪子磨平了对不对……你要是再凶,我就把你牙都拔了!记住了!"说完,司徒起身,凑到小黄身边,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道:"我先去忙,你有事就叫四娘。"
"嗯。"小黄乖乖点点头,司徒又在他发顶亲了一口,不忘瞪了敖晟一眼,转身出了门。
屋里就剩下小黄和敖晟,敖晟抬头就见小黄正看着他笑,就撇撇嘴,不屑地说了一句,"男人爱男人,不要脸。"
小黄伸手过去摸摸敖晟的脑袋,低笑说:"只要是真心的,就没什么丢脸的。"
敖晟张张嘴说不出话来,见小黄笑得亲昵,脸微微地红了,别扭地不理人。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小黄也不说话,盯着敖晟看,敖晟被他看毛了,瞪眼问:"看什么看?!"
"我见过皇帝。"小黄含笑说,"你和他不像……是不是比较像皇后?"
"我不知道。"敖晟冷冷道,"没见过几面。"
小黄听的心中难过,安慰道:"没见过几面也是见过呀,我连一面都没见过呢。"
敖晟一愣,撇撇嘴不说话。
这时,云四娘端了中午饭过来,道:"吃饭了。"
小黄站起来接了,帮云四娘一起从食盒里往外端盘子。
"帮主说,他和兄弟们有事在前厅先吃了,你和晟儿在这里吃吧。"边说,边想走,被小黄拉住,"四娘吃过饭了么?坐下一起吃吧,那么多我们两个也吃不完。"
"行。"云四娘大大方方地又去取了副碗筷来,边笑:"今天大厅前面可热闹着呢,待会儿英雄大会的时候你俩要不要也去看看?"
"嗯。"小黄点头,给敖晟盛了一碗饭。
敖晟别别扭扭地在桌边坐下,暗自提醒自己这帮人是在做戏,不要理会他们,就低头警惕地往嘴里扒饭。
小黄伸筷子给他夹菜,敖晟吃到嘴里才品出味儿来,纳闷怎么小黄给他夹的都是他喜欢的……莫非他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小黄和云四娘边吃边聊,边给闷声不吭的敖晟夹菜,渐渐的,敖晟被小黄和四娘聊天的话题吸引了,两人本来只是说今年的粮食收成不错,云四娘就请教起小黄怎么通过看天象判断天气之类的问题,小黄一一给他解答。不仅云四娘听得频频点头,敖晟也连连称奇,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最后茶水上来,云四娘收拾饭食出去了,留了小黄和敖晟坐在桌边喝茶。
"晟儿。"小黄突然问,"你想不想做皇帝?"
敖晟一愣,迟疑了一阵子后,突然凶人:"谁让你叫我晟儿的?"
小黄笑:"我是你哥哥,自然叫你晟儿的。"
"你少充大人样子,你看看你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子!"敖晟不屑地瞟了小黄一眼。
小黄有些讪讪,脸上微微泛红,伸手拽拽敖晟的衣袖子说:"我一直都是被人当小孩子,突然知道有你一个弟弟,就感觉大了好些,心里高兴么。"
敖晟脸一红,大骂:"谁是你弟弟!我爹是皇帝!"
小黄笑,道:"皇后和殷寂离我都没见过,你见过没?跟我讲讲吧。"
敖晟瞪了小黄一眼,冷冷道:"你那老子早失踪了,我可没见过,我那黄娘长得自然是天仙一般的,不过也没你爹好看,所以父皇喜欢你爹胜过我皇娘。"
小黄盘腿坐到座位上,有些困扰地撑着下巴,喃喃道:"好乱啊……"
敖晟也盘腿坐起来,接着道:"我见过你爹的画像,皇娘和父皇房里都有挂,每天都要看上个几遍,那画像比活人还值钱呢!"
小黄双手支着下巴问:"你怎么就跑去敖金龙那里了呢?还用那种计谋,要知道,如果那天司徒不帮你把针取出来,你就可能真的瞎了!"
敖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又不是我愿意的!"
小黄叹了口气,问敖晟:"那你,究竟想不想做皇帝呢?"
敖晟一瞪眼,道:"你问来干嘛?世人都不知道有我这样的一个皇子,我上哪儿当皇帝去?!"
小黄给敖晟剥了个橘子,道:"你先别着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想当皇帝的话,就远离这些阴谋吧,这里盘根错节太复杂,你一个孩子,应该开开心心地长大的。"
敖晟一愣,苦笑:"开心?!从没人想过我也能开心的……"
小黄把凳子搬到他身边,坐下,把他搂过来说,"我知道你受了好些苦,以后我疼你好不好?"
"谁要!我最恨你!"敖晟嘴里骂着,身上却没挣扎,任小黄抱着。
"你要是想做皇帝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小黄幽幽地说,"毕竟你是最地道的皇室子孙,你人也聪明,有帝王之相,好好教教的话,会是一个好皇帝。"
敖晟小声嘀咕:"谁稀罕做皇帝!"
小黄低头看他,笑:"不想做皇帝?你眼里有不甘心……一直都有,我从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发现了。"
敖晟一愣,突然问小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小黄想了想,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骗人!"敖晟道,"我才不信!"
小黄摇摇头,道:"我摸你的头时,你的反应告诉我你知道自己的脑袋里面有东西,这点骗不了我……还有……"
"还有?"敖晟不解地仰起脸。
"还有……我看见你觉得很亲切。"小黄伸手摸摸敖晟的脑袋,"很喜欢你。"
敖晟愣了……随即脸通红,拍开小黄的手就爬回了床上。
小黄笑,正想过去,就有人敲门,蒋青推门进来对小黄说:"黄小先生,帮主请您过去,英雄大会就快开始了。"
"嗯。"小黄转身跟蒋青出门,不忘回头对敖晟说,"我晚上再来陪你,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敖晟摔枕头,"谁要你陪,你不要来!"
小黄笑着摇摇头出去了,敖晟见两人远走了,长叹了口气瘫坐在床上,自言自语,"当年的殷寂离也这样讨人喜欢么?难怪个个都对他念念不忘……"
58 天长地久
所谓的英雄大会完全是江湖人给的名称,以司徒的性格,应该叫无聊大会才对!
木凌这次倒是好好地折腾了一番,因为那些江湖人小心得紧,生怕黑云堡设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去,所以英雄大会的地址选在黑云堡外。正前方一个高高的台子是用来说话的,台子旁边搭了一个高高的帐篷,司徒大模大样地坐在里面,身边坐着正在看书的小黄。
小黄绝对是被逼来的,他可不在意什么英雄大会,只是司徒最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没有小黄在身边就脾气极度暴躁,所以黑云堡的众兄弟随时随地都记得把小黄安排在司徒身边。
天虽然不热,但在帐篷里憋着,司徒还是有些气闷,问门口的木凌:"还没好么,说完不久行了,都折腾大半天了?!"
木凌回头白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计较,看了看抬起头来的小黄,像是说——管管他!
小黄伸手拽拽司徒的袖子,道:"再等等吧,很快就好了。"边说,边给司徒剥了一个荔枝塞到了嘴里。
司徒一颗荔枝下肚,立马安静了下来,看着小黄眨眨眼,说:"再来一颗。"
小黄乖乖地又给司徒剥了一颗,送到嘴里,司徒连小黄的手指头一起吞,惊得小黄赶紧收回了手,红了脸,司徒却舔着嘴唇笑得心满意足。
木凌看得直摇头,什么武林第一奇男啊,整个一流氓,黑云堡的颜面啊!
被小黄治得服服帖帖的司徒再也没吵闹,很快,所有的人都到齐了,英雄大会正式开始。
木凌回头看了司徒一眼,示意——可以开始了!
司徒站了起来,走出帐篷,来到了武林群雄的面前,抬眼向下看了看,原本喧哗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呵……"木凌走到小黄身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司徒这小子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不过关键时刻还是他比较震得住场面!"
小黄笑着点点头,小声说:"司徒很厉害。"
木凌见小黄笑得醇然,就凑过去笑他:"这是不是该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小黄脸上有些赧然,小声说:"不是……"
惹得木凌哈哈大笑起来,猛然见帐外的司徒朝他瞪了一眼,赶紧收声。
"各位!"司徒往台上一站,俯视着台下的江湖群雄,面无表情地说:"那些人,不是我司徒杀的,至于是谁,你们自己问当事人吧。"说完,往后面一退,对旁边招了招手。
木凌在帐篷里捂嘴忍笑,对小黄撇嘴,"他还真爽快,我还以为他会客气几句呢。"
"嗯……"小黄也笑,"他是这样的。"
木凌无奈摇头,这小孩眼里满满的都是司徒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司徒退到一边站定,敖凤玲就走了上来,她在木凌的精心照料之下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走到台上,放眼望下去,就见台下密密麻麻站了一片江湖群雄。
"敖姑娘,究竟是谁杀了那么多的人?"有几个性急的江湖人伸长了脖子问。
敖凤玲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都中计了,害我们的人不是司徒帮主……而是齐奕!"
"什么?!"敖凤玲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江湖群雄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问:"怎么会是齐奕?怎么可能?!"
敖凤玲对众人轻轻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听她说,群雄渐渐静了下来,敖凤玲接着道:"那天晚上行凶之人并不是一人,而是很多人,为首的一个,正是齐奕!"
群雄哗然,立时议论之声纷纷,有的相信有的不信,一时间分成了两派人开始争论。
正这时,就听头顶上空传来了一阵嘶哑的鸣叫声,司徒抬头,就见有一只黑色的怪鸟飞过,远远望去,竟然有两个脑袋。那鸟的鸣叫之声奇特,在头顶边叫边盘旋,片刻之后,人群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司徒抬眼看帐篷里的木凌,木凌点点头,司徒就对敖凤玲使了个眼色。
"各位前辈!"敖凤玲大喊,"我非常肯定当日暗算我们的人就是齐奕,他是想让我们江湖人自相残杀,以达到他一统天下的目的!"
"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台下立刻有人应和。
"我建议!"其中几个辈份比较高的江湖人扬声道,"我建议我们武林人士现在就联合起来,和瑞王一起将齐奕铲除!"
"同意!"众群雄大喊,"一定要将那个小人铲除!联合瑞王,铲除齐奕!"
"司徒帮主,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一起起兵攻打齐奕。"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随后又有了一阵应和声。
司徒冷冷一笑,道:"齐奕和瑞王我都看不顺眼,没打算帮谁不帮谁的,你们自己想打就打个够吧。"说完,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衣服,"黑云堡接下来还有一场喜事要办,我要和黄半仙成亲,不多说了,各位自便吧!"说完,转身回帐篷,拉着小黄回黑云堡了。
江湖群雄面面相觑,如果没有司徒的帮忙,群雄也就那么百来号人,怎么和齐奕的千军万马敌对,这不是白白送死么?
而黑云堡那头,已经收拾起东西,关门落锁了。那几个门卫还对江湖群雄摆摆手,道:"要商议就去别处去,现在已经证明我们帮主是冤枉的了,没让你们道歉就不错了,别在我们黑云堡门前晃悠,我们要办喜事,你们少添乱。"
众人原地乱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一直在头顶盘旋的那只双头鸟,也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
……
"什么?!"瑞王听了蛊师的回复气得一掀帅案,"司徒竟然不愿意出兵相助?!"
一旁的文昌明战战兢兢地点点头,道:"是啊,大概是因为黄先生的事情……"
"滚!"瑞王抬脚就将文昌明踹翻在地,恶狠狠骂:"你意思是怪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文昌明赶紧磕头,胆战心惊地跑到一旁给瑞王倒了被水送到眼前。
"报!"一个探报飞快地跑了进来禀报:"元帅,齐奕的人马已经闯过了巫溪,向我们的大营逼近!"
"给我挡住!"瑞王大吼,转脸看还在一旁悠闲地喝茶的肖洛羽,"去,给我挡住齐奕!"
肖洛羽一挑眉,笑道:"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对付齐奕的千军万马啊!"
瑞王大怒,道:"那还有谁有办法?!"
"眼下……只好拼死一战了。"蛊师想了想,道,"我把那些江湖人调过来,来个头尾相夹,把齐奕困在中间,然后王爷派人马接应!"
瑞王想了想,道:"也只能如此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出去!"
其他几人互看了几眼,都走出了营帐各自准备,只留下文昌。
"给我准备车马,叫影卫护着,我们先撤!"瑞王端起茶喝了一口,吩咐文昌明。
文昌明略一迟疑,"王爷……这样好么?"
"什么好不好的?!"瑞王瞪眼,"我犯不上跟齐奕硬碰硬,最可气的就是那个司徒,竟然半路撂嚼子给我不干了……混蛋!"
"那……我去准备人马。"文昌明战战兢兢地往外跑,却被瑞王一把揪住,恶狠狠地道:"你最好对我衷心耿耿,我可提醒你,要是落到齐奕手里,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
"我……我知道!"文昌明赶紧点头,练滚带爬地跑了。
瑞王在营帐里转了两圈,拿了帅印,换了一身普通人的打扮,出了帐跑向后营。
文昌明已经将车马都准备好了,瑞王坐进车帐,吩咐快走,就撂下了车帘。
车夫挥动马鞭,车马快速地向前行驶,瑞王向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车马劳顿,木板的车座颠得他难受,就吼:"想颠死我啊?给我慢点!"
车马果然就渐渐放慢了速度。
瑞王坐在车座上,越想越懊恼,不禁有些后悔,要不是自己一时糊涂动了黄半仙,也不会惹翻了司徒,这下子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来了个全军覆没不说,打好的如意算盘全都没了……真是可气!
所谓灾星未退色心又起,瑞王想到黄半仙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清秀异常的小人儿,真可惜当时竟然放过了他,这下子还真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好回去之后东山再起了!
瑞王一路盘算着——回去之后,皇城还有好几十万人马,而且皇帝的病那么重,干脆宰了自己当皇帝得了,再征征兵,联合一下江湖群雄,好和齐奕再干上一仗!到时候,再干掉司徒,那个美人儿迟早是自己的!
正想得得意,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瑞王发觉不对,就吼:"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外面没有人回答,瑞王一挑帘子,探出头往外一看,就见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自己也不是在官道上,而是在荒郊野外的林子里。
"文昌明?!"瑞王跌跌撞撞出了马车,左右看看,哪里有文昌明的影子,"你个狗奴才死哪儿去了?!"
"呵呵……"突然,马车后面传来了一阵低笑,瑞王吓得一激灵,转回头,就见文昌明正站在他身后对他笑。
"奴才,这是哪儿?怎么不走了?影卫呢?"瑞王连连发问。
"我告诉影卫们,瑞王要亲征,所以叫他们到前帐准备。"文昌明笑呵呵地说。
"你个狗奴……啊……"瑞王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下,就觉腹中一阵绞痛,怒指文昌明:"你……你……"
"嘿嘿。"文昌明走上来,抬脚在瑞王身上踹了一脚,就跟他平时踹自己似的把他踹翻在地,冷笑:"你也有今天……啊?!"
"你……"瑞王大怒,他何曾吃过这种亏,瞪得眼珠子都快流出血来了。
"告诉你,你刚才喝的茶里,我加了好料!"文昌明伸手拍拍瑞王的脸,冷笑,"我让你死得明白些吧,其实啊,肖洛羽和那个蛊师……都不是你的人。"
"什么?!"瑞王大惊,不敢相信地转动着眼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文昌明冷笑,伸手从身后拔出一把匕首,"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一个蠢材,我才在你身边跟了几个月,我就都看出来了,你这蠢货却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在效忠你。"
"他们……他们是……"瑞王惊骇非常,良久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呵呵!"文昌明点头,"没错!"说完,抬手一刀刺进了瑞王的大腿里。
"啊~~"瑞王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
"哼!就凭你这样的蠢货,也敢妄想打他的主意?!"文昌明咬着牙冷声道,"你也敢碰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边说,边举刀在瑞王的腿上连刺了好几刀,疼得瑞王哇哇大叫,无奈中了药,一动都不能动,腹中还绞痛异常。
"你个狗才!"瑞王大骂,"狗奴才!我……我杀了你!"
文昌明冷笑,"你现在跟一条死狗差不多,想杀谁?!"说完,手起刀落,将瑞王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呀啊~~"瑞王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文昌明伸手到瑞王的怀里,搜出了帅印,揣进自己怀里,笑道,"这个我先帮你保管……你就在这里等吧,我派人通知了司徒,说这里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
瑞王睁大了眼睛,摇头,"你好,你果然够好……哈哈哈……无毒不丈夫,真是够狠,心狠手黑……哈哈哈。"
文昌明冷眼看他,啐了一口,转身将马匹从马车上卸下来,翻身上马,就听地上的瑞王还在哈哈大笑,嘴里说着:"我是癞蛤蟆,你是什么……哈哈……你就不曾有过妄想?!哈哈……你这个活鬼,竟然会爱上那个神仙,我没有好下场,你也不会有……我会看着你怎么收场!!我会一直看着你!"
文昌明马行出几步,拉住马头,转回身看着瘫软在泥污和血泊中的瑞王,淡淡道:"这就是你我该有的下场,我不求比你好,你大可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在十八层地狱等着我吧,我总有一天会下去,到时候咱们再相见!"说完,抬手用马鞭狠狠一抽马的三叉股,马嘶鸣一声,扬长而去。
瑞王还在原地笑着,嘴里嘀嘀咕咕尽是什么"报应、恶鬼"之类。
不久,远处便传来了猎猎的风声……是衣袂被山风吹拂时发出的声音,瑞王感觉到背后有人,但却不能回头。
司徒刚才收到一张纸条,说后山这里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就过来一看,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瑞王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些吃惊,但随即也就明白了。司徒暗暗摇头,小黄果然说得不错,瑞王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样?到最后还是满身的血污埋身尘土。
司徒并不想看瑞王的正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和什么表情,他曾经想过多次要将瑞王碎尸万段,但眼前人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凄惨样子,却并不能让他感觉到任何的快感,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是小孩那张讨人欢喜的笑脸,而不是这种肮脏的画面。
……
黑云堡里已经是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得满墙都是,尽管俗气但却叫人看着舒心。
司徒快速跑进房间,就见木凌在门口急得直蹦,远远看见他跳着脚地骂:"要死了你,还不快去换衣服,办喜事都会迟,死哪儿去了,误了时辰可就糟了,小心小黄不要你!"
司徒笑着冲进房里,就见已经换了一身大红喜服的小黄也着急地直转圈,一见他来了赶紧跑过来,手里拿着司徒的喜服,边给他解衣边埋怨,"你急死我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话没说完,被司徒抓住了双手。
"仙仙,我有话跟你说。"司徒抓着小黄的手,低头认真地看这眼前一身红色礼服,天仙下凡一般的小孩。
小黄有些紧张,抬眼看司徒,低声问:"什么?"
司徒静了一会儿,才含笑认真地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能和你成亲是我司徒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你我虽一个天一个地,但我还是会一生一世都守着你,天天让你开心,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呆愣愣地听司徒说完,看着难得脸了红,急匆匆换衣服的司徒,小黄笑着红了眼圈。
59 洞房花烛
成亲的喜礼很是繁俗,张灯结彩和锣鼓喧天是一定要的,因为是两个男子成亲,所有没有盖头,只有两个身穿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儿。
小黄一身红衣,衬得原本就白嫩清秀的样貌更加的团软可爱,让人看着转不开视线。
司徒除去了一身黑衣之后,杀气敛去了几分,只是一身大红看着还是有些滑稽,而且难得的局促不安,只是手紧紧拽着小黄的手不放开。
在礼堂里转了几圈,喝了几杯酒,司徒和小黄就被几个副帮主推进了洞房里,关上了门。
两人在洞房里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人说得出话来。
良久,还是司徒先开口,"接下去怎么办?"
小黄眨眨眼,"什么怎么办啊?"
"洞房啊……"司徒伸手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红绸红带全扯了下来,问小黄,"怎么个洞法?"
小黄为难地揪自己的袖子,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洞过。"
"你看那么多书没看到洞房怎么洞?"司徒问。
"谁……谁看那种书。"小黄走到床边坐下,看到桌上有一壶酒,司徒一拍脑袋,"对了,先喝交杯!"边说边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走到床边坐下,给小黄一杯。
小黄接了,两人伸手,怎么缠都不对,司徒火了,索性把一杯自己喝了,凑过去抱住小黄就嘴对嘴喂了他一口,小黄脸红透了,推了司徒一把,"你……怎么这样。"
"就说要交杯么,又没说怎么交,我这个交得比较彻底!"司徒笑呵呵地说着,凑过去又亲了小黄一口,舔了舔他的嘴角,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小黄有些羞涩,司徒放下酒杯,挨着小黄坐下,低声问:"仙仙,开心么?"
小黄眨了眨眼睛,轻轻地点点头,小声回答:"嗯,开心。"
"真的开心?"司徒凑过去笑着在他嫩呼呼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成亲了之后,就要更加亲近了。"
小黄红着脸点点头,含笑不说话。
司徒见小黄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心里安慰,蹲下身,轻轻抬起小黄的脚,将他两只脚上的红色鞋子脱了下来,抓住白嫩的脚丫子捏了捏。
小黄缩回脚,退到了床铺里面。
司徒站起来,解开衣服的外套,脱下了那身红色的喜服,放下两边的帐帘,钻了进去。
烛光被红色的帐帘遮去了一半,透进来的光带着柔和的暖色,映衬得床内大红喜被上的小孩,莫名地笼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在周围,如梦似幻的一般。
司徒痴痴地看着,伸出手,抓住小黄红色裤腿外的脚,顺着裤管缓缓地摸上来,滑过肉嫩的小腿肚,停留在小黄的膝弯处,用手指轻轻地搔了搔,惹得小黄咯咯地笑了几声,伸手推拒,被司徒抓住了荷叶边袖口下,纤白的手指。
小黄轻轻地挣动了几下,抽不出来,就浅笑着反手握著司徒的手指,轻轻地感受着司徒因为常年练剑而磨出来的厚茧。
"仙仙……"司徒低声叫着,凑上前,道,"亲我一下。"
小黄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依然乖顺地凑过去,在司徒的嘴角亲了一下,亲完后就靠到司徒肩膀上,司徒的手放开,伸过来将小黄抱进怀里,小黄的手环过去,搂住司徒的腰。两人相互依偎了一会儿,司徒轻轻地往前一倾身,将小黄压在了身下,压在了软厚的喜被里。
小黄睁着一双清透的眼,望着眼前的司徒,不怕死地亲司徒的下巴。
司徒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掐了一把小黄的腰,佯装凶狠地道:"别乱动,我怕伤了你!"
小黄也没被吓着,双手环过司徒的脖颈,轻轻用力,司徒向下压去,双唇相贴,惊喜地发现小黄在亲他的嘴,虽然战战兢兢的,但却连小舌头都伸出来了。
司徒心头突突乱跳,随口骂了一句"该死"就张开嘴一口亲住了身下的小黄,唇齿相接,舌头伸进小黄的口内和他交缠,狠命地吻了一阵子,松开口时,就见身下的小孩脸上火烧云霞一般的动人,双唇也是通红,鬓发微散,司徒就觉心神荡漾,低唤:"仙仙。"
小黄见司徒动情模样,也是心动,伸手轻轻整理司徒落到额前的几缕碎发,心里感叹,这人,头发和脾气一样,都是不服管的,永远那么随性自在。纤细的手指缓缓滑过司徒的脸颊,小黄低声说:"司徒,我也很高兴能和你成亲,我最喜欢你。"
司徒见身下小孩肌如玉琢眉目含情,又听他说出心里话,就觉全身的血脉都喷张起来,有些难耐地压制着自己的欲望,低头在小黄的颈间一阵亲吻磨蹭。
小黄似乎是看出了司徒的不安和隐忍,伸手轻轻地拍拍他的背,在他耳侧说,"不要紧,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已经是你的了,要怎样我都心甘情愿。"
司徒深吸一口气,叹息道:"你想要我的命么……我不舍得下手,你会疼,据说第一次很疼。
小黄浅浅一笑,坐起来,解衣服。
"你做什么?"司徒一把抓住小黄解衣扣的手,声音有些哑。
小黄挣脱出手来,继续解自己的衣服,道,"那就睡吧。"
"不行!"司徒一把抓住小黄,将他压回床上,呼吸有些急促,"我想做。"
小黄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做么。"
"你这小笨蛋。"司徒狠狠在他脸颊上啃了一口,"你就不知道我疼你,待会儿要命的可是你。"
小黄歪着头问司徒:"能有多痛?我喜欢你,为你死都可以,疼算什么?"
司徒呆愣地睁大了眼睛,盯着小黄良久,突然一把将小黄搂紧,喃喃自语,"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我司徒何德何能……死了也甘愿了!"
小黄拍他,"别瞎说……嗯……"话没说完就惊地叫了起来,司徒的手沿着他的腰身缓缓滑下,轻轻地捏着他的臀瓣。
"你自己说的。"司徒笑着亲亲小黄的额头,"待会儿可不准哭着叫不要。"
小黄脸红,逞强道:"我才不会!"
"呵……"司徒挑起一边嘴角坏笑,伸手摸索着将小黄的衣物解下来,又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衣物也都脱光,两人赤诚相对,小黄羞得身上都泛出了红晕来,不好意思地伸手想拿喜被挡。司徒一把抓住小黄的手,将他的双手压到脸侧,从上方俯视着小黄的眉眼,惊叹于小孩天人一般的醇美,低头虔诚地在小黄的身上亲吻起来。
"嗯……"小黄轻轻地挣动了几下,小声说:"痒……"
"痒?"司徒微笑,在小黄的胸前流连,双手紧紧握住小黄的腰身,一口擒住了小孩胸前的一点茱萸,引得小黄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轻轻地扭动了几下。
两人身体紧挨着,司徒惊喜地发现,小孩有了反应。
"仙仙……"司徒亲着小黄的胸前,惹得他轻声直喘,那声音不轻不重的,就像只小猫的爪子,挠得人心痒难耐。
司徒的吻缓缓地向下蔓延,逡巡过小黄平坦凹陷的小腹,手轻轻地分开小黄的双腿,亲吻内测娇嫩的肌肤。
"嗯……"小黄难耐地想把腿并拢,但使不出力气来,微微皱眉,脸上有一丝□的羞赧。
司徒抬头和小黄的眼神一交会,就觉小孩一双灵动的眼,生生把自己的魂魄都勾了出来,猛地一低头,一口含住了小黄那微微抬头的欲望,轻轻地舔吻吮吸了起来。
"啊……"小黄惊得叫了出来,但随即又因为司徒的刺激而将喊声哽在了喉咙里,难耐地喘息,感觉这司徒口内柔软温热的包裹,以及一条舌头灵活的缠绕和舔弄,小黄的小腿微微地发抖,摇头,低声叫:"司徒……"
司徒现在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那几乎冲出躯壳的欲念,但小黄软糯的一声轻唤让他的脑子瞬间空白,就觉下腹燥热骚动,全身发热狂躁异常,嘴上的吮吸吞吐的速度加快,手摸索着枕下,果然发现木凌体贴地塞了一罐东西在里面,打开盖子,就觉一阵异香扑鼻,乃是一瓶上好的润滑软膏,司徒伸手指进去轻轻地捞起一块,擦过小黄细软的臀瓣,涂在了柔嫩的缝隙里。
"嗯……"小黄就觉后面一凉,稍一松懈,前方就不防备司徒猛地吸了一口。
"呀……"小黄惊呼一声,就觉下腹微微抖动,难耐地腰身一挺,尽数泄在了司徒的口内……待那一阵眩晕的感觉过去,小黄就觉自己闯祸了,这样在司徒的嘴里……但就在他羞涩欲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吞咽之声,再抬头,就见司徒靠在他小腹上,睁着一双邪魅的眼,将口内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呀啊……"小黄正手足无措之时,冷不防司徒的中指沾着凉凉的软膏一下子钻了进去。
"嗯……"难耐地扭动了几下,小黄有些不适,捏紧拳头捶了司徒的肩膀一下,小声说:"拿……出来……"
司徒就觉魂都快被小黄这一声喊给勾没了,口舌还未离开小黄前端的欲望,司徒又一次舔弄了起来。
"呀……不要了……"小黄刚刚经历了一次高 潮,生性青涩外加没经历过人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下身立刻又老实地有了反应,而且比刚才更明显。
"嗯……"又一声惊呼,司徒的手指缓缓地旋转向内,就像是在轻轻地探索着,有些恶质地插进一些,又退出一些,再插入时,就转上一圈。小黄的穴内四周立刻产生了一阵微微的麻痒,原来木凌的软膏里加了些催情的药物,小黄哪里受过,被司徒几下探索便已弄得四肢无力,脚指头都绷起来了,难受地摇头,"不要了……"
"呵……"司徒笑,抬起头来吻小黄,"刚才谁说不会求饶的,嗯?"边说,边又探进了一根手指。
"哎呀……"小黄一震,刚才司徒似乎是碰到了哪里,让他忍不住就全身一麻,前端的欲望立刻泄了出来。
司徒笑,"这么性急?"
小黄又羞又恼,羞的是自己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恼的是司徒这样欺负他。
"仙仙……你放松。"司徒又伸进了一根手指,借助着木凌药物的作用而轻轻地扩张着外延,手指时而探入时而摸索,弄得小黄惊喘连连,眼见着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鬓角的黑发被汗打湿了粘在脸侧,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整个人粉雕玉琢一般,司徒实在是无法再忍了,伸手将小黄翻了过来,凑过去亲吻他的后颈,沿着后背蝶形的肩胛一路舔吻下来,凹陷的腰线和微翘的臀瓣,司徒轻轻啃着小黄柔软的臀肉,心里赞叹,别看这小孩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但屁股还是肉乎乎的弹软,还停留在内里的手指突然一勾,按住了小黄内壁内测的一个区域。
"呀啊~~"小黄的惊叫中带着几分诱人的沙哑,咬住身下的被褥,难过地说:"不……要,碰哪里……嗯……"
司徒吻着小黄的肩膀,笑问:"这里?"
"呀……"小黄难过地摇头,眼角沁出眼泪来,身前又湿了一片,羞得哭了起来。
司徒轻笑着含吻小黄的耳朵,低声安慰:"没什么丢人的,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你我两情相悦,就只要放开享受就好。"
小黄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看看司徒,委委屈屈地说,"难过,你拿出来……不要碰那里!"
司徒深吸一口气,含着小黄的耳朵轻诉,"仙仙……我忍不住了。"
小黄懵懵懂懂,就感觉司徒的手指抽了出去,稍稍松了口气,不料臀瓣见挤进了另一个滚烫的东西来,抵在了小黄因为药物的作用而早已湿滑微张的穴口。
"嗯……"小黄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什么,羞得将整个脸都埋进了被褥里面。
"仙仙,头抬起来!"司徒低声说,"乖,深吸一口气!"
小黄不理,闷在被子里摇头。
"乖!"司徒亲着小黄的颈项,轻轻往前送了送胯,前端火热的欲望瞬时就顶进去了一些。
"嗯……"小黄惊得一抬头,司徒伸手挡在他眼前,不让他把自己闷起来,伸手抓住小黄抓着被褥的手,低声说,"我……你放松啊……仙仙……"边说,边缓缓地往前又送入了几分。
"嗯……"小黄一口咬住司徒的手背,是真的疼,现在进来的比手指可粗大得多,而且又烫得厉害,好疼好疼!
"仙仙,疼不疼?"司徒见小黄脸色发白,额角都是冷汗,心疼得厉害,停在半途,虽然难受得要死,但仍然一动不敢动。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大概是药物的作用,小黄就觉得□里突然麻痒难耐,扭动了一下身子,司徒在他体内的那滚烫接触到内壁,麻痒之意立止,小黄就本能地又动了动。
却听身后司徒冷抽一口气,轻轻哼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小黄,低声问:"你是真想要我的命么?不要动啊,等我缓缓,我就出来。"
小黄有些别扭地抓住司徒的手,小声说了一句:"痒痒……"
"什么?"司徒不解,"哪里痒?"
小黄脸上红得着火一般,嗫嚅了半天,才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里面……"
司徒倒是听清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小黄,良久才问:"那……我能不出去么?"
小黄红着脸,半天才点点头。
"那……进去呢?"司徒低头含笑问。
"……嗯……"小黄沉默了良久,刚一点头……"呀啊……"
司徒猛地向前一耸胯,整个进入……
60 情到深处
"哎呀……"小黄闷闷地叫了一声,就觉什么东西在原本慌乱的心头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良久才缓过劲来,再一感觉,羞得面目通红,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在响:"司徒进来了……"
司徒则是感觉到了一阵温热的包裹,就觉吊着的心松了下来,那种柔软和紧致让他有些失控,但第一反应还是低头去看小黄可还承受的住,"仙仙?怎么样?"
好一会儿之后,小黄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司徒轻轻用手抬起他下颌,就见小孩的脸色虽有些白,但是脸颊上还是有红晕,眉头微挑,眼睛里湿润润的,嘴唇朱红光泽浅浅,说不出的艳丽,还有那么几分情
色的难耐。
司徒吸了一口气,微微地动了动,就听小黄"嗯"了一声,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身前的手,似乎是想想觉得不甘愿,就抓着司徒的手咬了一口,跟小狗舔人似的,温温热热,司徒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小孩真撩人。
腰胯处顶着小孩软乎乎的小屁股,司徒倾身压下,将小黄整个盖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垂到小黄的颈侧,司徒低低的声音说:"仙仙,好舒服。"
小黄脸上发烧一般的烫,别扭地横着眼睛瞪了司徒一眼,只是现在慵懒无力,这一眼没半分狠戾不说,还是满满的情意。司徒就觉全身又燥热了几分,血都冲到头上来了,就想什么都不管了好好要了小孩,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兽
欲,司徒克制克制再克制,终于缓了一缓,低问:"仙仙,疼不疼?"
疼是肯定的,但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小黄觉得还是可以忍受的,生怕自己说了疼司徒会难过,就咬牙小声地说:"你轻一点就好……"
司徒心理安慰的,小孩不排斥,而且还很体贴,那么紧又是第一次,能不疼么?!但是心疼归心疼,现在是箭在弦上,你让他停下来还不如直接给他三刀。小黄的内里说不出的柔软,在药物的作用下湿滑温热,还似乎在缓缓地收缩,司徒就觉每一寸的接触都让人发疯,双手收回来,按在小黄的腰腹上轻轻地摩挲,低头吻着小黄的耳朵,问:"仙仙,我能不能动?"
小黄羞得要命,而且那和司徒紧密接触的内里又开始痒了起来,但是让他怎么回答?!难道说"要"么……岂不是要难为情死!
"仙仙……"司徒又缓缓地调整了一下角度,惹得小黄"哼哼"了几声,司徒听出这几声轻叫里带着几分难耐,但也有几分欲望……心中一喜,边轻轻地碾蹭了起来,问小黄:"仙仙?舒服还是难受?"
小黄被司徒磨得无力,伸手虚抓这被褥,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要那样……"
"哪样?"司徒伸手捏着小黄的臀瓣轻轻地耸动了几下,就听小黄期期艾艾地又叫了几声,抱着被褥又把自己埋了起来。
司徒摇头,小孩这样子是要羞死了不成……伸手将他的下颌抬起,亲吻他的嘴角,轻声道,"我忍不得了,仙仙,让我动好不好……"边说,边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撑在小黄的脸侧,腰部用力,缓缓地抽动了起来。小黄的身子现在软软的,随着司徒的节奏缓缓地晃动,手不由自主地抓住司徒撑在脸侧的手,司徒收拢手指,两人十指交缠,司徒就觉气血翻涌,再忍他就不是男人了!低低地吼了一声后,司徒加快了速度和力道,一下下重重地顶在了刚才让小黄失控的那片区域,果不其然,小黄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张口咬住被褥,难受地轻喘着,双手紧紧扣住司徒的手,低声唤:"司徒……"
司徒仿佛是受了鼓动一般,附身压在小黄背部,双手抓着小黄的手,将他整个人抱住,亲吻着他的颈侧,腰腹用力,越发加快了速度和力道,一时间就觉舒爽非常。再见怀中人平时青涩稚气的脸染上了几分艳丽,越发的脱俗,躺在自己怀中,慵懒无力,予取予求的样子,司徒就觉真是没有白白活这一遭,哪怕是立刻死了,也是甘愿的!
初次缠绵中带着的阵阵心慌,也因为这种充满信任与爱抚的温柔接触而渐渐地消解,两人的呼吸中都带上了一丝丝的满足,小黄的喘息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呻吟,司徒心中感叹,真是神仙不成,这样忘情之时,也可以如此的清丽动人。
司徒见小黄隐忍,就低头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起温柔安慰的话语来,小黄满面的羞赧却是满心的甜蜜,凑过去亲司徒的面颊,身子一动,身后就忍不住收缩……司徒深吸一口气,一把搂住小黄就有一番用力,惹得小黄哎哎地叫出了声,司徒却似不满足,将小黄搂紧了,又一阵亲,伸手过去套
弄小孩前端已经精神抖擞的欲望,两人气息相同,小黄突然一阵轻颤,伸手抱住司徒的手臂,小腹微抖,一阵白浊的液体又一次喷溅而出,司徒就觉包裹着自己的柔软一阵紧缩,就觉脑中一热,呼吸一滞,搂紧小黄,将灼热的欲望尽数撒进了他的体内。小黄又一阵轻颤,难耐地摇着头,清楚地感觉到司徒释放在自己的体内,那种炙热的触感,就像是烫伤一般。
司徒轻喘了几下,恢复了呼吸的节奏,再一低头,就见身下的小黄柔柔软软地躺在大红色的被褥上,身上的皮肤雪一样的白,隐隐透着淡淡的红晕,偶尔几点粉色点缀其间,说不出的诱人。小黄微微地喘息着,双目微合,带着阵阵的无力,嘴角有晶莹的津液,眼里波波的泪光,带着深情看自己,司徒只觉自己那刚刚平息的欲火,又升了上来。
"仙仙……"司徒深吸一口气,低低的声音说,"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小黄一惊,羞得不行了,伸手无力地捶了司徒硬邦邦的胳膊一计,想翻身但发现司徒还在进的体内,脸又红了些,推司徒,道:"你出去……"
司徒倒吸一口冷气,小孩这是标准的欲拒还迎不成,就觉气血上涌,脑子又有些不好使来,本能地向外退了退,将小黄翻了个身。
面对面躺下时,小黄更加的难为情,身后隐隐有东西流出来,那是什么,他当然是知道的,身体的某一部分还胀胀的,似乎还保有着司徒的气息。
"仙仙……"司徒低头,亲小黄的脸颊、下巴、额头、嘴……小黄虽然羞涩,但却还是回应,满满的情意。
"仙仙……我还想要。"司徒厚着脸皮哀求,伸手掐了一把小黄的臀瓣,惹得小黄又轻哼了一声。
"今天我们洞房。"司徒笑,"你让我再做一次吧……你刚才也舒服的不是?"
小黄听他胡言乱语,又羞又臊,想抬脚踢司徒一下,却哪里使得出力气,好死不死,脚抬起来一些,正好勾住了司徒的腿,司徒似乎是得了暗示一般,伸手托起小黄的腰,翻身坐起来,让小黄趴到自己怀里,抓着他臀瓣一托一放……"呀啊~~"小黄仰起纤长的颈项,还没叫出声就被司徒一口吻住了喉……
"嗯……"小黄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司徒这一下子比刚才进到了更里面,顶在自己要命的地方,又痒又舒服,难耐中透着焦虑,小黄又羞又气,没处发泄,就狠狠咬了司徒的肩膀一口。
司徒笑,亲小黄的颈子,低声说:"仙仙,咬重一些。"
小黄吃惊,刚想问原委,却觉司徒微微一颠动。
"呀……"小黄难受地摇头,搂着司徒迷迷糊糊地说,"不准动!"
司徒逼迫,"那你咬重一些!听话!"
小黄哪里舍得,偎在司徒怀里低声迟疑,"你会痛。"
司徒坏笑,微微耸动了一下腰胯,道:"不咬我可动了!"
"不要……"小黄摇头,张嘴咬住司徒的肩颈,轻轻地舔,就是不用力。
"呵……"司徒一口气没送上来,差点擦枪走火,泄在小黄体内,骂了声脏话。
小黄不解地看他,两人目光对视,司徒就觉小黄一双干净的眼,直直看进自己心里,一阵心神荡漾之后,让小黄靠在自己肩上,双手扶住他腰,猛地用力。
"啊……不要……"小黄就觉司徒这一阵的颠弄几乎要了自己的命,伸手抓着司徒的胳膊,闭着眼睛轻叫,但司徒就是不放,而且越来越用力,小黄哪里受得住,但是叫司徒停司徒却偏偏弄重一些,每每顶在要命之处,就让小黄全身颤动,最后小黄气极了,就啃得司徒肩上满满都是牙印,稍稍回过神来,心疼得不行。
"仙仙……"司徒轻轻舒出一口气,抱紧小黄,往床上一压,按住小黄的双手,狠狠地抽动,小黄摇着头呻吟着,哪里还能思考,就觉司徒将他的手抓住,环过自己脖颈,双手按住他腰,下身狠命一顶。
"唔……"小黄本能地牙关一紧,一口咬出司徒的肩,就觉口中腥檀之味传来,猛地松开,只见司徒肩上一个清晰的血印,心疼非常,含泪问他,"疼不疼?"
司徒轻轻喘着,声音有些沙哑,"疼啊。"
小黄越发难过,低声责怪,"都是你要欺负我……"
司徒失笑,道,"你都咬出血来了,怎么赔我?"
小黄委屈,道,"你快停下,我去拿药。"
司徒摇头,"我才不要上药!"
"那……怎样!"小黄疑惑。
司徒凑到小黄耳边,"给舔舔。"
小黄脸红,但毕竟自己理亏,老实孩子再一次乖顺地听了话,凑过去,伸出粉色的小舌,只是刚张开嘴,就被司徒一把叼了去,舔吻了一阵,就听那可恶之人又说了一句,"仙仙……我还想要……"
小黄真想现在就晕过去,拍着司徒的背道:"我不要了……你出去!啊……"
司徒恶质地笑,耍赖说,"出不去了,以后一直都在里面,就不要出去!"边说,边又耸动了起来,小黄哪里受得住,只得轻吟着任司徒揉弄,片刻之后就几乎全身都汗湿了,幸好司徒温柔异常,即便疯了一夜,也没让小黄受到半分伤害,只是纵欲有些过度。等天蒙蒙亮,司徒终于餍足之时,小黄已经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软倒在床上满脸的羞恼,司徒自知理亏,连忙打水伺候小黄梳洗,将人弄得干干净净放上清洁的被子之中,软言细语哄睡下,当夜万般温存千半宠爱,自是难述。
小黄沉沉陷入睡梦中时,就听司徒在耳畔说,"我会陪着你,直到白首。"
61 风动涟漪
次日,小黄一直都陷在软软的被子里睡着,司徒起来之后也不出去,就是坐在床边盯着床上人的睡颜瞧啊瞧,瞧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晌午过后,木凌来敲了敲门,推门进来,就见司徒对他"嘘"
木凌望天,将手中的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摇头恶狠狠对司徒道:"你恶狼转世不成,也不知道心疼着他些,看把人累成什么样子了都?!"
司徒翻了个白眼,就听床上的小黄哼哼了一声。
木凌叹了口气,指指食盒道:"里面有一盅汤,待会儿喂小黄吃。"
"对了!"刚走到门口,木凌不忘回头嘱咐,"你三天内别再动他了知道么?!禽兽!"
司徒黑脸,木凌一溜烟就跑了。
"嗯……"床上的小黄似乎是想翻个身,但刚一动,就哼了一声,微微皱眉,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似乎是要醒了。
司徒很想小黄再睡一会儿,但又想他快些醒,好和自己说说话,就这样矛盾地看着床上的人,不由自主地伸手理小孩的头发。
果然,不多久小黄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缓缓醒了过来。
"仙仙。"司徒凑上去,单手支着下巴,靠在小黄的枕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戳小黄的脸颊。
小黄睁开眼睛,又闭上,努力了几次,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刚醒,就觉得嘴上温热湿润的触感传来,司徒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抬起头来笑,"醒了呀?"
小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司徒,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早"
司徒忍笑,凑过去低声说,"不早了,太阳都照屁股了。"边说,边伸手摸摸小黄的屁股。
"嗯……"小黄被司徒这一摸,就觉腰好酸,猛地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抬眼就见司徒在自己眼前笑得暧昧,不自觉就脸一红,伸手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呵……"司徒好笑,伸手揪小黄的被子,"饿不饿?"
小黄在被子里躲着,良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出来,有好东西吃。"司徒又拽了拽被子。
小黄探出头来,露着一双眼睛看司徒,司徒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都成亲了!"
听到司徒的话,小黄稍稍缓和了一些,想爬起来,但手一撑床铺,就软了下来,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司徒伸手接住他,轻轻把他放到床铺上,走出去准备了热水给小黄梳洗,然后就从食盒里拿出了那盅汤,走到床边。将小黄抱起来搂进怀里,一勺一勺地舀汤喂他喝,小黄乖乖地喝着汤,突然问:"战事怎么样了?"
司徒挑挑眉,"齐奕赢了,现在大概在收尾。"
"那……瑞王呢?"小黄回过头问司徒。
司徒迟疑了一下,无所谓地道:"大概被齐奕杀了吧,或者就逃走了,总之不会有好下场就是了。"
小黄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那接下来……"
司徒亲上小黄的脸颊,安慰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先好好休息!"
"嗯。"小黄点头,就听司徒在耳边又说,"疼不疼啊?"
"咳咳……"小黄咳嗽了起来,抬眼看司徒。
"疼不疼?"司徒再接再厉,"你告诉我,碰哪里的时候舒服,哪里疼,什么时候最有感觉……我下次好改进啊!"
小黄脸红到脖子,推司徒,"你怎么这样说话?!"
司徒奇怪,"怎么了?我也是第一次做啊,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做越有经验的么。"
小黄决定还是不要理司徒了,就往床里爬了爬,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瞪着司徒。
司徒来了兴致,也跟着爬进去,问:"说么,昨晚上感觉好不好?"
小黄又往里爬了爬,瞪司徒,最后被逼到墙角,小黄生气了,"你怎么这样?!"
司徒伸手勾勾他下巴,"你才是,现在还这么害羞,我们都成亲了,这种事情当然是最重要的,不然以后日子还长,除了吃睡和游山玩水,就靠这个打发时间了!一定要越做越精进!"
小黄想死的心都有了,感情司徒的人生除了吃睡和游山玩水,就是做那事了……
"不过那根烂木头说你身子不好……要让你歇三天。"司徒摸摸下巴,"那就每三天做一次吧。"
"不行!"小黄惊,三天一次,那不用多久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不行?"司徒想了想,"那就四天一次。"
"不行!"小黄趴在被子里摇头。
"那你说多久一次?!"司徒皱眉,伸手捏小黄的腮帮子。
"那……三个月……"小黄小声说。
"什么?!"司徒瞪眼,"三个月?一年就做四次?!"
小黄点点头。
"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三刀!"司徒扑上去按住小黄,"五天!"
"不行呀。"小黄摇头,"两……两个月好了。"
"不行!"司徒道,"六天!"
小黄委委屈屈看司徒,"最多一个月,不能再少了!"
"一个月?!"司徒咬牙,"要是一月一次,那我每次要做七天!"
"不要。"小黄挣扎,"那样会死掉!"
"八天!"司徒再接再厉。
"……半个月。"小黄最后妥协,"不能再少!"
"那每次做一天一夜。"司徒不依不饶。
"……"小黄就快哭了,最后实在不行了,就说,"十天,再少就不要了!"
司徒权衡了一下,点头,"好,就十天!"
小黄算了算,觉得还是自己不合算,就又补充了一句,"那……一次不能做很久。"
司徒这气,"你个小东西,你就不想要的么?!"
小黄老实地摇头说:"不想。"
司徒咬牙琢磨——莫非是自己做的方法不对?小孩没有感觉?
小黄则趁机又钻回了被子里,抓紧时机再睡一会儿,十天后还有得累呢。
三天后,小黄终于被允许下床来了,虽然腰还有些酸。司徒这两天一直陪着小黄,渴了给倒茶,饿了给端饭,千依百顺,让往南就不往西,捧手里含嘴里,真真是宠上了天了。
等小黄能下床之后,司徒拉他到院子里,道:"仙仙,我教你几招功夫吧。"
小黄想了想,道:"好是好,不过……我没学过,我笨。"
司徒笑,"你还笨,那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小黄听得高兴,就笑了起来,问:"你教我哪几招?"
司徒想了想,"我教你三招,你用来防身!"
"嗯。"小黄认真地点头。
"先动动身子,拉拉筋,不然容易扭伤"司徒伸手捏小黄的肩膀,道:"腰扭一下。"
"腰……怎么扭?"小黄动了几下,不确定地问。
司徒把手放到小黄的腰上,轻轻捏住他的胯骨,道:"这里用力,慢慢地转圈。"
"向哪边?"小黄回头,发现司徒的下巴已经蹭到了自己的脸颊,有碎碎的胡渣,感觉痒痒的。
"随你向哪边啊。"司徒笑,手轻轻地在小黄腰间滑动,小孩身材小巧,两手一爪腰就没了,司徒摸得有趣,小黄被他弄痒了,就伸手去掰他的手,司徒笑:"手伸起来。"
"嗯?"小黄不解,"伸手?"
"伸到头顶,然后向后仰。"司徒放看小黄的腰,轻轻压他的手。
小黄平时很少动,尽看书了,身子也不是很协调,司徒让他向后仰,他就真的傻乎乎地往后仰了,一用力,仰面倒了下去,司徒赶紧接了个满怀,忍不住摇头,"别说,还真是挺笨的呢。"
小黄脸红,收回手,小声说,"那不练了。"
"再压压腿就行了。"司徒连哄带骗的,伸手将小黄的腿抬起来放到一张圆桌上,"压一下。"
小黄被弄得手足无措,忙活了半天,额头上冒出了薄薄的汗来。
"差不多了。"司徒满意地点点头,道:"现在先教你第一招!"
小黄认真点头,仔细听着。
随后,司徒一改了刚才的嬉笑,认认真真地给小黄讲解起了招数,小黄忙了一下午,就学会了一招,司徒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小黄,捏他腮帮子,"你还真是个书篓子,动手动脚真是一点天分都没有。"
小黄擦了擦汗,嘴硬道:"各有所长么。"
"帮主!"两人正在练功,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了朱老爷子。
"什么事?"司徒见他面有急色,就放开小黄问话。
"齐奕的人马已经将整个瑞王大营全部端了,现在把营盘调转,正对着黑云堡。"朱老爷子说,"看样子,似乎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黑云堡。"
司徒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对朱老爷子说,"我知道了。"
"帮主?"朱老爷子担心,"齐奕人马众多……而且现在士气大振,恐怕……"
"我心里有数。"司徒打断他,"你先下去吧。"
朱老爷子看看司徒身边的小黄,又看看司徒,只得先下去了。
院子里又剩下了小黄和司徒,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收拾了一下衣服,回书房去了。
当夜,司徒房里的灯一直亮着,小黄和他一直谈到了深夜,次日一早,司徒便不见了踪影。
敖晟这几天都有人看着,走到哪里都不自由,只有云四娘还是每天来教他读书和练功。正在无聊,门被轻轻地叩响,小黄拿着一小盆东西快步走了进来,飞快地走到桌边把盆子放下。盆子一落桌面,小黄就收回手来吹,对敖晟笑:"好冷啊。"
敖晟不解,伸长了脖子一看,就见盘子里冒出淡淡的白烟来,里面有冰块。
"咳嗽好一些没有?"小黄吹了一会儿手,对敖晟说,"听四娘说你这两天身体不好。"
敖晟瞥了小黄一眼,道:"说话不算话。"
"嗯?"小黄没听清,走到塌边问,"说什么?"边说,边伸手摸敖晟的额头,"没烧就好。"
敖晟拍开小黄的手,凶巴巴地说,"你说隔天来的,却自己跑去成亲去了,说话不算话!"
小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没人陪你,闷呀?"
敖晟脸微微泛红,捏袖子,看了看桌上还在冒烟的一盘子冰块,问,"那什么啊?"
"冰镇鸭梨。"小黄笑着说,"润肺的。"
敖晟好奇,他虽然是皇族出生,但从小也没什么人疼爱,好玩的好吃的都没见过多少,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就睁了一双大眼睛看着。
小黄拿一块布,捧着盘子来到床边,敖晟就见冰块堆里,有一瓣瓣的鸭梨,就想伸手去取,小黄伸手拦住,说:"冻手。"边说,边用筷子夹起一片,递到敖晟嘴边。
敖晟眨眨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接了,入口清凉、甘甜爽口,说不出的好吃,就舔舔嘴唇,小声说:"好吃。"
小黄见他喜欢,越发高兴起来,就一筷筷地喂敖晟吃。
"齐奕打赢了?"敖晟边吃边问。
"他是你舅舅呀。"小黄伸手给敖晟擦嘴,"怎么这么叫。"
"什么舅舅。"敖晟撇撇嘴,一盘子鸭梨很快就见了底,小黄收起盘子,伸手过去抓过敖晟的手,细细给他把脉。
"接下来……齐奕会不会和司徒打起来?"敖晟问。
小黄沉默了良久,笑,"他俩无冤无仇,没理由打的。"
"没理由?"敖晟失笑,"你不就是理由?"
小黄手一滞,抬起头来看敖晟,低声道:"我只是一个人,天下有无数的人。"
"什么意思?"敖晟不解,"你和天下人是不一样的!天下那么多人又蠢又笨,你这样的人才多少个?想要你,就得得天下,不是么?!"
小黄摇头,伸手整理敖晟的头发,缓缓说,"你要记得,天底下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敖晟不屑。
"每个人心里都只能装下一个天下,一个人。"小黄靠到敖晟身边坐下,"就好比我喜欢司徒,司徒喜欢我,就算司徒没有天下,我也喜欢他。"
"可是如果有了天下,就能把所有的对手都杀光!"敖晟道,"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小黄盯着敖晟看了良久,才说,"你的爹是皇帝,娘是皇后……你亲眼看着他们有天下,那么他们最终有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呢?!"
敖晟呆愣了良久,才缓缓道:"那你说,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黄将敖晟搂到怀里,摸他头发,"大概只有当上了皇帝的人,才能理解吧。"
62 以一当十
齐奕与瑞王一战,收复了瑞王将近一半的人马,再加上沿途招兵买马,人数扩充到百万之众,而且因为完胜,所以士气大振。
齐奕佣兵百万,占据山江一带,大有吞并江山之势。
反观黑云堡,最近都沉浸在帮主司徒的喜事之中,没有任何要与齐奕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齐奕将营盘扎下后,就召集众将士来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元帅,现在瑞王已灭,下一步,是攻向京城,还是先灭黑云堡?"副将周龙问齐奕。
"……那些江湖人呢?"齐奕沉默了良久,不答反问。
"在山王庙一带聚集着呢。"手下回复,"肖洛羽的人马好像也在那里,他带走了瑞王的几万精兵。"
齐奕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铺开纸,提笔唰唰点点写了一封信,交给随从,淡淡道:"去黑云堡,交给司徒!"
"元帅?"其他重将都不解,问齐奕,"接下去我们怎么办?"
齐奕淡淡一笑,道:"司徒是个人才,如果能为我所用,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周龙皱眉。"司徒脾气乖张,他会乖乖听话么?"
"呵呵……"齐奕摇摇头,道:"应该不能吧,不过先礼后兵,下去准备吧,黑云堡地势极险易守难攻,再加上高手众多,我们一定要有万全的准备,而且……还有肖洛羽这个人,和那些江湖人,都要严加提防!"
"是。"众将领命离去,大帐里,齐奕颓然地靠在座椅上,盯着帐顶发呆,良久才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纸上是一人的画像,还是一如当初一般的光彩照人,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双目清澈异常动人。
收起纸藏到怀里,齐奕低叹:"寂离……我不求其他,只求死前,还能再看你一眼。"
司徒这几日派人找来了大量的书籍,潜心研究,整天把自己关在房中苦学,谁都不让进。
小黄在他书房门口转悠了两圈,最后忍不住探头进去,就见司徒把自己埋在书堆里,煞有介事地看着,小黄更加更加的好奇,就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司徒没抬头,继续看着,小黄远远看见司徒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图,像是画册之类的,也有文字。
又走近了几步,刚要看个究竟的时候,司徒猛地一把合住,伸手将书护在怀里,道:"看什么……不准看。"
要说小黄的话,别的他都不在意,最在意的就是"书"了,司徒神神秘秘的,引得小黄越发好奇,心说该不会是什么稀世名书吧……
"你……在看什么?"小黄小声问。
"书啊。"司徒回答得爽快,小心地把书都整理起来,藏到身后。
"什么书啊?"小黄追问。
"好书咯。"司徒笑着回答,不忘补充一句,"不过肯定是你没看过的!"
"……真,真的?"小黄越来越好奇,凑到司徒身边,道,"给我看看。"
"不给。"司徒将书又藏好了一些。
"为什么?"小黄伸手拉司徒的袖子,"给我看看。"
"不给。"司徒挑眉,"你都不给我做!"
小黄脸一红,瞪了司徒一眼,"你……又胡说八道了!"
"那你让我十天里做两次……我就给你看。"司徒讨价还价。
"嗯……"小黄有些犹豫。
司徒下猛药,"书很好看哦!"
小黄被引得心痒痒,好奇,"是关于什么的书啊?"
"嗯……"司徒摸摸下巴,道,"是前人经过千百年所流传下来的精华之谈。"
"是啊?"小黄眼睛闪啊闪,问:"那就是史书了?"
"不算。"司徒道,"比史书可是好看多了!"
"比史书还好看……是演义么?还是神话典籍?"小黄靠近司徒,凑过去想看他身后书封面上的名字,但是司徒就是藏好了不给他看。
"你小气。"小黄不高兴,"我想看。"
"我没说不让你看啊。"司徒笑,"你答应我多做几次,我就给你看。"
"那我,做点别的不行啊?"小黄和司徒商量,"除了那个之外的事情。"
司徒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想想,这样吧……"司徒边说边把脸凑过来,到,"你亲我一下,然后再叫我一声相公,说你喜欢我,我就给你看。"
小黄脸红,别扭道:"你怎么这样,不是说一件事么,一下子说了三件。"
"随便你咯。"司徒耸耸肩,指指门口,"那你出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上门,我还要看书的。"
小黄瘪嘴……越想越不甘心,无奈还是看书最大,就凑过去,在司徒的脸颊上啾了一下,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小声叫了一声:"相公……"
司徒就觉脑袋一阵阵发热,耳朵嗡嗡直响,"还有一句呢?"
小黄又迟疑了一下,咬牙说,"我……喜欢你。"
司徒大乐,把小黄一把搂过来就亲。
"别闹……"小黄伸手把司徒的脸推开,说,"能给我看了吧!"
司徒把身后的书全都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小黄拿起来,就见是《房中秘术》、《龙阳十八式》、《宫闱秘史》……
"什么呀!"小黄大怒,想想自己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亲了司徒又叫了他相公,越想越不甘心,暗骂自己不争气,司徒不是第一次捉弄他了,但他却每次都上当……
"坏人!"小黄郁闷,转身就想走,却被司徒揪住,"仙仙,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谁要研究这些!"小黄挣扎,"我才不要看!"
"看看么,这种事一定要两个人都开心才好玩呀。"司徒边抓边吃豆腐,小黄努力挣扎,正在笑闹着,门外有人敲门。司徒怒:"哪个被马踢的?!"
话音刚落,门被"哐"地一声踹开,就见木凌黑着脸站在外面摇头,手上拿着封信指着司徒骂:"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情啊?!小心马上风!"
司徒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出去游山玩水了么?!"
"我才不走呢!"木凌抬脚进来,"诺,齐奕派人送来的。"说完,把信往桌上一摔,猛地瞅见桌上的那一叠淫书……"要死了你司徒!"木凌跳着脚骂,"你个流氓,大白天的看这种脏东西!"说完就抢书。
"喂!"司徒大惊,想抢回来,却被小黄一把抓住。
"仙仙?"司徒吃惊,小黄抓着自己的手是没什么劲儿,不过他不敢挣扎呀,伤着自家宝贝怎么办?
"木凌,拿去烧掉它!"小黄凶巴巴地说话,还挺有点架势。
木凌忍不住笑,抱着书往外走,不忘说一句:"是~主母!"
小黄僵在原地,脸绯红,司徒则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别笑了。"小黄推推他,"齐奕的信呢?写的什么?"
司徒笑够了,伸手将信取出来,抖开一看,小黄也凑了过来。
"是齐奕的招安信。"司徒笑,转脸看小黄,问:"你说,接下来呢?"
小黄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道:"别回应。"
"不回应?"司徒吃惊,问,"就当没看见?"
"嗯。"小黄点点头,"过两天,应该会有人来联络你。"
"你说那些江湖人?"司徒也站了起来。
"他们一定还因为上次的事情心有不甘,而且……"小黄迟疑了一下,看司徒:"而且他们身上的蛊毒还都没解呢。"
司徒点点头,道:"铁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果然,次日一早,就有门倌来回报,说大量江湖人聚集到了黑云堡门外,要见司徒。
司徒点了点头,说了声:"让他们去前厅!",就带着小黄一起到前厅迎客了。
到了前厅,司徒才发现,带着人来的是肖洛羽,还有几个年纪挺大的江湖前辈,道士和尚什么的都有。
司徒礼节性地对几人点点头,问:"几位有何贵干?"
"司徒帮主,昨日,齐奕派人来招安我们。"吴老道说话倒也直接,就把话题和来意挑明了,"我们是绝对不会和这个卑鄙小人合作的,所以坚决不肯归顺,但是我们人单势孤,所以想听听司徒帮主的打算!"
"听我的打算?"司徒有些不解地看他。
"司徒帮主若也有意要和齐奕一较高下,那么我们就任帮主驱策了……但司徒帮主若是决定归顺齐奕,那么我们也只得远走了。"另一个大头和尚说,"只是,江山若是落到那个恶徒手中,想必天下苍生,免不了一场灾祸了!"
司徒听完,微微点点头,也没有回答众群雄的话,这时,就听肖洛羽说:"齐奕如果大权得握……大概第一个对付的,就是黑云堡吧。"说着,就看了司徒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小黄一眼。
司徒微微一笑,道:"齐奕人马百万,驻扎在山下,我黑云堡众兄弟加上妻儿老小、牲口房宅,所有会动的不会动的加到一块儿也就只有十来万……我倒是想打他,不过恐怕心有余力不足。"
"我们只要把齐奕的恶行昭告天下,集结江湖群雄,势必也可以和他抗衡一把!"吴老道又开始激动,"大不了和那恶贼同归于尽!"
司徒点点头,道:"齐奕从山下攻上来,最多也就用十来天吧,你昭告天下,再集结群雄……半年时间够了么?"
"呃……"吴老道面红耳赤,气呼呼坐下不说话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肖洛羽突然开口,"人数多,不一定就能赢的,当年赤壁一战,江东数十万人马,不也胜了曹操百万兵么……江东有长江天险,黑云堡有山势之优……赤壁之战有孔明,司徒帮主你,不还有个黄半仙么?"
话音落处,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司徒身边的小黄身上。
小黄有些不自在起来,抬眼看众人都在看他,就转脸望司徒,正这时,就听门口急匆匆有探报跑进来,道:"帮主,今晨齐奕在山江畔筑台祭天,已经称帝,国号景轩。"
"什么?"司徒吃惊。
"这个齐奕简直大逆不道!"吴老道拍案而起,"自立为帝,明目张胆地夺朝篡位,真是不知廉耻。"
"帮主,齐奕派了人来宣旨。"探报接着说,"就等在堡外。"
司徒挑挑眉,点头:"叫他进来。"
没多久,就见一个将士打扮的传令官走了进来,站到大厅里,环视了众人一圈后,拿出一枚齐奕军中的令牌道:"传我主口谕,封黑云堡住司徒为护国侯,黄半仙为护国军师,令两人择日入营,听侯调用!"
司徒静静听完,冷笑着摇摇头,转脸看小黄,问:"你说呢?"
小黄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刚才大家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湖群雄听了小黄的话都面上一喜,就听司徒朗声一笑,对那个传令官摆摆手,道:"回去告诉齐奕,我司徒没这个本事做官。"
"司徒帮主想抗旨不成?"那传令官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司徒看得哈哈大笑,随即道:"你当我黑云堡是谁都能来的么?再不走,可走不了了。"
传令官见司徒脸色阴森,有隐隐的杀意,就觉后背凉气直冒,赶紧转身愤愤地走了。
打发走了人,司徒缓缓站起来,对江湖群雄道:"今日众位就在黑云堡住一夜吧,我们商议一下对策,明天再谈!"说完,伸手拉着小黄往后殿去了。
两人缓缓走回书房,司徒关上门后,趴在桌案上哈哈大笑起来,小黄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水,推推他,道:"你还笑。"
司徒收住笑,将小黄一把搂过来,亲亲他脸颊问:"怎么样小孔明,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小黄想了想,道:"你把蒋青找来……我有事情让他做。"
司徒点头,命人将蒋青找来,小黄吩咐了几句,蒋青便领命下去了。
"然后呢?"司徒好奇,捏捏小黄的手,问:"你要怎样以一当十,用十万人干掉齐奕一百万兵马?"
小黄微微一笑,道:"我自有办法。"
63 十里长亭
"什么?!"齐奕一拍帅案,"司徒竟然不接受?!"
"对。"传令官把司徒的原话复述给了齐奕,"元帅,我到的时候,发现肖洛羽和江湖群雄都在黑云堡里。"
齐奕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点头,道:"给我写几份帖子,请司徒和肖洛羽,明日到黑云堡外的十里亭喝酒。"
"元帅?"几个副将都大惊,阻止齐奕道,"这两个人都武功极高……要不要派人保护?"
"不用!"齐奕微微一摆手,道,"那些江湖高手,名气比性命大,不会暗算我的。"说完,对传令官摆摆手,道:"去吧……对了,把黄半仙也请上。"
半个时辰后,传令官回来,说司徒和肖洛羽都答应明日晌午去十里亭喝酒。
齐奕点点头。
"元帅,要不要多带些护卫?"周龙凑上来问。
"不用了,你带几个随从跟着我一起去就行了。"齐奕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帅帐。
黑云堡里,小黄在司徒的书房里弄了一个大大的桌子,在上面铺上了黑云堡及周边地区的地形图,又拿了一堆彩色的石头堆堆放放,小小一个人趴在一张大大的桌子旁边忙得不亦乐乎。司徒看得有趣,就凑上去问:"仙仙,你忙什么呢?"
"我在想办法。"小黄答得随意,"齐奕的人马甚多,不过也有自己的弱点,不是不可战胜的。"
司徒凑过去从后面搂住小黄的腰,在他后肩蹭啊蹭,"仙仙……幸苦你啦,你真是贤内助呀。"
小黄脸上泛红,小声说,"别胡说八道……"
司徒搂着不放,道:"明天要去见齐奕,你猜他会说什么?"
"大概是要当面招安你和肖洛羽吧。"小黄回过头看司徒,"你到时候,可不能发火。"
"怎么讲得我很不受控制似的。"司徒委屈,"我还是很讲道理的。"
小黄忍不住想笑,回过身看司徒,"肖洛羽的身份尚可疑……我觉得他神神秘秘的,你要提防。"
司徒挑挑眉,"只要他不打你主意就行,不然先灭了他。"
"对了,木凌的药研制得怎么样了?"小黄好奇,"这两天他一直都在药房里。"
"谁知道。"司徒耸耸肩,"叫我说,那些个江湖人是自作自受,救他们做什么。"
正聊着,蒋青跑进来,"黄小先生,你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小黄点点头,道:"你先按照我告诉你的去准备吧……大概不出三天,就要打第一仗了。"
蒋青点点头,出门前有些犹豫,回头问小黄,"这样真的不会有事?"
小黄点点头:"放心!"
等蒋青走了,司徒低头对着地图看了半天,问:"你这次究竟安排的什么战术?说实话,我觉得还是我半夜去把齐奕宰了比较简单。"
小黄摇摇头,道:"不行的。"
"为什么?"
"齐奕和瑞王不一样,他待部下很好,在军中很得人心,将士们都对他忠心耿耿。"小黄缓缓道,"齐奕要和你敌对,他最顾忌的,其实是战胜你之后还要和皇帝的兵士开战。"
"说来也是,他如果打我,就怕两败俱伤之后被那皇帝坐收了渔利。"司徒笑,"不过要是让他马上调转头去打皇帝,到时候长途奔袭,就算他赢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收拾我,所以他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招安我或者用最少的人马解决了我。"
"所以说,齐奕对付我们的时候,会留有余地,他用兵会犹豫,这就是我们的胜算所在。"小黄道,"一旦我们杀了齐奕,他的手下就不会去考虑再战皇帝的事情,而是拼了性命地要消灭我们,给齐奕报仇,这样,反而有可能玉石俱焚呢。"
"呵……"司徒好笑,"看来,我们这次不止要打胜齐奕,还不能让他死啊。"
小黄点头,"我也真是不希望他死。"
司徒一皱眉,搂着小黄的手一收,小黄轻呼了一声,回头看司徒,"疼呀。"
"谁让你胡思乱想的?"司徒瞪眼,"在我怀里还敢想别的男人?!"
"你讲不讲理啊?"小黄生气,"他是我长辈,我只是不希望他死而已。"
"那也不行!"司徒说得理直气壮,"别说他是个人,就算是条狗,是公的你也不准想!"
"你……"小黄挣脱不掉,抬脚在司徒的小腿上踢了一脚,"以后不准再这样说话。"
司徒恶狠狠亲了怀里的小孩一口,道:"你等着,还有五天,到时候再狠狠收拾你!"
小黄紧张,小声说:"是六天!"
司徒看他一脸的羞意,冷不丁发现怀中的小孩自经历了第一次之后,越发的好看起来,看得他直咽口水,不甘心地抓着小黄揉啊揉,"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要是五天一次多好……三天……我天天都想做!"
小黄被捏来捏去,心里担心,五天后还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子呢……待会儿去找木凌问问,有没有什么药是让人吃了之后,就不想做的。
一夜无话,次日晌午,司徒带着小黄离了黑云堡,缓步向山下的十里亭走去。十里亭顾名思义,十里一亭,是专门给旅人歇脚用的。
到了山下,就见亭中已经坐了肖洛羽,只见他靠在亭中,一手拿着个酒壶,一手拿着个酒杯,自斟自饮,看起来还挺惬意的。
司徒和小黄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肖洛羽对两人笑了笑,继续喝酒。
小黄和司徒刚到亭子里,就见远远有几匹骏马赶来,为首的正是一身便装的齐奕,就见他手中提着一个木头盒子,身后跟着副将周龙和两名小校,马上驮着几坛子酒。
"三位好早啊。"齐奕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亭子里,肖洛羽和司徒都对他点点头,算是行了礼。
"把酒拿上来!"齐奕回头吩咐手下,几个小校就将几大坛子酒都抬了上来。
"上好的梨花白。"齐奕笑着拆开酒坛的封口,道:"今日不醉无归!"说完,就摆上酒碗倒酒。
司徒和小黄对视不语,肖洛羽却发问:"齐将军怎么想到约我们来喝酒?"
齐奕笑了两声,端起酒碗,道:"本帅一生,有三个愿望,今日托众位的福,了了第一个,自然是要庆祝一下。"
"哦?"司徒接过酒,问,"我们帮你了了心愿?是什么心愿?"
齐奕笑着喝了一大口酒,拿过那个木头盒子往桌子上一放,笑:"第一个就是他了!"说着,将封带一抽,打开了盖子。
司徒和肖洛羽一看就是一皱眉,小黄惊得倒吸了一口气,赶紧将头低下,不愿多看。
桌上的木盒中,放着的是一颗人头——瑞王的人头。
司徒见小黄脸色发白,就冷笑着问齐奕,"齐将军这是何意?"
"哈哈……瑞王辕璟乃是我齐奕一生誓要杀死的两个人之一!"齐奕朗声道,"今日得除我心腹大患,自然要庆祝。"
"不知齐将军令一个想杀的人是谁?"肖洛羽笑问。
"当朝皇帝,辕珞!"齐奕爽快地回答。
司徒和小黄对视一眼,都不语,肖洛羽也是自顾自喝酒,尝了一口之后不禁赞叹:"好酒啊!"
"此酒乃是本帅的最爱。"齐奕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看了小黄一眼,"也是本帅心爱之人的最爱。"
小黄有些不自在,低头喝酒。
司徒倒是对殷寂离这位没见过面的岳父很好奇,便问齐奕,"不知齐将军这位心爱之人,现在身在何处?"
齐奕沉默了一会儿,对小黄笑了笑,道:"他已离开了二十年了,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不过应该过得很好。"
小黄起先听到齐奕说殷寂离已离开,心里莫名地就一抽,但后来听到"不知身在何处,不过应该过得很好。"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也许是父子连心吧,小黄始终觉得殷寂离尚在人世,只是不知道隐居在哪里,希望他不要卷进这纷争之中,如果有机会,以后能见一面就好了。
司徒见小黄发呆,知道他在想亲爹的事,虽然心里别扭,但这样都吃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便也不语,继续饮酒。
"哦……齐将军情深似海啊。"肖洛羽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问,"不知道,齐将军的心爱之人,是否也在边喝美酒,边思念齐将军呢?"
齐奕听闻此言脸色一变,仰脸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冷声道:"可惜啊,他有眼无珠,看上个没心没肺的人,若换作是我,怎会让他吃如此多的苦?!"边说,边瞥了司徒一眼,"希望他的后人,不会步他后尘!"
司徒就觉后脖颈有些冒凉气,转念一想,也对啊,齐奕算他"妻舅"……
随后,几人东拉西扯,畅快地喝了一通,直至酒过三巡,齐奕才道:"我并不想做皇帝,只想了结了心愿,司徒兄和肖兄都乃高人……不知愿否帮本帅了了这心事?"
司徒对小黄眨眨眼,意思像是说——看,来了吧。
"只要能杀了辕珞那个贼子,我这一生足以。"齐奕淡淡道,"江山社稷,可以给两位!"
司徒和肖洛羽微微吃惊,心说,这齐奕是不是喝多了,连这种承诺都许?
"齐将军……为何如此恨当今皇帝?"肖洛羽好奇地问。
"他作恶多端,害人不浅。"齐奕不屑地说,"这个皇位是他用最下贱的方法得来的,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杀他,我死也不会瞑目!"
小黄听得一皱眉,齐奕这个人,执念太深,钻了牛角尖了。
"以齐将军今天的实力,想要攻打京城宰了皇帝,也并不是难事。"司徒笑,"未必用得着我们几个江湖人来帮忙。"
肖洛羽也点头,冷笑:"皇帝可没什么好当的,齐将军不感兴趣,我们也不稀罕。"
齐奕笑着点点头,道:"据我所知,辕珞在这几年里虽然假意顺从辕璟,但实际上招兵买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我若起兵,长途奔袭去战他,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另外……"说到这里,齐奕迟疑了一下,道,"江湖中人对我似乎恨之入骨,一旦我起兵,你们再在背后奇袭我,和辕珞来个首尾相夹,那我就叫苦不迭了。"
肖洛羽笑了起来,道:"将军多虑了,我等都想息事宁人,谁没事惦记着打仗呢?再说了,黑云堡和齐将军也算沾亲带故……"说着,看了看小黄,"怎么会反过来攻打将军呢?"
齐奕点点头,笑:"行军之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后顾之忧,始终无法专心对敌……因此,本帅还是想得到司徒帮主和肖寨主的协助,有什么条件,两位可以尽管开。"
肖洛羽和司徒都不语,就听齐奕接着道:"齐某也没有要强迫两位的意思,不过万事都要有备无患……要不然这样吧。"说着,他看了看小黄,"黄小先生足智多谋,对我攻打帝都很有助益……不如与我同行吧,我毕竟是你至亲,自然不会伤害于你,这样,司徒帮主也可安心于黑云堡中事务,待到辕珞一死,我必亲自将黄小先生送回。"
司徒和小黄一听就明白了,齐奕的意思是怕司徒在他攻打帝都的时候乘人之危,给他来的渔翁得利,所以要将小黄带走作为要挟。简单的说,齐奕的意思是你司徒不归顺我也不要紧,不过要把小黄给他,这样,他就能安心地去攻打帝都,也不会动你黑云堡。
肖洛羽但笑不语,心说齐奕也够胆子,一下就说中了司徒的要害,转眼偷瞧,果然见司徒已经变了脸色,而身边的小黄,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让司徒发作。
司徒咬牙忍了半天,要不是身边小黄紧紧拉住,早动手打人了,但来之前小黄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冲动,而且这情势也是小黄事先就已经料到的,早教了他怎么应对了,忍下这口气,司徒回答,"齐将军不会不知道仙仙已和我成亲了吧?"
"哦……我已经听说了。"齐奕道。
小黄教司徒的应对之法是,说些客套话把齐奕打发了,比如"小黄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远行"之类的。但转念一想,这么说太不解气了,转头见小黄一脸的紧张,司徒突然灵机一动,心生一计,他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齐奕说,"我们新婚刚刚三日,正在柔情蜜意之中,几乎日日都要亲热,齐将军就这样将我的宝贝带走了,莫非要我和我家宝贝欲求不满而死?!"
"噗……"一旁的肖洛羽一口酒没忍住全喷了出来,垂着胸口猛咳不止。
小黄怕司徒生气动怒,怕他忍不住动手,但却万万没想到司徒会说出这番话来,又急又羞,脸涨得通红,实在忍无可忍,抬手就狠狠捶了司徒一下,"你……你再胡说!"
齐奕则是一张脸憋得铁青。
司徒见齐奕气得半死,越发觉得畅快,伸手抓住小黄捶他的手,将人搂到怀里,软声安慰道:"亲亲,别捶了,昨晚上还没捶够啊,背上都是伤!"
"咳咳……"肖洛羽捶着桌子哈哈大笑,"司徒帮主好福气!"
"我要走了!"小黄红着脸转身就走,司徒赶紧对肖洛羽和齐奕一抱拳,道:"将军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司徒胸无大志,不爱江山只爱美人,齐将军尽管报仇去,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你外甥的。"说完,转身边喊"仙仙,亲亲……等我!"边跑了。
肖洛羽伸手抱起一坛没开封的梨花白,对黑着脸的齐奕道:"将军好酒,在下谢过了。"说完,抱着酒边笑边走了。
64 一石二鸟
"仙仙!"司徒紧走两步追上急匆匆走在前面的小黄,"等等我。"
小黄不肯理他,脸上还是红,别别扭扭的样子。
"怎么了?"司徒明知故问,笑得一脸无赖"我又没有说错什么。"
小黄停住,瞪司徒:"你还没乱说,我哪有……"
"哪有什么?"司徒坏笑,见小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就忙道,"那你都不让我做了,还不让我说不成?要是你让我做,那我就不说了!"
小黄瞪他一眼,心说你想得美,转身接着走,被司徒一把扯住,笑呵呵地道,"累不累?我背你。"
小黄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气又恨,挣扎:"不要。"
两人一个要,一个不要,拉来抱去腻了好一会儿,司徒突然莫名地说了一句:"你看够了没有?"
小黄一愣,抬头看司徒,就见他是对着旁边的树林子说的。
"呵呵……我只是看你们温温存存的,不想打扰你们而已。"林子里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随着话音落下,从树林里缓步走出来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一身红衫,白净面孔,五官秀气端庄,靠眉心偏左的地方有一粒米粒大小的红痣,更显得俏丽。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左肩背着一个包袱,右手拿着剑。
司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认识,但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坏心思,就懒得理会,拉起小黄往山上走。
"等一下。"那女子赶紧追上几步,笑问:"请问,黑云堡可是在山顶上?"
司徒不答,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小黄却点点头。
"哦……"女子想了想,又问,"那,山上除了黑云堡之外,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人家了?"
小黄转脸看看司徒,问:"还有别的人家么?"
司徒挑眉,"没了。"
"谢谢啊。"女子对两人点点头。
司徒转回身,拉着小黄继续往山上走,那女子则跟在身后,走出几步,她便又开口:"二位也是上山么?"
小黄见司徒不理人,就回头说:"是呀……"
"那就也是去黑云堡的了?"女子高兴,"我们同路,你们是黑云堡的人?"
小黄有些好奇地问她:"姑娘去黑云堡做什么?"
"我有事情想找黄半仙!"女子爽快地回答。
小黄看看司徒,司徒瞥了跑到身边的女子一眼,问:"你是何人?"
"我叫辕倩。"女子朗声道。
"姓辕?"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都微微有些吃惊。
"对啊。"女子大大方方地回答,"正好,你们认识黄半仙么?带我去见他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求他帮忙。"
小黄见那女子说得恳切,就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女子笑着摇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不见到他我不能说。"
司徒冷声道:"他就是黄半仙。"
……女子明显地一愣,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小黄,良久才道:"这么小么……我还以为是个仙风道骨的小老头呢……不过也对,殷相也还不到四十,儿子自然是只有十几岁了。"
小黄和司徒微微一愣,转脸看那女子,她似乎知道不少东西……还姓辕,辕是当朝国姓,莫非是皇族?但是皇族哪儿有自己就这么一个人跑出来的?
"既然他是黄半仙,那你该不会就是司徒帮主?"辕倩吃惊地看着司徒,心说,很年轻啊!
司徒点头,问:"你是谁?"
"我叫辕倩啊。"女子笑,"当朝皇帝辕珞是我父皇,我是公主。"
司徒冷笑,"不是说皇帝就一个儿子么?哪儿又跑出来个公主?"刚说完,就被小黄轻轻拉了一下,司徒转念一想,对了,还有个敖晟,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我是父皇收的义女,钦赐的辕姓。"辕倩微微一笑,"真是太巧了,请黄先生务必帮我一个大忙!"
小黄有些为难,眼前这个女子身份可疑,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只得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黄小先生帮我测一下我朝的国运。"辕倩认真地说。
小黄皱眉,摇头对辕倩道:"岐黄之术,本来就是不准的。"
"黄先生肯定有办法的。"辕倩跑上几步拦住小黄的去路,急切地道:"我父王病危,现在南有齐奕雄兵百万虎视眈眈;另外朝中势乱,瑞王虽以全军覆没,但他在京城党羽甚多,最近更有传闻说左丞相、瑞王的侄儿辕枚想要宫变夺位……所以我想让黄小先生帮我测一下接下来的国运究竟怎样。"
小黄略抬头,和司徒对视了一眼,果然朝中有变。
"我是跑死了三匹马,不眠不休才赶到这里的。"辕倩着急,"黄先生就帮帮我吧。"
小黄轻轻叹了口气,道:"姑娘……我真的没法帮你。"
辕倩站住,无奈地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测测,我父皇的阳寿还有多少?"
小黄皱起眉,这就更没法算了。
"我父皇若没事,则朝中短期之内必不会乱。"辕倩脸色严峻,"但父皇病势实在是沉重,我怕他……"
小黄正想回绝,却见司徒突然对他挤挤眼睛,往树林子里使了个眼色。
小黄立刻明白,司徒是告诉他——树林里还有人。想了良久,小黄才道:"好吧……我给你算。"
"真的?"辕倩大喜,"多谢黄小先生!"
小黄走到路边,捡起两枚石子,在手中轻轻地掂量了一下。随后他闭上眼睛,沉吟了半晌,将石子往地上一扔,在缓缓睁开眼,盯着地上的那两片石子看了起来……皱起眉头。
"不妙啊。"小黄摇摇头,对辕倩说,"卦象不妙。"
"不妙……"辕倩脸色煞白,问,"那……我父皇他……"
小黄神情黯淡地说,"你还是快些回去罢,你父皇只有七天的命数了。"
"什么?!"辕倩大惊,脸上立刻现出悲痛来,但小黄的话还没说完,他接着道:"不止你父皇……还有当朝太子,与你父皇是同命,都活不过七日。"
"那……也就是说,我父皇和皇兄都将命不久矣?"辕倩摇头,"不会的。"
小黄见她怅然,也有些难过,就道:"近日,京城将会有一场大乱,另外卦象还显示,先进入帝王寝宫的那个人,将会是下一任的君王。"
"寝宫?"辕倩吃惊,"真的?"
"嗯!"小黄点点头,"我只能算到这点了。"
"黄先生能通鬼神,可有解决之法?"辕倩急道,"我辕氏江山可会落入他人之手?"
小黄摇摇头,道:"此间玄机,晦暗不明,说不准的!总之,谁先踏进帝王寝宫,谁就能当皇帝,而且下一代的江山,将会大旺。"
辕倩还想再问,却被司徒伸手一拦,冷声道:"天意如此,你强求也没有用!"说完,一搂小黄,运上轻功,瞬间消失在了山路之上。
留下辕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山下傻站着,最后一甩袖,急匆匆地就往山下跑了。
……
司徒带着小黄回到黑云堡的大门外,两人往身后望了一眼,相视一笑,并肩进了堡。
"刚才,树林子里有多少人在听?"小黄好奇地问。
司徒想了想,"有两个,一个是短途而来,一个是长途而来。"
"这个怎么分辨?"小黄不解。
"听呼吸之声就可以区别出。"司徒说得随意,"你猜猜,这两人是哪里派来的?"
小黄略一思索,道:"短途的应该是齐奕安插在这附近的探子,长途的么,大概是从京城跟出来的。"
司徒笑着点点头,道:"你觉得,那个辕倩怎样?"
"她……很会演戏。"小黄轻轻地摇摇头,道,"故意引出了那些探子。"
"不过,仙仙你算得可真是准。"司徒略带宠溺地伸手摸摸小黄的脑袋,"你之前就说这几天宫里会有人来,果然是不假。"
小黄淡淡一笑,"瑞王虽然是死了,不过他的主要势力还是在京城中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即便瑞王死了,他的党羽还是会很快纠结起来,推举一个新的首脑,继续夺位。所以,皇帝势必是要想办法,引齐奕的一半人马进京城去,先让他们两方势力拼个你死我活。"
"而且齐奕的人马若是被分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们也就好对付了很多。"司徒笑,"那个皇帝的确是心思缜密,他也算准了我们为了黑云堡,一定会和他合作这一把,所以才堂而皇之地派一个公主前来。"
"不止这样。"小黄道,"他派这个公主形单影只地来,更能显出皇帝此时在宫中已经被孤立,另外,齐奕肯定会在沿途堵截辕倩和京城来的探报,不让他们把这个消息带进宫里去,好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司徒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帮他把这消息散布得天下人尽皆知,好让局面更加混乱一些,让齐奕措手不及。"
小黄仰脸对司徒笑,"对,司徒你真聪明。"
司徒一愣,见小孩一张笑脸、一脸天真,就觉心痒难耐,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抱紧,嘴里恶狠狠嘀咕,"仙仙,我说话不算行么?三天一次吧?"
小黄紧张,摇头,"不行。"
司徒搂着就不肯放,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眼看司徒吃了一大把的豆腐,正这时候,木凌匆匆跑了进来,道:"司徒,药弄好了!"
"当真?"司徒和小黄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喜。
"好是好了!"木凌摸摸头,"不过要怎样让那些江湖人没有任何怀疑地吃下去?"
小黄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木凌问,"那些江湖人一个个都疑神疑鬼的,生怕我们要加害他们,住在黑云堡的那些个,宁可饿着也不吃我们给的食物。"
小黄一笑,"既然他们饿了一天,那就更好办了!"说着,就凑到木凌耳边低低地声音说了几句,木凌一拍小黄,"行啊!这法子妙!"
等木凌走了,小黄一拉司徒:"司徒,我们开始吧!"
司徒一愣,随即一把抱起小黄就往桌上放,"仙仙,你终于开窍了!"边说,边扯小黄的衣领子。
"不是呀!"小黄惊得赶紧护住衣服狠狠瞪司徒,"你就知道想这些,我是说正经事,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和齐奕一战了,如果我料想得不错的话,不会超过三天!"说完,跳下桌子,拉着司徒的手往外跑。
司徒一脸郁闷地跟在后面,自言自语,"这些是闲事,那些才是正经事啊!"
65 翻云覆雨
黑云堡的位置就在白帝山的山顶,没错,这座雄伟的城堡前身就是著名的白帝城。
说到黑云堡的由来,还真有那么些随性……
白帝山山势猛恶,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前面是长江,后面是高峡。而且白帝山地理位置重要,是古往今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多个朝代的帝王都曾经在白帝山上建过城,因此白帝城成了名副其实的城中城。
司徒建立黑帮之后,一直落脚在白帝城里,后来经过数年的精心建造和用心经营,白帝城已经成了一番气候,因此,司徒就给白帝城改名为黑云堡,在这里安了家。
为什么要取黑云堡这么个跟白帝城完全相对的名字呢?理由就是……司徒讨厌白,所以名称里不能有白字,而司徒又喜欢黑,所以名字了一定要有黑字!另一方面,正如诗中所言"白帝城中云出门,
白帝城下雨翻盆。"白帝城里日夜都能看见彩云漫天,一到后山的高险之处,真如同是漫步云海一般,仿佛连日月都在自己的脚下。
司徒在白帝城里逛了半日,近看是云,远看也是云,最后觉得没劲,就来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云?!算了,就干脆叫黑云堡好了!"黑云堡因此而得名。
小黄在入暮时分拉着司徒往后山跑,说是要去后面的高峡看看。
司徒叹气,被小黄拉着往前走,边劝,"仙仙,那里路真的是难走!去那里做什么?"
"我们马上就要和齐奕的人马交战了。"小黄边走边说,"齐奕就算是兵分两路,也有五十万的人马,多出我们五倍有余,就算他们不抵抗,我们杀也得杀上半天,更何况还都是些骁勇善战的猛将,所以,我想利用一下我们四周的天险。"
"呵……"司徒忍不住笑,"你想利用高峡的地势?好是好,不过高峡险是出了名的,我怕到时候,就算我们给齐奕造条路让他走,他也不肯走啊。"
小黄见司徒还是不太配合,就一甩手,气鼓鼓地道:"你去不去?!"
"去!"司徒条件反射一般乖乖点头,随后一脸谄笑地蹭上来,笑呵呵地说,"仙仙啊,走路累,待会儿上山,我背你怎样?"
"……嗯。"小黄轻轻点头,晚霞照在他的侧脸上,粉粉的一片,说不出的好看。
司徒看得全身来劲,伸手抱起小黄说,"待会儿晚了我们就没得看了,不如我现在就抱你去!"说完,拔腿就向后山跑。
也不知是不是司徒故意选些颠簸的路走,总之小黄就觉被抱着感觉有些不太稳当,只好伸手环住司徒的脖子,仰脸,见司徒得逞的笑容,小黄不甘心地伸手掐了他一下,司徒笑得更满足。
以司徒的轻功,就算要登上高峡的顶端都用不了一个时辰,只是,小黄这次的目的是为了看地势,因此要求司徒速度不要太快,而且还专门捡险地来看。
司徒怀里抱着小黄,任凭他指东就往东走,指西就往西走,忙得不亦乐乎,还不忘了趁机吃豆腐,趁小黄不注意,低头就在他腮帮子上啃上一口。
最后,两人来到了高峡和白帝山之间的一处天然洞穴口,司徒站在山崖边,抱着小黄探头向山下一望,就见这洞穴深不见底,至少有数百丈之高,洞口树木茂密,洞低一片漆黑。
"这里是哪里?"小黄下意识地搂紧司徒,指着洞口问。
"这里叫仙人眼。"司徒往山下看了看,回答,"这下面有一大片密林,还有一个大水潭。
"你怎么知道?"小黄惊讶,"你下去过?"
"嗯。"司徒无所谓地点点头,"这周边一代我都走遍了。"
"带我下去!"小黄拉司徒,"我想下去看看。"
司徒皱眉,"这下面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的,蚊子又多。"
"我要去。"小黄揪住司徒的衣领摇了摇,"你带我下去。"
司徒看了看天,突然心中有了个主意,就道,"下去是可以,不过下去之后估计没看多久就天黑了,必须等明天早上才能上来了。"
"要呆一晚上么?"小黄似乎有些犹豫。
"可不是。"司徒笑呵呵,"要是晚了天一黑,这一代的山路都极其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跌入万丈悬崖万劫不复的!
"这么危险?"小黄吃惊。
"可不是。"司徒撇撇嘴,"也就是你相公我功夫好,这黑云堡第二个人下去了都别想活着上来!"
"那……我还是想去。"小黄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道,"明天上来就明天上来吧。"
司徒微微一笑,道,"你抱紧我,我带你下去!"
"嗯。"小黄点头,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司徒的脖子。
"亲一下。"司徒凑过去。
小黄很配合,就亲了一口。
司徒心满意足地抱着小黄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小黄就听耳边风声呼啸,两边的山石枯藤快速地上移,又下意识地将司徒搂紧了些,两人下坠的时间不多,司徒就在一棵伸出崖壁的老树上踩了一脚,借了下力之后,转向旁边嶙峋的石壁,几个纵跃之后,司徒将小黄一拖,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到了。"司徒看怀里的小黄,凑过脸,"再亲一下。"
"嗯。"小黄傻乎乎的,完全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住了,也没细想司徒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噘嘴亲了一口。
司徒见他乖顺得讨喜,就索性凑过去,一把擒住了小孩红彤彤的嘴唇,亲了起来。
小黄即便被亲着,一双眼睛还是瞟着四外的情景,在心中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别有洞天吧。"
司徒亲过了瘾,就见小黄一双眼睛好奇地瞪得大大的,不停地张望着四周。
"怎么样?"司徒放小黄下来,问,"很大吧?"
"是啊!"小黄点头,说不出话来,就见他们所站的位置是洞低的一个小岛屿,四面都是水。潭水清可见底,岸上碎石铺路,有一大片的空地,上面零星长着些喜湿的花草,远处是茂密的树林子。
"真大。"小黄双脚着地之后,发出了一声赞叹。
"哦?"司徒伸手摸摸下巴,"你不说'神奇'、'漂亮'……单单说'大'?"边问边伸手掐住小黄的下巴,"说,想到什么了?"
小黄把司徒的手掰下来,笑了笑,"司徒,你真聪明!"
"那是,你相公我……"司徒得意,话没说完就挨了小黄一脚,假装很疼地伸手揉揉。
"你说,这里能不能装下五十万人马?"小黄问。
司徒一愣,半天才说,"你该不会……"
小黄点点头,"带我去岸边看看!"
"好。"司徒伸手抱起小黄,飞身向潭边略去。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仙人眼"里仅有的昏黄光线也缓缓隐去,小黄趁着最后的一丝暮色,将洞中的情形看了个清楚,心中暗暗地盘算。
司徒见小黄低头沉思,也不去打扰他,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用山石搭了个石头架子,找来干柴生上火,又用一些宽大的叶子铺出了一块,让小黄坐在上面慢慢想。自己则削了几跟细长的树枝放到一旁,挽起裤管,缓步走进了浅滩。
小黄正在出神,却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抬眼望去,就见司徒正挽着裤腿站在水里,低这头,手里拿着细长的树枝。他的视线缓缓追随着水中游动的鱼儿,突然挥手一刺……再收回手时,树枝上已经插了两尾鲜活的鱼。
小黄双手支着下巴,索性坐在那里,呆呆地看司徒抓起鱼来。
司徒的动作很快,没几下就抓了五六条,拿着几根插了鱼的树枝回过头,就见小黄正在呆呆地看自己,便笑,"怎么,想完了?"
小黄点点头,就见司徒对他招招手,"想不想下来?"
小黄一愣,眼中闪现出一丝期待来,司徒看了个清楚,走到岸边把鱼扔到了地上,又对小黄招手。
小黄站起来,向司徒的方向走过去,伸手脱了鞋,学着司徒的样子把裤管卷起来,刚要下水,却听司徒说,"先别急。"
差不多已经沾到水面的脚又收了回来,小黄不解地看司徒。
"山底的潭水大多都是地下水,很凉!"司徒边说,边弯下腰,伸出湿乎乎的手在小黄的小腿上摸了两下,问,"凉不凉?"
小黄就觉小腿肚像是被冰了一下,点点头,"凉。"
"先适应一下,等觉得不凉了再下来,不然的话容易抽筋。"司徒边说,边掬着潭水轻轻地往小黄的小腿和脚丫子上泼,边泼边问,"凉不凉?"
没多会儿,小黄的脚就适应的潭水的温度,司徒弯着腰抓着小黄的小腿捏了捏,仰脸问他,"疼不疼?"
小黄盯着司徒的脸看了一会儿,良久才摇摇头,低声说,"司徒,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也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吧。"
司徒一愣,忍不住笑,"行啊,不过到时候没了黑云堡的生意就没钱了,那要怎么过日子?"
"我可以去私塾教书的。"小黄认真地说,"不会让你吃苦。"
司徒听后失笑,伸手捏小黄的鼻子,"怎么,想养我啊?"
小黄脸一红,仰脸看司徒。
司徒把他抱下岸,放到水里,"还真是没人想过要养我呢,小东西,志向不小啊。"
小黄就觉双脚浸到凉丝丝的潭水里,四周的鱼儿似乎是不怕人,都游过来聚在两人周围,鱼嘴不时地在他们的腿上唆那么两下,痒痒的感觉。
司徒将小黄搂进怀里,低声说,"你与其养我,还不如把我喂饱些,别整天让我有得看没得吃,眼馋得慌……"边说,边用湿乎乎的手掐了小黄的屁股一下。
"哎呀!"小黄惊得一蹦,伸手推司徒,"你怎么这样?!"
司徒凑过去搂着小黄揉啊揉,在他颈间来回蹭着说,"仙仙,听说在水里做一点都不疼的。"
"你……"小黄又气又急,就感觉司徒说话的同时,手正在解自己的腰带。那人甚是可恶,一手解开衣物,另一手还不停地占自己便宜,到处乱摸,等小黄反应过来,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及腰深的水里。
"你……你别乱摸。"小黄怕自己会沉到潭里,只好无力地双手紧紧攀着司徒的肩膀,而司徒那双不老实的手,已经摸向了他双腿之间渐渐有感觉的部分。
"你说好了十天一次的!"小黄羞极又挣扎不得,只好嘴上做反抗,"你说话不算话,怎么做英雄?!"
司徒大笑,凑过去在小黄腮边狠狠啃了一口,道,"我才不稀罕呢!如果你天天让我做,让我当天下第一流氓都没问题!"边说,边手上加快动作,另一只手则顺着小黄的裤腰探进去,摸索着向下,钻进了那个司徒做梦都想着的地方。
"嗯……"小黄已经渐感无力,攀着司徒的手已经使不上力气,身子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脸上潮红。司徒一低头,见见怀中人咬着下唇拼命忍耐,一副欲玄欲泣的模样,只看得心中激荡,一股火热直冲脑门,哪里还能忍耐?!见手指的扩张已经差不多了,司徒低头含住小黄的耳珠,软语道,"仙仙,我忍不住了,你遂了我一回愿吧,等待会儿,你若不高兴,捅我一刀都成!"说完,将小黄双腿微分,轻轻往上一拖,就着自己已经顶到穴口处的□,轻轻地一放。
"嗯啊……"小黄咬牙也没忍住那一声呻吟,就觉司徒的火热将自己体内的每一处都烫到了,还没从那瞬间的快 感中解脱出来,那个要命的司徒,已经不紧不慢地律动了起来。
小黄双手需抓着司徒的衣领和肩膀,鬓发微湿贴在脸颊处,予取予求的模样,司徒就觉自己连姓什么都忘了,一时间放开了手脚,再不忍耐!而且,司徒不知是哪里上来了一股子邪念,使尽了坏招,誓要把人弄哭了方肯罢休!小黄哪里承受得住司徒的戏弄,没半个时辰就被颠弄得几乎昏过去,那司徒还死不要脸,咬着他的耳朵不停地说着情话。
最后,小黄无力地靠倒在司徒怀里,越想越不甘心,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起来,边哭鼻子边瞪人,却不料司徒一见之后,像是受了更大的刺激,原本平息的欲
火又一次升腾起来,将小黄抱到岸边的篝火旁,两人幕天席地,又是一番云雨。
是夜,潭水中泛映着月光,鱼儿不停地搅弄着水面漾起片片粼粼的波光。草丛中不知何时,飞起了零星的萤火,就如夜空中繁星一般的动人。
司徒用水小心地将小黄清洗干净,烘干了衣物,将人搂到怀里坐到篝火边取暖,怀中的小孩早已昏昏大睡了。
……
次日,小黄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见自己正躺在司徒怀里睡着,想起昨晚的荒唐事,脸上又一阵红,气呼呼地扭开脸不理人。
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喊声,"你俩在这儿呢?"木凌从上面跃下来,"怎么来这儿也不说一声,害我们到处找!"
小黄盯着木凌看了看,突然问,"这里……不是只有司徒才能进来的么?"异常沙哑的声音,让他的脸更加的红。
"啊?"木凌不解地挠挠头,"这是黑云堡屯粮和养鱼的地方……而且也不高,谁都能进来啊。"
……
司徒使劲对木凌挤眼睛,但为时已晚,有些战战兢兢地低头看怀里的小孩,就见他脸上也没什么不高兴,才松了口气。司徒刚想抱小黄回去,却听小黄"呀"地喊了一声,一双拳头狠狠地砸向司徒,大喊,"你……你怎么这么可恶?!你以后都别想再靠近我!"
司徒傻眼。
66 兵分两路
"仙仙,吃不吃荔枝?"司徒笑呵呵地凑到小黄身边,将一颗剥去了一半皮的,圆滚滚白嫩嫩得如同眼前小孩脸蛋一般讨人喜欢的荔枝送到了小黄的嘴边,"啊~~"
小黄自从"仙人眼"回来之后就一直不肯理司徒,连正眼都不要看!在床上稍稍躺了一会儿之后就爬起来,现在正专心致志地趴在桌上画着图,听司徒说话,小孩连瞥都不瞥他一眼。
"仙仙……荔枝很甜啊。"司徒耐着性子腆着脸笑,"不是有首诗来着么,说什么一颗荔枝妃子笑……"
小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司徒一眼,纠正:"是'一骑绝尘妃子笑',笨!"
"对啊,我笨。"司徒点头啊点头,"来,荔枝。"
"不要。"小黄转开脸,继续无视司徒。
"唉……"司徒叹了口气,把荔枝又往前送了一些,没想到一个没捏稳,"啪"地一声,那枚软滑多汁的荔枝就掉到了小黄正在画着的图纸上……
"呀!"小黄看着图纸上的墨线被荔枝水弄花,气呼呼地瞪司徒,"都怪你!"
"对对,都怪我!我给你擦擦。"司徒赶紧伸手去擦,却不料袖子带了一下桌边的杯子,"哗啦"一声,一杯子茶水都洒在了图纸上。
小黄盯着被水湿透了的图纸,这意味着自己一上午的功夫都白费了,气不打一处来,昨天的怨气和今天的不满外加浑身酸痛的小黄,终于爆发了——他伸手推司徒,"你是故意的,我画了一个早上的,你赔我!你就知道欺负我,真可谓!你赔我……"
"好啊好啊!"司徒厚着脸皮笑呵呵地凑上去,"仙仙要我陪你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黄被司徒的不要脸弄得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想想待会儿还得重新画,又想想昨天被他欺负,现在腰还酸腿还疼,全身无力,早上拼了命才爬起来就是为了画完这张图……越想越不高兴,小黄也不骂人也不打人,而是气鼓鼓地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生闷气,一脸的委屈。
司徒看得都快心痛死了,其实照他的意思,今天早上根本就不舍得让小黄起来的,但小孩非说要画什么战略地形图,折腾了一上午。当然,最可气的人其实是自己,本来是想讨小黄高兴的,没想到却连连闯祸,最后连小黄一上午的劳动成果都被他糟蹋了,真是该死。
见小孩不骂人也不打人,就是坐在那里气,司徒更加地难过,心说真是栽了,但无奈,知道栽了也得认啊,谁叫自己就是心痛呢。厚着脸皮蹭过去,司徒蹲下,伸手握住小黄的手仰起脸说,"仙仙,别气了,你要是真不好过就打我两下吧,若是还不解气也可以扎我几刀,我皮糙肉厚的不要紧。"
小黄瞄了仰脸看着自己的司徒一眼,感觉他就跟个做错了事的大狗似的,摇着尾巴在自己手上蹭啊蹭,像是在请求原谅,见他这副样子,小黄心里的火气早就消了一大半。
司徒见小黄虽然还是不怎么高兴,但是在自己手中的手始终没有收回去,就站起来,坐到小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仙仙,再去睡一会儿吧,你这么累我心疼。"
小黄脸上泛红,低声说,"不行,这个图今天一定要画好的!"
司徒远远看了一眼桌上那张已经被水弄花了的图,问,"那是什么图?"
"地形图。"小黄想了想,道,"假的地形图。"
"假的?"司徒不解,"那画来做什么呢?"
"是拿来给齐奕他们看的。"小黄觉得腰累,就顺着司徒的胳膊靠到司徒肩上,"齐奕人生地不熟的,要和我们开战就肯定会请当地的向导。前山的路必然都有人画过图了,但后山高峡一带,山高路险,又是黑云堡的管辖范围,所以去过的人不多,必定没人画过。我们把这些图流传出去,只要前面的画对了一半,后面的对不对,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你这么肯定齐奕他们会从高峡走?"司徒疑惑,"那里山高林密十分难走,齐奕为什么要从那里攻山?"
小黄想了想,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了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齐奕一定会从那里走!"
司徒将信将疑,就又问,"其实那一带的地理我比谁都了解,你告诉我,我给你画。"
小黄有些吃惊地看司徒,问,"你能画?"
司徒苦笑,伸手捏捏他的腮帮子,"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还真以为你相公我就会打架和做那事啊?"
小黄推了他一把,瞪了一眼后,司徒就老实了,小声问:"你说,怎么改?"
小黄本想拒绝的,但昨夜"操劳"过度,今晨又费了一上午的脑子,早就睏得上眼皮打下眼皮了,哪里还能拒绝,是就靠着司徒的肩膀,细细地给他讲述了地图的细节和要注意改动的地方。
司徒一一记下,等小黄说完后,他点头道:"你放心吧,这个不难,我一定能……"话没说完就闭了嘴,因为身边的小孩儿不知何时已经睡熟了。
司徒无奈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将小黄抱起来放到床榻之上,亲了亲他额头,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安心睡觉,自己则走到桌边,重新铺上了一层纸,认真地画了起来。
整个下午就在司徒一笔一画的细心描绘下度过,直到日落西山,司徒才放下笔,满意地看了一眼,觉得应该跟小黄说得差不多。
同时,就听小黄哼哼了两声,在床上轻轻地翻腾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仙仙!"司徒赶紧跑上去,坐到小黄身边,"你醒了啊?"
小黄撑起身,司徒伸手去拉他,却听小黄"呀"了一声,看着窗外的黄昏景致,又急又气,"你怎么不叫醒我呢?图还没画呢,这下子要耽误正事了!"说着就想起床。司徒轻轻将他按下去,笑着说,"别急,我虽然不如你画得像样,不过看着似乎也凑合。"说着,就去桌边抽出了那张地图,拿到小黄眼前,问:"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黄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张图纸看了看,吃惊地张大了嘴,司徒画的图和他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因为他熟知后山地理,还在一些细节的地方做了标注,比自己知道的还详细,整张图看起来真实异常。
"对不对?"司徒见小黄一声不吭,就问,"哪里不对你告诉我,我去改。"
小黄仰脸看看司徒,摇摇头,低声说,"没有……哪里都很好。"
"真的?"司徒不相信,"也就是说,哪里都不用改了?"
"……嗯。"小黄点点头,伸手接过那张地图看了看,低声说,"画得很好,比我画的要好。"
司徒一听,尾巴就翘上了天,所谓打铁要趁热,司徒一屁股坐在了小黄的身边,笑嘻嘻地说,"仙仙,我手好酸,眼睛也花了,画图真的好累。"
"是……是么?"小黄仰脸看司徒,问,"你……一下午都趴在桌边啊?"
"是啊。"司徒点头连连,"这辈子都没拿笔那么久过,胳膊酸,比练功还累。"
"是呀……"小黄有些心疼,伸手在司徒硬邦邦的胳膊上捏了捏,说,"你可以少画一些么,叫醒我替你画一会儿。"
司徒轻笑,凑过去亲小黄,"我粗生粗养的不要紧……那你还生不生我气?"
小黄犹豫,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没那么生气了,再加上司徒可怜兮兮的一直都在求饶,就点点头,说,"那你以后不准再那样了!"
"嗯!"司徒点头,"我以后绝对不再那样突然在水潭里做了!"嘴上保证,心里却在说……所以我能突然在林子里做,突然在瀑布下做,总之,只要不在水潭里做就行了!
小黄听司徒都这样说了,虽然觉得他的保证有些古怪,但小孩本来就纯良,也没有多想,就道,"那算了,我不生气了。"
司徒一听,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凑过去亲小黄的腮帮子,心说,这小东西又好看,又好哄,长相好、脑子好、性子好、外加不记仇,他家仙仙简直就是人间极品!果然是小神仙,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趁机多吃豆腐,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上手么!只要做到他家仙仙习惯了,就能床事三六九,豆腐天天有!
小黄可不知道司徒那"龌龊"的心思,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图,将图纸折好后交给司徒,"给蒋青,叫他找人连夜仿制一些,然后散布给当地的向导。
"好。"司徒收了图纸。
次日清晨,蒋青来回复,说图纸已经连夜赶制好了,当地几个向导都已经有了,而且都不知道这图纸是黑云堡流传出去的。
司徒点头,问:"其他方面呢?"
"关于皇城即将大乱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蒋青回答,"现在蜀中各地都已经知道'黄半仙测得天机,皇帝将死,先入寝宫者可得天下。'这句话了。"
"好!"司徒点头,问小黄,"仙仙,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小黄想了想,就说,"等……不出两日,必然会有回应!"
司徒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果然,第二日便传出了丧训,当朝皇帝病死,皇太子悲伤过度咳血病倒,皇城内一片大乱。
"帮主!"朱老爷子风风火火跑进来说,"齐奕的军营有大动作,他的营盘里有大量兵马开始拔营起寨,向皇城的方向进发,据我看,至少走了五十万,而且听说齐奕也带队走了。"
司徒点头,看小黄,"果然不假,那然后呢?"
小黄想了想,道,"齐奕应该没有跟去京城,放出来的只是假消息。"
"为什么?"司徒不解。
"我们在近,皇城在远,齐奕先灭了我们,再进皇城,就能一统天下后顾无忧……但是如果舍近求远,先去皇城做了皇帝,政权未稳就长途奔袭来灭我们,那还真不合算了。而且就实力来说,我们始终还是强于京城的那些皇家兵马,以齐奕这么聪明,绝对不会干那种傻事,他放出消息,无外乎是要混淆视听罢了。"
"嗯。"司徒点头,"有道理。"
"我们先部署我们自己的人马。"小黄站起来,拉了司徒往外走,"等自己人布置好了,再去找那些江湖人!"
司徒跟在后面笑,"自己人别人,你还分得挺清楚的么。"
"那是。"小黄看了司徒一眼,小声嘀咕,"你的人自然是自己人。"
司徒听得全身舒畅,从背后看着小黄一截纤细的腰和浑圆的小屁股,盘算着下一次豆腐在哪里吃好呢!
67 万事俱备
随后的一天里,齐奕的营盘里动作很大,五十万人马不是小数目,光集合撤离都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另外,齐奕将留下的人马都聚拢到了一起,便于管理。
另一边,黑云堡里也正在积极准备着,小黄这几天东奔西跑的,亲自分派将士。
他将黑云堡的众兄弟,按照身体条件、武功、才能,分成天、干、地、支、四队。"天"队人数很少,都是精干之士,无论在能力,脑筋各方面都是最好的;"干"队人数最多,全是黑云堡中功夫体力都过得去的兄弟。"地"队里是精通某方面技能的将士,比如说会医术的、熟悉地理的、会机关埋伏的之类;"支"队的,是年岁较大、体力一般的兵士,但是这些人普遍经验很丰富,遇事沉稳。
分别取"天"队中两人,为正、副队长,"干"队四人,"地"队两人,"支"队两人,一共十人组成一小队,以数字计算,分别为一小队、二小队、三小队……等等。
然后,小黄铺开了地形图,将各个小队应该驻守的地方都做上标记,然后让蒋青等几个副帮主按照地形图上标注的去安排人马,勤家操练。
司徒见小黄小小的身影一脸认真地忙前忙后,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自己这个帮主的作用就是在他身后跟来跟去,一会儿捶捶肩,一会儿塞个荔枝,瞅个空就亲上一口。
小黄跟赶苍蝇似的,认真地做着事情,被司徒弄烦了就赏他一拳。
木凌看得直摇头,拍拍司徒的肩,道,"我算明白了,你不是娶……是嫁!"
司徒瞪眼,"谁说的?!"
"你看你一脸小媳妇样!"边说,边指指小黄,"你再看看人家,多能干?!"说着,木林拦下一个急匆匆从一旁经过的小兄弟,"喂!"
那个小兄弟站住脚步,给两人行礼:"帮主,木大夫。"
"嗯。"木凌点点头,对他说,"去帮我办点事。"
"哎呀,不行啊。"小校摇摇头,"黄小先生吩咐我去换岗。"
"这棵是帮主命令。"木凌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司徒。
小校摇摇头,看着司徒道:"帮主……我若换岗迟了,怕小先生要生气的。"
司徒一听"小先生要生气"几个字,本能地一摆手:"那还不去?!"
"是!"小校赶紧跑了。
把人打发走了,司徒才反应过来,越想越觉得奇怪,木林则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我说司徒啊,你真是三从四德啊!黄家的好娘子!"
司徒鼻子都气歪了,吼:"我是他相公,不信你问去,晚上谁在上面……哎呀。"话还没说完,就从房间里飞出一个茶杯来,正中司徒的脑门。
揉着额头,司徒有些委屈地看房间里瞪眼盯着他的小黄,腮帮子气鼓鼓的,再一次在心里唉叹——这小妖精,怎么生气都那么可爱?!
小黄忙了半天,刚歇下来缓口气喝口水,见木凌和司徒在门口聊着,就想听听,没想到司徒这一嗓子喊得差不多整个黑云堡都听见了,小黄一口水呛到,又气又急,抬手就将杯子飞过去了——这司徒,口没遮拦的,不打不行!
木凌同情地看了一眼司徒脑门上的包,幸灾乐祸地溜达进了房里,对小黄说,"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都办好了!"
"那……那群江湖人呢?"小黄问,"他们的状态怎么样?"
"呵呵……一个个都不肯吃黑云堡提供的伙食,但是又找不到像样的食物,在蜀中的山里,可是有钱也没处买吃的去,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我看就差啃树皮了。"
小黄听得笑了起来,道,"那就按照我们上次计划的来!"
"好!"木凌笑着转身往外走,边道,"毕竟还是有些用的,真饿死了就没劲了,先拉出去喂喂饱,才好让他们去打仗么,对不对?!"
司徒揉着额头溜达进来,"仙仙,你又给木凌出的什么鬼主意。"
小黄见他额头上红彤彤一块,有些心疼,那个杯子挺硬的呢,肯定很疼。
"那些江湖人的蛊毒还都没解呢,但是他们又不肯吃我们提供的东西,又不能明说,所以我就给木凌出了个主意,骗他们去吃。"
"什么主意?"司徒很感兴趣地凑过去,"说来听听。"
"疼不疼?"小黄伸手上去掰开司徒按着额头的手,一见真的红了一片,有些歉疚,小声嘀咕,"你功夫那么好……怎么就不避开呢?"
司徒腆着脸笑,"你出手如电,我上哪儿躲去?"
小黄被他逗笑了,凑过去轻轻给司徒吹吹,说:"还好没砸破。"
司徒心里骂娘——砸破了才好呢,不然怎么让你心疼?!
"我们去看看吧?"小黄突然说,"说不定会很有趣。"
"好!"司徒也觉得好玩儿,就拉着小黄出了房间,边走边问:"去哪里看热闹?"
"后山果园边的树林子里。"小黄回答。
"果园?"司徒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小孩儿,搞什么鬼?
很快,两人来到了果园,小黄指了指远处一棵最高的树,"上那个顶上去!"
司徒仰起脸看了看,笑:"这树都长那么高了啊。"
"怎么这么问?"小黄不解。
"这棵树都死了多少回了,每次都能起死回生,越长越高。"司徒笑,"大概有十来年了吧。"边说边弯下腰,小黄踮起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司徒轻轻地一托,将他抱了起来,纵身一跃,踩着树枝飞到了树顶。
"这棵树,应该是叫望天树吧?"小黄看着树那如同伞盖一样的树冠问司徒。
稳稳地落到树顶的一根枝杈上,司徒将小黄放下,点头,"这棵树,是木凌移过来的。"
"我记得这种望天树,喜欢又湿又热的地方,要再往南走些才能找到吧。"小黄问,"怎么会有一棵单单长在这里?"
司徒也坐下,伸手拿过腰间的酒葫芦递给小黄,道,"那年我和木头去到了南海,木头一眼就相中了这种能长到百丈高的参天大树,他说要在黑云堡里也种一棵。只是问了不少人,都说这种树喜热喜潮,移种到别处,很容易就会死。"
"那他还是运了一棵回来么?"小黄好奇。
"我当时跟他讲,多运点回来,种他个一百棵,说不定就能活一棵。"司徒笑着摇摇头。
"木凌肯定只要一棵是不是?"小黄问。
司徒一笑,叹了口气,道:"原来我一直都不懂,觉得好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对不对?"
小黄笑,喝了一口酒,问:"那……现在呢?"
"现在懂了,并不是多就好的。"司徒说着,伸手掐了把小黄的腮帮子,"天下好的东西何止万千,不过最好的,始终只有一样,一旦找到了,就算拿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来换,也是不肯的。"
小黄用酒葫芦遮着自己的脸,但是已经泛到耳根的红晕却是遮掩不去,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意。
"后来,木头只搬了一棵看起来就快要死的小树回来。"司徒缓缓道。
"还真像他会做的事。"小黄笑,"他肯定说,也不是所有的南方人都喜欢热的,说不定就有一两个喜寒的,这树既然在暖地方长不好,说不定去了冷地方就好了,对不对?"
"哈哈……"司徒拍着树干哈哈大笑,摇着头道,"神了,一个字都不差,他就是这么说的。"
小黄也笑,问:"然后就真的种活了么?怎么还死了好几回?"
司徒拍拍树干,笑:"后来还出了些岔子,挺有趣的。"
"什么?"小黄腰还是有些酸,往司徒身上靠了靠,司徒索性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轻轻揉他的腰背,接着说,"后来这树竟然真的长大了,一下子就窜上去几十丈高,木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不多久之后,后山这里开始丢树了。"
"丢树?"小黄不解,"是有人偷树么?"
"嗯。"司徒点点头,"这里大多都是杉树和楠树,本来树就高,而且木材也很值钱,所以就三不五时地被偷走那么一棵。"
"这棵树那么大,应该不会被偷走吧?"小黄问。
"木凌当时也担心,躲在这树上盯梢,然后就抓住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子。"司徒笑,"原来一直来后山偷树的,就是那个小子。"
"七八岁的小孩子偷树?"小黄吃惊。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我也不记得了,个子挺高,脾气也挺硬,被木头揍了一顿后,还不服气,声称一定要把这棵树偷走。"
"那么有趣?"小黄惊奇。
"嗯。"司徒点头。"以后他三不五时就会来,每次不是让木头逮到就是掉进陷阱里,那阵子我们刚成立黑云堡,琐事一大堆,木头每天都盼着这小子来,可以想着法儿地逗他。"
"真坏。"小黄笑,"那后来呢?"
"这棵树因为长得太高,一次下暴雨,被雷劈中了。"司徒道,"那天那孩子正好来偷树,也被劈中了。"
"死了?"小黄睁大了眼睛。
"没……木头不让死的人,绝对死不了,后来他在黑云堡养了近半年,总算好了,只是身上被烧伤了一大半。"
"真可怜。"小黄惋惜,"那他现在呢?"
"他在这里的时候一直都是木头照顾他,好像是个野孩子吧,我还教了他些功夫,后来他到后山,看见这棵树被劈断了,就在树边坐了一夜。"司徒微微一笑,"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
"他走了?"小黄吃惊,"去了哪里?"
司徒笑着对小黄说,"那小子现在也该有十七八了吧……只要他还没死,以后一定是个人物。"
"你怎么知道?"小黄问。
"他走的时候,给木凌留下一句话。"司徒脸上颇有些赞赏,"他说,他从今天起,改名叫秦望天,让木凌好好种这棵烂木头,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棵木头抢回去。"
"秦望天……"小黄琢磨,"望天树……的确是个霸气的名字,比很帅啊什么的可是强多了……起码他起名字有天赋"
"说什么呢?"司徒按住小黄,"敢笑话你相公我?!"说完,抓住小孩的胳膊就开始亲,小黄挣扎,树枝被摇得直晃。
"别闹了,要断了。"小黄赶紧阻止司徒,"掉下去就完了!"
正在嬉闹,就听远处林子里有了动静,司徒赶紧将小黄往怀里一搂,探头向远处望去。
不多会儿,就见树林中走来了一大帮人,待走到近前一看,果然就是那群江湖人。
只见他们三三两两走到林子里坐下,嘴里骂骂咧咧:"这黑云堡是怎么了?看不起我们么?尽然派我们来守树林子。"
"不过……真是想这场是非快点结束,那样就能回中原了,这蜀地山高林密,吃的样样都辣得要死,蚊子那么毒,真不是人呆的。"
"对啊……我这一个月都没吃好!"
"呃……我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我刚才开始就闻到了……像是什么果子。"
小黄鼻头轻轻地动了动,回头看司徒:"还正经挺香的呢。"
司徒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抓心挠肺的,这小孩真撩人!忍不住就抱紧了凑到他处脖颈蹭啊蹭。
"道长,后面有一片香瓜藤!"其中一个江湖人惊喜地指着不远处喊,"那香瓜黄得,看起来像熟透了!"
"难怪这么香了!"
说话间,那帮子江湖好汉都已经馋得直咽唾沫了。
"看着像是野生的,我们去摘了吃吧。"
"可是……是黑云堡的东西。"
"切!得了吧,这山上长的野果子多了,谁说都是他们黑云堡的?!"
"就是,我们给他们卖命,一分钱得不到不说,还整天担惊受怕的,今天吃他两个香瓜怎么了?"
"对!我们走!"
讨论的结果是,所谓的骨气还是没有斗过口腹之欲,那群江湖人就这样败在几个小瓜面前了。
这株香瓜其实是小黄叫木凌从瓜田里移栽过来的,每个瓜里都放进了解药,养了三天,药早就渗透到瓜肉里了。
看着那群江湖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香瓜,小黄回过头对司徒得意地笑了笑,一双清透的眼睛里含着喜悦,像是说——大功告成了!
司徒哪儿还能忍,一把搂住就啃!
68 虚虚实实
那些江湖人吃了下了药的香瓜之后,没半个时辰就肚中绞痛,腹内咕噜噜直响,纷纷捂着肚子找茅房,但是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茅房,最后无奈,众人忍得脸色铁青,只好分散开来,就地解决。
司徒搂着小黄,一看这情景就忍着笑离开了,两人携手下山,还在笑。
"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司徒笑,"看来明年这山里的树会长得更好。"
走到半山腰,小黄突然拉住司徒,伸手指着山下,"看那里!"
司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是齐奕的营盘,司徒忍不住皱眉,"怎么分散开了?原先不是都集中在一起的么?"
小黄看着山下成雁翅型分开,将整个白帝山包围起来的军营,道:"齐奕善于用兵,攻打山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这样四面包抄的方法。"
"怎么说?"司徒很感兴趣地找了块山石坐下,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把小黄拉到身前,让他坐在自己的一条腿上。
"俗话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小黄晃着小脑袋文绉绉地说,"白帝山地势险峻,如果从好走的山路上来,只要我们稍设阻挡,就能跟齐奕耗上好一阵子,所以,齐奕要做的是,分散我们的兵力。"
"分散兵力?"司徒看着小黄认真的样子觉得有趣,继续逗他,"怎么说?"
小黄挪了挪屁股,选了个舒服的角度坐好,接着说,"我们和齐奕的人数比,谁多?"
"自然是齐奕。"司徒回答。
"一般弱胜强的战役,弱的一方都要把自己的兵力集中,然后把敌人的兵力分散,对不对?"
"对。"
"齐奕善于用兵,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要反过来,分散我们的兵力。"小黄道,"他故意摆出一副会从各个地方攻上来的腔调,这样,我们就不得不把兵力分散,驻守在各个他可能进攻的关口……所以我们的兵力就会变弱。"
"齐奕的人马是我们的五倍……所以就算是都拆开了,也比我们有优势……是不是?"司徒笑,伸手掐掐小黄的脸蛋,"不过,就算他再用兵如神,也没你厉害不是?"
小黄脸上带笑,问:"你怎么知道。"
"你都说了他肯定会从后山攻上来了。"司徒道,"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怎么那么有把握,他会从后面上来呢?"
小黄想了想,道,"其实,齐奕的人马跟我们比,并不是五比一。"
"什么?"司徒疑惑,"那是多少?"
"临战前分散兵力,是兵家大忌。"小黄道,"而且齐奕一猜就能猜到是我们把皇城大乱的消息传出去的,目的就是分散他的兵力。"
"嗯。"司徒点头。
"你想啊,齐奕是个聪明人,他若是要转移兵力,大可以在大晚上悄悄进行,为什么要选在白天可以让人探查到的时候?"小黄问。"朱老爷子回来禀报的时候,就说人起码走了一半,而且齐奕再把人马散开……我们就更没法查了!"
"有道理。"司徒挑眉,"这齐奕,是先让我们得意一下……然后好打我们个出其不意!"
"对的。"小黄点头,"所以我们也把人马分散,而且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他若是佯攻,我们就佯挡,他若是真攻。我们就真挡……实对实虚对虚,他占不到半分便宜。"
"原来如此。"司徒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把人马分得那么散呢……那齐奕不是徒劳做这些准备么?"
"当然不是。"小黄站起来,调到司徒的另一条腿上坐下,接着道,"齐奕现在用在明面上的人马,是表面上给我们看到的那个五,他还有起码一成人马在暗处,那里才是攻山的主力!"
"你是说,齐奕会用它藏起来的那一成人马,从高峡那里攻过来?"司徒皱眉,"这招还真是釜底抽薪,他先让我们对他的人马估计错误,再来个声东击西……这齐奕,可是比瑞王那个草包强多了!"
"不过,齐奕前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们早有准备,给他们的地图是假的!"小黄笑。
"而且我们的人熟悉地理。"司徒看着山下绵延数里的营寨,冷笑,"这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是太高明了……仙仙,果然有了你得天下也不是难事。"
"才不是。"小黄仰起脸来看司徒,道,"其实齐奕不是败给我们的,而是败给他自己的。"
"嗯?"司徒觉得好笑,"怎么说?"
"就好象赤壁之战,曹操是输给自己的,不是输给周公瑾也不是输给孔明。"小黄幽幽地说,"其实曹操的兵马比江东多了何止五倍,如果他不玩那么多花样,也不会连连中计,最后来了个全军覆没。"
"那如果你是齐奕,你怎么做?"司徒感兴趣地问。
"如果我是齐奕,我就亲自带领七成的兵力去攻打皇城,将皇位先夺过来,留下三成的人马将黑云堡围困。"小黄道,"只要这段时间,保证黑云堡的人能不给他添乱,其实什么时候灭黑云堡并不重要。一旦齐奕当上了皇帝,他可以安抚黑云堡,这三成人马分散到蜀中驻守,慢慢削弱黑云堡在当地的势力,然后见缝插针,笼络人心并且从黑云堡的内部开始着手,最好是挑起纷争,使其内乱。这样,不出三年,不仅可以兵不血刃地消灭了黑云堡,还能将整个蜀中完完整整地占领过来。蜀地富庶,地产丰富,乃是个不可多得的粮仓,齐奕若能不通过战事便有了蜀中,再加上他勤家治理中原一带,五年的光景,便可天下安定,四海来归。外加齐奕善于兵战,到时候国泰民安实力强盛,他便可发动兵马,往西北进发……一统天下,他齐氏的江山社稷,可真的是能千秋万代了。"
司徒静静地听小黄缓缓说完这些话,良久才问:"那齐奕……为什么这么执著于眼前就毁掉黑云堡?"
小黄浅浅一笑,"因为他不甘心。"
"不甘心?"司徒不解。
小黄仰起脸看司徒,伸手轻轻摸他的下巴,"他不肯输给你。"
"啊?"司徒更加迷糊,"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黄缓缓站起来,"就好象当年曹操其心不死,誓要先杀了刘备一样……人有时候,真是一种执念太深的存在。"
"执念?"司徒见小黄走到山崖边,放眼眺望,就问,"齐奕的执念不是我吧……应该是你。"
"不是……都不是。"小黄摇摇头,笑,"齐奕的执念是一个'情'字,其实世上多少人都是为了一个情字执著,亲情也好,恋情也罢,只是情者一字,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齐奕恋的是殷寂离。"司徒道,"只是当年殷寂离似乎恋的是别人,如今他从你身上看到了殷寂离的影子,你却也恋上了别人,所以才会激起他那么大的情绪么?"
小黄轻轻一笑,道:"说不明白,只是……齐奕想要的并不是天下。"
"哦……那他想要什么?"司徒感兴趣,"在我看来,你和殷寂离除了长相之外是一点都不像,就算抓回去整天见到,也不过是徒惹伤悲,何苦钻这牛角尖?"
"齐奕最不幸的地方……在于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小黄淡淡地说,"他真正想要的,已经离他而去,他不想要的,却要为了其他人去夺取……其心已死,最后的挣扎,也只是为了心里的一个执念。"
"这么说来,他还挺可怜的,"司徒上前把小黄搂过来,"你说,你老爹到底在哪儿,怎么空留了这么个痴心人在这里为非作乱呢?"
小黄微微一笑,道,"我觉得,殷寂离不喜欢齐奕是有原因的。"说着,抬头看了看司徒,"就像在我看来,你比齐奕强得多。"
"哦~"司徒笑,"这话倒是中听得很啊。"
"如果你是齐奕,心爱的人离开了,你会去找的。"小黄幽幽地道,"不管他去了哪里,都会找回来,他不喜欢的事情,你不会做,哪怕他再不理你,你也要找到了,远远看一眼也好……是不是?"
司徒笑而不语,伸手揉小黄的脑袋,"齐奕真的是很窝囊,爱不敢爱,恨不敢恨,我看他连殷寂离的手都没牵过……真是笨蛋,先做了再说么,不肯就做到肯……"
话没说完,就招来的小黄狠狠的一脚,好险没被踹下山去,抱住旁边的山石,司徒睁大了眼睛望,"仙仙,你想谋杀亲夫不成啊?!"
小黄瞪了他一眼,"叫你再胡说八道。"
司徒讪讪地走回来,小声说,"你以前都不敢正眼看我的,怎么最近越来越凶?"
"今晚,齐奕大概就会来攻山了吧。"小黄望着远方,"不知道为什么,总为他觉得难过,就好象在看一个一心赴死的人一样。"
司徒伸手过去搂住小黄的肩膀,"你放心吧,他好歹是你亲人,我不会宰了他的。"
小黄仰脸看司徒,"他攻打黑云堡,你都肯放过他?"
"那帮子老头子,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为的无非是天下、情人、输赢……可是说来说去,无外乎都是为了自己。"司徒不屑地摇摇头,低头在小黄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些我不稀罕,我只稀罕你,给我天下又怎样?!我宁可跟你逍遥地过一世,那多自在?!"
是夜子时,山下号炮连天,蒋青来报:"齐奕攻山。"
司徒一笑,从容地从书房里走出来,:"怎么才来,等他半天了。"回头看静静坐在桌边看书的小黄,就见小孩抬起头,缓缓道:"依计行事。"
69 谁胜谁负
蒋青领命下去后,小黄的脸色却是不好,放下书,傻愣愣地盯着地面发呆。司徒见了微微皱眉,走过去,搬了张凳子坐到小黄身边,"怎么了,仙仙?"
小黄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
司徒将他抱过来放到腿上,"是不是累了?你去歇一会儿吧,这些事反正都已经交代过了,我去盯着就可以。"
小黄仰起脸,不说话就是盯着司徒看。
"怎么了?"司徒见小黄眼里莫名地一层悲伤,知道他是为齐奕觉得可惜,小孩心地太好,不管是好人恶人,哪个人不幸,他都能看到,都会难过。
"齐奕他,连偷袭都懒得用,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直接攻上来了。"小黄有些失落地说,"跟但求速死似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要去高峡偷袭,所以要大造声势把我们的主力都引诱到前山去啊。"司徒低声劝慰,"你也别想太多了。"
小黄不语,凑上前去,软乎乎地就趴在司徒胸前,一脸的无精打采,自言自语说,"我就是知道。"
司徒将他搂过来一些,很没原则地附和,"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黄靠着司徒休息了一会儿,就起来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齐奕的人应该已经上了高峡了。"
"我这就去。"司徒站起来,却被小黄揪住袖子,"你带我一起去吧。"
"可是……"司徒有些犹豫。
"我想去。"小黄坚持。
司徒点头,伸手拿过床头厚厚的貂裘给小黄披上,伸手整理他的头发,低声说,"仙仙,我知道很难,但是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
小黄仰起脸看司徒,良久,缓缓点头,"嗯!我懂。"
高峡一带本就是山高水险,白天的松涛林海,到了晚上却好像是林立的鬼怪,狰狞地张牙舞爪。小黄和司徒站在山顶往下望去,就见山脚下有隐隐的火光星星点点——应该是齐奕的人马手上拿的火把。
"夜间山路难走。"司徒低声道,"齐奕他们又地理不熟,不点火把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给蒋青他们指明了目标了不是么?"小黄问。
"到了仙人眼附近的地方,地图就是错误的了。"司徒道,"按照你的计划,蒋青等伏击在周围……当齐奕他们一发现地图错了,慌了手脚的时候,就突袭!"
小黄点头,静静地偎在司徒身边看着,不多会儿,火把果然在仙人眼的附近停了下来。
齐奕走到半路,突然发现四周的地形似乎不对了……前方该有路的地方没有了,说是下坡的地方却变成了上坡。
"怎么会这样?"齐奕皱眉。
几个向导满头大汗,翻看着地图,"不可能啊,大概是有地方出了错了……"
"糟了!"齐奕突然一皱眉,"中计……"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的三个手下惨叫一声,胸口中箭,倒地不起。
"都散开!"齐奕大喊"有埋伏!"
蒋青埋伏在暗处,简短地命令手下,"用弩箭射!越快越好!"
"是!"手下得令,在齐奕的人马熄灭火把找树丛隐蔽之前,射死了好多人。齐奕的手下慌忙找附近的灌木丛往后躲藏,但是……
"呀啊~~"有几个动作快的刚刚踩到灌木丛后,脚下就一滑,惨叫着摔下了仙人眼。
"与此同时,空中放起照明的烟火,齐奕定睛一看,就见山坡上一时间出现了无数黑云堡的人马,手上拿着武器冲过来,再转身看身后,拨开伪装用的灌木丛,就是深不见底的仙人眼……已入绝境。
齐奕自嘲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对啊,你是他的儿子么……怎么可能算不到呢。"说完,操起刀,对手下说,"后退就是万丈深渊!今天给我顽抗到底!黑云堡人力有限,大多数都在这里的话,前山必然空虚,我们多撑住一会儿,等待救援!"
"是!"手下各个精神振奋,一脸誓死效忠的样子。
司徒不禁失笑,看小黄,道:"这齐奕果真了得,短短片刻已经换逆境为利境……现在怎么办呢?小半仙?"
小黄淡淡摇摇头,不语,只是仰脸看着前山的方向。
就在仰起脸的同时,只见远天突然陆续亮起了无数盏照明烟火。
蒋青仰脸一看,高声对四周的兄弟说,"黄小先生真是神算,前山所设的陷阱也已经得手,这是最后剩下的!一个都不要放走,活捉齐奕!"说完,一招手,示意众人行动。
齐奕微微皱眉,果然就见手下的人人心已乱,刚才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司徒缓缓转脸,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黄,就见小孩还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山下——这小孩,连这都算到了么?!个夸张的是竟连时辰都算地毫厘不差,多一分少一分都达不到效果,真的是神人不成么?!
随即,山下的拼杀再起,论沙场拼杀,顶盔冠甲自然是齐奕的人马占优势,但是现在是地面战,论武功,齐奕的手下自然是敌不过黑云堡的人,而且现在心态上也明显已经处在了劣势。
小黄伸手轻轻地一拉司徒,道:"去活捉了齐奕,就能结束了。"
司徒转过脸,就见小黄的脸色不好看,知道他心里其实难过,低声问:"你确定?"
"……嗯。"小黄点点头。
"不过……把你放在这里我可不放心!"司徒一笑,"一起去吧!"说完,伸手一揽小黄,纵身向山下跃去。
正在激战的蒋青等就听空中传来司徒的一声吩咐,"都散开!"
黑云堡众人立刻散开,蒋青落到一边,就见司徒伸手将小黄轻轻向他一抛,低声道:"小心看着。"
蒋青赶紧轻手轻脚地接了,小心翼翼将小黄放到身前,立刻有几个黑云堡的兄弟将他围住保护。
司徒落到齐奕身旁,转脸看了他一眼,低笑:"怎么,齐侯,深夜出来散步么?"
齐奕眼色一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司徒一手点住了穴道,伸手制住齐奕后,司徒反手一挥袖,击飞了冲上来想救人的齐奕手下。
齐奕盯着司徒看了一会儿,转脸平静地看小黄,道:"前山真的已经全军覆没了么?"
小黄缓缓摇摇头,"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说着,对司徒一点头。
"把所有人都绑了!"司徒吩咐蒋青等。
蒋青赶紧率领着众人将齐奕的人马都制服。
司徒一拽齐奕,微笑道:"齐侯,幸苦你跟我去一趟千山,收服你的那些猛将们!"
齐奕连哑穴都被点了,无奈只得被司徒拽着往山上走,司徒伸手一搂小黄,纵身快速来到了前山。
一看前山的形式,黑云堡的手下在小黄的排兵布阵之下,果然是将战斗力发挥到了最极致,正在拼死阻挡齐奕的部队,虽然以少站多,但毫不逊色。
卢御风和朱老爷子见司徒带着齐奕来了,心知得手,都兴奋不已。
司徒也懒得废话,将人往卢御风身边一推,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他和朱老爷子来解决就行了,自己则拉着小黄站到一边看着。
"统统住手!"朱老爷子登到高处,抬手一挥,高声道:"都住手,你们齐侯在我们手上!"
齐奕的手下都傻了,面面相觑,与此同时,黑云堡的众兄弟一拥而上,将人制服。
是夜一役,齐奕的五十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黑云堡损失微乎其微,兵不血刃地大获全胜!
另一方面,皇城也传来了令人吃惊的消息,齐奕的副将周龙临阵倒戈,归顺了皇城的守军,原本已经宣告驾崩的皇帝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他精神奕奕,完全没有半分病弱的样子,亲自指挥,率军战败了齐奕的反军,将皇城内齐奕和瑞王的人马一举消灭,并且将宫中的叛臣一起处决,一夜之间杀了几万人,整个皇城人心惶惶,大臣们人人自危。此后,经将近两年没有上朝的皇帝突然重新亲政,大批地撤换官员,最古怪的是,他下诏,说封三皇子辕晟为皇太子……而这个辕晟,就是现在正住在黑云堡的敖晟。
皇帝亲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除了封敖晟之外,就是嘉奖黑云堡,说他们助自己剿灭反贼有功,赏了好些金银财宝,另外,他还要求黑云堡将反贼齐奕送到皇城问斩。
三日之后,黑云堡的回复竟然是——齐奕伤重不治,已经死了。
皇帝不信,派人去把齐奕的尸体抬了回来,但到了皇城一看,皇帝就傻了——齐奕的尸体竟然已经全身溃烂,连面目都看不清了。同时,天下流言四起,说齐奕意图谋反,触怒了天颜,对神灵不敬,已经遭受天谴,全身溃烂而死,而齐奕的五十万兵马——也踪迹不见。
几日后,流言又起,说齐奕并不是败在黑云堡这十来万人马的手上的,而是被黄半仙招来的天兵天将给收了……因此才会踪迹不见。"
黑云堡经历了一场浩劫,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也毕竟有不少兄弟死伤。这几天,木凌忙着帮伤员们疗伤,几个副帮主忙着将被损坏的地方修复重建,堡内堡外井然有序,忙而不乱。在这个每人都很忙的时候,小黄却突然闲了下来,司徒则是急得满嘴泡……你问为什么?因为——小黄病了!
70 忙里偷闲
"他究竟怎么了?"司徒急得头顶冒烟,跟在木凌身后乱转,"你倒是开药啊?你不是神医么?都两天了怎么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啊?"
木凌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是神医又不是神仙,你以为随便一副药就能手到病除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知道不知道啊?!"
"不知道!"司徒瞪眼,"反正你治不好他,你就是庸医!"
"司徒很帅!"木凌急眼,"我忍你很久了,谁叫你平时不知节制纵欲过度,小黄还小你知不知道啊?!"
"夫妻生活当然必不可少,不然成亲干嘛?"司徒继续瞪眼,"你别拉不出屎怪茅坑!庸医!"
"你敢说老子是庸医?!"木凌抬手就把桌子掀了,摞胳膊,"老子跟你拼了!"
司徒挑眉,"你拼得过我么?再说了,我还留着你的命救仙仙呢,等人救活了,我再灭了你!"
"都说了他是积劳成疾要慢慢养!"木凌吼,"药只能调理,不能立刻治好,你有没有常识啊?!"
司徒撇嘴,"养什么啊?你看看他,软得跟什么似的了,啊……"司徒突然一拍脑袋,"你说仙仙会不会有了?!"
……沉默了半晌,就见木凌将手中的托盘一把拍在了司徒的脸上,"有你更头!你精虫上脑啊?男人怎么会有?!"
"我天生威猛啊!"司徒摸下巴,"还有仙仙也是神仙,说不定……那,要是女儿就叫司徒仙,儿子叫司徒黄。"
木凌嘴角抽搐着看了司徒良久,留下一句,"你自己改名叫司徒下流最好!"说完,愤愤走了,出门前,还不忘回头恶狠狠提醒,"你这几天千万不能……"
"快滚吧!"司徒挥手赶他,"还用你说?你当我真的禽兽附体啊?!"
木凌横他一眼,摇着头走了,嘴里骂骂咧咧——这几天黑云堡伤患一大堆,各个都要他精心调理,这个司徒更是每天烦着他要治好他的宝贝仙仙……累死了!
把木凌赶走,司徒回到床边,就见床上躺着的小黄脸色潮红,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虚弱无力地躺在被子里。两天了,小孩一直都在睡,就算偶尔醒了也是迷迷糊糊,饭怎么也喂不进去,偶尔喂些水,也都会呕出来,这两天光靠木凌配的汤药吊着,原本就瘦,现在躺在厚厚的被子里,更是只有一点点。司徒一颗心油烹似的,就快要疼死了,整天急得团团转,两天就起了满嘴的泡,眼睛里都是血丝,隔一盏茶的时间就去拿帕子给小黄擦汗,拿着筷子蘸水给小孩润润嘴唇,汤药更是嘴对嘴喂的,那个苦啊,喂到小孩嘴里,他都觉得苦,暗骂木凌个没用的,怎么调出来的药这么苦。
小黄病的这两天,司徒整天上窜下跳的,弄得整个黑云堡鸡飞狗跳,见了谁都不顺眼,这几个副帮主都借着战后帮务繁忙而前后打点,趁机躲得远远的,没有一刻敢出现在司徒面前。
木凌对司徒的称呼也从司徒疯子,演变成司徒精虫、司徒流氓、司徒禽兽……司徒大魔鬼。
小黄还是不醒,不吃不喝不理人,第二天的晚上,眼见就要第三天日出了,司徒觉得自己真的就快要发疯了。
"仙仙。"司徒靠在小黄枕边,伸手捏着小孩团软的手,头靠在小黄的颈间不停地蹭啊蹭,"你醒醒啊,看我一眼再睡……"
就这么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司徒突然感觉小黄的手指头动了动,惊喜地抬眼,就见小黄长长的眼睫毛忽扇了两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还是一如以往的清澈……小黄睁开眼睛后,认了好一阵才轻轻地唤了一声:"司徒……"
"仙……仙仙你醒啦……"司徒一下子蹦了起来,手忙脚乱一阵后,才反应过来往外跑,边跑边喊:"木头!烂木头,快来看啊,仙仙醒啦!"
于是,连着忙了三天终于有机会睡一觉,并且躺下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木凌,被司徒残忍地从床上生生地拖了起来,扔到了小黄的床边。
恨得木凌就想把司徒这个败类扔进药庐里炼成一颗十全大补丸!
"嗯!有起色了!"木凌诊了一会儿脉后,满意地点点头,见小黄陷在软软的床铺里,小小一只说不出的可爱,木凌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想掐掐他嫩呼呼的脸,被司徒一把拍开,恶狠狠道:"只准看病,敢吃豆腐我砍了你爪子。"
"有宝啊?!"木凌不满,"碰都不让碰。"
司徒瞪眼,"快看病,看完了就滚回去睡觉,最好睡他个一年半载的,省得出来祸害一方良民!"
"啊呸!"木凌白了他一眼,回头,就见原本虚弱的小黄脸色虽白,却没有最开始的灰败了,松了口气,低声问:"小仙仙?怎么样?哪里难受?"
小黄张了张嘴,低声说:"嗓子疼、身上疼、没力气,热……"
"是伤寒入骨外加劳累过度。"木凌笑着说,"多调理一阵子就好了,不过这段时间,你不能再操心了,知道么?"
"嗯。"小黄点头,就见木凌身后的司徒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问木凌,"你说完没?好了没?"
木凌瞥瞥他,无奈"小仙仙,饿不饿啊?"
小黄想了想,点点头。
"饿啊?!"司徒赶紧喊人:"来人啊……"
"唉,行了,你别大晚上的折腾人了!"木凌拦住司徒站起来,"我去给小黄煮些药粥,你陪他吧。"说完,站起来,冷不丁伸手在小黄软乎乎的脸颊上摸了一把,转身就跑,身后飞来了司徒抬手砸过来的凳子……堪堪躲过,木凌拍拍胸口——哦弥陀佛。
"感觉好点没?"司徒关切地做到小黄身边的床沿上,伸手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嗯……热。"小黄在被子里轻轻地挣动了两下,小声抱怨:"被子好重啊。"
"别动!"司徒伸手按住小黄,"那木头说了,你要好好出一身汗,到时候就好了,乖乖睡一晚,明早要是好了,我就带你去泡温泉!"
小黄向来乖顺,尽管难受,还是忍着点点头,司徒看得心疼得更甚,就伸手轻轻地用拧干了水的湿毛巾给小黄擦着额头,在他耳边说,"先睡一会儿,等木凌的药粥来了再叫你起来吃。"
"不睏了。"小黄从被子下面伸出手来,轻轻地抓住司徒的衣襟,低声问,"都怎么样了?黑云堡死伤了多少?"
"没多少。"司徒凑过去说,"兄弟们都没事,倒是你,没听刚才木凌怎么说的么?不准操心!"
"就问问……"小黄往床里面让了让,伸手拍拍自己旁边的枕头,对司徒笑。
司徒喘了两口粗气,提醒自己——司徒,你又不是精虫上脑,绝对不能乱来啊!不然就真的要当禽兽了!忍耐成功的司徒躺到小黄旁边,跟他脸对脸躺下,司徒微笑,"都吓死我了,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小黄回想着。
"什么梦?"司徒笑问。
"嗯……梦见殷寂离了。"小黄低低的声音说。
"哦?"司徒挑眉,"你那个不负责任的死鬼老爹跟你说什么了?"
小黄伸手捶了司徒一下,瞪了一眼,只是现在病弱,这一眼瞪得,司徒全身骨头都酥了,忍不住凑上去在小黄的腮帮子上又啃一口。
"殷寂离他说,他没有死。"小黄低低地笑,"他说我做得对,他以后会来看我。"
"切……"司徒撇嘴:"谁要他来看,不过看在他是我岳父大人的面子上,忍了吧。"
"他还说……要你教敖晟武功。"小黄突然说。
"哈?!"司徒急眼,"那小坏蛋?!"
"你怎么这么说?!"小黄争辩,"他只是年纪小……他既然已经被封了太子,迟早是要被接回去的,到了皇宫里,人心险恶,只有他自己能保护自己……咳咳。"小黄一着急,说着说着就咳嗽了起来。
司徒见小黄咳嗽,一下子就软了,赶紧伸手轻轻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教他还不成么?"
"嗯。"小黄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岳父大人提到我没?"司徒很感兴趣地凑上去问。
小黄被他逗笑了,道:"他就说了几句,不过最后他说,你很好……然后,我看到他和一个人走了。那人,和你有些像。"
"哦?"司徒眨眼,"莫非是我爹不成?不对啊,那老头几十年前就翘辫子了啊。"
"你又胡说八道!"小黄无奈,"我是说,那人也是一身黑衣服,个子很高,看起来,很温柔那样……"
"你说我温柔呀?"司徒美滋滋扑上去压住小黄,"仙仙,你最近很主动啊!"
"我看你瘟神才是!"身后凉巴巴一声,司徒眼皮就是一跳,转回头,果然见木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站在背后,一脸鄙夷地看着。
司徒赶紧站起来,将小黄轻轻地扶起,身后垫了两个靠枕,让他躺好,接过木凌手上的粥来喂小黄。
粥是简单的枸杞粥,上面飘着细细的姜丝和葱丝,冒着热气。喝到嘴里,就觉微微的辛辣又有丝丝甜意,几口下肚,脾胃很是受用。
司徒认真地喂,小黄认真地吃,木凌就搬了把凳子在一旁坐下,开口道:"刚才京城的探报回来说,接敖晟回去的人马已经出城了,不出十日就能到黑云堡。"
司徒点头,再看小黄,就见他眼中有淡淡的不舍,心知他怕敖晟今后要一个人面对着皇宫凶险,就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明天带他一起去温泉,你教他些法子,我教他功夫,等到他回去的时候,我派蒋青跟着他。"
"真的?"小黄大喜过望,蒋青素来能干又听话,若是让他跟了敖晟去,那就真的不用担心了!
司徒见小黄脸上笑容灿烂,就觉头脑发热,凑上去腆着脸笑:"只要你喜欢,命给你都行。"
木凌不自觉抖了一下,摇头端着餐盘往外走,抖落一地鸡皮。
71 石屋小憩
直到次日晌午,小黄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房间里了,而是身处一间雅致的石屋里。
"总算醒了。"耳边传来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睡得跟只小猪一样……"
小黄本能地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敖晟正坐在离自己三步远的石椅子上。
"晟儿……"小黄轻轻地翻了个身,觉得身上轻多了,不像昨天那么沉重,那从骨头关节里冒出来的阵阵酸痛也都消失了,头也不再胀痛,只是身上汗涔涔的,难受得紧。
"哼!"敖晟似乎是很有些不满,撇过头轻哼了一声,低骂,"真没用,跟豆腐做的似的,病秧子。"
小黄有些委屈,这个小家伙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自己毕竟是哥哥么,就气呼呼地道:"才没有,是偶染风寒……对了,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敖晟不听还好,一听到他的问话,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怒吼,"我怎么知道?你别问我!"
小黄这才发现敖晟似乎有些不对劲,就轻声问:"晟儿……你怎么一直坐在那里不动?"
敖晟脸通红,大怒:"这还不是都要怪你?!我都这样一个时辰了!"
"什……"小黄吃惊,却听门口传来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仙仙,你醒了啊?!"
司徒提着一个食盒飞快地跑进来,将食盒放到桌上,快步走过来伸手摸小黄的额头,"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刚给你拿药去了,顺便弄些吃的……那烂木头交代了,要先吃七分饱,过半个时辰再喝药。"
司徒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听身旁敖晟大吼,"姓司徒的,你究竟什么意思啊?!快放了我!"
司徒瞪眼,"你再叫,再叫就把你吊起来!"
小黄着急,连忙拉司徒的手,"晟儿怎么了?不能动么?"
"放心。"司徒冷冰冰的脸在转回来面对小黄时立刻变得笑容可掬,柔声道:"这小子死也不肯上来,还想偷偷溜回去,我就把他抓来了。"
"你们放开我,我警告你们,我现在是太子,等我回去登基做了皇帝,我一定灭了你黑云堡!"敖晟身上没法动,只得扯开嗓子骂人。
"呵……"司徒冷笑,"你还想登基做皇帝?就你这性子,别说皇帝了,回去后估计太子的位子没坐稳就被人害死了!你娘死了,舅舅又是叛臣,皇帝老子又不疼你,封你做太子你以为他是喜欢你?他是害你,把你推到风头上,借别人的手来杀你!"
"你……"敖晟毕竟还小,虽然有些事情隐隐也有些计较,但是被人这样说出来,还是觉得难过,越想越委屈,就"哇"地一嗓子哭了起来。
"晟儿……你别哭,我们带你来,就是给你想办法的!"小黄看着心疼得紧,赶紧安慰。
司徒一瞪眼,"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看你那熊样,还皇太子,赶紧别丢那人了,回家找你奶娘吧!"
"你!"敖晟越听越火大,恶狠狠盯着司徒,"你胡说什么?!你多大了,我才多大,我从小就没人疼……"
"没人疼算个屁啊!"司徒望天,"你挨过饿么?让人用鞭子抽过么?像牲口一样拉过车干过活么?比你苦的人多了去了,你再嚎试试?再嚎我就丢你去荒山野岭里喂兔子。"
敖晟又生气又想笑,大骂:"你才是笨蛋!兔子哪里会吃人?"
"你知道不吃?"司徒冷笑,"我就见过吃的!你可别看不起兔子,我捅你一身的伤,点了你穴道扔到兔子堆里,不用一下午你就只剩一堆白骨。"
敖晟听得遍体生寒,脸色白了不说,还委屈,瘪着嘴吧嗒吧嗒掉眼泪。
小黄急了,伸手捶司徒,"你干嘛欺负他?"
司徒无辜,"我是在管教弟弟。"
"他是我弟弟!"小黄瞪人。
"你的不就是我的?"司徒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了,你真当他天真纯良啊?他就一黑心小狼崽!"
"哇……"敖晟哭得嗓子都哑了,边哭边喊:"是啊,我是狼崽子,那又怎样?你们以为我想啊?!"
"你解开他穴道!"小黄瞪司徒。
"小孩子不能宠。"司徒撇嘴,"等我再揍他一顿屁股!"
敖晟眼圈红红的,眼里有些害怕,倒不是怕疼,而是没面子,他堂堂一个皇太子,要是被人扒了裤子打一顿屁股,那面子往哪儿搁啊?就紧张地看着小黄,边哭边说,"你们都欺负我,从小就没人疼我,我都没有亲人……呜呜。"
"你解开他!"小黄伸手揪住司徒,急得眼圈也红了,刚一用力就"咳咳"地咳嗽了起来,惊得司徒赶紧搂到怀里轻轻地摩挲后背,"你别急啊,放就放呗,别急,你要是急坏了,他那样的一百个都赔不起的!"
小黄无语,眼见着敖晟一张脸气得铁青,这司徒太可恶了,逮着机会就拐着弯儿骂他。小黄知道司徒其实一直对敖晟曾经害自己被瑞王抓走而耿耿于怀,所以逮着机会就想好好收拾敖晟,这回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自然是往死里欺负的。不过话说回来,敖晟也的确是太跋扈了些,是应该管教一下的,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做什么事情想什么问题都想当然地以自己为中心。
"他也知道教训了。"小黄轻轻拉司徒的手,"你快解开他吧,他年纪小,点穴久了对身体不好的!"
小黄随便的一声吩咐司徒都抵挡不了,更何况是这样的软言想求,早就点头如小鸡啄米,凑上去亲一口,厚着脸皮说,"行,你说放就放,听你的!"说完,抬袖子一挥,敖晟"哎呦"一声,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揉揉被撞疼了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确是能动了。
霍地站起来,敖晟狠狠地瞪了司徒一眼,转身就想走,却听小黄着急,"晟儿,别走啊。"
敖晟偏走,却听司徒冷冷一声,"你再走一步试试,我打断你的腿!"
敖晟心里的确是想接着往前走的,但是脚步却挪不动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知道司徒说到做到,说是打断他的腿,就一定会真打……不禁越来越委屈。
"晟儿,来。"小黄从司徒怀里挣扎出来,坐到床头,对敖晟道,"到这里来。"
敖晟回过头,就见小黄伸手等着他,样子像是要抱他,不知从哪里就有一股委屈山呼海啸一般地涌上来,眼圈发红,鼻子发酸,敖晟"哇"地叫了一声,冲过去一头扎进小黄怀里就开始呜呜地哭。
小黄搂着他,轻轻地拍他的背,嘴里软声安慰,"乖,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
敖晟搂着小黄哭地天昏地暗,末了嗓子哑得都发不出声音来了,还不忘回过头来狠狠瞪一眼司徒——你给我等着!
司徒抽嘴角—— 我怕你?!死小鬼!
闹了这一场的结果是敖晟哭累了倒在小黄怀里睡着了。小黄将他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安心睡。
"仙仙,出了那么多汗,身上粘不粘?"司徒凑上来。
"粘的。"小黄伸手推司徒,"你不要碰……都是汗,脏的。"
"谁说脏?你的汗是香的!"司徒不要脸地扑上来搂住小孩又嗅又蹭,跟只大狗似的,弄得小黄没办法了,就只得不管他。
"带你去洗温泉,怎样?"司徒问。
"温泉?"小黄惊喜,但随即又看看身边的敖晟,说,"那晟儿怎么办?"
"让他在这里睡呗。"司徒撇撇嘴,见小黄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就道,"我把蒋青也带来了,就守在门外,他反正要跟着敖晟一起去京城的,就先熟悉一下。"
"嗯。"小黄点头,抓这司徒的手说,"司徒,你想得真周到。"
司徒就觉听了小黄这一句话后,从头顶一直舒服到脚底,说不出的顺畅,伸手拿起旁边的外衣,将小黄裹了个严实,又披上了防风的貂裘,就抱着被衣服包得圆滚滚的小黄,出了石屋。一出门,果然见蒋青就等在山洞口,见小黄醒了,他脸上也显出些轻松来,给司徒和小黄行了个礼。
"看着那小鬼,别让他耍什么妖蛾子!"司徒吩咐。
"是。"蒋青领命守在一旁。
司徒抱着小黄往温泉走去,小黄双手攀着司徒的脖子,头架在他肩膀上,问:"四个副帮主里,你似乎最喜欢蒋青。"
司徒失笑,"怎么?小东西,吃醋了?"
小黄摇头,"才不是呢……我是觉得,你好像最信任蒋青。"
"嗯。"司徒微微一笑,"黑云堡里有奸细。"
小黄看着他,不明白司徒为什么突然会说到这个话题上去。
"是谁……你应该知道的吧?"司徒问。
小黄轻轻点点头,"可是现在时候还没到,你要装作不知道。"
"呵……"司徒冷笑,"我懂。"
"这和你信任蒋青有什么关系?"小黄不解地问。
"黑云堡里,自己发现奸细是谁的,大概只有四个人。"司徒笑,"你、我、木头、还有一个就是蒋青,有些事情,自然只有交给他去做,起码他知道放着那个人。"
"嗯。"小黄点头,却听司徒朗声一笑,"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先洗个澡吧!"说完,将小黄放下,"到了!"
小黄双脚着地,抬眼一望,整个人呆住——这温泉,怎么是露天的?!
"仙仙。"身后,司徒凑上来搂住他腰,亲着他耳朵低声说,"我帮你洗吧。"
小黄脸通红,伸手掰司徒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要……你要做……奇怪的事的,我病还没好。"
司徒一笑,"这温泉,木凌放了很多药材进去,如果单纯的只是泡在里面,药性没法很好地被吸收……那木头告诉我说……要在温泉里做些运动,让你出出汗。"
"什……"小黄羞得要命,就想逃走,司徒却一把抱住开始解他的衣带,"我还听说,在温泉里做,会很有感觉……"
72 展翅欲飞
小黄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现在大病初愈,更加是软软的像只任人宰割小羊羔一样,哪里有力气来反抗司徒。但是细细想了想,又觉得司徒这人实在是可气,一逮到机会就乱来,上次也是在水里的呢……
"你……说话不算。"小黄手上反抗不过,只好嘴上反抗,眼看着外衣被脱下来了,里衣也被敞开……
"什么不算?"司徒笑着凑过去,"我司徒可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你上次……在仙人眼里怎么答应我的?!"小黄更气。
"答应你下次不在水潭里亲热啊。"司徒笑呵呵,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你……不准脱。"小黄伸手揪住司徒的衣服,动作大了些,两人现在正站在湿滑的温泉岸边,小黄一急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跌向冒着热气的温泉。
"仙仙!"司徒一惊,也顾不得脱衣裳了,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搂住小黄,两人双双跌进了温泉。
司徒双手托着小黄,不让他呛到水,幸好温泉水不深,司徒踩到了水底,稳住身形。
"没事吧?"司徒赶紧看怀里的小黄,见他没事,就笑道:"看到吧?不是我弄你下来的,是你自己要下来。"
"你……"小黄又气又急,但司徒还是没心没肺地脱他湿达达的衣服,嘴里嘀咕"看吧,这下子衣服都湿了,待会儿要光着屁股回去了。"
"才不会。"小黄想笑,司徒这人又胡说八道。
"热不热?"司徒问小黄,"岸边的水比较温,往里就热了。"
"刚刚好。"小黄将束着的头发拆散,双手攀着司徒的肩,微微扬起头,将头发浸到水里,再抬起头,头发已经整个都湿了,顺滑地垂直肩头,小黄舒服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司徒见怀中的小黄雪白的肤色渐渐透出淡淡的红晕,湿达达的黑发贴在颈侧,长长的睫毛上还沾了些晶莹的水珠。细细一看,司徒惊觉小孩似乎又长大了些,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瘦了,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微尖,眼角眉梢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艳丽来,真是勾人。
小黄见司徒傻乎乎,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有些羞赧,就转开脸。
温热的泉水洗去身上连日来的劳累之感,小黄还是有些困倦,就趴在司徒的胸口,将尖尖的下巴架在司徒的肩膀上,整个人放松,依偎着司徒,道:"好舒服呀。"
"睏呀?"司徒伸手掬起水,帮小黄清洗头发,低声在他耳边道,"睏了就睡一会儿,木头说了,你身体弱,只能在温泉里泡上半个时辰,多了反而不好。
"嗯。"小黄点点头,见司徒老老实实地帮自己洗着头发,靠在一块岩石边,并没有要干什么的意思,就低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做。"
司徒望天,"我说做运动,又没说要亲热,是你想歪。"
小黄选择了个舒服的角落,对司徒道,"按按肩膀,那里酸。"
司徒果然就乖乖地给小黄按肩膀,边道,"对了,跟你说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小黄仰起脸看司徒。
看着怀里小孩被热水熏得粉扑扑的脸,司徒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道:"前两天你不病了么,四娘也说不舒服。"
"四娘怎么了?"小黄有些着急。
"木头给她把脉了,说是喜脉,有了三个多月了。"司徒笑。
"真的?"小黄又惊又喜,"那岂不是要生小宝宝?"
"是啊。"司徒伸手掐小黄的腮帮子,"四娘说,宝宝生出来后要认咱们做干爹呢,你要负责教他学问。"
"小宝宝啊……"小黄在司徒的肩头蹭了蹭,"一定很可爱。"
"仙仙……"司徒的脸微微泛红,有些尴尬地说,"你别动来动去的啊,危险那!"
"危险什么?"小黄不解,仰脸看司徒,见司徒面色不对,就凑上去想伸手摸摸司徒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不舒服么?"
"没……"司徒张张嘴,半天才蹦出一个字来,看着小黄咽口水。
小黄更不解,就贴上去想看看他脸色,没想到刚一靠近,就觉得有个烫烫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腰腹……
"呀……"小黄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难怪司徒脸色那么难看呢,这人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小黄脸色潮红,不好意思地往旁边让了让,司徒将他楼回来,抱着他蹭了蹭。
小黄僵直了身子,尴尬的瞪了司徒一眼,小声骂了一句,"色狼。"
"我色狼?!"司徒瞪眼,"我真是色狼还用忍得那么辛苦啊?早就直接……"话没说完就被小黄一把按住嘴,红红的脸瞪眼,"你再胡说!"
司徒挑眉不说话了,小黄捂着司徒的手一颤,收了回来,刚才司徒舔他的手心。
"你,怎么这样?"小黄将手浸到温泉里。
"怎样?"司徒不满,"亲亲都不行啊?我是你相公!"
小黄不语,感觉司徒顶着自己的那部分又大了些,就皱皱鼻子道:"不要再大了……羞死!"
司徒抽一口气,"这地方不是我让小就小的!"说完,坏笑地眨眨眼凑到小黄耳边,"你倒是有办法让它小下来。"
小黄抬脚踢了司徒的小腿一下,瞪眼,"又胡说。"
司徒亲吻着小黄鬓边的碎发,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仙仙……给揉揉。"
小黄脸红得跟熟了的虾子似的,趴到司徒怀里,低低的声音嘀咕,"不给。"
"难受得紧啊。"司徒伸手掐了小黄的腰一把,"你不给揉我可欺负你了。"
"你才不会。"小黄一副我才不怕的架势,还故意趴在司徒身上蹭了蹭,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司徒瞪眼,呼吸有些急促,嘴里一个劲骂"该死",身上则有些不受控制,搂紧了小黄又蹭了蹭,"仙仙……我……"
小黄就软绵绵地靠在司徒的肩膀上,"我头晕,没力气,病刚好,不能乱动……"
"你……跟谁学的?!"司徒急眼,心说原本那个老老实实的小东西现在化身小妖精,迷死人还吃不到,但还是暗自嘱咐自己要忍,宁可等下次一起,不然小孩的身子受不住。
小黄难得制住了司徒,很有些得意地靠在司徒胸前,伸手掐司徒的胳膊,"下次看你还敢欺负我。"
"你也会说下次啊。"司徒笑得阴险,"等你病好了……我们下次再算账!"
小黄紧张起来,仰脸看司徒,道,"你怎么,记仇的……"
"那是!"司徒笑,"有仇不报非君子么……下次看我怎么教训你!"
"不行。"小黄退开一点,"那我不要做了!"
"不做?"司徒凑过来,"我们说话算话的,十天一次,忘记了?"
"你……怎么这样?!"小黄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危险,就软了口气,"那……我们讲和好不好?"
司徒微微一笑,将小黄搂紧了,伸手抓着他的手,低声道,"行啊,那你要乖乖听话。"
"……嗯。"小黄把头埋在了司徒的胸前,任那人抓着自己的手,做一些让他脸红心跳的事情。
……
蒋青靠在石屋的门口,仰着脸看天上的流云,缓缓开口,低声说,"帮主吩咐,你不准出去。"
敖晟刚探出个脑袋,就听到蒋青的说话声。
"我……就出来走走怎么了?"敖晟偏偏往外踏出了一步,有些挑衅地仰脸看着蒋青,"我偏走,你能拿我怎样?!"
蒋青看了他一眼,仰脸继续看天上的流云。
"听说你要跟我回皇宫,保护我的安全?"敖晟问。
蒋青点点头,说得轻描淡写,"帮主吩咐我跟着你。"
"那你要听我的了?"敖晟得意,"听说你功夫不错,那以后我让你教训谁,你就要教训谁!"
蒋青低头,看了看敖晟,道,"帮主只叫我保护你,没说听你的……我只听帮主的命令。"
"帮主帮主。"敖晟不屑地撇撇嘴,"司徒叫你去死你也去啊!"
蒋青点点头,简短地回答,"当然。"
"你……"敖晟走过去,抬脚踢了蒋青的小腿一下,"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蒋青面无表情地转回脸,继续看天上的流云。
"喂!"敖晟走到院子里的一张小石凳上坐下,问蒋青,"你跟司徒,谁厉害?"
蒋青看着云彩简短地回答,"帮主是天下第一。"
"哦……"敖晟点点头,"那你天下第几啊?"
蒋青不语,继续望天。
"云彩有什么好看的啊?"敖晟撇撇嘴,走到蒋青身边,道,"要不然这样吧,你别再听司徒的了,听我的,等我做了皇帝,我封你做大官,好不好?"
蒋青低头,问敖晟:"做官干什么?"
"做大官多好啊?!"敖晟仰脸,"以后,除了我的话你谁都不用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好?"
蒋青冷笑,"我除了帮主的话,也不听其他人的,两者有什么不同?"
"你真是没劲。"敖晟捶捶腿,道,"你给我捏捏,刚才司徒点我的穴道,身上都麻了。"
蒋青并不理会他,继续站着。
"喂!"敖晟仔细看了看蒋青,"你多大了?"
蒋青继续不语。
"你是哑巴呀?!"敖晟生气,"我十四岁,就快十五了,你呢?!"
蒋青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个子小小只到自己胸口的敖晟,"你十四了?"
"都说了快十五了!"敖晟得意,"再过两三年,就能登基做皇帝!"
蒋青摇了摇头,"原来小先生只比你大了三、四岁……"
"那是!"敖晟一撇嘴,"他才是小孩子呢,自己没几岁就充哥哥。"
蒋青一脸的迷茫,"怎么只差了四岁,又是一奶同胞,相差却那么大?"
"什么啊?!"敖晟不解,"什么相差很大?"
"黄小先生这么讨人喜欢,又聪明心地又好,你么……"说着,蒋青上下打量了敖晟一番,摇摇头,"黑心狼崽儿。"
"你说什么?!"敖晟瞪眼,"黄半仙是我哥哥,他和司徒是你主子,我也是你主子!"
蒋青翻了个白眼,继续望天。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敖晟上下看看蒋青,"脸上还没表情,一看就不讨人喜欢,所以司徒才不要你,让你跟我走的吧……我可告诉你,你最好听话些,不然可有苦头吃!"
"我让他跟着你,是因为他能干。"远处传来了司徒的声音,"你要他听你的?我看你最好听他的,不然,在皇宫里可没人罩着你。"
敖晟听声音一惊,回头,就见司徒抱着小黄,不紧不慢地从远处走来。
"晟儿,你怎么这样和蒋青说话。"小黄也有些不高兴,这小孩这么小就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以后怎么得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敖晟委屈,看被司徒放到地上的小黄,"连你都说我?!"
小黄心知敖晟心情不佳,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多半是因为刚才被司徒教训了,而且这次会皇宫前路渺茫,也不知道是凶是吉,他又无依无靠的……
"好了。"小黄伸手摸摸他头,道,"跟蒋青道个歉吧,以后在皇宫里,他负责你的安全,你要听话。"
"呸!"敖晟啐了一口,"他是奴才,我干嘛听他的?!"话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
敖晟捂着半边红了的脸颊,不敢相信地看眼前一脸怒容的小黄,有些不确定刚才扇自己耳光的人是他。
"你……你……"敖晟虽然没人宠爱,但毕竟是皇子,在皇宫里自然没人敢动他,而且自小心机颇重,只有他占人便宜,从没吃过亏。他对小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极依恋,他能感觉到小黄宠爱他,因此就肆无忌惮地跟他撒娇,而小黄也每次都让着他,今天为了一个外人,菩萨一样的小黄竟然打他,敖晟一下眼圈就红了,狠狠瞪了小黄一眼,"你们都不是好人!"转身跑进屋里去了。
蒋青也有些吃惊地看着小黄,小黄脸色发白,看着敖晟跑远的身影,又气又心疼,却听身边司徒拍手,"打得好!"
……
73 未雨绸缪
小黄虽然是打了敖晟,但是手上麻麻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一阵阵地难受,见敖晟一个人跑进了石屋子里,小黄也担心起来,刚想追上去,却被司徒一把揪住。
小黄回头看他,就听司徒用不小的声音对着门里道,"仙仙,我们去吃饭。"说完,拉着小黄往外就走。
"等等……晟儿他……"小黄有些犹豫。
"唉……这种小孩子不能宠的!"司徒伸手一把将小黄抱起来,"别理他,饿他个三天三夜就老实了!"说完,不顾小黄的挣扎,将人抱走了。
敖晟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气得直跺脚,嘴里骂着:"坏蛋,坏死了,都是坏人……"
在房间里气鼓鼓地转了几圈,敖晟没见小黄进来,小孩子就是这样,没人撒娇,时间一久气也就自然而然地消了。肚子不争气地饿起来,敖晟有些担心,该不会真的要饿他三天三夜吧?正在担心,外面传来了一阵饭菜的香味,敖晟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同时,蒋青拿着饭菜走了进来。
将装饭菜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蒋青转身往外走,敖晟瞄了一眼食盒,道:"站住。"
蒋青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敖晟从床上爬下来,走到石桌边坐下,斜着眼睛打量他,问:"他呢?"
"谁?"蒋青不解。
"黄……黄半仙啊!"敖晟打开食盒的盖子,就觉一阵香味扑鼻——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小先生和帮主吃饭去了。"蒋青回答完,转身继续往外走,"对了。"走到门口,他回头对敖晟道:"里面的食物,是小先生吩咐厨房做的,听说都是你爱吃的。"说完,出门了。
敖晟撅起嘴,伸手拿起筷子和饭碗,夹菜吃饭——味道还不错。
吃完饭,敖晟揉了揉鼓鼓的肚子,慢慢地溜达出石屋,就见蒋青坐在院子一侧的外墙上面,靠着墙头似乎是在打盹。
"哼……负责安全的竟然偷懒。"敖晟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对着蒋青就扔了过去。
就在石头要砸中蒋青的瞬间,只见他微微一摆手,石子被接了过去,随即,敖晟就觉小腿肚子上一疼……"哎呀!"
"噗嗵"一声倒在了地上,敖晟捂着自己的小腿,砸中自己的正好是刚才那颗石子,又气又急,敖晟张嘴就骂人,"你敢拿石头扔我?"
蒋青睁开眼睛,从墙头跳了下来,道:"应该说你拿石头扔我才对。"
"你……"敖晟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想爬起来,但是脚痛,想了想,今天一大早被司徒抓过来点了穴,后来又被小黄打了一耳光,现在又被蒋青弄伤了小腿……一天都倒霉,各个都欺负他!
越想越不甘心,敖晟索性坐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掉着眼泪想到了自己娘亲死了,爹爹又不疼爱,无亲无故的,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想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了,仰起脸哇哇地哭了起来。
敖晟这一哭,蒋青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自己刚才那一下扔得也不是多用力……莫不是受伤了?走到敖晟近前,蒋青蹲下来给他查看伤势,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敖晟狠狠一把拍开,瞪眼,"不要你管,你们没一个好人!"说完,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进石屋里坐下,开始揉自己的腿,拿袖子抹眼泪,袖子上都是泥,没擦几下就变得跟只花猫似的,灰尘弄进眼睛里,眼睛更红更难受了,哭得自然也更凶。
蒋青无奈,从院中的水井里打起一桶水,打湿了一块帕子走进屋子,抓住敖晟给他擦脸。
狠狠擦了两下,小敖晟的一张脸又变回了原来的白净,只是眼圈红红,鼻子也皱着,一脸的不高兴。
"别气了。"蒋青也不会安慰人,低声说,"大家都是为你好。"
"哪有?!"敖晟不满,瘪瘪嘴,"你们都不疼我。"
"男子汉大丈夫,要人疼做什么?"蒋青无奈。
"我才十四!"敖晟顶嘴,"你都多大了?你们这些大人就会跟我一个小孩子怄气!"
蒋青莫名,道:"十四也不小了,十六就能成亲了,还不懂事啊?"
"谁说十六成亲的?!"敖晟怒。
"小先生不是十七就成亲了么?"蒋青摇头,"我十六就做副帮主了,你说不定十六就能当皇帝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你十六就当副帮主了?"敖晟突然来了兴致,"那你今年多大?"
"关你什么事?"蒋青瞪了他眼,"快起来洗洗脸,待会儿帮主他们就回来了。"说完,洗了洗帕子准备出去。
"不准走!"敖晟扑上去一把揪住蒋青,"你说,你多大了?!"
蒋青无奈地看着抓着自己的敖晟,"我多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不说?!"敖晟跳起来,扑住蒋青不让他走,嘴里嚷嚷,"说不说!快说!"
"他三个月后就二十岁了。"吃完饭回到石屋门口的司徒,笑着回了一句。
"帮主。"蒋青见司徒和小黄回来了,就提着敖晟的衣领子,把粘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提起来放到一边,站起身。
"切……"敖晟撇撇嘴,不屑,"我还以为多大了呢,原来是个二十岁都没到的黄毛小子!"
蒋青咬咬牙,被气得没话说,转身别过了司徒和小黄,出门口等着。
司徒觉得好笑,低声在小黄身边说,"这小魔星挺厉害的,蒋青难得表情那么丰富!"
小黄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门口的蒋青,对司徒努努嘴,让他出去外面等着。司徒耸耸肩出了门,留小黄和敖晟单独在房间里呆着。
等人都走了,小黄转过脸,就见敖晟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榻上,脸颊上刚才被自己打的那里还是红彤彤的,小黄有些心疼,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想去揉揉他脸颊。
敖晟向后一仰脸,躲开,噘着嘴瞪了小黄一眼,不说话。
"疼不疼呀?"小黄坐过去一些,挨近敖晟问。
敖晟摸摸脸,没好气,"你说呢?"
小黄觉得内疚,低声道:"我刚才太生气了,要不然这样吧……"说着,他把脸凑过去,"给你打回来。"
"噗……"敖晟被他逗乐了,摇着头说,"我可不敢,碰你一下,待会儿司徒还不拧断我的手?!"
"那怎么办?"小黄凑上去问,"你还生气呀?"
敖晟不语,斜着眼睛看他,"你干嘛打人?!"
"那你不应该这么说蒋青么!"小黄道,"他是我们的朋友,又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长辈?"敖晟撇嘴,"他就比我大四岁,长什么辈?"
小黄眨眨眼,"你十四,他二十……是六岁才对。"
"谁说的?!"敖晟不服气,"我马上十五了,他还不到二十呢,就四岁!哪儿有四岁的长辈?!"
小黄无奈,敖晟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伸手去抱他,他也没反抗,就是气鼓鼓的,小黄知道他的气已经消了不少,就揉揉他脑袋,道,"你知不知道,等到了皇宫里,危机重重,蒋青要保护你的安全,还要帮你出主意,你有什么事情就和他商量,千万不能再耍脾气,知道么?"
敖晟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陪我去么?"
小黄一愣,拍拍敖晟的背,道:"还不到时候。"
"什么叫不到时候?"敖晟仰起脸来,道,"你知不知道,父皇不会放过你和司徒的!"
"什么意思?"小黄不解。
"他脾气可古怪了!"敖晟道,"他寝宫里从来不让那些妃子进去,我有一次偷偷溜进去看了一眼,墙上都是殷寂离的画像。"
"什么?"小黄一愣,"你是说……"
"我那个父皇经常把自己关在寝宫里,有时候砸东西,有时候又怪笑……疯疯癫癫的。"敖晟坐好后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回去。"
小黄一听他的话,就问,"那你想不想做皇帝?"
"想。"敖晟点头,毫不犹豫。
"为什么?"小黄不解,"是因为做了皇帝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才不是!"敖晟撇撇嘴,"你当我傻呀?!我要是当不成皇帝,还能活么?!"
小黄愣住,看敖晟。
"别说我了……你和司徒都别想活多久。"敖晟哼哼了两声,盘腿坐好,道,"我那个二皇兄,你别看他病怏怏的,心肠可坏着呢,还有他那个外公,太师夏炎广,还有那个掌握皇城兵权的夏鲁盟……之前瑞王在,他们还老实些,这回子瑞王和齐奕都没了,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就蒋青一个黄毛小子,能帮上什么忙啊!"
小黄微微一笑,费力地将敖晟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说,"你知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封你做太子?"
敖晟歪过头,不解地看小黄,"反正他一定有他的用意……具体我也想不明白。"
"你父皇的身体……究竟怎么样?"小黄问。
"表面看,他病得挺厉害,不过……"敖晟说着,话锋一转,"我觉得他是装的。"
"何以见得呢?"小黄问。
"我见过他偷偷将太医给他的药倒掉……还有啊,他有时候没注意,我有看到他精神很好!"敖晟回答。
"他不是不注意才给你看到的……是故意给你看的。"小黄摸着他的头发,道,"你父皇封你做太子,是因为知道你有我和黑云堡给你做后盾!他是想利用黑云堡除掉夏太师,再想办法除掉黑云堡,这样,他那摇摇欲坠的江山,就终究回到他自己手里了。"
"他……"敖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该怎么做?"
小黄摸着他的头发,道,"你只要努力上进,让他觉得你琢磨不透,就可以!"
"啊?"敖晟歪过头,不解地看着小黄,"为什么?"
"你和二皇子比起来,虽然年纪上是小了点,但是明显要出色得多!"小黄低声道,"皇宫里难免派系之争,夏炎广之前都被瑞王压制,所以他的势力还没有遍布朝野。而且我观察他的行为,此人性格张扬心胸狭窄,他在瑞王一死就四处追杀瑞王的手下,势必树敌太多……所以原先瑞王的那班手下,想要保命就自然只能依靠你!"
敖晟点点头,"你是让我拉拢瑞王的那批人?"
小黄点头,"你要表现得很能干,很冷静,有王者之风,让那些人肯跟随你,但却没有人敢算计你!你对他们的态度不用太恭敬,只要让他们清楚,如果不能讨好你,不能助你登上王位,就只有落到夏炎广手里,然后死路一条。"
敖晟点点头,道,"这个我倒不担心……不过,我怕父皇。"
"你怕他?"小黄问。
"嗯。"敖晟点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相处,他在想什么我看不透。"
小黄微微一笑,缓缓道,"其实人和人都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呀?"敖晟不解。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同样的,他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黄问敖晟,"对不对?"
"嗯。"敖晟茫然地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有一个优势,就是他更迫切地想要了解你,胜过你想了解他的那种迫切!"
敖晟不明白,歪过头,"什么意思?"
"皇帝是一个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的人,心机深沉,他要利用你来保住江山,怎么能容许自己不了解你呢?"小黄问。
"哦……"敖晟点头,"是呀,那我该怎么做?"
"最开始的时候,你要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要表现出喜怒哀乐,要宠辱不惊,不要给他任何机会来了解你。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专心拉拢所有能拉拢的人,培植自己的势力,对他孝顺听话,另外,尽量避免和夏家人正面交锋,拖延一年的时间,给自己时间再长大一些!"
敖晟点头,牢牢记在心里,道,"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派人来刺探……但是,我如果谁都不信任,也不说出心里话,他就死也不会了解我!"
"聪明!"小黄点头,道,"不过所谓孤掌难鸣,你想要找人商量的时候,就找蒋青。"
"哦……"敖晟点点头,"难怪你让我对他好些呢。"
"但是,在人前你不能让人家看出你对他很好!"小黄伸手指指敖晟的心口,道,"你在人前,要让人觉得蒋青只是你的一个护卫,一个手下,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丢掉的奴才。但是在心里,你要牢牢记住,他是你唯一能信任的人,是你的朋友。"
敖晟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懂了!"
"那一年之后呢?"敖晟问小黄,"一年之后,我该怎么办?"
"一年之后……"小黄笑得有些怅然,"到时候,我大概会去陪你。"
"你会来?"敖晟又惊又喜,"真的?"
小黄轻轻点点头,道,"到时候,你就十六岁了,也长大了,手里也有人了。"小黄摸敖晟的头发,"到时候,我和司徒都会来帮你,把皇位抢下来。"
"嗯。"敖晟扑进小黄怀里蹭了蹭,"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丢下我的!"
"晟儿。"小黄突然认真地对敖晟说,"我要你发一个誓。"
"发誓?"敖晟不解,"发什么誓?"
"你发誓,如果有一天,你坐拥天下,绝不能为难司徒和黑云堡。"
"我干嘛为难他啊?!"敖晟瞪眼,"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你发誓!"小黄还是坚持。
"好啦!"敖晟伸起手,虔诚地对上天发誓,"我敖晟对天发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为难黑云堡和司徒!有违此誓,天诛地灭!"说完,转脸看小黄,"满意了吧?"
小黄含笑点点头,将敖晟搂到怀里,喃喃道,"嗯,你要记住今天的誓言。"
74 弄巧成拙
司徒在石屋门口的院子里来回溜达了两圈,找了张石凳坐下,蒋青给他端了一壶茶上来。司徒看看他,笑问,"让你跟敖晟去?没有不开心吧?"
蒋青微微一愣,赶紧摇摇头,道,"帮主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司徒一笑,淡淡道,"你也不小了……没必要久居人下,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蒋青抬起头,盯着司徒看着,"帮主……你……"
"你手下的人,都带走。"司徒喝了一口茶,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蒋青大惊,"帮主,我把人带走了黑云堡怎么办?"
"呵……你只是带走你的人,还剩下不少呢。"司徒笑。
"可是……现在的情况……"蒋青有些着急。
"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司徒微微一笑,打断蒋青的话,"跟着敖晟去京城吧,记得他是仙仙的弟弟!"
蒋青默默地点点头,最后抬起头问,"那……等敖晟当了皇帝之后,我还能不能回来?"
司徒一愣,笑:"那要看你想不想回来?"
蒋青大惊,"帮主,你不要我了?"
司徒哈哈大笑,站起来拍拍蒋青的肩膀,"实施难料,到时候再说吧。"
随后几天,众人都忙碌了起来,敖晟也不再闹了,白天跟着小黄看看书,小黄教他一些东西,晚上司徒会教他功夫。
敖晟聪明异常,而且最近小家伙改了一下生活习惯,原先娇生惯养的,现在吃的却是原来的两倍。
司徒暗暗吃惊,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你是要吃成胖子不成?"
敖晟狠狠瞪了一眼过去,"我要快些长大,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长得比你还高!"
司徒挑眉,看身旁的小黄,小孩的病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最近看着心情也不错,但不知为什么,司徒总觉得他似乎是有些心事。
……
越是轻松快乐的日子,就过得与快,没多久,就有探报跑来禀报司徒——接皇太子的人马已经入蜀了,明日便能到黑云堡。
司徒带着小黄和敖晟,离开了温泉石屋,回到了黑云堡里。
司徒和蒋青还有些事情要忙,这一天都不见人影,小黄和敖晟坐在院子里喝茶,两人都默契地不提明天即将到来的分离。
这时,门口走进了一个人,小黄和敖晟都站了起来,"四娘。"
"我出来走走。"身怀有孕的四娘,肚子已经微微鼓了起来,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小黄和敖晟毕竟都是小孩子心性,看着云四娘的肚子满脸的好奇。
"会动哦,要不要摸一下?"云四娘笑着问。
"可以么?"小黄和敖晟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轻轻地触了一下云四娘的肚子……
"啊,真的在动!"俩小孩都惊得睁大了眼睛,惹得四娘哈哈大笑起来。
木凌带着两个裁缝过来,说是给敖晟做了几件体面的衣服,可以回皇宫的时候穿,让敖晟去换。
四娘和木凌都陪敖晟试衣服去了,小黄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就独自留在了房里,等众人都走了,小黄叫来了蒋青。
"小先生,你找我?"蒋青走进房里,见周围都没有人,有些奇怪。
"坐。"小黄指指身边的座位。
蒋青走过去,坐在了小黄的身边,等着他有什么吩咐。
"这个给你。"小黄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来,递给蒋青。
"这是什么?"蒋青接过来看了看,有些不解。
"里面写了你们这次去皇城可能遇到的困难,还有解决的方法。"小黄低声说,"你记下来,到时候,随机应变。"
"嗯,"蒋青将信收到怀里,点头,"放心吧,我会记下的。"
小黄点点头,道,"我还有一个请求。"
蒋青一听乐了,道,"小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吩咐就行,说什么请求。"
"晟儿性格乖僻……以后你可能要受累了。"小黄为难地说,"他要是以后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希望你看在我和司徒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
蒋青有些茫然地点点头,道:"我有心理准备,不要紧。"
小黄点点头,道,"还有……你能继续教他武功么?"
"教武功?"蒋青不解,"你是说,要我教敖晟?"
"嗯,"小黄点头,"虽然你们能保护他,可是终究还是自己会比较好,我看晟儿好像也挺喜欢学功夫的,你就受累多教教他吧。"
"行。"蒋青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儿,见小黄似乎没什么话说了,就告辞离去,走到门口,却听小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低低的声音说,"晟儿,只是心太高……心高的人,想要的多,又不懂得珍惜,所以永远不快乐。"
蒋青不是很明白,就出去忙自己的了,走出院子却被守在那里等的敖晟截住了,气势汹汹地问:"黄黄跟你说什么?"
蒋青一挑眉,"你还真是没规矩,有那么好的哥哥都不叫,偏叫什么黄黄。"
"要你管!"敖晟瞪眼,"他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给你什么锦囊妙计?给我看!"
蒋青朝天翻个白眼,无奈道,"小先生让我教你功夫!"
"就这些?"敖晟不信。
"就这些。"蒋青点头。
"切……没劲。"敖晟找了张石凳子坐下,"还以为他故意支开我要跟你讲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蒋青微微吃惊,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机却重,人也聪明,竟然一眼就看出小先生是故意支开他……
"衣服试得怎么样了?"蒋青转移话题,"回去可穿得体面些!"
"那还用你担心?"敖晟撇撇嘴,"对了,我给你也选了一件,你去换上!"
"我才不要。"蒋青摇头,"我只是暗中行事,不能太引人注目!"
"谁说新衣服就一定是引人注目的?"敖晟笑得奸诈,"那件衣服穿上后,保证你非常非常的,不引人注目!"
"什么?"蒋青不解,被敖晟拉着往前走。
"你想啊,你是堂堂的黑云堡副帮主,江湖上哪个人不知道你?"敖晟说的煞有介事,"你一露面,大家都会提防三分,所以,我决定把你打扮成我的手下,还是个文人!"
"什么?"蒋青哭笑不得,"我哪儿能扮文人?等一下……"
敖晟用力拽,将蒋青拽进了房里,逼他换上一套教书先生穿的白色长衫,上下打量,满意地笑。
蒋青原本想反对,但木凌和云四娘一看之后都表示这个打扮很好,一点不引人怀疑,最多被当作是一个教敖晟念书的先生而已。蒋青牙齿咬得咯咯响,这小坏蛋摆明了公报私仇,却听凑到身边的木凌小声说,"你就知足吧,他没让你扮女人就不错了!"
蒋青立刻脸铁青,乖乖闭嘴不言了。
"不过话说回来……"木凌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蒋青,"你平时不是黑就是灰,换上套白的……还挺人模狗样的呢。"边说,边伸手掐蒋青的腮帮子,"脸怎么那么黑啊,啊?来,笑一个,蒋夫子。"
气得蒋青就想抽刀砍人,心说,离开黑云堡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再被这个疯神医调侃了!
入夜,整个黑云堡都准备妥当,众人早早休息,等待明天皇城队伍的到来。
司徒揉着脖子回来,走到门口,就见小黄呆呆地坐在床上,头靠着床柱,手里拿着书,双眼却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出神,一脸的茫然。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小黄静静地坐在床边,被烛火暖而柔的光照着,整个人像是笼上了一层暖暖的雾气,琥珀色的眸子里点点的雾光,原本就柔和的线条更是显得柔软异常。
司徒看得心猿意马,恶劣性子上来,想了想,轻轻掩上门,悄悄地上了房顶,接起一片瓦片,往下看去。
小黄还是在发呆。
司徒算着距离,来到了床的上方,小黄身后的位置,抬袖一扫,一把揭开了房瓦,飞身进入。
小黄听到响动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刚想回头,就被人一把按住脖子动弹不得,听身后一个极沙哑的声音道:"别动!"
小黄一惊,心说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是谁那么大能耐,夜袭黑云堡还安然地进到他的房间,这人身手一定不错……是谁呢?
其实所谓的刺客就是司徒压低了嗓音装出来的,感觉到小黄肩颈的肌肤入手滑腻,司徒心中一动,心头升起了一个恶劣的主意,
"司徒呢?"压低声音,司徒故意问小黄。
小黄微微一惊,这人莫不是冲着司徒来的,就道,"他不在……"
"什么时候回来?"那人又问。
小黄轻轻摇摇头,"不知道……你是谁?"
"呵呵……我是这世上唯一能取司徒性命的人。"
小黄有些紧张,这人好像真的很厉害,究竟和司徒有什么过节呢?
"你……和司徒有仇?"小黄强自镇定地问。
"是啊,简直就是仇深似海!他抢走了我最爱的人!"身后人说得咬牙切齿。
小黄一惊,问,"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呵……误会?"身后人冷笑,问,"你是他什么人?"
小黄一愣,这人竟然不认识自己,也就是说,他不是皇城中人,而是单纯来找司徒寻仇的。
"你睡在他的卧房里……我听说他成亲了。"那人笑,"那么说,你就是他爱的那个男人了?"
小黄轻轻点点头,心里着急,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哈……那你喜不喜欢他?"那人哑着声音问。
小黄又轻轻地点点头,身后的司徒一阵欣喜,却佯装恼怒地说,"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喜欢他,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才不是!"小黄着急,脱口而出,"我真心喜欢他的。"说完脸就红了。
司徒心里比灌了蜜还甜,看着小黄纤纤瘦瘦的背影,白皙的脖颈,一手就能抓住的腰,呵呵地笑,"既然你是他最爱的人,不如我就抢你回去吧,这样也就报了仇了"说着,伸手去搂小黄的腰。
"不要……你,你究竟是谁?"小黄生气,挣扎。
司徒虽然是假扮贼人,却不敢真的用力,伤着自己的小宝贝可没处哭去。
想了想,突然一把扯下小黄的腰带。
"啊……"小黄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徒就用那根腰带将他的眼睛轻轻蒙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小黄挣着急,司徒索性一把扯下床帘,将小黄裹了起来,抱着他飞出了屋顶。
"你要干嘛?放开我!"小黄挣扎,声音引来了几个守卫,却在看到司徒的时候呆住。
司徒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抱紧小黄,纵身跃出了黑云堡。
"帮主这是干什么?"一个守卫问另一个。
"嗯……"另一个困惑地摇摇头,"不知道啊,要不然是在跟小先生做游戏?"
远处正巧经过的木凌大摇其头,骂人,"司徒你个禽兽!作恶多端小心以后不举!"
小黄被司徒带到后山的草垛上,荒郊野外四下无人,司徒就见头顶明月当空,眼前小黄被蒙着双眼,又急又气外加刚才激烈挣扎,双唇微启徐徐带喘的样子,就想对着月亮狼嚎几声。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小黄感觉到自己躺在了软绵绵的枯草堆上,就挣扎着想从床帘里挣扎出来,把蒙着自己眼睛的衣带扯下。
"呵呵呵……"司徒继续装坏蛋,道,"别说,这司徒还挺有眼光的么,你还真是个美人呢。"
"你……胡说什么。"小黄看不见,越发觉得害怕,最奇怪的是这人让他莫名感觉很熟悉,莫非是熟人么?
"我……我认识你么?"小黄先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那人。
司徒微微一笑,心说小孩感觉到熟悉了啊……转转眼珠,司徒呵呵地笑着说,"这样吧,你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我就放你走。"
"这么说我真的认识你?"小黄吃惊。
"哈哈……何止认识,我们还天天见呢。"司徒邪恶地笑,"不过么,有赏也有罚,如果你猜错了,我就脱你一件衣服,好不好?"
"不好。"小黄一口回绝,"下流,我才不想知道你是谁!"
司徒就觉心头一颤,别说,这小孩平时跟个兔儿似的,关键时刻还挺来劲的呢。
"不肯脱衣服啊,那就亲一下吧……"说着,就伸手去揉小黄的腰,顺便掐了他屁股一下。
"啊……"小黄大惊,抬手打那人,"你走开,不要碰我!"
司徒突然就觉有一股血往上涌,说不出的舒爽,小孩除了自己不让人碰呢,佯装生气地问,"你都和司徒睡过了,干嘛不让我碰?!"
"司徒不一样!"小黄伸手很凶地打人,"除了他谁都不行,你敢乱来我宁可死!"
司徒笑得嘴都快歪了,他家仙仙除了自己谁都不让碰呢!
"你快放开我!"小黄越想越气,伸手捶眼前人,慌乱中感觉有一样东西落到了自己的手边,摸到了手里……是一块玉佩,好像在哪里见过。
司徒却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上下其手的同时,凑过去亲小黄的脖子,"你可真好看呢,这样吧,你别要司徒了,跟着我吧,我比他厉害!"
"我才不要!"原本正在疑惑的小黄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只想着快些逃脱,但是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人力气大得很,而且他顶着自己腰间的胯部,那里竟然肿大了起来,这种感觉小黄自然是知道的,暗自骂此人和司徒一样下流!
"嘿嘿,你反抗也没有用。"司徒此时已经完全被勾起了兴致,越玩越来劲,这里摸一下这里掐一把,惹得小黄又一通挣扎,最后,小黄没有力气了,倒在草堆上,鬓发微乱,突然就抽泣了起来。
"呃……"司徒愣住,心说,不是吧,把他家仙仙欺负哭了,本能地就要安慰,但是一想,要是他家仙仙知道是自己假扮恶人来戏弄他,那以后可就真的别想上他的床了。急中生智,司徒突然用本来的声音喊了一声:"什么人?!快放开仙仙!"
小黄一听见司徒的声音,又惊又喜,就喊:"司徒!"
"仙仙别怕,我来了!"司徒一阵忙活,弄出些衣袖翻飞的声音来,又装成那个恶人的声音说,"好你个司徒,还敢来,我正好找你!"说着,就扑上去,和司徒打了起来……当然,其实完全是司徒独自在忙活。
小黄费力地坐起来,正想伸手将衣带拉下来,就听那个恶人一声惨叫,随后是有人飞走的声音,"司徒,你给我等着!"
"哼,算你跑得快!"司徒在小黄揭下衣带的一刹那结束了"战斗",飞身回到草垛之上,"仙仙,没事吧?"
小黄余惊未消,一头扎进司徒怀里,"司徒……"
"别怕,他已经走了。"司徒搂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黄揉啊揉,他家仙仙主动送上门来给吃豆腐啊,不吃他还是司徒么?!
"那人是谁?"小黄现在满脑袋浆糊,不解地问司徒,"他好像和你有仇似的,还说你夺走了他最爱的人!"
"哦?"司徒瞪眼,道,"那人脑袋有问题,不用理他!"
"是么……"小黄还是觉得想不明白,却被司徒一把按在草垛上,"仙仙,你没被他怎么样吧?"
"没……"小黄摇头,却感觉到司徒顶着自己腰胯的地方已经……心里纳闷,这人,怎么一次比一次快?
"仙仙……"司徒扑上去搂住小黄蹭啊蹭,"这里地方不错,天为被地为床,不做实在浪费。"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小黄气极,抬手推司徒,"不要闹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司徒腆着脸摇头,"干嘛回去?仙仙,给亲一口!你病好了吧,上次在温泉我都忍了,你还要我再忍一次啊?"
小黄为难,想想也是,好像是让司徒忍了很久了。
"你忍心为夫每天欲求不满?"司徒说得可怜。
"这……"小黄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那……只能做一次,还有,你要轻一点,不能太久。"
"没问题!"司徒低吼一声扑了上去,亲啊亲,将小黄吃了个干净。
小黄被折腾得酸酸软软,但还是可以看出司徒的隐忍和克制,觉得欣慰,正想叫司徒不用忍,伸手却拿到了身边一样东西,对了,是刚才那个恶人留下的。
小黄将那枚东西拿到自己眼前一看……是一枚双鱼玉佩,正是自己上次给司徒的……这……脑袋里千回百转,小黄立刻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怒火中烧,小黄猛地抬头看正在自己身上忙活的司徒,越想越气,抬脚狠狠踹了过去,"你怎么这么无聊,你以后都不要靠近我!"
弄巧成拙的司徒正在兴头上,却不提防小黄一脚踹过来,身子一歪,司徒"哎呀"一声,从草垛上滚了下去……
75 前路坎坷
俗话说,不要得罪老实人,因为老实人一旦动气,那就是动真气。而司徒这回就很不长眼地得罪了小黄这个天下数一数二的老实人。
昨晚上被小黄踢下草垛之后,司徒狼狈地爬上去,就见小黄躺在草垛上呜呜地哭,心疼地把人抱起来,小黄却还是哭。司徒有些闹不清他是真的恼自己,还是趁着机会,将连日来心里的郁结都哭出来了。
虽然别的不知道,但司徒再糊涂,心疼还是知道的。小黄就闷闷地掉眼泪,没多久眼睛都哭红了,偏偏刚才经历了一番情事,现在衣衫不整的,脖颈上几朵粉色的痕迹,腮帮子上有泪水,微乱的鬓发贴在颊侧,薄薄的嘴唇红润……司徒看得抓心挠肺的,要了他的命了,还没下火呢……
"仙仙……"司徒伸手去拽拽小黄袖子,小黄也没力气挣扎,就是不看他,用袖子抹眼泪,不说话。
"我错了……"司徒很不争气地认错,"你别生气呀,再哭就成真兔子了。"
小黄哭了一通之后,憋在胸口的那口气似乎没有了,整个人舒畅了很多,看看旁边司徒一脸内疚地看着自己,一个劲儿认错。
小黄往下望了一眼,草垛好高啊,刚才司徒被自己踢下去了……这人其实一贯胡闹的,这次也不是最过分的一次,完全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拿他出气。想着想着,小黄愧疚起来,脸微微泛红。
司徒见小黄终于是止住了哭,略略松了口气,凑上前,低声问,"好点没?要是还生气,就再踹一次,打到你消气为止,就是别再哭了,看着心疼啊。"
这话一说,小黄就更加自责起来,仰起脸看了司徒一眼,见他头发上都是草屑,身上还有泥土,就伸手轻轻帮他整理一下头发,低低的声音问他:"疼不疼?"
司徒摇头啊摇头,"不疼啊,疼的是你……哎呀。"话没说完,就挨了小黄狠狠的一下。
司徒按着小黄打在自己胸口的手,赔笑问:"还气不气了?别气了吧,好不好?我下次不敢了。"
小黄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不是气你。"
司徒挨着小黄坐下,小心地帮他穿好衣服,将他包起来放到还礼,问,"那你气什么?"
"明天,晟儿就回宫去了。"小黄缓缓地说,"前路是凶是吉,没人知道,我又帮不了他。"
司徒将小黄搂紧,望着远方,道,"他若不想做皇帝,便不会有这些坎坷,但他既然想当皇帝,路就是他自己选的,付出代价也无可厚非,他已经够幸运了。"
见小黄靠在自己胸前不说话,司徒无奈地按按他的胳膊,淡淡道,"你还有空为别人难过,你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小黄靠着司徒摇摇头,低声说,"我有你了么,老天爷待我不薄。"
司徒失笑,将怀里小黄的下巴抬起来,笑,"那我还真是应该加倍对你好才行,不然说不定会被老天爷劈了。"
小黄微微露出些笑意,心里的不安和担忧也渐渐消散。司徒松了口气,还好小孩心事重重没跟他计较,不然自己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抱着小黄回去,细心地给他清洗整理,哄睡下。看着小黄因为累极而安安静静地睡熟,司徒却睡意全无,走出房间,往院中一站。仰起脸,只见月朗星稀,夜风习习……良久,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箫声阵阵。
司徒跃上墙头,细细循声辨位,找准位置后,边纵身向箫声的源头跃去,落地时,就见枝头白衣摇摆,吹箫之人面带笑意,一派的从容。
"这么有雅兴?"司徒也不看那人。
"也不成寐"那人回答得随意,"司徒帮主似乎也是心事重重啊。"
"你为什么会这首曲子?"司徒不答反问。
"哦……以前听到。"
"那就走远一些吹。"司徒淡淡道,"别扰人清梦。"说完,纵身一跃,回院子里去继续看星星。
收起萧,肖洛羽摇摇头,轻叹一声,"只是萧声做别一下,用得着那么小气么。"纵身跃下枝头,收拾行囊,当夜离去。
司徒推开卧房门,果见小黄躺着,一双眼睛却是清亮,见司徒进来,就低声问:"肖洛羽走了?"
司徒点点头,"看来你料得不错,那人行藏诡秘,善恶难辨,果然是和殷寂离有些关系。"
"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以敖晟为敌。"小黄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放心吧。"司徒安慰小黄,"我跟肖洛羽交过手,他的功夫不见得能赢蒋青,威胁不到敖晟,另外……这小子看着你直流口水,应该会给你几分面子。"
小黄无奈,"你又胡说八道了。"
"那个肖洛羽还什么武林第一美男……"司徒撇撇嘴,"连你个边儿都及不上!"
"我是男的。"小黄狠狠瞪了司徒一眼,"外貌根本不重要!"
"管他男女?!"司徒伸手抬起小黄下巴,"见了你能不动心思的,那叫死人!"
……
第二天的清晨,黑云堡的众人都早早地起了床。小黄一大早就爬起来,开始前后张罗,让厨房准备敖晟爱吃的东西,帮着收拾行李,因为怕到了皇城多有不便,小黄还特意挑了两个厨子给敖晟带着。
蒋青则是将部分手下安排先赶去京城,另一部分沿途埋伏,其他的人暗中跟随,余下的最后再赶去。安排妥当后,蒋青去听司徒最后的嘱咐,得到的却是一句——"自己看着办,要是敖晟那小子太不是人了,就开溜吧,拉着人马另起山头或者回黑云堡都行。"
蒋青无语,简略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那身白色长衫,提着包袱准备去找敖晟,却在门口被木凌堵住。
"等等,给你些东西!"木凌笑嘻嘻地凑上来,拦住蒋青的去路。
"什么?"蒋青警惕,别临走了还被整一次。
"这些药你带着。"木凌笑呵呵地给了他两个锦囊,"记得,白色的这个里装的是救命的,黑色的这个里是要命的!"
蒋青有些吃惊地接过去,眼中的几分吃惊让木凌很是受用,邪恶地搓搓手,道:"你这样的装束不行啊!"
蒋青心头一颤……果然来了!
谨慎地看着木凌,蒋青道:"我这样挺好的,不劳费心了!"
"那怎么行啊!"木凌上下打量,笑呵呵,"你看你,衣服是文人的衣服,但是头发束得那么高,摆明了是个武人啊,而且走路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骗得了谁?!"
蒋青一向是少说多做的类型,论斗嘴哪儿敌得过木凌牙尖嘴利的,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回嘴了。木凌欺负的就是老实人,一把抓过蒋青,道,"来来,我给你再完善完善!"说着,也顾不得蒋青摇头,伸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腰带,给蒋青束在腰间,伸手解开蒋青的头发,披散了抓起一把束到脑后,又抓了一把白色的香粉,在手上撮撮,就往蒋青的脸上拍了两下……这下可好,蒋青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的白,本来就瘦,白衫束腰,看起来果然多了几分羸弱,外加原本一直都一丝不苟地束起的头发披散,随风微摆,现在就算给他拿上刀,也没人信这是个练武的人了。
蒋青气得不行,嗅到刚才木凌给他拍到脸上的粉还有香味,更是巴不得跳到河里去洗洗。正要发作,却听手下冲进来禀报:"副帮主,人到了……"手下抬起头,看着蒋青就愣住了,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样子。蒋青脸绯红,狠狠瞪了木凌一眼,摇着头道:"你……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等着,迟早有人替天行道,收拾得你服服帖帖!"说完,气哼哼走了。
木凌得了手,就觉神清气爽,一步三摇地走了,只是他现在想不到,多年后他再回想起蒋青今天的话,后悔得都想哭——恶人自有恶人磨,果然不假!
敖晟一大早就起来了,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等着,来回走了好几圈,在脑袋里整理着这几日小黄教他的所有,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今后要面对的是一条坎坷之路,胜则坐拥天下,呼风唤雨;败则沦为阶下囚,死无葬身之地!
正想着,蒋青推门进来,"都准备好了。"
敖晟抬起头,分辨了一会儿才认出是蒋青,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随后,跺着脚哈哈大笑,心中郁结一扫而空,蒋青则是死的心都有了。
敖晟笑罢,走到正座坐下,问:"人是不是已经来了?"
蒋青有些吃惊他突然摆出一副大人样子来,就点点头,回答:"快到山下了。"
敖晟仰起脸,对蒋青招招手,"过来。"
蒋青彻底被弄懵了,抬脚走到了敖晟身边。
敖晟认真看他,沉声道:"今后的路,只有你能陪我走,我誓要得到天下,成为最了不起的皇帝,你既然要跟我一起走,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黑云堡的副帮主,而是我的人!只能对我效忠。"
蒋青震愣,就见敖晟微微一笑,"你若能答应,就与我订立誓约,从现在起直到我得到天下,你要对我不离不弃、全心全意,不然的话,你不用跟我走,我可以独自前去,你自己考虑清楚!"
看着眼前似乎突然变了一个人的敖晟,蒋青有些说不出话来。说实话,刚才进门前,他还在忧虑自己将来该何去何从,敖晟根本就是个娇宠坏了的孩子。可是转瞬之间,眼前人就变得野心勃勃,深不可测……这孩子终究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无法预测,正在迟疑,就听门口有人回禀:"敖公子,迎接的队伍已经到了黑云堡门口,帮主请你去前厅。"
敖晟微微点头,"知道了!"
等下人退去,敖晟看蒋青,"我哥让我把你当朋友,我做不到,我是要当皇帝的人,只有手下,不会和任何人平起平坐,你必须要听我的,但是我能保证,不会把你当奴才!"
蒋青猛地一震,昨天他将小黄给他的那封书信全都看了,上面预测了很多条他将遇到的困难,第一条就是告诉他:敖晟心高气傲,不会受任何人摆布,必然逼他效忠,他不强求蒋青答应,只要他自己考虑清楚。
蒋青暗暗佩服小黄果真是能窥探天机的神人,只短短几日相处,就将敖晟摸得清清楚楚。
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了底气,蒋青看着眼前的敖晟,突然很想看看这孩子最后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便微微点头,低头对敖晟行礼,认真道:"是……太子。"
今朝的这一低头,便将两人未来的路连在了一起,蒋青想到了同甘共苦,想到了荣辱与共,甚至想到了身首异处,却没想到,从此牵绊一生,万劫不复。
小黄静静地独自站在中庭,这里可以看见通往前厅的必经之路。当看到敖晟带着蒋青,一身华府从容不迫地走向前厅时,小黄缓缓闭上眼睛……敖晟像皇帝,幸不幸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那人苦心谱写的第二场戏,已经响锣开鼓。身后熟悉的温度靠近,被人紧紧拥住,小黄握紧司徒的手,他并不害怕,因为曲终人散的时候,他们一定还会心手相携,哪怕共赴黄泉。
76 携手远行
来到黑云堡的迎接队伍,远远超过众人的想象。太师夏炎广和大将军邱冥樊亲自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驹辇,还有一千精兵,来到了山下。
精兵和车马都留在山下,夏炎广为首,身后跟着国舅夏鲁盟和大将军邱冥樊,三人快步走进了黑云堡的前厅。
抬起头,就见敖晟正端坐在正座上看着众人,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样貌清秀,隐约可以看到当今皇上的影子……父子俩很像。
三位重臣纷纷下跪行礼,口称"臣等恭迎太子回宫。"
敖晟看了看众人,缓缓点点头,道,"免礼吧,我久不在宫中,这些礼数能免责免。"
站在他身后的蒋青暗暗吃惊,其实在这之前,黄小先生特意找了人来教敖晟礼数的,但是他却……猛地想起小黄给他的信上说——敖晟年幼便被送到敖家,他深受蛊毒之苦,对宫门中人心有恨意,必然不屑礼数,平时无伤大雅,反而显得他平易近人,但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注意,所以请蒋青从旁提醒。
蒋青不由额头见汗……处处料得先机,如果说黄半仙不是真神下凡,就是孔明转世了吧,又转念一想,以黑云堡现在的实力,如果帮主和黄先生想的话,完全可以夺得天下,至少也是和皇帝平分疆土……难怪皇帝会视黑云堡为心腹大患,其实忌惮的与其说是帮主,还不如说是小黄。
几位老臣行完礼站了起来,左右观望,夏炎广问敖晟:"太子殿下,不知司徒帮主和黄先生可在?皇上在老臣临行前千叮万嘱,一定要向两位当面道谢,并且送上御赐封赏。"
敖晟微微点头,回头问蒋青:"师父和司徒帮主呢?"话一出扣,夏炎广等都是一惊——黄半仙是敖晟的师父?
蒋青低声道,"在后山。"
敖晟点点头,苦笑着对几位道:"这两位都是世外高人,不受繁礼的束缚。"说着,想了想,对蒋青道,"你且去请请看,要是请不到,也就不要勉强了。"
"是!"蒋青点头,转身出了前厅,片刻之后回来,回禀:"帮主和黄小先生出门办事去了,说是三日之后才能回来。"
"哎呀……这么不巧?"敖晟有些懊丧,"还是师父怕离别时尴尬,故意避开了呢?"
蒋青低声问,"用不用去找找?"
"算了。"敖晟摆摆手,"我与两位相处多日,感情深厚……还是算了吧,免得伤感。"
蒋青点头,站到敖晟身后,手心不自觉地渗出冷汗来……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虽然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为了避免麻烦,小黄和司徒都不出面。可是,敖晟演得有些太真,昨天还是个天真会撒娇的孩子,今早还因为他的装扮笑得前仰后合,现在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来他真的是已经下了决心。
"可是……"夏炎广有些着急,"皇上嘱咐……"
"唉……太师!"身后的大将军邱冥樊一摆手,道,"还是按照太子的吩咐行事吧,皇上他思念太子,命我们接到太子后尽快回城……我们还是不要耽误行程比较好!"
"这……"夏炎广似乎还是心有不甘,但看身边邱冥樊一脸的不耐烦,只得无奈点头,恭迎敖晟下山。
敖晟起身往外走,敏锐地意识到一点——邱冥樊和夏炎广之间有过节。之前小黄曾跟他说过,要他留意观察,皇帝要利用他,所以一定会在他身边安置一些和夏家敌对的势力,他要小心谨慎地利用。
走到山脚下,敖晟最后抬头看了山顶的黑云堡一眼,默默上了华贵的驹辇。沿途一路清水净街,黄土铺道,队伍边往前行,边接受沿路百姓的朝拜。敖晟坐在车马里,这样的场景是他从小就梦寐以求的,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种行为可笑致极……皇帝也算对他不薄,要他死,却也满足他的心愿,只是,对于这个父亲,他有的只是恨。
白帝山上,小黄和司徒站在一处山崖之上,目送车马远行。
"人走了。"司徒见小黄脸上淡淡的,似有隐隐的哀愁,就逗他,"总算把这小子赶走了,不用挤在我们中间碍事。"
"你又胡说了。"小黄斜眼看了他一眼,道,"接下来……"
"出门吧?"司徒突然道。
"出门?"小黄吃惊。
"敖晟夺皇位的事情就交给蒋青了,黑云堡事务给朱老爷子,卢御风和木凌照顾四娘生孩子……没我们什么事了。"司徒笑呵呵地凑过去亲小黄的脖颈,道,"我们出去玩他半年,等四娘的孩子生出了再回来,如何?"
小黄哭笑不得,"你真是……眼前危机重重,你还那么逍遥。"
"那是自然!"司徒突然朗声笑了起来,抬手一把将小黄抱起,道,"逍不逍遥都是危机重重,何不逍遥自在!"说着,抱着小黄往回走,"我们今晚就动身,之前已经去过了辽东和江南,这次我们先去西海、再去漠北,将天下逛个遍,如何?"
小黄想了想,突然道,"司徒,我们去找一样东西吧!"
"找东西?"司徒吃惊,"找什么?"
"嗯……你听说过地脉没有?"小黄伸手攀住司徒的肩头,仰起脸问他。
"地脉?"司徒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
"我之前看过一本游记,记载了一条神秘地脉的存在。"小黄给司徒解释,"据说,这地脉四通八达。"
"哦?"司徒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便问,"四通八达,什么意思?"
"相传,战国时期战事平凡,为了在对战中出其不意占得先机,各国都动用掘子军,挖了不少地道。"小黄低声道,"后来有一个叫洛雉的游侠,详细地记述了这些地脉的位置,并画了地形图,唤作'洛雉图'。"
"洛雉?"司徒若有所思,"地脉……如果我们得了洛雉图的话……"
小黄点头,"日后一旦开战,就是大为有利的!"
"那你有没有线索,去哪里找?"司徒问。
小黄想了想,道,"我只知道洛雉死在西海一带,既然我们要去西海……就顺便找一找吧?"
"就这么办!"司徒抱小黄回房收拾行李,当夜离开。
第二天一早,伺候司徒的下人拿了一封信给木凌,木凌展开一看,就见写的是——出游,半年后归。
气得木凌将信撕了个粉碎,赶到前山跳着脚大骂:"司徒你个混蛋,又把帮务都扔给我,我要跟你绝交!"
官道上,马背上的司徒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怀里的小黄关切地仰起脸来问,"怎么了?受凉了么?"
司徒看他嫩嫩一张脸就热血沸腾,低头一口亲住小黄的腮帮子,在他耳际摩挲着低声道,"仙仙,半年后世事难料,这半年我们一定要好好过,这样,日后哪怕一起死了也没有遗憾!"
小黄有些感动,靠在司徒胸前点头,却不料司徒又添了一句,"所以说,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个十天一次我们就别管了吧!你想啊,半年时间,就算每天做,也就一百多次,对不对?"
话刚说完就被小黄一拳击中,怒道:"你就会想这些!一个月一次"
"什么?"司徒大惊,"那怎么行?三天吧?我看你也适应得差不多了,每次都很有感觉……"
"你不要在光天化日地胡说八道!"小黄脸通红。
司徒看得心痒难耐,一把搂住:"仙仙,你有没有想过在马上做?"
"啊!你……不要闹!"
"仙仙!"
"嗯……"
两人索性放开了心事游山玩水,一路西行惬意非常。
司徒怕小黄骑马会累,就买了辆马车,亲自赶车,两人忽而骑马忽而坐车,买了小黄喜欢的书还可以放到马车里。
就这样行了十日,这一天来到了一处镇店之外,小黄仰起脸看城门,沉默了半晌问司徒:"百剑城……不是在大理附近的么?"
司徒点头,有些无奈地道"看来路线有些偏了,原本该向西北的,却偏偏来了西南。"
"无妨,之后我们改往北行也是一样的。"小黄问,"你来过百剑城没有?"
司徒耸耸肩:"没,不过百剑城么……百剑山庄应该在这里。"
"百剑山庄?"小黄不解。
"嗯……这里集中了不少好的工匠,以铸剑卖剑而得名,百剑山庄原先只是一个铸剑的铺子,不过经过了上百年的苦心经营,已经成了江湖上一个门派。"司徒给小黄细心讲解,"百剑山庄门下的弟子各个都会铸剑,而且都使剑,主要的生意也是卖剑和找剑。"
"找剑?"小黄不解,"剑怎么找?"
"呵……"司徒笑,"你看过那么多书,是不是有些书上记载过一些上古神器?"
"嗯。"小黄点头,"你的那把黑金侯,就是上古神器!"
司徒点头,"百剑山庄对于经史典籍上记载的剑都很熟悉,换句话说,只要你能出得起价钱,干将莫邪也能给你找出来!"
"真的?"小黄吃惊。
司徒摇着头去捏小黄的腮帮子,"你也是个老实的,这是江湖人管惯用的手段,他能找到的,自然什么都好说,但有些宝器他若是找不到,就开个天价,自然便没人买了!还能做个噱头。"
小黄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的马车缓缓行到了城门口,司徒对小黄道,"今天晚了,我们在百剑城住下吧。"
"嗯。"小黄点头,看前方,好奇地问,"怎么门口聚集了那么多人?"
司徒抬眼望过去,就见门口设了关卡,进城的商旅路人都要一个个地进行盘查。
"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小黄看司徒。
司徒微微皱眉,对小黄说,"到车子里去坐着。"
"嗯。"小黄点头,回身到车子里坐下,司徒放下车帘,赶车来到了城门外,跟行人一起排队进城。
进城人虽多,但是秩序并不混乱,门口站着捕快衙差,拿着一张皇榜一个一个地比对着。
待到司徒时,捕快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车子里的是什么人?"
司徒瞟了一眼墙上的皇榜,见画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男子,就道,"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为首的那个捕快见司徒气度不凡,便很客气地道,"方便的话,我们看一眼吧,公事公办。"
司徒挑眉,还没说话,车帘已经挑了起来,小黄在里面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就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那捕快一见小黄就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退开一步让司徒通过,但似乎是又想到了些什么,赶上几步叫司徒,"这位兄台,请留步。"
司徒拉停了马车,回头看他,眼前这个捕快相貌刚正,说话也很有礼,并不惹人反感。
"呃……恕我冒昧,车中的是一位少年吧?"捕快大大方方地道,"很是清秀。"
司徒皱眉,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我们在城门口守捕之人叫花莲陌。"捕快沉声对司徒道,"乃是一臭名昭著的采花贼,而且专门找清秀少年下手……最近不知为何来了百剑城,已经害死了三个少年,所以……"
司徒微微点头,道:"你是让我小心照顾车上之人?"
捕快点头,"恕我直言,车中少年尽量不要在外走动,不然很有可能被那恶贼盯上。"
司徒一笑,问,"贵姓?"
"在下齐凡。"捕快回答,"府衙离这里不远,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司徒点头,一抱拳,"多谢。"就赶着马车走了。
小黄在马车里听得真切,隔着帘子问司徒,"他刚才说的……"
"呵……"司徒笑,低声道。"谁叫你长得就是招人惦记呢。"
小黄不满,"你又胡说,不过是谁这样伤天害理。"
"管他呢。"司徒将马车停在了百剑城最大的客栈门口,扶小黄下车,"谁敢动你一根头发,老子阉他一百遍,扔进宫给敖晟做太监!"
"呵……"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
77 飞天遁地
百剑城规模不小,往来的商旅繁多,因此客栈里也相当的热闹。
司徒和小黄准备歇脚的这个客栈是百剑城了最大的客栈——万华客栈。两人到时正是傍晚,饭口时吃饭的人也就多,客栈的底层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
司徒将马车和马匹都交给了店小二,自己拉着小黄进店,因为店里太热闹,反而没太多人注意新来的客人。
掌柜的在柜台后面忙着记账,抬眼见有人进来,赶紧笑呵呵地迎上来,问:"客官,要吃饭么?"
司徒略一打量店里的陈设,觉得还可以,就道:"住店,要一间上房。"
"好……"掌柜的喊出口的半个"好"字,在看清了司徒身边的小黄后,又咽了回去,他尴尬地迟疑了一下,拿出账本来翻了翻,道:"哎呀,不好意思啊客官……上房没有了。"
司徒微微皱眉,冷冷看了那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猛地就一个激灵,赶紧赔笑:"呵……看我糊涂的,今天生意好,上房都没了,客官,向前走过两个街口还有一间客栈,你们要不然上那边看看去吧。"
司徒不语,这掌柜吞吞吐吐的,明明是突然改口说没有上房的,摆明了不想做他生意。
那掌柜做久了买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一看司徒气度不凡就知道是不能得罪的主,怕他动气,只得一个劲儿作揖赔笑。
小黄见掌柜的为难,就轻轻拽了拽司徒,道:"去别家吧。"
司徒虽心里不痛快,但今天心情还不错,也懒得和那掌柜的计较,伸手牵了小黄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有两个江湖人背着行李快步进了店,掌柜的赶忙迎客。
"掌柜的,两间上房。"江湖人随意地喊了一嗓子,"还有,上两坛子好酒一桌好菜……饿死了!"
"好嘞!"掌柜的赶紧吩咐店小二,"给客人收拾房间,上菜上菜。"
司徒耳力极佳,这几人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已经跨出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小黄也隐约听到了刚才掌柜的招呼其他客人的话,心知这下糟了,司徒定是要动气的,转脸一看,果然,司徒黑着一张脸,缓缓回过身,看了那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恰恰也抬起头来,和司徒目光一对,瞬间脸色苍白,张大了嘴手足无措。
司徒是什么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行走的阎罗,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今天这掌柜的偏偏还招惹了。小黄见司徒脸上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就是一紧,这掌柜的要倒霉了。
"呃……客官……"掌柜的一个劲儿擦汗,看着司徒缓缓地走回来,就觉脊背发寒,手脚发麻。
"一间上房。"司徒冷笑着道,"有没有?"
"呃……"掌柜的咽了口唾沫,抖着手去看账本,点头,"那个……有,有……我老糊涂了,看花眼了……"
"是么。"司徒微微一笑,"眼神这么不好?我认得好的大夫,给你瞧瞧吧?"
"好……好啊。"掌柜的接着擦汗。
司徒左右看了看,笑,"那你去取个匣子来,把眼珠子抠出来放进去,我替你带去给神医看看。"
掌柜的倒吸一口冷气,连连赔笑,道:"是……是老头儿我有眼无珠,客官别跟小的计较……我这也是有苦衷的,不是不想做您生意啊。"
小黄伸手轻轻地拉住司徒,问掌柜的,"为什么不做我们生意?"
"唉……"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黄说,"其实……是因为小兄弟你。"
司徒和小黄都是一愣,尤其是司徒,那掌柜的要是说因为他面相凶恶所以他不敢招待,那他也忍了,可小孩长相讨喜人见人爱,怎么还有人不肯做他生意的?
"最近啊,镇上不太平,都是那采花贼闹的。"说着,掌柜的指了指店里正在吃饭的好些武人,道,"百剑山庄的吴庄主悬赏一千两黄金来抓这贼人,所以来了那么多江湖人。"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小黄小声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徒有些无力地看看小黄,掌柜的也笑了,低声对小黄道:"小公子,男子秀气成您这样的,也实在是少见的,我是怕那贼人盯上了你,来店里闹事,到时候万一和江湖人打起来,那我的店就完了。"
小黄不自觉地就脸一红,伸手拽司徒的手,显然有些不满。
司徒点点头,问掌柜的,"你就是怕店里遭殃,所以不肯做我们生意?"
"是啊……"掌柜的赶紧笑,"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说着,赶紧吩咐店小二引着两人去房间。
司徒微微一笑,临走前对掌柜的低声道:"你可知,未必要真打起来,店才会毁了。"说完,撂下一脸茫然的掌柜,和小黄上了楼。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掌柜的长出一口气,刚刚回过神来,猛地就听"咔咔"地脆响,正在迷糊,突然"轰"的一声,整个店里的桌椅突然全部裂开,那些正在吃喝的客人一个个甩了个四脚朝天。
店里的人集体愣住,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时,那个引着司徒和小黄上楼的小二欢欢喜喜跑下来,对掌柜的说,"东家,那客人真大方,给了一百两让给店里添置桌椅……"话没说完,也在看到店里的一片混乱后停住。
客人们已经纷纷站了起来,大骂店里的桌椅不牢,有的跑到外面,说是地震了,总之是众说纷纭。只有掌柜的伸手猛擦额头上的汗,吩咐小二:"小心伺候……小心伺候。"
小黄和司徒关了房门,可不知道楼下的动静,只是没多会儿掌柜的就命人送了一桌燕翅席上来,说是为刚才怠慢给小黄赔罪的。
司徒拉小黄坐下吃饭,边给他剔鱼骨,边道,"这百剑城是怎么搞的,被一个淫贼搅得天翻地覆,这花莲陌也没什么名气,至于要天下群雄来抓他么?"
"我也觉得很奇怪。"小黄给司徒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捉贼一般不都是官府出悬赏的么?怎么就百剑山庄出赏钱?"
"这在江湖上也是有的。"司徒给小黄送了一筷子鱼到嘴里,道,"不过会这么做的,通常是彼此之间有深仇大恨。"
"那就是说……百剑山庄和这个淫贼有仇了?"小黄一口鱼还没咽下去,司徒又送了一筷子过来,他还想说话,就加紧咬了几口,动作跟啃菜叶时的小兔子似的,不经意的一个举动逗得司徒哈哈大笑起来。
吃完饭,司徒照旧找了人准备热水洗澡,正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
"像是出什么事了。"小黄说着,走到窗边推开朝街的那扇窗户往外看,就见远处有一大批人举着火把,手上拿刀,跑来跑去,场面乱哄哄的,好些人嘴里还在喊:"人呢?快追,别让那个恶贼跑了。"
小黄还想看,司徒伸手轻轻关上了窗户,道,"小心着凉。"
"他们好像找到那坏人了。"小黄道。
"呵……"司徒冷笑,"这帮子江湖群雄还是改行磨豆子去得了,连个淫贼都要这样抓法。"
小黄听得莫名,仰脸问他:"为什么改行磨豆子?"
司徒笑了起来,伸手掐掐他软乎乎的腮帮子,道:"豆子磨出来自然是做豆腐的……做好豆腐他们好撞啊。"
小黄被司徒逗得直乐,这司徒说话真是刻薄。
"洗洗睡吧。"司徒拉小黄过来,正想给他脱衣裳,突然手一滞,眼色一寒,抬手在水中捞了一把,一挥……小黄就见一道白光往房顶的方向飞去,随后,房顶上传来了一声闷哼……随即是衣袂翻飞之声。
小黄有些搞不清状况,茫然地看着司徒,司徒伸出刚才那只捞过水的手戳了一下小黄的脖子。
"呀……"小黄被凉得一颤,再看司徒的手,上面还有些冰渣。
小黄委屈地摸自己的脖子,看司徒,问:"刚才那是干什么?"
"有人想偷看你洗澡。"司徒凑上去就亲,同时,外面也传来了喊叫声,"他在那里,别让他跑了,快追。"
小黄被司徒亲着,伸手按住他的头,问,"刚才那个……就是那淫贼么?"
司徒耸肩,边解小黄的衣带,边道:"不知道,不过他被我打伤了,应该跑不了多远,要是这样那帮江湖人还抓不住他,那就真的只能去种豆子了。"
小黄听得直笑,乖乖被司徒脱得只剩下件小褂子,抱起来轻轻放到热水里。
次日一大早,司徒起身叫人送来早饭,小黄大概是连日赶路有些累了,所以抱着被子不肯起来,懒洋洋的样子看的司徒一大早就热血沸腾。
床上的小黄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褂子,下面一件小裤衩,半个身子在被子外面,褂子翻起一些,露出白白的一截腰,微凹的小腹,还有松松的裤衩下面一截白细的小腿。脚丫子露在外面,看起来精致软嫩,长长的头发披散,铺了一枕头,又黑又亮。
司徒看得口干舌燥,就去拿桌上的凉茶来喝,只喝了一口,就引来了小黄微微抬起头,说,"茶是凉的么?我也想喝。"
司徒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抓了一把小孩那滑细的腰,道,"喝凉茶不怕跑肚子呀?我买了豆浆,温的,喝不喝?"
"嗯。"小黄爬起来,把尖尖的下巴架在司徒的腿上,低声说,"要喝,还饿,想吃包子。"
司徒心里叫苦,吃包子,我想吃你……
苦着脸拿了早餐搂着小黄吃下,司徒趁机吃了些豆腐,不过也不敢太放肆,毕竟出门在外,司徒不敢做得太勤,小黄身子不好,万一伤着了,可找不到那烂木头来医治。
"我们今天就往北,还是在这里再住上两天?"小黄仰起脸问。
"你来过大理没?"司徒问他。
"没有。"小黄摇摇头。
"那就得逛逛了。"司徒笑道,"大理这里也算宝地,名菜名胜多了去了,另外还有些东西,你大概会很感兴趣。"
"什么?"小黄问。
"大理奉信佛法,有很多佛家典籍。"司徒道,"还有很多石窟佛雕,有些古人留下的诗词碑拓……你个书篓子应该能买到好些喜欢看的。"
"真的?!"小黄一下就来了精神,三两下爬起来,道,"那我们去逛逛吧,现在就去。"
司徒无奈摇头,凑过脸去,"亲一下。"
"嗯。"小黄顺从地凑过来,楼主司徒的脖子,就在司徒嘴角啾了一口。
司徒就觉全身燥热,抓了小黄的腰,按到床上狠狠亲了一阵子,直亲得小黄软乎乎推他,才罢休。
两人起床,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到了楼下,只见店里桌椅已经都换过了,可是客人却很少,司徒和小黄对视一眼——大概昨天凑热闹抓淫贼去了,现在都补觉呢。
"呦……两位爷起得早啊。"掌柜的这回学聪明了,上来热情地打招呼,"早饭用过了没?要不要上一壶早茶喝喝?"
司徒点点头,和小黄挑了张桌子坐下,边喝茶边跟掌柜的打听附近哪里有庙宇名胜,哪里可以买到佛经典籍。
掌柜的一一给两人说明路线,正这时,有几个灰头土脸的江湖人从外面进来,坐下就喊:"掌柜的,来些吃的!"
掌柜的赶紧吩咐人准备,边问,"几位大侠,那淫贼捉住了么?"
"嗨,别提了,让他给跑了。"其中一个狠狠拍了桌子一下,"这贼子太能跑了。"
司徒微微皱眉,转脸见小黄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他,像是问——怎么会那么多人抓不住一个受伤的人呢?
司徒也觉奇怪,他昨天观其气息,这人功夫只能说是一般,而且还被他打伤了……怎么可能走脱,莫非昨夜之人不是淫贼?
"都邪门了。"其中一个江湖人道,"那小子能飞天遁地不成,我们眼看着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看来像是被哪位英雄打伤了,可是追到北城,人却突然消失了。"
"妈呀……"掌柜的大吃一惊,"消失了?"
"可不是。"江湖人愤愤,"地上的血迹到了北城门就突然没了……城门口也有门倌把守着,没人见他离开。"
司徒听了几人的对话,微一挑眉,凑过去在小黄耳边低声说,"有些蹊跷,我们先去北城门那里看一眼。"
小黄点头,随后又有些紧张地说,"看过之后,要去买佛经哦。"
司徒咬牙——娘的,要是每天都能做就好了!
78 非贼非兵
司徒和小黄一路往城北走,就见沿途每隔几步就有一张悬赏捉拿花莲陌的榜文。
小黄看着有些迷糊,问司徒:"捉拿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好像都没有这种架势啊。"
司徒冷笑,"这小子可是名副其实的过街老鼠了。"两人边说边聊,很快来到了北城门口。
"说的是这里么?"小黄看着沙土地上的一块血迹,问司徒。
司徒回头看看,这些血迹斑斑驳驳地一路滴过来,却在这里嘎然而止了,而且地面平整,没有任何翻弄过的痕迹。
"这小子,土遁了不成?"司徒觉得奇怪,抬脚踩了踩地面。小黄就见司徒微微一扬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不停地踩动地面,随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摇了摇头,拉起小黄道:"走了。"
"走了?"小黄被司徒拉着往回走,不解地问:"你发现什么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司徒笑着伸手捏捏他腮帮子,道:"这贼非贼兵非兵……笨贼遇呆兵。"说完,继续往前走。
小黄被弄得云里雾里,怎么都想不明白,就伸手抓着司徒的手,问:"你告诉我吧,我猜不到。"
司徒低下头,在小黄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小黄再仰起脸来,便是一脸恍然大悟,笑着看司徒:"司徒,你真聪明啊。"
司徒微微一愣,摇摇头,笑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聪明人不讨人喜欢?"
小黄摇摇头。
司徒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聪明人一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喜欢听人家夸自己聪明,却不喜欢夸别人聪明。"
小黄傻乎乎地点点头:"有道理。"
司徒被他逗乐了,捏捏他的下巴说:"可是,其实这世间最爽快的事,就莫过于被聪明人夸聪明!"
小黄脸微微有些红。
司徒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所以啊,你就是又聪明,又讨人喜欢。"
果然,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小黄的脸越来越红,看得司徒全身舒爽。
两人按照原计划在百剑城游逛了起来,司徒说的不假,这百剑城果然是佛家圣地,除了佛经之外,还有很多装订成册的佛家故事,看得小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地就买了好些。两人是走路出来的,因此司徒买了两个大布兜子,小黄挑的书就装在布兜子里,一路逛下来,到了晌午饭时,司徒已经提了两个大布兜子。
小黄有些歉意,就伸手说:"我提一个吧。"
司徒一笑,递了一个兜子给他。小黄伸手一接……嘭……书兜子掉地,小黄直接趴在了兜子上面,司徒哈哈大笑,将兜子又提了起来。
"这么沉呀。"小黄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分了,竟然挑了那么多书,都让司徒提着,那他该多累啊。伸手体贴地给司徒擦擦汗,小黄指着前面的一家酒楼道:"累不累?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司徒就觉小孩一双柔软微凉的手在自己额间抚过……累什么?别说两袋了,十袋他都提!全然不觉自己一个天下第一的帮主现在是一脸幸福的狗腿样。
两人走进了那家叫"顺风"的酒楼里,小二无比热情地跑出来,而面对小黄狗腿的司徒立刻又恢复了一副大爷的做派,让店小二找个二楼靠窗的好位置,要了一桌大理名菜。
小二立刻引着两人上楼,司徒提着两大包书跟提着两大包棉花似的,一点都看不出沉来,和小黄有说有笑地上楼,引起了楼下不少人的注意,不过真正见过司徒的人并不多,因此没人认出他来。倒是小黄,之前各地都曾经贴过嘉奖他的皇榜,虽然小黄比起那时长大了些,而且一般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但还是招来了好些打量的目光……这少年长得真是灵秀。
司徒想了想,吃完饭还和小黄接着逛呢,总不能提着这两大袋子书走吧,就给了小儿些银两,让他雇马车送回客栈去。小儿叫了四个伙计才将书抬下去。
司徒就见小黄给他倒了杯水,还一脸仰慕地看着他,心里那个舒服,这小孩乖顺又争气,带在身边就觉得贴心得紧。
大理一带的口味其实和蜀中的挺像,一样是又辣又呛,味道浓厚。小黄因为肠胃不太好,所以平时木凌给他安排菜色时,都以清淡为主,但司徒最知道,小孩其实很爱吃辣。
这回司徒特意叫了几道地道的辣菜,好让小黄吃得高兴些。小黄边吃边辣得嘶嘶抽气,脸上粉扑扑的,嘴也红红的,司徒则在一旁体贴地给他添上一杯凉凉的甜酒。
一顿饭小黄吃的是前所未有的多,司徒伸手过去一摸,小肚子都鼓起来了……看着小黄一脸的满足,司徒着实欣喜。酒足饭饱之后,上了一壶上好的普洱,两人边品着茶,边讨论着接下来的路线。
小黄想要爬山去看石窟,但司徒怕他刚吃了饭,待会儿别累了或吹了山风,就提议说下午去庙里拜神,明日再去石窟……另外,司徒见小黄难得多吃了些,就像让他少动动,也好长长肉。
就在两人茶水喝完,准备动身离开时,却见楼外的街道上,一群人正紧追着一个人而来,被追的那人跑到顺风酒楼的楼下,纵身一跃,就飞进了二楼。
"上楼了!快追!"楼下的人拿着刀冲上了楼,将那人团团围住。
楼上好些客人见舞刀弄枪的,就都纷纷付了酒资跑了,留着几个大胆的在原地看热闹。
司徒和小黄抬眼,先打量那个被追的,这人看起来不到三十,一双眯缝眼,跟看不见似的,身上是藏青色的武生短袍,背后两把奇怪的波浪形长刀。
他上了酒楼,也不多话,先拿起最靠近他那张桌子上的一个茶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喝完一擦嘴,喘了口气道:"妈呀,累死老子了。"
小黄回过头看司徒,小声问——什么人呀?
司徒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心中了然,微微一笑,给小黄倒了一杯茶,道:"这人有个绰号。"
小黄眨眨眼等着司徒继续说。
司徒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天不亮。
小黄先是一愣,随即醒悟了过来,这人眼睛跟一条缝似的,好像睁不开,整天闭着眼,这不就是天不亮么……越想越有趣,小黄忍不住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转脸看了小黄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小黄身旁的司徒身上,瞬间愣住,嘴张得老大。
小黄问司徒:"你认得他呀?"
司徒挑挑眉,低声道:"见过一次。"
话音刚落,就听那些追上楼的人一阵骚乱,一个带头的年轻人跨前一步,大吼:"淫贼,你跑不了了!"
司徒和小黄微微吃惊……淫贼?
酒楼里还有不少武人,一听那年轻人的吆喝,都纷纷站了起来:"少庄主,他就是花莲陌?"
小黄就见司徒脸上现出些狐疑来,心中了然,这人必然不是花莲陌了。
那天不亮将茶壶往桌子上一放,一脸的无奈,"我说,你们百剑城的人都疯了不成,哪只眼睛认出我是花莲陌的?"
"你休要狡辩!"那个少庄主瞪着天不亮道,"昨夜虽然天黑,我没有看清楚你样貌,不过你背上的那对兵器,我们可是认得的!"
"喂。"天不亮搬了张凳子坐下,指了指那少庄主,"这世上使一样兵器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就说一定是我?再说了,你们找的人姓花,我性吴,不是一个人啊。"
"姓吴?"那少庄主似乎不信"你叫什么?"
"叫富勤。"那天不亮拍了拍胸脯,"要富贵就要勤劳,怎样,好名字吧?"
"吴富勤……"少庄主念了一遍那名字,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也没多想,正想接着说,却听靠窗那桌上的一个少年忍不住了笑一声,正是小黄。
其实要是没有人笑,大家就不会去琢磨究竟笑的是什么,但是有人笑了,所以大家都琢磨起这笑的究竟是什么……而这声笑又明显是笑少庄主那句话的……吴富勤……吾父亲……
随着想到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传来了阵阵的嗤笑声,而少庄主自己也是醒悟了过来。
"你……你敢占我便宜?!"少庄主脸色不善,抽出剑来指着天不亮。
天不亮无奈地道:"你要怪就怪我老子吧,我是真叫这名儿!"
司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最清楚,这人的确就是叫这名字。
那少庄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起刚才要不是小黄笑出来,别人根本就不会注意,这下倒好了,如果那人的名字是编的,那么自己就是没脑子被辱,如果名字是真的,那就是自取其辱!越想越气,就狠狠瞪了小黄一眼。
小黄也有些歉疚,身边的司徒却给他倒了杯茶,低声说:"这茶不错,果然是好茶配好水,脏心配烂肺啊,所以说,不怪茶不好也不怪水不好,是人心肠不厚道。"
小黄哭笑不得地看了司徒一眼,像是问——你怎么还落井下石的?
司徒看得心痒,真想搂过来啃上两口。
那少庄主听了司徒的话脸色变了好几遍,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正在尴尬,就听楼下又一阵大乱,昨天司徒和小黄在城门口见过的那个叫齐凡的捕快带着好些衙役赶来,道:"了不得了,秋叶寺的一个小和尚被害了,看样子就是花莲陌干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少庄主一指天不亮,"我们刚才就是在秋叶寺附近发现你的!"
"什么?"捕快吃惊,问天不亮,"你果真就是花莲陌。"
天不亮百口莫辩,眼看着群情激愤,那些江湖人像是要群起而攻之了。天不亮哭丧着脸看司徒,道:"司徒帮主,你咋就见死不救呢?"
"司徒帮主?"那一干江湖人纷纷窃窃私语,一脸怀疑地看着司徒,各个惊异不已,这世上,有几个姓司徒的帮主啊?!
少庄主和齐凡对视了一眼,都面露震惊地看着司徒。
司徒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地对众人道:"这小子,的确是个淫贼。"
"呵……"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那天不亮也抽了一口气,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就听司徒又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不过那是在三年前。"
众人都不解,齐凡问:"三年前是淫贼?"
"嗯。"司徒点头,"据我所知,已经改邪归正了。"
"呵……"少庄主冷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司徒叹了口气,道:"我就说么,脏心配烂肺。"
"你……"少庄主待要发作,却被好几个人拦住……眼前人的气度打扮,简直就和传闻中的司徒一模一样,如果是真的,那可得罪不起啊。
"但请明示。"齐凡对司徒微微一礼。
司徒挺欣赏这人的,不卑不亢,却也不失礼数,是个人才,就道:"管他改了没,他现在是有心无力了。"
众人面面相觑,那天不亮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那个……三年前我犯了事,被司徒帮主和木神医逮住了,两位菩萨心肠,放了我一命。"
听到"菩萨心肠"这四个字,众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怎么都无法把这个词和司徒联系起来。
"不过……木神医给了我一颗药,我吃了之后,这辈子都没法人道了……"天不亮呵呵笑了两声,看众人:"你们真是找错人了。"
众人嘴角抽搐,从此不能人道……这神医够狠的。
小黄听完天不亮的话,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随后仰脸看司徒,满眼认真地问:"真的有那种药么?"
司徒听小孩的语气像是找见了什么苦觅不得的神药了……惊得眼皮直跳,心里骂——死小孩!
而小黄盘算的则是:木凌果然好厉害呀,他既然能做出让人终身不能人道的药,那也一定能做出每一个月只能人道一次的药了。再看看司徒,小黄脸红红……一直都不能做,也不好的,嗯,就一个月一次,回去跟木凌要!
79 渐露端倪
司徒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带着三分同情地眼神看向一旁的天不亮吴富勤。吴富勤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笑了笑,道:"那个……这回能证明不是我干的了吧。"
齐凡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庄主,点头。
"而且,昨天看那花莲陌分明是脚受伤了。"其中有几个江湖人想了起来,就道,"这小子的脚好像没事。"
天不亮赶紧点头,还使劲地踩了几下踏板,道:"我的确没事啊,你们看!"
江湖人彼此看了几眼,纷纷收起了刀剑。
司徒见没什么戏可看了,就扔了酒钱在桌上,拉起小黄准备离去。
齐凡赶紧上前一步,道:"请留步……阁下姓司徒……可是蜀中黑云堡的司徒帮主?"
小黄可以感觉到四周的那些个江湖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候答案。
司徒朝齐凡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不用紧张。"
既然没有否认,那也就是承认了,这群江湖人立时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紧张地看着司徒。
小黄的手在司徒的手里,注意到其他人看司徒的眼神中有畏惧、怀疑、震惊、羡慕……心中有些不快,世人怎么都那样看司徒,其实司徒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但大家都不用看人的眼光来看他。
拉了拉司徒,小黄有些赌气地小声说了一句:"走了。"
司徒微微一愣,随即高兴,小孩是向着他呢。
那些江湖人从震愣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司徒已经拉着小黄的手下楼了。
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问:"那……刚才司徒帮主身边的那个少年该不会是……"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半仙吧。"有几个江湖人窃窃私语,"传言他和司徒已经成亲了,我起先还觉得荒谬……不过么。"
"就是啊,这么漂亮的男人还真是少见,要是都长这样,我也不想要女人了……"
话没说完,就被齐凡一眼瞪回去,厉声道:"都胡说什么呢,黄先生是半仙之体,你们不怕遭天谴么?!"
几个江湖人赶紧闭嘴不言了。
此时,司徒和小黄却已经远离了客栈,司徒捏着小黄软乎乎的手,问:"去庙里怎样?"
"嗯。"小黄点头,问,"去哪个庙?"
司徒想了想,笑:"就去那个刚死了人的秋叶寺吧。"
从蜀中到皇城,虽然说不上千山万水,但路途也甚是遥远的,而且最近天渐渐地湿热起来,敖晟一路都闷在华丽的驹辇里,热得直拽领口。
由于临行前小黄千叮万嘱,这一路上是最危险的,夏炎广极有可能在路上就直接解决敖晟,以免夜长梦多。所以一路上敖晟都要蒋青贴身陪着,因此,蒋青也进了敖晟的马车里,坐在他不远处。
敖晟热得难受又闷得难受,一抬眼,却见蒋青静静地坐在车子的一角,双眼无目的地望着马车外面,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似乎一点都不热。
敖晟觉得奇怪,就悄悄地靠近过去,伸手摸了摸蒋青放在膝盖上的手,吃惊:"你手怎么是凉的?"
蒋青转脸看他,不解地问:"什么凉的?"
敖晟满眼不可思议,伸手进蒋青的衣领子里摸摸,大惊:"为什么你都不出汗?!"
蒋青觉得更奇怪:"为什么要出汗?这天又不热。"
"你……你胡说,这天明明那么热。"敖晟伸手扯自己的衣服,"热得快要死了!"
蒋青摇摇头,道:"你那不是热,只是燥而已。"
"燥?"敖晟不解,虎着脸坐到蒋青身边,伸手抓着他的手——好凉啊,一边问:"怎么说?"
"一热就容易出汗,一冷就容易受风,这都说明你体虚火旺。"蒋青看了他一眼,笑:"说白了,就是你身体不够强壮。"
"你!"敖晟气得厉害,站起来就要吵闹,却见蒋青轻轻地"嘘"了一声,道:"你是太子,注重礼仪,别跟只小野狗似的。"
敖晟张了张嘴,气得说不出话来,想了想,就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你说怎么样才能不燥?"
蒋青微微一笑,小黄给他的信上写过,这一路上,除了要防备夏炎广的偷袭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叫敖晟练气。
一个人的本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特别是小孩子,谁身上都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但是入了皇宫之后,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极不利的局面,如果不能时刻保持冷静,就很有可能铸成大错。所以,这一路的时间对敖晟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趁这段时间先做好准备,练好气,让自己的心神稳下来。
"你想不燥的话,我教你些内功心法吧。"蒋青对敖晟道。
"你……教我?"敖晟吃惊,小声嘀咕,"你不是讨厌我的么?"
蒋青微微吃惊,道:"我没有啊。"
"才不是。"敖晟撇撇嘴,"你们都喜欢黄黄么,他高贵又有学问,人好看不说性子还讨喜,谁不喜欢他,我么……你刚才也说了,是条小野狗么,又骄又横,自然没人喜欢。"
蒋青被他逗乐了,笑:"你还知道自己的缺点啊。"
"哼!"敖晟不服气地别过脸。
蒋青淡淡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你这样的已经算很乖了。"
敖晟吃惊,回头看蒋青,"真的?"
"嗯。"蒋青淡淡点点头,道,"黄小先生是一个特例,说实话,我们倒都希望他能跟你一样,有时候骄横一点,撒撒娇什么的。"
"为什么?"敖晟不解,"他那么乖,不好么?"
蒋青仰起脸出神,自言自语道:"小孩子,乖是好,不过乖得叫人看着心疼了,也不好了。"
敖晟不说话来,最后斜眼看蒋青:"我……我真的也算乖的?"
蒋青点点头,伸手过去摸摸敖晟的脑袋,"其实,你有时候看着也挺叫人心疼的。"
敖晟愣在原地说不上话来,最后眼圈一红,抬手一推蒋青:"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堂堂的皇太子,谁要你们心疼?!"
蒋青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又过了一会儿,敖晟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道:"我热……你教我内功心法。"
蒋青轻轻点点头,仔细地给敖晟讲起了内功的口诀。
敖晟一一记下,按照蒋青教授的方法,运功走穴,渐渐的,整个人便平静了下来,身上的燥热也渐渐消散了,最后竟然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风。因为太舒服了,所以敖晟练着练着,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敖晟就觉得头枕着软软的东西,艰难地睁开眼睛,就见入眼是雪白的衣衫,再抬起眼,就见蒋青靠在旁边,而自己正枕着他的腿。蒋青正拿着手中的书本,轻轻地给敖晟扇着,一阵阵的微风清凉拂面,敖晟挣扎了半天,也没说服自己醒过来,最后就挨着蒋青,沉沉地睡去。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敖晟睡梦中,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娘亲,也是夏天,搂着自己睡在凉榻之上,用一把蒲扇轻轻地给他扇着风,轻柔而微凉的梦境,何其美好……何其遥远……
蒋青见靠着自己腿,睡得深沉的敖晟突然睫毛眨了眨,一滴眼泪就没有征兆地滑了下来。摇摇头,蒋青伸手轻轻地给敖晟擦去腮帮子上的泪水。正这时,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清风,将车辇的纱帘吹起……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车外正关心车内情况的夏炎广眼里。一丝疑惑闪过,夏炎广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身后的儿子夏鲁盟看到了没有,却见夏鲁盟一双眼睛直了一般,紧紧盯着车内正低着头,轻轻帮敖晟扇风的蒋青……
秋叶寺只是百剑城众多寺庙中的一座,这座寺庙的香火挺旺的。一方面,是因为它处在百剑城比较靠城内的位置,另一方面,这座寺庙收留流浪的孩子和被遗弃的孤儿。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如果还想潜心修行,就送到城外的大寺庙里,如果不想再修行,就可以还俗。因此,这秋叶寺里的,都是些二十岁以下的小和尚,难怪会招那淫贼的惦记了。
小黄拉着司徒的手往庙的方向走,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特意去秋叶寺呢?是不是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司徒一笑,低声对小黄说,"昨天,我用冰伤了那'淫贼'的腿,你也听到那些熊们说了,对不对?"
小黄忍笑,点头:"嗯,刚才熊们说的。"
"你有没有注意那一路的血迹?"司徒接着问。
"嗯。"小黄点头,"他流了很多血……"说到这里,转念一想,道,"对啊,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怎么还会出来作恶呢?"
司徒听小黄说完,微微一笑,道:'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腿受伤了,怎么做?"
小黄微微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想啊,我和你做的时候,我靠什么?"司徒低笑着凑过去亲小黄的耳朵,"不就靠三个地方么?那里、腰还有腿……"
小黄脸绯红,瞪司徒,心说,这人不止武功能排天下第一,要是这天下无耻下流也能排个名次,司徒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而且还会甩下第二名好远去。
"再说了。"司徒一脸的无所谓,"那人受伤流血,应该体虚无力,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来做这事?怎么可能呢。"
"你的意思是……"小黄想了一下,"昨天被你打伤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淫贼?"
司徒微微一笑,捏了捏小黄的鼻子,说,"不是淫贼?那他干嘛偷看你洗澡?"
"那……"小黄苦着脸想不明白。
"淫贼是肯定错不了。"司徒笑着看了近在眼前的秋叶寺一眼,"只是此淫贼非彼淫贼而已……"
80 若有所思
司徒带着小黄进了秋叶寺,大概是因为刚刚死了人,所以秋叶寺虽然没有关门,但是门庭冷清,有几个小和尚正在打扫,见了司徒和小黄到来,都微微吃惊。
"施主……"其中一个小和尚跑上来,给司徒和小黄道了个佛,问,"两位有事?"
司徒好笑,反问他,"到庙里来自然是拜佛,什么叫有事没事?"
"呃……"小和尚有些尴尬,道,"那个,本寺今天不上香,施主要不然改天来吧。"
"哦?"司徒瞄了瞄那小和尚,"怎么,佛祖不在?莫非上别的寺串门子去了。"
小和尚慌忙摆手,连连道:"施主,切莫在庙宇里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呀,冲撞了神灵……"
"我可没说什么。"司徒笑,"要冲撞,也是你,佛祖要报应,自然也是找你了。"
"没……我怎么会……"小和尚连念"阿弥陀佛。"
小黄见司徒分明是戏弄这老实的小和尚,就伸手揪了揪司徒的袖子,瞪了他一眼,像是埋怨——怎么在庙里都这样,抬头三尺有神明的。
司徒撇撇嘴,不说什么,却也不再戏弄那小和尚了。
小黄问小和尚:"小师父,为什么不让上香?"
小和尚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两位施主是外地来的吧,我们寺里的济清师弟,让歹人害死了。"
司徒听后一笑,"看来菩萨没什么用啊,不然怎么不罩着这小和尚些?"
司徒几句话,惊得小和尚连连摆手,口里嘀咕:"菩萨赎罪……"
小黄也有些无奈,转脸看司徒,小声说,"怎么这样不敬?"
司徒耸肩,"连个弟子都保护不了,这菩萨敬他干嘛?还是说他真出门去了,才管不了这些小事。"
"哦弥陀佛。"小和尚身后的大殿里,突然传来了口诵佛法之声,有一个老和尚站在那里,道:"原敬,怎么可以阻挠施主上香?快快退下。"
小和尚有些委屈:"可是……刚才衙门的人?"
老和尚一瞪眼,"佛门清净地,跟公门有什么关系,快让开!"
"是。"小和尚赶紧退到一旁,让司徒和小黄过去。
司徒带着小黄走到了殿前,小黄对老和尚双手合十一礼:"大师,得罪了。"
司徒则是有些不耐烦地转眼望向一旁,不言不语。
老和尚赶紧给小黄回礼,道:"贵客临门,是老衲失礼了。"
小黄微微吃惊,抬起脸来看那大和尚,就见他胡须花白,端的是一派慈悲之相。
那老和尚看了看司徒,微微一笑:"施主似乎不信菩萨。"
司徒看了那老头一眼,道:"他未曾保佑过我,我为何要信他?"
"非也非也。"老和尚微微一摆手,笑道:"是因为施主至今为止,所欲之困难都能凭一己之力解决,才会不信菩萨。"
司徒略感兴趣地挑挑眉,等那老和尚接着往下说。
"一旦有一天,有一件事情已经不是凭施主之力能解决的了,到时候,你就会信佛了。"老和尚慢悠悠地道。
司徒看了小黄一眼,像是说——看这老和尚多能吹。
小黄却觉得老和尚说得有理,对他一礼,道:"多谢大师赐教,他是有口无心,并无冲撞佛祖之意,还请大师原谅。"
"好说好说。"老和尚对小黄道,"小施主面带慈悲,又生得一副仙骨,虽有劫难在身,但终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和相爱之人,厮守到老。"
小黄微微一愣,身旁的司徒却是哈哈大笑,伸手一拍那和尚的肩膀,道:"老和尚,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去好好拜拜你的那个佛祖。"说完,拉着小黄进了殿,就听老和尚在外面轻声说,"这佛祖和老衲一样,耳聋目花,所以祈愿要说出来,不然,菩萨可听不到啊。"说完,笑着走了。
司徒回头瞅瞅老和尚,看小黄,"这和尚有趣。"说完话,却见小黄正仰着脸看他呢,就问,"怎么了?"
小黄微微摇摇头,道:"你怎么这样跟佛祖说话呢?大不敬呀!"
司徒微微一笑,"你真当我没求过佛?我也求过,只是他没理我,所以我就觉得还是靠自己比较有用。"
小黄在蒲团上跪下,伸手拉了拉司徒的衣裳下摆,司徒不情不愿地跪在了小黄的身边。
就见小黄双手合十,虔诚地对佛祖祈福,安静的样子,像是在心里默念。司徒的坏心眼又上来了,凑过去道,"怎么说在心里,没听刚才老和尚说么,这菩萨年岁大了,耳聋目花,你要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小黄有些为难,道,"那,你先说。"
司徒好笑,"我又没事求他,说什么?"
小黄想了想,就道,"那你把耳朵捂起来,眼睛也要闭上。"
司徒忍笑,伸手将耳朵捂了起来,把眼睛也闭上,不过司徒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双手只是佯装捂着耳,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儿,就听小黄轻轻唤了一声:"司徒……"
司徒假装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小黄就安心地转过身,再一次虔诚地对着菩萨祈福,道:"求菩萨保佑……"说着,又小心翼翼转眼看了司徒一眼,司徒赶紧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闭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小黄又回过头,用更小的声音说,"求菩萨,保佑司徒和黑云堡,能够免受磨难,福寿安康。"
又转脸看了一眼,见司徒还是没反应,就又道:"保佑敖晟和蒋青此次进宫,能化险为夷。"最后,小黄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还有……保佑我能平安度过这三年之劫,和司徒……相守一生。"
话刚说完,就听司徒说,"怎么放最后?这条放最前面才对!"
小黄吃惊地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生气,"你怎么偷听?!"
司徒却不回答,伸手抓着小黄的手对佛像说,"菩萨啊,刚才他说的,顺序调一下,第一个要保佑着小孩平安度过三年之劫,然后我们一起厮守到老!"
小黄脸红,想把手抽回来,但司徒抓得死紧,小黄生气,却听司徒又道,"只要菩萨你能做到这点,我司徒下半辈子每天拜你都没问题"
小黄一愣,听司徒又道,"不过你要是做不到,我以后可见一座庙就拆一座,见一尊神就烧一尊。"
小黄大惊,赶紧去捂司徒的嘴,"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嗯……"
话没说完,司徒已经凑上去,搂住小黄亲了起来,亲完后,按住微喘的小黄,低声道,"我司徒说到做到,神明可鉴。"
小黄不语,脸上有微微的羞赧,心里感动,软软趴到司徒怀里蹭蹭,正在司徒第二下也要亲上去的时候,后殿一阵大乱,有人喊:"别跑!"
司徒有些扫兴地站起来,将小黄也扶了起来,淡淡道:"烦。"
很快,后殿传来了一大串的脚步声,有一个人跑进来,身后又追来一大帮人。
跑在前面的人动作非常之快,一闪就跑出了大殿,冲到了院子里,刚要出大门,就见正门口也出现了一帮人,是齐凡带领着的一帮衙役,而从后殿追赶而来的,正是刚才的那个什么少庄主。
众人见到佛像前的司徒和小黄也是一惊,司徒有些无奈,看了小黄一眨眼——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就听齐凡对被众人堵在院子中间的那个人道:"花莲陌,你作恶多端,今天跑不了了,快乖乖束手就擒!
司徒和小黄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多看了那个花莲陌一眼,就见此人身形瘦小,和画像上面的人很像,手上拿着两把刀不像刀,铲子不像铲子,莲花形的兵刃,而且他腿上还绑着一截绷带,绷带上隐隐透出血迹来。
小黄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人,就是昨天被司徒打伤的人。
司徒看着这人手上的兵器略一愣,随后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那人被追得走投无路,就伸手举起铲子,此时,就听江湖人里有很多人喊,"快抓住他,他要遁地了!"话音刚落,就听花莲陌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兵器交叉,往地上一插,随后身子一搅,整个人瞬间进到了地底,而他下去的那个洞,瞬间被泥封上了。
等齐凡追到的时候,地面已经平整如新,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又让他跑了!"就在江湖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司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骂了句,"废物。"
转脸,就见殿旁的石像手上拿着一杆枪,司徒抬手一挥袖,那杆枪立刻飞了过来,落到手中后,司徒手微微一摆,抢在他手中转了两圈,带动的风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转头看来的同事,就见司徒抬手一掷,那枪枪杆朝上,枪尖朝下,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整根插进了大门口的地底。
随后,从地底传来了"咚"地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那杆枪,与此同时,就见司徒伸手轻轻一撩衣摆,抬脚对着地狠面踩了一脚,一阵清脆的碎裂之声传来……
片刻之后,就听"轰"地一声,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而随着"呀啊……"的一声惨叫,刚才钻进去的那个人和插进地里的那杆枪都飞了出来。
那人在空中飞出老远,翻腾了几圈后,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齐凡的面前。
花莲陌刚刚着地想爬起来,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刚刚的那杆枪笔直地插了下来,正插进他身边的地里,枪尖将花莲陌的衣领扎透,擦着他的侧颈直入地底,插进去半丈有余。
花莲陌睁大了眼睛,良久才咽了一口唾沫,僵直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而其他的江湖人,也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一脸惊惧地看着司徒,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名不虚传啊!
司徒看了花莲陌一眼,也不多言,拉起小黄往外走。
齐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对司徒一揖,道了声:"多谢司徒帮主!"就命令衙役将花莲陌五花大绑。
司徒和小黄走到门口,却听花莲陌道:"喂!姓司徒的,你分明知道不是我,怎么还帮人逮我啊?!"
司徒挑起嘴角一笑,冷冷甩下一句,"看你不顺眼。"就拉着小黄走了,留下花莲陌在那里嗷嗷的喊:"老子是冤枉的,老子没杀人啊!"
小黄被司徒拉着往外走,问:"你认得那花莲陌啊?"
司徒一笑,道:"他不叫花莲陌,真名不知道,不过他有个绰号,叫花莲鼠。"
"花莲鼠?"小黄好奇。
"你见他手上那对兵器了吧?"司徒问。
"嗯。"小黄点点头,"那个武器很奇怪,从来没见过。"
"那对兵器叫花莲铲,是专门用来刨洞的。"司徒给小黄解说,"你看过那么多书,知不知道三国时候的公孙瓒?"
"知道啊。"小黄来了精神,"就是后来被袁绍围困,自尽在易经楼里的那个?"
司徒点点头,道:"当年赵子龙替他守着城,公孙瓒躲在易经楼里,本来是很安全的。"
"对。"小黄点头,"不过袁绍动用了掘子军,挖地道进去的。"
"花莲铲,就是当年掘子军用的铲子之一。"司徒道,"这种铲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被挖出来的泥土绕到了人的身后时,只要脚上做一定的动作,就能将地面再封起来,除了泥土有些松动之外,几乎看不出破绽。"
"那么厉害?"小黄吃惊,"难怪都抓不到他。"
"这花莲鼠的确是个淫贼没错。"司徒冷笑,"虽然这次犯事的不是他。"
"杀人的不是他么?"小黄着急,"那他是无辜的,你怎么就帮他们抓他呢?"
司徒笑着摇摇头,道,"这小子十恶不赦,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的,再说了,那百剑山庄花那么大心思抓这人,自然是有目的的……我们不让他被抓起来,上哪儿知道内情去。
"你又想偷听呀?"小黄仰着脸,小声问。
司徒觉得他可爱,伸手掐掐他腮帮子,"那你想不想一起去啊?"
小黄老实地点点头,"嗯。"
司徒低下头,送半边脸过去,"那亲一下。"
"嗯。"小黄乖乖点头,踮脚凑上去,亲。
敖晟的车马行了四日,已经出了蜀,天气也从闷热,转成了阴雨绵绵。
因为雨大路滑,所以夏炎广下令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大将军邱冥樊虽然反对,但是无奈太师以太子的健康为借口,他也不好反对。
蒋青在出行前,小黄已经告诉他,进入皇城的时间越晚越好,也就是说,在路上拖的时间越久,对敖晟约有好处,可以让他不那么紧张,同时也可以让皇帝等得心焦。
敖晟一路上都在用心练蒋青教给他的内功心法,气血调顺,身体也不畏寒暑,而且敖晟发现即便只是静坐,都能让人身心舒畅,还能趁机想些事情,累了,就枕着蒋青的腿,睡上一会儿。
这一日行到午后,天空已经乌云密布,眼看就要大雨倾盆了,众人途径洛水城,决定进去暂住一晚。
几人来不及赶致城内客栈投宿,就已经听到了天边的闷雷声,前方只有一处破庙,邱冥樊下令,众人先到那里避雨。
马车道来破庙内,外面就一个惊雷炸开,随后,狂风大作,雨势入倒,倾盆而下。
敖晟好久没见着这么酣畅淋漓的雨了,就跳下车来,走到庙门口张望。
蒋青不能让他落单,便也想跟下马车,刚挑起车帘,就见一只手伸到眼前,抬眼一看,是国舅夏鲁盟。就见他脸带笑意,低声道:"我扶先生。"
蒋青微一皱眉,心说我要你扶干什么,转念一想,也对啊,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武功盖世的黑云堡副帮主蒋青。敖晟告诉大家他叫洛青,是小黄找来教他念书,和照顾他生活的夫子。
蒋青略一犹豫,正在想着要不要被他扶一下,随后又想,还好他伸手扶自己,不然自己就随便一跳下车了,这样不是谁都知道自己会功夫了?
可是他这一犹豫,夏鲁盟却将手收了回去,蒋青也不多想,伸手抚着马车,想装个尽量"文弱"一点的姿势下车——还真是不会。
可他还没下车,夏鲁盟就跨上一步,伸手一把搂住了蒋青的腰,将他抱了下来,轻轻放到了地上。
双脚着地之后,蒋青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在回过神来之后气得脸通红,就想一脚踹死眼前这个不要命的混蛋。
夏鲁盟却见蒋青苍白的脸上泛出红晕来,又直了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蒋青好一番心理斗争才忍下这口气,大局为重,他冷冷看了夏鲁盟一眼,转身离开,却见敖晟站在门口,微微皱着眉看着他,似乎是若有所思。
81 若即若离
花莲陌虽然是被抓住了,但齐凡要押他会衙门,却受到了少庄主的阻挠。
齐凡的说法是:"这花莲陌既然触犯了国法,那么自然是要押解到公堂,审理之后给他定罪的。"
但少庄主却道:"江湖事江湖了,不能轻易就放过他。"
两方面一时争执不下,气氛就僵住了。
原本已经离开的司徒和小黄,此时正躲在秋叶寺外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看下面的情况。
小黄有些纳闷,问司徒:"那个少庄主,怎么跟官府的人抢人呢?"
司徒微微一笑,道:"这种事,其实在江湖上面很常见,每个地方,基本都会有些相当大的门派,而官府在某些地方也要对他有所依附,所以很多时候,地方官都要看这些大门派的脸色做事。"
小黄点点头,突然转脸问司徒:"那……黑云堡是不是也这样?"
司徒笑,"黑云堡怎么可能和百剑山庄这种小货色相提并论?!你也太小看你相公我了。"
小黄瞪了司徒一眼,"你,又胡说了。"
司徒伸手捏他下巴,"谁胡说了?我黑云堡若是动一动,整个朝廷都得看我司徒的脸色,不信咱们试试。"
小黄忍笑,小声嘀咕,"知道你厉害。"
司徒看了一会儿情势,道:"这一时半会儿看来是好不了的,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吧,等晚上再去百剑山庄等着。"
小黄吃惊,问:"你怎么知道最后人还是会被百剑山庄带走?我看这齐凡挺正直的。"
司徒点点头,"这捕快的确不错,只不过,他不是说了算的人,就算他这里压过了那个少庄主,把人押回去了,也难保那个县太爷不把人送给百剑山庄。"
"怎么这样……"小黄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司徒道:"而且啊,好像有人很想请我们吃饭呢。"
小黄一愣:"谁?"
司徒往后方的院落里一指,小黄回头,就见刚才那个老和尚,不知何时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了一桌子的素菜,正仰着脸,笑着对两人招手。
小黄正在吃惊,已经被司徒轻轻一搂,抱起来跃入了院中。
"老和尚这么客气?"司徒大大方方走到石桌前坐下,打鼻子一闻,赞叹:"好香啊。"
老头笑:"那是,贵客临门么,小庙没有山珍海味,倒是有几个拿得出手的素菜。"
小黄客客气气坐下,对老和尚道:"有劳大师了。"
老和尚歪着头看了小黄一阵子,忍不住仰起脸哈哈大笑,道:"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不像的父子……哈哈哈。"
"父子?"小黄一愣,司徒也有些吃惊地问:"老和尚,你说什么呢?"
老和尚摸了摸胡子,道:"吃菜,吃菜,边吃边聊。"说着,给小黄夹了一筷子从没见过的菜到碗里,道:"这是这里特产的山菜,别处吃不到的。"
小黄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一口,虽然味道鲜美,但他哪儿有心思吃菜啊,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和尚,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有些可怜。
逗得老和尚又哈哈大笑,道:"那人一定是此生为恶太多了,老天爷才赐了个这么老实的孩子给他,还偏偏两张脸一模一样,真是笑煞笑煞。"
司徒见小黄心急火燎的,但老和尚就是不说到重点,有些动气,冷笑道:"老和尚,你有话快说行么?"
小黄揪司徒,有些歉意地看老和尚,道:"大师,你告诉我吧。"
老和尚笑着点头:"是我多话了,这个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给小黄,道,"那人前不久来这里了,骗吃骗喝了半个月,临走前说三日之内你必到,叫我见了面,就把这个给你。"
"你是说……他三天前还在这里?"小黄望着老头,伸手接过了那封信。
"是啊。"老和尚点点头,"以前他带兵打南王的时候,我们认识的,也算是我一个很聊得来的小朋友了,经常来骗菜吃。"
小黄拿着手中的信出神,自言自语,"这样啊……三天前还在这里啊……"
司徒见小孩突然伤感起来,有些不舍,道,"那人也太不象话了些,怎么都不来见一面,连句话都没有说上,怎么为人父的!"
老和尚淡淡一笑,看小黄,道:"他有他的苦衷,你不要怪他。"
小黄点点头,良久才道:"我懂。"
"他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老和尚又给小黄夹了几筷子菜,道:"吃菜吧。"
小黄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端起饭碗,小心翼翼地吃菜,司徒看着他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疼。
在老和尚的院子吃完饭,两人告辞离开,回到客栈,小黄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封信。
司徒远远站着,等小黄把信念完,见他摸这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怎样?岳父大人说什么了?"
小黄有些无奈地看看他,道:"他说啊,你不够好,要我哪天换一个。"
"什么?"司徒急眼了,"那王八蛋敢那么说我?!"
小黄一惊,生气,"你才王八蛋呢。"
司徒张大了嘴看小黄——小孩敢骂他了。
小黄刚才是急了,脱口而出之后脸红红,收了信,有些歉意地看司徒。
司徒走上两步抢过信来看,心说,让我看到他说我一句坏话我就把信撕了……从头看到尾,司徒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坐到小黄身边,"他不明明说我很好么。"
小黄把信抢回来,"你还骂他。"
司徒把小黄搂到怀里,捏捏道:"你老子他真的是神算啊,这样的事情都能料到,实在是不简单了。"
"嗯。"小黄点点头,道,"他比我看得远也看得透彻呢。"
司徒拿了个火盆过来,小黄将信背到身后。
司徒失笑:"信上不是说了么,看了之后就烧掉。"
小黄摇摇头,小声说,"我知道的,只是……再多留一天。"
司徒见小黄一脸的舍不得,想想也是,那殷寂离给过他的实在也太少,除了那么多的劫难,这封信,也算是他爱惜他的一种表示吧。
刚想把火盆拿走,小黄拉住他,有几分不舍地把信递过去。
司徒接过信看了看,一甩袖弄灭了火盆,将信揣到了小黄的怀里。
"不烧么?"小黄仰脸看司徒。
"他不神算么?"司徒冷笑,"那自然也应该算到了,留着怎么了?!"
小黄想了想,点点头。
司徒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一趟百剑山庄,看看情况!"
"嗯,"小黄点头,刚想站起来,却听司徒道:"这样去不行。"
小黄有些不解,"什么不行啊?"
"你这身打扮啊。"司徒上下打量了小黄一眼,道,"你看你,平时就笨手笨脚的,这衣服下摆那么长,你绊倒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们这次是去偷听的。"
"那,怎么办?"小黄觉得司徒说得有理,认真地问。
司徒见诡计得逞了,就在包裹里翻出一套夜行衣来,"你穿上这个,我带你去!"
小黄接过衣服来看看,小声问,"这个,怎么这么小呀?"
司徒笑呵呵,"夜行衣么,自然是小的!"
小黄想了想,就放下床帘子,对司徒说,"你不准偷看。"随后,把自己藏进了床里,开始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床帘揭开一条缝,小黄弹出颗小脑袋来,小声说,"衣服好小呀。"
司徒暗自偷笑,道,"做小了么?还是你胖了?我明明按着你的尺寸做的呀。"
"是么……"小黄想了想,要不然是自己胖了?也不会啊……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还是那么细。"
"这样吧,你衣别穿了,不就正好了么?"司徒提议。
小黄脸一红,"里衣不穿呀……"
司徒点头,"对啊,反正现在天也不冷,你不还经常嚷嚷热么,那夜行衣料子挺厚的!"
"哦……"小黄又缩了回去,开始脱自己的里衣,刚将小褂子脱掉,司徒就突然钻进了个脑袋来看,"呀……真的胖了!"
"不要看!"小黄抬手就把枕头丢了出去。
司徒抱着枕头在外面磨牙,进去早了,应该等小孩把裤衩也脱了再进去看呢。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声:"好了……"
司徒一听就来劲了,笑嘻嘻道:"好了呀?怎么不出来?"
小黄轻轻地撩起一边的床帘,看司徒,小声问:"非得穿这样么?"
司徒赶快伸手把另一边的床帘也撩开,床上穿着紧身夜行衣的小黄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司徒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擦着口水点头,"一定要穿着这样的!"
再看小黄,原本都是穿黑色的长衫的,身材只有不穿衣服的时候才能看见,可是小孩向来羞涩腼腆,司徒自然是很难看见了,这下子可好了,一身黑色绸质夜行衣,将小黄紧紧地包裹起来,身形轮廓清楚非常。司徒边看边不停赞叹……这小孩真是个美人胚子,骨架子小,四肢匀称,身子短腿长,腰还细,忍不住就上前掐了一把——滑不溜手的。
小黄见司徒笑得一脸不正经,就想把衣服脱下来,却被司徒一把搂了过去,道:"走了,时辰差不多了!"说完,搂着小黄就从窗户跃出,上了墙头。
小黄还有些纳闷,以前也司徒暗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这次特别兴奋呢?
"呀!"正想着,小黄突然一惊,司徒搂着他跑,但手却不老实地捏他的屁股。小黄立刻明白了,司徒是故意弄了小衣服来,这样他里面就不能穿衣服了!
"你,怎么这样无聊!"小黄瞪司徒,司徒隔着软软的绸子又摸摸小黄的膝弯,惹得小黄一阵挣扎。司徒现在心情极度指好,另外也不知怎么了,只要一想到小黄一件绸衫下面什么都没穿,司徒就觉鼻子痒痒,全身热血沸腾!
……
大雨一直持续到半夜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敖晟看了一阵子,便没有了兴致,说要回马车去。
刚坐进去,敖晟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跟进来的蒋青:"听木凌说,你会吹箫是不是?"
蒋青一愣,点点头。
"怎么会吹的?"敖晟很感兴趣地问他。
蒋青想了想,淡淡回答,"小时候学过一些,吹得不怎么样。"
"可是……"敖晟伸手指了指蒋青身后的包袱,"你随身带着萧呢。"
蒋青转脸看看包袱,也没多说什么,却听敖晟说,"你吹一首,我听听。"
蒋青微微一愣,"现在?"
"嗯。"敖晟点点头,凑过去,坐在蒋青身边,头枕着蒋青的膝盖躺下,"吹首舒缓些的,我睡觉的时候听。"
蒋青有些无奈,道:"洞箫的声音苍凉,不适合来伴睡……"
"我想听!"敖晟突然就撒起娇来,"你这么点事情都不肯为我做?!"
蒋青有些无奈,伸手撂下了车帐,挡住外面的视线,说实话,他已经被夏鲁盟看地脊背发凉了,这夏鲁盟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一双眼睛跟粘在他身上似的,连转都不转,看得他喘不过气来。
车帐撂下后,蒋青松了口气,车外的夏鲁盟则是有些失落,低下头拿一根树枝轻轻地拨弄着火堆,却听到车帐里突然传来了悠悠扬扬的洞箫之声。
这箫声很特别,淡淡的流转,声音说不出的凄凉,夏鲁盟下意识地看向车帐,这时,靠在蒋青膝盖上的敖晟,突然伸了伸脚,将原本撂下的车帘,踢开了一条缝。
一瞬间,夏鲁盟看到了车子里,低这头,黑发微垂,双眼微闭,专注吹箫的蒋青,整个人都僵住。
敖晟也清楚地看到了夏鲁盟的一双眼睛死死盯过来,那架势,要是现在四外无人,他大概就扑过来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敖晟突然就转身过去,伸手搂住蒋青的腰,假装已经睡着的样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蒋青箫声一断,低头有些尴尬地看着搂着自己腰的敖晟,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反应,但在他看来,敖晟仅仅是睡着了撒娇的孩子而已。
敖晟回过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马车外偷看的夏鲁盟,就见他本来黝黑的脸竟然涨得紫红,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蒋青被敖晟搂着的腰,咽了口口水。
敖晟收回脚,车帘放下,将马车中的情景遮了个严实,也掩去了马车外夏鲁盟满眼的憾意。
敖晟冷冷一笑……原来是个傻小子。想罢,又搂紧了蒋青的腰往前钻了钻,整个人靠到他身上,蒋青伸手想把敖晟拉开,虽然敖晟还是个孩子,但也是十四岁的大孩子了,这样……实在是别扭。
就在他双手摸到敖晟的双肩时,突然就听敖晟梦呓一般地说了一句:"娘亲。"
蒋青的动作一滞,放在他肩头的手缓缓收回,就听敖晟继续梦呓,"娘亲……拍拍……"
蒋青迟疑了一阵,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敖晟的背。
敖晟原本完全是出于恶作剧,但蒋青的动作却让他愣住,良久,敖晟自嘲地笑了笑,突然一把坐起来,盯着蒋青笑:"娘亲,亲亲……"
蒋青愣住,随后,敖晟哈哈大笑,蒋青气极,将他推到一边。
敖晟翻了个身,含笑欣赏着蒋青脸上泛起的一丝红晕。
82 风波渐起
司徒带着小黄,几个腾跃便进入了百剑山庄。这百剑山庄不愧是百剑城最大的门派,山庄背靠百剑山,地势宏伟,看着让人震撼。
司徒落到墙头略一打量,问小黄,"仙仙啊,你说为什么那些个什么山庄里面,都有个塔呢……要不然在黑云堡里也建一个吧。
小黄用力挣脱出来,狠狠拍了一下司徒的手,"你,不准乱摸!痒痒死了。"
司徒一听来了兴致,凑上去问:"哪儿痒?我给你挠挠。"
小黄想退开一步,却忘记了两人是在屋顶上,一个趔趄……"呀……"
"什么人"不远处的一个守卫发现了情况。
司徒伸手一捞小黄,飞身跃入了旁边的草丛里,对小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个守卫走了过来,四下寻找。
"你刚才听到了没有?"其中一个人问,"像是有人。"
"会不会是猫?"
司徒看了看小黄,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学两声猫叫来听听!"
小黄瞪眼,但眼见着对方已经走到了草丛边,要是这会儿被发现了,不是自己拖了司徒的后腿么?小黄无奈,张开嘴,小声地:"喵~"
"看吧……我就说是这一带的野猫。"
"不过这猫叫得挺好听的啊。"那俩守卫边聊着,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司徒在那里捂着嘴忍笑。
小黄脸通红,瞪了司徒一眼,"都怪你!"
司徒则凑过去狠狠在他腮帮子上啃了一口,刚才小黄的那一声"喵",听得司徒魂儿都飞出来了。
"不知道那个花莲陌在不在百剑山庄里头了?"小黄问。
司徒笑:"这好办,抓个人问问不就成了?"说着,搂起小黄出了院子,往有灯光的地方跑去。
再次落地,两人到了厨房的门口。
"哦?这百剑山庄似乎是在请客啊。"司徒望了眼厨房里面下人们忙进忙出的身影。
"这么大排场,好像是请了不得的客人。"小黄也觉得奇怪,拉拉司徒,"我们跟去看看吧。"
司徒点头,带着小黄,暗中跟着一个送菜的吓人,来到了前厅。
前厅里此时正大排酒宴,院子里是歌舞齐明,厢房的门大敞着,里面满满的一桌酒宴,正座上一个满脸油光的中年胖子,身边两个倒酒夹菜的美艳女子,在下垂手作陪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儒雅老者,老者的身旁,坐着的就是那少庄主。
因为小黄不会武功,所以司徒躲得比较远,也幸亏院子里歌舞升平的,所以很难被发现。
"那个,应该就是百剑山庄的庄主吴蒙了。"司徒微微一指那正在陪酒的老者。
"那上座的那个是谁?"小黄问。
司徒摇摇头,"不认识,看身段不像是会武功的。"
司徒耳力极佳,屏气凝神,静听那几人说话,就听吴蒙对上座之人道:"这次多亏了许县令,我们才能抓住这贼人,我代表百剑城的百姓,多谢许县令鞠躬尽瘁。"
司徒听得撇撇嘴,冷笑:"还鞠躬尽瘁呢,看他那身肥肉就不像个清官。"
"哈哈……好说,好说。"那县令别看身材肥硕,嗓子却是又尖又细的,"能为太师分忧,乃是我等的荣幸。"
"太师?"司徒微微皱眉。
"和夏炎广有关系?"小黄问。
司徒摇摇头,示意继续听。
"不过啊。"那县令又道,"你们可要瞒着那齐凡啊……这人,是个死心眼,要是让他知道我把人给你们送来了,那可就有得闹了。"
"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吴蒙赶紧吩咐给县令倒酒添菜,这一顿饭,父子俩一个劲给许县令灌酒,没多久,那县令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了。最后,吴蒙吩咐人带他去客房休息,父子俩就奔后院去了。
司徒撇嘴,"这县太爷也挺能喝的,这么久才醉!"转脸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就见小黄已经靠着他的胳膊,呼呼地睡熟了。
司徒摇摇头,今天一大早就去逛街买书,大概是累了,伸手将小黄抱起来。轻微的颠动让小黄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伸手攀住司徒的肩膀,"吃完了呀……"
司徒点头,"你接着睡!"
"嗯。"小黄就真的往司徒胸口蹭了蹭,接着睡觉。"
有些无力地摇摇头,司徒抱着小黄,追着那对父子来到了后院。
吴氏父子进了后院的柴房,点起火把,司徒远远看着,就见那个花莲陌正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草垛边。
见两人进来,花莲陌略微抬起头,有些无措地左右看看。
"花莲陌。"吴蒙道,"你还不肯八东西交出来?"
花莲陌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东西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给你们?"
"你就老老实实说出来吧。"吴蒙冷笑,"你们洛家人善挖地道,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否认也没有用!"
"我们家人会挖地道又怎么啦?花莲陌翻了个白眼,"我真的没什么南疆地脉图,你们就放过我吧。"
"南疆地脉图?"司徒怀里的小黄耳朵里钻进了这几个字,醒了过来。
司徒对他微微一挑眉,"从一开始他们抓花莲陌,我就想到了可能和地道之类的有关,没想到是真的,看来能给我们找洛雉图提供一个很好的线索了。"
"刚才……那个县令提到太师。"小黄却道,"这么说,是与夏炎广有关的,他也在打地脉图的主意?"
司徒摸摸下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说的是南疆地脉图,而不是洛雉图……这是为什么?"
两人耐心听里头继续说,就听吴氏父子反反复复就是逼问花莲陌有关于南疆地脉的事情,但是花莲陌就是说不知道,最后吴蒙有些不耐烦了,就叫儿子拿鞭子狠狠地抽花莲陌。"
听着花莲陌一声声的惨叫,小黄脸都白了,靠在司徒怀里道:"要是我们没有把他抓住,他可能也不会受这些苦了。"
司徒笑,"不早跟你说了么,这小子没少干坏事,挨几下鞭子算什么……不过……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个人在暗中盯着。"
"什么?"小黄吃惊,"还有一个人?"
司徒点头,"刚刚来的,功夫不错。"说着,凑到小黄耳边补充,"还是个女的。"
小黄有些好奇,觉也醒了,问司徒,"男女也能听出来的么?"
"自然能。"司徒说的煞有介事,"不信啊,你过来听听。"
小黄真的就凑上前,听司徒的吐息之声,司徒突然就一口亲住了他的耳朵。
"呀……"小黄一惊,没有防备就叫出声来了,声音不小,一下子就被房中的吴氏父子听了个正着。
"什么人?!"吴蒙带着儿子就飞身冲了出来,大喝一声:"出来!"
小黄赶紧捂住嘴巴,有些歉意地看司徒。司徒伸手轻轻揉他的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该罚!"说着,手缓缓往后滑,捏住了小黄的屁股。
"嗯……"小黄捂着嘴不敢叫,但是又难受得厉害,仰脸瞪司徒,被司徒一把亲住。
"什么人?!快出来!"吴蒙又吼了一声,小黄紧张地看司徒,司徒却不以为意,亲着小黄不放,一双手隔着薄薄的绸子,在小黄的周身上下滑动。
小黄挣扎不得,又气又急,司徒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
就在吴氏父子要抽刀冲过来时,却听对面的院墙上,传来了一个略显粗哑的女人笑声:"呵呵……
吴氏父子一惊,抬头,就见从墙头跳下了一个一身花衣的长发女子。
那女子一落到院内,便冷笑着看吴蒙,道:"有句话说的真是不错,那些江湖上最有名的正人君子,其实都是最不要脸的伪君子!"
月光下,就见落到地上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年纪不轻了,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很白,五官也很端正,穿着一身的银丝花衣,样子并不像是中原人。
吴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良久才略含吃惊地道出了一声:"苏敏……"
司徒搂着小黄占尽了便宜,听到吴蒙的话,吃惊地挑起眉,道:"苏敏?南王啊,这可大有来头!"
小黄也从司徒怀里钻出来,探头向外望,问:"这就是南王苏敏么?"
司徒一乐,道:"当年不相传苏敏为了避殷寂离娶她才扯旗造反的么?"
"嗯。这事我也听说过。"小黄点点头,"不过后来殷……殷相国不是将苏敏活捉了又放了,然后就认了她做姐姐么?"
"所以说啊。"司徒笑,"这不是外人,是你姑姑呢。"
小黄探探头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这就是苏敏啊。
吴蒙略定了定心神,问:"南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
苏敏微微一笑,道:"我本来是听我那弟弟说,我那可爱的小侄儿在这里,所以就来看看,不过碰巧了就听说百剑城花重金抓淫贼呢,所以来开开眼界。"
"什么……怎么南王的侄儿也在百剑城么?"吴蒙冷笑,"那南王还不快去与亲人相会,别耽搁了……"
"呵呵……"苏敏一笑,"吴庄主对南疆地脉图很感兴趣啊,怎么?想取我南国的疆土?"
小黄和司徒对视了一眼——原来如此,南疆虽然兵马很少,但是多山多密林,易守难攻,可要是一旦得到了地脉图,直接攻进王城,那南国疆土,可谓唾手可得了。
"不过这苏敏也是,一个人就进了百剑山庄,强龙难压地头蛇么……"司徒自言自语。
"那怎么办?"小黄有些着急,问司徒,"给想想办法吧!"
司徒略一想,脸上露出了一阵恶作剧似的笑容来。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小黄有些警惕地看司徒。
司徒微微一笑,道:"听说吴蒙有个小妾,是百剑城的第一美人儿……咱们去见识见识?"
小黄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呢……"
司徒见小孩吃味儿了,心里美滋滋的,道:"我自有妙计!"说完,伸手一揽小黄,飞身离去。
兜兜转转来到了后院的厢房,司徒找到了那个喝得醉醺醺正倒头大睡的许县令,伸手用一块床帘子裹了,跟拖死猪一样往院子外拖。
"你要做什么呀?"小黄看的心惊,这样不用再拖出几步人就要醒过来了。
"俗话说,金屋藏娇么,你看那座八宝玲珑塔,摆明了就是吴蒙藏他家小妾的。"说着,司徒将小黄藏到了院子的假山里头,自己则拖着县令一跃上了宝塔。
小黄在原地着急又不敢做声,还没想出头绪来,司徒就回来了。
"你做什么了?"小黄问。
司徒对他做了个"嘘……"的收拾,同时,就听八宝玲珑塔上,传来了一声女人尖利的叫声:"呀……来人啊,有淫贼啊!"
这之后,那县太爷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怎么了,就也嚎了一嗓子,最后就没有动静了。
这塔造得颇高,外加吴蒙这个小妾是个歌姬出生,声音尖细嘹亮,就这一嗓子,整个百剑山庄的人都听见了,连街坊邻居都听到了。
随后,司徒搂着小黄上了院墙,就听司徒运起内力,对着空中喊了一嗓子,"淫贼又出来害人啦!被堵在吴庄主小妾的房里啦!"
就这一声喊完,全城的灯都亮了,远处巡夜的兵丁也纷纷跑了过啦,司徒打老远一看,发现带头的正是齐凡,对小黄使了个眼色——这下子更热闹了!
小黄有些哭笑不得,司徒这招太损了!
而与此同时,在后院和苏敏对峙的吴氏父子也听到了动静,苏敏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吴庄主,看来你庄务繁忙啊!"
吴蒙整张脸涨得通红,看了看身后柴房里的花莲陌,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就有下人急匆匆赶来,道:"老爷,了不得了,县太爷,不知道怎么了就光着身子冲进三夫人的房间里了……三夫人一惊之下……把人,把人……"
"把人怎么了?"吴蒙一瞪眼。
"三夫人……拿削水果的刀子,把许县令给阉了……"下人说得战战兢兢。
吴蒙则瞬间变了脸色。
司徒在房后瘪嘴,看小黄:"哇……这三夫人还挺厉害的呢!"
小黄着急,"都是你胡闹……这下怎么办?"
司徒挑眉:"什么怎么办?那县太爷一看就是个好色的……家里肯定妻妾成群,子嗣满地……放心,不会断子绝孙的,只叫他以后别再做恶了而已!"说着,伸手一搂小黄,"我们带这花莲陌走!"说完,纵身一跃。
吴蒙父子就听"轰"的一声,柴房的屋顶突然炸开,砖瓦墙灰落了一地,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柴房里的花莲陌已经踪迹不见。
苏敏飞身跃起就追了出去,嘴里说:"别跑!"
83 锋芒渐露
"站住!"苏敏在后面追,就觉得怎么追都追不上,前面之人轻功极佳,搂着个人,还提着一个……却还是游刃有余,这样的伸手,可见是大有来头,一联想到现在百剑城里可能存在的高手,符合的只有一个人……苏敏更加的着急,紧追不舍。
司徒见身后苏敏跟得紧,笑着对小黄道,"你这姑姑轻功不错啊。"
小黄双手攀着司徒的肩膀,有些费力地探出头去,朝后看了一眼,苏敏眼尖,一眼就看见司徒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的那个身材娇小的少年,正好奇地往后看——那张脸……果然!
"仙仙!"苏敏大喊一声,"你是仙仙吧?快停下,我是你姑姑呀!"
司徒看了小黄一眼,就见小黄点点头,司徒便几个纵跃,落到了地面,将花莲陌往地上一甩,然后轻轻地放下怀中的小黄,细心地帮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顺便再在腰上摸上一把。
小黄瞪了他一眼,司徒讪讪地收回手,有些没劲地靠到一旁的一棵树边等着。
苏敏好不容易追上了司徒,落到小黄的面前,先喘了好半天,才喘匀了一口气,然后就急不可待地抬起头来看小黄,一看之下,就有些傻眼,又走近几步,细细地看着,问:"仙仙?"
小黄轻轻地点点头。
"我叫苏敏。"苏敏又靠近了一些,"是你姑姑呢。"
小黄又轻轻地点点头,还是看着苏敏。
苏敏一拍脑袋,"啊,你是不是不信啊?对了,我这里有南王的令牌,还有啊……"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金色令牌给小黄,小黄接过去一看,果然是南王的令牌,随后,苏敏又拿出来半块双鱼的玉佩,给小黄看,"这是你殷家的家徽,当年结拜的时候,你爹给我的。"
小黄也接过来看看,果然和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那块一模一样,就点点头,又把令牌还给了苏敏。
苏敏接过来,小声问:"你,信不信我是你姑姑?"
小黄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司徒在一旁忍笑,这小孩还真呆,苏敏是想听他叫一声姑姑吧。
苏敏也有些哭笑不得,就对小黄道,"那……叫一声姑姑?"
小黄微微一愣,随后就有些脸红,张张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姑……姑。"
苏敏愣了半天,突然扑过去一把搂住小黄蹭啊蹭,嘴里嘀咕:"天哪,殷寂离那个狐狸精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来?呀……"
司徒见苏敏搂着小黄又亲又蹭的,虽然是姑姑……不过还是很别扭,上前一把将小黄揪开,瞪了苏敏一眼。
苏敏擦擦口水,视线转移到司徒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嗯,听寂离说小兔儿找了个好男人,看着是不错啊……"
司徒一挑眉,好男人?这么说岳父大人对他很满意了?脸上马上显出了笑意,对苏敏微微一礼,随着小黄叫了一声"姑姑"。
"嗯,"苏敏满意地点点头,"乖啊。"边说,边又瞅瞅小黄,再瞅瞅司徒,"啧啧"了两声,由衷赞叹,"真配啊!"
小黄就见司徒立刻眉开眼笑,随和地开始和苏敏寒暄,并且用他所见过的史上最友好态度请苏敏有空去蜀中做客。小黄心中赞叹,苏敏不愧是南王,女中豪杰啊,见面才说了几句话,就把最桀骜不驯的司徒给驯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司徒还是蛮好骗的呢。
正在谈得热络,就见司徒突然对旁边的树丛里望了一眼,苏敏一笑,道:"别紧张,是我的护卫。"边说,边喊:"紫净,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带着几个护卫出现在了苏敏的身后,跪下给她行礼,顺便埋怨几句她自己跑出来之类的。
苏敏却指着小黄问她们,"你们看,你们看,是仙仙!"
几个护卫抬起头来看了小黄一眼,全部呆住。
"他是……"那个叫紫净的侍卫长一脸的震惊,"……黄半仙?"
"对啊。"苏敏一脸的兴奋,"可不可爱?"
小黄见几个大姐姐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有些局促,就往司徒的身后微微躲了躲,小声说,"嗯,你们好。"
"呵……"守卫们集体倒吸一口冷气,咽下一口唾沫,睁大了眼睛盯着小黄,良久,紫净才喃喃地说出一句:"真……真是奇迹。"
又沉默了一会儿,就见那几个守卫突然一拥上前,围住小黄就开始说:"呀……好可爱啊!"
"叫仙仙吧,多大了?"
"小兔子呀……真可爱啊,比那个狐狸男好太多了!"
"叫声姐姐来听听……"
小黄吓得攀着司徒的肩膀不敢下来,惊骇地看着那群瞬间开始母爱泛滥的巾帼英雄。
司徒则笑着和守卫们打招呼,"我是他相公。"
"哇……好有福气啊!"
"是啊,你们好般配!"
"羡慕死人了!"
司徒满意,仰天大笑的同时,觉得南国应该是个好地方啊,干脆以后和仙仙定居在那里好了!
热闹了一阵之后,司徒把花莲陌交给了那群侍卫,和小黄一起,接受苏敏的邀请,去南国一游。
……
迎接敖晟的人马,在路上走走停停了半个月,总算是到达了梁城。梁城是离皇城最近的一个城镇,众人到达梁城时,已经是傍晚了,于是夏炎广下令,在城中的大客栈里休息一宿,明早,便能进入皇城,进宫面圣了。
入夜,几人纷纷入房间休息,敖晟一路上都与蒋青一间房间睡,夏炎广等一开始都觉得很不解,但是敖晟解释说,自己每晚都需要听蒋青的箫声才可以安然入睡,也因此,蒋青每晚都被迫吹上一曲。
"好没劲啊,出去逛逛吧?"敖晟站在窗边,转脸问在桌边坐着的蒋青。
蒋青抬头看看他,摇摇头,道:"不太适合,会有危险。"
敖晟走到桌边坐下,看蒋青,"有你陪着我不就行了?"
蒋青微微皱眉,道:"明天就要进皇城了,你还有心思出去?"
敖晟有些生气,"就是因为明天就要进皇宫了,所以今天才要尽情地玩一玩啊,不然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蒋青有些无力,"年纪轻轻的,别说这种丧气话!"
"哼。"敖晟撇撇嘴,无聊地沾了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画圈圈,不时地瞥蒋青一眼,突然笑了笑,道:"那个夏鲁盟,一路上都跟丢了魂一样看你啊。"
蒋青脸上有些不自在,看了敖晟一眼,道:"小孩子,别总想些奇怪的事情。"
"你再叫我小孩子我就跟你翻脸!"敖晟蹦了起来。
蒋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道:"十四岁,不就是小孩子。"边说,边脱下外套,"小孩子就该早点睡。"
"你……"敖晟脸色一黑,扑过去跳上床,伸手去掐蒋青的脖子,"你再说!我叫你再说,我根本就不是小孩子,你自己还不是很小!"
蒋青被他惊了一跳,这小孩怎么真的跟只小野狗一样,那么凶悍。
"别闹。"蒋青伸手去推他,敖晟抓住他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嘶……"蒋青赶紧收回手,一脸惊骇地看他,"你真是野狗啊?怎么咬人?!"
"是啊,我就是野狗,咬的就是你!"敖晟趁蒋青不备,一下子就骑到他身上,伸手掐他脖子,蒋青有些恼怒,但又不能还手,万一伤了他那可不好,伸手抓住敖晟的双手,警告他,"你别再闹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怕你啊!"敖晟吼了一嗓子,双手挣脱不得,就凑过去,在蒋青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蒋青疼得叫了一声,双手一收,捏着敖晟手腕的手一紧。
"呀!"敖晟叫了一声,立刻软了,趴在蒋青身上,说,"疼死了,好疼呀。"声音听起来期期艾艾的,蒋青连忙一松手,敖晟却一下就反手抓了他的手,冷笑,"哼!"
蒋青无奈地看他,这小孩鬼心眼多,人还野,真是野狗转世不成,哪一点跟小黄像兄弟了?
"咬死你!"敖晟扑上去又咬蒋青的脖子,蒋青有些动真气了,就想把敖晟踢下去,正这时,门口有人敲了敲门,传来了夏鲁盟的声音,"太子……"
蒋青动作一滞,就想推敖晟下去,敖晟却心思一动,双腿夹着蒋青不肯放,对门口吼,"进来!"
眼见着蒋青一惊,敖晟笑了一声就凑上去接着咬他脖子。夏鲁盟一推门进来,蒋青有些不知所措,而偏偏敖晟那一口又咬得生疼,气得他脸绯红。
夏鲁盟原本是在外面听到里头动静不小,才想进来看看,但一看却愣住,就见敖晟正骑在蒋青身上,低着头像是在亲蒋青。
而与此同时,敖晟突然话锋一转,一反之前的凶悍,变得很可爱地搂着蒋青的脖子撒娇,"青……我想出去玩么,你带我去吧……"
蒋青尴尬又费解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敖晟,真是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夏鲁盟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有些躲闪,但却不自觉地往蒋青身上瞟,原来经过刚才的那一番"争斗",蒋青的鬓发微散,脸颊绯红,衣衫也被敖晟拽开了,敞开的领口下是精瘦的脖颈和明显的锁骨,还有脖子上那个,暧昧的咬痕。
正当他在发呆的时候,敖晟突然回过头来说,"夏将军,你晚上有没有空啊?"
"啊?"夏鲁盟有些反应不过来,点点头,道:"呃,有的。"
"这样啊。"敖晟摆出天真的笑容看蒋青,"你不是担心安全么?那让夏将军陪我们去不就行了么,他功夫那么好,对不对?"
蒋青狐疑地看着敖晟,有些不知道他的意图,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去么,好不好。"敖晟搂着蒋青继续撒娇,回头对夏鲁盟说,"夏将军,青的脸色好难看哦,你来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呃……好。"夏鲁盟缓缓走过来,双眼有些贪婪地往蒋青的身上扫了一眼,蒋青只觉被看的全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整理了一下衣物,站起来,道:"我没事。"
"没事么?"敖晟伸手摸蒋青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仔细审视,"你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呆在房间里太闷了,我们出去透透气么!"
"对啊。"夏鲁盟直着眼点点头,"要不然就出去走走吧,就在院子里应该没什么事。"
蒋青连连点头,对夏鲁盟道,"我去加见外衣,你帮我扶着青!"
"好!"夏鲁盟求之不得,上前就小心翼翼地将蒋青扶住,一双眼睛继续在蒋青的身上扫,而蒋青则不解地看着敖晟走到床边。
就见敖晟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蒋青皱眉,看着敖晟,像是问他——你要干什么?
敖晟的视线缓缓从蒋青身上移开,移到他身边已经有些晕乎乎的夏鲁盟身上,蒋青清楚地看到敖晟盯着夏鲁盟的眼神变得冰冷阴森,与此同时,敖晟的手,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插进了身后的腰带里。
蒋青大惊,敖晟想干什么,再转脸看夏鲁盟,一副心思完全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发现敖晟的不妥。
"夏将军。"敖晟走过来,对夏鲁盟小声说,"院子里多没劲啊,我们去街上逛逛么。"
夏鲁盟现在的反应有些慢,问:"去街上……不行啊,将军和太师会骂……"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敖晟走到窗边,准备往下跳,对夏鲁盟招招手,"帮我把青也带下来啊!"
"好,好。"夏鲁盟点头连连,赶紧半搂半抱着蒋青随着敖晟一起跳到了楼下,三人小心翼翼地到了热闹的街上。
一路上,夏鲁盟跑前跑后地给蒋青和敖晟带路买东西,等他稍走远了几步,蒋青一拽敖晟,低声问,"你想干嘛?"
敖晟微微一笑,"你猜待会儿会不会有刺客来行刺我们?"
蒋青一愣。
敖晟歪过头笑,"要是待会儿有刺客来袭击,正好夏鲁盟还受了伤,然后又是他私自带我们出来的,你猜他和夏太师用不用担当防护不周的罪责呢?"说完,笑呵呵地走了。
蒋青留在原地,眼前仿佛还是刚才敖晟天真的笑容,却是全身发冷——小黄说过,夏炎广很有可能会趁着进城之前,刺杀敖晟。而敖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反将夏炎广一军,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这是怎么样的心机?
……
小黄和司徒随着苏敏来到了南国的都城——白城,来到离城不远处,就见城门口围满了人。
"这是干什么?"小黄不解地问苏敏。
"哦……我没有子嗣。"苏敏一笑,"就你一个侄子,你自然是南国的皇子了,这是南国臣民来迎接皇子的礼仪。"
小黄和司徒惊得说不出话来。
紫净给小黄解释,"南王这次是特意去百剑城接皇子的,看!早就准备好欢迎仪式了!"说着,往前一指。
司徒和小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城门口的人群里,还等着两只装饰精致的大象,象背上一把大椅,还有伞盖。
司徒挑眉,"这个够气派!"
小黄也被这大象惊呆了,张大了嘴,新奇地跑上前,伸手摸摸,"这就是象啊,和书上写的一样呢!"
"光看干什么,上去么!"司徒伸手一搂小黄,一跃上了大象背上的椅子。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小黄紧张地拽紧了司徒的衣服。
苏敏哈哈大笑,上了前面的大象背上,下令——开城!
城门缓缓地打开,大象缓缓地进城,身边跟随着大量全副武装的南国士兵,而充满了南国风情的城镇里,街头巷尾已经挤满了人,两边的城楼上也都是人,人群不停地欢呼,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眼他们的皇子。
而此时天也差不多大亮了,小黄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穿着一件紧身的夜行衣,不好意思得紧,死命拽着司徒的衣服,将自己盖起来,脸绯红,惹得全城的人都晕乎乎的想——皇子好可爱啊!
司徒则看着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小黄,搂着他哈哈大笑。
84 事半功倍
小黄的进城礼可谓隆重,到了南国的皇城之后,苏敏摆宴请小黄和司徒吃饭,见小黄始终在意自己的衣服,苏敏不愧是做姑姑的,马上吩咐人拿了套衣服给小黄换。
司徒想跟去,被小黄狠狠一眼瞪了回来,只好乖乖在大殿里等。
"很帅,你和小仙仙怎么会来南疆的?"苏敏问司徒。
"咳咳……"司徒猛地听到有人直呼自己的大名,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一口酒呛到,赶紧咳嗽了两声回答,"哦,我们闲来无事,信马由缰的,到这百剑城来,完全是因为凑巧。"
"是么?"苏敏大笑,"所以说就是有缘么!"
司徒喝了口酒,心里说,这苏敏的性格——正经不错呢。
又喝了几杯,就见殿后的门帘一挑,小黄"嗒嗒嗒"地走了出来。
为什么是"嗒嗒嗒"?因为小黄穿了一双——小木鞋。
南国因为常年炎热,因此房屋都是竹楼,目的是为了躲避虫蛇的侵扰,所谓的小木鞋其实就是很高的木质拖鞋,穿起来凉快,就是走路的时候会"嗒嗒嗒"地响。
带小黄去换衣服的,就是苏敏的侍卫长紫净,她给小黄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布袍,布袍上面还有银饰,是南国特有的服饰,小黄穿起来,显得异常合适,就这样拖着木鞋往外走,看得司徒又直了眼,摸下巴……南国真是个好地方。
众人落座之后,苏敏让上了些南国特有的菜,还上了些驱蚊灭虫的雄黄酒,边吃边聊了起来。
问了小黄的大致经历,苏敏听完后气得把桌子掀了,跳着脚骂那个狗皇帝,上一代还没折腾够,又来折腾下一代,又骂殷寂离个不负责任的。
"对了,姑姑,那个花莲陌和南疆地脉图是怎么回事?"小黄问苏敏。
"嗯……说道地脉图,来人啊,把花莲陌给我押上来。"苏敏吩咐手下。
很快,有人将五花大绑的花莲陌押了上来。花莲陌垂头丧气地往大殿中央一跪,有些无奈地道,"唉,姓洛也有罪啊,算了,反正算我倒霉!"
"你从哪儿得知南疆地脉图的事情的?"苏敏问花莲陌。
"就刚才被抓住的会儿才听说的。"花莲陌翻了个白眼,"我原来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鬼东西!"
苏敏微微皱眉,对手下说,"先押下去,严加看管!"
等手下带人下去了,苏敏才转脸看了看小黄和司徒,道,"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看些东西!"
小黄和司徒对视了一眼,站起来跟着苏敏去了殿后,到了她起居的小竹楼里。
苏敏打开床头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卷轴来,递给小黄。
小黄接过来一看,就见卷轴的名字是——地脉图。
"地脉图?!"小黄大吃一惊,又注意到下面的印戳上面,写的是殷寂离的名字。
"这是寂离前阵子拿到我这里来的,说交给你,他赶制了半年,才画好的。"苏敏笑着道,"知子莫若父啊。"
小黄赶紧打开地脉图看了看,就见上面详细地画了几处城镇的地脉,每个地方都详细做了标注,还在下方写了很多战略上需要做的准备,一切都与小黄之前所筹划准备的一模一样。
"这是……"小黄吃惊地看着图,看来他的想法已经被殷寂离料到了。
"所谓的南疆地脉图,其实并不存在。"苏敏走到竹椅边坐下,给小黄和司徒细细讲解,"我南疆一带,山多林密,林中盛行瘴气,还有很多的毒虫毒蛇,易守难攻。"
"嗯。"司徒也坐下,道,"到目前为止,正真攻破南疆的也就是殷寂离了吧?"
苏敏点点头,"当年,我一时意气用事,扯旗造反,眼看着战事将起,寂离自小包揽群书,早就看过洛雉所著的游记,因此,对地脉早已有一定的了解。只是,洛雉所记录的地方含有很多的古代地名,晦涩难懂,也就只有他能用几天的时间将南疆一带的地脉都画出来,结果依靠地脉他兵不血刃地就将我的都城攻占了。"
"原来如此。"小黄点点头,"难怪当年大家都不知道殷寂离是用什么方法攻入南疆的,还都道是他祈来的天兵。"
苏敏失笑:"这人做事一向没谱,进了城骗吃骗喝不说,还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天兵天将下凡……"
司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苏敏女中豪杰,但谈起殷寂离之时,脸上竟然还会不自觉地有些羞涩与向往,一派小女儿情态……看来,苏敏对他是余情未了啊。
司徒看看情况不对,就扯开了话题,"这份地脉图,是他最近赶制的?"
"对。"苏敏收拾心情,对小黄道,"他说,你必然会去寻找洛雉游记和地脉图,这山高水远的,你们跟无头苍蝇似的也没地方找去,所以就干脆给你画好了,你就照着用吧。"
小黄将图纸卷好,轻轻放进司徒的怀里,示意他收好。
司徒赶紧藏好了,心说,这可是岳父大人的一片心意啊。
"他还说."苏敏又道,"这段时间,就当休养,在南疆好好玩玩吧。"
小黄点点头,苏敏伸手拍拍他肩膀,"不过,南疆地脉图的事情既然传出去了,就表示已经有人盯上这东西了……"
小黄微微皱眉,道:"大概,那个人是怕我们相互联系上,所以才想先平定了南疆。"
苏敏摇摇头,"夏炎广这个老贼,当年真应该宰了他。"
"不要紧。"小黄笑着安慰苏敏,"我有办法,不会把战火引到南疆来的。"
苏敏搂住小黄使劲蹭,"真乖,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随后,苏敏有正事要处理,就让紫净带两人去他们的住处,之后就在南国好好游玩一番,吃住苏敏都会负责,让两人尽情地享受就好。
司徒拉着小黄的手晃晃悠悠往外走,趁前面紫净不注意,低头对小黄说,"你那位姑姑,对你老爹可是余情未了啊!"
小黄也有些怅然,点点头,"难怪她到现在还孤身一人。"
司徒笑,"你老爹也不知是个什么妖孽,你看他招惹了多少人?齐奕一个不够,那皇帝也是,还有这个南王,而且一个个还都爱他成狂……啧啧。"
小黄抬眼瞪了司徒一眼,道,"你再说,他为我们准备的这份地脉图,可真是花了大功夫的,有了它,这场仗我们也算赢了一半了!"
"呵……"司徒撇撇嘴,"他害你受那么多苦,做这点是应该的!"说完,不等小黄反驳,就问走在前面的紫净,"紫净啊,南疆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
"那可多了。"紫净回头,道,"可以去看看海,还有就是去村寨里……山上还有小鱼温泉!你们的住处就在那里。"
小黄一听温泉两个字就一惊,他对温泉有太多不好的记忆了,正想摇头,却听司徒大笑,"温泉?那感情好啊!"说着,一把搂起宁死不从的小黄,"仙仙,我们去洗温泉!"
……
梁城不愧是离京城最近的城镇,晚上热闹非凡。敖晟一路拉着蒋青窜前跑后的,一脸的高兴,蒋青实在是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真的高兴,还是做给别人看的,对于敖晟,他已经看不透了。
倒是跟在一旁的夏鲁盟,似乎时刻记着蒋青不太舒服这件事,没走几步就问一声,"先生有哪里不适么?要不要喝水"之类。
蒋青除了烦夏鲁盟总是盯着自己发呆这点外,并不讨厌这个老实人,而且他殷勤地跑前跑后的,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之前的那么冷淡了,偶尔还给个笑脸,看得夏鲁盟整天抓耳挠腮的。
敖晟冷眼看着,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别扭,只要蒋青和夏鲁盟开始聊起来的时候,他就会上前,拽蒋青一把,或者说些别的扯开话题。
三人又逛了一阵,眼看着天越来越黑,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夏鲁盟有些担心,就请敖晟回去。敖晟想了想也就点点头,刚刚转回身,就听蒋青低头在他耳边低声说——有人跟踪。
敖晟一听就来了精神,就势一把扶住蒋青,"青?你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夏鲁盟一听就是一愣,赶紧回来查看,蒋青无奈,只能装着身体不大舒服,被敖晟扶着。
夏鲁盟这莽汉子,走过来一看蒋青脸色不好,就一把将他抱起来,说是带回去给军医看看。
敖晟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打仗啊?我们随行的人里面,哪儿有军医啊?"
夏鲁盟一愣,道,"那就回去,找人请大夫去。"
敖晟冷下脸色,道,"你给我把青放下!"
夏鲁盟看蒋青,蒋青就快别扭死了,心说,这傻子怎么这么莽?就也道,"放我下来!"
夏鲁盟立刻乖乖地放了他下来,蒋青着地后,敖晟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一个酒楼,就道,"我和青去里面等,你快去找郎中来看!"
"呃……就你们两个?"夏鲁盟有些担心。
"怕什么?!"敖晟瞪眼,"这朗朗乾坤的,而且我还会功夫,你快去快回就行了!"
"是!"夏鲁盟赶紧撒腿就跑了,敖晟扶着蒋青进客栈里,边低声问,"有多少个人?"
蒋青道,"四五个吧。"
"好。"敖晟冷笑。
到了客栈里坐下,敖晟吩咐掌柜的端茶水来,不出两人所料的,掌柜的下去了好一会儿,再上来,却是一个小二。
"二位爷,喝茶!"小二将茶放到桌上,敖晟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拿茶杯,却冷不丁将茶水往店小二的脸上一泼。
"呀……"小二叫了一声,因为茶水里掺了剧毒,因此沾到皮肤上面生疼,那人刚刚掩面就觉得腰间一痛,蒋青出手如电,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与此同时,从楼上跃下了四个蒙面的杀手,手上拿刀,向两人攻过来。
敖晟之前经过司徒和蒋青的一番教导,功夫还算不错了,也堪堪抵挡住了四人,蒋青从桌上的筷筒里拿出一根筷子,对着那四人一甩手,筷子飞了一圈又回到了蒋青的手里,再看四人,全都不能动了。
敖晟拿着匕首,一眯眼,对着其中一个刺客一刀捅过去。
蒋青微皱眉,敖晟这小孩子,真是心狠手黑。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吼了一声,猛冲进来。
蒋青和敖晟一抬头,原来是夏鲁盟回来了,他一手提着个老头,猛地就瞅见有几人举刀要砍敖晟和蒋青,赶紧大吼一声跑过来。
敖晟一看机会来了,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拽了一把眼前另一个不能动的杀手,那人就笔直地向蒋青倒下去,而敖晟,则装出攻击的样子,反手捅死了另一个不能动的刺客。
"先生小心!"夏鲁盟飞身冲过来,一把拽开了那个刺客,护住蒋青反手就是一刀,劈了那刺客。
蒋青微一皱眉,瞬间明白了敖晟的用意,夏鲁盟打倒了刺客,想来查看一下蒋青的伤势,却听身后敖晟喊,"小心……"
而同时,夏鲁盟只觉后腰一麻,回头,就见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站在他身后,而自己的腰间,正插着一把匕首。
其实那一瞬间,蒋青看得很清楚,是敖晟飞刀过来,刺进夏鲁盟的后腰,再把那个不能动的店小二往前一推。
夏鲁盟腰间剧痛,但却下意识地护住蒋青,回手就给了店小二一刀,随后就笔直地向蒋青倒了下去。
蒋青赶紧扶住他,见敖晟一脸得意的笑,蒋青无奈,扶着夏鲁盟,"夏将军?"
"没……没事。"夏鲁盟摇头,还要勉强地咧嘴笑一下,
蒋青哭笑不得,这人不止是个傻子,还是个痴子。转脸看外面已经吓呆了的郎中,"快进来医治!"
郎中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赶紧就提着药箱子进来了。
这里的骚动,也引来了过路的行人,有几个好事的就去报了官。
巡夜的兵丁赶来,敖晟对着为首的一个亮了亮腰牌,惊得他赶紧跪下,敖晟把他扶起来,叫他不要声张,快去前面的客栈,把太师请来。
兵丁们领命下去了,敖晟回过头,就见夏鲁盟已经伤重昏迷了,郎中正在医治,蒋青在一旁看着,眼里隐隐的担忧。
敖晟微微皱眉,心里突然不舒服,走过去伸手一拽蒋青,"你很担心么?"
蒋青一愣,转脸看他们"这是自然。"
敖晟脸色更加难看。
这时,太师和邱冥樊已经带着兵马跑来了,见场面混乱,夏鲁盟伤重,而敖晟的脸色也说不出的难看,赶紧给敖晟道受惊。
敖晟转脸,见蒋青还在看着郎中给夏鲁盟医治,原本想给夏炎广几句难听话的听听,可这会儿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甩下一句,"太师你处理吧。"就伸手一把拉过蒋青,强行将人拉走了。
85 风云变幻
在小鱼温泉被司徒折腾得够呛的小黄,软绵绵地在床上躺了三天,在第四天终于可以下床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禀报……从皇城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重,已于四日前赶往北部的行宫养病。皇帝此行甚匆忙,来不及见太子一面,就传召给让他代为执政一年。这一年中,由三位大臣辅佐,分别是太师夏炎广、大将军邱冥樊,还有……太子同父异母的哥哥,辕辰季。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小黄正趴在竹塌上面看书,司徒坐在身边,将一直大大的螃蟹敲碎,剔出蟹肉来,沾上酱料,小心翼翼地递到小黄嘴里。这几日下来,司徒发现小黄极爱吃海味,鱼虾螃蟹送到嘴里就眉开眼笑的,于是,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的司徒,开始不遗余力地奴役皇城的厨子们,让他们做各色的海鲜,好让他端来拍小黄的马屁。
听到这条消息之后,小黄也没太多别的表述,只是微微地一笑。
"这老皇帝又耍什么花招?"司徒打发走送信人后,转脸看小黄。
小黄想了想,道,"大概是晟儿先跟夏炎广交恶了。"
"哦?"司徒拿了块帕子擦擦手,坐到小黄身边问,"怎么说?"
"以皇帝的意思,本来就是想要晟儿和夏炎广两方拼个你死我活,再从中得利的,对不对?"小黄问司徒。
"嗯。"司徒点点头,"他既然招敖晟回去了,却又避而不见,是什么道理?"
小黄笑了笑,"这里头大有玄机呢。"
司徒凑过去,搂住小黄的腰,笑呵呵,"黄先生,你别卖关子了,给为夫破解破解么。
小黄见司徒又没正经了,就抬脚踹了他一脚,司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黄的脚丫子,抬起来就亲了一口。只一个动作,就羞得小黄脸通红,赶紧把脚缩回去,司徒又凑上来亲他嘴,小黄抬手就打,"你怎么这样,亲完脚亲嘴!"
司徒笑,"那你说不说?"
小黄盘腿坐好,道,"皇帝是要挑起敖晟和辕辰季之间的竞争。"
司徒微微皱眉,"嗯……照你这么说,的确,夏炎广帮的是他外孙辕辰季,而邱冥樊帮敖晟,二对二。虽然敖晟的实力表面上比夏炎广弱上一些,皇帝原本想要稍帮他扶持一把,再让他们斗,没想到敖晟进宫这一路,非但没有被害,还整伤了夏鲁盟,所以皇帝就放手让他自己干了!"
"真聪明。"小黄伸手拍拍司徒的肩膀,"懂得举一反三!"
司徒就见小黄笑眯眯的脸,立刻一个翻身,饿虎扑食般,压住!
……
相较于司徒和小黄的温馨惬意,敖晟那头可是忙得够呛,新太子到任,敖晟要摆出副大人的样子,装着一派的深不可测,去接待各种官员,有来示好的,也有心怀不轨的,敖晟下了命令,每天接待的官员不超过十个人,但还是累得他够呛。
这群以前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的高官们,现在竟然对他三叩九拜,敖晟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暗自畅快,但一多了之后又觉得无趣。
夏鲁盟出人意料地受了相当重的伤,夏炎广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心疼之色还是清清楚楚,敖晟本来很是痛快的,但这种愉悦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因为蒋青的态度而消失殆尽。
蒋青是个老实人,心地善良,虽然冷面冷心的,但是非观却很强,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一点,是敖晟最讨厌的,总觉得没法完全驾驭这个人,而且他还老喜欢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于是,敖晟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
……
入夜,南国的椰子树海边,小黄抱着一个大大的叶子坐在一截枯树的断枝上面,看着司徒在一旁烤鱼。
鱼儿是刚刚抓上来的,司徒跑去海里捉鱼的时候几乎把他吓死,司徒上岸之后好一阵子哄,才又将小孩的脸色哄好了。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地暗下来,只是,两人吹着海风,脚下是细细软软的白色沙滩,谁都不想离开。
小黄看着日落余晖洒在海面,海潮带着粼粼的波光,冲上白色的沙滩……捧起椰子来喝一口,再深吸一口带着海风的气息……说不出的舒畅。
"仙仙。"司徒拿着两串烤鱼走到小黄身边坐下,递了一串过去。
小黄伸手接了,见鱼烤得金灿灿的,咬一口,烫得直呵气,不过外焦里嫩的,而且司徒烤之前还特意将鱼在海水里浸过,味道也咸淡适宜。
"好吃。"小黄一手抱着椰子,一手拿着烤鱼,嘴唇吃得红艳艳的,前所未有的高兴。
司徒伸手过去,一手搂住他肩膀,一手拿着另一串烤鱼,道,"要是有酒就好了,喝椰子汁不过瘾,对了,我听说有椰酒,明天去弄些来尝尝。"
"嗯。"小黄吃完了第一条烤鱼,看司徒手上的另外一条。
司徒笑,"还想要啊?"
"嗯。"小黄点头,司徒把另一条给他,伸手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慢慢吃,正吃着,小黄伸手指着海边,"司徒,乌龟!"
司徒瞪眼,"你才小乌龟!"
小黄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没有骂你呀,是看那里!有乌龟!好大一只。"
司徒抬头一看,问,"你想吃啊?我去抓来烤。"说着就想过去。
小黄哭笑不得地抓住他,"胡说什么呢,哪儿有人吃乌龟的啊?!"
"这龟真大!"司徒远远看着,"还刨坑呢。"
"是要生蛋吧。"小黄笑呵呵,"两个月后,会有很多小乌龟爬出来,到时候我们也来看。"
司徒低头亲他腮帮子,随后亲耳朵,又亲脖子……
小黄先是感觉有些痒痒,但是注意力都在手上的烤鱼和远处的乌龟上面,直到司徒开始解他的衣带子了,小黄才查觉,回头,"你……嗯……"
司徒迅速封住小黄的嘴,轻轻地揭开他的衣襟,并将自己的外套脱掉。
"司徒……"小黄被司徒搂着亲了两口,看自己油乎乎的手,还有半串烤鱼,再看另一只手,有一个还有一半没喝完的椰子……
"你不要闹了。"小黄挣扎,但手却不动,椰子是司徒刚才爬上树给他摘下来的,鱼是司徒抓的,他不舍得丢掉。
"仙仙。"司徒似乎是看出了小黄的心思,"鱼我很用心烤哦,丢掉太可惜了,还有,椰子也不可以浪费。"
小黄欲哭无泪,眼见着司徒已经伸手进他衣襟里,将他的裤带解开。
"你……"小黄羞极,这是在外面,温泉好歹还是在没人的地方,这里万一有人经过……
"你别闹了。"小黄可怜兮兮地看司徒,"有人怎么办?"
司徒笑,"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人的,有人我能听见!"
"可是……嗯。"小黄话没说完,就惊叫了一声,司徒伸手进了他的裤子里,抓住了那令人害羞的地方。
"咦?"司徒笑着亲小黄的耳朵,边问,"怎么,还没碰就有感觉了?"
小黄脸通红,转脸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非但没有半分的凶悍,反而邪魅诱人得紧,看得司徒全身畅快,手上的动作加快,嘴里也不闲着,"仙仙,你好色呐,嘴上说不要,心里尽想些色色的事情,是不是?"
"才没有。"小黄生气,手有些抖,椰子好重啊……
"还嘴硬?"司徒继续笑,"都湿乎乎的了。"
"你……"小黄气极,司徒这人,都占了便宜了,嘴上还是不闲着,越想越气,就干脆把手上的烤鱼对着司徒的嘴一塞。
司徒眨眨眼,刚才本来是打算过去亲小黄的嘴的,没想到突然塞进来一截烤鱼。
小黄见司徒傻乎乎地叼着烤鱼眨眼,觉得好笑又解气,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只是忘了自己的小兄弟还在司徒的手里。这司徒也坏,将嘴里的烤鱼嚼了嚼,吐出鱼骨头来,笑呵呵看小黄,"仙仙,想不想吃烤鱼?"
小黄一惊,紧张地看司徒,"你,想干什么?"
司徒一笑,突然弯下腰,一口含住了小黄已经抬头的欲望。
"呀……"小黄一想到刚才司徒嘴里还叼着烤鱼呢,就全身难受,挣扎着道,"你……脏死了。"
司徒笑,"谁脏了?烤鱼刚刚你也吃了。"
"不是!"小黄伸手按住司徒的头,就觉司徒开始轻轻地吞吐起来,没一会儿,小黄就开始软化了,靠在司徒的肩膀上,轻轻地哼着,不一会儿,就泄了出来。汗涔涔的小黄倒在司徒的怀里,看着那人"咕嘟"一口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还舔舔嘴唇,小黄的头顶都快开始冒烟了,瞪着司徒,"你……"
司徒笑得没心没肺地看小黄,随后忍不住笑出来,"仙仙,怎么椰子还在手里,不重啊?"
小黄者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太紧张了,都忘掉手上还拿着一个椰子呢,"都怪你!"小黄气呼呼将椰子对着司徒的脸拍过去。
司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大意,就真的被椰子拍了个正着。
"呀……"小黄心一疼,赶紧去看司徒的脸,查看了一番后,心里一松,幸好这人皮糙肉厚的,看起来似乎没事。
小黄在那里穷心疼,司徒可不痛不痒,看着手上的叶子,司徒心想……小孩的身上软乎乎白嫩嫩的,比起这椰肉来,也真是豪不逊色了,想着,就突然伸手脱下了小黄的衣服,将椰子汁……淋到了小黄的身上。,
"呀……"小黄大惊,瞪着司徒,"你,干嘛,都淋身上了!"
司徒笑,"别浪费么,我吃。"
小黄生气,"都洒了,怎么吃呀?"
司徒笑得满是算计,"我自有办法的!"说着,扑住小黄就开始又亲又舔,真的就将小黄身上的椰汁都舔干净了。
小黄就感觉司徒一条热烘烘的舌头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的,难受得都不行了,又羞又燥的,最后,司徒把小黄抱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上,就这坐着的姿势,顺势进入。
"嗯……"小黄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坐着,还是因为在露天的缘故,小黄今天特别的有感觉,嘴里忍不住就发出了腻腻的呻吟声。司徒难得见那么动情的小黄,见他头上汗涔涔的,怕他受凉,就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搂紧了他。小黄只感觉到外套上还有司徒的体温,见他如此细心,心中情动,往司徒身上一倒,随着他颠簸起伏,伸手搂着他肩膀,亲了上去。
司徒原本就意乱情迷,小黄竟然还主动投怀送抱,他就觉胸口一窒,热浪直冲脑门,情不自禁就搂紧小黄,将欲望深深地洒进了小黄的体内……
两人喘了一阵,再看彼此,发现身上还沾了好些细细的白沙。小黄一想到自己和司徒竟然在光天化日就这样……还很有感觉,羞得就往司徒怀里钻,却听司徒在他耳边道,"听说,乌龟们出生之后,去了大海,等到他们做妈妈的时候,还会回到出生的地方来再生小乌龟。"
"嗯。"小黄点点头。
"那我们每年都来看乌龟。"司徒将小黄抱进怀里,"看到胡子白,怎样?"
小黄突然就鼻子一酸,将头埋进司徒的肩膀,点头,"嗯。"
轻松欢乐的日子,总是非常短暂,两个月后,小乌龟们出生,圆滚滚的小家伙们在小黄和司徒的注视下,冲向大海。
又是两个月后,入秋,黑云堡的信使来报,云四娘下月临盆,木凌请司徒和小黄快回去。
三天后,司徒和小黄别过苏敏,赶回黑云堡。
半个月后,云四娘诞下一女,小黄给取名卢欣,小名宝宝。
半年之后,敖晟十六岁生辰,普天同庆,太子在朝中势力已远远超过夏太师,身边能人义士聚集无数,见过敖晟的人都道——帝王之相。
三个月后,小黄满19岁,离三年之劫,还有最后一年。
一个月后,风云突变……
86 传言多虚
黑云堡最近很热闹,因为正在准备给卢欣办周岁酒。
自从卢欣出生之后,整个黑云堡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小家伙长得异常可爱,圆滚滚粉嫩嫩的,而且还认人,看见云四娘和小黄就咯咯地笑,看到卢玉峰和司徒就哇哇地哭。
眼看着小家伙从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娃娃,到能站起来,最后会吧吧嗒嗒地拽着你的衣角走上几步,就是说话还不清楚,咿咿呀呀地叫唤。
小黄和这孩子特别投缘,小卢欣能走之后,就经常粘着小黄要抱抱,还不清不楚地叫"晃晃,晃晃。"
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就有八斤,长到一岁有二十斤重,小黄自己就瘦,小胳膊小腿的还去抱小孩,经常是被压趴下。
也不知是不是司徒长得太凶恶,小家伙始终不喜欢,看见司徒,不是哇哇哭,就是搂着小黄对他做鬼脸,恨得司徒直磨牙,不过认了做干女儿的,也没办法。
前阵子下了几场大雨,后山的河堤有些损毁,司徒最近带着人都在忙着修河堤的事情,卢御风和云四娘除了帮务之外,就是忙着给卢欣办周岁酒,所以小卢欣就交给小黄和木凌带了。
这天刚过晌午,小黄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子上,腿上坐着小卢欣。小黄拿着本书,边看边给卢欣讲故事,卢欣什么都听不懂,不过她只要听到小黄的声音,就会很高兴。
"宝宝好像又胖了一点。"木凌凑上来,抓着卢欣莲藕一般一节一节的小胳膊,捏了捏。
卢欣对木凌倒是也客气,被捏了也不哭不闹的,这捏她的要是换做司徒,那可得大哭一场了。
"不知道司徒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小黄突然说了一句。
"噗……"木凌好笑,劝小黄,"还是别想了,会做噩梦的。"
小黄想了想,也笑了起来,这时,有个小校跑进来禀报,说山下来了个剑客,要找帮主比武。
木凌听着都新鲜,"哪儿来那么个不要命的?打发走得了。"
"我们跟他说了,帮主不喜欢和人比武,动了手你可不见得有命在,"小校回答得有些无奈,"可这小子就是不听,说一定要和帮主比武,死也甘愿,还神气兮兮地说,说不定谁胜谁败呢。
"这么嚣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个门派的?"木凌问。
"他说他叫冯遇水,无门无派,看起来像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手下说得有些不屑,"手上拿着把破剑。"
木凌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小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那个谁啊,你也知道你们帮主最近加固河堤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外加小卢欣还欺负他,他的心情是极度恶劣的,对吧?"
小校赶紧点点头,最近帮主好像是心情不好,不过他不知道,司徒主要气的是自己要忙,所以就少一半的时间和小黄温存,而小卢欣又粘着小黄,然后自己和小黄相处的时间就又少了一半。外加最近很久没有做了,司徒欲求不满,非常之怀念当时在南疆的惬意,那时候,最高纪录是每天都做呢……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那我去打发他走。"小校转身出去,木凌点点头,回来坐到小黄身边,伸出手指戳卢欣的小肚子。
"我在黑云堡呆了那么久,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来找司徒挑战。"小黄问木凌,"以前有过么?"
木凌耸耸肩,"早几年挺多的,不过近几年是几乎没有了,一方面是之前那些败得太惨了,另一方面,最近武林也没出多少厉害的后起之秀,都是些老家伙。
小黄点点头,问木凌,"司徒年纪也不大,为什么那么厉害?"
木凌乐了,笑问,"那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那么有学问?"
小黄有些腼腆地对木凌笑,木凌看得心痒痒,就像伸手掐一把,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正说话间,刚才那个小校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木当家的,不得了了,冲进来了!"
"啊?"木凌不解,"谁冲进来了?"
"刚才那个冯遇水,我们跟他说,帮主不见,让他回去,他就二话不说冲进来了。"小校擦擦汗,"别说,这小子怪厉害的,我们都拦不住。"
"这么没用啊?"木凌撇撇嘴,问,"朱老爷子在前山了吧?"
"老爷子早上看了一圈觉得前山没事,就上河堤帮帮主去了……厉害的当家都在那里,卢副帮主今早进城去办货了,四娘在后山忙了。"小校哭丧着脸,"要是蒋副帮主在就好了,一招就解决了他。"
木凌被逗笑了,道,"得了,我去看看。"说着,就跟着小校去前山了。
小黄有些想跟去,不过手上抱着卢欣,而且自己笨手笨脚的,别去添乱了,所以就忍着好奇,在院子里坐着,拿着小勺子,给卢欣喂米糊糊。
吃了两口,就听一阵风声,小黄抬起头,只见院子里头突然落下了一个人。那是个看起来就十八九岁的少年,一头长发有些乱,随意地扎在脑后,脸长得还挺干净,就是肤色有些发青。一身破旧的灰布衫,上面还有好些补丁,光脚穿着一双草鞋,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剑。
那少年落到了院子里,一抬头,就看见小黄坐在石凳子上面,抱着小卢欣,一时有些发愣。还没反应过来,四周的暗卫已经有两个落到了院子里,挡住那人的去路,另外四个站在院墙上,对小黄道,"先生,请先回房。"
"嗯。"小黄点点头,抱着小卢欣站起来,转身就想往回走,却听那少年喊:"慢着,你是司徒什么人?"
小黄并不理会他,就想抱着小卢欣先回房里,那少年却突然一跃而起,追着小黄而去,几个暗卫赶紧上前拦挡,不料那少年的轻功极怪异,在空中翻了个身后,跟条蛇似地绕过暗卫,朝小黄就冲过来。
小黄下意识地护住卢欣,那人还没到眼前,就见人影一闪,木凌赶了回来,追上那少年,伸手一抓他衣领,将他反方向扔了出去。
那少年没有防备,被扔了出去后落地时还一个趔趄,站稳后,一脸惊诧地看着落到小黄身边的木凌。
"哈,你个小鬼跑得还挺快的么。"木凌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少年,"你就是冯遇水?"
那少年也看了看木凌,皱眉,"你是司徒?和传说中的不像。"
"哦?"木凌忍笑,问,"那传说中的司徒什么样子?"
"不是说凶神恶煞,犹如恶鬼转世么?你看起来挺斯文的。"那少年倒是极老实。
"哈哈……"木凌忍不住大笑,问,"除了凶神恶煞,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不堪,不止好女色,还好男色。"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小黄一眼。
"司徒才不是。"小黄似乎有些生气,对那少年正色道,"那些流言妄语,都是居心不良的人诋毁司徒的,不可以相信。"
少年见小黄义正言辞的,一时也不知道改怎么反驳,心里只想,这少年怎么长得这么讨喜?
木凌拍拍小黄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么,就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
小黄点点头,看着那少年的眼里,带了些不喜欢。
冯遇水有些尴尬,木凌身旁的那个人,莫非就是传说中与司徒成亲了的黄半仙,怎么看都和自己差不多大,就有那么大能耐么?
"我要跟你比武!"冯遇水对木凌一挑眉,"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过要是我赢了,我就是天下第一!"
木凌觉得好笑,"你一个小娃娃,要天下第一干什么?"
少年脸一红,道,"你,你管不着,你比不比吧。"
几个暗卫见木凌来了,便都退回了原位,留下三人在院中说话。木凌晃晃悠悠走到院子中央,上下细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番,直看得少年脸又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问,"你,看什么?"
"呵……原来是个雏儿。"木凌撇撇嘴,"得了,就你那两下子,根本接不住司徒的一招半式,快走吧,再去练练,年纪轻轻的,别不小心丢掉了性命。"
"你……你敢小看我!"冯遇水脸通红,就伸手握住自己别在腰间的那把剑,。木凌笑嘻嘻,"干嘛,生气啦,就说你是小孩子么,大人都是讲道理的,只有小孩子,道理讲不过了就动手打架的。"
冯遇水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哪儿及得过木凌伶牙俐齿的,一时说不上话来,急得满头是汗,手里握着刀,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木凌觉得有趣,就继续逗他,"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是追求一些虚名啦,不会有成就的,要脚踏实地,不过我看你不像有什么学问的样子,大概讲道理也不会懂得,咋样,要不要黄夫子给你讲讲课?"
"我……"冯遇水出得江湖时间尚浅,大概是头一回遇上木凌这么个喜欢嘴上占便宜但是功夫又好的,"你,少废话!快出刀!"
木凌歪着头看看他,"我干嘛要出刀?我又不是司徒。"
少年愣住,那几个暗卫都忍不住笑,少年气极,对着木凌怒道,"你不是司徒,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木凌蹭到小黄身后,"黄夫子,这小孩真没教养,你手上的三字经呢,叫他看看!"
"你……"冯遇水咬着牙,道,"叫司徒出来,我要和他决斗,我一定要当天下第一!"
小黄觉得这少年不像坏人,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刚想问,就听有个凉冰冰的声音问,"天下第一不能吃也不能穿,要来做什么?"
少年一惊,因为那声音分明是从他身后传过来的,猛的一回头,就见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正站在他身后不到一步远的地方,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冯遇水赶紧退开一步,但他身后之人却完全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小黄身边,低声问,"吃饭了没?"
"没,想等你回来一起吃。"小黄边说,边拍拍眼前人衣襟上的灰尘。这人是谁?自然是司徒了,他刚刚在后山和众兄弟一起修理堤坝,早有人去向他禀报说有人闯山要和他比武了。司徒也没往心里去,反正木凌在呢,应该能解决,果然,等收工回来一看,木凌正欺负小孩子呢。
"总抱着不重啊。"司徒瞥了一眼小黄搂在怀里的卢欣,伸手揪着她的衣领子将小宝宝提起来,甩给一旁的木凌。
"司徒,你要死了啊!"木凌赶紧接住卢欣,果然,卢欣开始哇哇大哭。
"有爱心没?"木凌瞪眼,"她是你干女儿。"
小黄见卢欣边哭边伸着手要他,赶紧想过去看看,却被司徒一把抱起来往房里带,嘴里说,"陪我吃了饭再说,饿死了。"
小黄看司徒一身灰,还说饿死了,就有些心疼,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和热水。木凌抱着卢欣拍啊拍,嘴里哄,"乖啊,别理那坏蛋。"
冯遇水看着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就是传说中江湖最可怕的地方黑云堡?那个温柔地抱着小黄往房里走的男人,就是那个传说中夜叉投胎的司徒?
很快,下人们在房间和院子里搭上饭桌,木凌抱着卢欣张罗,"给欣欣熬的烫也拿上来,我喂她吃正好。"
不一会儿,院子外还走进了好些其他的人,云四娘也从后山回来了,飞扑过来抱着卢欣亲啊亲,其他的几个当家副帮主,还有一帮在后山修坝没来得及吃饭的兄弟都来了,随意地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有说有笑的。冯遇水站在院子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房间里,司徒和小黄已经在一张小一点的桌上开始吃饭了,小黄给司徒夹菜,司徒喂小黄吃,那个亲昵啊。
木凌搬了把小凳子,托着碗汤,喂被云四娘抱在怀里的卢欣喝汤,转脸问冯遇水,
"喂,你吃饭没?"
冯遇水老实地摇摇头,旁边饭桌上的几个兄弟转脸看看他,问,"这谁啊?"
"哦,刚才上山说要找帮主单挑的。"
"霍……小子有种啊。"
"喂。"一个伙夫给冯遇水盛了碗饭,"这里有位子,一起吃了再说吧。"
冯遇水愣了愣,就真的走过去坐下,接过碗筷吃饭了,边吃 边想……黑云堡伙食不错啊。
87 明争暗斗
当冯遇水吃到第七碗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木凌端着被小卢欣喝干净了的小碗,傻兮兮地看着他。
冯遇水眨眨眼,将最后一口吃完,放下碗,道,"菜很好吃。"
旁边一个已经盛饭盛出惯性来了的伙夫问他,"那个,小哥,吃饱了?"
冯遇水想了想,道,"半饱。"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哄"地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木凌笑得直跺脚,指着冯遇水道,"敢情是个小饭桶。"
冯遇水脸一红,其实他一般都是只吃三、四碗的,不过黑云堡的伙食太好吃了,所以就忍不住多吃了些。
云四娘也笑,"年轻人么,正在长身体,吃得下是好事。"
冯遇水左右瞧瞧那些吃饱了在桌边聊天喝茶的黑云堡当家们,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问身边的一个人,"你们这里……真的是黑云堡?"
"喂,小子,要挑战帮主,那功夫应该不错吧?"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站起来问他,"怎么样,先跟我过两招咋样?"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是卢御风手下的一个寨主孙祥,为人豪爽,最喜欢的就是跟人比武,功夫很不错。
冯遇水抬头看看那人,点头道:"好。"
众人都来了兴致,便在前院排开场子,准备比武。
司徒和小黄在房间里坐着,问小黄,"这傻子什么来历?"
小黄笑着看司徒,"怎么叫人家傻子呢,挺实在一人。"
司徒微微一挑眉,"好几年没人上山挑战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很快,大院里空出了一大块场地,双方面对面站在院子里,冯遇水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是副傻样子,不过往院子里一站,身上隐隐透出些杀气来。
司徒一笑,"呵……孙祥要吃亏了。"
"嗯?"小黄好奇地转过脸看司徒,"你是说,他比孙寨主厉害么?"
司徒点点头,道,"这小子有些能耐,不过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看不出来头。"
这场比试本来也是饭后助兴的,自然是都没有用兵刃,双方一交上手,孙祥就暗暗吃惊,"好厉害的小鬼啊。"
过了还不到十招,孙祥已经有些不支了,心道,"别说,这小子那些饭不是白吃的,力大无穷啊。"
又过了十招,孙祥额头已经见汗了,飞出圈外摆手道,"不打了,厉害,我打不过了!"引来周遭人一片哄笑之声。
冯遇水暗暗吃惊,孙祥功夫不错,明明可以再挺上一段时间,怎么就认输了呢。
"小子,你功夫是不错,不过跟帮主比还差了一大截呢。"孙祥回到位子上坐好,笑呵呵地道,"还得练练。"
冯遇水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有些为难,"那……天下第一怎么办?"
小黄觉得奇怪,就问他,"你干嘛非要当上天下第一?"
冯遇水回答,"这样就能做官了。"
"做官?"众人不解,"什么意思?"
冯遇水回答,"夏太师要招食客,天下第一就能做大官,一辈子都有饭吃。"
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孩子的理想就是一辈子都有饭吃。
小黄却皱起了眉,问,"多大的官?"
"驸马。"冯遇水回答,"听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
其他人面面相觑,孙祥哈哈大笑,"你个傻小子,驸马就是给皇上家做倒插门儿的女婿,以后生了孩子还得跟老婆姓呢。"
"为什么?"冯遇水不解地问,"不是说是最大的官,比别的官都大三级么?"
"这样解释也没错。"木凌点点头,问,"那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想做驸马了?"
"很多人都想的。"冯遇水回答,"太师招了三千食客,在府里比武,按能耐安排官职,打出一个最厉害的,到时候来挑战司徒,赢的就能选驸马……我嫌那样一个个地打太慢了,所以就先来了。"
小黄皱眉,"太师看来是在积蓄力量,准备拼死一搏了。"
木凌眼珠转了转,问,"喂,傻小子,是太师府的饭好吃,还是黑云堡的饭好吃?"
冯遇水想都没想就回答,"黑云堡的好吃。"
"那让你吃一辈子呢,你肯不肯?"木凌笑嘻嘻地问。
冯遇水想了想,道,"肯。"
木凌看司徒,"那就让他留下吧。"
木凌看了看卢御风、朱老爷子和云四娘,问,"你们谁要?"
朱老爷子似乎有些担心,小声对木凌说,"他底细不明的……这样收了好么?"
木凌笑了笑,问冯遇水,"你若挑战不成功,去哪儿?"
冯遇水想了想,摇摇头,"回太师府,哪儿有饭吃去哪儿。"
众人都被他逗乐了,云四娘道,"那就干脆留我这儿吧,反正我这儿都是些后山的事,也不要紧,等真的做好了,再去别处吧。"
众人看司徒,司徒瞟了身边的小黄一眼,"你说呢?"
小黄点点头,道,"这样好。"
于是,冯遇水糊里糊涂地就留在了黑云堡,成了云四娘的手下。几天相处下来,云四娘对他赞不绝口,这孩子,只要吃饱了,让他干什么都行,吃得高兴了,就每天一张笑脸。木凌见来了个呆子,就整天去欺负欺负他,时常把冯遇水挑的炸了毛,他才心满意足地跑掉。
小黄这两天专门派了人去打听皇宫里面的情况,司徒见他似乎是忧心忡忡的,就问,"怎么了?担心什么?"
"晟儿已经十六岁了。"小黄靠在司徒的肩头,喃喃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是最后了。"
"胡说什么呢?"司徒微一皱眉,"不许说什么最后之类的话。"
小黄笑了笑,道,"不出三日,必然会有变化的。"
"什么变化?"司徒伸手一把将小黄搂进怀里,"管他什么变化反正你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
小黄在司徒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选了个舒服一些的角度坐好,道,"这次是避不过的,司徒,我们要主动才行,把这一年挨过去,我们就能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
司徒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只得听小黄将下一步的计划讲完,当晚,两人深谈了一夜。
果然,三天后,有探报来报,说皇上派了夏炎广来下旨,随行的是肖洛羽。
"肖洛羽来干什么?"木凌很是吃惊。
"他还带了七星水寨的七大寨主,和皇城30万人马来。"探报回禀。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三十万人马,加上七星水寨的七大寨主。
"呵。"司徒笑,"肖洛羽来踢场子么?"
"帮主,怎么办?"朱老爷子有些担心。
"能怎么办?凉拌热拌,等人来了再说吧,看看有什么目的。"司徒略一挥袖,"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散去,司徒和小黄回到书房,关上门后司徒问,"真要按你昨晚上说的做?"
小黄点头,"嗯,一定要。"
司徒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道,"那我要是不肯呢?"
小黄看了看司徒,就道,"你……干嘛不肯?"
"废话,我怎么可能肯?"司徒瞪眼,"你个小笨蛋想的什么鬼主意?!"
小黄有些委屈,"你,可以一直跟着的。"
"那我也受不了。"司徒越想越气闷,伸手将小黄搂了过来,"仙仙,我带你远走高飞不行么?"
小黄伸手整理司徒的衣领,"不能只为了我们自己,还有黑云堡的弟兄,南国的百姓,晟儿,还有我爹……"
"喂,其他人都无所谓,别提你那个死鬼老爹。"司徒翻了个白眼,"我烦!"
小黄失笑,凑上去搂住司徒的脖子,道,"而且,我不想偷偷摸摸地过下半辈子,我们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司徒无奈,道,"你…… 我要一直都跟着的。"
"嗯。"小黄点点头,"我的命还要靠你救的。"
"那是。"司徒挑眉,"有我在,谁能动你?老子宰了他!"
小黄趴在司徒怀里笑,低着头,不让司徒看到眼睛里的忧色。
第二天,司徒行色匆匆地出了门,也没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小黄独自在院子里,抱着卢欣走来走去。小卢欣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会叫"爹娘",还会叫"黄黄",木凌时常嫉妒地对小黄道,"这小坏蛋就会说四个字,有两个都说给小黄了,这待遇比爹娘还好呢。"
正在院子里逛着,小黄看见冯遇水搬着一盆花走了进来,问小黄,"四娘说你要的,放在哪里?"
小黄笑着指指石桌,"这里。"冯遇水点点头,就将花放到了石桌上面,见桌上放着一碗绿豆汤,满满当当的,好香。
"喝了汤再走吧。"小黄笑着对他说,"今天挺热的。"
"嗯。"冯遇水端起汤来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精光,喝完后咂咂嘴,"甜。"
"好喝么?"小黄问。
"好喝。"冯遇水点头。
"四娘煮的。"小黄和冯遇水聊天。
"四娘人最好。"冯遇水想都不想就道。
"就因为一碗汤?"小黄失笑。
"不是。"冯遇水摇摇头,"她知道我吃不饱,每次都拿很多点心给我吃,还有汤,还给我新衣服,对我好,跟娘似地。"
小黄点点头,问,"那……如果有人想害四娘,你会不会帮忙?"
"谁?"冯遇水脸色一冷,"那个人是谁?我杀了他。"
小黄微微一笑,对冯遇水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冯遇水将耳朵凑过去,听小黄说完,微微皱眉,看小黄,又看小黄手里的卢欣。
"要不要抱抱?"小黄把卢欣递过去给冯遇水。
冯遇水一惊,赶紧摆手,"我从来没抱过,给弄死了怎么办?她可是四娘的心肝宝贝。"
"哪儿那么容易弄死啊。"小黄无奈,道,"你轻一点,抱起来试试。"
冯遇水见小卢欣粉嫩嫩的一个,也有些欢喜,就伸手过去,轻轻地接了。
小卢欣伸出小手去抓冯遇水的脸,粉嫩嫩软乎乎的手在他脸上就拍了两巴掌,咯咯地笑。
冯遇水也跟着傻笑起来,问小黄,"那好玩呢。"
"小冯。"小黄认真对他道,"你要是真的想对四娘报恩,就帮我一个忙。"
冯遇水看了小黄一会儿,点头,"你说。"
小黄在冯遇水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冯遇水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夏炎广和肖洛羽的人马,已经到了黑云堡的山下。刚刚按下营寨,夏炎广就兴匆匆地拿着圣旨上山宣旨去了。
皇上的诏书写的很简单,大致的意思是,"敖晟代为执政这一年来,政绩卓著,可见是黄小先生教导有方。当下,敖晟已满十六岁,而且皇上最近龙体已康健,因此决定还朝,想让敖晟再安安心心地学些东西,因此想请小黄进宫担任太子太傅一职。"
司徒听完微微皱眉,道,"最开始不就已经说过了么,我家仙仙不做官。"
夏炎广嘴角抽了抽,但也不能说什么,这世上,胆敢坐着接圣旨,皇帝封了官又说不去的……大概也只有司徒了。
"司徒帮主,圣命不可违啊。"夏炎广笑呵呵地道,"不能坏了规矩啊……再者说了,皇上有令,知道黄先生和司徒帮主关系特殊,如果司徒帮主愿意,也可以一起进宫么。另外,等太子爷两年之后行了冠礼,就能登基了,到时候,黄先生是太子的恩师,想什么时候回来,不也就是一句话么?"
司徒听他说完,道,"圣旨上也没说什么时候得去不是?太师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回去吧,我们日后再议。"说完,吩咐人送客。
夏炎广哭笑不得,心说,这司徒还真是不给面子,连顿饭都不招呼就把他打发走了,不过也没办法,俗话说,主子多大奴才多大,黑云堡的手下可不管你是什么品级,帮主说送客,自然就是真往外哄的。
夏炎广灰溜溜地跑回了营寨,就见肖洛羽正坐在大帐里喝茶,抬头见他的狼狈样子,就笑,"怎么,人家不管饭呀?"
夏炎广气呼呼地坐下,问,"那司徒可是太嚣张了,对了肖寨主,你对付他有几分把握?"
肖洛羽一笑,"如果说我,再加上我那七个寨主,大概最多就能和司徒一个人打成个平手吧。"
"哈?"夏炎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那还打什么?他还有那么多帮主寨主。"
"呵……"肖洛羽摇摇头,"太师,那些寨主帮主还是再其次,别忘了,黑云堡除了有个天下第一能打的司徒,还有个天下第一能算的黄半仙呢……对了。"肖洛羽一拍脑袋,吓得夏炎广一蹦,战战兢兢问,"还有什么?"
肖洛羽笑呵呵,"我刚想起来,黑云堡还有个阎王敌木凌呢……说实话,真要论武功的话,恐怕我这个天下第二,要让给他的。"
……夏炎广一下子就瘫坐在原地,急得满头大汗,"那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怎么办?"肖洛羽说得无所谓,"既然明争不行,那就暗斗吧。"
88 分崩离析
司徒说了句改日再议,便对夏太师闭门不见了,夏炎广急得团团转,肖洛羽倒是不紧不慢的。又过了几天,还是不见黑云堡来消息,夏炎广坐不住了,就问肖洛羽,"肖寨主,皇上给的期限就快到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夏太师,我能有什么办法?"肖洛羽倒是很自在,"真的请不动,就打吧,不然皇上也不会让我带那么多人来帮你忙了。"
"打……可是,你不是说打不过么?"太师皱眉,"打不过还要打?"
肖洛羽笑了笑,摇头,"太师,你怎么就糊涂了呢……黑云堡肯打,他司徒肯打,那你去问问黄半仙肯不肯打?"
夏炎广一愣。
"换句话说,黑云堡招谁惹谁了?"肖洛羽看太师,"之所以会卷进这一场纷争来,还不都是因为黄半仙么?"
夏炎广转念想了想,一拍脑袋,"对啊!如果真的打起来,黑云堡难免死伤,那黄半仙到时要如何自处?还有啊,我听人说黄半仙菩萨心肠,宅心仁厚……必然不会看着黑云堡的兄弟白白为他牺牲了性命的。"太师高兴地站了起来,连连道,"有道理有道理。"说完,就兴匆匆地跑出去了。
肖洛羽原本含笑的脸在等夏炎广离开之后就阴森了下来,摇摇头,继续喝茶出神。
随后,夏炎广将人马都摆开,形成包围黑云堡之势,又派人去通知黄半仙,让他即刻进京,如若再抗旨不尊,就要铲平黑云堡。
"好大的口气。"木凌听得直乐,"就他那点人马还铲平黑云堡呢?做梦呢吧。"
司徒将人打发走了,也便不再理会了,小黄却显得心事重重的。当天下午,后山的堤又出了些问题,司徒带着人一起去修理,他不放心将小黄一个人留在堡里,就带着他一起去了后山。
众人修坝一直修到傍晚,刚想收工,突然卢御风房里的一个下人突然跑来,道:"当家的,不得了了,欣欣不见了。"
"什么?"众人大惊,卢御风飞也似的就冲回去了,司徒微微皱眉,低头看小黄,"看来,真的被你算准了。"
小黄微微点点头,小声问司徒,"你准备好了么?"
司徒沉默了良久,凑过去搂住小黄,道,"仙仙,我舍不得你走。"
小黄抓着他的手,"不会走很久的,你要相信我。"
司徒搂紧了他,两人在大堤边站了很久,才往回走。
黑云堡里已经乱作了一团,马欣是整个黑云堡的宝贝,谁能透过重重的守卫,打晕了带宝宝的丫鬟,将孩子带走……只有内部的人。
而同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冯遇水也不见了。"
"那小子……的确是来历不明的。"朱老爷子说了一句,便不再往下说,抬头看了小黄一眼。
木凌一皱眉,"老爷子,您什么意思?"
朱老爷子一愣,看木凌,冷笑,"二当家的,你说我什么意思。"
"别吵了。"司徒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对手下道,"都出去搜!"
"帮主,我想去敌营看看。"卢御风道,"很可能……"
"我去吧。"木凌道。
"都别争了。"司徒道,"我去。"说着想动身,就从门口跑来了一个小校尉。"帮主,刚才夏炎广派人送了这个过来。"说着,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递上去。
司徒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是一双小小的,宝蓝色的虎头鞋子。
"是宝宝的。"云四娘一把抢过鞋子,怒道,"那个混蛋夏炎广敢抢我孩子,老娘和他拼了!"
"四娘。"卢御风赶紧拉住云四娘,"别冲动啊。"
"送鞋子来的人说……"小校接着道,"说是小宝宝走失了,让黄小先生明天去接回来。"
众人都看向黄半仙。
木凌冷笑,"分明是他们抓了宝宝来威胁,要我们交出小黄。"说着,起来道,"我去夷平了他的营寨。"
"等一下。"朱老爷子拦道,"他们既然敢让人来送信,就表示不怕我们去抢人。"
"难道要把小黄送过去不成?"木凌瞪了朱老爷子一眼,"老爷子你安的什么心?"
朱老爷子一拍桌子,"我按得什么心?我再黑云堡十几年了,你说我安的什么心?"
"吵什么?"司徒冷冷说了一句。
众人都不敢说话了,司徒道,"我来想办法,谁都别冲动,散了吧。"帮众无奈,只好散去,卢御风出门前被司徒叫住,"御风,你看着四娘,别让她冲动,欣欣一定会回来的。"
卢御风点点头,道,"帮主,我明白的。"
众人离开之后,司徒冷笑这摇摇头,道,"御风也发现了吧。"
小黄点头,道,"司徒,你沉住气,得饶人处且饶人。"
司徒叹了口气,摇头,"我可以把谁都饶了,只要你不走。"
小黄伸手握住司徒的手,"今晚……还有最后的一场戏,你一定要坚持住。"
司徒有些烦躁地抓抓头,"我怕那块烂木头演砸了。
"木凌那么机灵,不会的。"小黄低声道,说完,突然拉着司徒往房间里走。
司徒有些莫名,就跟他进了房。关上门,小黄走到床边坐下,莫名地就脸红了。司徒有些担心,凑过去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黄摇摇头,伸手拉住司徒,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抬着脸看他。
司徒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凑上去亲了他一下,低声问,"有话要跟我说?"
小黄被亲了一下,竟然仰起脸,在司徒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司徒一愣,有些不解地盯着小黄。小孩极羞赧,虽然已经成了亲,但那种事情从来不主动的……
司徒转念一想,苦笑摇头,"仙仙,你想让我做啊?"
小黄脸一红,道,"不要这么说……"
"你是怕我想你吧。"司徒凑过去搂住小黄,"我不做。"
小黄一惊,司徒的人生向来就是以"做"为目标的,以前他什么都不干,就是看那人一眼,那人也会飞扑上来,今天是自己头一回主动,司徒竟然说不做?
司徒将小黄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道,"每次做完,你必要在床上躺两日,这次呢?拖着我给你的伤痛去敌营么?"
小黄眼眶有些红,道,"我想……"
"你想也不给。"司徒笑,"让你也尝尝我日日在尝的滋味。"
小黄失笑,软绵绵趴到司徒怀里,就听司徒在耳边道,"你一日不脱离险境,我便不会做,等我们过了三年之劫,我就天天做,把这段时间都补会来!"
小黄哭笑不得,双手握紧司徒的手,"你要处处小心。"
司徒点头,"……你也要小心,等我把事情做完,就去陪你,日日守着你。"
"嗯。"小黄点点头,闭眼靠在司徒怀里,两人坐在床边静默不语,直到太阳落山。
当晚,司徒一个人在书房里静坐,木凌兴匆匆地跑进来,"司徒,走,我们去敌营,把欣欣抢回来。"
司徒低头不语。
"喂,你发什么呆?!"木凌上前踹了他一脚,"走啊!"
司徒抬头看木凌,冷冷道,"我不能拿黑云堡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木凌一震,有些不认识一般地盯着司徒看了一会儿,抬手一把掀了桌子,"司徒,你魔障了?!你有种再说一次!"
司徒沉默了良久,道,"我准备,明天让仙仙先去把卢欣救出来,然后我一个人去救仙仙。"
木凌愣了半天,冷笑,"姓司徒的,我今天才认识你,你他娘的配不上小黄,老子从今天起跟你绝交!"说完,一把扯下自己袖子,转身走了。
院子外面,呆呆站着小黄,他静静地听两人把话说完,默默转身离去。
走到院子门口,迎面遇到了朱老爷子,"小先生,怎么了?眼圈红红的?"
小黄抬眼看了看他,低声问,"老爷子,你怎么在这儿?来找司徒么?"
"呃……"朱老爷子摇摇头,道,"我来找你的。"
小黄不解,"您有事?"
朱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道,"小先生……我认得帮主的父亲。"
小黄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您是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朱老爷子道,"我希望帮主能光宗耀祖……传宗接代。"
小黄一震,看着朱老爷子,"传宗接代……"
朱老爷子点点头,道:"帮主一向都把兄弟们放在第一位,所以所有人都愿意为他拼上性命。"
小黄苦笑,"我明白的……你不用再说了。"
……
司徒一直在书房里坐到深夜,才缓缓地站起来,独自跃上黑云堡的屋顶,就见小黄卧房的房门缓缓打开,小黄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走了出来,从后门离开了黑云堡,而这么巧的……后山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撤掉了……这一片,是由朱老爷子负责的。
司徒一直跟着小黄在房顶上走,小黄始终没有抬头,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穿的也很厚实,司徒稍稍放心一些。
走到了山下,小黄停住脚步,回头看了黑云堡一眼,淡淡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司徒隐在暗处,轻轻点头。
小黄转回头,向夏炎广的营寨走去,此时天已渐明。
司徒静静站在树林子里,呆呆看着,就听身后有人说,"你要不要哭一下子?"
司徒无奈回头,就见木凌站在那里。
将那半截袖子甩给他,"你不是要和我绝交么?"
"切……"木凌接过那半截袖子,"连卢御风那呆子都看出来的事情,我能看不出来么,一年前就知道了。"
司徒看了木凌一眼,道,"木头,我最信你。"
木凌微笑,"呵……谁叫你人品太次,除了我没人能忍你了。"
司徒转回身,道,"我要十天的时间处理事情,这十天,仙仙就交给你了。"
木凌笑着将背在身后的一把二尺左右长的铁棒子拿出来,在手中转了个圈,道,"放心吧,谁想动你的仙仙,就要先宰了我木凌。"
司徒看着木凌手上的那根棍子,道,"多谢。"
说完,两人一南一北,飞身离开,一个追随小黄而去,一个则是赶回黑云堡。
"什么人?"把守营寨的官兵看见有人靠近,就出来拦挡,才看清是个清清秀秀的少年。
"进去通知夏太师,说黄半仙来了,叫他带着卢欣出来接我。"小黄微微挺起胸膛,虽然还是那张清秀异常的脸,但却隐隐透出一份威严。那几个守卫这才注意到,并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清秀男子,神仙下凡一般的风致。
守卫赶紧就进去禀报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夏太师风风火火地带着大队人马出来迎接了,双方一打照面,夏炎广才真正看清小黄的长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和当年的殷寂离实在是太像了。
"小先生……久仰大……"
"孩子呢?"小黄打断夏炎广的话,"把孩子还回去,我跟你们还朝。"
"当然!"夏炎广笑了笑,有下人带着小卢欣上来,卢欣哭哭啼啼的,无论乳母怎么哄就是哭。
小黄伸手接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小卢欣立刻不哭了,伸出小手抓着小黄衣襟。
小黄抱了她一会儿,将他还给乳母,从怀里抬出一串在南疆时,苏敏送给他的七彩扇贝做的精致项链,给卢欣戴上。卢欣戴了那串坠子竟然就安静了,就算是被乳母抱着,也再不哭了。
夏炎广名人送卢欣回黑云堡,小黄目送着送人的队伍上了白帝山,才缓缓转过身,跟着夏炎广进了大营。
送卢欣的队伍,是由夏炎广的一名亲随带队,众人上了白帝山,却没有上黑云堡,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片小树林。
"对不起了小鬼。"那名亲随抬手抽出匕首,对卢欣道,"你要怪,就怪太师吧。"说着,举刀要刺,却觉得脖颈处一凉,随后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一头栽倒,身首分家。那群侍卫大惊,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剑毙命。
卢欣还傻兮兮地对着那个黑衣人笑,她记得这个人,这个人和小黄在一起过,也抱过她,是冯遇水。
低头将小卢欣抱起来,冯遇水道,"你放心,四娘对我有恩,我会保护你,平平安安回到爹娘身边。
卢欣抓着脖子上的那串七彩的扇贝挂坠,咯咯地笑。冯遇水抱着孩子,隐入树林中。
三天后,蜀中传来惊天消息,黑云堡的大当家司徒和二当家木凌割袍断义,从此分道扬镳。卢欣失踪,黑云堡两大寨主云四娘和卢御风退出黑云堡隐退江湖,而副寨主朱老爷子叛变,已经被司徒逐出黑云堡……一夜之间,天下第一大派黑云堡,几乎分崩离析。
89 难寄相思
来接黄半仙的队伍,比当年接太子还朝的队伍更加的庞大,光是那尾随的二十万兵马就足够吓人的了,更不要提前方铜锣开道,黄土铺街的仪仗,好像是要宣告世人,黄半仙已经决定入宫一般。
小黄独自坐在一顶宽敞的纱围马车里,车座上铺着厚厚软软的羊毛垫子,旁边放着书,还有新鲜的水果,但是小黄却一直靠在车座上发呆,没有心思看书,没有心思吃东西。他静静地坐着,看到空空的半边座位,想到的是无论骑马还是坐车,自己都会紧挨着司徒。靠着司徒真的很舒服,夏天凉冬天热,永远温暖的手……要是司徒在,看到自己这样闷闷不乐,肯定会凑过来亲亲自己,然后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誓要把自己逗乐了才会罢休的吧。
和司徒分离只有短短三天,但是小黄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念他,默默在心里计算着司徒要处理的事情,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办完,另外,他追上来也要三四天吧……虽然司徒的脚程很快,但小黄还是希望司徒能休息一下,不要太赶……那就算是六天吧,总共要十六天,现在是第三天,还有十三天……小黄一根根地掰着手指算日子。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就觉得马车猛的晃了一下,小黄一个没留神,从座位上扑了下来,幸好整辆马车里都铺满了羊毛,因此小黄只是趴在了地上,而没有摔到。小黄郁闷地爬起来,心里想到的是——如果司徒在这里,一定会接住自己,或者索性让自己摔到他身上,然后笑着占一番便宜……索性就坐在地上,又想起司徒来,这时,车帘轻轻一挑,肖洛羽探进头来问,"没事吧?"
小黄摇摇头,转脸看他,问,"怎么停了?"
肖洛羽笑呵呵,"小仙仙啊,饿不饿?"
小黄不理他。
"小仙仙?"肖洛羽又叫了一声。
小黄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司徒以外的人那么叫我,你和大家一样叫我黄先生就行。"
"行啊,小黄先生。"肖洛羽依旧嬉皮笑脸,小黄也不搭理他,爬起来坐回座位上去……心里纳闷,自己一向都不会这样拿人撒气的,大概是因为想司徒吧……
这时候,太师夏炎广也从队伍的前面过来,对小黄道,"黄先生,天色已晚,今夜就在这客栈休息吧?"
小黄轻轻点点头,道:"随便吧。"
随后,夏炎广就去准备晚上的住宿了,客栈被整个包了下来,客人清空,腾出上房来给小黄住,肖洛羽住小黄的左手边,太师住右手边。
晚饭时,太师给小黄房间里摆了满满的一桌菜,小黄看得有些倒胃口,就叫下人全部撤了,不过不要扔掉,加在那些军卒的饭菜里就好。
吩咐门口的守卫不要进来打扰,小黄独自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小玉兔发呆,想着要不然就早点睡吧,这样第三天就能早点过去,那么就会从十三天变成十二天了。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窗户突然轻轻地被扣了两下。
虽然小黄知道那不可能是司徒,但还是飞也似地冲过去,一把打开窗户,首先闻到的,是平时自己最常喝的参蒂牛尾汤的香味。随后,就见木凌端着那锅汤笑嘻嘻地蹲在窗台上面。
小黄心中一喜,刚想开口,就见木凌对他轻轻地嘘了一声。随后,木凌进了房间,轻轻合上窗户。
走到桌边把汤盅放下,木凌一回头,就见小黄跟了来急切地问,"司徒怎么样了?"
木凌撇嘴,伸手掐小黄的腮帮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光记得司徒。"
小黄伸手揉脸,却还是追问,"他怎么样啊?"
木凌想了想,凑过来道,"司徒呀,唉……"说着,就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怎么了?"小环更加着急。
木凌见他担心的样子,也没心情再开玩笑了,就道,"你那司徒还能有什么事?就是想你呗。"
小黄点点头,在桌边坐下,低低的声音道,"朱老爷子的事情,其实司徒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不想说……司徒一定很心痛的。"
"放心吧。"木凌把汤盅打开,拿了把勺子给小黄,"司徒跟我说了让我看着你十天,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还有七天啊,你就能看见他了。"
小黄看木凌,"真的?"
"那可不。"木凌把汤盅往小黄面前推了推,"好好吃饭,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好让司徒吃么。"
小黄脸一红,嘀咕:"胡说……"边说,边开始喝汤。
小黄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好也吃不好,一方面他嫌太师准备的伙食太油腻,不合胃口,另一方面,他的胃口已经被司徒养叼了,总之,司徒给他准备的都是好吃的,别人准备的再好吃,吃在嘴里也没味道。
看小黄乖乖喝着汤,木凌也安心了些,道,"我不能呆太久,你隔壁的肖洛羽挺精明的。"
小黄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木凌,你晚上呆在哪里?"
木凌抬手指指房顶,"放心,这十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黄有些不放心,"晚上就睡在外面么?你的身体不要紧么?"
木凑过去,在小黄手上放了个东西,笑嘻嘻地道,"我要是一个疏忽让你少了根头发,那到时候司徒可要宰了我的!"说完,眨眨眼,翻窗出去了。
小黄摊开手,就见是一个小泥人儿,凶巴巴的,一身黑色的衣服,一脸的嚣张……怎么看怎么像司徒。
小黄看着那小泥人儿笑,乖乖喝完了汤,上床睡觉去了,将小泥人儿放在枕边,睡得一夜好梦。
随后的几日,木凌一有机会就会来看看小黄,不是给他送些吃的,就是些小玩意,小黄每天有了些盼头,日子就过得很快,也很有趣。
又行了几日,终于是接近皇城了,小黄的心也紧张了起来,今天就是第十日了,司徒应该把要忙的都忙完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启程赶来了。
这一天一大早,小黄就心神不宁的,晌午时分车马到了洛城,天气就起了变化,不知为何就刮起了大风,小黄马车的车帐被吹得不停抖动,仪仗的前行也受到了阻挠。
小黄捏着小泥人坐在车里,心想……今天风这么大,司徒赶路的时候一定很不方便,虽然很想他,但是……嗯,晚一天见面也是不要紧的。
肖洛羽见车马难行,就对夏炎广道,"太师,我七星水寨在洛城有别院,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等风停了再走。"
太师照例问了小黄,小黄巴不得在这里多呆几天等等司徒呢,就点头说好。
随后,大队的人马进了洛城,停在了一座叫做百花庄园的气派大宅外面。
肖洛羽下了马,里面立刻有人出来迎接,众人进了别院。
小黄一路心不在焉地走,没什么心思欣赏别院里的奇花异草。身边的夏炎广则啧啧称奇,"肖寨主啊,你这别院可是太气派了。"
肖洛羽爽朗一笑,淡淡道,"和黑云堡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不然,黄小先生也不会连看都不看一眼了,是吧?"
小黄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就见满园的奇花异草,便低声笑了笑,道,"司徒和肖寨主喜好不同,他不爱将奇花异草移植到某个花园里,他更喜欢任那些花草随意地生长,愿长多高,就长多高。"
太师听得有些不屑,道,"那样岂不是满园杂草?哪儿比得上这亭台楼阁、溪水潺潺,即雅致又不失富贵!司徒坐拥天下富贵,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究了啊。"
小黄看了看他,低声道:"司徒是大英雄,不喜欢这些做作的东西,只喜荒芜蔓草,篱笆古道,笑看风云淡。"
"哈哈哈……"肖洛羽连连拍说,"说得好,这意境给司徒,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无心在院子里多逛,小黄说有些累,就想到房间里休息。
肖洛羽立刻命人给小黄安排了一间独立的精致院子,夏炎广想安排守卫,肖洛羽却笑着阻止,"能轻松进入七星水寨别院的人,可不是一两个守卫能抵挡的,还是不要浪费人力了。"
太师无奈,小黄则有些搞不清楚,这肖洛羽究竟安得什么心,这人一会儿帮他们,一忽儿害他们,亦正亦邪的……最搞不懂的就是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将人都打发出院子,小黄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等候,直到太阳西斜月上枝头,漫天的星斗都出来了……司徒还是没有来。
小黄在院子里坐着,心里想,也是啊……只是刚刚到十天而已,就算司徒一路不眠不休地赶来,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从黑云堡赶到洛城的。
从屋子里拿过那把随身带着的琴,小黄轻轻地拨弄琴弦,叮叮咚咚的琴声随着夜风缓缓飘散。
今天连木凌都没有出现呢……小黄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桌上的那个小泥人出神,正看着,突然一阵风刮来……小黄一闭眼,再睁开眼睛一看……小泥人不见了。
"咦?"小黄觉得奇怪,就桌上桌下地找了起来,"奇怪啊,上哪儿去了?"
桌子下面也没有,小黄有些心乱,他的小司徒不见了……
正在惶急,就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道,"这么难看,谁做的?"
小黄一愣,猛然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缓缓回头,就见司徒正站在他身后,手上拿着那个小泥人,脸上含笑……
"司……"小黄高兴地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司徒一把搂了过去。
小黄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一下子就安心了下来,伸手抱住司徒。
司徒低下头,将小黄的脸抬起来好好端详了一下,还是原来那么好看,不是,几天没见更加好看了……忍不住就低头狠狠亲了一口,亲一口不过瘾,索性封住嘴,司徒狠狠地吻了起来,舌头伸进小黄的嘴里,感觉到小孩的回应,这几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结束了长长一吻,两人都微微有些喘,司徒看着小黄的脸,良久才说出一句,"娘的,想死老子了。"
小黄忍不住笑,转身拿起琴,拉着司徒高高兴兴地进屋里了。
刚刚关上门,小黄就被司徒按在墙边又亲了起来,司徒边亲边上下摸,嘴里嘀咕,"我检查一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
小黄又痒痒又高兴,情动之时,就搂着司徒的脖子,主动去亲司徒,当然,还是换来狂风暴雨般的一阵亲吻。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小黄才发现司徒的衣服上都是露水,鞋子都磨花了,头发也乱,发间还有些草叶……心疼不已地问,"你连夜赶路的?"
司徒点头,道:"仙仙,我都快死了,每天看什么都像你,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再不见你我就真的要死了。"
小黄心里是又甜又酸,突然就站起来,将司徒塞进柜子里。随后,小黄出去吩咐院外的下人准备一大桶热水,还要一桌子的好菜。下人们也不敢多问,就给小黄准备了,随后便都被哄了出去。
小黄把司徒从柜子里拉出来,先把他按到桌边,喂他吃东西。
司徒赶了一天一夜,连一刻都没休息过,也着实是饿坏了,边吃边跟小黄说,"仙仙,都按照你的意思做好了,这两天,江湖上都翻天了,都以为黑云堡要散了呢。"
小黄给司徒倒了一杯酒,低声问,"欣欣没事吧?"
"没事。"司徒笑,"冯遇水将她安安全全地送到四娘的手里了,四娘和卢御风带着一部分人,我先让他们安顿在后山的高峡山坳里,前阵子四娘在那里囤积的粮食再加上打打猎,够他们过半年多的了。"
"那……朱老爷子。"小黄小心翼翼地问。
司徒放下饭碗,有些黯然地道,"我也不忍心杀他,你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他背叛我我可以原谅他,他还不惜害马欣……我废了他武功,派人把他送到北方去了,给了他些银两,让他永不能入中原。"
小黄点点头,给司徒夹菜,道,"他其实也是为你着想的。"
司徒摇摇头,冷笑,"他有个女儿,一直都想让她跟我成亲,想做我老子呢,传宗接代光耀门楣什么的,爷才不稀罕。"说着,搂住小黄亲一口,"谁敢让我们分开,我就对他不客气,管他是谁!"
90 蓄势待发
等司徒吃完了饭,小黄把一身尘土的他剥了个干净,塞进了热水里。泡进热水里后,司徒舒服地轻叹出一口气,低声说,"呼……真舒服。"
小黄有些心疼,拿帕子沾了水,轻轻地给司徒擦洗,边问,"累不累?"
司徒凑到浴桶边,在小黄的脸上蹭了蹭,低声说,"光知道想你了,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奇怪吧?"
小黄越听越心惊,就道,"今晚上,好好在这里睡。"
司徒见小孩一脸心疼自己的摸样,就问,"你不怕我被发现啊?"
小黄凶巴巴地一瞪眼,道:"怕什么啊?我们都成亲了,谁能管得着?"
司徒笑得嘴都何不拢了,拉过小黄就亲。
"别闹,一会儿水该凉了。"小黄伸手把司徒按回水里,挽起袖子掬起水,一点点地给司徒洗头发,认真的样子,司徒就恨自己怎么只长了两条腿,能早点跑来该多好。
洗完了澡,小黄给司徒换上干净的衣服,司徒有些纳闷,"衣服你都带了?"
小黄微微一笑,低声说,"我带了两件在身边,要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好……嗯。"话没说完,就被司徒低头吻住了。
小孩随身带着他的衣服,好在想他的时候看看,刚才的那个小泥人,还有腕子上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小玉兔……小孩无时无刻都在想他。
司徒小心翼翼地把小黄抱起来,走到床边,将小孩儿放下。
小黄仰脸看着司徒,就见司徒俯下身来,小黄闭上眼睛,感觉到司徒在亲他的眉眼。伸出双臂,小黄轻轻环住司徒的脖颈,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仰脸亲他。
司徒微笑着解小黄的外衣,低低的声音问,"想我没?"
小黄想都没想就点头,低声回答,"想的。"
司徒轻笑,沿着小黄柔顺美好的颈项开始亲吻,一路而下,时轻时重,小黄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敏感还是兴奋。司徒安慰一般地抚摸这小黄的腰背,低声说,"别怕,我不会做到最后。"
小黄虽然有些羞赧,但还是说,"不要紧的……我不在意。"
司徒却固执地摇摇头,道,"我早说过了,不到你全身而退,我都不做,我们欠着,算上上次那顿是两顿。"
小黄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下,道,"你怎么一顿顿算,以为吃饭哪?"
司徒笑着道,"你可比饭好吃多了。"边说,边亲小黄衣襟下雪白的皮肤,轻轻地吻着,小心地控制着力道,身怕弄出一点伤来。
小黄见他珍惜自己,欣慰之余也有些担心,伸手捧起司徒的下巴,道,"其实不要紧,我不想你忍。"
司徒苦笑,"我忍下的,哪及得上你忍耐的万一?我司徒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帮倒忙吧,是不是?"
小黄摇摇头,"司徒,幸亏有你,不然我撑不住的。"
司徒亲亲他额头,"所以说么,只要你能平安回到我身边,忍一年算什么?让我这一年斋戒剃度做和尚去,我也去。"
小黄见司徒越说越离谱,也被他逗乐了,只是……
"呀……"小黄脸红红看司徒,小声道,"你……摸哪里?"
司徒笑得暧昧,凑上去亲小黄的脸颊,"看来你是真的想我了,还没碰就有反应了?"
小黄羞死,见司徒一脸的坏笑,就道,"你……你不是也有。"说着,就赌气一般地仗着胆子也去摸了司徒一把。
"呵……"司徒倒吸一口冷气,瞪了小黄一眼,"小东西,你想要我的命啊?"
小黄瞪他一眼,"你才小东西呢,我都十九了。"
司徒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惹得小黄轻哼了起来,脸颊上还带着红晕,有些无力地瞪了司徒一眼,"你……怎么这样。"
司徒被小黄这一眼看得魂都快飞出来了,骂了声该死就去封小黄的嘴,小黄故意躲开不让他亲,司徒急眼了,手上加快揉了几下,嘴里骂,"小坏蛋!"
小黄惊得厉害,叫了两声,"不要动。"
司徒笑,"我不动,你自己动?"
小黄无力地摇摇头,捶了司徒一把,道,"你这人,才几天没见,越来越不要脸!"
司徒得意,"脸面值几个钱?我司徒只要仙仙高兴就行。"说着,凑过去又一阵亲,手上加紧,弄得小黄直喘气,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泄在了司徒的手里。
司徒捏捏手里粘腻腻的汁液,笑着对小黄道,"这么多啊?忍了很久了?"
小黄羞得不行,就想钻到被子里去,司徒可怜兮兮地凑上去,"亲亲,那我呢?"
小黄在被子里闷闷的,然后就伸出一只手去给司徒……
司徒笑,把小黄从被子里拖出来,抓着他两只绵软的手,给自己下火。
两人折腾了一阵子,终于是稍稍解了些相思之苦,小黄主动下床,拿起床单去换。司徒赶紧上前拦住他,道,"我来。"
"我又没有累到。"小黄把司徒推回去,"你去歇着,我来!"说完,就忙忙活活地收拾了一阵。
司徒躺进软绵绵的新被褥里,问小黄,"那些脏的呢?"
小黄笑嘻嘻地小声说,"塞在柜子最底下了。"
司徒哭笑不得,捏捏小黄的脸,"那过几天会不会发霉?"
"管他呢。"小黄皱皱鼻子,"反正是肖洛羽家的东西。"
司徒笑着往被子里沉了沉,小黄钻进他怀里,伸手抓着司徒的手,给司徒整理了一下头发,低声说,"你安心睡吧,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司徒点点头,将怀里的小孩搂紧,心满意足地睡去。
当夜,小黄一直都看着司徒的睡脸,他以前都没有注意过呢,司徒睡着的时候其实挺温和的,还有些孩子气呢。有些固执地撑到很晚,小黄才实在忍不住了沉沉睡去。
临睡前,含含糊糊地道,"司徒,你最好,我最喜欢你。"
小黄不知道,司徒武功高强,越是累极的时候,越要练内力,从刚才开始他就是半睡半醒的,体内真气游走,小黄这一句话,爽得司徒差点就走火入魔了……
次日清晨,小黄是被司徒亲醒过来的。从脸上湿乎乎的感觉可以判断出,司徒已经亲了有一会儿了,小黄郁闷地一巴掌拍过去,司徒赶紧躲开,委屈地说,"仙仙,你怎么这么暴力?"
小黄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叫你偷袭我。"嘴上骂着,但观察司徒的气色很好,小黄也放心了,爬起来,司徒已经像以往相处时那样,给他拿衣服,帮他穿,给他端洗脸水。
折腾了一阵子,就听门外有人敲门,随后传来了下人的声音,"黄先生,寨主问您起了没,是去前厅吃朝饭,还是拿到房间里来吃?"
拿到房间里来吧,对了,我要两份朝食。
"好的。"七星水寨的下人不愧是见过市面的,也不多问,退下去之后就上了两份朝食来,小黄照例将司徒藏在柜子里,等下人撤了,就拿出食物来,坐在桌边和司徒一起吃。
"吃完后大概就要启程了吧。"小黄道。
司徒点点头,凑过去亲小黄的额头,道,"你放心,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放手跟那皇帝老儿斗吧,我和木凌随时都在你左右护着你,有我们两个,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可以护着你全身而退,实在不行了,就索性把那皇帝老子给宰了!"
小黄被司徒逗笑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输的!"
……
吃完早饭,果然没多久,夏炎广就来催了,说要尽早启程,小黄跟他说马上就来,让他在门口等着。夏炎广离去之后,小黄站了起来,看司徒。
司徒见小孩脸上尽是不舍,就将那个小泥人放在了小黄的手里,亲亲他耳朵,道,"先让小司徒陪你坐马车,我就在外面跟随着,随时都来看你,嗯?"
小黄点点头,踮起脚来亲了司徒一下,"你要小心呀。"
"放心。"司徒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小黄的脸颊,抓起小黄的双手亲了一下,飞身跳出窗外,离开。
小黄感受着手上的温度,身上的衣服是司徒早上帮他穿的,感觉上面还残留着司徒的体温,捏着那个小泥人,小黄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大步走出了房间。
上了马车之后,帐帘落下,小黄在车上选了个舒服的角度躺下,按照他的预计,今夜就能进入皇城了,这么说,明天一早便会进宫面圣了。小黄把握时间,在马车里好好地睡了一觉,车马在傍晚时分,过了梁城,不远处就是皇城的城门了。
打老远,夏炎广就看到了敖晟带着大队人马等在城门口。
夏炎广赶紧下马给敖晟行礼。肖洛羽因为不是官员,又身份尊贵,因此就站在一旁等候,敖晟也没跟他计较,上前几步,深深一礼,道:"晟儿恭迎太傅多时。"
小黄缓缓挑起车帘,走下了马车,来到敖晟面前细一打量,小黄暗吃一惊,只短短一年未见,敖晟整个人都窜了起来,原本那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孩子,现在竟然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而且身体看起来很结实,整个人精神奕奕自信满满,一派的淡定从容满是王者之风。
小黄伸手将躬身行礼的敖晟轻轻扶起来,道,"晟儿长大了。"
敖晟眼中的一份欣喜和思念让小黄很是欣慰……这孩子虽然身居富贵,但是还保持着一颗本心……这看来是蒋青的功劳了。
小黄转过脸,就见蒋青站在敖晟的身后,人还是原本的样子,装束还是一副文人的打扮,相比之前在黑云堡,显得消瘦了一些。
蒋青见小黄在看自己,就淡淡给小黄施了一礼,道,"先生安好?"
小黄微微吃惊,蒋青以前在司徒身边的时候,虽然不苟言笑,但其实心境感觉就跟个大男孩差不多,可是现在的他,竟然凭空多出了一份淡然和凉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黄想看个究竟,但敖晟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就往旁边侧开了一步,挡在了小黄和蒋青的中间,也挡住了小黄探究的视线。
"太傅,我在前面准备了马车,可否与弟子同车?"敖晟得体又不失亲近地道。
小黄看了夏炎广一眼,夏太师赶紧点头,"黄先生请便。"
敖晟吩咐,"太师,今晚太傅就和我一起住在行宫里了,你们都散了吧,明早我和太傅一起入宫面见皇上。"
夏炎广领命下去了,肖洛羽也礼貌地对小黄一礼,笑嘻嘻地道:"小黄先生,我们后会有期了。"说完,带着他的手下离去了。
敖晟亲昵地拉着小黄上了车子,命令马车赶回太子行宫。车马离开,蒋青却站在原地,等人都走光了,蒋青还是等在那里,就听身后有人低低叹了一口气。
蒋青回头,就见司徒正站在他身后。
"帮主……"蒋青眼中久别重逢的欣喜,让司徒有些难过,伸手拍拍他肩膀,"你受苦了。"
蒋青摇摇头,微微一笑,问:"听说四娘做娘了……孩子可爱么?"
"可爱。"司徒笑,和蒋青并肩往前走,"不止可爱,还可怕呢,看见我就哭。"
蒋青也笑,"真想看看。"
司徒看了蒋青一眼,道,"你还是黑云堡的副帮主,又不是不要你了,你想的话,随时可以回去。"
蒋青点头,幽幽道:"我还真是想回去啊。"
……
小黄和敖晟一起坐下,还是觉得眼前的敖晟有些陌生,却听那小鬼得意兮兮地道,"你怎么还是那么点?我都比你高了!"
小黄见他还是原本一样的鬼灵精怪的,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还有明天进宫面圣,咱们一定要合计合计。"敖晟道。
小黄轻轻地摆摆手,打断敖晟的话,"你先别急,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蒋青怎么了?"
敖晟突然没了声音,良久,才低低的声音道,"我不会把他还给司徒的。"
小黄一愣,看着敖晟,"晟儿?蒋青是个独立的人,不是司徒的东西,什么叫还不还的?"
"我没说他不是人。"敖晟摇摇头,"他是人,不过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他走的。"
小黄越发地迷惑起来,却见敖晟一摆手,道"你放心吧,我可没欺负他,他倒是快气死我了。"
小黄更不相信了,蒋青向来听话又能干,怎么还能气死人的?
"他的事情你先别管了。"敖晟叹了口气,"之后我自己解决吧……不过,燃眉之急是皇上那头。他按理来说今晚就能回宫的,我真怕他今晚就传召你。"
小黄轻轻一笑,摇摇头,道,"你放心,今晚他回不来的。"
91 疑窦丛生
当晚,皇上回宫的车马在半途受到了阻截,不知是因为前几日大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官道一侧的山坡上滚下来好多巨石,将道路阻断。
皇帝在车辇之中听着侍卫长的禀报,"起码要两个时辰才能将道路清通。"
皇帝缓缓地转动着手上的两个白玉的石球,轻轻点点头,道:"你们弄吧,我等。"
侍卫长战战兢兢地下去了,皇上咳嗽了两声,身旁同驹辇的一个侍从赶紧递上一杯水来,"皇上,喝水。"
皇上略微点点头,接过水来抿了一口,低低的声音问,"你见过他,是吧?"
"是。"侍从低着头回答。
"讨人喜欢么?"皇上盯着玉石球,问。
"嗯。"侍从点点头,"很讨人喜欢。"
"果然么。"皇帝仰起脸来在座椅的靠背上靠好,淡淡地道,"我那年见他的时候他还小,现在应该长大了吧……十九岁了么,我认识他那年,他也十九岁,我还记得他的样子呢。"
侍从给皇帝轻轻地垂肩,低声道,"皇上记性真好。"
皇帝笑了一声,淡淡道:"不是我记性好,是那个人,让人忘不了。"
……
和敖晟一起回到太子的行宫,小黄下了马车,跟着敖晟一起进了书房里。小黄先看了看敖晟最近正在看的书,并看了敖晟写的文章,惊喜地发现敖晟真的是长大了很多,对时事见解独到,处事方法也很懂得变通,果然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司徒没有陪你一起来?"敖晟问小黄。
小黄微微一笑,也没有回答,叫敖晟来自己身边坐下,细细问了他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敖晟一一作答,小黄听完后点点头。
"夏炎广和我那二皇兄这段时间很是安分。"敖晟不无担忧地看小黄,"我觉得他们是在继续力量,按理来说,父皇会在今年让位给我……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小黄点点头,站起来道,"明天进宫面圣之后再说吧……今晚你早些休息。"
敖晟送小黄出门,小黄叫他不用送了,但敖晟还是执意送小黄到了休息的别院,"黄黄,我明天去见父皇,用不用准备什么?我进宫一年了,平时最多接他一个手谕……还是第一次见他。"
小黄伸手拍拍敖晟,"不用紧张,从容自在便好。"
"从容自在?"敖晟不解,"我现在是脑袋空空,都不知道要怎样应对。"
"就是脑袋空空这样才好么。"小黄笑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别人才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呀。"
敖晟一愣,随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点头,"你说的对。"说完,告辞离去。
等敖晟走了,小黄并没有进屋,而是独自坐在院子里出神。
"怎么了?"身旁司徒的声音传来,"这个弟弟还满意否?"
小黄转脸看看司徒,问,"蒋青怎么了?"
司徒耸耸肩,"我哪儿知道啊。"
"他跟你见面了吧?说了些什么?"小黄问。
"只说了他想回黑云堡,还问了问欣欣的情况。"司徒有些无奈,"是不是太久没见了,怎么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黄笑了笑,"人一直都在变么,总在身边的话可能发现不了,但是一旦分开了一段时间,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了。"
"说得很有道理啊。"司徒坐下,把小黄搂过来,"就跟你似的,以前你都不敢正眼看我,现在呢,抬手就打了。"
两人在院子里坐了一阵子,小黄站起来,拉着司徒进房间,又详细地交代了一阵,就熄灯休息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一大早就有皇门官来传旨,说皇上要召见小黄和敖晟。
"他昨晚应该在路上耽搁了挺久的吧。"司徒低声问小黄,"这么快就传召你们,可见很着急啊。"
小黄点点头。
司徒凑近了问,"你猜,他是急着见敖晟,还是急着见你呢?"
小黄看了司徒一眼,"他真正想见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敖晟。"说完,就进去换那件太傅的衣服了,因为皇上有令,让小黄官袍入朝。"
小黄换朝服,司徒硬是要跟进屋,小黄拗不过他,只得放他进来。
"真难看。"司徒拿起那件太傅的官服看了看,"白色的。"
小黄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是蟒袍?"
司徒想了想,冷笑着问"仙仙,这衣服眼熟不?"
小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还记得我们看见的那些殷寂离的画像么?"司徒问,"虽然颜色不一样,不过款式可是像极了。"
小黄有些无奈地将外衣脱下,换上那件白色的朝服……朝服虽然是素白色,但银丝秀的莽纹华贵异常,腰间的束腰带上也是镶金嵌玉极尽华美。头上束冠,横插一根精致的白玉簪子……再看小黄,偏偏之姿天人之表,神仙一般的美好。
司徒有些气闷,道,"娘的,穿那么好看去给那个老鬼看。"
小黄笑了,伸手捏司徒的脸,"还不是先给你看。"
司徒得意,道:"这算什么,反正光屁股的样子就我一个人见过。"一句话说得小黄脸通红,忍不住抬脚又踢了一脚。
原本预想到进宫时的气氛大概会很紧张,但司徒和小黄开了几个玩笑之后,小黄整个人就都放松了下来。临行前,司徒在小黄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嘱咐道,"我就在附近,你要是实在看那老皇帝不顺眼,就叫我一声,我出来灭了他。"
小黄含笑点头,和敖晟一起上了车辇,进宫面圣去了。
小黄是第一次进皇宫,禁宫森严高墙长阶,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进来,这个皇宫看起来,就像是个禁卫森严的迷宫一般,怎么走都看不到出口,让人喘不上气来。
车辇走了好一阵,终于在正殿外长长的阶梯前停了下来,小黄和敖晟下了车,就有门倌进去通传,片刻之后,就有一层层侍卫传话出来,"宣太子和太傅进殿。"
小黄和敖晟对视了一眼,收拾心神,走向大殿。
两人进殿行礼,还没跪下,就听皇帝到,"走进些,离那么远,朕看不见。"
小黄和敖晟举步往前走,直走到离龙书案还不到三步远了,皇帝才点点头,道,"看清了。"
小黄和敖晟都低着头,面圣的第一个规矩就是不能随便乱看,皇帝不让你抬头你就千万不能抬,万一惊了驾,可是要砍头的。小黄突然就想到司徒这样的人要是见驾,肯定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都抬起头来,我看看。"皇帝接着开口,小黄和敖晟抬起头……只听四周传来一片抽气之声。朝中的文武有不少都是老臣,一看小黄的样子,都想起了当年的殷寂离……实在太像了。
小黄缓缓抬头,直视皇帝,相较当年相见之时,苍老了许多。小黄观其气色,活不过两三年,皇帝的身体,是真的不好。
皇帝看了看小黄,又缓缓转脸看了看太子,道:"太子……这一年时间,表现很好。"
敖晟的心里有些别扭,皇帝专注地看小黄,对自己却只是瞥了一眼。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道,"多谢父皇夸奖。"
皇帝点点头,似乎是对敖晟的表现挺满意,又看黄半仙,"听说黄先生……与黑云堡的堡主司徒成亲了?"
小黄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帝会首先问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点头,回答,"是。"
"哦。"皇上随口答应了一声,随后看众臣,低声问,"你们看看,像不像?"
群臣面面相觑,都附和道:"像,像极了。"
皇上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最后越咳越厉害。正这时,从屏风后面跑出一个侍从来,给皇上送上一杯水,低声道:"皇上,保重龙体。"
小黄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就是一愣……那个侍从打扮的人,正是在瑞王死后就不知所踪的文昌明。
文昌明也看了小黄一眼,待皇上喝完茶后,就端着杯子匆匆到一边等去了。
"对了,辰季呢?"皇帝突然问夏炎广,"怎么没见他来上朝?"
夏炎广赶紧出班回复,"二皇子昨日偶感风寒,卧床休息。"
皇帝微微皱眉,道,"怎么又病了……唉。"叹了口气,看了看敖晟,"晟儿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你二皇兄。"
"是,晟儿待会儿下朝时就去。"敖晟点头。
"带上太傅吧。"皇帝看了看黄半仙,道,"太傅有能为,说不定能给辰季治治这顽疾。"说完,就挥了挥袖子,"今日就到这里,还有别的事没有?"
众臣摇头,皇帝便说了一声,"那就退朝吧。"随即离去。
第一次的见面,远没有敖晟想的那么艰难,更加看不出皇帝有什么意图。和小黄下了殿,一起缓缓地往宫外走,敖晟忍不住问:"怎么就问那么两句?"
小黄并不多言,问敖晟,"你什么时候去看二皇子?"
敖晟撇撇嘴,"吃了午饭再去吧,我看见他没胃口。"
小黄摇摇头,拉住敖晟道:"还是现在就去吧。"
"为什么?"敖晟有些不满,"又不要紧。"
小黄拉着他上马车,"你听我的,我也想去看看。"
敖晟无奈,只得带着小黄,赶往二皇子辰季的府邸。下人通禀之后,就引着小黄和敖晟进了府门……小黄暗自吃惊,这二皇子的府邸相当的简陋,看着哪儿像是一个皇子的住处啊?
敖晟看出小黄的心思,就对他说,"他之前因为跟瑞王走得太近,后来瑞王造反势败,他就主动要求过这样的日子,美其名曰——罪己。
小黄点点头。
两人绕过院子,就见迎面有几个人匆匆地向他们走来,为首的一个,正是一身病容的二皇子。
"辰季见过太子。"二皇子边咳嗽边给敖晟行礼,敖晟赶紧就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道,"皇兄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就好,何苦出来相迎。"
"唉。"辰季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辰季听说太子和太傅一起来探望,怕有失礼之处……"说着,目光转移到了黄半仙的身上,"这位就是……"
小黄微微一笑,对辰季拱手行了个礼,低声道,"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小黄,笑道,"黄先生安好,自从鹤鸣山庄一别,已经有两年未见了吧。"
小黄笑着点点头,道,"二皇子别来无恙。"
"唉……什么无恙啊。"辰季摇头苦笑,"黄先生是无恙,我可是风中之烛,苟延残喘。"
"皇兄何出此言啊。"敖晟心说你真病假病谁知道,今天就给你验验,"这次父皇特地派黄先生来,给你看病的。"
"呃……"辰季脸色微微一变,道,"黄先生会看病?"
敖晟一笑,"黄先生是半仙之体。"说着,踏近一步,别有深意地对辰季道,"除非是没病,不然的话,什么病都能手到病除。"
辰季笑得颇有几分尴尬,道,"太子真会说笑……来,里面请。"
两人心怀各异,脸上却带笑,往二皇子辰季的书房走去。进得房里,辰季安排下人给上茶,请敖晟上座。
坐下又说了几句,敖晟就请小黄给辰季看看,辰季本想推脱,但敖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可是父皇吩咐的,我们还要回去禀报的。"
辰季的脸色更难看了,小黄微微一笑,走上前道,"二皇子不必紧张,我把把脉即可。"
辰季点点头,伸出手放到桌子上面,小黄伸出手去,轻轻按住辰季的脉,静静地把了一会儿,随后收回手,淡淡道:"二皇子的确病势深沉。"
敖晟和辰季的脸色同时一边,敖晟赶紧问,"皇兄的病怎么样了?"
小黄见辰季的脸色有些发白,就问,"二皇子可曾长期服用某种性热的药物?"
辰季眉头一皱,点头,"的确之前吃了不少……不过已经停服一年有余了。"
小黄叹了口气,"只怕,已经落下病根了。"
辰季脸色煞白,问小黄,"那……可否医治?"
小黄想了想,道,"恐怕……难。"
一句话,辰季仿佛一盆冷水兜头而下,霎时手脚冰凉……随后,小黄和敖晟又略坐了一会儿,见辰季心不在焉的,就起身告辞了。
两人上了马车回太子府,敖晟皱着眉道,"我还以为他是装病呢,没想到是真的。"
小黄却淡淡道,"你没想错, 他的确是装病。"
"啊?"敖晟吃惊,"那你为何说他病得很重?"
小黄笑着摇摇头,道,"你父皇让我们来看辰季,是想戳穿他装病的事,以挑起你俩的争斗。"
敖晟恍然大悟,"哦……你说他病得很重,是让辰季心生疑窦,不过他有那么容易上当么?"
小黄点点头:"辰季当年的确服用了很多对他身体不好的药物,这一年来他修身养性,就是为了治病。"
"原来如此。"敖晟道,"怪不得他和夏炎广这一年来都这么老实呢。"
小黄看了看敖晟,低声道,"这几日,辰季一定会把朝中的大夫都请过去,给他医治。"
敖晟一笑,"可是,无论哪个御医说他没事,他都不回安心,对么?"
小黄靠在椅背上,低声道,"对。"
92 过眼云烟
小黄回到别院的时候,觉得有些头疼,就回到房间里去靠着桌子坐下,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一些酸胀,脖子也难受。
"累啊?"
其实小黄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已经认出来是司徒,但还是被惊得一蹦。
"怎么了?"司徒赶紧坐到一旁的座位上,把小黄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吓到了?"
小黄摇摇头,靠在司徒胸前发呆。
司徒伸手轻轻地按他的太阳穴,低声问,"这么紧张?"
小黄放松了身体,任司徒抱着,司徒跟捋小猫似地轻轻摸小黄的胳膊,"仙仙,谁吓着你了?"
小黄往司徒怀里钻了钻。
"你告诉我,老子去废了他。"司徒气哼哼地道,"你说吧,是要生煎还是活剐?"
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抓着司徒的手随意地捏着,低声道:"没事,就是第一次见皇帝,有些紧张,他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司徒点点头,问:"生煎还是活剐?"
小黄笑着拍了他一下,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皇帝病得很重。"小黄道,"看来,他恐怕会提早行动。"
"有一点我还是弄不清楚。"司徒问小黄,"看他那样子,非要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的,然后他自己的命又不长了,他究竟为什么啊?有好日子不过的?"
"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毕竟人心难料,他究竟想怎样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小黄摇摇头,"不过,那个辰季很不好对付。"
"那是。"司徒撇撇嘴,"狼生下来的自然是只狼崽子。"
"不过,敖晟好像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小黄在司徒的怀里动了动,选了个舒服一点的角度,司徒低头亲一口,"那小子也是个狼崽子,他眼里有过谁?"
"有些不一样。"小黄琢磨着说,"似乎是,他有对付他们的把握。"
"哦?"司徒不由赞叹,"别说,这小子只是过了一年,就人模狗样的了,还真是没想到,我看了看,他功夫也不错,大概是跟蒋青学的。"
"对了,说到蒋青。"小黄攀着司徒的肩膀坐起来,"我怎么没看见他跟在晟儿身边?"
司徒还没开口,就转脸望向门外,敖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问两人,"青在不在这里?"
小黄摇摇头,司徒道,"我刚看他跟木凌一起办事去了。"
"木凌?"敖晟微微皱眉,"他们两个很熟么?"
小黄刚想开口,却被司徒在腰间轻轻掐了一把,小黄的话都梗在了嗓子里没说出来,就听司徒笑道:"那是自然,蒋青跟着木凌长起来的,从小感情就好。"
只见敖晟猛的一皱眉,转身就走了。
小黄还傻乎乎地问司徒,"你说真的么?我怎么觉得木凌和蒋青跟乌眼鸡似地,见了面没两三句就吵起来了。"
司徒摇摇头,捏小黄的腮帮子,"你也是个老实的,我骗他么。"
"为什么?"小黄不解。
司徒想了想,道,"蒋青住在敖晟的院子里,敖晟那里只有一间屋子……还有蒋青最近的变化,肯定和敖晟那小鬼有关系。"
"你是说,敖晟做了什么让蒋青不高兴的事情?"小黄想了想,"不像啊,蒋青功夫那么好,应该不会吃亏的。"
"唉。"司徒摇摇头,"你知道那块死木头干嘛总逗蒋青么?"
小黄小声说,"木凌谁都逗……"
"他是专挑老实的人来逗。"司徒摇摇头,"你别看蒋青功夫挺好,却是个极老实的,那小狼崽子又阴又狠,难保蒋青不会吃亏的。"
小黄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难过,"你不要这样说他,他是我弟弟,他要是又阴又狠。那我也不好了。"
"你怎么一样?"司徒伸手搂着小黄搓了搓,"你是神仙下凡,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谁能跟你比?"
司徒说完,搂住小黄开始占便宜。
到了晚饭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传小黄,说是皇上让他进宫赏月。
司徒抬头看看头上阴惨惨的夜空,云也厚,哪儿来的月好赏啊。"我跟你去,他敢动你一根头发,老子灭了他!"
小黄无奈,"他大概只是试探一下,不会乱来的,你放心好了。"说完,换了衣服坐上马车,进宫去了。
马车从侧门就进了内宫,在花园门口停下来。小黄下了车,就见皇上穿着一身便服,在花园的一个亭子里等着。
小黄走过去,刚想行礼,却见皇帝对他摆摆手,道,"陪我走走。"
小黄不做声,点点头。皇帝站起来,引着小黄慢慢地沿着花园的小径,溜溜达达地往里走。
"十九了吧?"边走,皇帝边问。
"嗯。"小黄默默点头。
"司徒对你好不好?"皇帝接着问。
小黄又点点头,"很好。"
随后,就沉默了一会儿,皇帝带着小黄来到了一个荷花池畔的石桌边,桌上放着一坛酒,还有几碟糕饼。
"坐。"皇上招呼小黄坐下,边给他倒了杯酒,光闻味道,小黄就知道是上好的梨花白……殷寂离最喜欢的酒。
"我很久没来这儿喝酒了。"皇帝端起酒杯,缓缓地将酒喝下。
小黄也抿了一口,上好的酒透着淡淡的梨花香味,转脸看四周,竟是梨花满树……
两人就这样聊天话家常,直将那一坛子酒都喝了个干净,皇帝才笑着道,"很多年没有今晚那么高兴了。"
小黄放下杯子,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寂离和皇后,并不是私通……"皇上突然用平静的语气,换了个话题。
小黄一愣,心里有些打鼓,但也不接着问。
皇帝转过脸认真地盯着小黄看着,才道:"皇后,只是一个工具。"
小黄觉得很是刺耳……将人作为工具,还真像是帝王会说出来的话。
"这里有一份东西。"皇帝突然递了一本小册子给小黄,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小黄接在手里,却并不打开看。
"看看吧。"皇帝整理了一下衣袖,"看了,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小黄将那本册子打开,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这册子里的文字,详细记术殷寂离从入宫,到失踪这整个过程中的经历。字是手写的,用的是皇帝的口吻,小黄因此判断出这是皇上的手笔,另外还有图画。画中的殷寂离生动异常……可见画画之人的用心。
小黄一页一页地看着,慢慢的,手开始微微地抖,将最后一页看完,轻轻地合上书页,说不上话来。
"看完了,就回去吧,这东西给你。"皇帝微笑着说完,小黄便站起来,径直走了。
看着小黄边往前走,边微微颤抖的肩膀,皇帝突然说,"仙仙,整件事情,只有你,算是好的结局。"
小黄脚下一滞,加快速度跑了出去。
皇帝看着小黄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微微一笑,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文昌明赶紧跑上来,给皇上递上药。皇帝摆摆手,接过他手上的帕子擦了擦嘴,殷红的血迹有些刺目,将帕子还给文昌明,皇帝幽幽地开口,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要留下你?"
文昌明点了点头,"是皇上宅心仁厚。"
皇帝摇摇头,"不是,是因为你说了一句话。"
文昌明一愣,皇帝看着满树的梨花,淡淡道,"当时我问你,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活下去。"
文昌明点头,"奴才记得。"
"呵呵……你说,你想活到最后,看看老天爷,给你什么样的结局。"皇帝又咳嗽了一声,"我也想看。"
……
小黄从皇宫的侧门跑出来之后,并没有理会那些在门口等待的轿夫,而是直接就往前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是要奔向哪儿。天色已晚,夜幕深沉,小黄没跑几步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然后就一头撞进了追上来的司徒的怀里。
"仙仙,你怎么了?"司徒大惊,小黄怎么突然就这样子了,该不会是那老皇帝给他喝的酒里有什么问题。
小黄抓着司徒的袖子,一头扎进司徒怀里就开始呜呜地哭。
司徒彻底傻了,小黄虽然不会武功平时人也很老实,跟只兔儿似地,却极少哭,实在委屈了也就是掉几滴眼泪,哪儿像今天这样,哭得如此伤心。
司徒低头见小黄哭得肩膀直颤,心疼得连肝儿都疼了,搂住小黄就道,"是不是那皇帝欺负你了,老子去宰了他!"
小黄拉住司徒不放,摇头,接着哭。
司徒抓耳挠腮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才看见小黄手上的那本册子,细细一想,刚才自己隐在暗处,小黄似乎是看了这书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
拿过那本书,司徒翻看了起来,只看了几页,就深吸了一口气将书合上,放进衣袖里。司徒把小孩抱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任他哭。
小黄哭了好久,才觉得郁结在胸口的那一份气闷消散了,才慢慢停了下来。
司徒见小黄不哭了,赶紧低头,亲掉他腮帮子上的眼泪,低低的声音问,"好些没?"
小黄点点头,靠在司徒的胸前不说话。
"起码你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是不是?"司徒捏捏小黄的腮帮子。
小黄想了想,点头,"嗯,他们都说他现在很好。"
司徒抱着小黄,几个纵跃来到了河边,将那份册子拿过来,运上内力一挥手,册子便燃烧了起来。
"呃……"小黄有些不舍,却被司徒抱住,将很快便烧成灰烬的册子往河里一扔,司徒拉过小黄,"早已时过境迁的事情,何苦还要留着他来徒惹人伤怀呢。"
小黄抬头看司徒,司徒低头去亲他,"那个老鬼就一句话说对了,只有你,是好的结局,所以殷寂离也应该不会后悔。"
小黄看了司徒良久,才搂住司徒,低声说,"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一开始就遇上你了……一点委屈都没有受过。"
司徒笑着给小黄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回去吧,把那些都忘掉,那个过去是属于殷寂离的,你的过去里不需要有,你只要记得我就行了。"
小黄含笑点头,被司徒牵着往回走,走出两步,司徒凑过来问他,"累不累,要不要抱抱?"
小黄有些腼腆地点点头,司徒就把他抱起来,晃晃悠悠地边说笑着边往回走。
回到太子府时,差不多已经子时了,司徒抱着小黄准备回宅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对小黄说,"仙仙,去敖晟的别院看看吧?"
小黄一愣,看司徒,随即点点头。
司徒便抱着小黄,小心翼翼地飞身跃上墙头,来到了敖晟的别院外,因为怕被发现了气息,司徒伸手轻轻地挡在小黄的口鼻前,示意他别出声。
敖晟房间里的灯亮着,就见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似乎是很着急,小黄和司徒对视一眼——蒋青还没回来么?
正在纳闷,就见蒋青和木凌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木凌边走边说,"哇,真是好白啊,软软的又香又滑,简直人间极品!"
蒋青笑而不语,木凌凑过来搭住他肩膀,"我说小青青,你刚才怎么就不动手呢?哇,那么多,什么款的都有,你就没一个喜欢的?"
司徒皱眉一脸的嫌恶,小黄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又在腹诽木凌带坏蒋青。
两人刚走到太子府大院的门口,就见敖晟急匆匆跑出来,盯着蒋青看了看,视线落在了木凌搭在蒋青肩头的那只手上。
司徒对小黄使了个眼色,低低的声音说,"这小子要找倒霉了。"
小黄不解地睁大了眼睛看司徒。
司徒一笑,对木凌努努嘴,"这木头多精明啊,还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果然,木凌一看敖晟的脸色就知道他有问题了,这种耍人的机会放过了他还是木凌么,就拉着蒋青道,"小青青,晚上我们一起睡吧,就跟以前一样,你不知道啊,没你我这一年来天天落枕啊。"
蒋青脸煞白,有些无力地看木凌,司徒和小黄一起摇头,木凌好缺德啊。
敖晟听了木凌的话,脸色瞬间阴森了下来,冷冷地盯着木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蒋青,低声道,"跟我进来,我有事情吩咐你做。"
"哇……"木凌搂着蒋青不放,"小青青啊,他就这么使唤你啊,连司徒都不敢跟你这么说话呢,难怪你说要回黑云堡了。"
敖晟一愣,盯着蒋青看,"你要回黑云堡?!"
蒋青有些无奈,最终还是点点头,"总是要回去的。"
敖晟咬紧牙关,冷冷道,"给我进去!"
墙头的小黄和司徒都被敖晟的态度惊了一跳,木凌也愣住……这小孩怎么了?
敖晟一把抓住蒋青的手,往院子里拽,道,"我是未来皇帝,天下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哪儿都别想去,谁敢收留你我就杀光他全家!"说完,进院子,回头恶狠狠对木凌说,:"那种下流的地方,你以后自己去,别再带青去!"说完,一脚踹上门。
木凌摸摸脑袋,仰起脸来问墙头上的司徒和小黄,"什么下流地方?"
司徒撇撇嘴,"你刚才说什么白白嫩嫩又香又滑,人间极品?"
木凌眨眨眼,头一歪,"点心铺子里的麻薯啊……"
93 半吐半露
次日,小黄直睡到天大亮才清醒过来,睁开眼,就见司徒还靠在床头,自己则趴在他的肚子上面。
"司徒?"小黄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司徒轻轻捏起他的脸,低声笑,"醒了?"
小黄撑着司徒的肚子爬起来,看看透过窗纸射进来的日光,"什么时辰了?"
"都快晌午了。"司徒掐了小黄的脸一把,"还没睡醒呢?"
"晌午了?"小黄一惊,爬起来坐到床上找衣服,"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看你睡那么熟,怎么舍得叫你。"司徒笑嘻嘻地凑过去,亲亲小黄的额头,"饿不饿?"
小黄的确觉得肚子空空的,对啊,早饭省了一顿么,但是转念一想……小黄抬眼看司徒,"你呢?早上也没有吃么?"
司徒佯装委屈地说,"你都一直睡在我肚子上面,我哪儿敢动呀?"
小黄有些内疚又有些心疼,伸手揉揉司徒的肚子,"饿不饿?"
司徒就觉小黄手心温热柔软,揉得他心都乱了,伸手抓起来就狠狠啃了两口……想想还是觉得不解饿,就把小黄按在床上,道,"仙仙,给我亲亲肚子。"
小黄红着脸捂着自己褂子下面的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要亲那里的。"
司徒凑过去,在小黄耳边说,"那给亲亲屁股?"
"不要。"小黄瞪了司徒一眼,"不正经。"
司徒揉揉肚子,"唉,饿死了。"
小黄觉得司徒的样子挺可怜的,就道:"那,给你亲,不过要轻一点,那里痒痒。"
司徒脸上扬起了笑容,恬着脸道,"那你躺下,把肚子露出来。"
小黄脸上更加红了几分,但还是乖乖躺下了,伸手轻轻撩起褂子的衣摆,往上提了提。
司徒看着小黄微凹的平坦小腹,圆溜溜的小肚脐,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上木凌说起的麻薯……白白软软又香油滑,真是人间极品。
"你还不亲呀。"小黄有些委屈地看司徒,心说——肚子有什么好看的啊。
司徒的手轻轻摸上小黄柔软的腰,低声说,"怎么还是这么瘦呢?"
小黄听司徒话语中满是爱怜之意,心里甜蜜,低声说,"瘦些好。"
"胖的好。"司徒凑过去在小黄的肚子上轻轻亲了一口,低笑,"哪天肚子圆滚滚的才好呢。"
小黄被司徒逗笑了,伸手拍了司徒一下,被司徒抓住双手。司徒趴上去,在小黄的肚子上狠狠狠狠地亲了一大口,随后又去舔小黄的小肚脐……痒得小黄咯咯直笑。
两人笑闹了一阵,终于是起了床。
"待会儿做什么?"司徒问。
"嗯……"小黄摇摇头,"今日敖晟没去上朝么?"
司徒耸耸肩,"没见他来,等吃饭的时候你问问吧。"
"嗯。"小黄点点头,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了敲门声。小黄有些紧张地看司徒,司徒对他一摆手,道,"是敖晟。"
小黄走过去开了门,果见门口站的是敖晟。
"晟儿。"小黄见他脸色不太好,就问,"怎么了?"
敖晟一抬眼,看到司徒也在,就走进门反手将门关上,"父皇今早说了,下午要围猎。"
"围猎?"小黄觉得奇怪,"现在是围猎的季节么?"
"今天来了几个北方部族的首领。"敖晟皱着眉道,"一个两个神气的跟什么似的,非说我们中原人骑射不行。"
小黄点点头,问,"然后,辰季就给中原人争了口气,义正言辞地说了他们一番,还说我们的太子文武全才,不信的话可以比试一下,然后皇帝就同意了提议,是不是?"
敖晟张大了嘴看着小黄,良久才问,"你……你怎么知道?"
小黄摇摇头道,"看来,是辰季想要借这次机会,让你出丑。"
"我虽然也算善于骑射。"敖晟看小黄,"但是那些蒙族人骁勇善战,骑射尤其厉害,我恐怕比不上他们。"
小黄看看司徒,司徒对他点点头,"放心吧,这个好办,保你第一。"
"真的?"敖晟吃惊,"这样也行?不会被人发现?"
"那是自然。"司徒笑了笑,低头却见小黄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似地。
"仙仙?"司徒问,"怎么了?不放心?"
小黄赶紧摇头,"不是……我是觉得,皇帝如果要比试,或者是让晟儿出丑,又或者是要挫挫敌人的威风……可以选择比射箭、比骑马或者比别的……为什么要围猎呢?"
敖晟和司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小黄说得有道理。
"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徒微微皱眉,"围猎的话,一来现在不是季节,再者参加的人也多,结果很难控制,当然,倒是也很好作假。"
"作假……"小黄想了想,问敖晟,"辰季参不参加?"
敖晟失笑,"他连弓都拉不开,怎么可能参加?"
小黄摇摇头,道,"不对……皇帝说要围猎,很有可能是给辰季方便,你一会儿要多加注意。"
敖晟和司徒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对了,父皇说,让黄黄也去。"
"我?"小黄有些不解,"我是个文人,你们围猎,我去添什么乱?"
"他是皇帝,说让你去看看热闹,谁敢反驳啊?"敖晟无奈地耸耸肩。
"想来是要搞什么花样了。"司徒摸摸下巴,"待会儿我和木凌都跟去,让蒋青也去。"
"要青也去?"敖晟似乎有些不乐意,"他这一年都是假扮文人,暗中帮我办事的。"
司徒点头,"就因为他是个文人,才有借口一直呆在仙仙的身旁么。"
敖晟一愣,点头,"对啊,要是有人想借此时机对黄黄下手,那就糟糕了。"
司徒点头,再看小黄,还是低着头皱眉不语。司徒最怕小黄不高兴,赶紧拉起来坐到一旁,吩咐下人上菜来,哄到小孩高高兴兴吃饭,放才罢休。
敖晟见小黄和司徒百般恩爱,心里也实在是好生羡慕,小黄真是听话呢,对司徒几乎言听计从……那个蒋青,死犟!想罢,恨恨地走了。
温温存存地跟司徒一起吃罢了一顿饭,小黄换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就准备和敖晟一起去围猎场了。
"仙仙。"出门前,司徒拦住小黄道,"你一定要小心。"
小黄轻轻拍拍司徒,"你放心吧,有蒋青在我身边,能有什么事呢?"
"我总觉得是有什么算计在里面。"司徒摇摇头,"那个皇帝老奸巨猾,而且心理还有些毛病。"
小黄点点头,道,"你帮我照看敖晟,然后猎物就拜托木凌了,这次,晟儿一定要赢的。"
司徒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输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小黄点点头,踮起脚亲了司徒一下,转身想出门,却被司徒揪去来狠狠一阵亲,最后蒋青已经到院子里等了,司徒才恋恋不舍地放小黄走了。
去围场的时候,小黄和蒋青同坐一辆车子,小黄见蒋青脸上淡淡的,似乎是有心事,就问"有心事啊?"
蒋青抬头看小黄,盯着他看了良久,才缓缓点点头。
"能说给我听么?"小黄坐到蒋青的身边,"看我能不能帮忙。"
小黄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实在是没办法拒绝。蒋青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小黄道,"我在敖晟身边一年,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走得越来越远。"
小黄见蒋青有些伤感,就问,"以前的那个敖晟,让你怀念,现在的这个敖晟,让你害怕,是不是?"
蒋青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道,"我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
"所以你也弄不懂他对你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小黄边问,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蒋青点点头,也有些无力地说,"我不喜欢变化那么大……你和帮主好像都一直没有变,可是敖晟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小黄双手支着下巴,胳膊肘撑着膝盖,笑眯眯地看蒋青,"其实我和司徒也有在变的。"
"我看不出来。"蒋青摇摇头。
小黄笑了笑,"看不出来,是因为你也在变。"
"呃……"蒋青似乎是有些不明白。
"你在变,敖晟也在变。"小黄淡淡地说,"你觉得敖晟变了,我在变司徒也在变,你却说我们没变。"
蒋青似乎是很困扰,"这究竟说明什么呢?"
"说明,其实我都在变的,只是晟儿变得更快了一些而已。"小黄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蒋青,道,"我刚来的时候,见到晟儿也是吓了一跳,究竟什么样的变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这样快。"
"我也不明白。"蒋青摇头,"这一年里虽然有很多事情,但是无外乎排除异己扶植自己的力量,说不容易,其实也不难,皇帝没为难他,对手没危害他,究竟是什么让一个人变得那么快?"
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引来了蒋青的不解,"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小黄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看蒋青,"他还能为谁改变呢?不就是为了追上你么。"
"我……"蒋青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他追上我做什么?"
小黄抬眼看看马车外,就见敖晟在不远处骑着马慢慢地前行,时不时地还往后面的马车里扫一眼。
"你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么?"小黄看蒋青,"我觉得,晟儿很……重视你。"
蒋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小黄有些尴尬,其实他是想说敖晟喜欢蒋青的,但是却说不出口,只好说重视。
"他的重视,我受不起。"蒋青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小黄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怎么感觉,渐行渐远……
随后,两人不在交谈,马车颠颠簸簸地行了好长的路,终于到了围猎场的外面,小黄和蒋青下了马车,跟着敖晟一起,向走进了围场。
94 风雨满楼
三人走进围场时,朝中的文武大臣已经全部等在那里了,敖晟毕竟是当朝太子,文武们见他进来,都纷纷跪倒行礼。
小黄和蒋青跟在敖晟的身后,自然也是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感觉有些异样。
敖晟对文武百官摆摆手,说了声诸位不必多礼,就走到台上皇位旁边的一个位置上坐下了。
文武百官也各自归坐,小黄的座位就在敖晟的旁边,他也坐下了,蒋青站在他身后。敖晟转脸看了蒋青一眼,蒋青转开眼看别处,避开和敖晟的视线相接触。小黄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相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多久,就见皇帝的车辇由围场外缓缓行来,众臣赶紧又站起来迎接。随着皇帝一起来的还有几只马队,上面坐着的都是一个个魁梧彪悍的蒙族汉子。小黄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的马儿捏把汗,这些人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他们的马儿会不会很累。
君臣见礼之后,皇帝走到了座位上坐下,对文武道,"难得今天大家都有兴致,就打打猎助助兴吧。"说完,对众人摆摆手,"我身子不好,你们年轻人玩儿吧,我看着。"
众人领命下去,就各自准备进行狩猎。
"皇上,现在猎物不多,微臣等准备了一些鹿和野马作为猎物,还放了好些野兔。
皇帝点点头,正说话间,突然从围场的林子里跑出了一只小梅花鹿来。这小鹿样子极可爱,毛色也好,看那样子大概刚出生也没多少时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见那么多人在这里,一时就愣住了。
一个蒙古大汗笑着拿着弓箭走了出来,道,"哈哈,让我来先射了这个小东西,算是先拔头筹。"说着,开弓就想放箭。
小黄远远看见那只小鹿可爱异常,心中不忍,见那莽汉抬弓就射,忍不住低唤了一声,"等等……"但是话刚出口,那汉子的箭已经射了出去,奇怪的是,在箭即将射中小鹿的时候,那鹿突然往前跑了几步,箭射到了它的身后。
小鹿回头看了看那只箭,就转身往人群里冲了过来,跑到了小黄的身边。小黄也有些吃惊,那小鹿躲在他腿边,害怕得直发抖。小黄伸手将它抱起来放到腿上,轻轻地捋毛,那小鹿就哎哎地叫了两声,乖乖趴在小黄的腿上面了。
"他似乎喜欢你。"皇帝也看得有趣,低声对小黄说。
小黄微微一笑,低头看那小鹿,满眼的爱怜。
"太傅真不愧是天人之表半仙之体啊。"在皇上另一边坐着的辰季突然开口,"这里这么多人,这小鹿谁都不选,连九五之尊的父皇都不选,而偏偏选了黄太傅,真是神奇。"
小黄心里有数,也不多言,只是淡淡道,"它只是吓坏了,才慌不择路跑过来了。"
辰季本想挑拨两句,没想到小黄四两拨千斤给挡回去了,也有些尴尬,就听小黄转脸对皇上说,"皇上,把这小鹿给我吧,别射死它。"
皇上微微一笑,点点头,柔声对小黄说,"行,喜欢就留下吧。"
小黄笑着点点头,低头继续摸小鹿的皮毛,众文武面面相觑……皇上那态度,对黄半仙看来是宠爱有加啊。
那个蒙古汉子见第一箭没有射中,小鹿又叫小黄抢了去,有些不满,就问皇上,"皇上,这少年也是官员么?"
敖晟看了看他,道,"他是我的太傅。"
"太傅?"那大汉有些不屑地一挑眉,"哦……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啊,文弱书生,难怪妇人之仁。"
话刚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蒙古大汗的脸猛的就往旁边一偏,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呃……"他再想说话,嘎巴了几下嘴……才发现刚才那一耳光,把下巴给打脱臼了。可是他抬头一看,四周跟本没有人,连谁打的他都不知道,急得红了眼。
"哈哈哈……"坐在不远处喝茶的肖洛羽这次终于是忍住了没把那满口的茶喷出来,笑了一阵子后,道,"我说这位英雄,你说话可悠着点,这位黄太傅可是半仙之体。"说着,抬手指指老天爷,"是有神仙庇佑的,你小心触怒神灵,连怎么死了都不知道啊。"
那几个蒙古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为首的那个蒙古族的贵族首领叫桑达,见部下无礼,就上前对黄半仙施了个礼,道,"原来阁下就是赫赫有名的黄半仙,是我的属下冒犯了,还请先生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
小黄自然知道是司徒在暗中捣鬼,也有些无奈,就点点头,道,"不要紧。"话音刚落,那属下又挨了一耳光……下巴接上了。
那大汉也吓坏了,赶紧托着下巴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了,桑达盯着小黄看了一眼,低声道,"天朝能人辈出,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文武群臣都觉得露脸,一个个挺胸叠肚,敖晟也满意,小黄却只是低着头,全副心神都在那只小梅花鹿上面……那小鹿在小黄的怀里蹭了蹭,似乎是很喜欢他,小黄赞叹,怎么这么可爱呢。
随后,狩猎比试正式开始,辰季也拿上了弓箭,说要参加。皇帝不无担心地看他,道,"你也跟我差不多,是个病秧子,凑什么热闹去"
辰季笑着说,"今日感觉已经大好了,因此想试试。"
皇帝点点头,对敖晟说,"晟儿,看着你哥哥些,他身体不好。"
"是。"敖晟点头,跟辰季骑马走到了一起,敖晟心中有数,辰季这是特地盯着他呢,好让他没法作假。
那几个蒙古汉子则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皇帝又看了看肖洛羽,问,"肖寨主没兴趣去玩玩么?"
肖洛羽连忙摆摆手,道,"这个我不擅长,喝茶就好。"
皇上笑了笑,转脸对内侍点点头,就听传令官喊了一声,"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都策马进了树林。
小黄仰起脸来,见众人都跑进了林子里,扬起的尘土漫天,有些担心,心说……辰季跟着敖晟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千万要小心啊。
正想着,就听皇帝突然说,"太傅不用担心……有神灵庇佑,晟儿必然是逢凶化吉的,对吧。"
小黄听皇帝话里有话,也不接话,只是笑了笑,低头将小鹿的后腿拉起来瞧了瞧……是只小母鹿。
皇帝被他的举动逗乐了,道:"这鹿大概也就只生下来不到半个月,才这样小,等过了一年半载,估计你都能其骑着它走。"
小黄听得高兴,心里琢磨,给这小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司徒、小司司……
"对了,你是叫蒋青吧?"皇帝突然开口,问小黄身边的洛青。
小黄和蒋青都是一愣,蒋青微微低头给皇帝行礼,低声说,"是的。"
"哦……听说这一年来,都是你教晟儿念书的。"皇帝不紧不慢地说,"真是辛苦。"
蒋青微微摇头,道,"太子聪颖,一点即透又能举一反三,教来并不辛苦。"
"是么。"皇帝点点头,道,"先生会武功么?"
蒋青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心里一着急,再犹豫下去就该露馅了,正自慌张,就听小黄接话道,"会一些最简单的,跟不会差不多。"
蒋青长出一口气,幸亏小黄聪明,这样回答可谓天衣无缝,待会儿若是敖晟回来,皇帝问起他,无论他说会还是不会,都不会出错了。
皇帝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小黄放眼望向树林子里,也有些说不上话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蕴藏这。
身后的蒋青看出小黄的担心,将手轻轻地放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小黄回头看他,蒋青对他一笑,像是说——有帮主在,敖晟不会有事的。
……
敖晟和和辰季两人骑着马进入了林子后,便开始寻找猎物,这两人都没什么狩猎的经验,哪儿懂得怎么通过辨别动物的足迹之类的来找猎物啊,就是在原地乱转。暗处的司徒看的无奈,就示意木凌去把猎物轰出来。
"太子这一年来,变化不小啊。"辰季突然似闲聊一般地和敖晟拉起了家常,"特别是气度风华上,简直是脱胎换骨。"
敖晟也不理睬他,只是道,"长大了吗。"
"我看,这不得不归功于老师的培养吧?"辰季笑着道。
敖晟也笑了笑,"太傅自然不是一般人。"
"我说的不是太傅。"辰季笑了笑,"说的是你的那位青夫子……"
敖晟脸色一冷,看了辰季一眼,闭口不言了。
辰季见敖晟不说话,就道,"我也很想要这样一位夫子指点指点……对了太子,你不是有了黄太傅了么,不如将青夫子借我几天?"
话刚说完,就见敖晟突然抬起弓箭对着他,一箭射了过来,辰季惊得僵在原地,良久才醒悟过来,回头一看,就见身后不远处有一只狍子被敖晟一箭射死了。
辰季才喘上一口气来,就见敖晟催马从他身边经过,冷冷甩下一句,"有些话该说,有些不该说,你那么大了也不用我教你吧。"
咽下一口唾沫,辰季看敖晟的背影,眼中淡淡的阴冷。
随后的狩猎,敖晟顺利得不行,几乎是箭无虚发,那些飞禽走兽也够奇怪的,都拼命地往敖晟面前挤,一个时辰的狩猎结束后,敖晟的猎物是叫十几个小太监去抬出来的,堆了满满的一座小山。
皇帝哈哈大笑,道,"看来我儿还是比蒙族诸将们都略胜一筹啊。"
桑达也赔笑,道,"太子神明附体,果真了不得……"
皇帝高兴,吩咐众人皆有赏赐,正准备请诸7位晚宴,却见辰季身旁的一个侍卫突然抽刀出鞘,将辰季一拉,举刀吼了一声,"贼子,我要你断子绝孙!"说着,一刀砍向辰季。
辰季大惊,幸好身旁站着大将军邱冥樊,一把拉过辰季,将那侍卫长一脚踹翻,那侍卫长就地一滚,还没站起来,就抬手对着敖晟放了一枚袖箭。
敖晟此时手无寸铁,想躲开,可偏偏身后就是小黄,正在犹豫,就见蒋青踏上一步,挡在小黄身前,将敖晟一把拽开,而那没袖箭,也不偏不倚,正好就射进了蒋青的肩膀……
95 狗急跳墙
一枚闪着蓝光的袖箭插进了蒋青的肩头,蒋青一方面推开敖晟,另一方面又要挡着小黄,而且刚刚才回答皇上说自己不会什么武功,因此就只好咬咬牙,生生地受下这一枚袖箭。
"蒋青。"小黄手里抱着小鹿,见这架势就知道蒋青受伤了,赶紧上去扶,但敖晟的动作比他更快,从上来扶住蒋青,"青,怎么样?"
蒋青摇摇头,脸色有些白,那不同一般的痛感证明这枚袖箭上是有毒的,心里突然想到,幸好中箭的不是敖晟或者小黄……然后就觉得眼前一花,失去了知觉。
敖晟扶着蒋青,见他晕过去了,就吼,"叫太医来!"
大臣们乱做一团,就听辰季喊,"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有兵卒举刀上前,那个刺客很是凶悍,拿着刀还想往前冲,邱冥樊抬起一脚把他踹翻了,旁边的几个士兵举刀就想砍,却听小黄道,"留活口。"
但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些士兵的刀也已经砍下来了,就在要挨上的一刹那,只觉一股劲风刮过,那些刀似乎是被什么吸力牵引,全部飞向了一旁,一个人影落下,瞟了那些兵卒一眼,"都说了留活口了,没听见啊。"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个青衫的书生,肤白体瘦,看起来有几分病弱,眉清目秀的……不过从头刚才出手的那一招看来,功夫不弱。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肖洛羽突然笑着道,"原来是黑云堡二当家,果然名不虚传。"
站在众人眼前,阻止士兵杀人的,正是木凌。木凌突然出现,主要不是为了别的,是专程来看看蒋青的伤势的,那些太医医个头痛脑热的还行,至于这真刀真枪还带毒的伤势,一个个都白给。
"都别动他。"木凌对着几个凑过来想给蒋青治伤的太医道。那几个太医回过头来看木凌,就见他挽起袖子,边走过来边对他们摆摆手,"都闪开。"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木凌才能对那些个御医颐指气使的了,当然,人家也是一点怨言都没有,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看着,毕竟是名满天下的阎王敌,天下第一的神医啊。
小黄和敖晟对视了一眼,看了看那个刺客。敖晟此时心乱如麻,看到木凌来了,才终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阎王敌,一枚袖箭应该难不倒他的。收拾心神,敖晟回头看了那已经被活捉的刺客一眼,刚想说话,就听辰季突然跪倒对皇上说,"父皇,是儿臣疏忽,才让这样的贼子混了进来,如今伤了人,请父皇将此人交给儿臣,儿臣必然严加拷问。"
皇上想了想,没出声,转脸看了敖晟一眼,问,"晟儿,伤的是你的人,你觉得呢?"
敖晟沉默了一会儿,道,"父皇,孩儿想亲自审这个刺客。"
"太子是信不过我这个做皇兄的么?"辰季看敖晟。
敖晟并不与他争辩,而是看着皇帝。
皇帝想了想,点点头道,"就交给太子吧。"
敖晟点头,转身叫手下人将他带走,随后又对一个属下吩咐了几句。敖晟的这些属下原先都是黑云堡蒋青的部下,一个个功夫了得,办事得力。属下将刺客五花大绑,押回太子府等候审问。
"今日真是扫兴,且散了吧,好好给他医治。"皇帝说完一句话,就率先站起来走了,路过小黄身边的时候,不忘说,"这小鹿看起来像是断奶了,应该最喜欢吃玉米和胡萝卜。"说完就走了。
敖晟也顾不得去看辰季一张惨白的脸,赶紧过来问木凌,"青怎么样?"
木凌皱眉,"这毒霸道,把他台上轿去,我给他把箭取出来。"
"他究竟有没有事?"敖晟追问。
"我能让他没事。"木凌简短地说,"不过现在都要听我的。"
敖晟立刻吩咐人把车辇推过来,亲自将蒋青抱上车去。幸亏木凌随身带着药箱子,将车帐放下,木凌给蒋青取箭去毒,车帐外的人严加防范。
小黄见众人都没有注意,就抱着小鹿跑进了林子里,"司徒……司……"
刚喊了两声,司徒就落到了他身后,"仙仙。"
小黄转身,司徒正好想走到他前面去,然后小黄转回头一看就发现司徒不在,又转身,才一头撞进了司徒怀里。
"唔……"小黄被司徒硬邦邦的胸口撞得一闷,有些晕。
司徒赶紧扶住他,失笑,"别急啊。"
"快跟去,辰季一定会在半路上找人干掉那个刺客的。"小黄催促。
司徒皱眉,"干脆我去干掉那个辰季好了,看着就烦。"
"不行。"小黄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司徒有些无奈地道,"我想在这里等等,看蒋青有没有事。"
小黄知道司徒担心蒋青,道,"刚才,真是多亏了蒋青。"
司徒耸耸肩,"敖晟那小子也不算白眼儿狼,宁可自己挨箭也不躲开,怕伤着你……你还真没白疼他。"
"所以说,这个刺客对他很重要的,你去。"小黄唬起脸,"去不去?"
"好好……"司徒赶紧摆手,"我这就去,你赶快回人堆里去,最好到车里木凌身边,不然我不放心。"
"嗯。"小黄点头,抱着小鹿想跑,被司徒抓住亲了一口,才放人走。
见小黄快步跑到了车帐旁边,司徒才飞身离开了。赶上几步,果然就见那几个护送刺客的人和几个蒙面人打了起来。司徒一皱眉,上去转了一圈就又隐回了暗处,众人就见眼前一花,再明白过来的时候,
那些蒙面人都被点了穴道。那几个蒋青的手下都知道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自己的帮主司徒。一想到帮主在这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各个抖擞精神,不止把那个刺客带走,还连来袭击的人也都一并带走了。
小黄回到车辇旁,坐到车帐外面静静地等着,边摸着小鹿的皮毛,边在心里祈祷蒋青能够平安无事。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敖晟命人在车辇的四外点起了几十盏明灯,把车辇里照得通亮。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月亮升起的时候木凌才松了口气,对敖晟说,"好了。"
敖晟一直在马车里等着,心都揪到了一处,木凌所谓的取箭方式就是连同那根袖箭四周的皮肉一起挖下来,肩膀上面生生就是一个大洞,而且箭伤到了骨头,毒素已经蔓延了开来,木凌拿一把剔骨的小刀,将骨头上面的黑色毒素都刮掉。钻心的疼痛让蒋青几次痛醒过来,又几次痛晕过去,嘴唇都咬出血了可就是没有叫出声来。
木凌咬着牙狠心给蒋青治疗,心里暗赞蒋青真是条硬汉子,疼成这样都能不叫。
一声"好了。"犹如天籁一般,让蒋青松了口气,彻底晕了过去,敖晟也瘫坐在蒋青身边,看着被绷带绑好的伤口,咬牙切齿,"辰季,我要你十倍奉还。"
小黄在外面听到动静,钻进来问,"怎么样了?蒋青没事了么?"
"没事了。"木凌擦擦汗,对敖晟道,"快回去吧,我还要给他配药。"
敖晟对车外的人道,"回府!"不忘补充,"赶车的时候小心点,前面的石头都扫干净!"
"是!"有十几个兵士都跑上前去,沿路扫掉路中间仍和可能造成车辆颠簸的碎石,遇到不平的地方就众人抬着车子过去。
小黄坐在马车里,膝盖上放着那只安静地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众人的小鹿,木凌大概是有些累了,靠在车帐边休息,敖晟则是坐在蒋青身边,一手抓着蒋青的手,一手帮他擦额上的汗水。
小黄看着敖晟复杂的眼神,轻轻地叹了口气。
敖晟仰起脸来看小黄,问,"这次,应该是辰季搞的鬼。"
小黄点点头,"应该是。"
"我该怎么做?"敖晟看小黄,眼中满是杀机。
小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想怎么做?"
"我要他死。"敖晟冷下了脸色。
小黄点点头,"皇帝也这么想。"
敖晟一愣,连木凌也睁开了眼睛,凉凉道,"那皇帝是不是有毛病啊,看他的样子,是要挑起你们俩兄弟之间的斗争,而且他特意把刺客交给你……这不摆明了要辰季好看么?"
敖晟皱起眉看小黄,问,"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道,"最终的目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不过……辰季是有些狗急跳墙了。"
"什么意思?"敖晟不解。
"之前的一年,辰季韬光养晦,大概皇帝告诉过他,让他好好养病。"小黄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上次去看他的时候,我给他把了脉,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只是我故意骗他身体不好而已。"
敖晟点点头,"辰季大概觉得,是皇帝在骗他。"
"对。"小黄点头,"说实话,一年的时间,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的,一年前你实力太弱,在朝中没有助力。一年后你羽翼已丰满,人也长大了,实力已经超过了辰季。辰季这一年里,势力上面的增长远远不如你,唯一让他觉得安心的,大概就是皇帝是向着他的,还有就是他身体好了。"
"哦……原来如此啊。"木凌点点头,"不过你骗了他,他就会觉得自己的身体根本没好,而皇帝今天把刺客给了你,会让辰季觉得皇帝根本不向着他,这样一来,他会觉得自己这一年根本就是白白浪费了……是皇帝借口让敖晟积蓄力量,而拖延了他一年的时间。"
"加上我上次说他命不长了……还有,皇帝时不时暗示他和自己一样,身体不行,会短命……"小黄摇头,"辰季肯定沉不住气了,所以他想铤而走险,找机会杀掉晟儿,反正皇子只有你们两个,一个死了,皇位肯定是另一个的了。"
"皇帝似乎是要你们两个能势均力敌,然后就相互厮杀啊。"木凌架起腿,"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做皇帝做得太无聊了,耍自己的儿子玩?"
小黄有些无力地看了木凌一眼,敖晟也无语,真是不明白皇帝究竟什么意思。
很快,马车到了太子府,敖晟将蒋青抱进了房里,木凌跟了进去。
小黄则抱着小鹿回自己的房间,冲出院子又一头撞上了司徒,司徒失笑,"亲亲,看来你是真想我了,不然怎么老往我怀里钻?"
小黄瞪了他一眼,"你还开玩笑呢,不问问蒋青怎么样了?"
司徒一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事了,不然还不哭鼻子了?"
小黄轻轻叹了口气,"蒋青要不是为了救我,为了敖晟的未来,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我真是觉得对不起他。"
"别傻了。"司徒伸手捏捏小黄的腮帮子,"我黑云堡的人,每一个都肯为你去死的,那是兄弟感情,你也肯为他们牺牲,没什么谁欠谁的。至于敖晟那块……是他自己的问题,欠了就换,命对命,感情对感情,公平!"
小黄听后点点头,"你说得对。"
"对了。"司徒拉小黄回院子,道,"刚才在路上时差点出了岔子,我把人都抓回来了,还……"
"你还去了趟辰季的府邸探听是不是?"小黄没等司徒说完就问。
司徒微微一愣之后,笑着低头去亲他,"真聪明。"
"你探听到什么了?"小黄问,"是不是他想要行动了?"
司徒点头,"这个辰季,狗急跳墙,准备最后一搏了。"
96 违心之计
"辰季和夏炎广商量造反?"听了司徒的话后,小黄颇有几分惊讶,"他们哪儿来的兵马?"
司徒笑了笑走到桌边坐下,道,"好像是什么北边的人马和禁军里的人马。"
小黄略一沉思,"我明白了,大概是他这一年来收服了一些齐亦留在北部的残兵,还有禁军里夏家的势力,再就是瑞王当年的旧部了。"
"这少说也有十来万人吧?那他也算是有些人马的,如果出其不意地就逼宫的话,皇帝也没办法啊。"司徒道。
小黄想了想又道,"其实……我怕他不是去逼宫,而是来刺杀晟儿。"
"哦……那就是他自己找死了。"司徒挑挑眉,"良言难劝该死鬼,来一个杀一个。"
"嗯……"小黄在房间里转了转,道,"得让辰季转而攻打皇宫才行。"
"为什么?"司徒觉得奇怪,凑上去问。
"敖晟手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兵权。"小黄在原地转了两圈,"如果辰季逼宫,敖晟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护驾,顺便接管一部分的兵权。"
"有什么办法让辰季造反呢?"司徒问。
"其实……辰季杀晟儿和造反,风险是差不多的。"小黄道,"不过,他既然跟夏炎广合作,那么夏炎广应该是比较主张逼宫的。"
"怎么说?"司徒问,"辰季不是他外孙么?"
"外孙有什么用?"小黄失笑,"他还有个儿子呢。"
"呃……对啊。"司徒点点头,"夏鲁盟正直壮年,是当皇帝的好时候,到时候,那江山可就姓夏了。
"嗯。"小黄点点头,"得让夏鲁盟肯当皇帝才行啊。"
"说到夏鲁盟,他还挺奇怪的。"司徒突然道。
"怎么个奇怪法?"小黄好奇。
"他听说蒋青受伤了,好像很担心的样子,还想马上就赶来看他。"
小黄微微皱起眉,"真的?"
"嗯。"司徒点头。
"这是为什么呢?"小黄似乎是想不通。
司徒想了想,看门外,"那你问问门外那位知不知道吧。"
小黄一愣,不一会儿,门被推开,敖晟有些尴尬地走进来,道,"我……不是成心偷听的,只是走到门口了,听你们谈到夏家造反之类的,就听了起来。"
司徒点点头,问,"那你有没有办法呢?"
敖晟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有。"
"什么办法?"小黄好奇地问。
敖晟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反正办法是有的,不就是让夏鲁盟想当皇帝么……只要那人一句话就行。"
"谁?"司徒和小黄同时问。
敖晟却闭嘴不言了,转身准备出去,却听小黄道,"晟儿,此事宜快不宜缓啊。"
"嗯。"敖晟点点头,走了。
小黄和司徒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次日清晨,蒋青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一双软软的手在给他擦额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眼前出现小黄的脸,笑眯眯地对他"嘘"了一下。
蒋青这才清醒过来,觉得身上有些沉重,低头一看,就见敖晟正趴在他身边睡着,头靠在他身上,手紧紧抓着他的手。
"醒了呀?"小黄小声问他。
"嗯。"蒋青轻轻点点头,看了敖晟一眼。
"晟儿陪了你一夜。"小黄接着笑眯眯,"你感觉好点没?我去把木凌叫来。"
蒋青摇摇头,道,"我没事。"
小黄觉得有什么揪了揪他的衣角,低头一看,是那只小鹿咬着他衣角在拉他。小黄弯腰将它抱起来,对蒋青摆摆手,出门去叫木凌了。
蒋青看着小黄离开,再低头看敖晟,虽然长大了很多,但睡觉时那张稚气的脸,还是个十足的孩子。
蒋青想伸手帮敖晟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微微一动,敖晟就醒了过来。
"青……你醒了?"敖晟揉揉眼睛,凑上去道,"好点没?"
蒋青看着他点点头,道,"回去睡会儿吧。"
敖晟凑上去,盯着蒋青的脸看了一会儿,凑上去就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蒋青一愣,睁大了眼睛盯着敖晟看。
敖晟微微一笑,道,"难得你那么乖顺。"
蒋青的脸颊微微泛红,移开视线不和敖晟对视,敖晟就越来越大胆起来,凑上去又狠狠啃了一口。蒋青似乎是有些恼了,瞪了敖晟一眼,"你别太过分。"
"偏要!"敖晟说着就擒住蒋青的嘴,撬开牙关把舌头伸了进去。敖晟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真的忍了很久,动作很是凶狠,蒋青被他咬得生疼,但是又因为有伤躲避不得,只能忍着……
敖晟亲得自己都快换不上气了,才不舍地松了口,缓缓退开,看着蒋青轻轻地喘息。
舔舔嘴唇,敖晟有些得意也有些满足,道,"你以后要是都这样乖乖地让我亲就好了。"
蒋青有些无语,转开脸不去理会他。
正这时,外面有下人敲门,说是夏鲁盟来了,说要看看青夫子的伤势。
蒋青一愣,敖晟低声问,"你想不想见?"
蒋青摇摇头。
"你……要不然见一下吧。"敖晟有些犹豫地开口。
蒋青微微一愣,看敖晟,"你不是最讨厌我见他么?"
"当然!"敖晟声音提高了几分,随后又低下来,"青……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蒋青抬眼看敖晟,"帮什么?"
"……"敖晟沉默了良久,道,"我……我要夏鲁盟造反。"
蒋青愣住,呆呆看着敖晟,过了一会儿,轻轻道,"辰季是不是想要对付你?"
敖晟点头,"嗯,你真聪明。"
蒋青苦笑,"帮主和木凌都在这里,辰季来了也是自投罗网,他们伤不了你的。"
敖晟眼神坚定,低声道,"我要做皇帝。"
蒋青张着嘴说不上话来,最后才道,"如果辰季刺杀你,事败了死的最多是辰季一个,但如果夏鲁盟造反,不止辰季要死,还有夏氏满门。"
"这样的话……"敖晟点头,"我就能一举铲除所有敌人,并且获得兵权,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蒋青沉默了,这时,门外有一阵骚乱,夏鲁盟见下人进来禀报了良久都没有出去,就以为是敖晟挡着不让见呢,便闯了进来。
小黄抱着小鹿,和木凌正往蒋青的房间走,见夏鲁盟跟头蛮牛似地闯进来,都有些愣。
夏鲁盟见到小黄,就停住了脚步,恭恭敬敬地给小黄微微一礼,道,"黄太傅。"
小黄对夏鲁盟的印象很不错,他似乎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父亲的老奸巨猾,反而为人很老实。
"夏将军,来看青夫子啊?"小黄问他。
"呃……"夏鲁盟点点头,有些焦急地问,"先生他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他没事了,还需要静养。"小黄笑道,"不能太吵啊。"
夏鲁盟红着脸赔不是,"是我莽撞了……先生不要见怪,我……我想见青……"
话没说完,就听"吱呀"一声,敖晟开门走了出来,小黄见他脸色不好,觉得奇怪,心说莫不是吵架了?不可能啊,看敖晟刚才担心的样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蒋青吵架?
夏鲁盟给敖晟行礼,"太子。"
敖晟点点头,走了出来,低声道,"青让你进去。"
"……是。"夏鲁盟似乎是很高兴,答应了一声就冲了进去。
小黄觉更觉得奇怪了,就听木凌低低的声音对他说,"好奇就回去问司徒吧,他在暗中听着呢。"
小黄睁大了眼睛看木凌……真的啊?
木凌看看小黄,又看看他怀里的小鹿,赞叹——真是像哪,可爱死了。
夏鲁盟进了房间里,放轻脚步走到了床边,低声唤,"先生……"
蒋青缓缓睁开眼,看了夏鲁盟一眼,低声道,"夏将军。"
"呵呵。"夏鲁盟走到床边,轻轻坐下, "都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鲁盟就行了,什么将军元帅的,多见外。"
蒋青淡淡笑,"你还不是叫我先生。"
"那,我能不能叫你……青?"夏鲁盟试探一般地问。
蒋青并不说话,见他满眼的痴恋,而自己将要做的却是送他上断头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转眼望向一边。
夏鲁盟见蒋青似乎是有些伤感,就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委屈,又想到辰季即将要暗杀敖晟。如果敖晟死了,那青就没了依靠,他一个文弱书生风中飘零实在是可怜。
想了想,夏鲁盟鼓起勇气,问,"青,你愿不愿跟我走?"
蒋青一愣,盯着夏鲁盟。
夏鲁盟红着脸挠挠后脑勺,道,"呵……我可以不做什么将军的,我在西北边有个牧场,很有钱……我们一起去那里吧?"
蒋青心中感动,实在不忍心骗这个对自己痴心一片又憨直纯朴的人,但敖晟那头又无法辜负,左右为难之下,眼圈微红。
"青……我就随便说说的, 你不肯不要紧的,别急。"夏鲁盟慌了手脚。
蒋青轻轻摇摇头,道,"我不能走。"
夏鲁盟吃惊,道,"为何?我能保护你的。"
蒋青咬牙,低声道,"你保护不了……"
夏鲁盟愣住,有些惶然地看着蒋青,扪心自问……我的确护不了他,如果辰季事败,敖晟必然饶不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即便辰季事成了,以他的心狠手辣,必然不会留下敖晟的夫子这个心腹大患在身边……父亲也不会容许自己去爱一个男人,的确是保护不了他的,除非……自己比敖晟和辰季都强。
蒋青见夏鲁盟一脸的愁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觉得胸闷头痛,便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夏鲁盟回头看了蒋青一眼,鼓起勇气抓住蒋青的手,道,"你好好养病,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说完,转身走了。
蒋青闭上眼,望着大门喃喃自语,"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你的。"
小黄见夏鲁盟进去了一会儿,就气势汹汹地走了,木凌赶紧蹦起来说,"那莽夫可别在里面对那块石头干了什么吧?我去看看!"说完就冲了进去。
小黄想了想,还是觉得纳闷,就抱着小鹿匆匆跑回自己的别院,刚到院子里,就见司徒从空中一个腾跃落了下来。
小黄见司徒满眼的寒意,像是极生气,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司徒突然飞起一脚将院子里的石凳踹了出去。
"轰"的一声,石凳砸中了墙壁,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碎石散落了一地,尘土轻扬随风散去……
97大战将至
小黄被司徒突然的暴躁吓了一跳,看着墙上的大窟窿,小声问司徒,"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司徒看了看小黄,张了张嘴又把话给吞了回去,想了想还是叹气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小黄哪儿会相信啊,看司徒的样子分明就是气极了,他是去暗中看敖晟用什么办法说服夏鲁盟造反的,那也就是说敖晟的法子气着他了。
小黄越想越纳闷,司徒虽然平时脾气就挺暴,但很少看见他动真气……如今的样子,绝对是真的给气到了。
"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黄上前,拉住司徒的衣角。
司徒看看怀里抱着小鹿的小黄,说不出话来,这小孩到了皇城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的,好不容易来了只小鹿陪陪他,这两天才高兴起来了一些,整天抱着小鹿跑来跑去的,这事要是告诉他了,小孩不会怪别人,只会怪自己……他怎么舍得说。
"没事。"司徒伸手摸摸小黄的脑袋,低声说,"看夏鲁盟不顺眼而已。"
小黄还是有些怀疑,低声问,"就这样?"
司徒点点头,"就这样。"
小黄坐到一旁,赌气道,"我不信,你骗人。"
司徒见小黄一脸的不高兴,赶紧把他抱起来,坐下放到腿上,低声道,"……是夏鲁盟那个不长眼的,对蒋青动手动脚的,蒋青受伤不能还手,我也不能帮忙。"
司徒随便扯了个谎话糊弄小黄。
"真的?"小黄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气愤,"这夏鲁盟,亏我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呢,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小人,蒋青没吃亏吧?"
司徒摇摇头,伸手摸摸小黄的脑袋,"放心吧,没有。"
"那……敖晟怎么让夏鲁盟造反呢?"小黄不解地问。
"……"司徒想了想,低声道,"夏鲁盟早就想做皇帝了,都不用怎么说,敖晟只是让蒋青激了激他。"
小黄听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蒋青生性善良,即便那夏鲁盟是心术不正的,要他害人他肯定也是很难过的。"
司徒听得微微皱眉,小黄如果知道了实情,还不知道会伤心生气成什么样呢。
"司徒?"小黄伸手摸摸司徒的脸颊,"你脸色不好,别生气了。"
司徒点点头,伸手将小黄搂到怀里,摸了摸小黄手里乖巧的小鹿的脑袋,小黄仰脸对他笑了笑,司徒将小黄抱紧,轻轻拍拍他的背。
双颈交错,司徒感受着小黄身上的柔软,心想,伤心和难过,我一个人来就好,你最好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小黄偎在司徒的怀里,红了眼圈……司徒说谎的时候,眼睛从来不敢看自己……
随后的几天,皇城里相安无事,不过据司徒安排在北边的探子来回报,说最近北部的兵马调动很大,还有皇城之中的禁军也有一定的人事调动。
"看来敖晟是在招兵买马了。"司徒和小黄商量,"我们怎么准备?"
小黄想了想,道,"给敖晟配备上些精兵,让他每晚都去给皇帝请安……还有,在皇城内外的主要关卡埋伏上兵马……过几天就是皇帝的大寿了,我猜得没错的话,辰季他们会在那时候动手的。
"三天后么……我去安排人准备。",司徒转身准备出么,又停住了,回头对小黄说,"我先送你去蒋青那里,木头也在那,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的。"
"嗯。"小黄点头,跟着司徒去了蒋青的院子。
司徒转身刚走,就见蒋青房间的门一开,木凌飞奔出来,一把扑住小黄,道,"黄黄,你弟弟欺负我!"
小黄一愣,就见房间里敖晟黑着脸走出来,瞪着木凌磨牙。
"晟儿?"小黄不解地看敖晟。
敖晟气哼哼地道,"我只是叫他换药就换药,乱摸什么?!"
"那换药当然要碰到的!"木凌撇嘴,"不摸到怎么换药啊?!"
小黄这才明白过来,就对敖晟说,"晟儿,不能这样,木凌给蒋青换药,难免是要碰到的啊。"
敖晟白了木凌一眼,道,"你还没换完呢,跑什么?"
木凌瘪嘴,凑上去蹭小黄,"黄黄,你弟弟好凶啊,我跟小青青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要棒打鸳鸯。"
"你……"敖晟眼眉都立起来了,"你再胡说八道!"
小黄也拿木凌没办法,伸手轻轻地拍拍他,道,"木凌,还是快去给蒋青换药吧。"
"换药可以。"木凌挑挑眉,看了敖晟一眼,"不过他不准进去!"
敖晟又想发作,小黄赶紧上前拉住他,道,"你在里头木凌才会逗你的,他和蒋青才不是青梅竹马呢,他和司徒才是真正的两小无猜……"
"恶……"小黄的话没说完,木凌就一副作呕状,捂着耳朵冲进蒋青房里给他换药了。
敖晟不放心想进去,被小黄拉住,"等一下,有话跟你说。"
敖晟心不在焉地跟着小黄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小黄低声跟他道,"辰季大概三天之后皇帝的大寿上面就会动手了……到时候,你要把握主动。"
敖晟听到了正事,才稍稍收回了些心神,点点头。
小黄见他始终无精打采的,就问,"晟儿,你怎么了?有心事?"
敖晟抬起头来看小黄,良久,问,"黄黄,我觉得,自古以来皇帝都很寂寞。"
小黄点点头,"自古君王多寂寞么。"
敖晟转过脸,认真地看小黄,问,"如果你不爱司徒,司徒会不会强求你?"
小黄轻轻地笑,点点头。
敖晟不解,"他强求你,你不生气么?"
小黄想了想,摇摇头,道,"晟儿,强求和伤害是两回事。"
"什么意思?"敖晟不明白。
"司徒喜欢我,只是强求我被喜欢,没有强求我去喜欢……你懂么?"小黄低声问。
敖晟似乎是在琢磨,似乎又是有所得,轻轻地点点头。
"还有。"小黄看着敖晟,"只要在爱的时候全心地去投入就可以了,并不一定要无时无刻都爱。"
敖晟微微地皱眉,想了良久,问小黄,"可我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我时时刻刻都想知道他对我的感受,如果他的视线不在我身上,我就觉得他不喜欢我了,心也乱。"
小黄轻轻叹了口气 ,敖晟是从小都没有人爱,因此没有自信也没有安全感,时时刻刻都在怀疑自己,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算是爱惨了蒋青了。
"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么?"小黄笑着问敖晟。
敖晟张张嘴,道,"嗯……说不上来,总之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知道自己喜欢他。"
小黄笑了,伸手过去轻轻地拍拍敖晟的手背,安慰他,"不要紧,你喜欢他就好,慢慢来。"
敖晟似乎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点头,"也对……是我太急迫。"
房间里,木凌边给蒋青换药,边听着外头小黄和敖晟的对话,转脸就见蒋青的脸颊微微的泛红。
木凌坏笑,"哎呀……不知道谁那么幸运,未来皇帝为了他简直就是神魂颠倒呀。"
蒋青白了他一眼,"你说这话的腔调真欠揍。"
木凌忍不住笑了起来,给蒋青换好药,道,"好不容易那个小鬼不在,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就趁现在啊。"
蒋青仰起脸,盯着木凌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木凌收起药箱,道,"说吧。"
……
当晚,司徒一身风尘地回来,进了房间就对小黄道,"这辰季和夏炎广的人马不少啊,也幸亏这小子原本就老实,不然一造反,皇位早就是他的了。"
小黄无奈地摇摇头,道,"难怪皇帝从小就对敖晟不闻不问,他是担心辰季察觉出来之后杀了敖晟,并且立即造反。"
司徒苦笑,"不是我说,这皇帝还正经是挺能忍的。"
小黄点头,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放心,都准备好了。"司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色的小铃铛来,上面穿着一条皮绳。
"这是?"小黄接在手里看着。
"给你的小鹿的。"司徒亲亲小黄的脸蛋。
小黄轻轻地摇了摇那皮绳,铃铛就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清脆动听。
"真好。"小黄笑着把小鹿抱过来放到膝盖上面,给它戴上那个铃铛。
小鹿感觉到脖子上面被缠上了些东西,就伸后腿蹬了蹬脖子,铃铛响了起来,好听异常。
小黄觉得可爱就笑了,司徒凑过去说,"还有一个,是给你的。"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串精致的银色链子,上面挂了好几个精致的小铃铛。
小黄接过来一看,看司徒,"戴在手上的么?"
司徒微微一笑,蹲下来,伸手抓住了小黄的脚。
小黄脸微微地发红,想将脚收回去但司徒抓着不放,边轻轻脱掉了小黄的鞋子,抓住他白嫩嫩的脚丫子。
小黄原本光着脚穿着一双小布鞋,鞋子被脱掉之后,圆滚滚的脚趾头露了出来,还有精致的脚腕子。司徒死不要脸地抓着小黄的脚丫子,亲了一口。
小黄立刻脸通红,抱着小鹿有些别扭,低首垂目,有些羞赧却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戴在脚腕上。"司徒伸手从小黄手中接过那串链子,轻轻地戴在了小黄的脚腕上面。
小黄脸眨眨眼,轻轻地收回脚,不出所料的,脚腕子上的银铃轻轻脆脆地响了起来。银白的链子映着小黄雪白的脚腕,说不出的好看。
司徒抬起头,凑上去问,"喜不喜欢?"
小黄点点头,低声说,"嗯。"
"那给亲一下。"司徒仰脸。
小黄手里抱着小鹿,低下头去,亲在司徒的嘴上。两人轻轻柔柔地吻着,小黄膝盖上的小鹿,懵懵懂懂地抬着头,好奇地看着上方的两个人,亲得专注。
三日后,皇上大寿,大战将至……
98 准备就绪
"这次的大寿,要不就从简吧。"早朝时候,皇帝和文武大臣商量,"我也折腾不起,最近南方涝灾严重,还是不要浪费了。"
文武群臣面面相觑,都不敢发表议论,看着敖晟和辰季。
"皇上。"辰季上前一步,对皇帝道,"父皇爱民如子,想要以自身之节俭来体贴天下百姓,这一点实在是让儿臣感动,但生辰一年一次,更何况父皇是真龙天子,从简不得。"
"嗯……"皇上点点头,看敖晟,"晟儿,你觉得呢?"
敖晟上前一步,道,"父皇,最近黄先生夜观星象,说帝星周围有云雾遮掩,是不祥之兆……需要办场喜事来冲一冲。"
"哦?"皇帝点点头,"这样啊……那好,晟儿,就交给你去办吧,尽量还是节俭些就好。
"是。"敖晟领命刚要退下,就听辰季道,"父皇,儿臣斗胆,可否请父皇将操办寿宴的差事交给儿臣?"
皇上一愣,看了看辰季乐了,"怎么,想跟你弟弟抢差事啊?"
"不是……"辰季赶紧摇头,道,"太子政务本就繁忙,而且儿臣最近身体好了些,所以想趁着还有用,为父王办些事,望父皇成全儿臣一片孝心。"
皇上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行,就交给你吧……啊,对了晟儿,你夫子的伤怎么样了?"
"哦……已经无大碍了。"敖晟赶紧对皇上施礼,"多谢父皇关心。"
"查到是谁派人做的了么?"皇上轻描淡写地一问,敖晟注意到身旁的辰季身子一紧,似乎是有些紧张。
"还在查,那刺客挺嘴硬的。"敖晟笑了笑,"不过我已经派专人负责此事,不出三日,必然能查出指使之人。"
"嗯。"皇帝点点头,"好吧,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吧。"说完,站起身走了。
敖晟见辰季擦擦汗,就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辰季回头看敖晟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牙……心道,等我杀入皇城登上大宝之时,第一个就拿你和你那个黄半仙太傅祭旗!
敖晟回到家中就直奔小黄的院子,进院子一看,就见司徒正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面,旁边一棵梨树开得茂盛,白色的花瓣洒了一地。司徒膝盖上面坐着小黄,正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小黄的肚子上面趴着小鹿,也睡得美滋滋的,相比起之前的瘦弱,那只小鹿已经有些胖乎乎的了,身上的皮毛也油亮亮的,赭色的皮毛上淡淡的黄色花纹,非常好看。
司徒见敖晟进来了,就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
"都好了。"敖晟走到他们身边,找了张石凳坐下,低声道,"皇帝将寿宴的操办都交给了辰季,黄黄叫我说的话我也说了。"
司徒点点头,看看怀里的小黄还是睡得香甜,不忍心吵醒他,就对敖晟道,"他昨晚上担心了一夜,没有好好睡……你先忙去吧,等仙仙醒了我告诉他。"
"嗯。"敖晟点头转身走了,急吼吼地奔自己的院子,去看蒋青了。
敖晟刚走,木凌蹦蹦哒哒地跑进来,对司徒道,"药都准备好了。"边说,边将手上的两大瓶药放到了桌子上面。
"瓶子装的?"司徒有些奇怪,"下在哪儿?酒里么,那要是有人不喝酒怎么办?"
"啧啧……"木凌撇撇嘴,"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小看我呢,我能做那么没脑子的事么?"说着,将药瓶打开,就有一阵淡淡的幽香传了出来。
"什么这么香?"司徒伸长了脖子往木凌手中的瓶子里瞧了瞧。
"这是散剂,闻味道的。"木凌边说边将瓶盖盖上,"只要闻一下,就能解大部分的毒药和蒙汗药。寿宴多半是在御花园办的,那里奇花异草都很香,多了这一种香味,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司徒挑挑眉,接到手里,就听怀里的小黄哼哼了一声,抿抿嘴,往司徒胸口钻了钻。司徒看得有趣,就从旁边揪下一根草叶,在小黄的鼻子下面轻轻地搔了搔。
"嗯……"小黄似乎是不满了,搂住司徒的腰,用脑袋一个劲拱司徒的肚子,像是要钻进去避开那草叶的骚扰。
司徒又用草叶搔搔小黄的耳朵,小黄哼哼了两声,伸手抱住头,接着拱啊拱。
司徒笑了出来,木凌在一旁抽嘴角,"司徒啊,你那满脸爱怜的笑容真的是非常恶心。"话刚说完,成功地引来了司徒的一个白眼。
不忍心再戏弄小黄了,司徒把小黄抱好,伸手用袖子帮他挡住日光,小黄安安静静地睡了起来。
"对了。"木凌伸手将已经滑到了小黄腿上的小鹿抱了起来,边捋毛边对司徒道,"蒋青让我帮他一个忙。"
司徒听后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低声道,"你帮吧。"
木凌歪过头看看司徒,笑,"唉,所以说呢,找个贤内助真的很重要啊!"
司徒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叹气,"你又想说什么啊?"
"诺,你看,你有小黄,敖晟就有蒋青……娘的,老子也要去找个贤内助,随便我怎么耍都不敢反抗的。"
司徒嫌恶地望了他一眼,指指大门,道,"快滚吧,别吵醒仙仙睡觉。"
"哼。"木凌气哼哼地把小鹿放回了小黄的怀里,愤愤转身走了。
司徒叹了口气,低头,就见小黄正抿着嘴笑呢,伸手掐掐小孩软乎乎的腮帮子,低声问,"醒了呀?"
"嗯。"小黄在司徒怀里动了动,笑道,"刚醒就听到木凌说什么贤内助呢。"
"刚才敖晟来过了,他说一切都顺利进行。"司徒伸手帮小黄整理了一下头发,伸手按按他肚子,问"饿不饿?"
"嗯~"小黄摇摇头,问,"苏敏和卢帮主那边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司徒回答,"苏敏三日后就会起兵,卢御风等也都准备好了。"
小黄听后点头,但还是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些担心。"怎么了?"司徒将小黄包好,低头亲一口,"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皇帝这次太配合了。"小黄微微皱眉,看着司徒道,"总觉得他还有什么阴谋的。"
"你看他又老又病的样子,还能折腾多久了,我看他今年年底能不能活过还是个问题呢。别担心了。"说着,司徒伸手掐了小黄的屁股一下,惹得小黄一惊,脸红瞪着他。
司徒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刀来,递给小黄。
"这什么?"小黄接过来,那刀真的很小,可以藏到袖子里,伸手拔……拔不动。
小黄哭丧着脸看司徒,司徒摇头,伸手捏他鼻子,"你是不是这辈子第一次拔刀啊?有绷簧的么,说着,指指刀鞘口的一个小暗扣。
小黄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太没用,连一把小刀都拔不出来呢。"说着,就一按绷簧,轻轻地一抽……一道寒光一闪。小黄拿着刀愣住了,就见刀身薄如蝉翼,虽然只有小小一把,但是拿在手中却是寒气森森。
"这是……"小黄仰脸看司徒。
"这是蝉翼刀。"司徒轻笑,"这种刀最轻最薄,你带在身上不会重。"
小黄点点头,伸手想去摸摸刀锋,被司徒一把抓住,"天哪,我还是不给你了!"司徒惊出一身汗来,就要把刀收回去。
"不行。"小黄把刀护在一旁,道,"你都说给我了。"
"你对着那石凳砍一刀试试!"司徒对小黄道。
小黄心说,这么薄的刀,砍石头,要是豁口了或者断裂了,那多可惜啊。
"试试啊。"司徒却在一旁催促。
小黄无奈,只得用刀在石凳上轻轻地砍了一刀……奇怪的是,刀像是砍进了豆腐里,一溜到底……卡塔一声,石凳子一分为二了。
"好锋利的刀啊。"小黄不由的赞叹。
"所以说,千万不能去碰刀锋,知不知道?"司徒警告小黄,"另外,通常一般人都不回提防你,因此你藏着这把刀,万一哪天遇到了危险,就找准机会用它自保。"
小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刀还鞘,藏到自己的衣袖袋了,凑上去亲司徒,"司徒,你想的真周到。"
司徒搂住了死啃,搓搓捏捏地就占起了便宜。
当晚无话,第二天晌午,辰季派人来说寿宴已经准备好了,就摆在御花园里,今晚请敖晟和小黄他们进御花园给皇帝祝寿。
"晟儿,御林军那里怎么样了?"小黄问敖晟。
"所有的将领我都已经结交了。"敖晟笑道,"还有城外的伏兵也都设下了。"
小黄点头,道,"今晚是一场苦仗,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早就安排了人马,最开始的时候你可能要带着皇宫里的守卫死守皇城,直到辰季的人马将整个皇宫都包围起来。到时候邱冥樊等武将和他们自带的人马,加上皇城的城门关闭,一定可以撑一会儿,你趁机说自愿冲出重围去搬救兵,让皇帝把调动兵马的虎符给你,掌握兵权!随后司徒会在皇城里暗中助我们挡住辰季的人马,而你则有木凌护着杀出去,调来人马后,我们埋伏的人会和他们来个首尾相夹,彻底消灭辰季的反叛军。"
敖晟点头,道,"黄黄,你想得真透彻。"
小黄伸手拍了拍敖晟的肩膀,"今晚是你进皇宫以来打的第一仗,要赢得漂亮啊。"
99 兄弟相残
入夜之后,小黄和敖晟一起去参加皇上的寿宴。辰季也算办事得力的,御花园里几桌盛宴,把在职的王公大臣们都请来了,好几桌子的宴席,感觉就像是个大家族的聚会一般。皇帝看来甚是满意,说了句"我儿能干"之后,就入座了。与皇帝一席的是敖晟、辰季、夏炎广、夏鲁盟等自家人,当然,还有挨着皇上坐下的小黄。
皇帝对小黄的喜爱是溢于言表的,时不时地跟小黄嬉笑几句,还不停给小黄夹菜。
司徒隐在暗处直撇嘴,心说,你这老色 狼最好管好自己的那只手,要是敢乱碰他家亲亲,老子就跺了你丫的。
吃着吃着,小黄突然小声道,"梨花好香啊。"
众人都赶紧点头应和,边赏起了花来。其实小黄这句话是说给司徒听的,司徒本来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是要放解药的,因为辰季很有可能在酒菜里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刚才光顾着生气了,猛的被小黄一提起,司徒才想了起来,连连摇头骂自己废物,边从袖子里拿出木凌给他的药瓶子,打开盖子……一阵幽香飘出。
众人就觉清香拂面心旷神怡,纷纷饮酒欢宴,气氛极佳。酒过三巡,有好几个大臣都喝得高了,东倒西歪的。辰季也似乎是不甚酒力了,站起来对皇上说,"父皇,儿臣有些不适,想找个偏殿休息一下。"皇帝点点头,道,"你今日也的确是操劳了,且去歇着吧。"
辰季离席而去,小黄和敖晟对视了一眼,看来要开始了。司徒算算时辰,正好是宴会开始的后一个时辰……和小黄料想得几乎一刻不差。
城外的重要关卡上面,都埋伏了黑云堡的帮众,木凌和带伤的蒋青在城门口堵着,就见不远处征尘滚滚,有大量的兵马正在赶来,而城里的禁军也悄悄开始换班,全部换上了夏炎广的人马,觉得有些不对想去禀报的其他将领的手下也都被杀死了。
随后,就见辰季出了皇宫,在副将的护送下出了城门,顶盔冠甲拿着兵刃上马,带着大队人马一声炮响就杀进个皇城,城内的守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个都分不清哪些是叛军哪些是守军,再加上带头的又是二皇子辰季,就更加不知所措了。一时间皇城之内厮杀四起,不消多时已经火光冲天。幸好辰季只是想夺皇位而不是想毁了这皇城,时间又是半夜,老百姓们纷纷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也没有受到危害。
终归是有几个兵士跑进了皇宫禀报,皇帝等正在吃喝说笑,突然就见文昌明带着两个身上带血的兵士冲了进来,道,"皇上,不得了了,有人攻城!"
小黄留意地看着皇帝的脸,就见他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现,只是嘴角稍稍的抽了一下,随后才摆出一副吃惊非小的表情,道,"什么?"
"有……有人造反了!"另一个兵士喊,"快打到皇宫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夏鲁盟一摔杯子就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还没等兵士回答,就对皇帝一拱手,道,"皇上,微臣这就带人去剿灭叛军,敢在皇上寿辰之日作乱,简直罪可当诛!"说完拿起兵器,和邱冥樊等几个武将一起出去了。
皇上还是挺稳当的,见人都走了,就对在座几个吓得直哆嗦的文官道,"都接着喝吧。"
小黄心中了然,皇帝果然早就预料到了,也就是说,这是他计算中的环节之一,但他并没有做准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正想不明白,皇上突然给他倒了杯酒,道,"不用担心,兵临城下这种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不会有事的。"
小黄点点头,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敖晟。
敖晟也接着喝酒,只是,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
……夏鲁盟和邱冥樊等武将出了皇宫,上马想召集自己的亲随,但是他们几个带来的随从早就被夏鲁盟安排的人杀死了。夏鲁盟趁邱冥樊等找自己兵马之时,率先一刀就刺进了邱冥樊的肋下,随后,就见四周涌出了无数夏家的人马,将那些武将们围剿。
"你……"邱冥樊虽然不喜欢夏炎广,但是夏鲁盟平时为人正直且没什么心机,还是挺受他喜欢的,没想到今日满脸煞气似乎是换了一个人,实在是叫人说不出话来。
正这时,就见有一个副将乘乱逃了进去,冲进去就喊,"夏鲁盟造反啦,夏鲁盟造反啦。"
皇宫里有大量的禁军,都是皇帝的亲随,他们集中起来,死命将城门关上。
夏鲁盟一面下令攻城,一面回首观望,就见远处辰季的人马已经赶来了。
夏炎广在御花园里有些坐立不安,手中拿着暗藏在衣袖里的匕首,他和夏鲁盟说好的是,等夏鲁盟和敖晟会合后的人马一进皇宫,他就率先用刀胁迫皇帝,然后手下人先杀了敖晟,再逼皇帝传召让位给辰季……当然,他已经和夏鲁盟暗中说好,到时候先掌管所有的兵权,然后暗杀辰季,夺取江山社稷。
但是夏鲁盟出去后,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回返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正在焦急,就见那个脱逃的副将风机火燎地跑了回来,嘴里喊,"皇上,不好了,夏鲁盟也造反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见夏炎广突然一把抽出袖中的匕首,跑过去一把架在了皇帝的脖颈处,冷笑,"都退后!谁都别过来!"随后,他的手下随从也都涌了进来。
小黄被敖晟一把拉到身后,敖晟从旁边的守卫手中接过剑,怒视夏炎广,"夏太师,你敢挟持皇上……原来如此,根本就是你夏家和辰季早就算计好了,今夜造反……你该当何罪?!"
这时,敖晟带的随从们也纷纷拿着兵刃上来,和宫内的禁军一起将夏炎广重重包围。夏炎广其实也有些发毛,心中想,夏鲁盟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怎么到现在还不进来。
正这时,隐在暗处的司徒突然捡起旁边的一片树叶甩了出去,正好刺中了夏炎广的手腕子,夏炎广手一松,敖晟眼疾手快,一脚踹开了夏炎广,抬手一刀,将夏炎广刺杀。
夏炎广惨叫一声毙命,司徒见小黄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有气,敖晟这鬼小子急什么?夏家早晚要死的,干嘛在小黄面前杀人。真想把小黄搂过来安慰安慰,看看吓坏了没有。
"将夏炎广的随从全部拿下!"敖晟一声令下,手下和禁军都上前,将夏炎广带来的人马解决了。
敖晟赶紧扶皇帝坐下,"父皇受惊。"
皇帝轻轻吐出一口气,摆摆手,"不要紧。"
说话间,又有守卫出来禀报,说是城门快要顶不住了,请皇上定夺。
"父皇,让儿臣去!"敖晟道,"我就算杀得只剩下单枪匹马,也要将那群反贼拿下!"
皇帝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来,道,"城南的军营里,还有十几万的精兵,除了这枚令牌没人能调动得了,你都去把人调来吧!"
"是!"敖晟拿了令牌,转身对手下说,"好好守护皇上以及所有官员!"就出了门。
手下们领命,将皇帝等护送进大殿里,在殿外驻守。小黄对着暗处的司徒一点头,司徒随敖晟而去,果然见城门口的夏鲁盟等就快冲破重围了,敖晟哪儿能冲出去啊。司徒下到院子里,带着敖晟翻出高高的皇城院墙,那里等着上百黑云堡的高手,都骑着马,这些人都是司徒从黑云堡叫来的,各个功夫奇高。
司徒吩咐一声,"送太子去城南大营!"那些黑云堡的高手领命,护送敖晟离开。
司徒摇摇头,飞身回了皇宫,来到宫门前看了看左右几个正在死命顶着大门的守卫,淡淡道,"开门。"
那几个守卫被司徒吓了一跳,就见司徒手一抖,一条闪着妖异光泽的黑色渔网落了出来,随后,就见刀身开始缓缓冒出寒气来,原本的长条形渔网,变成了一把四尺长的冰刃。
"黑金侯?"有个见过些市面的守卫大喊,"是黑云堡主,司徒帮主!"
守卫都回头看司徒,像是看到了希望。司徒瞟了众人一眼,冷冷道,"开门,然后有多远跑多远,留下的都得死在这!"
守卫们面面相觑,纷纷扔下兵器往皇宫里面跑去。
随着兵卒的逃走。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夏鲁盟和辰季就见硕大的城门里面,兵士一个都没有,只有孤零零一个黑衣人,长发黑衫,五官深邃而精干,莫名地有一股邪气,手上拿着一把在冒着寒气的长刀。
"何人!"辰季皱眉呵了一声,却听身边的夏鲁盟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子,他是司徒!"夏鲁盟对辰季道,"恐怕有变……"
辰季微微皱眉,司徒谁不知道是黄半仙的情人,也就是敖晟的人,他出现在这,表示敖晟那里是有备而来的……不过,近在眼前的皇位让辰季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摆手,"管他是谁,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能敌得过我十几万大军么?来啊,给我上!"
说罢,就一挥手,示意先锋部队先骑马冲杀过去。
司徒冷冷一笑,挥起黑金侯,迎着那奔驰的战马就冲了过来,一时间寒光四射,血光迸现。
夏鲁盟和辰季惊骇地看着转眼间,先锋的数千战马和精兵都已经倒地不起,司徒看来是手下留情,将人砍伤了,但都没死。
"皇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夏鲁盟感觉出了四周气氛的变化,看来他们是中计了,就提议辰季先跑。
辰季此时也有些吓着了,他才想起来,之前和瑞王一起在鹤鸣山庄见过司徒一面,只是当时是远远地看了两眼,他就不敢再看了……果然他是修罗恶鬼一般的厉害么。
"撤!"辰季对着尾随的将士们一声令下,就带头往北城门跑去,想要逃往北方。但是刚刚掉头,就见南边和北边的城门外都冲杀进来的大量的精兵……
"果然有埋伏!"夏鲁盟暗叫一声不好,就想夺路而逃,慌乱间,辰季的人马被人冲散。辰季几乎不会什么武功,没一会儿就罗马被擒。他远远就看见敖晟带着兵马从南城冲过来,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夏鲁盟毕竟身经百战,杀出一条血路后夺路而逃,在冲过几道关卡后,终于也是身负重伤,眼看就要被擒了,他有心自尽以免受辱,但又想起蒋青,心中不舍。心说如果冲出去,到了北方积蓄力量再来,说不定还能把青夺过来。正在万难之机,突然空中人影一闪,一个人揪住他的肩膀,将他提到了半空之中。
夏鲁盟就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几个纵跃就飞出了数丈之远,飞速往城门外略去,心中纳罕,这是何人轻功如此之高?仰脸一看……彻底愣住。
那些兵士们想追,就听混在他们中间的木凌喊了一嗓子,"零散的人马就别管了,先抓住大部队再说!"
兵士们立刻就开始就地抓捕成堆的叛乱军。叛军们一看主将都落马了,也就乖乖放下武器投降了。
敖晟骑在马上,盯着远处逃走的两个身影皱起了眉,正想叫人去追,突然觉得背后一寒,转脸,就见司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那眼神,敖晟心中一毛,放下了手,对手下说,"速战速决,一部分人救火,一部分人追捕逃脱的叛军,其余人原地待命加强对皇城的守卫!"
将士们纷纷领命下去了,敖晟看了看被众人押在一旁的辰季,冷冷一笑,"跟我进去见父皇吧!"
……
郊外的树林里,停着一辆马车,几个车夫。
夏鲁盟就觉得提着自己的手一松,自己摔在了地上,眼前落下了一个人……脱去了一身白衣,换上一身黑衣,显得有些陌生。肩头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渗出来的血迹,苍白的脸上,都是冷汗。
夏鲁盟看着眼前的蒋青,张着嘴愣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笑了良久之后,问,"你究竟是谁?"
蒋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黑云堡副帮主,蒋青。"
夏鲁盟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黑云堡最能干,也是最神秘的副帮主,天下能排上第三的高手……呵……原来如此。"
蒋青看了看夏鲁盟身后的车马,"他们可以保护你安全地到漠北。"
夏鲁盟却坐在原地,没有动,良久才道,"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蒋青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你恨我,我害死了你全家,你恨我是应该的。"
"呵……"夏鲁盟摇摇头,冷笑,"我不恨你害死我全家,我和我爹造反,成了就是王侯,败了就得灭门,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我从没想过怪别人。"
蒋青眉头微微耸动,看着夏鲁盟。
"各为其主,你效忠的是司徒,是敖晟,为他们做什么我都不回怪你,你有你的难处……但是你为什么救我?"夏鲁盟冷眼看着蒋青,"我宁可想着我那个清冷温柔的青死去,那只是一瞬间,也不想抱着对你的恨活下去,那是一辈子,你懂不懂。"
蒋青看着夏鲁盟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保重。"转身离去。
皇城里头,因为敖晟处理得当,很快混乱的局面就得以缓解。大臣们纷纷被送回了家,叛军全部被关了起来。敖晟派了大量的驻军守卫皇城,全城戒严,兵士们连夜掩埋尸体,冲洗街道。天明之时,百姓们出门,只看见街道有烧毁的痕迹,但是尸体血迹什么的,却是踪迹不见。
小黄被木凌护送回府的时候,司徒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在等他了。将小黄搂到怀里,司徒安慰一般地摸摸他的肩膀,问,"累不累?"
小黄在司徒肩头蹭了蹭,"不累。"
随后几日,敖晟将禁军中的人马都调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兵权在握。
100 最后一役
叛乱的风波只短短的一晚上就解决了,夏炎广已经被敖晟杀死了,夏鲁盟脱逃,几个副将也都被斩,辰季则被关进了皇宫深处的一座僻静冷宫里面,囚禁于一间房,一个小院之中,终身不能再踏出来半步。
这一次的叛乱过后,皇宫大臣们心里都有数,皇位是非敖晟莫属的了,因此纷纷对敖晟示好,而皇帝最近几天闭门不出,说是当晚被辰季气着了因此旧疾发作,一直在深宫中养病不出来见人。皇城又恢复了平静,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新皇登基那天的到来。
但表面的平静下面,实则是波涛汹涌,小黄和敖晟他们都不相信皇上会就此息事宁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走,因此都静观其变。
又过了几天,皇城里突然传起了一阵流言,说当朝太子敖晟并不是皇上的亲生子……在当年被黄河龙王敖金龙代为照管的时候,已经被调了包,那是敖金龙的孩子。
一开始,敖晟等都没有注意,只是后来越传越蹊跷说什么的都有了,众人才觉得不妙起来。
"分明就是有人往外放消息的。"敖晟很有几分不满地说,"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
小黄想了想,道,"现在已经没有可以跟晟儿争皇位的人了,因此传出这种留言的人只可能是那个人。"
"皇帝?"司徒问。
"嗯。"小黄点点头,"只是不知道他的最终意图。"
正聊着,有皇宫里的人来传口讯,说是皇帝请敖晟和黄半仙入宫议事。"
"看来又有麻烦了。"司徒有些扫兴地撇撇嘴,本来还打算搂着小黄去温存一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呢。
小黄和敖晟启程去皇宫,司徒暗中跟着,想看看皇帝耍什么幺蛾子,木凌则在家里照顾蒋青。蒋青因为伤没好就运用内力,因此使伤情加重了,他自己是没当回事,木凌就急得跳脚。
"送夏鲁盟的人马到漠北了么?"蒋青突然问木凌。
木凌看了看蒋青,在床边坐下,道,"到半路的时候,夏鲁盟把马夫什么的都杀了,自己去哪儿了,没人知道。"
蒋青皱眉,点点头,"嗯。"
木凌有些无奈地收拾了一下药箱,对蒋青道,"你呀,以后可别钻牛角尖呀,要糊涂一些。"
蒋青笑了笑,点点头。
……
小黄和敖晟到了皇宫里,就见文武大臣各个脸色不善,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儿臣参见皇上。"敖晟给皇帝行礼,就见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道,"晟儿,看看这个帖子。"说着,就将帖子给了内侍,内侍走下来将帖子递给敖晟,敖晟打开一看,微微皱眉,"南国苏敏造反?"
敖晟和小黄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了,苏敏的这一举动完全是他们安排的,小黄看皇帝的脸色,这一招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是,自从双方开始明争暗斗以来,一直都是皇上出招,小黄他们接着,不过这次是小黄他们头一次主动出击,皇帝似乎稍稍有些懵。
"这南国的苏敏,向来挺安分的,不过她倒是的确不喜欢我……"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道,"晟儿有什么看法?"
敖晟想了想,道,"苏敏拥兵自重已成气候,不能久留。"
皇帝点点头,看了眼王公大臣们,道,"前几天皇城刚刚经历一场浩劫,现在元气未复,你们说,谁去打这场仗比较好呢?"
王公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看敖晟和小黄。皇帝看着众人的目光又收了回来,问,"黄太傅可有良某?"
小黄看了看皇帝,笑道,"不如皇上御驾亲征吧。"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皇上也是一愣,随后就拍着腿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咳嗽,"哈哈……黄太傅太看得起朕了,朕恐怕是连刀都已经拿不动了。"
有几个文官一向都不服气黄半仙小小年纪就备受恩宠,早有嫉妒之心,如今逮到了机会,都纷纷指责,"黄太傅怎能如此口出戏言呢?"
小黄不慌不忙地看看他们,笑道,"我昨晚夜观星象,真龙天子近日将会离开皇城往南行……天意不可违,所以我就想,皇上正当壮年,灭一个反贼有何不可,还是诸位大臣觉得皇上没法打仗?"
"呃……"那几个大臣都乖乖闭嘴,不再说什么了,心中暗叹,别看这黄半仙平时和和气气跟个小兔儿似地,还真是厉害,不好惹啊。"
这世上永远不缺乏会察言观色顺风拍马的人,很快就有几个机灵的大臣提议,"不如就让太子去吧,他也是真龙天子,这样就不违背天意了,外加太子殿下文武全才,必然马到功成,顺利地平定叛乱军。
皇上点点头,看敖晟,"晟儿,你觉得呢?"
敖晟给皇上行礼,"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好。"皇上点点头,"人马你挑,速去速回!"
"是。"敖晟领命,又道,"父皇,儿臣想要黄太傅做我的军师。"
皇上笑了笑,道,"黄太傅一看就经不起车马劳顿,还是算了吧,文武百官随便尼挑,至于黄太傅,听说精通经史,最近朕有些事情想要求教……晟儿你安心打你的仗,黄太傅就让朕帮你先照顾几天吧。"
敖晟看了小黄一眼——这老狐狸是想要留下小黄做人质,幸好小黄事先早就料到了。
回到太子府后,众人又聚集到一起商量,敖晟已经挑选了精兵良将准备明天一早出城,小黄见他似乎有些着急,就问,"晟儿,这么急做什么?"
敖晟摇摇头,道,"迟则生变。"木凌走进来,"蒋青伤还没好,我陪你去吧。"
敖晟一愣,道,"青一个人留皇城里?"
木凌被他逗乐了,笑,"你急什么?怕他跑了不成?"
"不是。"敖晟摇摇头,对小黄道,"黄黄,我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的,你自己留在皇城小心,特别是父皇找你的时候。"
"放心吧。"小黄笑了一笑,"你自己也小心些。"
随后,敖晟出去点齐兵马,做出征前最后的准备,小黄和司徒则回到了别院里。
"那老鬼究竟搞什么鬼?"司徒问小黄,"总觉得不应该那么顺利。"
小黄坐到床铺上面,似乎也有些发愁,"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司徒凑过去亲他腮帮子,"也有可能是那老皇帝老糊涂了,瞎闹,不过上次木凌观了他的气色,说他活不过半个月了。"
"真的?"小黄大吃一惊,"我就看出他身体不好,没想到已经病入膏肓了……"
"只要他一死,你的劫数不就过去了么?"司徒把小黄抱过来放到了腿上,"再熬几天就行了。"
小黄微微皱起眉,突然问司徒,"如果说,你有一个最爱的人……"
"不就是你了。"司徒瞪了小黄一眼,"还什么如果说。"
"比如说,我不见了,你在死前,最想做的是什么?"小黄话没说完就被司徒狠狠地掐了一把,"你再说!"
小黄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我就问问而已,都说了是比如的。"
"废话!"司徒瞪小黄,"你不见一天我就想了,两天疯了,三天就死了,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找到你了。"
小黄的脸微微发红,靠在司徒胳膊上蹭了蹭,低声说,"我是想……皇帝如果真的要死了,他的心愿就应该是……再见殷寂离一面。"
"他想通过我们引出殷寂离?"司徒皱眉,"不过你那个死鬼老爹挺精明的,哪儿那么容易被激出来,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他都没来看你一眼。"
小黄抬手捶了司徒一下,"不准胡说。"
司徒点头,"也对啊,那是我岳父么。"
小黄白了他一眼,"是公公。"
"嗨呀……"司徒乐了,"小东西翻天了。"司徒伸手将小黄按到床上就亲,"让你知道知道究竟是叫岳父还是叫公公!"
小黄被司徒搓来揉去的弄得直躲,最后只得按住他的手,"不准闹了,还没有讲完正经事情。"
"接着说。"司徒把小黄搂到怀里,亲他脖子。
"嗯,我想到他可能会做的一件事。"小黄轻轻地叹了口气,"要是真的那样,就糟糕了。"
"什么事?"司徒不解。
小黄趴到司徒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子,司徒皱眉,"这招虽然损了点,不过还真是够绝的!"
一夜无话,次日,敖晟准备继续,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蒋青的别院。蒋青正在换药,见敖晟进来,有些吃惊。
"怎么自己换药啊?"敖晟皱眉,"那些下人呢,都上哪儿去了?来人啊!"
"别叫了,就一点小伤而已。"蒋青熟门熟路地换上药,将绷带系好。
"你……准备去送行啊?"敖晟看着蒋青放在床边的外衣,似乎是想要换好药之后出门的,就小心翼翼地问。
"嗯。"蒋青点点头,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你不是今天出征么?"
"对。"敖晟微笑,"我还以为你不去了呢……"
"走吧。"蒋青披上外衣就想站起来,被敖晟阻止,"不急,你身体不好,好好养着就行,在这里送我不是一样么。"
蒋青点点头,两人一个坐一个站,相对无言。
"青……你好好养病,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敖晟低声道。
"嗯。"蒋青微笑了一下点点头,"你小心些。"
敖晟凑上去,蒋青身子一僵,但也没有躲开。敖晟欣喜,在蒋青的嘴角亲了一口,笑道,"你不准乱跑,要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蒋青轻轻点点头。敖晟满意地又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有些不舍地转身走了。蒋青不同往常的顺从让敖晟很是满意,他穿上盔甲上了马,就见小黄匆匆走上来。
"黄黄,你不用担心。"敖晟低头对小黄道,"这是最后的一局,我们一定会赢的。"
小黄点点头,掏出一封书信给他,低声道,"这个你留着。"
"是什么?"敖晟好奇地看书信,是蜡封着的。
"我希望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相信我。"小黄低声道,"如果真的到了怎么也想不通的时候,打开这封信看看。"
敖晟点点头,谨慎地将信收起来,小黄轻轻地拍了拍他坐骑的脖子,轻声道,"保重。"
"嗯。"敖晟一拨马头,带着大队的人马,扬鞭启程。
小黄看着敖晟的人马绝尘而去,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头顶流云飞速而过……终于到了最后了么。
十天后,敖晟和苏敏的人马在蜀中遭遇,同时,皇上却下了一道奇怪的诏书,"黄半仙才是真正的大皇子……是皇帝和当年的国相殷寂离生的。"据皇帝的说法——殷寂离,是女人。
一时间,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天下,都炸开了锅。
101 陷入绝境
"女人?哈哈哈……"司徒拿到那份诏书后捶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这老头疯了……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仙仙你真行啊,这样都能猜得到。"
木凌也笑得捶床,"娘的,这皇帝太能忽悠了,笑死人了。"
小黄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两个笑得直打跌的人,无奈地摇头,"你们快别笑了,了不得了知道么。"
"我知道。"司徒摆摆手,"不过仙仙你还是让我笑一会儿,太能折腾了。"
小黄见司徒还在揉着肚子笑,忍不住上前就踢了他一脚。
司徒看着气呼呼的小黄,终于是忍住了笑,问,"然后呢……嗯?"
"皇帝是想要我和晟儿抢皇位。"小黄淡淡地道。
"得了吧,你才不会去抢什么狗屁皇位呢。"司徒撇撇嘴,"他折腾也没有用。"
"可是晟儿不会这么想。"小黄看了看司徒和木凌,"如果不能证明我不是皇帝的儿子,没有办法跟他争皇位,我们的存在一定会成为晟儿的一块心病,现在不是的话,以后也会是……三年之劫不可怕,最怕的就是变成永远的劫数。"
"别急啊。"司徒见小黄着急的样子就心疼了,赶紧抱了过来安抚,"我有办法,只要把殷寂离找出来,然后扒个精光,让天下人看看,证明是男的不就行了?"
"咳咳……"木凌一口水呛到,说不出话来只好对司徒挑大拇指,"高!"
小黄被司徒气笑了,抓着司徒搂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你再胡说!"
司徒骇然地看着气得脸通红的小黄,厚着脸皮把舌头伸出来,"仙仙,好浪费啊,咬这里!"边说,就变凑了过去。"
小黄真是要被司徒气死了,最后就索性坐在他身上不理睬他,司徒这才收敛了些,搂着小黄揉了揉,亲他腮帮子,"行了,不闹你了,你说怎么办好?"
小黄想了想,"按原计划进行,一切,都只有看晟儿究竟怎么想的了。"
司徒皱眉,"那小子要是有歹心,老子就杀了他。"
小黄瞪了他一眼,"杀了晟儿谁来做皇帝?你想我做呀?"
司徒想想觉得也是,他还要和他家宝贝游山玩水纵马天下呢,谁要做什么劳什子皇帝,见小黄瞪着眼看他,司徒腆着脸道,"仙仙,你最近对我好凶啊,始乱终弃!"
小黄无语,司徒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小黄这里是心乱如麻,敖晟那头就更加寝食难安了,这几天皇帝要立小黄为皇子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天下,因为小黄是半仙之体,能窥见天机和神鬼莫测只能,又是神算的后人……很多人都觉得小黄更适合做皇帝。敖晟的心底也有一丝的怀疑,小黄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殷寂离不是女人这点他最清楚不过了……但是皇帝的确是爱殷寂离更胜过自己的母后,如果他不是想让小黄做皇帝,干嘛要让自己和辰季相互残杀……现在自己所用的人马除了一部分的禁军,几乎全部都是小黄的,黑云堡是小黄的,南国的苏敏是小黄的姑姑……就连自己身边最信任的蒋青也是黑云堡的,也更听小黄!越想心越凉,敖晟坐在帅案边就开始发起呆来。
但有些事情是越想越郁闷的,敖晟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就索性站起来,到大帐外面去逛一圈。但是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士兵们窃窃私语,说小黄宅心仁厚,要是他能当了皇帝,还有老天庇佑,到时候可真的是国泰民安了。
敖晟更加的憋闷起来,转身回到了大帐里,突然想起临行前小黄给了他一封信,说让他实在想不通的时候拆开看,急匆匆拿出信来,展开阅读。
信里面除了一份小黄亲笔写的书函外,还有一张羊皮的地图,看得出来也是小黄亲自绘制的。
书函上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写的是,小黄早就料到皇帝会有这一出戏,不过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招了,叫敖晟不必介怀,因为小黄他根本就无心皇位,而其他也的确没有皇家血统,不可能做皇帝。随信附上的,是一张由蜀中到皇城的地脉图,通过这地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三天之内就到达皇城,皇帝千算万算,也必然算不到敖晟可以在短短的三日内带着兵马攻到皇城。届时他准备尚未充分,必然北逃,到时敖晟先入皇城登基,北逃的皇帝……小黄已经安排了人马收拾他。
敖晟看罢了信,沉思了一会儿,当即站起来去见苏敏,将信给她看了之后,苏敏立刻按怕人马,连夜进入地脉,赶往皇城。
入地脉前,敖晟问苏敏,"你觉得,是小黄做皇帝好,还是我做皇帝好?"
苏敏上下打量了一下敖晟,冷笑,"谁好谁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才不舍得我那宝贝侄儿去做真么劳什子皇帝呢!"说完,带兵入地穴,赶往皇城。
同时,皇上下诏书,三天之后的正午,在祖先祭坛,封小黄为皇子。并且派驻了大量的守军在城门内外把守,几乎将皇城团团围住,另一方面还将北部的大批驻军往皇城的方向调集过来。
这三日,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小黄安排了一下大典当天的计划,蒋青去保护敖晟,因为届时敖晟带兵而来,必然一马当先,蒋青的主要任务就是将敖晟保护好,万一敖晟出了什么差错,那就功亏一篑了。
另一边,木凌和司徒要负责两座城门,司徒要打开皇城的南门,也就是有重兵把守的南城门,这样的话敖晟他们可以快速的进来。而木凌要带人去关闭北城,因为皇帝的北部兵马会比我们的援军先到,绝对不能放这只人马进来,要在城外让他们和援军打起来,最好是在城外就解决战斗。
"那你呢?"司徒一听就瞪起了眼,"你要我放你一个人去参加庆典?谁保护你的安全?"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三个环节,错了一个,我们都有可能万劫不复……我能保护我自己,毕竟只有一小段时间,再说了,祭坛四周方圆百里都是空旷一片,即便你在,也只能隐藏得很远……出什么事,还是要靠我自己的。"
司徒深深皱起眉,这么危难的时候放小黄一个人进虎穴……他怎么能安心?
"放心吧,你的那些暗卫不都跟着我么,他们都那么能干,至少能守住我几个时辰的,不会有事!"小黄深吸一口气,拍拍司徒的肩膀,"你已经陪我走过了那么久,也得靠我自己走几步,不然怎么能走到最后?"
司徒将小黄搂到怀里,亲他头发,"你穿上软甲,撑住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我就能打开城门,然后马上回去救你,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小黄点点头,搂住司徒,"司徒,最后一关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
三天后,阴沉的天空看不出丝毫庆典的喜庆,小黄换上官服,乘上马车进了皇宫,往祭坛而去。
祭坛四周,跪了一地的官员,几乎满朝的文武都来了,小黄穿着一身纯白的官服,长长的后摆托得老长,一头长发披肩,宛若天人一般远远地向祭坛的方向走过去。皇帝今天看起来似乎气色很不错,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龙袍,脸上也没有原先的苍白,显得红润而有生机。
小黄走上祭坛,一步步走向皇帝。皇帝的手中拿着一只银冠,今日的典礼,就是要皇帝亲自将小黄的头发束起,戴上这象征皇子之位的银冠。
正午时分,天空却是一片灰蒙……
小黄缓缓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爱怜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小黄的头发,低声道,"你看过那本册子了吧……你应该知道,虽然你是皇后生的,但的确是我和寂离的孩子……我是把你当真正的皇太子的。"
小黄又想起了册子上画的那些画面,不由全身发冷,脸上克制不住地有一些厌恶又有一些气愤。
皇帝看着小黄的表情,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拿起银冠刚要给小黄束发,就听皇城外,突然传来了三声炮响,还有惊天动地的兵马呼啸之声。
皇帝猛的一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说完就低头看小黄,就见小黄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的表情,皇帝的眼里,立刻闪过了一丝震惊。
"皇上……"这时,有好几个兵士跑了进来,道,"大事不好了,太子带着大量的兵马冲杀进来了,说是有人要刺杀皇上,他来护驾来了!"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都纷纷交头接耳。
皇上脸色变了好几遍,突然低头看小黄,冷声道,"你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小黄仰起脸来和皇帝对视,淡淡道,"退位给敖晟,别再掀起风浪了,你只为了一己私欲,牺牲的人太多了,殷寂离既已离开,他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你对他做出这种事,在有生之年,也不用想得到他的原谅了。"
皇上愣住,这时,就听皇城四周喊杀震天,显然是有大队的兵马已经冲破城门进来了。而北边的城门外,也响起了炮声,像是两军已经交上战了,只是位置很远,似乎并不是在城内打起来的。
"呵呵……"皇帝点点头,伸手轻轻地抓住小黄的胳膊,低笑,"看来,司徒是去开南门了,木凌是去守北门的。"
小黄一愣,皇帝猛的拽了他一把,"有你就足够了!"说完,突然抬脚一踩旁边的一块突起的地砖,"喀嗒"一声,祭坛下面出现了一跳通道。
小黄一惊,但皇帝已经一把将他抱起来,迅速跳进了地道里,头顶的入口"喀嗒"一声关上。
随着这一切的发生,群臣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因为前阵子辰季的叛变,武官基本上都死了,现在剩下满朝的文官,一个个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地等在原地。
很快,敖晟的人马已经杀进了皇城,势如破竹一般地向皇宫赶来,司徒在打开城门之后就已经冲到皇宫里来了,但是到了祭坛,除了看见满朝的文武之外,哪儿有小黄和皇帝的身影。
"帮主!"几个暗卫已经从墙外冲入,到了祭坛之上,指着地底说,"刚才皇帝抱着黄小先生进去了!"
"什么?"司徒心乱,找了半天哪儿有小黄的身影啊,最后索性内力一震,将整个祭坛都击碎了……但奇怪的是,这祭坛的下面是实打实的地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洞口之类的。
司徒霎时心急如焚,吼道,"这地道是通向哪里的?!"
朝中文武都说不上话来,面面相觑。
"都给我去找!"司徒对暗卫们道,"黑云堡所有的帮众,都给我去找!"
"是!"众暗卫立刻散去,随后,攻入皇城中的黑云堡数万帮众都弃了大部队,四散寻找小黄的下落。
司徒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脑子里猛然闪过了一幅画面,心中一喜,飞身向后山赶去。
皇帝抱着小黄在地道里发足狂奔,小黄吃惊地发现皇帝虽然有病,但是显然他之前功夫很好,而且他注意到皇帝的腰间,还挎着一把刀。
小黄也不挣扎,被皇帝抱着往前跑,脑子里迷迷糊糊地闪现出之前皇帝给他看的那有关殷寂离生平的画册中,似乎也有这一幕。
"呵……"皇帝冷笑了起来,"怎么?觉得熟悉么?当年我就是通过这个地道把寂离带走了!本来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不过后来,我拿寂离换得了皇位……其实我不想的。"
小黄见那皇帝充血的双瞳,知道他命不久矣,心中不知何种滋味,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要一个人死的冲动。
又跑了一阵,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已经没有前路了,皇帝在墙上猛的踹了一脚,随后,上方出现了一个出口,强烈的亮光射下来,小黄忍不住就一闭眼。
皇帝纵身带着小黄跳了上去,只见眼前是一座山坡,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山坳……
"呵呵……"皇帝看着那个山坳笑了起来,对小黄说,"这里我和你爹曾经住个,你就是我们在这里有的,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去等你爹来。"
小黄有些茫然地看着皇帝,他似乎已经有些疯癫了,但猛的,小黄注意到了皇帝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辕珞,好久没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皇帝猛的愣住,缓缓转回头,就见一个中年人身穿软甲,手中拿刀站在那里——齐亦。
"齐亦?"皇帝睁大了眼睛,似乎想不通齐亦为什么没死,更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寂离告诉我的。"齐亦突然道,"那次攻打黑云堡的时候,我的人马几乎都没有折损,司徒把我们安排在后山的仙人眼里面,后来我们通过地脉,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北方,和南方苏敏黑云堡的的人马来个南北夹击……你那些北部的援军,已经在城门外碰上我的人马了,你猜谁会赢?"
"寂离……你见过寂离?"皇帝一脸的不信和嫉妒,"他真的去见你?"
"哈哈哈……"齐亦摇着头,"他告诉我,在这点地方等着,来救他的宝贝儿子,他还让我告诉你,黄半仙是他一个人的儿子,跟你这个禽兽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辈子,下辈子,也不配跟他有任何关系。"
"……呀啊……"听了齐亦的话后,皇帝突然大吼了一声,将小黄往旁边一甩。
"嗯……"小黄被摔到了一边,幸亏他比较轻,撞到了地面只是有些擦伤,没有摔坏。
皇帝拔出刀来就想刺小黄,嘴里吼着,"好,我就杀了你儿子!"
"当"地一声,齐亦的刀挡住了皇帝的刀,"今天,我们就亲手了了我们的仇恨,辕珞,你欠我的,欠寂离的,我要你拿命来还!"说着,就对小黄道,"仙仙,快走,这里是皇城的后山!往东走,记得千万别进林子,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寂离说司徒一定会来救你,你们一定能在一起。"
小黄看了看齐亦,点点头,"嗯。"撑起身子,把那件碍事的长袍脱了,小黄往东面跑去。
等小黄走了,齐亦和辕珞彼此对视了一眼,举刀,向对方冲去。
……
小黄一路往东走,牢牢记住不要进林子,跑了良久,却还是看不到尽头,刚想站住稍稍休息一会儿,突然就见旁边的山林里滚下一个人来,像是从上面摔下来的,他滚到了路边,正好停在小黄的脚旁。费力地爬起来,那人抬头和小黄对视……两人都呆住。
小黄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那个不小心摔下来的人,是辰季。
辰季也有些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黄,就见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腰间玉带,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一侧,鬓角有些汗水,沾着几缕发丝……清秀异常的脸蛋,嘴唇因为刚才发足狂奔而红彤彤的。
"呵呵……"辰季突然笑了起来。
小黄看着他的笑脸,就觉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
辰季冷笑着靠近,道,"听说敖晟带着兵马造反来了,看守我的守卫都跑了,我就翻墙出来了,没想到一滚下来,就看到了大仇人。"
小黄的退路被一棵大树阻挡住了,辰季嘿嘿地笑了两声,"你说,我要怎么折磨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呢?"
102 故人相见
小黄看到辰季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尽量不让自己慌乱,靠着树盯着步步向自己靠近过来的辰季,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走脱……
正在时,突然从刚才辰季滚下来的同个地方,扑下来另个人,那人扑下来后就猛的冲向辰季,伸出双手掐辰季的脖子,制住他之后,就对小黄吼,"快跑!"
小黄愣,就见抓住辰季的人,身灰色的内侍服,很瘦,脸上道长而丑陋的伤疤,是文昌明。
小黄看着和辰季扭打在起的文昌明,愣住。文昌明并不会武功,辰季是皇子,虽然平时装病,但基本的拳脚功夫还是有的,见文昌明个奴才还敢打自己,火就不打处来,抓住文昌明狠狠把摔在前面,扑上去就阵乱拳,样子凶狠。文昌明哪儿是他的对手,只是拼命抓住辰季让小黄快跑。
小黄退到辰季的身后,他要是样走,文昌明就死定……而且也难保辰季不会追上来。想想,小黄从袖子里拿出司徒给他的那把匕首,将匕首拔出来后,小黄冲过去,就将刀往辰季的背后把扎进去。
"啊……"辰季疼得大喊声,反手就拳挥向小黄。
小黄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之前司徒跟他嬉笑的时候,也教他几招,他见辰季拳打过来,本能地就撤后步,想用手挡住……辰季的拳走空,人也疼得从文昌明的身上滚下来,他想伸手拔后背的刀,但小黄刀不偏不倚,正好插在背的正中心,他自己根本抓不到。
小黄见辰季疯似地边叫边打滚,就往后退,但脚下空,才发现身后的林子不是平地,而是个斜坡,他脚下滑,就往山下滑下去。
"小心!"文昌明大喊声,想过去救,但辰季已经滚到他面前,大骂。"狗奴才!狗奴才!"
文昌明见他挡着路,踢开他想追下去,但是被辰季拉住裤腿,正时,文昌明就见不远处个黑影飞也似地赶过来。
司徒打老远就看见文昌明站在那里,而地上躺着惨叫翻滚的辰季,辰季背上的那把刀分明就是他给小黄的。
"仙仙呢?"司徒顾不得计较,问文昌明。
"摔下去!"文昌明指小黄滚下去的那个方向,司徒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冲进林子里。
文昌明看着司徒离开的背影,站住脚步,低头看看还在脚边骂人的辰季,蹲下去看他,"皇子,疼不疼?"
"疼……疼死,救啊。"辰季对着文昌明吼。
"疼啊?"文昌明伸手握住刀把,"那给拔出来!"完,狠狠往外拔刀。
"啊……"刀拔出之后的疼痛不输给插进去的那刹那,疼得辰季嗷嗷地叫个不停,随即就狗奴才臭奴才地开始骂。
"对啊,是奴才。"文昌明坐到辰季旁边,"上也算看得起个狗奴才,瑞王就是弄死的,现在又轮到,知道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么?"
"……不得好死,个不人不鬼的奴才。"辰季破口大骂,文昌明在旁静静地听着,自言自语道,"对啊,杀那么多人,当然应该不得好死,但是老爷为什么不收呢?"着,文昌明抬手又对着辰季的背部插刀进去。
"啊……"辰季大叫起来,骂得更加的凶狠。
看着辰季跟条被火烤的虫子似地翻滚挣扎,文昌明脸上却是淡淡的,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啊,为什么们都有谴,却没有呢?谁来给报应呢?"
没过会儿,文昌明的手上,地上,已经都是血,辰季早已不动弹,脸色苍白,死不瞑目地睁着双死鱼般的眼睛,直瞪瞪地盯着文昌明看。
文昌明看看他,摇摇头,问,",老爷为什么要那么对呢?不过是生在帝王家,世上比坏的人多得是,就好比,为什么的下场么惨,却没事……不过也对,的下场还没有到呢,等到,可能比更惨更惨才是吧。"完,将刀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干净,又从旁捡起那柄精致的刀鞘。将刀收回鞘中,文昌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
司徒冲下山坡,只是眼前都是树,哪里有小黄的影子?不可能的,仙仙应该掉下来也没多久,怎么不见人呢?被野兽叼走?让坏人抓?越想越心惊的司徒急得原地转,后来想,索性纵身跃上树顶,放眼望去,自己也吓跳,山林密密麻麻,至少有千顷。深吸口气,司徒对着树林子大吼声,"仙仙!"
司徒用足十成的内力,整个山林中的鸟兽都听到,惊的四散奔逃,司徒安慰自己,小黄是半仙之体,没有哪个野兽是敢伤害他的。收敛心神,司徒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动静,但是近处连小黄的声息都感觉不到,司徒的心地往下沉,没有声息就表示附近根本没有人,或者……
不敢再想下去,司徒运用内力,地听着,却听远处脚步声整,转脸望,就见所有黑云堡的手下都来。原来刚才司徒用足内力的声叫喊,黑云堡的人都听见,木凌和卢御风带着人马就赶来,见司徒在树冠顶上站着,所有人都明白,木凌对众人道,"都给进林子找,
不行就把树都砍!"
黑云堡的数万帮众真的就地毯样地进林子里,司徒心乱如麻,突然,他感受到丝极其古怪的气息。
那气息来自很远的林子深处,司徒知道他为什么活物的气息都搜寻不到,因为有个内力极高的高手,用自己的内力镇住四周的声息。司徒惊,能有样内力的人,武功必然极高,不定不在自己之下。
见近处的林子基本每隔三两步就有个黑云堡的人,司徒纵身跃,往林子的深处掠去。
……
小黄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感觉全身酸痛,脑袋里糊里糊涂地想着刚才是滚下林子,然后就撞到棵树,眼前黑……缓缓睁开眼睛,听到耳边有"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火堆在燃烧,入眼的,先是个然的石洞顶,随后听到"叮叮咚咚"的水声,洞顶有个地方被灯火照亮。
小黄缓缓转过头,就见火堆前有个人坐着的背影……那背影魁梧但却瘦削,身黑衣,手中拿着根树枝,轻轻地拨弄着火堆。
"司徒?"小黄叫出口的同时,已经觉得不对,那人的头发打理得很整齐,司徒的头发总是有些凌乱的,而且,那人的头发里,有些灰白的发丝……司徒的头发是很黑很黑,很软很软的,人只是背影和气质有些像司徒而已,但却不是司徒。
那人又用树枝拨弄火堆会儿,缓缓回过头来,给小黄个侧脸。
小黄离那人只有五步左右远,清楚地看到那人的侧脸,不由赞叹,真是好看呐。那人看来并不很年轻,有张很好看很好看的脸,不是清秀,是英俊。看清样貌之后,小黄还是觉得那人的气质和司徒有几分相像,虽然样子是都不像的。想起和司徒初次见面的时候,在楚阳台下,司徒坐在石头上,斜睨着自己的样子,不出的狂傲、冷淡,但又没有丝的恶意。
那人见小黄醒,就又多转回来些,似乎有些感兴趣地看着他,伸出瘦削的手摸摸好开的下巴,双深邃好看的眼睛里含着几分好奇,盯着小黄的脸。
小黄也好好地打量他会儿,那人真的是越看越好看,鼻子高高的,但不是鹰钩鼻子,很挺很直,嘴唇很薄,大小也是刚刚好的。
两人就样对视会儿,那人突然笑,微微挑起的嘴角,带出浅浅的道痕迹,好看……
见那人笑,小黄倒脸红,怎么就么盯着人家看呢,虽然那人也盯着自己在看。
那人放下手里的树枝,问小黄,"怕不怕?"
小黄有些吃惊,首先感觉到的是那人的声音冷冷的,干干净净蛮好听,但后来又反应过来那人问自己怕不怕他,就老实地摇摇头,心,干嘛要怕,长得那么好看,还有些些像司徒。
那人见小黄老实地摇头,就轻轻地撑膝盖,站起来。
真高,小黄心,和司徒比也差不多吧。见他站起来,小黄也想起来,那人对他摆摆手,"别动,扭伤脚。"
小黄才感觉到脚上有些疼,就哭丧着脸看自己的脚,惹得那人轻笑声,摇摇头,"怎么么呆?"
小黄意识到人家自己呆,就脸红不做声。
"叫辕冽。"那人对小黄道。
小黄微微愣,心,姓辕,那不是皇族么?
那人完,就往外走,低声道,"寂离,他醒。"
小黄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眼望去,才发现自己躺在个山洞里,那子出山洞后,小黄才看见,山洞口,站着个身白色长衫的人,那人正歪着头,盯着他笑呢。
小黄不是太清楚那人是不是和自己很像,不过那个就是皇帝和齐亦当宝贝似地藏着的那些画像上面的人,就跟是画像活半,鲜活灵动,而且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
那人就是殷寂离么,小黄睁大眼睛盯着那人猛看,不会错吧,的确是殷寂离。
见小黄盯着自己猛瞧,殷寂离缓缓地走进洞里,坐到小黄的身边,伸手捏捏他的腮帮子。
小黄感觉到他的手温温的。
张半嘴,小黄才问,"是……殷……"话没完,就被殷寂离捏着鼻子拧拧,"叫什么?!"
小黄瘪瘪嘴,见殷寂离凶巴巴的,就小小声地叫声,"爹……"
殷寂离听小黄叫声爹,倒是彻底愣住,良久,才伸手轻轻地摸摸小黄的脸,低声道,"乖。"
"仙仙……"时,就听洞外传来司徒的声音。
"司徒……"小黄惊,心他定担心死,刚想答应,就被殷寂离按住,低笑,"冽想跟他过几招,不用急,还有话要跟。"
小黄头,时,就听外头真的传来过招的声音,小黄只听风声四起,有些吃惊,那个辕冽那么厉害么,可以和司徒打上那么多招。
殷寂离见小黄脸的担心,无奈地摇摇头,道,"住在极北神仙岛,有空和司徒来看们。"
小黄眨眨眼,"神仙岛,真的是神仙?"
殷寂离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捏小黄的腮帮子,"还真是好玩儿,干脆跟回去得。"
小黄有些为难又有些紧张,"司徒会担心的……"
殷寂离轻轻叹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件东西,塞到小黄怀里。小黄低头看,愣住,"……"
殷寂离淡淡笑,"个是和司徒还有黑云堡、苏敏的护身符,怎么用,应该最清楚的,是不是?"
小黄将东西收好,对殷寂离头。
殷寂离又看小黄会儿,笑着站起来,道,"可走,保重,司徒要是欺负,就找来。"
小黄笑着摇摇头,"他不会的。"
殷寂离头,转身出洞。
洞外,司徒和辕冽正打得难解难分,司徒暗暗心惊,人什么来头,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而辕冽也心中佩服,司徒不愧是百年遇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竟然有样的造诣。
正打得兴起,就见洞里走出个白衣人来,道,"别打,都把年纪。"
辕冽收招,退到那人身旁,司徒仰脸看,就是愣。
眼前之人和小黄极其相像,只是少小黄的份纯然,多几分超然,殷寂离么……
殷寂离上下打量下司徒,头,道,"好好照顾仙仙,走。"
司徒见殷寂离和辕冽并肩往远处走,进洞之前,对着他道,"岳父大人慢走。"
殷寂离和辕冽都愣,随后,司徒喊着"仙仙"就飞奔进洞,殷寂离则大笑着连道,"有趣,有趣!"和辕冽起走远。
103 心归何处
"仙仙!"司徒大叫着跑进山洞里,就见小黄正躺在火堆边的地上,身下垫软软的块裘皮,正睁着双眼睛看着他眨啊眨。仔细看发现应该没受什么伤,才松口气,三两步冲上去,低头什么都不就先啃口,"仙仙,伤着没?"
小黄摇摇头,司徒伸手想将小黄抱起来,小黄也想坐起来,脚微微用力。
"嗯……"小黄疼得皱眉。
"怎么?"司徒只看见小黄个皱眉的动作,就僵住手不敢动,惊出身冷汗来。
小黄见司徒吓得脸都白,也有些心疼,伸手摸摸他脸,笑,"没事,就是脚扭。"
司徒松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小黄抱起来放到腿上,低头查看他腿的情况,就见小黄的脚腕子上已经做过处理,包绷带还有淡淡的药味,看来是殷寂离他们帮忙做的处理。仔细地查看下,只是扭伤,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小黄坐在司徒的腿上,靠在司徒怀里,低声道,"战事结束么?"
司徒轻轻地头,"嗯,敖晟大概已经进皇宫。"
"皇帝呢?"小黄问司徒。
司徒摇摇头,笑,"还问呢,他不是抱着跑吗?"
"他被齐亦拦住。"小黄低声道,"在半路遇上辰季,幸亏文昌明救。"
"呵……"司徒伸手摸摸小黄的脑袋,道,"辰季让文昌明小子宰,话又回来,当年没有把他宰还真是对,加起来他救好几回。"
小黄轻轻头,仰脸看司徒,"司徒,还有最后关,过去就好。"
司徒微微皱眉,轻轻摸小黄的脸颊,"怕敖晟不放过们?"
小黄头。
"别怕。"司徒眼露狠戾,"他不识抬举就先灭他。"
小黄轻轻笑,摇摇头,"晟儿现在不定会对们怎么样,因为他帝位尚未坐稳,但是等到他羽翼丰满,们就会成为他的心头刺,不拔始终不安心。"
司徒看小黄会儿,突然笑,"已经有法子对不对?"
小黄头,从怀里拿出样东西给司徒看,道,"刚刚,爹爹给的。"
司徒盯着那东西看会儿,也露出笑容来,"岳父大人真是有办法啊。"
小黄凑过去将那东西放到司徒的怀里,低声,"收着。"
司徒将东西收进怀里,又将小黄搂紧,"仙仙,么们能永远在起?"见小黄头,司徒搂住就亲,"的三年之劫过去没?"
小黄轻轻地头,"今过去,就满那三年之劫。"
"就只要今是不是?"司徒大喜过望,搂紧小黄亲好几口,
"嗯。"小黄头,凑上去亲司徒,司徒搂住小黄就摸来摸去,"仙仙,做吧!"
小黄脸红,伸手拍开司徒的手,"的,不做的。"的2b24d495052a8ce66358eb57
"对啊,不过危险已经过去么!"司徒恬着脸笑,"今到晚上都要在怀里过,累也没关系么。再,要是三年之劫过不去,那肯定要跟着起去的,样做鬼之前还没做次,岂不是要做个饿死鬼?不行,要做饱死鬼!"完,伸手就脱小黄的衣裳。
小黄抓他的手,"不行……脚伤。"
司徒为难地看看小黄的脚,道,"又没让用脚做。"
小黄瞪人,"用脚怎么做!"
司徒盯着小黄看会儿,摇头,"亲亲,好可爱,来,亲个嘴巴!"完,伸手面给小黄宽衣,面凑上去狠狠亲小黄的嘴。
小黄虽然害羞,毕竟是光化日的,还在野外,但是司徒的确是很久没做。小黄见司徒很高兴的样子,也不舍得阻止他,想想他陪自己到皇宫之后就直忍着,真的是很不容易。
司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做,感觉有些着急,伸过去解小黄衣带的手怎么都解不开。小黄见他又急又不敢扯断自己衣带的样子,就笑笑低声道,"来。"着,伸手轻轻地抽开衣带,解开上衣。
司徒有些意外地看着小黄自己敞开衣襟的样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哑,伸手穿过衣襟握住小黄的腰,在他锁骨间的凹陷处亲吻着,低声道,"仙仙。"
小黄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在自己胸前流连的司徒,伸手轻轻地拂过司徒的脖颈,似乎是在鼓励。
司徒立刻将自己的上衣脱,伸手将小黄的裤子扯下来,"仙仙,别急,来!"
小黄哭笑不得,伸手掐司徒肩膀上面硬硬的肉,低声道,"急什么。"
司徒仰脸看着小黄,转眼已经三年么,自己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三年之劫才刚刚开始。那时候的小黄,呆呆的,淡而无味的书篓子,整不是看书就是看书,看自己也总是不怎么待见,还有些害怕。不过后来不知道通过什么事情,小黄渐渐地对他好起来,当然,他也被小书呆子吸引,发现他长大,比他更加的可爱动人,转眼已经三年,爱得也越来越真,越来越深沉。现在的小黄已经长大,举动都可以轻易地触动自己的心弦,没有他,自己连都过不下去。
司徒将随身带着的润滑膏药取出来,又惹来小黄的个白眼,"怎么,种东西都随身带的!"
司徒脸的理所当然,"那是自然要带的,东西多重要,伤着可不舍得的!"
小黄无奈,就听司徒凑到他耳边,低低的声音,"乖,放松。"
小黄乖乖地双手攀住司徒的肩头,轻轻地闭上眼睛,感觉着司徒温柔的进入,微凉的软膏已经被司徒用内力弄得温热,进入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随着司徒轻轻地探入扩张,小黄也在的软化,前端微微仰起的欲
望,让司徒欣喜。
"现在进去好不好?"司徒问小黄。
小黄将头闷在司徒的肩头,轻轻地头,司徒将手指抽出来,将小黄的腰部轻轻地托起,然后缓缓地将自己早已挺立的欲
望,缓缓地探入。
"嗯。"兴许是许久未经历情事,小黄的内里越发的紧致,而身体也越发的敏感起来,司徒不紧不慢的动作,让小黄突然很有感觉,阵阵的心慌,司徒到中段之后,突然就用力往前送。
"啊……"小黄惊叫声,趴在司徒身上软,司徒就感觉到小腹上沾上些湿湿的液体,低头看,发现小黄竟然高
潮。
小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还精神奕奕的小兄弟,红着脸钻进司徒怀里去。
司徒轻笑,伸手摸小黄的腰,小声,"仙仙好色诺,刚刚进去就有感觉,是不是想?"
小黄更加不好意思,但司徒色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是要狠狠欺负的,接着道,"知道,仙仙其实直都是欲拒还迎,嘴里不要,心里想要。"
小黄郁闷,身子动起来,脸委屈地,"不要做。"
"呵……"司徒还在小黄里头呢,小黄挣动,可要他的命,倒吸口冷气赶紧抓住小黄,"亲亲,想要的命啊,不做就不做。"
"色……"小黄脸的不高兴。
"不色不色!"司徒赶紧赔罪,"色的是!"着,就着急地动起来,生怕小黄又跑。
"嗯。"小黄趴在司徒肩头有气无力地哼哼,心里想着,怎么司徒大半年没做,功夫见长呢?感觉,好像比以前……嗯,更有感觉。
司徒见小黄脸上红晕两片,有些羞赧但却没有难耐,知道小黄也有感觉,就更加的卖力起来。
番实属情投意合云翻雨覆,司徒过瘾倒也知道节制,餍足之后缓缓退出来,伸手将帕子在洞壁流下的溪水中打湿,再用内力将湿帕子弄热,小心翼翼地给小黄擦洗起来。给小黄穿上衣服,司徒将洞里的火弄灭,抱着小黄出洞准备回去,刚走到外面,就见不远处的树林子,差不多都被人砍光。
小黄仰起脸,就见木凌卢御风等急匆匆跑过来,见司徒抱着小黄,众人都松口气。
"怎么?"木凌见小黄的脚腕子上绑绷带,赶紧凑过去查看,看就笑道,"没事,有高人处理过。"
小黄抬眼看木凌,道,"木凌,刚刚见过爹爹。"
木凌脸的然,"……早就听闻殷寂离医术得,果然不假啊。"完,凑上去笑嘻嘻问司徒,"怎么样啊?见过岳父大人?"
司徒白木凌眼,对手下的人,"都别砍树!黑云堡的兄弟都集合起来,准备过几会蜀中!今年们要在黑云堡过年!"
"是,帮主!"黑云堡的帮众都欢喜地地列队,往林子外走。走出林子,小黄突然在司徒耳边低语几句,司徒头,对木凌道,"们先回去,们去个地方。"
木凌带着黑云堡的兄弟们回去,司徒则抱着小黄,向反方向走去。
走段路,就听到阵"咚咚咚"的声音,小黄和司徒觉得奇怪,司徒加快脚步,就见前方地上蹲着个人,正用把长剑在刨土——文昌明。
在文昌明的脚边,躺着三具尸体,辰季、皇帝、齐亦。
小黄微微皱眉,脸上显出些伤感来。
文昌明挖阵,转回脸来,就见司徒抱着小黄站在不远处。文昌明乐,扔剑问小黄,"黄先生,没事吧?"
小黄摇摇头,看看地上的三具尸体。
文昌明注意到小黄的目光,就道,"辰季被杀死,皇上和齐亦打很久,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已经都打不动,然后就双双地走,走之前个在哭,个在笑。
小黄静静地头,想都不用想,哭的是皇帝,笑的是齐亦。
"呢?"司徒看看地上已经刨开的两个大坑,问文昌明。
"想埋他们。"文昌明回去拿起剑继续刨坑,"里风景还不错,又挺安静的,听皇帝提起过很多次,他喜欢里,在里的时光,是他辈子最高兴的。"
司徒找个干净的地方,铺上自己的外衣,将小黄轻轻地放在上面,道,"在里等下。"小黄欣然头。司徒走过去,伸手拿起齐亦手上的刀,在文昌明挖的坑旁边,又挖个坑。
随后,司徒和文昌明起,将辰季、齐亦、还有皇帝分别葬在三个坑里,在坑前竖上三块无名的石碑,司徒将小黄抱起来,在坟边站会儿。
小黄就见文昌明静静地坐在三个墓碑边,便问他,"之后,何去何从?"
文昌明却仰起脸,看小黄不答反问,"黄先生,,为什么没有报应呢?"
小黄盯着他看会儿,无奈地摇摇头,道,"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为什么没有报应,时时刻刻都觉得,必然会有报应,因此辈子注定会有不好的结局。"
文昌明头,"对啊,但是报应就是不来。"
小黄看他会儿,淡淡道,"其实,就是报应。"
文昌明若有所思地头,看着司徒和小黄远走,轻轻道,"原来如此。"他静静地在坟边坐着,又过会儿,有个黑云堡的帮众跑来给他包香蜡烛火,三包纸钱,另外,那个帮众还给他大包银子,是帮主给的,黄小先生还让带句话给。
"什么?"文昌明接过东西问。
"他,让走吧。"帮众复述小黄的话,"报应早晚会来的,在没来的时候,做些自己想做的吧。"传完话,帮众就走。文昌明个人坐在坟前发呆,心里想着,想做的是什么呢?他突然想到之前在青云镇上私塾里上课时候的生活,虽然有些苦闷,但也是好的……不如就找个村子给孩子们讲讲课吧。
正想着,就听远处马蹄声响,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他的身后。文昌明回头,就见马车的车帘撩起些,肖洛羽探出头来,看看他,道,"要去南海……要不要搭车?"
文昌明头,站起身来,快手快脚地在坟前插上香蜡上烛火,再将那三包纸钱都洒上,就急匆匆地转身,上肖洛羽的马车。
纸钱在空中散开,飞到极限,就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马车的车轮"咯吱咯吱"地响着,渐渐行远。
104 各有归宿(正文部分完结)
司徒抱着小黄回到皇城的时候,就见街道上满是军卒在打扫战场,百姓们家家关门闭户,街上做买卖的人也没有。官兵们每隔几步就贴出皇榜,皇上被叛臣齐亦行刺,皇帝已归,太子敖晟及时带兵归来,打退叛乱军,敖晟将在三后登基。
小黄和司徒进皇宫,就见人马已经全部更换,换做敖晟的亲随,兵士们进进出出的,显得很忙碌。
小黄和司徒对视眼,往自己的别院走去。
"黄先生!"有几个兵卒赶紧上来,对小黄和司徒道,"们可回来,太子找们呢。"
司徒头,道,"仙仙受伤,们先回趟别院,然后再去见太子。"完,就抱着小黄回别院。
"晟儿大概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过来。"刚进房间,小黄就道,"司徒,准备做完之后,先离开下,想单独和他谈。"
司徒皱起眉,"好今都呆在怀里的!"
小黄轻轻摇摇头,低声道,"就在屏风后面就行,不会有事的,放心。"
司徒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头,将小黄要的东西在桌上铺好,就凑过来亲亲小黄的脸蛋,低声道,"就在身后,那小子要是有什么干乱来的,就宰他。"
小黄笑笑,伸手拍拍司徒的肩膀,"放心。"
司徒将小黄抱起来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将他放在腿上,将笔蘸饱墨递给他。小黄接过笔,轻轻地在桌子上铺着的纸上面写起来。
司徒静静地看着小黄将切完成,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得有些入迷。随后,就有人在门口道,"太子驾到。"
小黄看司徒眼,司徒将小黄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则闪躲进屏风后面。
"黄黄,听受伤。"敖晟推门进去,走到床边看看小黄。
"没事。"小黄浅浅地笑笑。
"没事就好。"敖晟头,略坐会儿,对小黄,"皇城的兵马已经很多,想分部分人马到周边去驻守,其他的军队也全部整肃下。"
小黄淡淡地笑,头,"现在是皇帝,想怎么样都可以。"
"嗯……"敖晟笑笑,道,"还有苏敏的人马,的南王是自封的,想正式封做南王。"
"嗯。"小黄头,仰脸看着敖晟。
"那……和司徒呢?"敖晟突然问,"封们什么好?"
小黄笑,摇摇头,道,"什么都不用封,和司徒等登基的那,就回黑云堡去。"
"么快就走?"敖晟似乎有些吃惊,想想,道,"可以再多住段时间啊。"
小黄摇头,低声问,"晟儿……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年跟发过的誓?"
敖晟微微愣,头但眼神却微微有些闪烁,"当然记得。"
"与司徒离开之后,将永远不会入京,切莫要为难黑云堡以及苏敏……哪怕以后的实力多么大,也不能。"
敖晟沉默会儿,看小黄,低声道,"想得太多,是弟弟,怎么可能害和爱的人。"
小黄并不言语,而是指指桌上,道,"那里有两份东西,看眼吧。"
敖晟从桌上拿过两卷写字的黄绢打开看,有些吃惊,就见那是两份诏书,份上面,写的是,苏敏造反及黄半仙乃皇子之事,皆不属实,是皇帝为要引出齐亦叛军而设置的圈套,皇上早知齐亦有反叛之心,想在临死前与其决死战。如今传帝位于敖晟,国号熙。封苏敏为南王。黄半仙除去太傅职,允其与司徒同归蜀中。黑云堡救驾有功,御赐下第堡,与朝同寿,敖晟继承王位之后,将永不与黑云堡为敌。
敖晟看完,微微皱眉,又看第二份,就见上面写的是,"敖晟勾结齐亦,意图谋反,幸而被南王苏敏以及皇子黄半仙发现,戳穿其阴谋。敖晟杀父嗜兄,罪不可恕,将其斩杀,传皇位于黄半仙,国号熙。
两份诏书用的都是皇帝的口吻,皇帝的笔记,最主要的,上面还有皇帝的玉玺印。
敖晟看完,转脸看小黄眼,头上见汗,低声问,"是什么意思?"
小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传国玉玺早已遗失,是皇帝留给下百姓、满朝文武的最后份遗诏,选份来诏告下。"
"过不会加害司徒的!"敖晟满脸怒意,"为什么不信?"
"不信的人并不是。"小黄摇头,"不信的,是皇帝!只要是皇帝,总有会背弃的誓言,如果选第份,登基,做皇帝。如果选第二份,现在就让司徒杀,登基,日后找个傀儡来做皇帝,自己选择!"
敖晟苦笑,"从来没见样咄咄逼人。"
小黄盯着他的眼睛,"为司徒和黑云堡,什么事都会做,信不信?"
敖晟深吸口气,将第二份诏书撕毁,对小黄道,"照做,可以吧,不过再不想在皇城,看见和司徒。"完,拿着诏书转身出去,突然就听身后小黄轻轻唤声,"晟儿。"
敖晟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小黄轻轻叹口气,道,"今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不再是之前那个寄人篱下的皇子。如果以前要做的,是逼人入绝境,那么现在要做的,是给人活路……不然的话,和蒋青将永远没有明,明白么?"
敖晟愣住,沉默良久,转身离去。
小黄见敖晟的身影走远,才长长地松口气,靠到床上。
司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坐到床边将小黄抱起来,有些感叹地,"也没见过么咄咄逼人的样子。"
小黄转脸看看司徒,浅浅笑,"只要和黑云堡没事,宁可做坏人。"
司徒挑眉,将小黄的下巴抬起来,"嗯……倒是觉得,做坏人的样子太帅!"
小黄脸红,司徒直都他可爱,第次他帅气……犹豫会儿,小黄突然问,"那……能不能做上面的那个?"
"咳咳……"司徒捶着胸口咳嗽,"咳……忘记吩咐木凌临走时买些京城特产回去,完就往外跑。
"等下!"小黄生气,"还没行不行!"
"烂木头!买特产别忘啊!"司徒大声喊,装作没听见。
小黄气哼哼地抱起走到床边的小鹿,伸手捋着它的毛道,"黄半仙也是很帅的,是不是?"
司徒恬着脸在门口头,"是啊,仙仙永远都是很帅的。"
……
三后,敖晟登基,皇城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登基大典当,敖晟身穿黄袍,上祭坛,当朝宰相宣读先帝遗诏,文武百官跪下山呼万岁。
敖晟缓缓走下祭坛,走向皇宫大殿登基为帝,脚边群臣跪伏,从今之后,出除地,他就是下第人!
……
小黄和司徒的人马,还有苏敏的人马起出皇城,双方在城外惜别,苏敏率军回南国,司徒带着数万黑云堡的帮众回蜀中。
长长的队伍前方,是边走边笑的木凌和卢御风,卢御风大概是离开蜀中久,有些思成狂,张口闭口都是欣欣,木凌则拿出他那根竹笛子吹阵,队伍的中间是辆巨大的马车,车子用八匹马来拉,巨大的车厢里,堆满小黄买的书。司徒靠着书坐着,小黄抱着小鹿靠在司徒的身上,边看书,司徒边剥颗葡萄塞进他嘴里,然后上去亲口。
时,车马缓缓停住,司徒撩起车帘,就见前方等上千的黑云堡帮众,是以前蒋青的人马。
"们怎么在儿?"木凌左右看看,"蒋青呢?"
兄弟们都哭丧着脸,道,"蒋副帮主,他要四处去游历下,让们自己选择,留在皇宫继续做官,还是回黑云堡,二当家的,们要回黑云堡!"
木凌回头看司徒,司徒头,道,"那就都回去吧。"
众兄弟们久别重逢,都欢喜地地回到队伍里,众人有有笑地再次启程。
小黄有些担心地问司徒,"蒋青他……"
司徒淡淡笑,"放心吧,他已经长大,再……"司徒撩起后面的车帘,对远方淡淡地,"要是累,随时可以回黑云堡么,回家又不丢人。"
声音因为司徒加内力而渐渐飘远,司徒放下车帘,黑云堡的人马渐渐行远,消失在官道之上。
远处的林子里,蒋青静静地坐在马上,目送黑云堡的人马远走,风吹起轻扬的发丝,脱去身纯白的装束,他又是从前那个强悍精干的黑云堡副帮主。最后回头看皇城眼,蒋青拽缰绳,拨转马头……向远处行去。
……
敖晟登基大典结束,有些疲惫地回到寝宫,推开门,就见桌上放着杆碧绿的竹箫,竹箫下面张洁白的宣纸,用苍劲的笔锋,写着两个字——保重。
敖晟苦笑着将箫拿起来,轻轻地叹口气,"最终还是离而去……做皇帝就真的必须舍弃那么多么?"
"皇上。"个内侍走进来,"青夫子刚刚收拾东西离开,是往西去的。"
敖晟摇头,"往西,不是往漠北,也不是往南海,更不是往黑云堡,是不是?"
内侍看看敖晟,问,"皇上,要不要派人将他追回来?"
敖晟摆摆手,低声问,"知不知道,皇子和皇帝的区别?"
内侍茫然地摇摇头。
敖晟盯着那杆竹箫看良久,淡淡道,"不能逼他,要让他有退路,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将那张写着"保重"的字条放进怀里,敖晟拿着竹箫走到院子里,仰脸看着远飞过的孤雁,轻笑,"青……尽量的走吧,给年的时间,年之后,要是再让找到,将永远属于。"
……
从皇城到蜀中,黑云堡的人马路前行,每到处镇店都会采购大量的东西,后面的马车越拉越多,每个人也都有重重的行囊。次敖晟赏赐给黑云堡无数的金银,司徒和小黄将全部的赏赐都给黑云堡的兄弟,每人都分有十几两金子,欢喜地地路给在家里的亲人买东西,行进中总是欢声笑语,看的沿路的百姓和江湖人羡慕不已。
行个多月,总算是回到蜀中黑云堡,到家之后,负责看家的四娘拉着已经会走路的欣欣迎出来,黑云堡又恢复往日的生机勃勃,笑声不断。
段时间不时有江湖宵小想趁机来袭击黑云堡,都被帮着云四娘看家的冯遇水挡回去,而冯遇水的名字也渐渐在江湖中传开。司徒和木凌索性就让他接任原来朱老爷子的位子,做黑云堡的副寨主,小冯也乐意留下,黑云堡的伙食甚好,而且长久相处下来,他判断,黑云堡是下再好不过的去处。
司徒回道蜀中之后,开始扩建黑云堡的房舍,全堡的人将高峡带都种上树,在山顶的处温泉畔,建造座三层的小楼。楼周围中种满奇花异草,还建座藏书阁,放满书籍,拉起圈篱笆墙,取名仙仙居。司徒和小黄就居住在里,院子里养着小鹿。
平日里,司徒带着小黄上黑云堡里溜达上圈,然后在小院子里逗逗小鹿,小黄看书,教欣欣写字,司徒练功。
半年后,司徒将无所事事的木凌脚踢出黑云堡,让他去找长命百岁的良药去。
几个月后,司徒带着小黄,开始游历下,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全剧终
番外 师徒记
八月桂花香,前不久木凌不知上哪儿搞来了一大堆的桂花树苗,种到了黑云堡各条主要道路边,这不到八月了么,金桂飘香,黑云堡的兄弟们也在这一片桂香中,心情变得尤其舒畅。
小黄前几日因为受了些风寒,因此有些伤风,木凌给开了两服药将养了几日,已经大好了,就是老打喷嚏,鼻子红红的,而且鼻子有时候不通,以至说话的时候"嗡嗡"的。司徒见小孩说话瓮声瓮气的觉得好玩,就学着样子逗他,最后小黄恼了,就索性不说话了。
司徒恬着脸拿这一盆子桂花糕站在小黄身边,笑嘻嘻道,"仙仙,桂花糕。"
小黄瞟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还是不通的,难过死了。
"闻醋会好的。"司徒笑呵呵,"我给你去煮一小锅醋来,怎么样?"
小黄想了想,点点头,司徒屁颠屁颠地就跑去厨房了。
小黄左右无事,就又捧起手上的书看了起来,这时,突然就听到头顶似乎有什么声音。仔细辨别了一下,似乎是什么人在叫,而且声音越来越明显。小黄仰起脸,就见一个人从天上掉下来,嘴里喊着,"哎呀……"
小黄惊得站了起来,退开几步,"轰"的一声,一个人生生地砸了下来,摔倒了地面上。
"哎呀。"那人惨叫了一声,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小黄一惊,仰脸看天上,奇怪怎么会有人掉下来呢。
再看那人,真的就不动了。小黄凑上去,伸出手指在他身上戳了戳,的确是软的,又戳了戳……不动了。
"喂。"小黄轻轻地推了推他,那人一翻身仰面躺下,是个白胡子的老头。
"老爷爷。"小黄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人没有反应,小黄着急了,心说,这么从天上掉下来
,别是摔死了吧?想罢,小黄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想探一探那老头的鼻息,突然,那老头猛的一睁眼。
"呀……"小黄吓得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哈啊嗯~~"那老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脸,正好看见小黄。
小黄有些紧张,两人对视了起来,老头眯着眼睛打量小黄,看着看着,伸手摸摸下巴,赞叹,"真是可爱啊。"
小黄左右看看,觉得奇怪,那些暗卫们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都让我点上穴道了。"那老头似乎看出了小黄的想法,嘿嘿笑了两声,抬手一打响指。指音落下,就见四周摔下了四个暗卫,都被人点了穴道,一动都不能动。
"这……"小黄有些害怕了起来,心说,这是什么人,功夫这么好呢。
"嘿嘿嘿。"那老头搓搓手站起来,上下细细打量小黄,啧啧了两声,"这娃娃长的,咋就那么讨喜呢?"
小黄手里拿着书,往后退了退,这老头看起来并不像很坏的人,但是他为什么要点暗卫们的穴道呢?而且感觉还色迷迷的呢。
老头往小黄跟前凑了一步,笑嘻嘻问,"你就是黄半仙吧?"
小黄有些吃惊,但还是点点头。
老头抓抓脑袋,道,"这么可爱的娃娃,跟了司徒浪费了,不如跟我吧!"
小黄傻了,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头,不料那老头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抓住小黄的胳膊,"来,给我亲个嘴儿!"
"啊!"小黄大惊,抬手将手里的书就对着老头的脸狠狠砸过去,转身就跑。
迎面就遇上了端着一锅醋兴匆匆跑进来的司徒。
"仙仙?"司徒吃惊地看着一头冲过来撞进他怀里的小黄。
"司徒,色老头!"小黄回手一指,司徒一仰脸,就见一个老头大模大样地站在中庭挑着眉看他呢。
"死老头,你怎么来了?!"司徒一看见那老头就眼眉一竖,想了想刚才小黄叫他色老头,就赶紧一抓小黄的胳膊,"那老东西刚才怎么色你了?"
小黄脸有些红,凑到司徒耳边"咕叽咕叽咕叽"
司徒一听就火了,抬手想扔了锅子,但转念一想,又将锅放到了小黄的手里,捋袖子愤愤往庭院里走。
那老头见司徒过来了,转身就跑,嘴里边喊,"小黄黄,我比这司徒小子好一万倍,你跟我吧!"
"臭老头!"司徒大怒,追着那老头满院子跑。
"哈哈。"老头边跑边笑,绕到小黄的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小黄的腮帮子。"哎呀,水嫩嫩的!"
"你个死老鬼!"司徒一脚就把石凳子踹翻了,在院子里追住那老头,两人就打了起来。小黄越看越心惊,这老头功夫真好啊,和司徒打了个不相上下。这时,吵闹声引来了外面的人,木凌正和云四娘还有小欣欣做桂花糕呢,听见了动静,提着擀面杖就跑过来了,"小黄,咋的了?"
小黄回头看见是木凌,就道,"来了个怪老头,和司徒打起来了。"
木凌转眼一看,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臭老头!"
老头和司徒打着打着已经有些不支了,左躲右闪的,看见木凌来了,就吆喝,"呦,这不小凌子么,你倒是看看啊,司徒他要欺师灭祖了!"
"打的就是你!"木凌捋胳膊挽袖子,操着擀面杖就冲上去了,跟着司徒追打老头。
"哎呀!"老头本来战司徒就有些吃力,见木凌也来了,赶紧撒腿就跑,最后被两人追得没地方跑了,就边跑边对小黄喊,"救命啊!不孝徒打师父了!"
小黄眨眨眼,有些不解地问身边的云四娘,"师父?"
四娘笑了,道,"这老头叫鹤来夕,是帮主和二当家的师父。"
"啊?"小黄一脸的惊讶,然后又问,"师父……司徒他们怎么这么打师父呢?多不好啊!"
"每次都这样。"云四娘对小黄眨眨眼,"他们师徒见了面就地动山摇的,听说帮主和木凌小时候受了这老头不少欺负,所以大了就欺负老头了。"
"哦……"小黄点点头,转念一想,还是头一回听说司徒和木凌师父的事情呢,原来就是这个色老头呀。
最后,鹤来夕躲到了小黄的身后,嘴里道,"小黄黄,管管你家相公。"
小黄脸红红,本来想叫司徒住手的,但是一听鹤来夕满嘴胡说八道,就有些犹豫了,这样阻止了,不就跟承认司徒是自己相公一样么,多不好意思。
老头见小黄脸红红的可爱得紧,就伸手偷偷掐了小黄的屁股一下。
"呀!"小黄惊得叫了起来,司徒赶紧就追过来,而鹤来夕手脚更快,转身就逃了,边跑边嚷嚷,"哈哈,这小娃娃忒招人喜欢了,便宜你个司徒小子了!"说完,一阵风似地走了。
木凌累得坐在台阶上喘气,嘴里嘀咕,"臭老头!"
司徒走回小黄身边,有些不甘心地在他屁股上面揉了揉,"便宜那老头了。"
小黄脸通红,抬脚踹了司徒一脚。"咦?"小黄突然眨眨眼,"鼻子不堵了。"
"是啊,声音也不闷了。"司徒也觉得奇怪,将那醋接过来,"还挺管用的啊。"
小黄摇摇头,"我没有闻啊。"
"那是怎么回事?"司徒看木凌。木凌凑上来伸手给小黄搭了搭脉,笑了,"刚才是不是闻到一股药香味啊?"
小黄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刚才鹤来夕跟他说话那阵子,真的闻到了一股香味呢。
"那老头身上带着好东西呢。"木凌笑呵呵地走了,"我去抢来给小黄炖汤和。"说完,就溜溜达达地跑了。
司徒拉着小黄进屋子,道,"那老头色得很,你下次见着他要小心!"
"我从没听你提起过有个师父。"小黄好奇地问司徒,"怎么相处起来这么奇怪?"
司徒将小黄抱起来坐到桌边用醋熏他,道,"那老头小时候没少折腾我和那木头。"
"他怎么折腾你们了?"小黄很感兴趣地往司徒胸前靠了靠,"能把你和木凌教得那么厉害,真是了不起呢。"
"了不起个屁啊,全靠了我和那木头生命力强,不然早就去见阎王了!"司徒愤愤地说。
"给我讲讲。"小黄伸手揪住司徒的衣袖晃了晃,"你小时候的事情。"
"有什么好讲的啊。"司徒难得的有些别扭,"都过去那么久了。"
"说么。"小黄拽着司徒的袖子又晃了晃,仰着脸忽闪着眼睛盯着司徒,司徒立刻立场不坚定起来,道,"那要从很小的时候说起了。"
"嗯。"小黄靠在司徒身上,静静地听。
"我小时候,很小就跟着家里人被发配边疆了,后来被人贩子抓了去,和一群小孩子关在一起,卖给那些富人当劳力用。木凌是我们一群人里面最瘦小的一个。当时食物基本都靠抢的,这小子瘦不过挺横,一点都不客气,只是身体不争气,打架总是打不赢,所以总是没得吃。"
"好可怜呀。"小黄有些难过,木凌现在总是嘻嘻哈哈的没想到小时候这么可怜呢。
"我也很可怜啊。"司徒伸手掐小黄的腮帮子,"不过他时常挨饿,难得有吃的,还把自己的一份分一点给什么小狗小猫之类的,我觉得他人不错,所以每次都抢两份,分一份给他吃。"
"真好。"小黄在司徒怀里蹭了蹭,"我就知道你是天大的好人。"
"当时那年头变态挺多的,木凌小子小时候长得挺秀气的,有一次一个变态买了我们两个,让我给他干活,让木凌进他屋里去。"
"啊?!"小黄惊得一蹦,"他想干嘛?"
"还能干吗?"司徒翻了个白眼,"后来我跟那木头,合力把那变态宰了。"
"你们……当时你们多大?"小黄问。
"八九岁吧。"司徒挑挑眉,"我八九岁就宰过人了。"
小黄安慰一般地拍拍他手,"那种人该杀。"
"呵……"司徒笑了,"难得看你那么狠的样子么。"
"后来呢?"小黄催促司徒往下讲。
"我们是人牲,杀了买主那可是死罪,后来我跟木头就拼命跑呗,总算是逃出了村子,进了林子里。"
"林子?"小黄有些吃惊。
"我们在林子里躲了好一阵子,吃的是没问题,抓鱼抓兔子,过得舒服着呢,只是木头的病太重了。"司徒道,"我们出不去,也没钱请郎中,眼看着他一天天的就快死了。"
司徒说着,见小黄眼泪汪汪的,不由觉得好笑,"你难过什么?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嗯!"小黄点头,"还好他好了。"
"我也很可怜啊,八九岁就要照顾他。"司徒继续掐小黄,小黄揪着他胳膊催促,"那后来呢?快说啊。"
"后来有一天打猎,遇上了一个疯老头儿。"司徒撇撇嘴,"就是那鹤来夕,非要收我做徒弟!"
"他一定是觉得你是练武的奇才。"小黄笑着道。
"如果不是为了给木头治病,我倒宁可在山里活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多好?"司徒无所谓地说,"不过木头病太重了,再不救就要死了,所以我就让那老头收我们两个人为徒。"
"后来他就救了木凌么?"小黄拍拍胸口,"好险呀。"
司徒恼了,掐住小黄使劲揉,"死小孩,主角是我!"
小黄笑了起来,"可是你们怎么对他那么凶?"
"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教我们的!"司徒生气,"我们仨在一起就怄气,他这辈子就想要个我这样的徒弟,可以继承他衣钵,但是我又不待见他,拿他当二十四孝师父使唤!"
"怎么这样?"小黄不解。
"他带木头回去是心不甘情不愿,找了大夫说治不好就再不管了。"司徒还有些愤愤,"幸亏那木头看了一屋子的医书,自己把自己救活了。"
小黄笑,"那也算歪打正着啊。"
"我平时不待见他,他就在练功的时候拼命折腾我,把我一个人扔狼堆里,丢我下悬崖,还用海水淹我,老子当人牲那会儿都没受过那么大罪!"
"难怪你功夫能练那么好了。"小黄低笑,"不过也算不错的了……"
司徒点点头,对着窗外出神,淡淡道,"至少他没亏欠我什么,欠的是那木头。"
"他欠木凌什么?"小黄好奇地问。
"一条命。"司徒轻描淡写地说完,就扯开话题,"你下次记得千万别靠近他啊,他就一色老头,最喜欢你这样粉嫩嫩的小孩,而且最喜欢跟我抢东西!"
小黄点点头,这时,司徒忽然说想起还有些帮务要处理,叫小黄有什么事情就大叫,木凌就在隔壁,那老头来了就狠狠打。
小黄笑着送走了司徒,转身回屋,刚端起书,就见门口闪进了噘着嘴的鹤来夕。
"嘿嘿。"鹤来夕对小黄笑了笑。
小黄放下书,小声叫了一声,"师父。"
"乖。"鹤来夕走到桌边坐下,小黄给他倒茶,老头拿着杯子抖啊抖,对小黄道,"那两个小兔崽子从来没给我奉过茶。"
小黄笑了笑,心里觉得几分奇怪,司徒的确是个性子古怪的,但是木凌很通情理的,怎么他都不孝敬师父呢?还有,刚才司徒说鹤来夕欠木凌一条命,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鹤来夕笑嘻嘻地对小黄道,"黄黄,这个给你,你帮我给小凌子。"
小黄伸手接过鹤来夕递过来的一根东西,用明晃晃的绸子裹着呢,打开一看,就见一根老大的人参,小黄也是通医术的,一眼就瞅出这是棵千年难得的老参,很是珍贵的。
"这人参不是随便能弄到的吧。"小黄问老头,"怎么不亲自给木凌,他一定很高兴的。"
"唉~"老头摆摆手,"要是我给他,他会拿去喂狗的。"
"什么?"小黄一愣,这才注意到那参有一股清香味,刚才自己就是闻了这味道,所以伤风好了么?真的是神物。
"这东西能续命的。"老头摸摸脑袋,有些讪讪地说,"你帮我,骗小凌子吃了。"
小黄见老头似乎有难言之隐,就点点头,道,"嗯。"
鹤来夕有些吃惊,问小黄,"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小黄笑着摇摇头,"反正是为木凌好就行。"
鹤来夕傻乎乎地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突然扑上去搂住小黄,"哎呀,好可爱啊,给司徒太可惜了!"
"啊!"小黄大叫了一声,同时,门被踹开,木凌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地杀进来,"臭老头!原来在这儿!"
鹤来夕一个纵身就从屋顶上出去了,木凌抬脚就追。
等两人都走了,小黄才对门口道,"进来吧。"果然,司徒推开门进来了。走到小黄身边坐下,司徒将他抱起来,"以前他都是死去活来交给我的,怪别扭的。"
小黄笑了笑,拉着司徒站起来往外走。
"去哪儿?"司徒好奇。
"去熬出汤汁来做在桂花糕里,木凌喜欢吃桂花糕。"小黄笑嘻嘻拉着司徒来到了厨房。
做桂花糕的全过程里,从筛粉到揉面团到擀面……司徒一直都粘着小黄搓来搓去,最后终于演变成上下其手,再最后就是宽衣解带,随后就干柴烈火……
……
次日大早,小黄给追鹤来夕累了一晚上的木凌送去了一食盒的桂花糕,木凌美滋滋地都吃了,还说怎么这糕有一股子参味……
随后的几日,鹤来夕每天都来折腾一会儿,跟木凌和司徒闹半天,再悄悄给小黄一件稀世药材。
第五天后,东西都送完了,鹤来夕也就消失了。
这天,小黄在院子里出神,手上还有一根千年灵芝,有些发愁,要怎么给木凌呢?
司徒看了看,道,"有办法。"说完就跑去厨房找了一锅子水来浸了,煎出汤药之后,冲到木凌的房间里,往他桌子上一放。
木凌眨眨眼,盯着锅子问,"这什么?"
"香菇汤!"司徒回答得理直气壮,"喝!"
木凌沉默了一会儿,掀桌,"你俩当我傻子啊?!鹿茸说是回锅肉,燕窝说是猪皮,现在拿灵芝当香菇,你们他奶奶的……啊……"
话没说完,司徒揪住耳朵,小黄举着汤碗,顺着木凌的嘴把汤灌了进去……
番外 司徒吃醋记
小黄和司徒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之后,司徒就变着花样地拐骗小黄跟他那个那个,然后又这个这个。连着几天下来,小黄就恼了,毕竟做了之后就要虚虚弱弱地在床上躺上两天,刚刚好就又要被司徒折腾,而且司徒还不知道饱,整天喊饿。最后小黄要跟他分床睡,不然就还是像以前一样,最多十天一次,不能再多。
司徒哪儿肯啊,每天跟进跟出地粘着小黄,耍耍赖皮求求情,然后就趁机把小黄吃个干净。
这样又连着几次之后,小黄就不理司徒了,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在中间放一个枕头,不准司徒靠过来。
随后,司徒迎来了长达五日的禁欲生活。而晚上睡眠充足的小黄,也变得精神奕奕的。
这一日,司徒禁欲的第六天,一大早。
小黄起床后,见司徒还在床上躺着,知道他昨晚上翻了一晚,就不去吵醒他,可是自己睡床里,司徒在外面,出不去,只好爬出去了。小黄小心翼翼地把枕头收走,爬起来,双手按着床铺,想要翻出去,这个这时……司徒一个翻身。
"啊……"小黄的胳膊肘被轻轻地碰了一下,重心不稳,一下子就趴在了司徒的身上。
小黄赶紧想爬起来,但是司徒却搂着他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哎呀,仙仙你怎么偷袭我。"
"才……才没有呢。"小黄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出来,皱皱鼻子看司徒,"我要起来。"
"起来做什么?"司徒撇撇嘴,"你都偷袭我了,我就成全你?"说着,一个翻身将小黄压在了身下,就开始脱他的衣服。
"嗯……讨厌!"小黄很不客气地一拳打过去。
"哎呀……"司徒幸福地被他家宝贝粉嫩嫩的拳头击中,躺在那里哼哼,"仙仙,你对我越来越凶了。"
"不准动!"小黄按住司徒,赶紧爬出来,穿衣服洗漱。
"仙仙,今天做些什么啊?"司徒趴在床上问,"要不然下山去城里逛逛?"
"嗯……我要喂小鹿,然后去书馆听书。"小黄回答。
"书馆?"司徒有些不解,好奇地问,"什么地方?"
"我昨天听人说的。"小黄笑嘻嘻地说,"听说城里开了一家书馆,里面有一个说书的先生,讲书讲得特别好,我要去听。"
"哦……那不就是要进城的么?"司徒翻身坐起来,"下午我们一起去!"
小黄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司徒,好意提醒,"听书会闷喏,你确定要去?听到一半,不准嚷嚷着要走哦!"
"当然当然。"司徒拍胸脯,"我也喜欢听书的么。"
两人说好后,小黄就跑院子里喂小鹿去了。
小鹿已经很大了,变成了一只很大很漂亮的梅花鹿,而且它跟小黄特别亲,小黄坐在院子里看书的时候,小鹿就会趴到他身边睡觉,司徒时常很愤愤地抱怨,小黄对小鹿比自己还好。
吃过中午饭之后,小黄就和司徒骑着马儿下山,进了城。
那家传说中的书馆在城南,名字叫博学书馆,小黄和司徒到了书馆一看,这哪儿是什么书馆啊,有戏园子那么大,中间一张书桌,旁边围了有上百人,都是书生打扮,满满当当的已经没有座了。
"两位要听书么?"一个负责端茶倒水的小二跑上来,道,"我们这里听书要提前两来天定位子的,已经都满了。"
"这样啊……"小黄有些失望地看司徒,刚才看到人那么多,心里高兴,想来这个先生一定说书说得非常好,没想到已经没位子了。
司徒本来就对听书什么的没什么兴趣,想拉着小黄去逛街,买买东西吃吃饭不好么,但转脸一见小黄一脸的失落,立马就心疼起来。
"小兄弟。"司徒对那伙计道,"我看这些人都坐得挺空的,能不能给我们加两个座?"
伙计显然有些为难,道,"这位爷……我做不了主,我帮你问问当家的……"正说话间,就见一个老头走了出来,见了司徒就一愣,赶紧跑上来道,"这不司徒帮主么?"
司徒看了那老头一眼,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蜀中大概九成的生意和黑云堡有关系,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快给加座!"老头回头吩咐伙计,"瞎了眼了你,连司徒堡主都不认得,快给最好的位子!"
老头边说,边给司徒赔罪,"司徒帮主,您别见怪,小孩子不懂事。"
"客气了。"司徒对老头点点头,拉着小黄跟伙计往里头走,司徒见小黄的脸上显出笑容来,就凑近了低声说,"怎样?我还有点用吧?"
小黄笑着点点头,伸手抓住司徒的手,小声道,"你最好了。"
司徒立刻尾巴翘起来摇啊摇,爽啦!
伙计给两人在最前排放了两张椅子,引着两人入座,给上好茶,还有果品。小黄挨着司徒坐下,两人因为来得晚坐得好,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有些人认出了司徒,见司徒小心翼翼地给小黄剥荔枝,端茶……心中都知道那个清秀的少年就是传说中的黄半仙了,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小黄也发现不少人在看他们,就有些不好意思,司徒转脸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那些书生,书生们吓得一颤,纷纷目视前方,再不敢往小黄那边撒么了。
司徒心里哼哼了一声,敢看老子的人,转念一想,低头看看小黄,就见可爱得跟什么似地,心里满意,老子的人,就是拿得出手啊!
坐下只稍稍等了一会儿,就有说书的先生上来了,这位说书先生姓林,叫林文。司徒抬眼看了一眼,立刻就黑了脸,他还以为这说书先生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呢,没想到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就那么二十多岁,长得还挺不错的呢。再转脸看小黄,就见他正仰着脸,一脸期盼地等着,希望他说书能说得好听。
那先生从容不迫地来到了书桌后面,大大方方地开始讲书。不消片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那说书人博古通今,说起书来嬉笑怒骂,听得人心也跟着书中人起起伏伏。
小黄一双眼睛盯着那说书先生,那个亮啊,闪啊闪的,听到高
潮的地方,还跟着大家鼓掌呢。司徒可是干着急没办法,若往常小黄这么盯着哪个人看,司徒非上去宰了那人不可,可今儿个听书呢,总不能因为自家宝贝看了说书的,就砸了他场子吧?那以后说出去他司徒就是恶霸了,但是看着小黄一脸钦佩地盯着那说书人,司徒整坛子醋都打翻了,这个酸哪,急得抓耳挠腮的。
那书生讲了有一下午,小黄就盯着听了一下午,连司徒递上来的荔枝都顾不上吃了,一场书听完,司徒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似地了。
散场,跟众人一起出了书场,小黄拉着司徒的袖子,意犹未尽地说,"那林先生说书说得真好啊,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司徒眯着眼睛磨牙,看小黄,道,"还来?算了,听过一次不就好了么。"
"嗯……"小黄小声说,"那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来……啊!"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一把抓过去,搂着腰按着脑袋亲了起来。
此时两人刚刚走出书馆,现在是饭时,散场的人又多,街上的人看着这么香艳的场景,都惊得叫了起来。
小黄向来就腼腆,被司徒弄得生疼不说,还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一时间面红耳赤,被放开后就狠狠地拍了司徒一下,瞪人,"你干嘛?"
司徒抓着他不放,"你是我的人,床都上了亲一下不许啊?!"
说话声音不低,路人们有的都窃笑了起来,小黄羞得不行想想又委屈,眼圈一红推开司徒转身就跑。
"仙仙!"司徒一惊,赶紧追。
小黄生气了,跑进旁边的巷子里,愤愤往前走,身后司徒追上来,"仙仙!"
"你走开!"小黄推开司徒。
司徒也知道自己胡说八道了,但想想又觉得不服气,道,"谁让你看那说书的看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小黄一愣,才明白过来,感情司徒吃醋呢,气也稍稍消了一些,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听书。"
"有什么好听的,听了一天又一天的?!"司徒越想越气,"没见你那么想我,碰都不让碰一下!"
"你才不讲理呢。"小黄心里委屈,心说,我哪天不想你了!
"你都不让我碰!"司徒想了想就一肚子气,狠狠地道,"老子去宰了那个说书的。"说完,转身就走。
"你……你不准去!"小黄跟在后面,"跟林先生有什么关系?!"
"林先生?"司徒回身,伸手捏住小黄的下巴,"叫得还挺亲热,老子不宰了他老子不姓司徒。"
"你……"小黄哪儿拉的住司徒啊,正好自己也生气,就道,"好啊,你去。"说完,回头就往黑暗的巷子里走了进去。
司徒向前走了几步,发热的脑袋稍稍冷静了一点,回头……就见小黄没了。
"仙仙!"司徒大急,这里巷子多,交错纵横的,现在天又晚了,不知道小黄走哪条路了,这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仙仙!"司徒赶紧边喊边找,"仙仙,我错了,你出来,我们回去,明天我陪你来听书。"司徒很没原则地妥协。
小黄其实并没有走远,听到司徒的喊声,也心软了,司徒只是吃醋而已……其实不就是听书么,他要是不喜欢,可以好好说,自己不来也没什么的。想想司徒就是这脾气,也不是第一次乱吃醋了,小黄怕他担心,而且四周那么黑,也有些吓人,就打算回去。
刚刚转身,突然旁边的门一开,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小黄就往门里拖了进去。
"啊……"小黄大吃一惊,回过神来时,门已经关上了,一个人拉起他就往院子里跑。
小黄害怕了,就叫,"司徒……司……嗯"刚喊了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关进了房间里。
"你……是你?"小黄大吃一惊,就见抓自己进屋的,就是刚才说书的林文。
"呵呵……"林文笑着上下打量了小黄一下,低声道,"早就听闻黄半仙是半仙之体,如今看来,还应该加个貌若天仙才是呢。"
小黄见林文脸上表情有异,就退到墙边,"你想干嘛?"
"呵呵……我想尝尝黑云堡主的人是什么滋味。"说着,就朝小黄扑了过去。
小黄赶紧逃开,往门边冲过去,边喊,"司徒,司徒……啊!"没来得及开门就被林文一把抓住,甩到了床上,小黄才发现,林文竟然是会武功的。
"哼。"林文脱去自己的外套,向床走去,道,"我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就是你们害我的!我爹是夏太师的旧部,不是你们,我爹就不用问斩,说不定我们造反成功,我现在已经是侯爷亲王了,本少爷才高八斗,也不用沦落到说书这么惨……我来蜀中就是找机会报仇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真是老天有眼!"说完,就向小黄扑了过去。
"啊……司徒。"小黄退到床里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就听"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踹飞了,司徒飞身进来,一把抓住惊慌失措的林文,抬手就往院子里一甩。
"呯"的一声,林文一头撞上了院墙,立刻一命呜呼了。
"仙仙。"司徒赶紧跑过去抱住床里的小黄。
小黄往司徒怀里钻了钻,也说不上话来,抓紧司徒的衣角。
"知道怕了呀。"司徒把小黄抱起来,看着他的脸,"还听书不?"
小黄仰脸看看司徒,摇摇头,趴在司徒怀里,脸白白的。司徒一看就心疼了,搂着小黄翻身出了院子,骑马往黑云堡赶。
回到自己的别院,小黄还是呆呆的,司徒带着他去屋后的温泉泡澡,见小黄还是不说话,以为他还生气呢,想想也是,要不是自己胡乱发那场脾气,小黄也不会差点就遭险了。
"还生我气呀?"司徒靠过去挨着小黄,顺便搂他的腰,掐了一把腰上的肉肉,那个滑啊。
"没有。"小黄摇摇头,看司徒,"是我不好。"
"唉……"司徒摆摆手,将小黄抱起来放到腿上,道,"这有什么,不就是个听书么,其实关键是因为我们太久没做了!"
"啊?"小黄不解地看司徒,脸红红问,"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司徒认真地道,"就是太久没做,我才会欲求不满然后特别暴躁的么!"
小黄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话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仙仙……你打算禁欲我多久啊?"司徒蹭了蹭小黄,小黄惊得一蹦,司徒碰着自己腿的地方……又烫又硬的。
"你怎么?"小黄看司徒,就见他凑上来蹭啊蹭,"仙仙,给我做吧,我要想做啊。"
小黄想了想,低头又看看司徒精神奕奕的那里……无奈地点点头,道,"嗯,但是你不可以做很久。"
"行!"司徒答应的爽快,拉过小黄就开始亲,想了想,"仙仙,温泉里做待会儿你会头晕,我们回房间!"
"嗯。"小黄点头,道,"我穿衣服。"
"穿什么衣服?!"司徒本来就着急,心说你别穿上衣服待会儿又反悔了,那可咋办啊。抱着小黄就从温泉里出来,"反正又没人,光着回去,穿起来怪费劲的。"
"啊?!"小黄臊得脸通红,"光着回去……万一被人看见。"
"不怕,我轻功好!"说完,司徒急不可耐地抱着小黄回房去了。
司徒和小黄住的别院本来的确是没人来的,不过今晚两人回来得晚了,木凌见小鹿没人喂,就拿着两根胡萝卜在院子里喂鹿,突然就见不远处人影一闪,光溜溜的司徒抱着光溜溜的小黄冲进了房间,关门。
木凌拿着胡萝卜呆站在那里,连吃胡萝卜的小鹿也呆住了。
良久,就听木凌跳着脚骂,"苍天呀,黑云堡堡主裸奔呀,他娘的什么武林第一奇男啊,是武林第一裸男啊……呀……老子看见脏东西了,明天要是长针眼我就跟你司徒拼了!啊……"
听着木凌边暴走边往外跑,司徒和小黄窝在床上对视……良久,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子,司徒低头轻轻吻上小黄的嘴角,小黄顺从地回应着……司徒伸手放下床边的幔帐,舔舔嘴角,开始把小黄当嫩嫩的宵夜吃掉。
本来说好只做一次的司徒,却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直做到第二天天亮,小黄软软躺在司徒怀里,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三天后。
"仙仙,给亲一下。"司徒恬着脸凑过去。
"不给。"小黄一巴掌拍过去,愤愤地把枕头放在两个人中间,道,"你这一个月都不准做!"
"啊?!"司徒大急,本来以为小黄休息了三天,今天又可以饱餐一顿了,没想到小东西又不让自己碰了……转念一想,"仙仙,城里来了个新的戏班子,我们去看!"
小黄眨眨眼,"戏班子?"
"嗯!"司徒给小黄穿衣服,心里美滋滋,"待会儿看戏的时候再吃场醋,回来又能做了!哦也!"
番外 仙仙探亲记
新年刚过,小黄和司徒接到了一封信,是神仙岛送来的,说是每年初春神仙岛都会桃花盛开,所以今年请司徒和小黄来神仙岛赏花,并且住上一阵子。
小黄看完信后抬头看司徒,"去不去?"
"去。"司徒连连点头,"老丈人请能不去么?"
"嗯,"小黄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摸摸下巴,沉思起来。
"怎么了?"司徒问他,"想起什么来了?"
"嗯……我想先回一趟家。"小黄看司徒。
"回家乡?"司徒点点头,"上次我倒是都派人去过了,想把黄老郎中接来黑云堡住,不过他不给面见……而且听说已经出家做道士了。"
"什么?"小黄一惊,看着司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司徒搔搔头,"呃……也蛮久了……我不是怕你难受么,不过你放心,我专门派了人在那里照顾老人家的,他的衣食住行都不是问题。"
小黄眼圈都红了,站起来在原地走了几圈,"我连这些都不知道,真是太不孝了。"
"话说起来,我还去看过他一眼呢。"司徒继续说。
"你见过爹爹?"小黄吃惊,"什么时候?"
"就那阵子办事的时候,正巧路过所以就去看看……他说……"司徒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看小黄。
"爹爹说什么?"小黄着急地问。
"他说他亏欠你太多,也没面目做你的爹,让我好好照顾你……说当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老皇帝安排的,包括养你长大,给你取名黄半仙,还有散布那些谣言。"司徒撇撇嘴,"这些事情说起来我怕你不高兴么,所以都不敢高告诉你。
小黄闷闷地点点头,道,"那我就更应该去看看爹爹了,让他老人家不要在意,事情都过去了,再说,如果没有那些波折,我也不会遇上你,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我从来都不怪任何人的。"
司徒听得心中大悦,他家小黄觉得能遇上自己,无论吃多少苦都值得呢。
"那什么时候动身?"司徒凑过去问,"不如及早好不好?这样还能边逛边走。"
"嗯。"小黄点点头,对司徒道,"那今天我们准备一下,帮中的事情你也安排一下,我们明天下午动身,怎么样?"
"行!"司徒点头,屁颠屁颠去准备了。
小黄在院子里轻轻地摸着小鹿的毛,道,"小鹿小鹿,我和司徒要出远门了哦,你一个人会不会闷?闷的话,就去找欣欣玩哦,我这次出门要是有机会的话,就给你再找一只小鹿回来做伴哦。"
……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司徒就牵着马,带着小黄别过了帮中的众人,两人快马轻裘,轻装上路。
小黄的老家在莫城西南面的一个小山村里,村子虽然不是很富,但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小黄和司徒这一路走走逛逛,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两人终于是来到了这小黄阔别了三年有余的小村庄。
一进村子,小黄和司徒下了马,牵着马儿步行进入。小黄就见村子里一切平静如初,人们种地的做买卖的,都和自己走之前一般无二,便无限地感慨了起来。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路边走来了一个半大小子,扛着一捆柴,旁边走着个半大丫头,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抬头,看到小黄他们后就微微第一愣。
那丫头歪着头看了看小黄,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黄小夫子!"
小黄是时半会儿没认出来这个两个孩子,但俩小孩可是认出他了,那丫头飞奔了过来,那小子就扔了柴禾嚷嚷开了,"黄小夫子回来啦!黄小夫子回来啦!"
瞬间,乡里乡亲都出来了,围着小黄就开始上看下看,问长问短。
小黄觉得有些懵,自己以前在村子里的确是挺有人缘的,但没想到走了几年,大家怎么见他回来都跟见了亲人似地呢。
"小先生,多谢你给村里修的桥啊。"
"对啊,去年饥荒,你派人送了粮食来,发洪水的时候,黑云堡的兄弟们也有帮我们修房子!"
"是啊。"
小黄微微一愣,转脸看身边的司徒,就见司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动。小黄心说,没想到司徒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自己的村庄做了那么多好事情啊,忍不住就轻轻地抓住了司徒的手,满眼的感动。
司徒不动声色地瞟了小黄一眼,心里却在笑,"果然,攻心为上啊!"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村民,小黄和司徒往自己的家走去,房舍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小黄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司徒看得出他情绪低落,伸手轻轻地拍他的肩膀,刚想说话,就听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缓缓走了进来。
"爹爹。"小黄看见那老头,立刻就红了眼圈。
"回来啦。"老头穿了一身道士的袍子,头上扎着个髻。小黄走过去,扶住老头到院中坐下,老头也看见了司徒,对他点点头。司徒微微一笑,对老头行了个礼,然后就对小黄说,"你们父子慢慢聊,我去外面走走。"
"嗯。"小黄点点头,司徒离去,留下两父子慢慢地聊天。
一出门,司徒赶紧爬上院墙,躲在房顶上偷听。
"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黄老郎中问小黄。
"嗯。"小黄点点头,"司徒对我很好的。"
"司徒是好人。"老郎中笑了笑,"你和他在一起,我心也算安了。"
小黄看着老头,低声说,"爹爹,其实我很小就知道了……我不怪你,你也别责怪自己,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我和爹……爹爹都很好,你放心。"
老头盯着小黄看了好一会儿,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在这儿住几天吧。"
小黄笑着点头同意,司徒赶紧翻身下了房顶,冲去村里的一家小酒楼买了些酒和好菜,晃晃悠悠地回到小黄的家门口,推门进去,道,"一起吃顿饭吧?"
"嗯。"司徒的准备显然甚得小黄欢心,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坐在一起吃饭,司徒还一个劲给老头敬酒,买的也都是素菜,那个会拍马屁啊。
吃饱喝足后,又聊了一会儿老头就回道观去了,留司徒和小黄在老家住着,小黄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小床边,一时间感慨万千。司徒因为表现好,成功地得到了小黄的许可,在小房间里住下,并且在半夜成功地爬上了小黄的小床,将小黄吃了个干净。
田园生活让小黄和司徒非常惬意,白天小黄和司徒都去私塾,小黄给孩子们讲课,司徒教小孩们拳脚,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别过了村民,还保证说以后每年都来住上一段时间,才离开了小村。
此时已经是三月末了,小黄和司徒快马加鞭赶往神仙岛,不然的话,估计连桃花都要谢了。
……
四月初的时候,小黄和司徒终于到了北边的神仙岛,行了长长的水路,上了岛,小黄和司徒瞬间明白这岛为什么叫神仙岛了,这真的是只有神仙才应该住的地方啊。
小岛并不大,岛上鸟语花香,遍地都是奇异的花草,还有满岛的桃花……连风都是香的。
小黄他们一上岛,就见殷寂离和辕冽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小黄和殷寂离往一起一站,司徒和辕冽就在一旁摸下巴,这两父子真的是像啊。
在岛上无外乎是吃吃喝喝,只是殷寂离那个大大的书房吸引了小黄,小黄进去挑书看,看得不肯出来,司徒拿了张纸在一旁抄书名,准备回去之后都给小黄集齐了。
两人在岛上住了十来天,辕冽跟司徒切磋武艺,小黄和殷寂离看书喝酒,四个人时不时一喝就喝到大半夜。
这一天,小黄和司徒晚上在房间里聊天,司徒突然说今天远远看到后山有好大一座瀑布,说明天带小黄去看。
"后山可以去么?"小黄问。
司徒眨眨眼,"为什么不能去啊?"
"嗯,要不然去问问爹爹吧。"小黄道,"别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司徒点点头,心说毕竟这是别人的地方,万一真的有什么禁地之类的擅闯了也是不美。于是,两人就走向殷寂离的房间,准备去问问。
刚走到院子门口,司徒就拉着小黄不让走了。
"怎……"小黄话没说完,就被司徒轻轻地捂住了嘴,示意他别说话。
小黄有些紧张地看着司徒,心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司徒却伸手轻轻地搂住小黄,抱着他上了院墙,让他往殷寂离的院子里看。
这时,小黄就听到了一些低低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顺着司徒指给他的方向望过去,小黄看了一眼就满脸通红,只见在一棵树下,殷寂离趴在树上,身后是辕冽,两人正在做那个……
虽然早知道辕冽和殷寂离应该是那个关系,但是小黄亲眼看见了,还是面红耳赤,毕竟看见的是自己的爹爹。
小黄回头看司徒,就见他也脸红红,就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走吧,别在这里看了怪不好意思的。司徒赶紧就抱着小黄下了院子,回自己的院子里。
"还好刚刚没被发现。"小黄低声道,"不然多不好意思呀……啊。"小黄话没说完,就被司徒按在了院子里的一刻大树上面。
"你……干什么呀?"小黄被司徒按在树上,清晰地感觉到司徒的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又硬又烫了,紧紧地贴着自己,轻轻地磨蹭着。
"你……"小黄又羞又臊,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怎么会?"
"刚刚……看见殷寂离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你了。"司徒怒气冲冲地发火,"感觉跟看见你被别人那什么似地,别扭的紧。"
小黄脸通红,心说,莫非自己在和司徒做那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和爹爹刚才的表情一样么?
"仙仙,让我做吧。"司徒蹭着小黄亲来亲去。
小黄有些别扭地说,"那就进屋里去。"
"我想在这里做。"司徒笑呵呵地吻着小黄的后颈,"你不觉得那样很刺激么?"
小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司徒已经开始乱摸了,"仙仙,乖,腿分开一点。"
小黄立刻羞红了脸,回头狠狠地瞪了司徒一眼,司徒倒是乐了,笑嘻嘻地说"仙仙,你是催我快点么?别急,我马上来。"
"不是!"小黄着急,但司徒已经缓缓地撩起了他衣服的下摆。和司徒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黄其实并不怎么抗拒,但是想到刚才他爹爹被辕冽压在树上的样子,小黄就说不出的别扭。
"呀!"小黄一惊,因为司徒已经急不可待地进来了,而且偏偏自己因为刚才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也很有感觉。
"嗯?"司徒凑到小黄耳边,道,"就说仙仙很色么,我还没做就有感觉。"
"才不是!"小黄被司徒压在树上,也不能反抗,想想不服气了,就一口咬在了司徒撑着树干的手上。
司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这就来,你别催我么。"
"谁催你……呀……"
当晚,小黄头一回在院子里,趴在一棵树上,被司徒吃干抹净。
……
两人在神仙岛上直住到桃花儿都谢了,才别过殷寂离和辕冽离开了,殷寂离让小黄想他的时候随时都来,小黄也让殷寂离和辕冽想他的时候随时去黑云堡。
回程时,司徒换了辆大些的马车,沿途路过一个镇店,就拿出那张抄得满满的书单子来买一些书,回到蜀中的时候,马车已经差不多被装满了。小黄靠在书堆里,抱着殷寂离临行前送给他的另一只小鹿,这只小鹿是神仙岛的,还是只小公鹿,这样可以回去和仙仙养的小母鹿凑成一对,以后就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小鹿。
司徒见怀里的小黄一直抱着小鹿浅浅地笑,就问他,"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小黄看了看司徒,靠在他怀里道,"司徒,这样真好呀。"
番外 黑云堡采访纪实
黑云堡的众人在经历了这三年后,都有了一定的成长和改变,最近雅雅穿越到文中,找到了所有的角色,来进行采访。
我们先进入黑云堡,话说,爬山真的很累很累啊。
在大门口,我们首先遇到了负责守卫的冯遇水同学。
"冯同学你好!"
冯遇水瞟了眼前人一眼:"你是谁?"
"啊!不要拔刀呀,我有司徒批准采访的,你看这是司徒的亲笔签字。"
冯遇水拿过去看了一眼,点点头:进去吧。
"那能不能先问你几个问题捏?"
冯遇水摸摸头,道:"问什么问题?"
"嗯,在你眼中,黑云堡住司徒和小黄是什么样子的?"
冯遇水眨眨眼:"是好人。"
"就这样?具体一点呢?"
小冯仰起脸想了想,认真道:"大好人。"
……"我们还是进黑云堡里采访吧。"
黑云堡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明亮一些呀,虽然是山寨,但是白墙黑瓦,房舍都很新,而且很漂漂!
走在通往山顶的主干道上,今天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山顶的仙人居,想到粉嫩嫩的小黄黄,呀……加快步伐!
"咦?"前方走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挺精神的,相貌属于忠厚老实型,身材魁梧,呀,这不是卢御风副帮主么?
冲上去采访之
"卢副帮主你好啊!"
卢御露出亲切地笑容来,"你好啊。"
"呀,好温和呀,请问,你是在巡逻么?"
"是啊。"卢御风点点头,叫身后的人先走,不要耽误工作。
"哇,真是认真负责的副帮主啊!对了,卢帮主,给我们讲一下你眼中的司徒和小黄把!"
"嗯,好的。"卢御风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画像来,上面是个可爱的胖乎乎的小姑娘,"这个是我女儿卢欣喏,小名叫欣欣,很可爱吧?她今年已经两岁半了哦!你们看她,是不是很可爱呢?"
"呃……很可爱。"某人拼命点头,"呐,卢帮主,说说司徒和小黄。"
"嗯,她不止可爱,声音也很好听,而且还会唱歌哦。"卢帮主继续介绍自家的宝贝,"你们看看她,以后长大了绝对是个美女哦,像她妈妈似地,唉……不知道还有谁像我那么幸运可以娶到这么好的女子,生到那么可爱的宝宝啊。"
"嗯嗯,卢大嫂的确是个千古难得好女子啊。"再一次点头,"那司徒和小黄?"
"欣欣还很聪明哦!"卢帮主继续唠唠叨叨自言自语,以下无数字省略。
在被卢帮主绕晕之前,某人明智地选择开溜,继续往山上跑。
"啊!"某人一惊,就见前方站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那身板瘦瘦,样貌清秀还有些清冷。
"呀!蒋青!"某人惊呼一声飞奔上去,近看,呀,尊是清清冷冷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呀,萌啦~~
蒋青回过头,看了某人一眼,没做声。
"青青呀,你本人好漂漂呀!"某人凑上去套近乎,遭到了冷冷的一个眼神……怕怕呀。
"对了,青青你不是云游江湖去了么?怎么上黑云堡来了?"某人兴奋地问。
蒋青看了看某人,淡淡道,"偶尔还是会回来看看帮主他们。"
"哦!"某人兴奋地问,"那……你和敖晟有米有那个过啊?"
某人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听到了远处的一片尖叫之声。
蒋青微微地皱起眉,转身走了。
"啊!"某人追,"青青别走啊~"但是已经走没影了。
"唉……"某人扫兴地一转脸,无奈地继续往上走,没走了几步,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味。
"药?!"某人激动地撒腿飞奔向前,果然,就见不远处的窑炉前面,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色的长衫,远远看起清清瘦瘦的,柔软的长发随着小风飘呀飘呀~~
"啊!木凌!"
木凌转回头看了一眼,跟某人对视,大眼瞪小眼。
哇……某人发花痴,木木好可爱啊,清清秀秀,正眯着一双好看的凤眼盯着某人呢,为什么眼里有那么一丝算计呢。
"你是谁啊?"木木凑过来问。
"我是来采访的呀。"某人心心眼,仔细盯着木木看,好漂漂啊,看那一把细腰,一张薄嘴,还有纤纤瘦瘦的肩膀。
"采访?"木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笑嘻嘻,"你累了吧,要不要喝口水呀?"
"好呀~"某人幸福地接过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呀……喉咙发烫啦,啊!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来了!某人用力地张嘴,但是就是说不出话来
T—T 怎么办呀。
"嗯。"木木摸摸下巴,自言自语,"药效是让人不能说话呀。"说着,他拿出一片叶子来,对某人说,"吃下去。"
某人哭丧着脸,心说,不要紧吧?
木木眯着眼睛凑过来,"不吃的话,一辈子都讲不出话了哦!"
某人只好接过来吃掉……一会儿之后,"呀!可以说话了!"
"咕噜噜"肚子疼了!某人捂着肚子跑向茅房。
木木继续摸下巴,"哦……解药还有让人拉肚子的药效啊,还好找了个人试了一下,嗯嗯。"转回身,去药房里继续弄药。
半个时辰后,拉得脱力的某人拖着虚弱的身体出来,继续往山上走,为了可爱的黄黄,偶爬也要爬上去!
好不容易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山顶,先看见了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的小鹿。
"小鹿呀!"某人上前去看看,哇,好可爱啊,也好帅气啊,比起某人家里那只会吃会睡会撒娇就是不会听话的肥猫要好多了,果然养宠物就要养这种帅气一点的咩~~
感慨了一阵子,某人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咦?黄黄呢?"
这时,一个风姿绰绰的美丽少妇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拿着两根胡萝卜走了进来,"咦?你是谁啊?"
少妇不解地问。
"呃……云四娘?"某人眨眨眼,"好漂漂的姐姐啊。"
"你找帮主和小黄啊?"
"对啊……说好了采访的……"
"哎呀,帮主和小黄回家探亲去了!
=口=……原来如此,难怪司徒答应偶来采访,那个坏蛋呀!悲愤交加的某人撒腿往山下冲,"偶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偶可爱又漂漂的黄黄啊!偶来啦!
连滚带爬地下了山,某人赶往神仙岛采访司徒和黄黄,顺便还能见一眼殷大美人和辕冽大帅哥。
赶往神仙岛的路途忽略,偶有任意门!
瞬间到了华丽丽的神仙岛,希望能看到现场第八个字母呢!某人闷闷地笑啊笑。
进了神仙岛,没走两步……"哎呀!"某人掉进了一个陷进里。
抬头,哇……看见神仙了,就见一个黑衣人站在坑边,冷冷看着某人,哇,好冷峻的一位帅哥呀。
"你是谁?"辕冽冷冷地问。
"呃……偶是来采访黄黄和司徒的。"
"他们已经回去了。"
"那……偶能不能顺便采访一下殷寂离呀?"心心眼问。
辕冽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某人,淡淡道,"不想死的就快走。"说完,转身离去了。
"好怕怕哦。"某人拍拍胸口……那个,怎么上去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某人终于是上了坑,离开神仙岛开始往回走,嘴里嘀咕,"唉……上哪儿找偶可爱的黄黄去啊。"
正走着,看见前面有一队人马,咦?某人眼前一亮,那个漂亮的少年素谁啊?
走进几步一看,"哇,穿得好华贵呀!"
"敖晟啊!"某人屁颠屁颠地跑上去,"你不是皇帝么,怎么在这里啊?"
已经长成大人的敖晟冷冷地看了某人一眼,对手下道,"给我砍了!"
"呵……"某人赶紧躲到树后,道,"慢着,乃是不是来找青青的?偶知道他在哪里哦!"
敖晟摆手阻止身后的手下,问,"青在哪里?"
某人逃开危险地带,回头喊,"他在那未知的远方啊远方!"撒腿就跑……
逃出了虎口,某人拍拍胸口,"敖晟怎么就变得那么可怕呢,真的是皇帝呢。"又接着往前走,遇到了一辆马车,赶紧拦住,"喂!可以搭车咩?"
车帘挑起,一个人探出头来,哇!大帅哥!
"肖洛羽?"某人精神一振,"可以采访一下你咩?"
肖洛羽欣然点头,"可以啊。"
"哇,很亲切捏,那我问了啊,请问你的身份捏?"
肖洛羽微微一笑,"我是七星水寨的寨主啊。"
= = 问了等于没问,"那换个话题吧,请问你在黄黄的三年之劫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捏?"
肖洛羽笑了笑,"嗯……推波助澜。"
"可是偶觉得有些像打酱油的捏。"
某人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那请问你眼中的司徒和小黄是什么样的呢?"
肖洛羽想了想,道,"司徒很帅,小黄半仙。"
= = 又是说了等于没说,"啊,顺便问一句,文昌明后来上哪儿去了呢?"
肖洛羽微微一笑,冷声道,"不告诉你……"
某人惊得抖了一下,赶紧逃走。
又走了一阵子,某人累了,在路边坐下,这时,又一辆马车咕吱咕吱地行使过来,备受打击的某人已经不想拦车了,正准备用任意门穿越回去,突然就见车上掉下一本书来。
"呀。"就听车子里传来了一个糯糯的可爱声音。
某人回头,眼前一亮,就见车帘挑起,一个黑衣人下车,捡起书。
"啊!司徒!"某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可让我逮住了!"
司徒低头看了看,问"哪根葱?"
= = "你不要拽哦,偶可是乃亲娘啊,要是惹火了我,偶让你吃不着豆腐!"仰脸打量,"哇……司徒长的好像混血儿哦,五官好立体,不过现在正挑着眉,有些算计地看着某人呢,嘴角带着坏笑,要注意啊!
"那个,可以采访你……和小黄咩?"某人一个劲地往车厢里看。
司徒想了想,低下头道,"采访可以,没问题,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啊?"某人问。
"我让你采访我家仙仙,不过你要让我多做几次!"司徒满含算计地凑过来。
"没问题!"某人立刻点头。
司徒满意地仰起脸来,缓缓掀开车帘,对里面的人说,"仙仙,出来一下。"
"嗯。"随着司徒的话音落下,一个抱着一只小鹿,穿着一件黑色精致长衫的纤瘦身影从车子里出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某人。
=口=……某人萌得气血上涌了,好可爱啊好可爱啊!
"黄黄啊!"某人想扑上去搂个,被司徒一把推开,"看看就可以了,有什么问题就问,敢上前碰一下我就宰了你。"
"小气。"某人撇撇嘴,转脸看小黄,擦口水,好可爱啊,小小软软的,粉嫩嫩啊。
"嗯,你好。"小黄很懂礼貌地看某人,将手里的小鹿抱抱好,等某人提问。
"偶能问几个问题咩?"某人问。
"嗯,好的。"小黄点点头,"你问。"
"嘿嘿。"某人笑了笑,问,"黄黄你眼里的司徒是啥样子的?"
小黄微微一愣,转脸看司徒,脸红红地说,"嗯,司徒很好的。"
"呵……"某人倒吸一口冷气,好可爱啊,萌翻偶了。
"那,司徒帮主眼里的小黄是啥样子的捏?"转脸看司徒。
司徒一挑眉,无所谓地道,"自然是要多好有多好!"
"那么,请问两位有没有第八个字母过捏?"某人邪恶地搓着手笑嘻嘻问。
"当然有。"司徒得意洋洋地道,"还经常……"话没说完,被小黄拉住袖子,脸红红一眼瞪过来,司徒立刻乖乖地闭嘴什么也不说了,快乐的不得了啊。
"那么,你喜欢H么?"某人转脸问黄黄。
小黄脸红的厉害,头顶上都要冒蒸气了,小声说,"……和司徒的话,就喜欢。"
"亲亲!"司徒一把搂住小黄就亲了起来,"我也是只要看见你就想H!"
"不是那个意思!"小黄瞪了司徒一眼,转脸看某人,"你还想问什么么?"
某人想了想,道,"那么,小黄黄你想不想反攻?"
= = 司徒脸一黑,就见小黄眼睛闪亮亮的,问,"反攻?"
"好了,要走了!"司徒一把搂住小黄就往车子里一塞,然后又将任意门往地上一放,把某人一脚踹进了门里,"快走吧!别忘记你答应过的H戏码啊!"说完,赶车离开了。
某人在时空中穿越啊,狠狠磨牙,"行啊你司徒,敢踢乃亲妈,偶下章写反攻啊~~"
番外 仙仙反攻记
黑云堡最近迎来了丰收,无论是粮食、蔬菜还是水果,都一大篓一大篓的,一部分用来存粮过冬,一部分到集市上去卖给商家,还有一部分在小黄的提议下,黑云堡在山下开仓放粮,救济穷人。
整个黑云堡上上下下,各大舵主堂主副帮主,每一个都忙得是不亦乐乎,唯独司徒闲得长毛。司徒闲了,就意味着小黄要忙了,因为司徒平均每隔半盏茶的时间就要骚扰他一下。
"仙仙,给亲一口!"司徒脸凑过去。
小黄正看书看得起劲呢,没办法,只好凑过去亲司徒一口,想把他打发了好继续看书的。但是小黄凑过去的时候,司徒给的的是腮帮子,可等小黄的嘴挨上的时候,碰到的却变成了司徒的嘴巴,"啾……"
随后,小黄被顺势带进了司徒的怀里,然后就被搓来搓去,亲来亲去,再然后就顺势拐上了床去。
小黄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郁闷得不行就狠狠掐司徒,但是司徒皮糙肉厚,被掐了还挺美的,粘着小黄让再掐一下。
小黄拿司徒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人的皮还死厚,最后无奈了,只能不理人,蹲在门槛上生闷气。
木凌溜溜达达走过房门口,就见小黄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那里,就凑上去问,"小黄黄,怎么了?"
小黄看了木凌一眼,懒懒地靠在门柱上面不做声。
木凌上下看了看小黄,见他懒懒的,脖子上面还有淡淡的粉红色痕迹,就明白了,左右看看,"司徒呢?"
小黄皱皱鼻子,小声回答,"去处理事情了。"
"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呀?"木凌凑上去问小黄。
小黄轻轻点点头,一脸的不高兴。
"那你要不要欺负回来?"木凌给小黄出主意。
小黄想了想,道,"我不会……"
木凌无奈地抬头望望天,"你是说你不会欺负人啊?"
小黄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小声说,"嗯。"
"呼……"木凌摇摇头,道,"司徒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司徒呗!"
小黄睁大了眼睛看着木凌,"这样,也可以呀?"
"当然可以了!"木凌眨眨眼,"而且啊,司徒保证也不敢反抗,他要是反抗呀,你就说,' 那你凭什么那么对我?我们一人一次,公平!'"
小黄听后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就点点头,"嗯!"
随后,小黄回房间里去酝酿,想着想着,脸就红红的了,司徒对他做什么他就对司徒做什么,那不就是叫他反攻么?
越想越觉得羞羞,小黄钻进了被子里冒蒸气,不过又有一些跃跃欲试。
没多久,司徒就提着一个食盒跑回来了,嘴里嚷嚷,"仙仙,饿不饿?我去醉仙居给你买了点心!"
小黄见司徒回来了,就更加的紧张起来,闷在被子里做准备,待会儿怎么跟司徒说好呢?
"仙仙啊?"司徒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看小黄,"怎么这么早就睡?不舒服啊?"
小黄露出个脸来,盯着司徒看了看,脸很红很红。
"脸怎么这么红?"司徒有些着急了,将小黄扶起来,伸手摸他额头,"是不是烧了?哪里不舒服?"
小黄闷闷地摇摇头。
"还在生气啊?"司徒将小黄放到怀里,拿点心给他吃,"你喜欢的糯米糕。"
小黄轻轻接过一块糯米糕放到嘴里,也不咬,抬眼盯着司徒看。
司徒也盯着小黄看,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啦?你这么看我,我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哦。"
小黄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突然道,"司徒……我,我想……"
"想什么?"司徒伸手拍胸脯,"想要什么跟我说,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想……"小黄揪住司徒的衣角,闭上眼睛道,"要在上面!"
司徒听完之后,愣了一会儿,伸出小指头掏掏耳朵,"啥?"
小黄将糯米糕放回食盒里,将司徒一拉,按在床上,爬上去道,"我……要在上面!"
司徒傻眼了,随后忍不住笑,"仙仙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啊?行!在上面!你在上面的时候倒的确是比在下面有感觉!"说着,就伸手要去脱小黄的褂子。
"才不是!"小黄一把拉住司徒的手,大声道,"我是说……我,我要……要跟你换!"
司徒仰脸看着小黄,"换?"
"嗯!"小黄说着,伸手拽司徒的衣服,"嗯,你不准动,以后我们要公平,然后,你一次我一次!"
= = 司徒傻眼了,愣了一会儿就开始磨牙,"谁教你的?!我知道了,肯定是那烂木头!"说完,就想坐起来,"老子去宰了他!"
"不准动!"小黄难得凶巴巴地,瞪了司徒一眼,"你躺下,我要做一次!"
"你真的要啊?"司徒有些无奈,道,"在上面很累的!"
"不要紧!"小黄学着司徒的样子将司徒的衣服一点点地揭开,低头,在司徒的脖子和锁骨上面亲亲。
司徒想死的心都有了,就感觉小黄嫩嫩的手撑在自己的身上,亲亲的力气也跟蜻蜓点水似地,痒痒死了。
司徒急不可耐,催促,"仙仙,那个,你要做就快点啊,别折腾我呀。"
"你不要吵。"小黄伸手捂住司徒的嘴,不让他说话,另一只手摸自己的下巴,回忆司徒平时是怎么弄的,然后就想到脸红红。
"仙仙,先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呀。"司徒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掰开小黄的手,"我平时都是把我们两个都脱干净了,然后就那个的!"
"是么?"小黄想了想,感觉好像是这样的,就道,"嗯,那你不准动!"说完,将自己的外套脱掉,然后又脱了里衣。
司徒看的口水流啊,"仙仙,然后呢?"
小黄将自己和司徒都脱的光溜溜的,脸红红先把床帘放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道,"嗯,那个……然后……"
"然后是亲亲啊。"司徒催小黄,"骑上来亲亲。"
"真的呀?"小黄看司徒。
"嗯!"司徒笑眯眯。
小黄就真的骑到了司徒的身上,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头亲司徒的脸,边亲边问,"然后呢?"
"然后往后退。"司徒伸手轻轻抚上小黄的腰,还没摸稳就被小黄凶凶地拍开,"啪"的一声,"不准动!"
司徒赶紧就不动了,笑嘻嘻,"仙仙啊,再往后退一些"
小黄就真的又往后退了一些,然后就惊得一蹦,屁股碰到了司徒已经硬邦邦精神奕奕的地方。
"你……放下去!"小黄瞪司徒。
司徒哭笑不得,"这地方不听我的呀……你摸摸,他就下去了么。"
小黄脸通红,就伸出软乎乎的手,轻轻抓住了司徒的那里,然后抓住了就不动了。
司徒一个劲吸冷气,看着小黄光溜溜的身子擦口水,"仙仙,动呀,你是不是不会呀?"
小黄觉得有些挂不住,就嘴硬,"谁说的,我会的!"说完,用力地按啊按啊……
"呵……"司徒受不了了,伸手搂住小黄,扑上去就亲住,"你是故意的啊?想要我命啊?!"
小黄一个没注意,就被司徒按在了下面,被亲的晕晕乎乎后,觉得不对劲,一把拍开司徒,瞪眼,"你不准动!我在上面!"说完,用力将司徒翻过来,然后自己翻身坐上去。小黄本来想要趴到司徒身上,没想到司徒轻轻地一托他的腰,对准了位置……小黄一个没把握好,这么巧就堪堪坐在了司徒挺立的欲望上面。
"呀啊!"小黄大惊,但司徒却是顺水推舟,一手抓着小黄的腰往下一按,整个进入。
"仙仙,你怎么这么主动呀!"司徒恬着脸笑,边抓着小黄的腰摸啊摸,"自己就坐上来了!"
"没有!"小黄软绵绵已经坐不住了,刚刚那一下好痛喏,又好有感觉。
"仙仙……"司徒一个翻身将小黄按在了身底下,笑嘻嘻道,"嘿嘿,既然你那么主动,那我就成全你了!"说完,在小黄的挣扎之中,又一次将小黄吃了个干干净净。
……
三天后,木凌提着小药箱溜溜达达地经过小黄的院子门口,就见小黄坐在门槛上面,抱着小鹿垂头丧气。
"小黄黄!"木凌走过去,"你怎么又没精神了?又被司徒欺负啦?"
"嗯。"小黄哭丧着脸点头,心说,都怪自己不争气。
"上次教你的方法不行么?"木凌不解地问。
"嗯。"小黄哭丧着脸点点头,"不行。"
"唉……"木凌同情地看了看小黄,道,"这样吧,你这次要不要试试把司徒绑起来?"
小黄眨眨眼,觉得可行。
于是,当天本来准备绑司徒的小黄不小心被乱呼呼的绳子缠住了,然后怎么都挣脱不出来,就又一次被司徒吃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的几天,小黄在木凌的建议下,分别运用了多种攻势,无一例外地给司徒送上了一顿大餐。
最后,小黄怨念地坐在门槛上面抱着小鹿,郁闷地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听木凌的话了。"
司徒溜溜达达地从外面走进来,"仙仙,今天玩什么?"
"玩你个头!"小黄将准备给小鹿的一根胡萝卜扔了过去,"再不要跟你玩!"
司徒拿着胡萝卜看了看,眯起眼睛,"哦……仙仙想玩胡萝卜?好色喏!"
"才不是!"小黄想跑,被司徒一把抱住,扛进屋里去,"仙仙,你放心,你的心愿我都会满足的!哈哈哈……"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4/09 at 上午11:56: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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