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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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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传说》作者:满座衣冠胜雪(04.12VIP完结+番外/林靖&雷鸿飞/强强) Part1

  正文
  楔 子
  雷鸿飞与往常一样,从自己住的竹苑出来后便驾车直奔梅苑,去看望在家休养的凌子寒。
  自从去年从弓岛回来,凌子寒的病情就非常严重,在医院里曾经数次病危,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住了大半年的院,他才获准回家休养。直到现在,一年过去了,他的身体恢复得非常缓慢,雷鸿飞一想起就满心焦虑,却又无能为力。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只要在北京,必定每天都去看望凌子寒,陪他说说话,以帮助他的心理创伤能够逐渐好转。
  凌子寒出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走路,一直坐在轮椅上,直到最近才愿意站起来行走,但他极度虚弱,能走动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仍然躺在床上,几乎每时每刻都经受着痛苦的煎熬。他吃很多药,打许多针,不知不觉就会昏睡,然后又在噩梦中惊醒。他比以前更加沉默,这让每个关心他的人都感到不安,而雷鸿飞在不安之外还多了一份悔恨。
  走进凌毅的别墅,客厅里只有童阅在吃早餐。这位年轻的医学专家轻声告诉他,"子寒还没醒。"
  雷鸿飞微微点头,低声问:"他睡得好吗?"
  童阅神情黯然,"应该是不可能睡得好,但他从来不说,我们很难判断。"
  雷鸿飞紧皱双眉,坐到餐桌边。童阅问他,"你吃过早餐没有?"
  "吃了一点。"雷鸿飞摆了摆手,"你别管我,我没事。"
  "嗯。"他不是外人,童阅也就没跟他客气。自从凌子寒受伤以来,他们每个人都吃不下,睡不好,心情一直很沉重。他每天都有手术,不吃东西就不可能有体力支撑,因此才会勉强自己按时作息,尽量保持精力。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卫天宇从二楼的卧室出来,走下楼梯。他瘦了很多,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忧虑。雷鸿飞关切地问:"子寒怎么样?"
  卫天宇叹了口气,"还是那样,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没恶化就是好消息。"童阅安慰他,"只要稳住了,以后就会逐渐恢复的。"
  "希望能这样。"卫天宇坐到餐桌旁,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抬头看向从厨房出来的赵小兰,"给子寒熬的粥做好了吗?"
  "好了。"赵小兰连忙点头,"我放在煲里温着,随时都可以吃。"
  "谢谢。"卫天宇的声音很温和。
  赵小兰的眼圈红了,虽然凌子寒回到家已经将近一年,可她仍然一想起就会难过。她害怕自己的眼泪会让卫天宇难受,便转身退回厨房,半天也没出来。
  卫天宇的神情很平静。凌子寒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要做的是后续治疗、长期休养与复健,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性、毅力与信心,这些他都有,所以他虽然担忧,却不再像过去那么焦虑。
  雷鸿飞心里很苦涩,却没办法多说什么。他想上楼去看看,可又知道凌子寒睡得很不安稳,稍有动静就会惊醒,因此不敢上去打扰。
  卫天宇理解他的心情,便轻言细语地把凌子寒的情况告诉了他,"子寒昨天晚上喝了半碗野菌汤,吃了一点素烧芦笋,夜里睡得还可以,中途只醒了两次,喝了一点水,我陪他说了会儿话,他又睡着了。"
  童阅感到很欣慰,"这是很好的情况了,看来他正在好转。"
  雷鸿飞听了,心里也觉得好过了一些。他正要说话,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父亲雷震严肃地说:"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有重要的事。"
  "是。"雷鸿飞立刻起身,对童阅和卫天宇说,"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子寒。"然后便走出门去。
  他驾车直奔国防部,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到雷震的办公室。那位陆军上将双眉紧皱,看着儿子坐到面前,便沉声道:"昨天夜里,林靖的家被恐怖分子袭击,他的父母、伴侣、儿子都惨遭杀害。"
  "什么?"雷鸿飞惊得跳了起来,"谁干的?"
  "目前还没有太多线索,新疆的军队、国安、公安、武警都已经出动,封锁边境,全面搜捕。"雷震轻叹一声,"林靖的家人死得很惨,尤其是他的伴侣,那是个优秀的小学校长,被恐怖分子把全身骨头打断,砍了五十八刀,还有他们不满三岁的儿子也被刺了二十一刀……"
  "那帮狗娘养的。"雷鸿飞一拳砸在桌上,"我要求带队去新疆,帮林靖报仇。"
  "林靖有队伍,你现在也不再是突击队长了,别冲动。"雷震瞪他一眼,"你现在立刻去乌鲁木齐,一是代表国防部慰问林靖,二是协助他控制住新疆反恐大队官兵们的情绪,如果林靖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要求,你都要帮他解决。"
  "是。"雷鸿飞立刻起身敬礼,然后离开。
  他直奔军用机场,乘专机飞往新疆。在机上,他接通了新疆军区司令部的电话,询问了这起灭门惨案的详细情况。
  恐怖分子的嚣张激起了所有军警与情报部门的愤怒,新疆各地都已布下天罗地网,一定要找到这帮罪犯,为林靖报仇。
  雷鸿飞冷静地听完,关切地问:"林大队长呢?他在哪里?现在情绪怎么样?"
  "他在刑警队的验尸房。"那位司令表情凝重,"他刚刚才赶回来,看上去还比较冷静。"
  "好,我一到乌市就去看他。"雷鸿飞说完,便结束通话。
  他看着窗外的万里晴空,心里不禁想起初见林靖时的情景。那是几年前在西北荒山中进行的一次演习,他们是对抗的两方,虽然综合判定最终是闪电突击队取得了胜利,可雷鸿飞率领的特勤小分队却陷入埋伏,差点被林靖连锅端,可谓是险胜。他们本来彼此不服,经此一战,顿时英雄惜英雄,成了朋友。虽然一东一西远隔万里,可只要雷鸿飞到新疆或者林靖去北京,两人总会抽时间一起吃顿饭,聊聊天。这一年来,雷鸿飞惦记着凌子寒的病情,基本上没与林靖联络过,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想到林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他心里一揪一揪地疼,恨不得插翅飞到他身边,尽力给他安慰。
  两个小时后,雷鸿飞到达乌鲁木齐,从机场直奔刑警大队。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大部分是警察和军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大批平民。公安局长接到军区司令员的电话,特意等在门口,等他一到就把他带上了楼。
  雷鸿飞无心去听他对案情的介绍,直接问道:"林大队长呢?"
  局长也没有多话,立刻将他带到法医处的停尸间。这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弥漫着一丝奇怪的气味。雷鸿飞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林靖一个人是活着的生命,几张台子上都有死者,以白布覆盖着。林靖站在一个台子旁,白布拉开了一角,露出了死者的脸,他始终低头凝视着,就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也不动。
  雷鸿飞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叫道:"林靖。"
  林靖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了一眼。他那俊美绝伦的脸苍白得可怕,双眼微红,却清澈透亮,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并未失控。雷鸿飞走到他身旁,低低地道:"我为你家人的不幸感到难过,你……节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全力做到。"
  林靖的目光又投向台子上的死者,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谢谢。"
  死者是他的伴侣,其状惨不忍睹,他的目光却无比温柔,仿佛他心爱的人只是在沉睡,很快就会醒来,继续与他幸福地生活。
  雷鸿飞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心爱的人变成了这个模样,自己一定会疯,肯定是不顾一切地带人去找元凶首恶,灭了他满门都不能消心头之恨,可林靖却能这么冷静,真叫人佩服。
  林靖看了很久,转身走到另一张台子边,撩开白布一角,端详着惨死的稚龄幼子。那是他的儿子,五官跟他很像,俊逸秀美之外还多了几分稚气,这时却已不成人形。林靖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僵硬的伤痕累累的脸,眼中柔情似水,充满慈爱地说:"儿子,你跟你爷爷奶奶和爸爸在一起,他们仍然会一直爱你,你以后都不会疼了,不会疼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静,雷鸿飞却听得眼里一热,心里难过得不行。他走上前,紧紧揽住林靖的肩,沉痛地说:"林靖,你别闷在心里,有什么都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吧。你可以哭,可以喊,可以骂,就是别这么憋屈,好吗?"
  林靖缓缓地把拉开的白布盖好,冷静地要求,"别让人进来。"
  雷鸿飞以为他要大肆发泄一通,立刻点头,"好,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林靖听到他的保证,忽然身子一晃,便软软地倒了下去。雷鸿飞大吃一惊,揽着他的手使出全力将他托住,这才没让他倒到地上。
  "林靖,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雷鸿飞焦急地问着,就想把他抱起来。
  林靖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脑中天旋地转,但神志却很清醒。他闭着眼睛,靠在雷鸿飞的臂弯里,低声说:"不用,我稳一下就行。"
  雷鸿飞将他扶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将房门开了一条缝,对外面的公安局长说:"给我一杯热牛奶,所有人都别进来。局长,你们也别守在这里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回头有什么事我们再商量。"
  局长马上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办。很快,热气腾腾的牛奶就送了上来,雷鸿飞将房门锁上,端着杯子来到林靖面前,轻言细语地说:"来,把这个喝下去。"
  林靖闭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看上去就像没有生命的玉雕,让雷鸿飞倏地想到了病重的凌子寒,不由得无比担心。他本能地伸手搂住林靖的肩,另一手将牛奶杯子送到他唇边,轻声劝道:"喝一点,不然你会撑不住的。"
  林靖闻到浓烈的牛奶气息,头脑中更加晕眩,自己也明白这样下去不行。父母、伴侣、儿子的后事还要办,仇人还要杀,他不能就这么倒下。虽然心里仿佛堵着千斤大石,他仍然张开嘴,硬逼着自己将那杯牛奶喝了下去。
  雷鸿飞将空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温和地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林靖微微摇头,声音喑哑,"我想在这里陪陪他们。以前我总是忙工作,成天待在部队,很少回家,现在……他们不在了,让我最后再陪陪他们。"
  雷鸿飞喉头发哽,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到林靖身旁,轻轻地说:"我跟你一起陪他们。"
  林靖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四张台子,看着被白布遮盖着惨死的家人。雷鸿飞也不再说话,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他们坐了一天一夜。当林靖走出去时,脚步沉稳,神情刚毅,仍然是那个令恐怖分子闻风丧胆的"野狼"。
  第1章
  中国特种作战司令部的组建引起了国内外军情两界的广泛关注,而首任司令、副司令和参谋长更是引来万众瞩目。雷鸿飞和宁觉非的家世显赫,而林靖是普通平民出身,三人全都战功赫赫,是特战领域的名将。除了正规的研究资料外,更有八卦好事者将三人的偶像指数排列出来,依次是林靖、宁觉非、雷鸿飞,并调侃雷司令左拥右抱,艳福不浅。
  雷鸿飞从来不看军队内部社区网的八卦论坛,因此并不知道这些无聊的言论。特种部队的历史十分悠久,但作为一个独立的兵种却是刚刚组建,工作千头万绪,即使有参谋部辅佐,仍然需要他做最终决定,因此他一直都很忙,好在宁觉非和林靖这两个助手与他的配合都很默契,为他减轻了很多压力。
  一忙起来便时光飞逝,很快,二〇五六年元旦就来了,这是各行各业都忙碌的一个月,雷鸿飞也不例外,开不完的会,检查不完的工作。中央要求各地必须确保春运安全,让人们过上平安祥和的春节,像他们这种快速反应部队必须跟消防、公安、情报等系统一样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如果不是电子备忘录提醒,雷鸿飞肯定就把凌子寒的生日给忘了。
  那个仍然身体羸弱的男人曾经是他的情侣,但他不懂得珍惜,辜负了他的感情,等到失去时才追悔莫及,看到他为了完成任务而生命垂危,他的心一直在滴血,常常痛得难以忍受,却只能硬挺着,默默地将苦果咽下去。
  凌子寒曾经到新疆野狼大队去考察,林靖想要报仇,拿他当诱饵,抓住了当年灭门惨案的幕后元凶穆罕默德?伊敏,却让他又受了伤,雷鸿飞闻讯大怒,把林靖狠狠地揍了一顿,直到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就不爽,总要找机会跟林靖打一架,这才能解心头之恨。凌子寒的枪伤早已经好了,身体却恢复得很慢,常常发病,只能卧床休息,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他的日子特别难熬,这让雷鸿飞感觉很难过。
  今年凌子寒的生日是正月初四,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欢乐气氛,就算是营区也不例外,特种作战司令部也到处点缀了一些红色小灯笼之类的挂饰,渲染出喜庆的气氛,雷鸿飞对这些事情不以为然,但也不会反对。
  虽然是春节,他却只在家待了两天,陪父母吃了团年饭,大年初一跟着父母去拜访了亲戚朋友,然后就回到司令部继续工作。到了正月初四这一天,他把重要的工作处理完,然后给自己的副官交代一声,便乘电梯下到车库,开车往梅苑驶去。
  走到半道上,他看到不少装饰精美的西饼屋,虽然知道凌子寒几乎不吃甜点,但总觉得生日还是应该有个蛋糕应应景,于是便把车停到路边,去买了一个水果生日蛋糕。
  他从来不搞这些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提着个蛋糕盒子进凌家,童阅和凌毅都在客厅里坐着,一看到他就乐了。
  "你这孩子,忙成这样,还去买什么蛋糕?"凌毅笑着摇头,"快来坐。"
  雷鸿飞将很大的盒子放到餐桌上,这才愉快地说:"凌叔叔,童叔叔,给你们拜个年,子寒在家吗?"
  "在。"童阅略微有些疲惫,但还是面带笑容,"子寒上周出差了,前天才回来,一到家就病倒了,现在还在楼上躺着。"
  雷鸿飞吃了一惊,"那他要紧吗?"
  "没有太大的问题。"童阅轻叹,"已经给他用过药,病情得到了控制,只要多休养就好。"
  "哦,那我上去看看。"雷鸿飞在这里一向就不必客套,说了一声便转身上了楼梯。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蹿上二楼,来到凌子寒卧室门前,却没有莽撞地推门,而是斯文地轻轻敲了敲。他怕凌子寒还在睡觉,自己一鲁莽就把他吵醒了,因此不敢造次。
  很快门就开了,卫天宇站在房里,看见是了,便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子寒醒着,进来吧。"雷鸿飞也客气地对他笑了笑,这才大步走进去。
  凌子寒刚醒不久,半靠在床头喝了几口热水,感觉仿佛全身骨髓被抽空了似的酸痛减轻了些,也有了一点精神。看到雷鸿飞进来,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笑意,轻轻地说:"司令官阁下大驾光临了。"
  雷鸿飞坐到他的床边,仔细端详了他一下,见他虽然有些憔悴,但状态还不错,这才放了点心,笑着摆了摆手,"做人要厚道,你别拿话挤兑我啊。"
  "没有的事。"凌子寒无力地笑了笑,"我是为你高兴。"
  "好了,没力气就少说两句。"雷鸿飞将他身上滑下来的被子拉上去一点,关心地说,"这冰天雪地再加大过年的,你就少往外跑了,出差的事不能交给别人吗?你那么多助手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说着说着他就有些恼怒了。
  凌子寒安慰他,"我没事,就算坐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该犯病也一样犯病,这跟工作没关系。这次出差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必须我亲自去,你就别怪到我助手头上了。"
  卫天宇见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不禁有些担心,便走过来接过话头,微笑着问雷鸿飞,"今天有空过来了?过年的时候你们很忙吧?"
  "是挺忙的,不过今天是子寒生日,我怎么也要过来看看他。"雷鸿飞也察觉到气氛有点沉重,赶紧笑开了,"我是溜走的,估计觉非还在加班,那只狼在新疆,到一线去看望基层官兵,应该不会溜回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虚掩的房门便被推开了,穿着便装的林靖出现在门口,轻轻哼了一声,"你会溜,难道我就不会?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被他的话逗乐了,雷鸿飞嬉皮笑脸地说:"你这是对长官的态度吗?"
  林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你。"然后走到床边,俯身仔细打量着凌子寒,关切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身体不好,容易受寒气侵袭,自己就得多注意。"
  "嗯,我会当心的。"凌子寒好脾气地说,"其实我这次的病情并不厉害,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林靖不敢说得太多,怕影响他的心情和病情,便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这是送你的,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这是林靖第一次正式送他礼物,凌子寒高兴地接过,在卫天宇的帮忙下拆掉包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便携式生命监测仪,做成松鹤延年的式样,可以用链子穿了挂在脖子上,也可以戴在手腕上,它会随时随地注意佩戴者的生命体征,一旦超出设定的安全值就会向紧急情况下的联络人报警,既实用又精巧美观。凌子寒还没吭声,卫天宇就高兴地说:"这个好,谢谢。"然后就拿过盒子放到一旁的桌上,这东西虽然是林靖送来的,按理说不会有问题,但也必须经过他的检测,确认安全了才放心。
  凌子寒对自己的病情一直就没有太在意,但还是笑着对林靖说:"你想得真周到。"
  "你用得着就好。"林靖的声音很温柔,笑容里都是欣慰。
  相比之下,雷鸿飞的那个蛋糕就显得太敷衍了。他挠了挠头,厚着脸皮说:"子寒,我今天来得匆忙,没带合适的礼物,回头给你补上。"
  凌子寒是他知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笑着答应,"好。"
  林靖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转头对凌子寒说:"子寒,一个人要多么粗线条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凌子寒忍不住笑出声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习惯了就好了。鸿飞在工作中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吧?不然你这个参谋长可就有得忙了。"
  雷鸿飞先是被林靖的那句话激怒,接着就被凌子寒的话安抚了,得意洋洋地说:"我跟子寒这么多年的情分,岂是你两句话就能挑拨的?"
  林靖微微一撇嘴,"我见过没智商的,可没见过智商欠费停机的,今天算是见识了。"
  雷鸿飞一向在凌子寒面前就是不要脸的,这时却有点恼羞成怒,猛地跳起来,"喂,你别得寸进尺,要是惹火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靖斜斜地睨他一眼,懒洋洋地道:"想要怎么收拾我啊,说来听听,难道是公报私仇?"
  一句话就堵得雷鸿飞没办法再发狼,只得悻悻地坐下来,"算了,今天是子寒生日,看他面上,我才不跟你这没见识的野狼计较。甭管是人还是狼,只要带上个'野'字,就通通没文化,咱不跟你一般见识。"
  凌子寒被两人逗得笑个不停,最后忍不住咳起来。围在床边的三个人赶紧起身照顾,卫天宇轻轻拍他的背,雷鸿飞过去接了一杯温热的水过来,林靖扶着他。凌子寒喝了两口水,喘着气说:"没事,我没事。"
  卫天宇熟知他的情况,不是太担心,雷鸿飞和林靖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担忧,也不再说笑,一直焦虑地看着他,凌子寒靠回去,对他们笑了笑,再次强调,"我真的没事。"
  雷鸿飞和林靖都不信,但也不敢乱问,只好一头。
  这时,童阅走了进来,温和地对他们说:"都下来吃饭吧。"
  第2章
  逢年过节的时候,上级领导去基层看望一线人员是老传统,特种部队也不例外。林靖主动提出去西部地区,让雷鸿飞坐镇北京,宁觉非也要去一线,但主要负责东部,没有西藏、新疆那么艰苦。
  林靖是孤家寡人,在哪里过年都无所谓。他先到西藏,与那里的官兵们一起包饺子,过除夕,检查他们的战备情况,接着在正月初一飞往新疆,来到乌市附近的野狼大队。他是这个名震中外的特种大队的老首长,就连大队的名字也是以他的绰号来命名,很多官兵都是他的老部下,一见到他都无比激动。他在这里就像回家一样,感到很快乐,很温暖。他在这里过了几天,跟着他们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激动人心的光辉岁月。
  一到节假日,恐怖分子总会蠢蠢欲动,尤其是在辽阔的西域和边境地区,野狼大队几乎每天都会出动,林靖虽然手痒,但却会严守规则,并没有跟着他们出击,而是守在大队的营地,通过指挥系统旁观他们的行动,但从不干扰各级军官的指挥。
  在一线部队的生活虽然比较艰苦,但他却感觉很惬意。正月初四,他离开野狼大队,赶回北京为凌子寒过生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北。等到正月初八,他才回到北京的司令部。
  雷鸿飞一见他就热情地上前握手,"老林,辛苦了,今天我请客,叫上觉非,咱们好好吃一顿。"
  "行啊。"林靖与他并肩往办公室走去,"听说B国总统发来邀请,要子寒过去担任他的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有这事吗?"
  "我也刚得到消息。"雷鸿飞微微皱眉,"上个月B国总统李源来访,回去后不久就发来了邀请,只是领导们在研究,所以没有对外发布。现在已经定下来,接受他们的邀请,派子寒过去。这事我是不赞成的,但上级已经决定,我们也没办法阻止。"
  "嗯。"林靖点了点头,"他们的国家安全局不是邀请我们的特战教官去帮助训练他们的反恐特警吗?我带队过去,也可以保护子寒。"
  "不行,当然是我带队。"雷鸿飞很不高兴,"老林,这事你别跟我抢,怎么着我也是你的上司,你得服从我的命令。"
  林靖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得带队去参加我们与B国的联合军事演习吧?"
  "无论是觉非还是你带队,我都很放心。"雷鸿飞板着脸强调,"我不放心子寒,一定要跟着去。老林,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就别跟我争了。"
  "我的心情跟你一样。"林靖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决定不去刺激他,"这样吧,你我都别争,就让上级决定,怎么样?"
  "好吧。"雷鸿飞也控制住了情绪,伸手搭着他的肩,态度重新变得亲热起来,"等会儿下了班,咱们去喝一杯。"
  "行。"林靖答应得很痛快。
  回到办公室,他把最近几天各部门发过来的秘密文件和公开的简报都看了一遍,接着召集参谋部的所有参谋开会,研究情报和上级指示,讨论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
  等到会议结束,已是华灯初上,林靖回到办公室,他的副官蔡昕威说:"刚才陈建佑打电话过来,请您到司令的办公室去。"
  "好。"林靖点了一下头,"你不用等我,可以下班了。"
  "是。"蔡昕威答应着,等他离开后,将他的办公室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方面没有问题,这才离开。
  林靖大步走向附近不远处的司令官办公室,雷鸿飞的副官陈建佑坐在外面的房间里,一见他便起立,"参谋长,司令正在等您。"
  林靖"嗯"了一声,对他点点头,便推门进去。里面除了雷鸿飞外,宁觉非也在,两人正聊得高兴。林靖走过去,微笑着说:"没事了吧?"
  "今天没什么事了,走吧。"雷鸿飞笑呵呵地站起身来,"觉非要当爹了,今天咱们宰他一顿吧。"
  "哦?那是好事啊。"林靖开心地轻轻捶了宁觉非一拳,"确实得请客。"
  "没问题啊。"宁觉非快活地说,"你们想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满汉全席,我都请。"
  "大冬天的,还是吃火锅吧。"雷鸿飞不再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虽然眼前的两个人是他好友,但他毕竟是他们的上司,说话的语气比较温和,态度也稳重得多,"我们先回去换衣服,然后我开车来接你们。"
  "今天要喝酒,你不能开车吧,要是让交警拦下来,再交给纠察,那就糗大了。"林靖冷静地说,"我看,咱们还是打车吧。"
  "行,听你的。"雷鸿飞笑道,"那就大门口集合,十五分钟换衣服时间。"
  "嘁。"林靖嗤笑,"你这是组织去吃饭还是出任务?"
  "吃饭也是任务。"雷鸿飞哈哈大笑,"快走吧,别磨蹭了。"
  他们三人都住在司令部里,只是宁觉非在家属院,而雷鸿飞和林靖这两个单身汉在军官公寓区比邻而居,宁觉非的家离大门口最远,时间上最吃亏,但雷鸿飞是他师傅,说出的话他只会听从,没有异议,一出办公楼的大门,他便拔足飞奔,向家里冲去。
  林靖看着他年轻矫健的背影在路灯下飞快地远去,轻声说:"这次我们一个要去B国当教练,一个要带队参加演习,就让觉非留守总部吧。他要当爹了,虽然孩子是在医院里孕育,可他还是要抽时间去跟孩子交流,让孩子感觉到父亲的爱,这样对胎儿的健康成长比较有利。"
  雷鸿飞永远也忘不了林靖那幼小的儿子去世时的惨状,在孩子问题上半点玩笑也不敢开,平常连一个字都不敢提,这时立刻点头,"我同意。"
  他们快步回家,换上便装,随即出门,来到司令部大门口。他们刚到,宁觉非便飞奔而来,与他们会合。三人出了门,在夜色中走出一段距离,这才打车,到离这里不远的一家火锅城吃饭。
  早春二月,夜晚仍是寒意逼人,正是吃火锅的旺季,这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雷鸿飞已经叫副官提前订了个小包间,这才不用在外面排队等候。三人穿过烟雾弥漫的大厅,立刻引来许多人注目。长期的部队生涯让他们都有着挺拔健美的身段,步履潇洒,风度翩翩,林靖又有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雷鸿飞和宁觉非也都有着不俗的外表,三个人聚在一起,更是让他们的明星风范成倍增长,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林靖习惯了这种注视,神色自若地跟着迎宾小姐走向包间。雷鸿飞习惯性地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威胁,与林靖并肩穿过大厅。宁觉非跟在两人身后,神情轻松,步伐稳健。
  到了包间里,三人都脱下外套,在桌边坐下。雷鸿飞接过菜单,流水价点了一大堆东西,然后才问林靖,"你想吃什么?"
  林靖忍不住好笑,"你当我是饭桶吗?"
  宁觉非哈哈笑道:"先上这些吧,不够再点。"
  "行。"雷鸿飞笑眯眯地将菜单递还服务员,随口道,"冻啤酒,先来半打。"
  他们点得快,酒菜上得也快,不一会儿就热腾腾地吃上了。雷鸿飞将大盘生肉赶进锅里,然后端起酒杯,"来,一为老林接风,二是祝贺觉非当爹了,咱们先干三杯。"
  林靖和宁觉非都是军人作风,说干就干,与他碰了碰杯,便接二连三地喝光杯中的酒。三瓶啤酒顷刻间便见了底,在一旁的服务员要上来为他们倒酒。雷鸿飞笑道:"你给我们一人一瓶,就放在桌上,我们自己来。你去忙吧,不用管了,我们有事会叫你。"
  服务员答应一声,将啤酒瓶开了盖,拿过来放到他们手边,就退出包间,关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气氛更好,雷鸿飞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确认这里没有窃听装置,便放下心来,兴致勃勃地说:"这次演习,上级有意要检验我们这个新组建的司令部的指挥能力,所以对我们很重要。老林,甭管最后定下来是你去还是我去,咱们都不能含糊。"
  "这还用你说。"林靖一边在锅里捞菜一边淡淡地道,"不仅是演习,还有去帮B国训练特警,都不能弄砸了,要是丢人丢到老外那儿去,咱们还有什么脸面穿这身军装?"
  "对。"雷鸿飞将嘴里的肥牛咽下去,举着筷子指了一下宁觉非,"你在家里留守……"
  宁觉非一听就炸了,也不管他是自己的师傅兼上司,怒气冲冲地说:"凭什么你们就吃香的喝辣的,我连口汤都轮不上?不成,我也要去。"
  "反了你了。"雷鸿飞一瞪眼,"我和老林都走了,家里没人怎么行?要是各地有个什么紧急情况,总得有人居中调度指挥。"
  "你别唬我。"宁觉非根本不买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非得呆在司令部里才能指挥?我们在哪里,指挥部就在哪里,你们俩想把我扔下,门儿都没有。"
  "这小子。"雷鸿飞拿筷子点了他半晌,见他根本不理会,只得悻悻然地对林靖说,"翅膀长硬了,连长官的话都不听了。"
  林靖笑了,温和地说:"觉非,你是要当爹的人了,这是人一生中的大事,你还是留在总部,抽空去陪陪孩子,亲眼看着他出生,这样在你和孩子的人生中都不会有遗憾。"
  宁觉非也不敢在孩子这件事上随便乱说,就怕引起林靖的伤心,这时赶紧表态,"孩子虽然重要,但这次的工作更重要。离孩子出生还有八、九个月,我没必要天天守在家里。别说我自己受不了,就是我爷爷、我爹知道了,也会骂我没出息。再说,我老婆会经常去医院看孩子的,就算我不在也没关系。这事你们就不必再说服我了,总之,我是肯定要去的。"
  雷鸿飞叹了口气,笑着挠了挠头,"老林,我看就不用劝了,你说咱们三个哪个不是犟脾气?只要认定了的事,谁能劝得住?"
  "那倒是。"林靖也笑了,"好,我不劝,那就一起去吧。"
  雷鸿飞举起杯,豪迈地说:"来,为胜利干杯!"
  宁觉非立刻举杯,"胜利!"
  林靖也跟着举杯,"凯旋!"
  第3章
3
  上级的命令很快下达,由林靖带领特战教官团前往B国,为他们训练特警大队,雷鸿飞和宁觉非率闪电突击队、海军陆战队和刚组建不久的空军特种部队游隼大队赴南海,参加我国与B国的海上联合军演。
  接到命令后,林靖笑逐颜开,雷鸿飞咬牙切齿,宁觉非本来很高兴,但考虑到师傅的情绪,不敢太过张扬,只得忍着。军令如山倒,雷鸿飞没有去找自己的父亲软磨硬泡,而是立刻投入到准备工作中,反正他也有机会前往B国,还是能与凌子寒在异国相见的。
  林靖经过综合考虑,又与雷鸿飞和宁觉非反复商议,最后确认名单,从全国的各支特种部队里调合适的军官到北京,组成了赴B国的教官团。
  雷鸿飞向参加军演的特种部队下了命令,然后与宁觉非一起,带着闪电突击队和司令部所属人员出发。他们先飞到海南,然后换乘四架重型运输直升机前往已经拔锚起航的航空母舰天涯号。
  这次中国出动的是单航母战斗群,在天涯号常规动力航空母舰周围有两艘导弹巡洋舰、两艘导弹护卫舰、三艘反潜驱逐舰、两艘大型两栖船坞登陆舰、两艘后勤补给舰,水下还有三艘攻击型核潜艇。雷鸿飞乘坐的重型运输直升机很快到达航母群航行的海域,他立刻在辽阔的大海上看到了那个气势如虹的舰队。
  瞧了一会儿,他对身旁的宁觉非笑道:"有时候我觉得,真要打起仗来,指挥这样的航母战斗群肯定更过瘾。"
  "那是。"宁觉非也透过窗户看着海上的那些舰艇,看着船头白色的浪花和船尾拖得长长的航迹,心里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哎,老大,如果当年你没干咱们这一行,仍然当飞行员,现在也可以在航母上飞了吧?"
  "肯定。"雷鸿飞悻悻然地说,"其实我现在也能飞,可海洋那小子根本不肯让我碰一下他的飞机。"
  宁觉非忍不住笑,"那肯定不能让你乱碰,咱们的武器装备也不会让别人乱动的啊。"
  说话间,直升机驾驶员取得了降落许可,向航母的甲板上落下去。
  雷鸿飞通过指挥系统向全体人员下令,"降落后,闪电突击队立刻到舱中集合,听从宁副司令员的指示,指挥部所属人员跟随航母上的军官到指定舱室进行指挥部的前期设置工作。"
  他的耳机里不断传来肯定的回复,"收到,完毕。"四架飞机上的人员都做好了降落后的行动准备。
  飞机一落地,舱门迅速打开,脸上画着迷彩的突击队员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迅速向船舱飞奔,很快就从甲板上消失了,特战司令部所属人员也提着各式各样的箱子跟着接他们的海军军官走进拨给他们使用的船舱,只剩下四架直升机在那里加油,准备飞回三亚的基地。
  雷鸿飞没有离开,而是与等在甲板上的海军少将张海洋紧紧拥抱。这两位青年名将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已经很少有机会见面,因此感觉分外亲切。
  张海洋愉快地说:"真没想到啊,鸿飞,你这小子这几年越战越勇,这么年轻就成了将军,真是让我们这帮哥们大跌眼镜。"
  雷鸿飞哈哈笑着,轻轻捶了他一拳:"彼此彼此,你不也很厉害吗。航母的司令啊,你看,你这一出动,多大场面,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啊。"
  张海洋看着自己的舰队浩浩荡荡地破浪向前,不禁自豪地笑道:"是啊,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够指挥这样的舰队,现在是如愿以偿了。"
  两人没有急着谈工作,而是在甲板上散着步闲聊。
  彼此交流了一些儿时好友的现状后,张海洋又问起了凌子寒的病情,顿时让雷鸿飞郁闷不已,不禁喟然长叹,"海洋,如果这次咱们在B国见到子寒,你也帮我说说。他一直当你就像亲哥哥一样,你说的话,他恐怕还听一些。"
  "什么?子寒要去B国?"张海洋大吃一惊,"他去那儿干什么?"
  雷鸿飞闷闷地说:"他受到B国总统的邀请,前去担任他的特别助理。"
  张海洋更是惊讶,"那个总统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道?"雷鸿飞皱眉,"他们与咱们举行联合军演,和我们国家签订一系列经济协定,邀请我们的特战教官团去帮他们训练特警,这我都能理解,也赞成,可这个总统邀请子寒去当他的私人助理,就让我很纳闷,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个总统是什么意思。"
  张海洋想了一会儿,也摇头,"我也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反正子寒已经去了,现在想什么都晚了。"雷鸿飞耸了耸肩,很不甘心地说,"林靖带着教官团去了B国,那几个军官全是咱们精英中的精英,如果子寒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他们可以随时赶去支援。"
  "哦,那就好。"张海洋放了心,伸手拍了拍他,"走吧,这里是热带,太阳很烈,长期暴露在日光下不好,我们到舱里喝杯茶,慢慢聊。"
  他们要谈的有很多,演习计划雷鸿飞已经收到,并与宁觉非和林靖详细研究过,现在需要与张海洋反复沟通,以便更好地与海军舰艇和陆军登陆部队的行动进行配合,保证完美无缺地完成演习任务。
  两人在张海洋的指挥部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宁觉非进来,才打断他们。张海洋与宁觉非热情握手,刚说了两句客气话就被雷鸿飞打断,"海洋,觉非是我徒弟,也就是你兄弟,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是啊。"宁觉非笑着点头,"张司令,雷司令是我师傅,你们都是我的首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用不着跟我客气。"
  "好好好。"张海洋爽快地笑道,"来,坐,喝茶,咱们一起研究。"
  "行。"宁觉非坐下,抬手看了一下表,轻声对雷鸿飞说,"凌大哥和咱们的教官团应该到达溪罗了,要不要看看B国新闻?"
  "要要。"雷鸿飞赶紧挥手,"海洋,让他们把信号接进来。"
  张海洋立刻吩咐参谋,找到B国电视台的信号,送到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
  凌子寒的身份相当贵重,到B国担任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引起了国际上的广泛关注,而"野狼"林靖率领特战教官团赴B国帮助训练特警,更是在B国国内引起轰动,因此国内外媒体的大批记者很早就涌到机场,在那里等待凌子寒和教官团乘坐的专机抵达。
  傍晚,他们的飞机降落在溪罗的小筑国际机场。B国的国家电视台向全世界进行现场直播。
  飞机滑行到欢迎的人群前面,舷梯车开过去停好,舱门打开,凌子寒最先出现。他穿着藏蓝色的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薄呢大衣,飘逸潇洒,风度翩翩。他提着旅行箱缓步走下来,身后跟着七个身穿最新设计的特种部队制服的中国军官,依次从大校到上尉。
  负责直播报道的记者十分兴奋,对凌子寒的介绍很简短,重点只是说了他是中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凌毅的公子,曾经担任中国国家安全部的督查局局长,后来调到中国外交部工作,现在是以外交官的身份接受总统李源的邀请,前来B国担任总统的特别助理。说完这些,那位年轻的男记者便以热情洋溢的语气迅速提到来自中国的"军中第一美男子"林靖。
  在林靖到达之前,B国媒体便将各种颇富诗意的赞美淋漓尽致地全数用在他的身上。这位至今单身的大校军官的绰号"野狼"就充满了浪漫色彩,其相貌身材无一不是完美无瑕,在战场上更是剽悍,是令中亚恐怖分子闻风丧胆的一员悍将,许多记者都称他为"辽阔原野上最凶悍也最美丽的狼",煽动得B国民众群情涌动,都在盼望一睹他的风采。
  此时此刻,大名鼎鼎的"中国野狼"林靖就像一个超级巨星,一露面便光芒四射,顿时让他前面的凌子寒不再那么引人注目,大部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摄像师的镜头也一直追随着他,很快就看不到凌子寒的身影了。
  雷鸿飞有些失望,不屑地哼了一声,"老林真无聊,做什么秀?"
  "也不能怪他。"宁觉非笑眯眯地说,"以他的脾气,肯定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可面子上却不能露出来,那也挺郁闷的。"
  "嗯,也是。"雷鸿飞高兴地一拍大腿,"幸好我没去,不用受那份罪。"
  张海洋不由得笑出声来,"不管怎么说,林靖长得确实好,这'军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名不虚传。"
  "长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雷鸿飞不以为然,"难道敌人因为他长得美就会不战而降?"
  "那是两回事,他打起仗来也不含糊。"张海洋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说起他来酸溜溜的,有什么情况?"
  "嘁,我跟他有什么情况?"雷鸿飞看着屏幕,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家伙是我情敌。"
  张海洋恍然大悟,顿时忍俊不禁,"这个情敌的实力可太强劲了。"
  "有什么强劲的?子寒才没那么肤浅,只看人的一张脸长得好不好。"雷鸿飞咬着牙说,"迟早我要好好收拾他。"
  宁觉非努力保持神情严肃,这时才低声提醒,"师傅,如果要公报私仇的话,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中宣扬。"
  "对。"雷鸿飞一本正经地点头,"老子要智取,偷袭最佳。"
  张海洋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你们这两个当司令的,我算是服了。"
  巨大的屏幕上,欢迎仪式正在进行。洛敏与林靖率领的教官团一一握手,热情地对他们表示欢迎。
  等林靖转过身来,那些前来迎接兼警戒的B国特警们全都立正敬礼。林靖和那六名军官立刻收起笑容,一起还礼,动作整齐划一,非常漂亮。
  顿时,闪光灯亮成一片,那些记者潮水般地往上涌,摄像机、录音笔、采访机一起往前伸,嘈杂的问话声此起彼伏。
  警察们赶紧结成人墙,拼命拦阻。洛敏带着林靖他们往机场贵宾厅走去,记者们也蜂拥而去。
  国家电视台的记者出现在镜头前,激动得两眼放光,"各位观众,中国特战教官团会举行一个简短的记者招待会,本台将在稍后为您做现场报道。"
  在记者前往贵宾厅的途中,电视台回放了飞机到达,林靖他们走下舷梯的画面。雷鸿飞看着凌子寒高挑瘦削的身影和略显苍白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子寒永远是与众不同的。"
  "是啊。"张海洋欣慰地说,"看上去他的身体好多了。"
  "嗯。"雷鸿飞才在凌子寒的生日上亲眼目睹他病倒在床上的情景,心里比张海洋要担心得多,但此时不宜再说这些扫兴的事,他便绝口不提。
  记者招待会都是说官话,没什么价值,张海洋便不想再浪费时间。他拍了拍雷鸿飞的肩,"走吧,我们先吃饭,然后召集军官开会,共同研究演习计划。"
  雷鸿飞和宁觉非马上将注意力收回,集中到自己的工作上。两人答应一声,跟着他向餐厅走去。
  第4章
  参加完记者招待会,林靖又带着教官团接受了B国警察总长的欢迎,然后到达溪罗南郊的特警基地,被安顿到设备先进的军官公寓。他们匆匆整理了一下内务,然后林靖召集六位军官开个了短会,就奉命到总统府赴宴。
  经过一系列的欢迎仪式,一向精力旺盛、体力充沛的林靖都感到有些疲惫了,回到公寓,他对下属说:"大家休息吧,明天早上六点出操,都别睡过头了。"
  "是。"六位军官齐声答应,这才各自回房。
  林靖洗了澡,换上睡衣,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他坐到窗前,看着月光下平静的大海,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然后关上窗,开启屏蔽系统,通过保密信道联系雷鸿飞。
  没等那个一脸坏笑的人废话,他开门见山,"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偷袭,有人企图劫机,子寒提前察觉,提醒了我,我们提前发动,将劫机者干掉了。"
  雷鸿飞的笑容一敛,调侃之心顿时消失,皱着眉说:"全都干掉了?没留个活口?"
  "有,已经送回国去了。"林靖仍然不放心通信的保密情况,不敢随便透露派去卧底的两个昔日部下的信息,因此隐匿没说。
  雷鸿飞点了点头,"他们的目标是你们还是子寒?"
  "是子寒。"林靖肯定地回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也上了飞机,还以为我们只是子寒的随员,所以没有防备。"
  雷鸿飞有些担心了,"那你在那边要特别留心子寒的安全。"
  "我知道,你放心。"林靖沉声道,"今天晚上我带领教官团去总统府赴宴,看到子寒了。总统和副总统都对他非常友好,他在总统府里的安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嗯。"雷鸿飞微微点头,忽然关切地说,"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林靖笑了,"我会的。"
  "那我们随时保持联系。"雷鸿飞放松下来,"时间不早了,你累了一天,赶快睡吧。"
  "好。"林靖点头,"晚安。"
  他关上通话器,重新推上窗户,让热带凉爽的春风吹进屋里,然后躺下去,安静地睡着了。
  凌晨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前的花树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林靖醒了一下,凝神听了听雨声,确认没有意外情况发生,这才继续睡去。
  五点半的时候天还没亮,林靖准时醒过来,动作很快地起床,叠好被子,到浴室洗漱,换好作训服,然后开门走出去。
  从中国来的六个军官都已经等在楼门口,一见到他便立正敬礼。林靖还了礼,走到外面看了看天,转头对他们说:"走吧。"
  "是。"六个军官齐声回答,接着排成一列纵队,跟在他身后,步伐整齐地跑进雨地里。
  从军官公寓到特警训练的场地只有短短的一公里,可周围始终静悄悄的,一直都没有听到本应该有的大队人马出操的嘈杂声。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或许特警大队有不同的科目安排,并不一定要一大早就冒雨出来训练。
  林靖带队跑到几乎空无一人的大操场上,然后就看到远远的有一小队人也在沉默地奔跑,那一队共有六人,刚好是个突击小队。他脚步不停,远远地看清了那个领头的年轻人的模样,不由得微感诧异。那是个异常秀美的男子,虽然神情冷漠,线条刚毅,却仍然掩盖不了他那种过于偏向中性化的美丽,特警里居然有这样的人,真是不可思议。此时此刻,林靖完全没想起来,与那个年轻人相比,他的俊美依然占有压倒性优势。当年他刚入伍的时候,曾经因为自己过分的美而被上司与战友轻视,吃过不少苦头,因此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外表长得美或看上去柔弱的战士。相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强大的内心与钢铁般的意志。
  因为他们与那队特警跑步的路线不同,就有了一个交叉点。那队英姿勃发的年轻人跑到他们近前时停下来,立正敬礼,齐声说:"长官好。"
  林靖停步回礼,淡淡地道:"你们继续。"
  "是。"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再次敬礼,然后笔直地站在雨中没动,等待他们先走。
  林靖带队继续向前跑去。等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后,那队年轻人才接着跑起来。
  林靖没在场地上跑圈,而是绕着整个基地奔跑,顺便将这个基地的所有区域都看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大厨房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外,其他地方都很安静,有一些窗户亮起了灯,但并没有看到人影。
  林靖没有与身后的军官交流,只是稳定地保持匀速奔跑。一个小时后,他们掉头跑回公寓,分别回房洗澡,换上干爽的军装,然后登上前来接他们的汽车,到基地食堂吃早餐。
  这个时间,大概除了哨兵外,基地里所有的官兵都聚集在这里了,一见他们进来,坐在桌边的人"唰"地起身立正,本来有些喧哗的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
  林靖向他们敬了个礼,朗声道:"稍息。"然后就跟着带路的军官走到最前面的餐桌旁坐下。其他人这才坐下来继续用餐。
  林靖他们的这张餐桌旁坐的全是特警大队的高级警官,昨天都曾到机场去迎接来自中国的教官团,彼此都已经认识,这时也不必客气,一边吃饭一边轻松地谈工作。
  早餐很丰盛,他们平时的训练就必须消耗大量体力,而随时可能出动应付犯罪分子的恐怖行动更需要让他们的身体保持在巅峰状态,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营养与热量,因此一日三餐都必须保证质量。
  林靖端着杯子喝完牛奶,然后对大队长张家杰说:"吃完饭以后,我们先开个会,请你们介绍一下特警大队目前的情况,然后由我带来的教官们对他们进行分组测试,摸个底,才好制订以后的训练计划。"
  张家杰满脸堆笑,连连点头,"行行,就按你说的办。"
  虽然是在异国,但这里大部分是华人,说的是与普通话差不多的汉语,因此他们的交流完全没有问题。林靖与张家杰聊天的同时,其他军官也与特警大队的警官们随意交流,话题主要集中在本地的风土民情和治安状况上。
  因为要交谈,他们吃饭的时间稍慢,其他特警都已经离开,他们才结束早餐,一起到办公楼的会议室坐下。从这一刻起,他们在B国的工作正式开始。
  上午开会、研究资料,下午分别对整个特警大队进行了分组测试,晚饭后,林靖召集教官团的六名军官开会,让他们对测试情况进行总结。
  按照中国特种部队的标准来看,这个大队的情况相当糟糕,整体的纪律松懈,反应迟缓,军官的指挥能力欠佳,大部分特警的体力和耐力都比较差,枪法和近身格斗能力都有欠缺,总之,很难应付突发情况,特别是恐怖组织有计划的袭击。
  "不过,有个小队的表现很突击,就是我们早上出操时看到的那个小队。"一位中校军官沉稳地说,"这里的每个小队成立都是由自己的队长起名,他们的名字叫鬼影小队。据说这个小队的人比较特别,出身不好,因此很受排挤,但他们训练和实战的时候都特别狠,是整个大队战斗力最强的小队。他们的小队长叫冯秋生,是攻击手,我看过他的档案,入队六年,年年都有重大立功表现,却每次都没有得到表彰,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过怨言,照样带队训练,一有行动便身先士卒,相当英勇。"
  林靖凝神听完,冷静地问:"什么叫出身不好?那一队人都是什么出身?"
  "五个队员的父母不是罪犯就是吸毒者。"那位军官的眼里掠过一丝困惑,"至于那个队长……他的档案对他加入警队之前的经历说得很含糊,但有个警官告诉我,他以前是夜总会里的MB。"
  "扯淡,不可能。"另外一个上尉脱口而出,"一个MB能够受得了这种训练,成为一个出色的特警,我不信。"
  林靖也觉得这种说法有点匪夷所思,便问道:"他是怎么加入警队的?"
  "是国土安全局的洛局长介绍的,由国际刑警B国中心局的石局长亲自送来的。"那位中校微微一笑,"我想,说他是MB什么的,有可能是洛局和石局的政敌有关吧。"
  "嗯,有可能。"其他几个军官都点头,"肯定是看他长得比较美,所以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林靖沉声道:"这事不讨论了,出身不重要,只要他不是黑道或者恐怖组织在警队的卧底就行。既然他们小队的表现最突出,那你们就单独训练他们,不用跟着警队的其他人吃大锅饭。"
  "是。"军官们齐声答应。
  等到开完会,已近午夜,林靖他们出了办公大楼,在静夜中走过林荫大道,向公寓走去。
  第5章
  作为教官团,林靖他们并没有特警大队的人事任免权,但有建议权。第二天一早,他又带着全体教官出去跑步,而训练场地上一如既往地只有鬼影小队的人,除此之外,整个营区静悄悄。林靖沉着脸,跑到值班室,下令全队紧急集合。
  值班警官拉响了警铃,瞬间便响彻整个营地,所有窗户都亮起了灯。林靖奔回训练场地,站在前面的台子上,看着手上的表。在他旁边,那六名教官站成一排,全都腰板挺直,犹如松柏。
  警铃一响,正在训练的鬼影小队便迅速向台前奔来,只用了三分钟便集合完毕,应该携带的装备本就佩戴在身,因此不必再回房去取。
  过了几分钟后,陆续有人冲出宿舍,跑向训练场地。直到二十多分钟后,全队才集合完毕,其中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衣冠不整,没带武器装备。
  林靖怒道:"看你们那个丢盔卸甲的模样,要是敌人打来了,就凭你们这个样子,肯定让人家连锅端。"他的声音很冷,带着金属的质感,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下面鸦雀无声,大家都站姿标准,但有的警风严整,譬如说冯秋生那队人,有的却歪戴帽子斜穿衣,看上去非常滑稽。
  林靖初来异国,不便一开始就上大刑,便严肃地道:"今天是第一天,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绝对不行。吃完早餐后,我们的训练正式开始,你们都要有思想准备,我的要求非常严格,训练绝不会轻松。一个月后,我会进行测验,不合格者全部淘汰,如果中途违犯纪律、消极怠惰、屡教不改,立刻清除出警队,绝不姑息!"他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金石之声,俊美的脸不会让人有丝毫心神荡漾之感,只会觉得心里真冒凉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靖扫视了下面的人一眼,冷冰冰地说:"你们每个人每时每刻的表现我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既然身为特警大队的一员,就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职业,对得起警队的荣誉,听明白没有?"
  全队人齐声答道:"明白。"
  "好,解散。"林靖转身下台,带着教官团跑步回宿舍。
  经过这一个下马威,弥漫在警队的涣散气息顿时有所收敛,从早餐开始就表现出了严肃紧张的气氛,大队长当即在早餐桌上对林靖大加赞扬,说得这位"野狼"一直在皱眉。
  回到专门拨给他用的办公室,他接通了洛敏的电话,沉声问道:"这个大队长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吗?"
  洛敏沉默片刻,微笑着说:"你真是太英明了,才到了一天就看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个大队长确实不是从基层干起来的,而是从警察总署调过去的,他以前没有干过特警,更没有在特种部队服役过,所以,他实际上是个外行。他能调到那里去上任,是几大派系政治平衡的结果。"
  "这不是乱来嘛,会死人的。"林靖紧皱眉头,"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出人事调整,把这个不利局面扭转过来。"
  洛敏胸有成竹地说:"由你代理大队长,怎么样?"
  林靖一愣,"我?"
  "对。"洛敏微微一笑,"我国的法律法规没有禁止邀请外国人来担任公职,所以总统才请了子寒来担任他的特别助理,军方也请了不少国外的军官来担任要职,所以,我请你暂代大队长,这也是合理的。我把现任大队长调开,由你接任,你帮我训练警队,再给我带个称职的大队长出来,怎么样?"
  林靖忍不住摇头,"洛局,你可真厉害。"
  "不敢当。"洛敏愉快地说,"能请到大名鼎鼎的中国野狼前来,我当然得充分倚重,不然岂不是浪费资源?"
  林靖笑了,"如果洛局信任我,我愿意干,不过,先得说清楚,政治的东西我不懂,也不参与,我只管训练警队,培养干部,指挥行动,其他的我一概不问,也别交给我。"
  "非常好,这正是我最需要的。"洛敏很高兴,"那就说定了,林大队长,我先去安排一下,保证下午就把现任大队长调走,然后就下达对你的任命。"
  "好。"林靖答应着,结束了通话。
  一上午就在对所有特警的分组摔打中度过,下午,大队长被调离,他是高高兴兴地与林靖办交接的,因为他上有双亲下有稚子中有娇妻,对于这个危险性颇高的职位是相当不喜欢的,一直在活动,希望能调到比较安全的部门去。这次洛敏调他去监狱管理局,大大满足了他渴望安定的心愿,于是他非常欢喜,立刻把工作交代了,收拾包袱走人。
  林靖再次召集全体警员开会,宣布了由自己代理大队长的任命。大部分人听完都露出兴奋之色,解散后重新开始训练时变得精神百倍,充分表现出对于新上任的这位大队长的信赖与钦佩。
  忙完一天的工作,林靖踏着夜色回到自己的公寓。他的门边放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花瓣上似乎还有露珠,看上去异常娇艳。林靖以前收过不少花,却都是比较特别的品种,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带有明确示爱意义的普通的玫瑰。他拿起花束查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夹带爆炸物或其他危险物品也没有藏着卡片之类的东西,完全没头没脑,不知道是谁送的。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便将花拿下楼,插进旁边的花园里,这才在夜色里走回公寓楼,开门进屋。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始终面无表情,一进房间便打电话给自己的下属,"你去调今天我们这幢楼的监控录像,发过来给我看。"
  那个年轻的军官迅速奔出,找到监控室,将有关贵宾公寓楼的所有录像资料都找出来,打包发给林靖。他很懂规矩,自己一点没看,也什么都不问,更不回答监控室值班人员的问题,做完这件事就回去了。
  林靖洗完澡,坐下来调出录像资料仔细查看,很快就找到一个人手拿玫瑰进楼的画面。他将那个人定格,剪切下来,与警队所有人员的资料比对,却没找到人,显然这人不是特警队的警员和后勤人员。他微微皱眉,将此人资料发到洛敏在国安局的工作邮箱,附言,"请查一查这个人的资料。"
  洛敏已经下班,这事也不是特别要紧,林靖并没有催问,谁知洛敏第二天一上班就给他打来电话,急切地问:"林先生,这个人做什么了?"
  林靖冷静地说:"他放了一束花在我门边。"
  洛敏的脸色一沉,"这人是五梅帮帮主康明的贴身护卫,混黑道的,他应该是帮康明送花给你的。林先生,康明在黑道上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黄毒赌一样不少,逼害过不少好人家的孩子。他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觉得难以想象,不过,此人色胆包天,很多时候不按常理出牌,因此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推断。这事你注意一下就行了,谅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现在的问题是,他的人怎么能大摇大摆进入你们营地?"
  "嗯,这事我也在琢磨。"林靖很沉着,"洛局,我会对整个警队和营地都梳理一遍,请你放心。"
  洛敏立刻点头,微笑着说:"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谢谢洛局的信任。"林靖说完,关掉电话,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目光变得十分凌厉。
  第6章
  林靖刚上任的第二天便在上午发来的日常信息通报中看到,有两名在押的恐怖分子因身受重伤在医院治疗,但在昨天夜里被同伙劫走了。恐怖分子嗜杀成性,竟然在医院里肆无忌惮地开枪,一共造成警察局和国安局的六人死伤,引起了警界的广泛关注与愤怒。
  林靖看着对医院发生的血案的介绍以及警察总署发出的那两名在逃恐怖分子的通缉令,不由得微微皱眉。那两人是退役的中国特种兵,胡军是攻击手,毛杰是狙击手,因为在生活中遭遇种种挫折而跑到境外当了雇佣兵,这次接到命令,在途中跟随队友潜上飞机,企图伏击凌子寒和林靖他们,结果林靖率领的教官团里有两人当年在部队里的长官,两个一身硬骨头的汉子忍不住放声大哭,立刻缴械投降。凌子寒通过总部调看了两人的资料,便说服他们改做卧底,重回那个形迹可疑的VIC雇佣军。这件事林靖和那些教官都很清楚,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行动会让警察和国安局的工作人员损失那么大。
  林靖接通洛敏,有些困惑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洛敏神情平静,含蓄地说:"我们没想到他们会在戒备森严的医院特别病区还敢随便开枪,这是我的失误,好在我们有所准备,让所有参加守卫的警察都穿了防弹衣,因此只有一人被击中头部而身亡,其他人只是受重伤,目前已经脱离危险期。"
  林靖点了点头,没再提这事。他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子寒还好吧?"
  洛敏知道他们两人是好朋友,马上笑着点头,"他很好。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人危害他的安全。"
  "那就好,谢谢洛局。"林靖客气地道了谢,便挂断电话,走了出去。
  外面正热火朝天地训练着,有的是整个小组进行战术训练,有的根据不同的分工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破门手、前锋、掩护手、拘捕手、后卫、狙击手,每个岗位都有不同的技能和战术意识,必须掌握好基本功,才能进行全组配合。
  林靖带来的教官分别是不同岗位的精英,这时各自训练自己这一行的特警,然后他的副手负责那些基本功已经很扎实的队员进行全组战术训练。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靖四处巡视了一番,然后站在"杀人屋"外通过监视器观看里面正在进行的解救人质的训练。
  看了那些队员的行动,听着沉闷的枪声,林靖问身边的教官,"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军官微微摇头,"很少有合格的,鬼影小队、黑龙小队、驱魔人小队还可以,其他都不行,其中鬼影小队最优秀。依我看,鬼影小队的人完全可以做其他人的榜样,他们的队长冯秋生能够胜任更高的职位,譬如中队长。"
  "嗯。"林靖点了点头,"现在还不能升他,太快了,对他不利。"
  那个军官提出了异议,"如果他不能将那些不服他的人制服,那也不配升上更高的职位,我倒觉得变动要快,等到出警的时候再调整就晚了。"
  林靖沉吟片刻后不置可否,径直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他通过指挥系统呼叫冯秋生,"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是。"冯秋生朗声答应,几分钟后便汗流浃背地冲到楼上的大队长办公室,在门外立正,"报告。"
  "进来。"林靖坐在桌后,看着他神情严肃地走进门,在自己面前立正敬礼,然后点了点头,"坐吧。"
  "是。"冯秋生按照他的手势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腰板仍然挺得笔直。
  林靖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和蔼地说:"我刚来不久,想听你谈谈对警队的现状和未来发展的看法。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
  "是。"冯秋生答应着,略微想了一下,便侃侃而谈。他并没有敷衍了事,而是实事求是地将自己观察到的现状和对未来的思考都说了出来。靠近了看,他相貌的柔美和气质的刚健融合在一起,更加动人。
  林靖听得很专注,完全没有被他无意识散发出的艳光影响到,这让冯秋生在他面前感到很自在。"野狼"的美是得到公认的,而跟着他过来的中国教官已经习惯他的俊美,对冯秋生的漂亮根本就熟视无睹,不像他的那些上司与同事,虽然表面上勉强装作不在意,可实际上却很计较他的出身,也无法忽视他的外表,有的人对他居心叵测,有的人则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让他在日常生活中平添许多困扰,全靠自己的坚强意志才能顶住。在这些中国军官眼里,他与别人没什么不同,他们既没有看不起他,也不会对他有什么企图。有林靖珠玉在前,冯秋生的美并不会让人怀疑他的能力,而他优异的表现得到表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让他开始感觉过得舒心,虽然现在训练得比以前要艰苦得多,他却甘之如饴。
  林靖能够觉察出他言谈之间表达出的那种情绪,不由得微微一笑。等他讲完,林靖温和地表示了对他的赞赏,"你的这些看法很有道理,看来你是认真思考过的。"
  冯秋生抿了抿唇,平静地说:"林大队,我是在地狱里生活过多年的人,是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洛局和石局又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全力帮助我,我才能够获得新生。加入警队是我自己的决定,从穿上警服的第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辜负救我的那个人以及洛局和石局。这些日子以来,警队的情形我看在眼里,心中十分焦急,却又无能为力,我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带好自己的小队,坚持训练,保持状态,一旦接到命令,便能随时出击,完成任务。"
  "很好。"林靖对他的话感到很满意。
  冯秋生看着,平静地波的眼里出现了几分仰慕,"林大队,当我听说您将率领中国特战教官团来训练我们的时候,我非常兴奋。我希望能跟你们学到更多的东西,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林靖微微点了一下头,忽然问道:"以前那些害你沦陷在地狱多年的人都还活着吗?"
  冯秋生目光一凝,"有些已经被绳之以法,但元凶首恶尚在。"
  林靖淡淡地问:"为什么不去杀了他?以你现在的身手,无论是近身刺杀还是远距离狙击,都肯定能一击得手。"
  冯秋生的腰挺得更直,十分坚定地回答,"林大队,我是警察。"
  "很好。"林靖这才真正地笑了,"冯秋生,你和你的小队表现不俗,我想给你更多的机会。让你取代别的中队长不利于警队的团结协作,因此我打算新成立一个特勤中队,由你来担任中队长。除了你的鬼影小队外,还要新加入两个小队,这由你来挑选。这个特勤中队不单单进行特警必须的训练,还要掌握特种部队的一些作战技巧,包括野外生存、敌后渗透,等等。所以,这个中队会比其他中队更强大、更优秀,但是训练会很艰苦,行动的时候或许会面临更多的危险,你的担子也更重。我想征求你的意见,你愿意干吗?"
  冯秋生有些激动,霍地站起身来,"我愿意。"
  "好。"林靖平静地说,"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做一份关于组建特勤中队的报告。这件事在我正式宣布前必须保密,你明白吧?"
  "明白。"冯秋生努力控制住兴奋的情绪,保持着立正的站姿,灼灼闪亮的目光里却洋溢着年轻人的热情,"请问,如果我在做报告的过程中有什么困难,可以来请教您吗?"
  "你说呢?"林靖靠到椅背上,笑容可掬地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年轻人。
  冯秋生兴奋地向他敬礼,"我明白了,长官。"
  林靖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希望你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是,长官。"冯秋生向后转,大步走到门旁,忽然站住,诚恳地对他说,"谢谢,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林靖收敛笑容,郑重地说:"我相信。"
  冯秋生只觉得热血沸腾,拉开门便一路狂奔,冲出办公大楼,跑向自己小队所在的位置。
  林靖站在窗边,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在阳光下奔向远方,眼中渐渐有了一些温柔。这个年轻人让他想起了长眠在西域的柳涌,那个俊秀聪慧的"银狼"也有着年少时才会拥有的单纯与热情,能吃苦,会打仗,不怕死,每次一想起他的牺牲,都让林靖痛彻心肺。几年过去,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像"银狼"的人,却在这里发现了。希望那个年轻人能够成长为真正的"狼",虽然是在遥远的异国,也仍然会让他感到欣慰。
  第7章
  鉴于特勤中队的危险性,冯秋生提出的报告里对中队成员的选拔有不同意见。林靖认为军令如山倒,挑中优秀的队员直接组建特勤中队就行,却没有太过考虑这里的实际情况。冯秋生详细介绍了队里一些人的背景和大部分队员的想法,提出建议,采取自愿报名、公开选拔的程序,就连特勤中队长也应该用这种方法选出,以杜绝可能的后患。
  林靖接到报告后与他仔细商讨过,便同意了他的提议,随即向全队宣布,立刻引起了强烈反响。
  凡是加入特警大队的人就没有怕死的,那些有背景的人也不会进这种要命的地方,因此大家都想进入特勤中队,而对于那个中队长的位置更加热衷。林靖只是暂代大队长,迟早要回国的,正式的大队长只怕会从现任的几个中队长里面挑一个,而这个特勤中队的中队长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从这天起,警队里的训练顿时热火朝天,有什么任务也是人人奋勇,个个当先,抢着要去。林靖没想到一个选拔会起到如此积极的作用,意外之余也感到有些高兴。
  为公平起见,他给了那些队员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好好训练,但是,还没开始选拔,他便接到来自凌子寒的警报。
  那是直接从手机发来的信号,只要按一下键就行,虽然没有通话,林靖也明白凌子寒遭遇到了紧急情况,他连忙拿出信号追踪器,发现凌子寒的位置在溪罗的西南方向,位于高速公路七十五公里标志附近。
  他抓过通话器,向全队下达命令,"教官团、鬼影小队、黑龙小队、驱魔人小队、蝙蝠小队、红蜻蜓小队、郁金香小队,十分钟后出发,行动等级:一级。直升机中队准备三架直升机,十分钟后起飞。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他报出前往的方位坐标,然后便迅速武装起来,向外飞奔。
  一级行动说明这是相当危险的任务,所有人都必须带齐装备,所以他才给了十分钟准备时间。等他奔到直升机中队,已经有三架静音直升机等在起飞场地了。他刚把目标的方位坐标报给三个驾驶员,教官团和鬼影小队便到了,接着是黑龙小队和驱魔人小队,其他三个小队是最后到达的,用了九分钟,没有超出时间。
  林靖扫视了一下他们的装备,见没有问题,便道:"鬼影和郁金香到一号机,黑龙和蝙蝠到二号机,驱魔人与红蜻蜓到三号机,教官团一人跟着一个小队,马上出发。"
  "是。"所有人都立刻快速跳上飞机。
  直升机立即升空,向西南方向高速飞去。
  林靖到现在也没接到来自任何官方的命令或警报,便知道凌子寒的发现必定早于他们。他联络了洛敏,急切地说:"洛局,子寒遇险,请你立刻把三十四号地区的卫星图像传给我,快。我们正赶往那一地区,我需要知道那里的情况。"
  洛敏并没有得到相关报告,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不敢怠慢,立即下令,让国安局有关部门将那一地区的卫星实时图像传到林靖的指挥系统和他的办公室。
  很快就能看到,高速公路上似乎出了连环车祸,到处黑烟弥漫,车子歪歪扭扭地挤成长长一排。拉近以后能看得更清楚,山上有人在向下开枪,激起一阵阵烟尘。
  林靖问洛敏,"那辆车是谁的?"
  洛敏显然对那辆防弹装甲轿车十分熟悉,马上回答,"是武装力量总司令班迪安将军的车,他今天邀请子寒去参观特种部队。"
  "我明白了。"林靖咬着牙说,"不管他们的目标是谁,都不能让他们伤到子寒。"
  "我这里派人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你们那样的战斗力,要靠你们了。"洛敏停了一下,又道,"班将军下令让特种部队赶去,他们就快到了。"
  "明白。"林靖已经看到两架武装直升机飞到,一个个特种兵跳下来,向山上冲去。好久没看到这种场面了,他有点兴奋,对三个飞行员下令,"快,全速前进。"
  来B国之前,有关方面给他们讲过外事纪律以及该国主要人物的情况,这位班迪安将军是B国的军界掌门人,全国武装力量总司令,同时也是总统李源的主要政敌。林靖很担心他会故意针对凌子寒,用以打击李源。说实话,他对李源与班迪安之间的政治斗争不感兴趣,但凌子寒的安危就让他心急如焚了。
  几分钟后,他们便飞到那辆被攻击的轿车上空,林靖没再去看卫星图像,而是目测观察。他看到凌子寒从车上下来,接着有狙击手向他射击。他来不及担心,立刻通过指挥系统向各小队下达了行动命令,然后拿出手机打给凌子寒。他想要那个人知道,自己听到了他的召唤,现在已经赶到。
  "子寒,我们赶到了,你怎么样?"他使用的是野狼大队自己研究出来的特有的密语系统,这里只有他和凌子寒两个人才懂。
  "我没事。"凌子寒也以同样的密语作答,声音很轻很慢,"你能看到我站立的位置吗?"
  "能看到。"林靖很沉着,"我们乘静音直升机来的。情况怎么样?"
  凌子寒冷静清晰地道:"在我正面大约一千一百米左右的山上,有狙击手正在向我射击。他们应该是两个人,交给你了,最好活捉。"
  林靖马上看向他所说的方向,有瞄准镜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让他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他立刻说:"我看到他们了。你这样站着太危险,赶紧隐蔽。我们过去了。"
  "好。"凌子寒挂断电话,忽然向右边跃开,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缓缓地站起来。
  林靖却没再看他,而是迅速下令,让直升机全速扑过去,然后在空中停住。飞机完全静音,如蚊子一般,地面上的特种部队正在进攻,枪声一片,根本没人注意到空中的情形。
  机腹垂下合金滑降索,他们以极小的距离相继滑下,如离弦之箭般,从三个方向朝着那两个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第8章
  初战告捷。
  林靖率领特警队员活捉了两个狙击手,而且成功躲过了特种部队的搜索,凯旋而归。
  洛敏派人过来将俘虏带走,他们便直接回了特警大队。因为这次恐怖袭击事件是在高速公路上发生,媒体很快就进行了现场报道,留在家里的特警队员一开始只看到了特种部队的英姿,一直没看到自家人的影子,等到消息发回,知道他们已经抢在特种部队之前抓住了重要的罪犯,顿时欢声雷动,人人振奋。
  林靖他们乘直升机回来时,平时没人的起降场地挤满了特警队员,都高兴地看着他们,有些二十一、二岁的小年轻还忍不住热烈鼓掌。
  林靖大声说:"这次的行动很成功,与平时的刻苦训练分不开,接下来也许还会有更大的行动,大家要随时准备出击,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声音响彻云霄。
  兴奋的心情稍减,跃跃欲试的情绪却迅速升温,队员们都奔回去检查自己的装备,希望能够参加接下来的行动。
  林靖命令参加了刚才行动的六个小队立刻回去休整,然后便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想要接通凌子寒的电话,却又担心会打扰到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拨给洛敏,张口就问:"洛局,子寒受伤了吗?"
  "伤在胳膊上,没有大碍。"洛敏冷静地看着他,"子寒已经回到总统府,现在正在休息,睡得很好。"
  "哦,那就好。"林靖松了口气,虽然凌子寒受了伤仍然让他感到心疼,但知道他伤得不重,而且能够睡着,那就已经是万幸了。他深爱凌子寒,但仍然有理智,回想接到凌子寒警报之后的每个步骤,他确认自己一步也没有错,已经尽了全力。既然如此,他虽然心疼凌子寒的受伤,但也不会失控,而是会很冷静地思考下一步的工作。
  洛敏看着他,赞赏地说:"林大队,这次你们到得非常及时,能赶在特种部队之前将重要的人犯抓住,很了不起。"
  "洛局过奖了。"林靖微微一笑,"特警大队的这些队员大部分都不错,全是好苗子,只是最近培养的方法不对,有长歪的倾向,只要调整到正确的方式,就能变得很好。"
  "谢谢林大队,把警队交给你,我很放心。"洛敏很高兴,随即关切地说,"林大队,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们会突击审讯那两个狙击手,一旦找到线索,会立刻通知你。"
  "好。"林靖结束通话,回去洗澡,换衣服。站在智能浴室里,让温水从四面八方按摩自己全身,他却一直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凌子寒,一会儿想那两个向凌子寒开枪的狙击手,终究不放心,一出浴室就给洛敏打电话,"洛局,我想去你们那里看一下审讯的情况。"
  洛敏想了想,便道:"行,你来吧。"特种部队也有专门的审讯手段,他来也可以给出一些好的建议。
  林靖换上便装,跳上车便驶往国土安全局。他这车是雪豹越野车,洛敏专门查了他在北京配备的座驾,给他配了台一模一样的。其实他什么车都会开,但也对洛敏的细心与体贴十分感动。
  到了国安局,洛敏仍然一丝不苟地西装革履,十分严肃。他介绍了大致情况,随即带林靖去审讯室外面观看。那两个狙击手很强硬,审讯专家只能使用药物,虽然冷气很强劲,审人的与被审的仍然都是满头大汗。
  林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已经做到了极致,自己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便对洛敏说:"我们还是回办公室等吧。"
  "行,再看看别的情报,研究一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洛敏带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沏上浓浓的乌龙,一边喝茶一边查阅发到他这里来的各种情报。
  林靖与他每工作一个小时后便会休息几分钟,聊聊天,以放松一下。洛敏问了问特警大队的现状,对他大表赞赏。聊着聊着,洛敏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了凌子寒身上,"林大队,我最羡慕你的就是你可以跟子寒搭档,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
  这话雷鸿飞也说过,一提起来就是羡慕嫉妒恨,让他不由得百感交集。端起紫砂茶杯,他看着里面飘着淳香的茶水,轻轻叹了口气,"子寒到野狼大队来,我一开始是非常排斥的,我那些兵也是,都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把他整治得够戗,到后来才渐渐佩服他的毅力,慢慢当他是自己人了。"
  "啊?有这样的事?"洛敏诧异地看着他,"子寒的身体很不好,你们没把他整病吧?"
  "我把他的药都收了。"林靖苦笑,"以为是违禁药物,他又不肯出示医院证明,我就给没收了,结果导致他旧病复发,差点送命。"
  洛敏惊得差点跳起来,心里怒火上冲,就想扑上去揍人。他赶紧解开西装,拉下领带,起身转了两圈,这才勉强恢复平静。想着凌子寒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又没亲眼看到他当时受罪的模样,到底不如雷鸿飞那么冲动,便坐回去继续喝茶。
  林靖看着他那一系列动作,还以为他是热了,便没在意,等他坐下,才接着说:"子寒救过我的命,当时有个暗藏的恐怖分子拿着狙击枪,想要远距离射杀我,他飞奔过来,挡在我面前,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射向我的子弹。"
  洛敏手里的茶杯落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的茶水倾倒出来。他连忙抓过纸巾擦干桌面,将杯子放到一边。
  林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仍然没有注意他,自顾自地说:"后来他就退役了,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洛敏的心情很混乱,既生气林靖没有照顾好凌子寒,又心疼老板的公子受了那么大罪,更担心他在B国遭遇什么危险,那自己肯定比林靖还要受不了。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闷头喝茶。随着时间的迅速流逝,两位英俊的男子都显出了一丝憔悴之色。
  夜幕降临后,审讯结果一点一点地出来了,那两个俘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即时传到洛敏的办公室。他便收拾起心情,和林靖认真研究起来。
  这两个狙击手都是瘦小精悍的黑人,来自利比亚,是退役的特种兵,后来加入SE雇佣军。SE的全称是Sea
Eagle,海雕,一种大型猛禽,飞翔时非常优美,捕杀猎物时异常凶猛。这支以此命名的雇佣军将基地设在北非,其创始人来自美国。很显然,他们与亚洲的VIC雇佣军是同样的来头,都想暗杀凌子寒。
  洛敏调出有关这支雇佣军的情报,清晰地说:"SE雇佣军在两个月前分批到达我国,营地在溪罗附近,连指挥官在内,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人。我这就派特工过去,监视住他们的营地。"
  "好。"林靖凝神思索,"你看要不要发动突袭,现在就去端掉他们的营地?"
  洛敏沉吟片刻,摆了摆手,"不忙,先别打草惊蛇,我们再看一看,等到他们有动静了再动。"林靖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奉命潜伏到SE雇佣军营地的国安特工在一个小时后开始发回情报,洛敏和林靖一直在对照地图、卫星拍摄图像以及从其他途径过来的资料,仔细研究这支雇佣军的现状,随时准备去围捕他们。
  不知不觉间,东方出现了一线曙光,两人累得筋疲力尽,坐下来缓了口气。洛敏倒掉残茶,又沏了一壶浓浓的新茶,与林靖猛灌一气。
  好好休息了一夜的凌子寒走进来,看到他们这个模样,不由得笑了。
  两人一见他便跳起来。洛敏奔上去问:"你的伤怎么样?"林靖更是急得要解他的衣扣查看伤势。
  "一点轻伤而已。"凌子寒温和地说。"我没事。"
  洛敏一看林靖的神情便明白了,这个著名的"野狼"看来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冷,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是掩饰不住的爱意。他本来急着奔到凌子寒面前,这时放慢了脚步,把机会让给林靖。
  凌子寒看着林靖满脸的焦急担忧,便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就是胳膊上中了一枪,也没伤着筋骨,你不用太紧张。"
  林靖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感觉着握住自己掌心的温润凉意,忍不住心里一阵冲动,将他拉过来,紧紧拥在怀中。
  洛敏看到林靖大异平常的举动,更是心中雪亮。他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真是般配极了,便站在一旁笑着,一句话也不说,免得打扰他们亲热。
  在洛敏的含笑注视中,凌子寒轻轻回抱了林靖一下,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表示自己不要紧。林靖这才清醒过来,慢慢将他放开。这一抱已经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凌子寒笑着看向他,"抓来的人审得怎么样了?"
  "他们只接到了行动命令,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林靖摇头,"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我们派出狙击手,也不会告诉他们太多,他们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是啊。"洛敏也收敛了笑容,"除了他们的个人资料和SE雇佣军的情况外,从他们那里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口供。"
  凌子寒走到洛敏的电脑前,仔细浏览着有关这两人的信息,又看了看审讯的片断。对审讯过程有全程监控,录下了长达数小时的视频资料,洛敏站到他旁边,将那两个人开口说话的部分专门调出来给他看,以免浪费他的时间。
  凌子寒看着屏幕,微微点头,"他们确实知道的很少,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来自SE雇佣军。他们的营地在哪里?共有多少人?这些资料我们查到了吗?"
  "已经基本搞清楚了。"洛敏为他做了详细介绍,最后说,"刚刚有情报过来,营地内有比较大的动静,看上去,他们可能即将转移。"
  凌子寒转头看向林靖,脸上不再有笑意,十分严肃地问:"如果让你率领你们现在正在训练的特警大队前去剿灭这支雇佣军,你看有把握吗?"
  "有。"林靖一听要打仗,顿时来了精神,"去掉我们抓住的这两个,他们只有一百二十四人,我和我带来的六个人各自率一个小队,完全可以将他们全歼。"
  "不要轻敌,注意安全。"凌子寒叮嘱,"他们的指挥官和高级军官最好能够活捉。"
  林靖立刻答道:"是。"
  凌子寒微笑着看向洛敏,"洛局,你来下命令吧。"
  洛敏点头,对林靖说:"林大队长,我命令你全权指挥这次行动,即刻出发。"
  林靖向他立正敬礼,朗声答道:"是,长官。"
  第9章
  林靖在路上的时候便认真思考过,现在这个B国的特警大队不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彼此之间配合也不默契,因此确实不能托大,因此,一回去他就召集了两百余名优秀的特警队员,让他们装备行动。为了防止走露消息,他只把相关情报和行动计划告诉给中国军官和小队长以上的警官。
  他们乘坐的静音直升机进山以后在空中盘旋,直到SE雇佣军离开营地,往西南方向行进后,他们才跳出飞机,使用动力翼伞超低空飞到距雇佣军营地二十多公里的密林里降落。这里有个深谷,是SE雇佣军行进路线上的必要之地,林靖命令各小队分别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森林里,自己则带着冯秋生的鬼影小队下到山脚,找到一个非常小的山洞隐藏,伺机行动。
  山路崎岖,无法乘车,SE雇佣军的一百二十多人全部步行。他们全副武装,手中拿的大部分是AK步枪,行进的速度不慢,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进入山谷。他们携带着侦察设备,而每个警员配备的单兵作战系统都有反侦察设备,敌在明,他们在暗,于是便成功地屏蔽了这队雇佣兵的探测,让他们放心地走进了谷中。
  等到整队人进入伏击圈,林靖低声下令,"打。"
  霎时间枪声大作,火箭弹和手雷的爆炸声四起,突然袭击打了SE一个措手不及,那些雇佣军伤亡惨重,而漫无目的的回击却无损特警大队分毫。趁着混乱,林靖带着冯秋生那队人无声无息地潜出山洞,混进谷中,打算活捉对方的高级军官。
  这样做其实是很危险的,他们孤军深入,搞不好就会被敌人发现,而两边山谷上的战友对下面是无差别攻击,子弹从他们头上、身边嗖嗖飞过,不时有爆炸声在旁边响起,震得他们脚下直颤。周围都是乱蹿的敌人,有些找到掩蔽物,躲在岩石后向山上还击,没人注意他们。林靖和冯秋生他们一边注意躲避弹雨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寻找敌人的指挥官。
  这些雇佣兵来自世界各地,统一用英语说话,此时不断大喊大叫,大声咒骂,林靖听得清楚明白,很快就从这些零乱的话语中理清线索,找到他们的指挥官撤离的方向。
  他的指挥系统一直与洛敏连通着,凌子寒那里还能接收到他看不到的卫星图像,因此不时提醒他,"注意你的八点钟方向……左边四十米处有几个人,像是指挥官……"林靖立刻看过去,果然发现那里有一队雇佣兵保护着几个人,正向山上移动,似乎在寻找火力相对薄弱的地方,好突围出去。他立刻带着冯秋生他们往那边运动。
  "小心脚下……"凌子寒刚说出这几个字,林靖已经看到身边有几个躲在掩体后面向山上开枪的雇佣兵,现在显然发现他们并不是自己的同伴,于是来不及细想,就跳起来向他们扑来。
  林靖的手上握着突击步枪,但场面太乱,怕伤到旁边的特警队员,他不敢开枪,一瞬间便拔出搏击刀,同时抬腿狠踹,将一个扑到面前来的雇佣兵踢翻在地,接着手中刀飞快地刺了出去。
  跟他一样,冯秋生他们也没有开枪,全都拔出刀来近身格斗,将扑上来的几个人迅速消灭。
  这边的动作剧烈,凌子寒那边就只能看到晃动得模糊不清的画面,不由得关心地问:"林靖,受伤了没有?回话。"
  "没有。"林靖心里很高兴,忍不住微笑。
  凌子寒也笑了笑,"好,那继续追击吧,他们正在向西移动。"
  "明白。"林靖扫视了一眼几个部下,发现他们没有受伤,全都行动自如,便带着他们向西追去。
  那群人很快注意到他们,立刻不再突围,而是返身向他们冲来,大有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的架势。山坡上的几个教官注意到这边的情形,立刻下令狙击手全部向这群人开枪,其他警员加强火力,阻击其他雇佣兵,以减轻林靖的压力。
  特警的人数几乎是雇佣兵的两倍,因此占压倒性优势,又是事先埋伏,突然袭击,这队特种兵出身的雇佣军都很明白目前的处境。他们都很剽悍,基本上都是不法之徒,不愿意进监狱过囚徒生涯,所以都是顽强抵抗,宁死不降。在警察的概念里,这就是很可能会令他们损失巨大的悍匪,而是特种兵的眼里,这些人就是无法活捉的死敌。
  战斗非常惨烈,从深夜一直打到黎明,雇佣军已经损伤大半,特警队也有多人受伤。冯秋生的鬼影小队一直被对方的火力压制,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找到迂回过去的路径,却不慎暴露了自己。林靖眼疾手快,猛地扑上去将他一掌推开,自己却中了两枪。
  他落到地上,迅速翻滚进沟边的草丛里,果断下令,"格杀勿论。"
  立刻,所有的特警队员再无顾忌,各种武器连续不断地向山谷中倾泄,弹雨横飞,爆炸声此伏彼起。
  冯秋生被林靖猛地推开,脚下踉跄,直扑进谷边山脚下树林里,躲开了飞来的子弹。听着枝叶被打断的"噗噗"声,他本能地回头查看,随即伏身冲回去。
  林靖跟其他特警一样穿了防弹背心,因而只是肩头和胳膊中了弹。鲜血涌流出来,将深色的黑色战斗服染得更深,乍一看还分辨不出那是血迹,冯秋生却在黎明的微光中清晰地看出他的两边衣袖都正在被鲜血浸染,顿时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扑到他身边,拿出急救包就给他包扎伤口。
  林靖一边开枪一边随口告诉他自己伤在何处,两边都是轻伤,没有大碍,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冯秋生迅速检查了一下,见子弹贯通而过,没有伤筋动骨,这才稍稍放心,便赶紧给他包好伤口。
  谷中被特警大队火力覆盖了三遍之后,还活着的雇佣兵已经很少,林靖仔细观察了情况,便下令,"狙击手留在原位警戒,其余人员入谷搜索,注意安全。"
  山谷两侧的特警队员如潮水一般涌下山来,展开地毯式搜索,将受了伤还活着的雇佣兵全部擒住,遇到激烈抵抗便毫不留情地剿灭。
  这些特警队员们从来没有打过这么过瘾的仗,一开始就处于兴奋状态,现在更是越战越勇,看得冯秋生也跃跃欲试,可又顾及受了伤的林靖,只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守在林靖身边。
  林靖拍拍他,"你去吧,我没事。"冯秋生听他发话了,也就没有假客套,答应一声便精神抖擞地冲向前去。
  很快,各个小队都向他汇报了战果,他的指挥系统将接收到的数据迅速汇总,得出战况总结,他随即向指挥中心报告。虽然黑色战斗服让他身上的血迹看不出来,凌子寒却仍然从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看出了端倪。等到他报告完毕,洛敏也看出了异样,关切地问:"林大队,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
  林靖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轻伤而已。"
  洛敏却很重视,"我命令你尽快回来,去医院接受治疗。"
  "是,我会把伤员和俘虏全部带回来。"林靖结束报告,继续指挥善后工作。
  直到天光大亮,这些身上带着战火硝烟的特警队员们才打扫完战场,陆续登上前来接应的直升机,悄悄返回营地。
  第10章
  对于身经百战的林靖来说,打这么一场小仗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这场胜利却让特警队员们欢欣鼓舞。听说林靖受了伤,他们都忘了对这位中国野狼的惧意,纷纷赶来看他。
  林靖到治疗室处理了伤口,便回到办公室开启指挥系统,冷冰冰的声音随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各位,前面那些只是热身,从明天起,你们才开始真正的训练。"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靠近他。
  林靖刚清静了没一会儿,雷鸿飞又给他打来电话,"喂,老林,听说你们刚刚打了一仗,怎么样?过瘾吧?"
  "还行。"林靖看着屏幕上那个神采飞扬的人,淡淡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到?"
  "就这两天了。"雷鸿飞叹气,"航母这个大家伙走得太慢,没办法。"
  "嗯。"林靖没精神跟他闲聊,便简明扼要地把昨天夜里的战斗告诉了他,然后说,"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不过,我会处理好的。"
  "这我不担心。"雷鸿飞笑了笑,看着他的脸色,忽然问道,"你受伤了?"
  "嗯,一点轻伤,没事。"林靖轻描淡写地说,"SE雇佣军都是退役的各国特种兵,战斗力很强,受点小伤也正常。"
  雷鸿飞紧皱眉头,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子寒呢?受伤了吗?"
  "他……很好。"林靖略一犹豫,便决定暂时不把凌子寒受伤的情况告诉他。
  雷鸿飞却敏感地从他微小的停顿里发现了问题,态度变得有些严厉,"你别瞒我,说实话。"他每天都会给林靖打电话,问完工作情况必定会问起凌子寒,林靖的回答始终是"子寒很好",他也没有怀疑。只是,看到一向强悍的林靖竟然会受伤,他的心里忽然一阵悸动,忽然怀疑起来,凌子寒或许也受伤了,因此才会望毫不客气地追问。
  林靖想了想,便不再隐瞒,坦然地说:"子寒也受了点伤,比我的伤还轻,就是胳膊上钻了个洞,子弹穿透了,没伤到筋骨,你不用担心。"
  雷鸿飞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谁干的?"
  "狙击手。"林靖平静地答道,"我把他们活捉了,但没有审出太多有价值的情报。两个狙击手都来自SE,这支雇佣军已经被我消灭了。"
  雷鸿飞面色稍霁,微微点了点头。在军舰上,他穿得很正规,那身特种部队的将军服虽然只是夏季常服,却仍然很威武,衬得他英气勃勃。他有些焦躁地转了几个圈,这才停下来,长叹一声,看着林靖说:"老林,辛苦你了。说实话,我很羡慕你,能和子寒在一块,又有仗打,比闷坐在船上要好得多。"
  "我理解。"林靖笑了,"如果张将军听到你这番话,只怕会不高兴吧?"
  雷鸿飞嗤之以鼻,态度十分嚣张,"不高兴就不高兴,大不了打一架。想在哪儿玩都可以,陆海空,老子全都不怕。"
  林靖看他这么猖狂,倒是很对自己胃口,便不怀好意地怂恿,"你没偷他一架飞机玩玩?"
  "想过。"雷鸿飞有些悻悻然,"老子一直都在琢磨,可那小子防得紧,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林靖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看来张司令很了解你的德性。"
  雷鸿飞挠了挠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张海洋那小子,对他的舰队、他的飞机宝贝得很,根本不让我碰,嘁,小气鬼。"
  林靖忍不住哈哈大笑,调侃道:"他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吧。驾驶歼击机从航母上起飞,可没那么简单,不管是摔了飞机,还是砸了军舰,张司令都会心疼死。"
  "哎,老林,你也太小瞧我了,老子外号'飞虎',那是白叫的?"雷鸿飞鄙视他,"就像你叫'野狼',那也不是叫来玩的,谁敢小看?"
  林靖其实在心里挺佩服他的,这时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再冷嘲热讽,"老雷,咱们术业有专攻,你就别去抢人家飞行员的饭碗了,一旦演习开始,有你忙的。我这儿还有事要办,就不多聊了,等你来了溪罗,我再请你喝酒。"
  "成。"雷鸿飞爽快地点头,"你多保重,好好养伤,注意休息。"
  "嗯,我会的。"林靖笑着结束通话,开始查看各方面发给自己的文件,一边熟悉B国警界的工作流程一边处理公事。
  他从来都不是赳赳武夫,而是一个好学不倦的人,警界与军队有很大不同,虽然同样是纪律部队,但警察与军人相比,仍有很大的自由度,在管理上也就要有所区别。行动时也一样,特种部队考虑的都是一招致命,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而警察却必须以活捉罪犯为主要目的,从这方面来说,警察更危险,而特警面对的往往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因此遇到的威胁会更大。林靖认真思索着,对自己的训练计划进行相应的修订。
  他一直工作到晚上,连饭都忘了吃。几个中国军官都惦记着长官没吃晚餐的事情,在饭桌上一商量,便叫厨房打包,把饭菜和汤一起拎到大队长的办公室去。
  林靖没有拒绝下属的好意,边吃饭边和他们讨论修改训练计划的事宜。实际上,在警察的各个机构里,特警是最接近于军队,尤其是特种部队的部门,因此他们可以保留大部分计划,加强他们在巷战、远程狙击、近身格斗、隐蔽接敌、突然袭击等方面的能力。
  几个军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气氛十分热烈。正说得热火朝天,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林靖立刻听出是冯秋生的声音,便高声说:"进来。"
  冯秋生推开门,看到整个中国教官团都在屋里,似乎是开会的架势,不由得有点踌躇不前。林靖看出来,和蔼地笑道:"进来吧,有什么事?"
  冯秋生走进屋里,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其他人。林靖便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按新计划进行训练。"
  "是。"几个军官齐声答应着,一起离开了。
  林靖放下手里的碗筷,微笑着说:"坐吧。"冯秋生一向都很干脆,难得有这么欲言又止的情况,他觉得很稀奇,不知道这个年轻人遇到了什么难题。
  冯秋生坐到他对面,声音很轻,"林大队,警方要搞一个很大的扫黑行动,我想去参加。"
  林靖有些诧异,"我没接到命令。"
  "我是说……"冯秋生有些迟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的意思是,如果特警队没有参加那个行动,我个人想去。"
  林靖微微皱眉,忽然明白过来,"你打算去报仇?"
  冯秋生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林靖有些不以为然,"我记得你上次对我表示过,你不会公报私仇。"
  "我确实没有。"冯秋生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是希望参与警方的行动。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暂时借调到刑警队或者扫黑组去,等到行动结束再回来。"
  如果是别的长官,或许会严厉斥责他,把警队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林靖曾经遭受过灭门之痛,也心心念念报仇雪恨,对他的心情非常理解。想要亲手报仇,而且对方是十恶不赦的罪犯,那也算不得以权谋私,他想了想,温和地说:"这事我得跟洛局商量,由他跟有关部门协调,才能办到。"
  冯秋生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愣了片刻才喜出望外,"林大队,谢谢,谢谢。"
  林靖点了点头,"你等我通知吧,不过,平时的训练不能分心。"
  "是。"冯秋生起身敬礼,高兴得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一眼看到桌上的碗碟,便伸手去收。
  "哎哎哎,我还没吃完呢。"林靖赶紧拦住他,"你去做你的事吧。"
  冯秋生笑着点头,那一瞬间绽放出的美丽简直令人目眩神迷。林靖心中赞叹,微笑着摆了摆手,"去吧,你那事得保密啊,别讲给别人听。"
  "我保证。"冯秋生开心地答应着,兴奋地跑了出去。
  林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端起碗来,继续吃饭。
  第11章
  警方的扫黄打黑行动没有让特警全程参与,但通知他们随时候命,如果遇到悍匪或者发生有人铤而走险劫持人质之类的事情,就得让他们出动。
  特警大队仍然每天都在训练,只有冯秋生不见了,林靖将他调往刑警队协助办案,他的鬼影小队暂时由中国教官带着练。林靖受的伤虽然不重,但行动上仍然略有不便,因此只在一旁指导和监督,并没有与他们一起摸爬滚打。
  警方的行动有雷霆万钧之势,随行记者很快就报道出来。林靖看着那些被救出来的少男少女,对五梅帮的那个老大康明非常厌恶。冯秋生从来没有出现在镜头前,这让林靖感到很满意。
  几天后,这次大规模的打黄扫黑行动结束,冯秋生悄然归队,直奔林靖的办公室报到。
  林靖抬头看着他立正敬礼,微笑着问:"没受伤吧?"
  "没有。"冯秋生的情绪也明显比过去好得多。
  "嗯。"林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有关他参与行动的情形,而是立刻谈及工作,"现在情况复杂,形势紧迫,特勤中队必须马上组建,不能再拖了,考核选拔就在这两天进行,你要好好调整状态。"
  "是。"冯秋生精神抖擞,"林大队,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好。"林靖对他的态度很温和,"你归队吧,下午参加训练。"
  "是。"冯秋生向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前些日子,林靖给洛敏打电话,提出调冯秋生过去参与警方行动,让洛敏有些惊讶,听他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怕他认为冯秋生搞特殊,造成误会,便将冯秋生以前的经历大略告诉了他。
  冯秋生原名叫冯小祺,少年时被康明的人从偏僻贫穷的乡间小镇骗到城里,强迫他做了M
B,小祺本来宁死不从,可他们又弄来了他弟弟,小祺万般无奈,只得低头。康明喜欢玩S
M,他吃尽苦头,几经生死,在地狱里挣扎了很多年。后来,他被人救出,弟弟冯小玉又跟石磊相恋结婚,他才算是脱离苦海,然后立志加入警队,除暴安良。洛敏和石磊都理解他的心情,便利用工作关系将他安排进警校学习。这孩子很争气,各方面都很优秀,毕业后就考入特警大队,成了一名出色的特警。这次警方扫荡的主要是康明的那些色情场所,石磊提前通知了他,他就想去报仇,同时解救像他当年一样被迫害的那些少男少女。
  为了表明自己的说法属实,洛敏还给林靖看了当年小祺在医院治疗的病历以及拍的一些伤情照片,那个美丽少年身上的累累伤痕和那些对他所受虐待的表述无不令人触目惊心。林靖看完后,面色阴沉,愤怒地说:"这种罪犯在我们国家是要判死刑的,怎么在你们这里就可以逍遥法外?"
  洛敏叹了口气,"我们扫荡过很多次,但警界内部也有他们的人,估计提前通知过。他有了准备,事先安排好下面的兄弟出来顶罪,所以我们很难将他逮捕法办。除非抓到现行,否则我们目前仍然不能获得法院批准,也就无法拘捕他。"
  林靖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这小子居然还敢约我出去吃饭,简直胆大包天。要依我的脾气,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
  "他约你吃饭?"洛敏有些讶异,随即笑了,"这个混蛋的确好色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如果他来惹你,你不必跟他客气,尽管动手,有什么事我顶着。"
  林靖微笑着答应了,就等着康明那个混账东西来撞自己的枪口,不过,因为警方立即展开了行动,大概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吧,没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打电话到警队,要约林靖吃饭喝茶,林靖虽觉遗憾,倒也耳根清静。反正这小子跑不了,要收拾他也不必急在一时,因此林靖把全部精力仍然放在训练特警大队和组建特勤中队上。
  等到冯秋生回来,选拔便将正式开始,为了公平起见,林靖决定对报名参加选拔的所有人进行一次突击训练。队员交给那些中国教官,而警官则由林靖亲自指导。
  这两天都是细雨绵绵,对他们的工作却并没有影响,林靖召集报名参加选拔的几名中队长和小队长,就在操场上给他们出题,"今天训练的内容是指挥你的中队从恐怖分子劫持的飞机上解救人质,行动时间在今天夜里……"他把资料详细给出,然后说,"你们先拟定出营救计划,需要多少人,要什么配备和后勤支援,等等,我希望你们能独立思考,不要与外界联系,不要互相讨论,但并不禁止,有什么问题可以呼叫我进行询问,明白没有?"
  "明白。"几个警官齐声答应。
  "好。"林靖做了个手势,"那你们散开吧。"
  那些警官答应一声,却都没动,看着他犹豫不决。林靖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了?"
  "那个……"冯秋生终于鼓起勇气说,"林大队,那边好像有人找你。"
  林靖放下手,回头一看,脸上的严肃顿时荡然无存,眼里出现一抹狂喜。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身着深蓝色风衣的凌子寒撑着黑伞,站在青葱的树荫下,正看着他微笑。他匆匆对警官们说:"你们散开,做你们的事,现在开始计时。"然后就飞奔过去。
  那些年轻警官看到这位一向清冷严厉的长官忽然大异平常,都是惊愕不已,却没有人敢发出丁点声音,关系好的人也只是彼此会心一笑。林靖的出色有目共睹,无论到哪里,总会引来许多人的倾慕,但更多的人却觉得这世上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这时看到凌子寒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里都涌起了"天生一对"的感觉。
  整整一下午,林靖都和凌子寒待在大队长办公室时没出来,直到傍晚开饭时间,林靖才呵护备至地带着凌子寒到基地饭店来用餐。他们两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慢条斯理地边吃边聊。林靖一直在开心地笑,几个中国教官欣喜地过去跟凌子寒聊了一会儿,然后就被林靖不耐烦地赶走了。众人忍不住挤眉弄眼,却终究不敢出言调侃。
  饭后,林靖要训练那些军官指挥雨中夜袭,无法相送,只能让凌子寒独自回总统府。他撑着伞,将凌子寒送到汽车旁,十分不舍地看着他,忍不住将他拥进怀里。
  "子寒,我们现在是知交好友,我已经很满足了。"林靖轻声说,"如果你打算另觅伴侣的话,请首先考虑我,千万不要考虑老雷那个混小子。"
  凌子寒愉快地笑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考虑你的。"
  林靖顿时很开心,飞快地吻了吻他,这才放开手。凌子寒上了车,微笑着与他挥手道别。
  夜雨中,林靖高大的身姿特别坚定,完美无瑕的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犹如冬日阳光,特别明媚,也特别温暖。凌子寒在他的目光中驾车离开,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缕微笑。
  番外 网(1)
  过完十八岁生日,凌子寒与正在放寒假的雷鸿飞几乎形影不离,简直如胶似漆。两人都怕长辈发现,不敢窝在家里亲热,于是成天在外游荡,一起过着游手好闲的快乐生活。
  虽然凌子寒的骨子里是个小大人,可雷鸿飞却是不折不扣的混小子,又生性豪爽,仗义疏财,结交了不少朋友,这时与凌子寒定了情,心里无比快活,虽然不敢在父母面前露出端倪,对朋友却恨不得宣扬得人人皆知,于是拉着凌子寒到处玩,今天去这里吃饭,明天到那里骑马,后天跟着一帮朋友混酒吧,每天都是歌舞升平。
  凌子寒并不热衷这些东西,却从不拒绝,总是笑嘻嘻跟着他吃喝玩乐,斗鸡走狗。他既不读书,也不工作,一些豪门公子立刻表示可以聘请他来自己公司或资助他做生意,他都懒洋洋地拒绝,很快就博得纨绔公子的名号。
  很少有人知道他父亲是谁,但雷鸿飞的家世背景却是响的,父亲位高权重,母亲也是副部级干部,非同一般,而他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现在这么宝贝这个清秀斯文的少年,因此谁都不敢对这孩子稍有不敬。
  凌子寒私下里对雷鸿飞开玩笑,"我是月亮跟着秃子走,借你的光了。"
  雷鸿飞对各种俗话最熟悉,立刻瞪大了眼,"明明应该是秃子跟着月亮走。"
  "我像秃子吗?"凌子寒笑眯眯地问。
  雷鸿飞马上态度一变,讨好地说:"不像,绝对不像。好吧,那就月亮跟着秃子走。甭管怎么样,反正都是你跟着我走。"
  凌子寒对这说法倒不反对,"我是跟着你走,你可别带着我到处乱走,我怕累。"
  "好。"雷鸿飞立刻抱住他,"下次不理那些王八蛋了,咱们就自己待着,好好亲热亲热。"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王八蛋"给他打电话,"鸿飞,快点来,这里三缺一。"
  雷鸿飞张口便拒绝,"不去,不去。"
  "你敢。"那边怒道,"怎么?要我过来揪你吗?"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说:"来就来,怕你啊,过来跟我打一架。"
  凌子寒认识那人。他叫杨志宏,父亲曾是一位副部级官员,后来辞去公职,开公司做生意。因为父亲的职务,他小时候也进入雪英小学读书,虽然跟张海洋同年,却爱跟雷鸿飞玩,主要是一起打架,这从小打出来的交情就与众不同了。他大学毕业后并没有进入父亲的公司,而是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做生意,年纪轻轻就有了千万资产。他很爽朗,在生意人的油滑之外仍然有着北方男人的耿直,因此雷鸿飞一直愿意跟他做朋友。
  两人插科打诨一番,杨志宏仍然锲而不舍地叫他,"来吧来吧,给哥哥个面子,把你的小情人也带上,一起过来玩。"
  雷鸿飞听到"小情人"三个字,心中狂喜,又怕凌子寒听见了不高兴,连忙看了看身边的人,一本正经地告诫,"喂,你小子当心点,别乱嚼舌根。"
  杨志宏笑起来,"我没乱说啊,你们俩难道不是情人?又或者,那孩子未成年,被你拐出来的?还是你们打算私奔?"
  雷鸿飞被他调侃得啼笑皆非,"越说越不象话了,回头我再收拾你。"
  "别回头啊,就现在吧。"杨志宏比他更无赖,"赶快过来,晚上就在我家吃饭。"
  雷鸿飞正要推拒,杨志宏已经把电话挂了。雷鸿飞是个爱热闹的人,有心想去,却又怕凌子寒不开心,便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却不敢开口。
  凌子寒笑了,痛快地说:"去玩吧,我跟你一起去。"
  雷鸿飞大喜,扑上去抱住他,亲亲热热地跟他走了出去。
  两人打车直奔香山附近的豪华别墅区,雷鸿飞付了车费,拉着凌子寒兴冲冲地跑进杨志宏的豪宅,大声嚷嚷,"奸商,快点出来,让老子好好揍你一顿。"
  凌子寒忍不住好笑,这人总是这么单纯豪爽,就像炽烈的阳光,没有一点阴影。
  杨志宏慢条斯理地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着中国古老的真丝唐装,嘴里叼着英国古老的登喜路烟斗,东方的仙风道骨加上英伦的高贵典雅,很复古,很时尚。他只比雷鸿飞大两岁,可看上去却象是大了七、八岁,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就差拍着雷鸿飞的肩膀叫"小鬼"了。他笑吟吟地走到雷鸿飞面前,从嘴里拿下烟斗,喟然长叹,"鸿飞,你也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学不会斯文呢?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究个风度,可你……"
  他还没说完,便被雷鸿飞打断,"得得得,少在我面前装了,谁不知道谁啊?"
  "我这么一个好好的儒商,到你嘴里就变成了奸商。"杨志宏一脸无奈,"这不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嘛。"
  "你也敢自称秀才?"雷鸿飞惊得张大了嘴,"你认识几个字啊?"
  凌子寒实在忍不住,卟嗤一声笑起来。雷鸿飞见他高兴,立刻也很开心,便不去与杨志宏计较,握着凌子寒的手说:"他这里好像收藏有不少好东西,你随便看。要是瞧上了,只管拿走,他要敢小气不给,我就拆了他的房子。"
  杨志宏微微摇头,对凌子寒的态度却很亲切,"鸿飞这话虽然无赖,但也没错。小凌,你要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我都送给你。要我本人也行,我求之不得……"
  雷鸿飞没等他说完就扑过去,揪住他就要打。杨志宏一边往后退一边忙不迭地说:"哎哎哎,你冷静一点,别冲动,我这衣服一万多块,别给我撕破了。"
  "哼,老子仇富。"雷鸿飞佯怒,抓住他的衣襟就要撕。
  杨志宏连连抱拳作揖,"好好好,我服了你了,行不行?"
  他们正在闹腾,又有人出现在楼梯口,笑着说:"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
  雷鸿飞停住手,仰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热情地向下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俊美的青年。那个中年男人相貌普通,眼神里满是实诚,衣饰穿戴都是名牌,看着就像杨志宏,是个做生意的大老板。
  杨志宏笑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鸿飞,这是新诚地产的老板陈总,后面那位是我好朋友李清。陈总,这是我兄弟雷鸿飞,那是他的好朋友小凌。"
  那个中年男人与两个少年热情握手,"我是陈益松,幸会,幸会。"
  俊美青年大概三十岁左右,风度翩翩地接着与两人握手,"幸会。"
  番外 网(2)
  杨志宏已经介绍过雷鸿飞的名字,却不太清楚凌子寒叫什么,而这个少年似乎不懂社交礼仪,也没有自我介绍。雷鸿飞一副浑人的模样,好像也不知道应该为他们介绍,只是一迭声地道:"幸会,幸会。"
  那两人很沉稳,见他们都不说,也没有追问。杨志宏笑着做了个手势,"走吧,人都齐了,咱们上去玩牌。"
  他们寒暄着一起上楼,到专门的一间棋牌室坐下。自动麻将机开始洗牌,工人送上茶和水果,他们便说起输赢的规矩来。
  "咱们还是打血战到底吧,那个过瘾。"杨志宏提议,"鸿飞和小凌都是孩子,咱们不玩大的,小赌怡情,你们看怎么样?"
  雷鸿飞听他提出的下注金额,觉得问题不大,便点了点头,"行啊。"
  凌子寒没有表示意见,坐在他身边喝茶、磕瓜子,看着就像个单纯的未成年小孩。雷鸿飞一边打牌一边还不忘关照他,过一会儿就问"闷不闷"、"饿不饿"或者"你要不要也来玩"。凌子寒一脸驯良,乖乖地摇头。
  杨志宏看他那么呵护这个孩子,也不敢怠慢,不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有他带着,陈益松和李清也跟着关心,将这个少年照顾得无微不至。大概是他们太过热情,凌子寒越来越腼腆,有点坐立不安。
  雷鸿飞看出来了,赶紧说:"他脸皮薄,你们就别太关心他了,他会不好意思的。"
  那三个人都笑起来,杨志宏体贴地道:"小凌,你随意,别拘束,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说,让他们给你上,要是累了,可以去客房休息,如果觉得闷,就到家庭影院看电影。"
  "好。"凌子寒笑着答应,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
  别墅很大,他很懂事地没有在二、三楼停留,而是到一楼的公共场所活动,出去逛了逛花园,再回来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雷鸿飞离了他后就不在状态,连输了几把牌后有点意兴阑珊,把麻将往桌上一推,"不打了,没意思。"
  陈益松见微知著,马上提议,"这里也可以看电影,要不就让小凌在这儿看吧。"
  "对,这样好。"李清赞同,抬眼看着杨志宏,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笑意。
  "我这就安排。"杨志宏爽快地起身出去了。
  见他们看穿了自己的心意,雷鸿飞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对他们的安排也觉得不错,就没有坚持要离开。
  只过了一会儿,凌子寒就跟着杨志宏走进来。雷鸿飞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他也抿着唇笑,两个孩子之间弥漫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情意,让另外三个人也受到感染。
  杨志宏一边拿牌一边问:"鸿飞,你什么时候开学?"
  "就这几天。"雷鸿飞叹气,"到时候就得回学校去关着,再也逍遥不了了。"
  杨志宏笑道:"那倒是,对你这样的性格,日子可不好过。"
  "没办法。"雷鸿飞有些无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只好心甘情愿地接受。"
  他说得心不甘情不愿,与他话里的意思截然相反,逗得那三个人都笑起来。凌子寒也笑着看他一眼,然后拿播器,仔细研究墙上的智能电视里贮存的电影目录。
  雷鸿飞一抬头就能看到凌子寒,也不再心不在焉。他们继续打牌,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气氛很轻松。
  陈益松闲闲地道:"我是做代理的,也包括手表,刚到了一批新货,我正好带着样品,价钱不贵,就是款式比较新,送给雷先生和凌先生戴着玩吧。"说着,他拿过放在旁边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皮制的盒子递给雷鸿飞,"请务必赏光,给我个面子。"
  雷鸿飞虽然一向不拘小节,却很懂规矩,与他只是初次见面,怎么可能随便接受他的礼物。他摆摆手,嬉笑着说:"我有手表,能看时间就行,也不需要太复杂的功能,谢谢陈总的好意。"
  陈益松叹气,"看来我的面子不够啊,杨老弟,你帮我劝劝吧。"
  杨志宏不再嬉皮笑脸,难得的一脸诚恳,"鸿飞,那表只是个款式,其实不值几个钱。难得是对情侣表,正好你和小凌一人戴一只,倒跟戒指有点像,也可以算是定情信物,我看你就收下吧。"
  "对对,这东西确实不值什么钱,就是个意思。"陈益松连声附和。
  李清码好牌,先打出一张,然后笑道:"雷先生,一只普通的手表算不得什么,陈总也是好意。你如果就这么拒绝了,未免让他没有面子。你就赏个脸,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雷鸿飞也没办法拒绝,便转眼去看凌子寒。那孩子似乎对正在播放的电影着了迷,没注意到他。他想了想,只好说:"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谢谢陈总。"
  "不用客气,一个小玩意儿,不值什么的。"陈益松摆摆手,"要说谢,应该是我谢谢雷先生肯给我面子。"
  雷鸿飞与他客套两句,便将盒子接过来,放到手边的桌子上。
  他们一起玩到傍晚,雷鸿飞赢得最多,其次是李清。杨志宏和陈益松都是输家,便开玩笑地说:"小雷最厉害,果然英雄出少年。"
  雷鸿飞哈哈大笑,把一迭钱胡乱揣进口袋,就跟他们去吃晚餐。他怕凌子寒觉得闷,吃完饭就要离开。杨志宏也不强留,与陈益松和李清一起送两个年轻人出门,并派车将他们送回家。
  那是一辆豪华轿车,里面各种设备应有尽有,雷鸿飞是爱车的人,虽然暂时买不起,却订阅了有关杂志,对很多东西都很熟悉,这时坐在车里,兴致勃勃地摸来摸去,把那些附设的设备都打开来看,与凌子寒研究一番,这才满足地安静下来。
  他从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打开给凌子寒看,"这是陈总送我们的情侣表。"
  凌子寒接过来瞧了瞧,笑着说:"既然是一对表,我拿去在表带上打上几个字,然后再戴。"
  雷鸿飞喜上眉梢,"好啊,刻上你和我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寒飞'或者'飞寒'都很好听,再加上一根箭头穿上两棵心,好不好?"
  "表带就这么宽,哪能搞那么复杂?"凌子寒笑道,"可以刻上我们名字的首字母。"
  "也行,你看着办。"雷鸿飞喜气洋洋地伸手搂过他,对他的话完全没意见,也没想过两人名字的首字母都是L,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凌子寒让司机把车开到竹苑前停下,然后拉着有些意外的雷鸿飞下去。等车子掉头离开,消失在寂静的街口,他才带着雷鸿飞往梅苑走。
  雷鸿飞正要问他话,凌子寒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面,示意他噤声。雷鸿飞完全不明白,但仍然听话地没有吭声。
  两人进了梅苑,一进别墅的门便看到凌毅和吕鑫在客厅里喝茶。雷鸿飞笑嘻嘻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凌伯伯,吕叔叔。"
  "鸿飞越长越威武了。"吕鑫笑道,"好一员猛将。"
  凌毅点点头,"是啊。"
  雷鸿飞顿时很得意,却不敢像平常那样自吹自擂。凌子寒没跟他们说话,一进门便径直上楼,将衣袋里的盒子放进一个特制的小箱子里,然后把箱子放进父亲的书房,这才不动声色地下楼,与他们闲话家常。
  吕鑫离开的时候到凌毅的书房去了一趟,很快就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下来,出门上了车。
  凌毅看了看墙上的钟,亲切地说:"鸿飞,时间不早了,你跟你爸妈说一声,就住在这儿吧。"
  他的话其实很平常,以前雷鸿飞不知有多少次在凌家留宿,可这次的感觉却不一样。雷鸿飞得到他亲口邀请,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好好。"
  凌毅微微一笑,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凌子寒戳戳仍在傻笑的雷鸿飞,"你收敛点,别笑得像个白痴,当心让我爸看出来。"
  雷鸿飞抱住他,嬉皮笑脸地说:"不会,反正我从小就破绽百出,现在反而没有破绽了。"
  "你这话倒是很有道理。"凌子寒忍俊不禁,"难得看到你聪明一回。"
  雷鸿飞哈哈大笑,拉着他上楼回房。这一夜,两人亲热时提心吊胆,却感到异乎寻常的刺激。
  雷鸿飞抱住凌子寒,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我就要开学了,每个周末我都争取能回家,你一定要等我。"
  凌子寒轻声笑道:"好。"
  番外 网(3)
  陈益松送给他们的那对情侣手表是国际名牌的二线品牌,主要面向青少年消费者,因此款式新颖,功能齐全,价格却不贵,拿来送给两个年轻人,既拿得出手,也不会有行贿或收买之嫌,只是,这对手表进行过特别处理,里面暗藏有超微窃听器、摄影仪和信号发生器,是目前最新型的间谍工具,可以让戴着它们的人不知不觉地为间谍机关搜集情报。
  吕鑫查清楚这对表的功能后,让技侦科技局的专家们在上面加装了一个小东西,然后派人去这个品牌的专卖店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情侣表,并在表带上刻了L&L,这才将两对表交给凌子寒。
  这时,雷鸿飞已经要开学了,凌子寒将一只吕鑫代买的"干净"手表戴到他的手腕上,一直将他送到学校门口,看着他进去,这才离开。
  回到家后,他把那只经过特殊加工的手表换上,然后推开父亲的书房,跟他一边喝茶一边下棋。两人很少说话,偶尔讨论的也是今天吃什么或者凌毅叮嘱他出门时注意安全,完全是正常的父子相处模式。
  晚饭后,吕鑫来了,严肃地对凌毅说:"老板,我有重要的事向你汇报。"
  "到我书房谈。"凌毅很冷静,随口吩咐道,"子寒,给吕叔叔倒茶。"
  凌子寒乖乖地答应,到厨房去洗杯子、找茶叶。他一副平时很少做家事的模样,沏个茶都花了半小时才找到东西,然后才慢腾腾地端上楼。在这段时间里,监测仪器显示,他手表里的信号发生器的功率陡然加大,显然有人企图突破别墅的电子屏蔽,清晰接收他进入书房以后得到的信息。凌子寒仿佛没有察觉,端着茶杯进了书房。
  吕鑫正与凌毅煞有介事地"谈工作",见他进来也没停下。凌子寒没有打断他,将杯子放到他面前。吕鑫一口气汇报完工作,这才做长辈状,看着凌子寒微笑,"子寒越来越懂事了,长成大孩子了。"
  凌子寒这时才说:"吕叔叔喝茶。"
  "嗯,好。"吕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迫不及待地问,"老板,你看我们下一步要怎么行动?"
  "这事得好好斟酌,不能轻举妄动。"凌毅做沉思状,一直在说官话,却不涉及实质性内容。
  这时,吕鑫派遣的秘密行动小组已经顺藤摸瓜,沿着遥控凌子寒腕上手表的信号通道查到监听人的准确位置,对此人进行严密监控。
  凌子寒很快走房,若无其事地在家里看书、看电视、上网打游戏,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让那些监视他的人渐渐放松了警惕。
  只用了一周时间,凌毅便掌握了这个来自F国的间谍网。他们主要在北京活动,用金钱、美色网罗了不少高官公子和富豪后代,能量很大,对国家安全造成严重威胁。
  几天后,凌子寒在一次出游时不慎摔倒,将手上的表摔坏,让那些人再也接收不到信号。
  这段时间,凌毅常常会与吕鑫在自己家里商讨工作,凌子寒进进出出的,他们也不避讳,于是那些人总会通过他手上的表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重要信息",然后由他们的情报专家进行分析,认为很有价值,因此,一旦失去这个情报通道,他们肯定会着急。
  周末,雷鸿飞从学校出来,兴高采烈地直奔梅苑,左右一看没人,就扑上去把凌子寒抱住,连声说:"想死我了,晚上做梦都梦到你。"
  "你这样子精神不集中,飞行起来会安全吗?"凌子寒很关心,"以后别胡思乱想,不然我要担心了,你不想让我晚上睡不好觉吧?"
  "当然不想,我要你吃得香,睡得好,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雷鸿飞心里甜滋滋的,"我一定听你的话,你别担心。"
  "嗯,那就好。"凌子寒握着他的手,开心地问,"你累不累?有没有回家?"
  "不累,我没回家,直接跑你这里来了。"雷鸿飞嘻嘻哈哈地说,"我家老头子老太太知道我是一向不着家的,没关系。"
  "那不行,还是回家陪你爸妈吃顿饭吧。"凌子寒劝道。
  雷鸿飞怎么肯跟他分开,握着他的手就往外走,"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吃饭。"
  就像雷鸿飞常常住在凌家一样,凌子寒也是从小就经常在雷家蹭饭,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用不着避讳,两人出了梅苑,不便再手拉手,就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往竹苑的方向慢慢晃过去。
  已是仲春时节,道路两旁的树都绽发出翠绿的新芽,阳光也有了温暖的热量,人们都脱下厚重的外套,换上轻巧的春装,虽然这条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放眼看去,也仍然能够感觉到那种属于春天特有的生机。
  雷鸿飞总是不肯好好走路,略微老实了一会儿就跳起来去拽树上的嫩叶,偶尔还在地上翻个筋斗,接着蹭到凌子寒身边,抬手搭在他肩上,一脸惫懒地给他讲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逗得他一直在笑。
  来往的行人总会多看两眼,那个清秀少年的年龄实在太小,他们都不会想到暧昧的事情上去,只会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感情真好,而且都很单纯。看着他们亲密地走在一起说笑,一个高大魁梧,浑身都充满阳光,一个修长清秀,脸上的微笑如和煦春风,那情景特别美好。
  雷鸿飞旁若无人,搂着凌子寒直奔自己家。快到竹苑时,旁边有人叫道:"鸿飞,小凌。"两人转头一看,街对面站着杨志宏和李清。那天在杨家打麻将时还没察觉,这时见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谁都看得出他们的亲密关系。
  雷鸿飞爽朗地笑着,拉着凌子寒的手奔过马路,站到他们面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志宏笑眯眯地说:"我们到这里的咖啡馆坐坐,正要回去就看到你们了。怎么?周末回家?"
  "是啊。"雷鸿飞心无城府,张口便道,"我和子寒到我家去吃饭。"
  杨志宏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带点戏谑地问:"怎么?见家长了?"
  雷鸿飞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挠了挠头,"见什么家长?"
  杨志宏更加讶异,"你不是带小凌回家吗?"
  "是啊。"雷鸿飞仍然摸不着头脑,"他经常到我家吃饭,从小到大吃了十几年了,有什么稀奇的?"
  杨志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小凌,请恕我眼拙,你父母在哪里高就啊?"
  凌子寒暗中拽着雷鸿飞的手,不准他脱口而出,然后腼腆地说:"就是普通的部级干部。"
  雷鸿飞知道他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家事,而且他父亲的身份也比较特殊,不宜随便在外面宣扬,便连连点头,"是啊。他爹跟我爹是好朋友,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亲兄弟还要亲。"凌子寒微微一笑,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杨志宏更加诧异,"那他怎么没上雪英小学或者雪英中学?"
  "有上。那时候我打架,检讨都是他帮我写的。"雷鸿飞兴致勃勃地说,"后来他不想再跑来跑去,就申请转成网络生了。"
  "哦,这样啊。"杨志宏呵呵笑道,"怪不得我没印象。"
  李清一直温文尔雅地站在旁边倾听,这时才微笑着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能碰上,不如一起吃饭吧。"
  杨志宏显然很迷他,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绝无异议,马上附和,"对对,鸿飞,我们去吃饭吧,你明天再陪伯父伯母,怎么样?"
  "这样啊。"雷鸿飞犹豫不决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凌子寒没有吭声,只是暗中捏了捏他的手。雷鸿飞心领神会,知道他讨厌应酬,便婉言推辞,"今天就算了,这是刚开学第一周,家里的老头子老太太等着我回去查问情况呢,还是下次吧。"
  杨志宏看了看李清,那个俊美的男人并不勉强,温和地笑道:"好,那就下个周末吧。"
  "行。"雷鸿飞爽快地答应,然后与他们道了别,拉着凌子寒跑过马路,大步走进梅苑。
  番外 网(4)
  与凌子寒厮混了整个周末,雷鸿飞心满意足地回到学校。凌子寒也不再待在家里,而是悄悄到西山训练营进行恢复性训练。对于杨志宏、陈益松、李清以及相关人员的监视与侦察都不是他的责任范围,因此他从不过问,只是需要他配合的时候再出去。
  他仍然很少见到父亲,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是否清楚自己与雷鸿飞之间的事。他自认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违反工作规则,因此心里坦荡,并无不安,只是与雷鸿飞刚定情不久,觉得还没到告诉父亲的程度,所以才保持沉默。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只要他不提,凌毅便从来不问,尽力给他最大的空间,让他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这是他对儿子的爱与信任。
  时间平静地流逝,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凌毅和吕鑫都不想再拖。那些人已经在注意凌子寒,如果再不控制住,有可能会让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于是,吕鑫下令"收网",并将此事通报给凌子寒,要他注意活动范围,不要卷进去。
  凌子寒在星期五一早就打电话给雷鸿飞,问清楚他的离校时间,下午准时去门口等他。他本想接到那个愣小子就回家,与杨志宏他们隔绝联系,谁知杨志宏和李清却提前来到飞行学院门口。两人一直坐在车里,一看到凌子寒过来就下车迎过去,让他闪避不及。
  凌子寒只得站在那儿与他们闲聊,好在他的形象一直是个无所事事的小孩子,因此对许多话题都做茫然状,使他们的交谈进行得很艰难。杨志宏和李清倒也不恼,难得有这样如一张白纸般的少年,让他们觉得别有一番趣味,感觉很愉快。
  雷鸿飞穿着便衣走出校门,一眼便看到凌子寒和杨志宏、李清站在一起,以为他们是约好了来接自己,便高兴地奔过去,抬手搂住凌子寒的肩,对杨志宏和李清笑着点头,"你们来很久了吗?"
  "没有,刚来。"杨志宏亲热地说,"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好吃晚饭。"
  凌子寒心念电转,知道避不过去,只好微笑着与雷鸿飞一起上了他们的车。杨志宏与李清相视一笑,也随后上了车。
  雷鸿飞欢喜地搂着凌子寒,懒洋洋地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随口问:"今天吃什么啊?"
  杨志宏兴致勃勃地说:"陈总在郊外搞了一个农场式的度假庄园,非常美。他是美食家,还专门请了两个名厨打理他的小餐厅。菜都是农场自己种的,鸡鸭鱼猪也都是自己养的,绝对没有污染,完全是绿色食品,咱们去他那里尝尝鲜。"
  "行啊。"雷鸿飞顿时有了兴趣,"我是听说过北京附近有不少这种小农庄,在网上也看到过照片,确实很不错。"
  杨志宏与李清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那个农场的情况,说得美不胜收,喜得雷鸿飞差点手舞足蹈,对凌子寒说:"那我们就在那儿住两天,你看好不好?"
  凌子寒此时是个有些怯懦腼腆的少年,对他的话当然没有异议,乖巧地笑道:"好啊,就听你的。"
  雷鸿飞很开心,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凌子寒依偎在他怀里,眼里满是愉悦。
  "你们的感情好得真让人羡慕。"坐在副驾位的李清回头看他们,接着注意到雷鸿飞搂着凌子寒的胳膊,有些诧异地问,"怎么没见你们戴那款情侣表?"
  凌子寒有些沮丧地说:"我的摔坏了。"
  雷鸿飞马上安慰他,"没事,我拿出去找朋友帮忙修,或者就送到专卖店去修。"
  "拿给我吧,我帮你们找人修。"李清很热心,"我有朋友认识专业的修表师傅。"
  "好。"雷鸿飞爽快地点头,"我的表放在宿舍里的,平时飞行的时候不戴那个,刚才出来得急,忘戴了。"
  "哦。"李清笑着点点头。
  杨志宏调侃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丢三落四的?那等你飞上天才发现忘带东西了怎么办?那不是很惨?"
  凌子寒和李清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雷鸿飞哈哈大笑,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车却越走越远,直到夜幕降临,还在往远处开。高速路渐渐变成普通公路,然后换了乡村公路,因为是到农场,倒也正常。雷鸿飞没有怀疑,只是看着窗外越来越多的大片田野,开玩笑地问:"志宏,这儿不是北京了吧?你是不是把我们带到河北了?"
  "我也不知道啊。"杨志宏大大咧咧地说,"陈总说这地方还是属于北京管辖,他交税都在北京的税务局。"
  "哦?北京有这么大?"雷鸿飞很惊讶,"真没想到。"
  凌子寒靠在他身上看窗外的风景,一路上都很少说话。他有点纳闷,看他们出来的路线,感觉有点诡异。现在看来,如果那个农庄是子虚乌有的事,很可能就是这两人想逃,但察觉到国安方面的"收网"行动,于是把两位"太子"带着,一有风吹草动就挟持,以便顺利逃脱。他暗自琢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必须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绊住他们,而且不能让雷鸿飞遭遇危险。
  车子从乡村公路拐到另一条更窄的田间土路,在夜色中向前疾驰。路上没有灯火,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照着大地,让车里的人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似乎有一个农家大院。
  雷鸿飞早已饥肠辘辘,伸长脖子看着前面,有点不耐烦地说:"我都快要饿死了,你小子到底要带我们到哪个荒郊野外去吃饭啊?"
  "快了,马上就到了。"杨志宏叹气,"我也不知道有这么远,以前只是听陈总说过几次,这还是第一次来。"
  "嘁,你小子会不会老眼昏花,迷路了?"雷鸿飞对他不屑一顾,"你到底是不是路痴啊?我对你表示严重怀疑。"
  杨志宏笃定地笑,"你这就小看我了,咱们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迷路。"
  李清温文尔雅地说:"应该前面就是了。"
  雷鸿飞这才安静下来,将脸埋进凌子寒的颈窝,一边亲吻一边嘟囔,"好饿……"
  凌子寒被他灼热的鼻息喷得很痒,边笑边躲。雷鸿飞立刻忘记了饥饿,与他在车座上闹成一团。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让前面的杨志宏与李清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车子终于驶进一个山庄大门,此时已是月上中天。郊外的春夜依然有些寒意,伴随着几声零星的狗吠,有两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女孩提着古老的灯笼迎出来,为他们照路。
  雷鸿飞推开车门跳下去,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这才笑道:"就凭这灯笼,这地方一定错不了。"
  "谢谢雷公子夸奖。"陈益松朗声说着,缓步上前,对他和他身后的凌子寒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公子大驾光临。"
  雷鸿飞从小到大就常常被人叫"公子",早就听惯了,这时也没谦虚,豪爽地笑道:"志宏那小子对你这地方赞不绝口,我也想见识见识。"
  "不敢当。"陈益松对他微一躬身,抬手示意,"请。"
  雷鸿飞与凌子寒跟着他往里走,一路都能看到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再加上廊前檐下挂着的灯笼和那些穿着古装样式的服务员,感觉象是一脚踏进了哪个古代官宦富商的大宅,颇有意味。
  雷鸿飞虽然看着粗豪,其实很识货,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五大三粗的模样。他母亲是文化部高官,来往的有不少是著名作家和艺术家,多多少少总会给他一些熏陶。走进灯火辉煌的餐厅,他扫视了一下墙上的画和博古架上的摆件,不禁连连点头,"陈总,你这儿花了不少心思吧?"
  "不值一提,不值一得。"陈益松连连摆手,"都是小摆设,博人一笑罢了。"
  "陈总太谦虚了。"雷鸿飞拿起一个玉雕看了看,惊讶地说,"这是真品,值不少钱,你就这么放在外面,不怕人偷?"
  陈益松、杨志宏和李清都笑了。杨志宏上去拍拍雷鸿飞的肩,"他这里是私宅,不对外营业,只招待朋友,谁来偷啊?"
  "哦。"雷鸿飞点点头,把那个玉雕放回去,转头问道,"可以吃饭了吗?我饿坏了。"
  他一点也不客气,陈益松反而欢喜,连忙吩咐,"通知下去,赶紧上菜。"
  三个人招呼着雷鸿飞和凌子寒到桌旁坐下,酒菜立刻流水价送上来。雷鸿飞一看,不算那瓶拍卖行里买来的名酒,单只论菜,这一桌只怕也不下万元。他皱了皱眉,对杨志宏说:"我俩是哥们,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这架势可不是朋友之间吃个便饭。我跟子寒虽说都有个好爹,可他们都是铁面无私的人,我们根本就不敢乱说乱动,更别说请托帮忙之类的事了。"
  陈益松笑出声来,"雷公子快人快语,令人佩服。你放心,我们也没什么需要二位公子帮忙的,就只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这顿饭不是鸿门宴,雷公子只管痛快地吃,不用担心。"
  雷鸿飞看了看身边的凌子寒,见他一直笑眯眯的,也不知是没听懂他们的话还是觉得吃了这饭也没关系,不过,只要看到他的笑容,雷鸿飞的心就安定下来,于是一挽袖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杨志宏哈哈大笑,"正该如此,咱们是多年好友,还客气啥?"
  凌子寒不声不响地把每样菜都尝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确认里面没加特别的"佐料",这才装作被烈酒辣到了,捂着嘴咳起来。
  雷鸿飞关心地轻拍他的背,"你别喝酒了,来饮料吧。"
  "有,有鲜榨果汁。"陈益松立刻吩咐服务员去拿果汁。
  雷鸿飞捡了几样凌子寒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来,多吃点菜。"
  凌子寒咳得双颊微带红晕,赶紧吃了几口菜,这才缓过劲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杨志宏他们三个人,腼腆地笑了笑。
  番外 网(5)
  把凌子寒安顿好,那四个人便推杯换盏,喝起酒来,气氛一直都很热烈。他们到得本来就晚,等到酒足菜饱,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雷鸿飞和杨志宏他们全都喝得酩酊大醉,凌子寒很清醒,可那小身板显然搀不住雷鸿飞,只能让两个男服务员扶他到豪华客房去休息。他跟在后面,很快就离开了餐厅。
  今夜月光明亮,和风习习,完全不是行动的好时机,但凌子寒知道吕鑫一定会收网,只是现在他们两人被陈益松弄到这里,很可能让行动人员投鼠忌器,害怕目标狗急跳墙,对他们有所伤害,但只要他们与那三个人脱离接触,保持一定距离,那就没有问题了。
  雷鸿飞醉得很深,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凌子寒费了很大劲才脱掉他的衣服,又去浴室绞了热毛巾来替他擦身,让他睡得舒服一些。他没去洗澡,只是重新绞了一条湿毛巾洗了脸,然后将所有的灯关掉,顺手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接着和衣躺到雷鸿飞身边,拿过被子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服务员估计都去睡了,整个庄园陷入了岑寂,就连农田中最常见的蛙声虫鸣都没有,只能隐约能听到掠过原野的风声。
  凌子寒闭着眼睛,头脑却非常清醒。他缓慢地呼吸着,一颗心很静很静,就像以前埋伏几天几夜等待狙击目标到达一样,看着很耐心、很安静,但随时都可以一跃而起,给对方致命一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到来,他听到一阵很轻却比较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两个人正朝他们住的方向跑来。就在这时,他闻到一阵淡淡的甜香,立刻明白这是迷香。他探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湿毛巾捂在口鼻之间,整个人却一直躺着不动。他本身就能抗拒世界上的大部分特殊药物,现在借助湿冷的毛巾,那些迷药就更没有效果了。躺在他身边的雷鸿飞吸入迷药,睡得更沉。这药只是强力麻醉剂,对人体并没有损伤,因此凌子寒并不担心他,反而可以趁他沉睡时动手。
  就在外面的人赶到门口,正要进来时,凌子寒无声无息地下了床,就如一缕轻烟般飘到门边。
  房门很快便悄悄打开,有人在黑暗中摸进来,径直向床边奔去。夜色沉黯,伸手不见五指,凌子寒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凭着感觉抢步上前,双掌同时砍向前方。瞬间击打的力量有雷霆万钧之势,只听轻轻的"嘭嘭"两声,那两人来不及哼一声便同时倒地。
  凌子寒站在墙边,凝神感觉周围的动静。夜空中似乎有一丝风声滑过,接着响起夜鸟的"咕咕"声。他听了一会儿便放松下来,伸手打开墙脚的一盏夜灯。
  梅林从门口进来,笑嘻嘻地轻声说:"老大,你真厉害。老板说你这里情况复杂,你不方便动手,让我来帮你,没想到你自己就搞定了。"
  凌子寒微笑着点了点头,"陈益松他们三个呢?"
  "跑了。没想到他们把警戒系统布置得很远,还借助了卫星,抓捕小组的行动被他们察觉,他们提前从暗道离开了。估计他们本来是想挟持你们一起走,但是那些行动人员推进的速度很快,他们没有时间等,因此临时改变计划,让手下绑架你们,带着往另外的方向走,以转移我们的视线。"梅林满不在乎地笑,"我们的人已经追下去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嗯。"凌子寒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再抬头看床上的雷鸿飞,然后问,"你开车来的吗?"
  "对,在大门外面,离这里有点远。"梅林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走到床边,把雷鸿飞背起来就往外走。
  自从他在B国南港犯了严重错误,被凌子寒所救后,就一直想为老大多做点事,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情,也没有推辞,就让他背着人,自己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步履轻捷,很快就离开安静得仿佛阒无一人的农庄,沿着乡间步路走了将近一公里,这才乘上梅林的车,直奔北京。
  凌子寒没有送雷鸿飞去医院,而是将他带回梅苑,为他打了一针,解除强力麻醉剂的药效,这才躺下,安心地睡去。
  雷鸿飞的酒意没解,直睡到午后才醒,一睁开眼就愣住了。他侧头看了看,见凌子寒就睡在旁边,不禁更加纳闷。怎么不知不觉就回到这里了?难道是陈益松并没有留他们在庄园里过夜?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暗骂陈益松小气,顺便也骂杨志宏没义气。在心里骂完,他起身去浴室洗了澡,然后痛痛快快地喝下两大杯水,便有了精神。
  他在床上一动,凌子寒就醒了。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床上的人正睁着眼睛瞧自己,不禁心中一喜,扑上床就压住。
  凌子寒用力顶住他的肩膀,"我要洗澡。"
  雷鸿飞立刻把他抱起来,大步走进浴室,"一起洗。"
  凌子寒啼笑皆非,这人明明才洗过,现在又要洗,也不怕洗脱一层皮。他还来不及说话,衣服便被这个惫懒的小子扒光,一把按到墙上。
  花洒里的温水如细雨般淋下,让少年温润细腻的肌肤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雷鸿飞心里一热,立刻凑上去密密地吻他。
  凌子寒很放松地靠在墙上,在温热的水中感受到身体的血液渐渐沸腾。他忍不住抬手抓住雷鸿飞的头发,将他紧紧按向自己,与他热烈地纠缠起来。
  雷鸿飞一阵狂喜,动作更加狂野,顺手捞起他的腿盘在自己腰间,用力顶进他的身体。凌子寒仰起脸,在他猛烈的进攻中粗重地喘息,到后来变成了轻轻的呻
吟。雷鸿飞忘记了一切,一边狠狠冲撞一边用力吻他,在他的呻 吟声中几乎失控。
  炽烈的爱火随着他们燃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他们从洗澡房做到洗脸台,从浴室做到床上,如果不是凌子寒尚存一丝理智,两人差点就做到窗台上去了。
  一次又一次的高潮榨干了他们的所有力气,雷鸿飞惬意地趴在凌子寒身上哀叹,"好饿呀。"
  凌子寒轻笑,"走吧,我们下去吃东西。"
  雷鸿飞其实很想睡觉,但五脏六腑都在激烈抗议,让他根本无法入睡。他趴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地起身,与凌子寒一起洗了澡,这才走下楼去。
  凌毅已经回来,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见到两个孩子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他没有任何表示,凌子寒却从这一眼中知道,以陈益松为首的那个间谍网已经被破获,该抓的人应该都被抓住了。
  雷鸿飞笑嘻嘻地跟凌毅打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地直奔餐厅。凌子寒低低地叫了一声"爸",也跟着走过去。
  桌上已经摆好饭菜,香气扑鼻。雷鸿飞觉得更饿,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凌子寒也饿了,便没有等父亲,伸手拿起筷子。
  凌毅慢条斯理地过来坐下,看着狼吞虎咽的雷鸿飞微笑,然后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温和地说:"慢慢吃,别噎着。"
  雷鸿飞"嗯嗯"两声,连连点头,往嘴里扒饭菜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凌毅愉快地笑着,盛了一碗汤放到儿子面前,亲切地说:"多吃点。"
  凌子寒唇角上挑,双眼闪亮,开心地端起碗,把美味的汤慢慢喝下去。凌毅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以示嘉许。
  雷鸿飞扒完一碗饭,便起身去添。刚走两步,他忽然想起,转头对凌毅说:"凌叔叔,我今天晚上还住这儿,行吗?"他以前每次住在凌家都是理所当然的,从来不会问凌毅的意见,可自从与凌子寒定情之后,不免做贼心虚,总觉得应该事先请求,得到同意后才能心安理得地住下来。
  凌毅看着这个纯良爽朗的孩子,很痛快地点了点头,"行。"
  ——番外完——
  第12章
  特勤中队的选拔用了两天时间,冯秋生以最优异的成绩成为了中队长,而他的鬼影小队全体队员都考核合格,进入了这个特勤中队。
  这时,中国海军前来B国访问的航母编队到达了溪罗军港。
  雷鸿飞很兴奋地打电话给林靖,哈哈笑道:"伙计,咱们要会师了。"
  林靖也很高兴,爽快地说:"我在溪罗等你,请你和觉非吃饭。"
  "没问题。"雷鸿飞很开心,忍不住冲口而出,"子寒也会来码头接我们,嘿嘿。"
  "别臭美了。"林靖嗤之以鼻,"公众场合,你注意影响,别太过分。"
  "那是肯定的。"雷鸿飞喜滋滋地说,"咱不为自己想,也会为子寒想的,绝不能让他没面子,嘿嘿。"
  "那还差不多。"林靖轻轻敲了敲桌子,思忖片刻,还是出言提醒,"这里的局势有些复杂,在野党的势力很强大,而且与黑帮勾结,无所不用其极,一直在针对总统。子寒来了以后,那些人也不断刁难他。虽然他应付得当,很从容,可我看着都替他累。你说话做事的时候要注意,特别是面对记者,别太随意,不要让那些人当成把柄去为难子寒。"
  "你不说我也明白。"雷鸿飞很关心地问,"真有不长眼王八蛋刁难子寒?"
  "不长眼的人多得很。"林靖冷笑一下,"不但有人故意针对子寒,还有登徒子来打我的主意。"
  雷鸿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打你主意倒不稀奇,谁让你是咱军中第一美男子?"
  "你想找死是吧?"林靖大怒,"回头我就成全你。"
  "嘿嘿,冷静,冷静。"雷鸿飞努力收敛笑容,严肃地说,"如果真有人敢打你主意,那就说明他有背景,有势力,我觉得你不妨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鬼主意,也转移一下他们对子寒的注意力。"
  林靖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嗯,你说得有理,我想想。那王八蛋是这里的黑道老大,拐卖人口,凌虐少年,杀人贩毒,无恶不作,我确实是想收拾他。"
  "那还等什么?这种垃圾,有机会就干掉。"雷鸿飞听说是这种人,马上就炸了,"老子最恨这种人渣。"
  "都一样。"林靖仰头想了想,微笑着说,"好吧,我去见见那个混蛋,看他打算玩什么花样。"
  虽然对他很放心,雷鸿飞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注意安全,当心那小子玩阴的。"
  "嗯,我知道。"林靖对他笑了笑,这才结束通话,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便打电话叫来了冯秋生。
  他正在训练,汗透重衣,飞快地奔到林靖的办公室,立正敬礼。
  林靖对他招了招手,"坐吧。"
  冯秋生坐到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汗,精神振奋地问:"林大队,是不是有任务?"
  林靖微笑着点头,"我打算会会康明,看他在玩什么花样,好想办法对付他。你能给我说说他的情况吗?"
  冯秋生的心里顿时有些尴尬。对于过去,他从来不愿再回想,那是他一生中最耻辱也最痛苦的经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当年凌辱过自己的人全都杀掉,首先就是康明。看着林靖坦荡的眼睛,他纷乱的心迅速安定下来。坦然面对屈辱,克服心理障碍,是一个特警必须拥有的素质,林靖希望他能做到,而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冷静地说:"康明是一个极其无耻的人。他和另外四个朋友都生于贫困家庭,从小就不读书,打架斗殴抢东西,什么都干,长大后创办了五梅帮,更是无恶不作。他们五个老大中,康明算是长得英俊的,因此在起家的过程中,很多需要色诱的事都是由他去做。无论男女,只要对他有用,他都可以跟别人上床,就这样换来种种利益。等五梅帮发展壮大以后,他就开始经营色情场所,使用种种手段拐骗少年,暴力凌虐……他的好色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似乎连命都可以不要……"
  林靖凝神听着他的介绍,中途没有打断,直到他说完,才提了一些问题。他的态度始终很认真,神情很温和,让冯秋生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这只是工作,况且还是为了对付康明,这让冯秋生的心里渐渐有了几分喜悦。忍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有些激动地说:"林大队,如果是要收拾康明,能不能让我也参加?"
  "当然可以。"林靖笑了笑,"你能保证见到他的时候不冲动吗?"
  冯秋生唰地起身立正,坚定地说: "我保证。"
  "好。"林靖微微点头,"你是特勤中队长,有什么行动,我会首先调你的中队来的。目前你先带领你的队员们训练,随时准备出击。"
  冯秋生的眼里满是喜悦,朗声道:"是。"
  第13章
  中国舰队缓缓驶进B国内海西乃湾,慢慢调整方向,成一字编队,向港口靠去。
  雷鸿飞和张海洋站在船舷边,看着岸上的欢迎人群,都在心里猜测,不知道凌子寒会不会在那里。
  两人都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很快便在那些海军将领旁边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好友。他们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喜悦。
  虽然高兴,但礼仪上却不能有丝毫疏忽,他们是代表国家出访,此刻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非常重要,因而在走下军舰后并没有对凌子寒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两位青年名将与B国海军司令宋廷上将和其他将领热情握手,并邀请他们登舰参观。身为舰队司令的张海洋是正牌主人,雷鸿飞是陆军少将,虽然身世显赫,在这个时候却甘当陪衬,趁着大家不太注意,便悄悄落后,溜到凌子寒身边,与他并肩同行。
  细想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凌子寒身着正装,名牌西装衬托出修长的身段,搭配适当的颜色让他的脸更加清秀动人,雷鸿飞简直是百看不厌。凌子寒始终带着有风度有节制的微笑,与他轻声交谈,说的却都是不要紧的闲话。
  雷鸿飞很开心。在明媚的阳光下,凌子寒的脸色看上去比以前好了很多,性格也不再如过去那般抑郁自闭,这是巨大的进步,让他非常高兴。他与凌子寒说着海上的天气之类的话题,希望这样美好的时光永远不要结束,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张海洋和雷鸿飞都是家世背景十分显赫的青年将军,一踏上B国的土地就很引人注目,一系列活动等待着他们,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凌子寒抽出时间,晚上到酒店去等他们。三个好友畅谈通宵,直到清晨才拥抱道别。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亲如兄弟,坦荡磊落,自然没想那么多,可是,很快新闻报道就登出了总统特别助理凌子寒的绯闻。他与雷鸿飞在酒店房间门口热情相拥的照片都刊登在显著位置,而他上次去看望林靖,临别时林靖轻吻他面颊的照片也同时登出,一时在B国引起轰动,并迅速通过网络传到国内。
  林靖勃然大怒,下令全体官兵紧急集合。他脸色铁青地站在台上,等下属各中队集合完毕,便大声说道:"简直反了。子寒来看我,我送他上车,都是在基地内部发生的事情,居然有人拍照并把照片交给媒体,这不是内奸是什么?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为了钱你就可以出卖你的大队长?这样的人没资格做我的兵,没资格当这个特警。此事我会追查到底,凡知情人向我报告,一律视同协助清查内奸,论功行赏。如果是他本人前来自首,可酌情从宽处理。如果心存侥幸,顽抗到底,那就等着领教我'野狼'林靖的手段吧。知情者如果想玩中庸,左右逢源,一旦被我查到,也会立刻清除出队,绝不留情。在这里我正告各位,我林靖一向铁面无私,铁腕治军,前一段对你们算是很客气了,从现在起,我会严肃纪律,抓紧训练,将特警大队打造成一支铁军。如果受不了,你们可以提出退队或调职申请,我马上批准。那些有二心的、骨头发软的、想捞资本的、想在这里混饭吃的、想做内奸打探消息的,趁早都给我走,否则以后让我发现,我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的。"
  他的话铿锵有力,如连珠炮般轰出去,台下一直鸦雀无声,人人站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外号"野狼",治军严厉,六亲不认,长年与中亚地区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作战,身先士卒,功勋卓著,这是媒体早就挖掘到的新闻资料,也在报刊电视网络上大肆渲染过。长年在第一线冲锋陷阵的人身上总有一股肃杀之气,他此时沉下脸来,那股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如有千钧,让所有人都感到压力巨大。
  林靖讲完话,目光锐利地扫过台下众人,然后不再废话,说了声"解散",便大步走回办公室。
  他写了报告,通过网络发给洛敏,提出全面整顿特警大队,将那些软弱的、见钱眼开的、身份可疑的、训练不过关的人全部调出警队,从而使这只队伍迅速提升战斗力,并保持绝对忠诚。
  洛敏对他的建议大加赞赏,立刻授予他全权,让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
  绯闻见报的第二天,雷鸿飞就在百忙中抽时间来看望林靖和其他中国教官。
  这位将门之子龙行虎步,威风凛凛,走到哪里都夺人耳目,那些记者们提到他时,总会将他称为"中国军界的少壮派领袖",让林靖看了直撇嘴。不过,私下腹诽是一回事,他们有着亲密无间的战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能在异国见面,两人都很兴奋,一见面就嘻嘻哈哈地彼此重重拍打一番,然后才言归正传。
  "你小子,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雷鸿飞瞪着他,"肯定是你心怀不轨,趁子寒不注意就占他便宜。"
  "你以为都像你?"林靖不屑一顾,"只有你才会干那种事。"
  "照片什么的咱们可以慢慢说,可你怎么会让人用镜头对准了也没有察觉,太迟钝了吧?"雷鸿飞对他嗤之以鼻。
  "你不是一样?你那照片难道是经过你同意拍的?"林靖哼了一声,随即正色道,"不但我没察觉,子寒也没注意,可见此人手段高明,绝不是一般的警员因为好玩拍下,再为了钱出卖给媒体。我正在查这事,一定要揪出那个奸细来。"
  "嗯,那就好。"雷鸿飞见他思路清晰,便不再多说,而是转移话题,兴致勃勃地道,"你那些兵训练得怎么样了?让我也见识见识。"
  "行啊。"林靖答应得很爽快,回头便吩咐一个教官,"让特勤中队集合。"
  冯秋生带着下属来得非常迅速。他们全副武装,气质勇悍,笔直地站在林靖面前,等候命令。
  林靖转头对雷鸿飞笑道:"怎么样?你来考考他们?"
  雷鸿飞看到冯秋生,被他的俊美大大地惊了一下,随即赞赏地说:"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看到这么像你的人。"
  林靖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呵斥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着?"
  "不想怎么着。"雷鸿飞嘿嘿地笑,"我不知道你对他们是怎么训练的,也出不了什么题。要不这么着吧,我和他们打一架,你看怎么样?"
  林靖一听就知道他手痒了,不禁好笑,然后点了点头,"行啊,今天你是客人,我这个主人一定让你称心满意。"然后他命令道,"冯中队,你们好好跟雷将军切磋一下,不用手下留情,给我拿出全部精神,好好收拾他。"
  冯秋生啪的立正,朗声道:"是。"
  第14章
  将冯秋生摔倒在地,牢牢摁住,雷鸿飞喘息着笑道:"小子,身手很不错啊,不愧是'野狼'调 教出来的,没给他丢脸。"
  这场近身格斗打得非常激烈,雷鸿飞费了很大劲才占得上风。他是老特战队员,打过无数硬仗,冯秋生能与他对峙这么长时间,确实很了不起,可这个年轻人却并不满足,带了一丝沮丧地看向旁边观战的林靖。
  林靖赞许地点头,"你能跟雷将军打到这个程度,的确让我有些意外。假以时日,你肯定能赢过他。"
  这时,看得心驰神往的特勤中队队员们大着胆子起哄。
  "林大队,跟雷将军打一场吧。"
  "对,为我们特警大队争回面子。"
  "就是,给我们做个示范,让我们学习学习。"
  雷鸿飞顿时大乐,直起身来,挑衅地看向林靖,"怎么着?打不打?"
  林靖没有推辞,缓步下到场中,将地上的冯秋生拉起来,微笑着说:"你们都站开点,让我跟他好好较量较量。"
  队员们轰然叫好,立刻向后急退,围成一个大圈。两人要一较高下的消息很快传遍基地,其他中队也不管会不会有惩罚,全都中断训练,涌过来观战。
  雷鸿飞的将军礼服早已脱下,领带也扯了,此时只穿着墨绿色衬衫,在热带的阳光下更显威风凛凛。林靖好整以暇地脱掉了作训服,也只穿了一件铁灰色的警用衬衫,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来自大漠戈壁的野性。两人相对而立,安静中弥漫出强大的霸气,让周围的人无不肃然起敬,都屏声静气地看着他们。
  自特种部队司令部组建伊始,雷鸿飞与林靖就大打小打无数次,这时也不用特别准备,略微静了一下便突然发动。两人都是攻如雷霆火焰,守如江海凝光,既凌厉又不鲁莽,一场架打得酣畅淋漓,让周围的特警官兵看得心旷神怡。
  两人的汗湿透了衬衫,却是始终不分胜负。他们并不是一味近身纠缠,而是不时进退趋避,伺机攻击,战场移来移去,那些官兵们也跟着奔来奔去,始终保持近距离观战。到最后,打架的与观战的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倒像是一场群殴。
  终于,善解人意的冯秋生站了出来,将两个依然势大力沉的将军架住,诚恳地劝道:"雷将军,林大队,你们势均力敌,不分胜负,让我们大开眼界,不如就此罢手吧。"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收回打出的拳头,哈哈一笑,"好,就给冯中队面子,不打了。"反正他也过瘾了。
  林靖撤回招式,笑着一拍他的肩,"行啊,下次再打。"
  "没问题。"雷鸿飞看向眼前的异国特警们,大声说,"你们的林大队是我们最好的特种部队指挥官,让他过来,我可是忍痛割爱的,你们好好跟着他,很快就会成为一支铁打的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是!"那些特警们都很兴奋,齐声答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林靖微笑着没吭声。他与雷鸿飞在私底下尤其是凌子寒面前虽然喜欢互相指责,冷嘲热讽,但在公事上却一向配合默契,这时见雷鸿飞为他造势,他心里感觉很高兴。
  雷鸿飞说完话,大手一挥,"解散。"然后上前去揽住林靖的肩,神情又变得嬉皮笑脸,"去你办公室坐坐,晚上请我吃饭。"
  "成。"林靖从挤过来的一个特警手里接过外套,对他们说,"你们继续训练。"然后便带着雷鸿飞走向办公大楼。
  林靖的办公室自带一个小小的浴室,两人先后进去冲了凉,雷鸿飞换上林靖的衬衫,坐下来喝了杯茶,这才舒爽地长出一口气,微笑着说:"看来,你在这儿干得有声有色嘛。"
  "还行吧。"林靖轻描淡写地道,"洛局很支持我,这样就好办事。"
  "还能经常看到子寒。"雷鸿飞叹息一声,"我很羡慕你。"
  "我总共就见过他三次。"林靖笑了笑,"一次在总统府,总统设宴欢迎我们,在座的除了他和总统,还有副总统夫妇以及我们教官团全体成员。一次在国安局讨论工作的事,洛局也在。还有一次就是他来看我,结果被人拍了照片,往他身上泼脏水。你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也比我多见他三次。"雷鸿飞捧着茶杯,沉思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冷静,抬起头来问,"你不是要整顿纪律吗?搞得怎么样了?"
  林靖笑了笑,"我现在是以静制动,还没开始呢,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他当众训话后却一直按兵不动,让那些特警官兵们全都惴惴不安。他不动声色地加大了训练量,对每个人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一整天训练下来,人人都趴在床上不愿再动,一些家境优裕的少爷兵便打了退堂鼓,纷纷托关系调到其他警务部门,还有的干脆脱了警服另找工作或者回去继承家业。特警队走了这些人,马上焕然一新,留下的大部分都是精英,虽然不排除仍有败类,但失去了那些少爷兵的掩护,要揪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雷鸿飞听他说了队里的一些情况,凝神想了一会儿便轻松地笑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用不着我多嘴多舌了。"
  "嗯。"林靖点了点头,"你别光顾着羡慕我,其实我也羡慕你,可以参加那么大规模的演习,比我带着一个警队要好多了。特警大队不属军队编制,不可能参加军事演习的。"
  雷鸿飞马上高兴起来,"哈哈,那我就不羡慕你了。干站在旁边看别人打仗,那滋味可不好受,我深深地同情你。"
  "嘁,你这小子,要幸灾乐祸也别当着我面。"林靖鄙视他,"堂堂司令,还号称什么'军界的少壮派领袖',瞧你这浮躁轻狂的样子。"
  "得得得,媒体记者瞎胡闹的话你也拿来讲,我可没承认过。"雷鸿飞挥了挥手,"你喜欢有事没事都板着一张脸装酷,就看不惯我这种热情开朗豪爽大度的作风,其实你这点应该跟我学学,既可以让别人觉得亲切,又可以麻痹敌人,嘿嘿。"
  林靖微微摇头,有些纳闷地说:"你也算出身世家贵族,怎么养成了一身的痞子气?你看看子寒,人家多么优雅高贵?简直不明白,他怎么会跟你这种无赖做朋友?"
  "什么痞子气?那叫仗义豪气,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雷鸿飞得意洋洋,"我跟子寒那就是缘分啊,投胎也是一门艺术,知道不?我们上辈子肯定是好兄弟,所以这辈子才会一出世就是兄弟,那是分不开的。"
  就算是缘分吧,也是他自己不珍惜,亲手破坏了。林靖暗自思忖,却厚道地没有说出来,不想再戳他的伤疤。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他提议道:"走吧,我请你吃饭,尝尝这里特警食堂的东西,很有B国特色,味道不错。"
  "好。"雷鸿飞欣然起身,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番外 千金之喜
  凌子寒坐在办公桌前,将最后一份重要文件处理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已是暮色苍茫,路灯与霓虹都亮了起来,照得整个城市愈加繁华,在光影中,能看到雪花纷飞,漫天飘舞。与外面相比,"鹫塔"仍是一如既往地沉静,没有缤纷霓虹,没有张灯结彩,只有门口的大灯与楼中办公室的灯光亮着,什么喜庆气氛都没有。
  越是接近过年,越是要防止恐怖活动的发生,国安部的工作十分繁忙,并没有因为节假日而有所松懈。凌子寒身为国安的掌门人,每天要处理的大事如潮水一般,此伏彼起,永无止尽,像今天这样能在傍晚时就把主要工作处理完,那是很少有的。
  他端起茶杯,起身走到窗边,喝了一口滚烫的淡茶,心里感觉很舒服。家里的大人每天早出晚归地忙工作,孩子们却没觉得寂寞,天天笑嘻嘻地帮着院子里的工作人员布置那些喜庆的装饰物,下雪的时候更在外面打雪仗,总是滚得跟泥猴似的。凌毅、童阅和卫天宇对孩子们的要求仍然不严,总是有一些放任,全靠他板着脸教训,才能勉强约束他们,不至于乱闯祸。
  想着三个孩子天真活泼的笑脸,他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几丝笑意。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卫天宇的形象出现在墙上的大屏幕。他微笑着问:"子寒,可以下班了吗?"
  凌子寒转身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可以了。"
  "那我在楼下等你。"卫天宇关切地道,"外面冷,你别出来得太早,我先去发动车。"
  "好。"凌子寒没有异议。
  结束通话后,他关上电脑,将纸质文件锁进保险柜,再检查一遍办公室里的安保系统,这才走出去,对几个助理说:"我自己回家,你们也下班吧。"
  助理们连连点头,站起来齐声道:"老板,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凌子寒微笑着回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他套上大衣,从专属高速电梯下去,来到地下三层。这里是高层干部才能停车的区域,还有秘密会议室,保安措施相当严密。他下了电梯,一路走去,没有遇到任何人,只能听到汽车马达轻微的嗡嗡声。
  他来到卫天宇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坐上去。卫天宇看着他系好安全带,这才驾车向外驶去。他们两人结婚的事在国安部已经众所周知,因而平时上下班都是同进同出,也不必再顾忌什么。
  按照安全条例,凌子寒是一定要有警卫保护的,因此卫天宇的车子前后都有一辆车。他不需要警卫坐在自己车里担任保卫,但这样的保护措施却不能拒绝。他们一行并没有开上回梅苑的路,而是去了六四三医院。
  凌子寒看了看窗外,轻声说:"我的身体很好,用不着去检查。"
  卫天宇笑了,"刚才童爸爸通知我,说孩子要出世了,让咱们去迎接。"
  "哦?"凌子寒有些意外,继而很高兴,"真的?爸和孩子们都知道了吗?"
  "都去医院了。"卫天宇非常开心。当年凌逍、凌遥出世的时候,凌子寒被蒙在鼓里,没有享受到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幸福,这次终于能够弥补了。
  两人正式结婚已经一年了,日常生活与过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两人有倾慕之心的人都打消了追求的念头,而卫天宇可以名正言顺地要孩子了。
  在六四三医院担任青海研究所所长的覃如水不仅担任着绝密课题基因盾牌研究组的组长,而且是同性生育方面的专家。为了保护他,他已经不再坐诊,他们以前开的具有慈善性质的小医院已交由一个慈善基金会负责,继续为当地牧民服务,而六四三医院新开的同性生育专科也是由别的医生接诊,他只负责指导细胞的培育及人工受孕等工作。
  虽然谨慎的童阅并没有进行宣传,但是连续成功的同性生育案例也让六四三医院再一次名声大噪,希望拥有两人共同孩子的同性伴侣们蜂拥而至,让他们应接不暇。一些根本不具备条件、没有技术的私立医院见有利可图,也打出各种招牌,声称可以提供类似服务。童阅不希望大人、孩子受到伤害,于是慷慨地向前来取经的各地医院传授技术,再次受到医学界的一致好评。
  现在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是卫天宇和凌子寒的,征求过他们两人的意见后,覃如水用凌子寒的干细胞培育出原生殖细胞,形成卵子,然后成功培育出胚胎,以后的程序就很简单的,医院的人造子
宫让孩子健康成长,如今瓜熟蒂落,让两位一向沉着稳健的父亲都有些兴奋。
  到了六四三医院特别医疗处的产房外,凌逍、凌遥和童旭一起扑上来,抱住他们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凌毅和童阅站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眼中都是快乐。
  这时已经除夕,医院里也有一些过年的装饰,增添了不少喜庆气息。产房是迎接新生命的地方,到处贴着宝宝的画,更多了几分欢乐。凌子寒拉着儿子和弟弟的手,脸上不再像过去那般严肃,声音、神情都很柔和,让三个孩子开心至极。
  在等待的过程中,凌逍、凌遥一直缠着两位父亲,要知道即将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的名字。凌子寒看向卫天宇,轻笑着问:"名字还是你来起吧。"
  两人工作忙,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猛一说起,卫天宇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考虑了一下,他看向凌毅和童阅,"还是爸给起个好名字吧。"
  凌毅立刻摇手,"别把担子推给我,我只管当爷爷,可不管这些事。"
  童阅也笑着说:"是啊,你们是父亲,当然应该由你们起名字,我们不伤这个脑筋。"
  卫天宇挠了挠头,一脸为难,"这……给孩子起名字不是我的强项啊,总不能让电脑随机组合吧?"
  凌逍、凌遥看着这个天才的父亲被难住了,顿时大为高兴,幸灾乐祸地哈哈直乐。童旭也笑得前仰后合。凌子寒坐在那里,任三个孩子巴在自己身上,也笑眯眯地看着卫天宇,根本不打算帮忙。
  就在这时,接生的医生出来,对他们说:"一切顺利,再过五分钟,孩子就会出生了,请你们进来迎接吧。"
  三个孩子欢喜地跳下地,拉着凌子寒、卫天宇就往产房里走。凌毅和童阅跟在后面,都是脚步轻快,心情愉悦。
  产房分成里外两间,当中以透明玻璃窗隔离,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不过,生产的过程仍然不会让亲属看见,只有孩子抱出来处理的时候会让他们看到。
  凌家三代齐聚一堂,看着里面灯火通明,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助产士聚在一个大型机器前,认真地忙碌着。
  这时,外面已经有烟花绽放,鞭炮的炸响声在空气中不停地回荡,三个小家伙却不像往年那样,奔到窗前去看,而是仿若未闻,全神贯注地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着。
  终于,他们听到了一阵阵婴儿哭声,娇嗲而柔软,却盖过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凌逍、凌遥和童旭看着一个姐姐抱着手舞足蹈的小小孩子走出来,用紫外线清洗,然后包裹好,都急不可待地涌到门外。
  助产士打开门,抱着孩子出来,笑着说:"恭喜,是个千金,五斤二两,很健康,很漂亮。"
  凌逍、凌遥欢呼一声,"哈哈,是妹妹,是妹妹。"
  凌子寒笑着对卫天宇说:"你去,把咱们女儿抱过来。"
  卫天宇看向他,眼里是无限深情,"不,你先抱。"
  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情,便没有再说什么,走上前去,从助产士手中抱过孩子,对她礼貌地道:"谢谢。"
  三个孩子急得直拉他的胳膊,跳着脚地说:"让我看,让我看。"
  凌子寒笑着弯下身,把手中的孩子放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个仔细。
  小小的女婴眉目如画,大大的微微泛蓝的眼睛灵活地转动着,尖尖的瓜子脸,鼻梁挺直,白皙的皮肤仿若透明,削薄的唇透着淡淡的粉,完美地继承了凌子寒和卫天宇的优点,现在就可以想象,将来必定倾国倾城。
  凌毅看着孙女,开心地直点头,忍不住对童阅说:"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凌子寒直起身,转头对卫天宇说:"来,看看咱们的女儿,长得很像你。"说着,将孩子递了过去。
  卫天宇笑着走到他身旁,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绕过孩子的襁褓,小心翼翼地缓缓收紧,将孩子重新拥进他的怀里。
  童阅欣慰地看着他们,微笑着说:"走吧,可以带着孩子回家过年了。"
  三个孩子兴奋地直蹦,"噢,噢,噢,回家,回家。"
  凌子寒抬头看着两位父亲,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第15章
  雷鸿飞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只能抽出这么一点时间与林靖聚一聚,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参观B国的特种部队,到各处赴宴、交流。即使是在国宴上,两人忙于应酬,也没空闲聊。很快,雷鸿飞便去了南港,接着与张海洋从那里登船,离开了B国,驶往公海,准备进行军事演习。
  雷鸿飞虽然只是在B国特警大队漏了个脸,与他们的特勤中队以及林靖打了一架,可影响却是巨大的,对林靖的严格有些不满的个别队员也端正了态度,积极地投入到训练中,而像冯秋生那样的人更是自觉加大训练量,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赶上那两位青年名将。
  林靖本来准备好了要与康明正面接触,好好周旋一番,以找出他的破绽,狠狠收拾他,可他却忽然底线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花倒是照常送,骚扰电话却不曾再打过来。林靖当然不会主动找他,仍是一心扑在训练上,想尽快把这支队伍打造成一支铁军。
  张海洋的舰队刚刚到达公海,林靖便接到命令,让他率全队出海,演练打击海盗、护渔护航。下达这个命令的人是洛敏,但是直接打电话到特警大队的却是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凌子寒。
  "林大队长,副总统周屿应古鲁王的邀请,即将带着伴侣洛局和儿子到古鲁吉马岛去参加嬉水节。"凌子寒的神情很严肃,"古鲁三岛的形势非常复杂,那里算是自治区,由土王统治,一向不服政府节制,屡发冲突,这次古鲁王主动邀请周屿过去,有和解之意,这是好事,但肯定有人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很有可能派人去暗杀他们一家。洛局和我仔细商量过,你们目前是他惟一信任的队伍,因此派你们去海上训练,一是掩人耳目,二是随时准备上岛去接应他们,你明白了吧?"
  "明白。"林靖严肃地点头,"我马上就研究古鲁三岛及其附近海域的情况,制订训练和救援方案,明天就报给你。"
  "好。"凌子寒停顿了一下,缓缓地道,"当心内奸,注意安全。"
  "是。"林靖接受命令,立刻便着手工作。
  有关古鲁吉马以及附近海域的详细地质勘测图、卫星观测图、三维立体图以及古鲁三岛的气象、地形、人文、经济等各种资料都从国安局给他发了过来,他召集了教官团和冯秋生等几个信得过的中队长过来开会,忙碌了一个通宵,制订出了五套方案,加密后发到凌子寒那里,这才略微休息了一下。
  凌子寒在当天下午便独自来到特警大队,与林靖关门密商。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脑,把修改后的行动计划调出来,一一指给他看。他不苟言笑,声音却很温和,"我觉得人员配备方面你要再斟酌一下,光是特勤中队上岛,人数上肯定不够。"
  林靖看着电脑屏幕,微微皱眉,"如果上岛的人多了,在海上接应的人就太少了,如果遇到敌人包围,很难突出来。"
  凌子寒想了一会儿,这才说:"周屿和洛敏以前曾是日月党的掌门人,他们人员充足,战力强悍,可以调他们的人在岛上和海上与你们协同作战,不过,这就涉及到一个统一指挥的问题。"
  林靖事先了解过李源、周屿和洛敏的背景资料,因此知道他们过去的一些事,也知道日月党的前身是B国最大的黑帮日月会,以走私军火和赌博起家,帮中拥有能打敢拼的核心成员上千人,确实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黑帮成员都野性难驯,要他们与警察合作,服从指挥听命令,这是很难办的一件事。林靖身为将军,不可能听命于黑帮头子,就算要他指挥黑帮成员,他也觉得排斥,打心眼里反感。
  见他一直沉默,凌子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略一思索便道:"这事交给我吧,由我居中协调,到时候你们再配合行动。当然,他们的主要工作在外围,帮着牵制与阻击敌人,而你和你的特勤中队才是最主要的力量,一旦副总统一家遇险,首先就是你们去救援。"
  "那没问题。"林靖暗暗松了口气,认真地说,"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好,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出海。"凌子寒站起身来,"有什么是你们需要而没有的,立刻告诉我或者洛局,马上就给你送过来。"
  "行。"林靖爽快地点头,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车离去,这才回到办公室。
  他坐到桌前,看着墙上的大屏幕,将凌子寒修改过的行动计划看了又看,心里暗自称赞,同时却又不免有点疑惑。他虽然并不熟悉凌子寒的履历,但知道他在来自己的野狼大队前只在国防部特别行动部待了个把月,之前从未在军界干过,似乎做过很长时间的记者,后来因为父亲的关系才进入国安部做文职,这些资料有些是从媒体的报道中知道的,有些是从雷鸿飞平日里的言谈中听出来的,应该不会太离谱,那么,凌子寒怎么会这么清楚特种部队的作战方式,甚至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特战指挥官还要高明?
  只略略想了片刻,他便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零乱的思绪抛开,而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他们这次到海上训练,表面上是为了打击海盗,保护渔民,保护商船,其实真正的使命是随时救援到古鲁岛上参加嬉水节的周屿一家,因而带去的警员必须绝对可靠,不能出丝毫差错。从理论上说,行动方案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如果不事先反复演练,很可能遇到战时就会出纰漏,因此,关键还是在选择参加行动的人员方面。人数不能太少,又要保证没有奸细,不会泄密,这是相当考验他这个代理大队长的事情。
  将队里的每个人独自捋了一遍,他才将中国教官和几个中队长叫到办公室里,严肃地说:"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海上,这次任务事关重大,除了一个中队留守,其他人都要去。你们先看看最后定下来的方案,然后我们再商量参与行动的人员。"
  第16章
  第二天一早,特警队里警号长鸣,各处都响起了林靖冷冽的声音,"全体集合,不得佩枪,五分钟后点名。"
  所有人都本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穿好衣服,冲下楼,奔向操场。
  林靖站在台子上,看着官兵们跑过来,中队长先点名,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到齐,这才放心地转身,立正站好。
  林靖听着各个中队长的报告,目光扫视着台下肃然站立的警员。本来有着上千人的警队经过他去芜取精,层层淘汰,现在只剩下六百余人,战斗力却不降反升。能经受住教官团的锤炼和林靖的严厉,这些人都称得上是精英,林靖看着他们,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他面沉如水,清晰地讲述了即将进行的海上训练和演习,并再次重申纪律。
  台下的人鸦雀无声,都凝神倾听。除了几个中队长和来自中国的教官外,其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有关这次反海盗、护渔护航训练的情况。
  林靖讲到尾声时,从大门外驶进来一个车队,停到场边的马路上。凌子寒与石磊从各自的车上下来,另外还有十几个精悍的武装人员迅速跳下,跟在他们身后。
  大步走到台前,凌子寒与林靖对视一眼,随即对石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石磊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这才缓步上台。
  下面的特警队员认识一些跟着他们过来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督察大队的,属于警界内部的纪律检查部门。看到他们出现,有些人不免忐忑不安,站立的姿势也不再那么稳定,微微晃了一下。
  石磊站到台上,朗声道:"凡是我叫到名字的人员,请站到前面来。"
  他拿出一张名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叫着。
  陆续有人出列,站到队伍前面去。
  没人吭声,都等着他说出这么做的目的。
  他一共叫出了七个人,那些武装人员立刻站到他们身后,三个人看住一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石磊收起名单,冷冷地看着那七个特警,沉声道:"你们涉嫌受贿、泄露机密以及叛国罪,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那七人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栽赃陷害……"
  "放心,会给你们辩解的机会的。"石磊冷冷地道,"带走。"
  督察大人的人迅速出手擒住他们,将双臂反拷在背后,押向场边的囚车。
  石磊看向仍然笔直站立的特警官兵,严肃地说:"我们是警察,肩负的职责是保卫社会安宁和人民生活,而不是颠覆国家、参与政治,希望你们明辨是非,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一旦你陷身泥潭,只怕就后悔莫及。"
  台下的人仍然一片沉默。
  林靖大声问:"都听清楚没有?"
  数百年特警这才答道:"清楚了。"声音整齐,响遏行云。
  石磊对林靖微微一点头,低声说:"多谢林将军慷慨相助,我先走了。"
  "好。"林靖淡淡一笑,"石局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石磊来去如风,跳下台子便走出操场上了车,带着囚车离去。
  凌子寒一直站在林靖的侧后方,这时才走上前去,对下面的特警们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警队清除了败类,会让人更加信任,也会更加强大。这次海上训练,既是为了检验你们的实力,也是你们证明自我的机会,希望你们好好把握。虽然你们是警察,但我仍然希望能够看到一支实力不亚于特种部队的铁军,无愧于你们臂上的徽章,无愧于你们大队长'野狼'的称号。"
  他这一席话说得每个人热血沸腾,发自肺腑地齐声答道:"是。"
  林靖看着他,不禁心潮澎湃。虽是清晨,热带的阳光也有些烤人,可他的脸色却依然苍白,身上的深蓝色修身西服更让他看上去瘦削高挑。他的神情温和从容,目光沉郁,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却让人不敢轻视。林靖不禁想起了他初到野狼大队时的情形,那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无论身体怎么承受着病痛折磨,也无论野狼大队的官兵如何对待他,他的神情都是淡淡的、温驯的。曾经他以为那样的表现是因为这位"太子爷"的心理非常软弱,后来才明白过来,这个看上去很瘦弱的年轻人之所以如此表现,是因为他的内心无比强大。
  正在浮想连翩,凌子寒讲完了话,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正对着台下的特警官兵,朗声道:"大家做好准备,按时出发,解散。"
  "是。"特警们齐起回答,然后围过去,听各自的中队长发布命令。
  凌子寒走到林靖身旁,与他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看着离其他人已经很远了,他才轻声问:"以前你没出过海吧?"
  林靖微笑着点头,"是啊,没到过海上。"
  凌子寒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递给他,关心地说:"海上不比陆地,无风三尺浪,有风浪三丈,你们出海又剩的是小舰艇,颠簸起来很厉害,就算意志再强,也有晕船的可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这个药可以吃一粒。"
  特警队出海训练,肯定备有缓解晕船症状的药,可凌子寒专门想着给他带来这个药,一片心意尽在其中,让林靖心里感觉特别温暖。他伸手接过药盒,愉快地笑道:"如果晕船,我会吃的,不会硬挺,你放心。"
  "嗯。"凌子寒想了想,又叮嘱他,"根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那片海域在未来几天里有可能会遭遇热带风暴,你要多注意,如果台风来袭,最好就近靠向古鲁岛暂避,安全要紧。"
  "好。"林靖点头答应,一直把他送到汽车前,这才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你要注意身体,多多保重。"
  "我会的。"凌子寒笑了笑,上车离开。
  林靖目送着他的车驶出基地大门,这才转身回办公室。
  当天下午,特警大队便出发前往海上,进行反海盗以及护渔护航的训练和演习。
  第17章
  林靖长年战斗在大漠戈壁,组建特种部队司令部后,他才正式调至北京工作。
  参谋长在军队里是非常重要的,级别相当于军事主官的副职,他就等同于副司令,平时要整理各种信息,为雷鸿飞提供资料并提出建议,战时要向下面单位布置具体的战斗任务,协助雷鸿飞进行指挥。
  司令部刚刚组建,各种事务千头万绪,东南西北中的所有特种部队需要梳理整合,厘清指挥系统,建立工作程序,雷鸿飞和宁觉非成天全国各地下基层,大部分时间都由林靖守在北京,居中协调指挥,他根本没有时间到海上去。
  雷鸿飞和宁觉非以前率领的闪电突击队是全天候、全地形战斗的特种部队,海上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比较熟悉水性,而林靖处于亚洲中心,离海洋非常遥远,野狼大队平时都在沙漠、雪山之类的地区训练与执行任务,虽然游泳是必须要会的技能,但内湖与大海根本是两回事。这次他率队登艇出海,第一天就让浩瀚的海洋给了一个下马威。
  因为是在近海,所以他们没有用军舰,而只是出动了巡逻艇,速度快,颠簸得也厉害。到达公海后,林靖便再也忍不住,躲在安排给自己的舱室里吐得天翻地覆。他知道这不是意志能克服的,因此马上拿出凌子寒送的药吃下去,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下。他从军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狼狈,自忖低估了大海的威力,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努力调整的状态,尽快适应,尤其不能让那些下属们知道自己的情况。
  吐完所有的东西,吃过药,等舒服了一些,他才看向钉在墙上的一面镜子。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不熟悉他的人一般看不出来,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作训服,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训练科目已经制订好,即使他没在现场监督,那些教官和中队长们也带着自己的兵在甲板上训练,他巡视了一下,便去到指挥室,与其他几条船联络。
  本来他想带特警队的大部分队员出海,但临出发前接到凌子寒的电话,"现在溪罗的气氛有些紧张,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暗流汹涌,你要留些兵力,以便我们应付意外情况。"
  "好。"林靖立刻点头,"我留下一半人。"
  凌子寒想了想,"你带走的一定要是精英,毕竟古鲁岛那边比较重要,而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在那边,所以关键时刻只能靠你了。"
  "明白。"林靖当即调整计划,只带走了两百人。
  他虽然不清楚凌子寒真正的身份,但在心里对他的话本能地信服,既然他都认为溪罗的局势很可能会恶化,那他就要尽可能多地留下人手,方便他及时调用,以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古鲁岛那边,有他亲自教导的特勤中队,其他中队也都战力强劲,他并不担心。
  他一边听助手汇报一边喝着温热的白水,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感压下去,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们在海上训练了两天,古鲁三岛规模盛大的嬉水节便开始了。
  由于副总统周屿携伴侣及儿子前往参加,标志着以往与政府关系尖锐对立的古鲁王有和解的打算,因此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几大网络电视台跟踪报道,收视率一直居高不下,林靖对有些此事的新闻也很注意,指挥室里总有一个屏幕是锁定新闻频道。
  周屿带着洛敏和儿子周洛到达古鲁吉马的第二天,暴风雨骤然来袭,他们随即遇到大规模的武装袭击,幸亏得到凌子寒的提前警告,他们与古鲁王分头突围,打了敌人一个冷不防,撕开了他们的包围圈,可是终究敌众我寡,情况非常不妙。
  凌子寒在接到有关情报时便立即做出反应,先通知洛敏赶往码头,然后命令林靖率队前去接应。
  身为国家的高级领导人,周屿身上带有信号追踪器,而作为国安的首脑,洛敏身上也同样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通过卫星定位系统,凌子寒和林靖都能看到他们的位置以及周边的情况,虽然气候恶劣,干扰源很多,信号时断时续,只能分析推测那里的大致情况。
  周屿和洛敏的身边已经没有什么特勤人员了,他们正在往森林深处撤退,后面是全副武装的雇佣军,而前面是陡峭的悬崖,他们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
  凌子寒当机立断,与雷鸿飞联系,要他派一支突击队立即赶往古鲁吉马,与林靖互相配合,将周屿一家解救出来。虽然情况紧急,他的态度依然沉着冷静,"林靖已经率B国特警大队上岛,正与敌人展开激战。敌人干扰了我们的监测器,目前只能推测,周屿他们的方位在1827号地区,你们的人要直奔那里,途中不要与敌人纠缠,以最快速度找到副总统一家,保护他们安全离开。"
  "是。"雷鸿飞对宁觉非下令,"带齐装备,三十分钟后出发。"
  宁觉非立刻带着助手飞奔而去。
  凌子寒关切地说:"鸿飞,你现在是指挥官,不是战士,不要亲自去。"
  雷鸿飞愉快地点头,"你放心吧,我不是以前那个鲁莽的人了。"
  凌子寒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我会让海洋派出潜艇和护卫舰去附近海域接应,你跟他一起指挥这次救援行动,你负责救援,他负责掩护与接应。"
  "好。"雷鸿飞很兴奋,"子寒,我们这样算不算并肩作战了?"
  "当然算。"凌子寒笑了一下,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记住,你们是海盗,不要给敌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要把中国军队牵连进去,不要造成政治争端。"
  "我懂。"雷鸿飞认真地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凌子寒随即将电话接到张海洋的指挥室,向他下达命令。
  这时,B国武装力量总司令班迪安特别训练的一支特种部队在暴风雨中登上了古鲁吉马。
  第18章
  暴风雨在古鲁三岛上肆虐,让前来参加嬉水节的十几万各国游客都躲进了酒店、旅舍,仍在野外活动的人几乎都是武装人员。
  林靖带了三个中队上岛,命令其中一个中队去古鲁王的王宫去救援,另一个中队分成两路,从左右翼包抄,消灭袭击周屿一家的雇佣军,自己则亲率特勤中队从中路直插山顶,尽快与周屿他们会合。
  这里不是敌占区,但仍然要隐蔽接敌,以免敌人狗急跳墙。林靖带着冯秋生,与数十名最精悍的特警很快扑进茫茫森林,飞快地翻山越岭,向目标区域奔去。
  途中,凌子寒一直借助林靖的头盔系统收看即时图像,并与他尽力保持联络,"我已经与鸿飞联系过,他会派出一支小队飞往古鲁岛。班迪安的特种部队乘坐舰艇到达古鲁吉马,现正在登陆。你们要尽量避免与他们的大部队接战,一旦周屿获救,你就带队撤回。前去支援古鲁王的那队特警留下,协助古鲁王保卫王宫。"
  "明白。"林靖回答得简捷爽快,同时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脚下一刻不停,向前急奔。
  冯秋生带着特勤中队紧随其后,始终保持战斗队形,时刻准备接敌。
  雨声哗哗,掩盖了他们行动的声音,也让他们很难听到异动,只能依靠头盔系统反馈的侦测信息进行判断。对于林靖和其他中国教官来说,这并不难,他们在各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都反复训练过,也多次执行过战斗任务,因此并没觉得有太大的阻碍,可对于那些特警却有比较大的难度,好在每个中队都有中国教官跟着,能够及时对他们给予警告,避免了与敌人狭路相逢而不知。
  奔跑了一个多小时,林靖忽然收到一个陌生的信息。有人请求与他通话,安全级别认证是高级,他立刻接通,"喂,我是林靖。"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很嘈杂,雨声、枪声、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道:"林大队,我是二胡,我和毛毛跟副总统一家在一起,我们被包围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林靖马上说:"具体坐标。"
  胡军很快便报了出来,林靖拿出电子地图,很快便查到与自己所在位置的距离,"好,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在十分钟内赶到。"
  "是。"胡军答应着,把包围他们的敌人的情况做了详细说明,这才结束通话。
  林靖叫来冯秋生,指点着电子地图对他说:"你带一队人从这边迂回过去,见到敌人后立刻开火,不必请示。你吸引住敌人的火力后,我带一队人从这里进去,营救副总统一家。"
  "是。"冯秋生看了看地图,没有任何疑问,转身叫过一队人,飞快地向右侧冲去。
  林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一队特警,做了几个手势,布置好前进队形,便率先向前飞奔。
  几分钟后,右翼便响起激烈的枪声以及枪榴弹的爆炸声。冯秋生营造出大队人马想从那里突破的声势,迫使敌人不得不紧急调动人手前去堵截。
  林靖很快从头盔系统中发现前面有人,经识别确认是敌人。他立刻停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随即蹿了出去,从背后扼住一个敌人的脖子,用力一拧,便扔到一边。那人如破布口袋一般软倒在地,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其他人也像他那样,纷纷从后掩上,将全神贯注向前方射击的敌人全部擒杀。
  一个口子就此撕开,他们长驱直入,迅速突入敌人的包围圈,扑向海边的一处高崖。
  那是一块巨石,位于这座山的最高点,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掩蔽物。一出林子,他们就被人发现,弹雨立刻向他们扫过来。
  周屿、洛敏带着儿子都在巨石上,胡军和毛杰也在上面,他们虽然只有四个大人,但战斗力并不弱,激烈的火力一直将企图冲上来的敌人压制住。巨石下尸横遍野,现在敌人已放弃强攻,想把他们的弹药消耗完再上去抓活的。
  林靖和特警的出现让敌人有些意外,接着就急了。现在追到这里的雇佣军只有不到一百人,围攻周屿和洛敏是没有问题的,但想要消灭林靖他们,却远远不够。但要就此撤回,他们也不甘心,于是迅速调整战略,将前去对付冯秋生的人又调了不少回来,打算趁林靖他们所处地形不利的时候,以强劲火力重创他们。
  林靖担心周屿一家的安全,匆匆冲出树林,行动略显鲁莽,不过,他带着的这些特警都是最优秀的精英,林中枪声一响,他们便立即冲到几块大石后面隐蔽,并开枪还击。林靖迅速扫视周围的地形,随即下达一系列命令,然后尝试与雷鸿飞联系。
  作为特种司令部的三位首长,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之间有一个紧急情况下启用的通话频率,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而且绝对保密。这里有敌人的强力电子干扰,可他身上带着凌子寒专门调给他的抗干扰通信装置,经过一系列技术操作,他很快接通了雷鸿飞。
  "司令,我要跟负责古鲁岛行动的前敌指挥官通话。"他一边开枪一边说,声音很沉稳。
  "林靖,你没事吧?"雷鸿飞有些着急,本能地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不等他回答便道,"前敌指挥官是觉非,我马上接通他。"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林靖便听到了宁觉非的声音,"林靖,我们已经在古鲁岛上着陆,方位……"他清晰地报出了坐标。
  林靖马上报出了自己的位置,"副总统一家都在这里,敌人将他们包围了,我现在已经冲进包围圈,但因为地形对我们不利,很难突围。"
  "明白。"宁觉非停顿了一下,沉声道,"我保证在十五分钟内赶到。"
  "好。"林靖坚定地说,"我等着你。"
  雷鸿飞关切地道:"你们两个都听着,必须给我好好地回来。"
  "是。"宁觉非轻松地说,"老大放心吧,这是小场面。"
  "对。"林靖也笑了,"一帮乌合之众,不过是有几杆破枪,好对付。比起中亚那些恐怖分子,他们差远了。"
  "好,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联络。"雷鸿飞不想让他们分心,便切断了通话。
  番外 舞(上)
  风雪中,梅苑里不时响起小婴儿娇嫩的哭声,衬着那一片盛开的梅花,为这个安静的大院增添了几分喜气。
  春节是传统节日,全国放假,凌子寒和卫天宇身为国安部的正副部长,也可以放几天假,反正家里也和部里的数据库联网,可以随时处理工作。
  今年凌家多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公主,大家都是喜气洋洋。凌子寒对这个小女儿爱不释手,从喂奶到换尿布都是亲力亲为,不肯交给保姆。夜里只要孩子一哭,他马上就会醒来,立刻赶过去看,让卫天宇很担心。
  "婴儿晚上啼哭是很正常的事,喂喂奶,换换尿布,哄一哄就会接着睡。"他轻声劝道,"你这么折腾,身体会吃不消的。"
  凌子寒有些无奈,"没办法,一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就会醒,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卫天宇长叹,只得买来隔音板,将婴儿房的四面墙和天花板、地板都贴得密密实实,做到彻底隔音,这样即使女儿哭了,只要把门窗关严,哭声也不会再传出房来。
  凌子寒没有反对他的做法,只是白天会更疼女儿,一听到她哭就想去抱。刚出生几天的小小女婴非常聪明,即使没有任何需要,也会撒娇地哭,让父亲抱她。卫天宇很想阻止凌子寒这种宠女过度的极端行为,可是看着他脸上的那种温柔,又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放任自流。
  家里的三个男孩子对于父亲、哥哥如此宠爱小公主的事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们也同样喜欢,于是整个春节期间,凌家都在上演一群大小男子汉围着一个小女婴转的喜剧场面。
  这天,凌子寒抱着女儿,拿着小奶瓶给她喂奶,凌逍、凌遥兴奋地从门外跑进来,"老爸,老爸,今天是你生日。"
  正在喝奶的小女婴听到声音,马上转头去看。
  凌子寒赶紧转动手腕,让奶瓶跟过去,然后抬头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淡淡地道:"怎么?想吃蛋糕了?那就去订一个吧。"
  "老爸,你小看我们,太过分了。"凌逍、凌遥握紧小拳头,愤愤不平地挥了挥。
  童旭凑到凌子寒身边,开心地看着他臂弯中的小女婴,忍不住伸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小女婴马上转过头来追那根手指。凌子寒只得继续调整手势,以保证她继续喝奶。
  卫天宇跟着走进门来,笑着说:"鸿飞打电话过来,还有罗瀚他们,等会儿都要到咱们家来,为你庆祝生日,还要看看咱们的小公主。"
  "我们都听到雷伯伯和林伯伯的电话了。"凌逍理直气壮地申冤,"老爸你冤枉我们。"
  "好,我向你们道歉。"凌子寒笑了,温和地说,"我没了解情况,委屈你们了。"
  这位父亲难得这么民主,凌逍和凌遥互相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得寸进尺。
  "不行,光道歉就行了吗?"凌逍佯怒。
  "就是。"凌遥紧跟,"我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创伤。"
  童旭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卫天宇抬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想要讹什么?痛痛快快说出来。"
  凌逍嘿嘿直乐,"其实就是想要老爸和老爹跳舞给我们看。"
  "是啊,情人节你们也没过。"凌遥一脸惋惜。
  "小鬼,你们懂什么情人节?"凌子寒微微摇头,"就知道跟着瞎起哄。"
  "嘁,我们人小心不小,胸怀世界,放眼全球。"凌逍得意洋洋。
  "是啊。"凌遥摇头晃脑,"我们有知识有文化,当然知道情人节是怎么回事。"
  童旭跟着道,"我同意,哥,你和卫哥哥跳个舞吧,我也想看。"
  凌子寒喂完奶,把空奶瓶放到一旁的小柜上,将女儿竖着抱起来,一边轻轻拍她的背一边看向卫天宇,脸上满是笑容。
  卫天宇也笑,终于说:"我看行。"
  凌子寒便道:"那好,你去准备音乐。"
  "嗯。"卫天宇心中欢喜,微笑着对三个小鬼说,"行了,你们出去吧,别吵着妹妹。"
  凌逍、凌遥猛地扑过去,掰住凌子寒的胳膊,仔细打量着已经闭上眼睡觉的妹妹。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这才放开手,开心地转身跑了。
  番外 舞(下)
  目送着儿子和弟弟出去,凌子寒才站起身来,把女儿小心地交给保姆,轻声对卫天宇说:"鸿飞他们也是的,过什么生日?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卫天宇搂住他的肩,微笑着安慰,"你今年三十九岁,这是整寿,他们说一定得做。"
  大部分地方的风俗都有"做九不做十"一说,但三十九其实很年轻,并不需要特别隆重,只是雷鸿飞借机想要热闹一下。凌子寒是他知己,知道这事绝对是他先起哄,大家便跟着闹腾起来,卫天宇和三个小家伙自然顺水推舟,自己也没办法反对了。
  他们一起下楼,找到仍在这里做保姆的赵小兰,交代她多准备一些菜,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酒水,需不需要添置。
  刚把橱柜门关上,客厅里便一片欢腾。凌子寒心中有数,除了雷鸿飞,没人有这能量。
  他缓步走出厨房,便看到身穿便装的雷鸿飞和林靖一人抱着一个双胞胎甩来甩去,让两个孩子开心地大叫。童旭刚刚羡慕了一下,便被接踵而至的赵迁抱了起来。
  其实童旭的性情酷似他的父亲童阅,温文尔雅,不喜胡闹,只是跟两个侄子在一起久了,有时候也会跟着捣蛋,但本质上他是喜静不喜动的。赵迁将他抱起,却并没有如雷鸿飞和林靖那里举着孩子绕圈子,而是坐到沙发上,从衣袋里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送给他玩。童旭马上被吸引了,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
  他没玩一会儿,就被逍遥兄弟注意到了,立刻挣扎着跳下地,扑过去抢东西。每到这时,童旭会记得自己其实是他们的叔叔,于是发扬风格,松手让给他们。赵迁很喜欢这孩子,便又想办法弄点花样出来陪他玩。
  放下孩子,雷鸿飞和林靖才注意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凌子寒。两人走上前去,热情地拥抱他,笑着说:"生日快乐。"
  "谢谢。"凌子寒回抱了两个好朋友,"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雷鸿飞拍了拍他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靖笑嘻嘻地问:"咱们的小公主呢?"
  "睡了。"凌子寒带着他们上楼,进婴儿房围观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出来。
  雷鸿飞很羡慕,"女儿真好,长得美,又不像儿子那么淘气。"
  凌子寒轻声说:"你不是要孩子了吗?有可能也是女儿。"
  "我没。"雷鸿飞顺手一指林靖,"我们先要晓峰的孩子,然后再要我和他的。"
  "好。"凌子寒知道这件事,心里也非常赞成,"孩子生下来一定要认我做干爹。"
  "那是肯定的。"林靖很开心地说,"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说话间,罗瀚、索朗卓玛、游弋、罗衣、梅林等人都带着儿女们进了门。张海洋仍在南方,龙潜带着两个儿子也来了。
  屋里顿时闹翻了天,孩子们都兴奋不已,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偶尔还打闹一番。大人们也很高兴,排着队上楼去看望凌家的小小千金,然后下来围坐在客厅里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梅林有两个如花似玉、伶牙俐齿的女儿,罗瀚与索朗卓玛也有一对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闺女,剩下的人就生的都是儿子,说起来不免羡慕凌子寒和卫天宇儿女双全。一群军界和情报界精英交流的全是育儿经,让偶尔过来倒茶添水的赵小兰忍俊不禁。
  凌毅出国访问去了,童阅也应邀到国外去讲学。两人抽空打电话回来,对凌子寒说了"生日快乐",然后就继续忙工作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傍晚,凌逍首先按捺不住,跳起来说:"现在是拆礼物时间,老爸快来,让我们看看礼物。"
  "对对。"凌遥也迫不及待地附和,"拆礼物,拆礼物。"
  雷鸿飞、林靖和龙潜这三个将军除外,猎手们谁不是见多识广,过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走过千山万水,吃遍珍馐美味,什么东西都玩过,奇珍异宝不稀奇,他们送来的礼物其实也不过是个心意,大部分是补品,小部分是有趣的摆件,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凌子寒一件一件拆开来,脸上一直带着愉快的笑容。一群孩子围着他,伸长脖子看着,最后分别看向自己的父亲,齐齐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大人们全都乐呵呵的,装作没看见。
  凌逍和凌遥觉得这些礼物都没意思,还没自己生日时收到的小朋友送的礼物推陈出新,于是不想再提,却想起了一件大事。
  "哎,老爸,你答应过我们要和老爹跳舞的。"两个孩子拉着凌子寒的手不放,"现在就跳,不许赖皮。"
  "嗯,这个要求很合理。"龙潜先点头,"寿星必须跳。"
  凌子寒看了卫天宇一眼,有些为难地说:"我不喜欢当众表演,你们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不适宜这么张扬……"
  "在家里怕啥?"雷鸿飞不由分说,"都是自家兄弟……对了,孩子们,今天看到的事必须保密,不准告诉别人,听见没有?"
  一群早就被熏陶多年的小孩齐声回答,"听见了。"
  林靖笑道:"子寒,你就别推了,跟天宇跳一个吧。"
  几个猎手都没有帮忙解围,全部袖手旁观。他们人人都是舞林高手,但凌子寒在外面执行任务时的身份都用不着出现在社交场合,因此没人看过他正正规规地展示舞艺,所以都很想观摩观摩。
  凌子寒知道今天是推脱不了的,于是向卫天宇伸出了手,"好吧,那我们就献丑了。"
  卫天宇从口袋里掏出微型遥控器按了一下,房间里便飘出了悠扬而有节奏的音乐。他微笑着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微微欠身,然后才上去拥住凌子寒。
  随着音乐,两人滑步到客厅中间,翩翩起舞。他们跳的是狐步,优雅华丽,轻盈流畅。两人都身段高挑,四肢修长,跳起来飘逸潇洒。他们并没有固定的男角女角,而是不断变换主导,转折间从容自如,蕴含着无限深情。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他们,孩子深受感染,大人百感交集。他们能有今天,实在太不容易了。
  最后,凌子寒放开双手,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
  卫天宇跟随他的节奏向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
  凌子寒站定,与他紧紧相拥。
  音乐停住,两人相视一笑,一齐转身,并排站定,彬彬有礼地谢幕。
  所有人同时热烈鼓掌。
  大概是活动了一下,凌子寒的脸上有了一些血色,让大家看着都感觉很欣慰。
  都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也不必虚言夸赞,等掌声停歇,雷鸿飞便大手一挥,"下面进行另一项活动,切蛋糕。"
  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一个大大的蛋糕盒被放到餐桌上,一群人围过去插蜡烛,然后关上灯,将蜡烛点燃。
  孩子们兴奋地看着凌子寒,齐声说:"许愿,许愿。"
  凌子寒当然不信什么"有求必应",对于"许愿"这样的事一向认为毫无意义,不过既然是过生日,那就来个全套吧。他笑了笑,对着蛋糕默默地想着,"两位父亲健康长寿,孩子们学业进步,朋友们万事顺利,我和天宇白头偕老。"然后俯身吹熄蜡烛。
  凌逍忽然想起来,"哎呀,没唱生日歌。"
  凌遥也跺脚,"那咋办?再点蜡烛,重吹一遍。"
  他这话把大家逗得笑出声来,卫天宇安抚他们,"没事,没事,就现在唱吧,一样的。"
  于是大家一起拍手,齐声高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子寒(爸爸、哥哥、叔叔)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第19章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宁觉非虽然保证十五分钟赶到,但天气恶劣、地形复杂、敌人火力强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因此林靖准备全力坚持三十分钟,确保周屿全家的安全。
  冯秋生率队在一边狠打猛突,逼得那帮恐怖分子不断派人赶过去增援,分走了不少火力。林靖马上察觉到了,立刻在地上匍匐前进,迅速绕到山崖靠海的地方,仔细打量地形。
  这里直上直下,陡峻无比,能看到几百米下的海面,怒涛拍上悬崖,飞溅起滔天大浪,声势惊人。没有山岩和森林遮挡,狂风很猛,回旋翻卷,发出凄厉的呼啸,似要卷走天地间的一切。
  他仰头仔细观察片刻,看清楚自己所在位置到巨岩顶端的距离和地势,便毫不犹豫地徒手向上攀去。
  恐怖分子的子弹不能拐弯,打不到他,但风雨的威力却丝毫不亚于枪炮,不过,对于一个长年在西域打仗,多次顶着冰雹攀登雪峰的人来说,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崖壁间的每个棱角都是湿漉漉的,滑不留手,根本站不住脚,林靖屏气凝神,一点一点地往上试探,只要踩稳了,找到一个支点,便会猛地发力,上升一大段距离。他已经听不见那些风声、雨声、涛声与枪声,只觉得整个世界非常安静,他惟一需要专注的就是眼前这段短短的路程。
  仅仅只用了几分钟,却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他就快要到达崖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啸划破长空,接着就是火箭弹的爆炸声在头顶响起。伴随着剧烈的震颤,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传来,"爸爸——"
  他全身一颤,顿时立足不稳,向下滑落。他奋力向上一探,五指紧紧扣住头上一处小小的棱角。有两个指甲盖被巨大的力道掀起来,顿时血流如注,他却恍若未觉。
  巨岩顶上传出小孩抑制不住的哭声,让人听了非常揪心。他咬着牙加快速度,不再像刚才那么稳定,几次差点滑下去落进海里,一时间险象环生。等到攀上岩顶,他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他的头刚刚探出去,便看到一个枪口对准了自己。他没有遮住脸,岩顶上的人都认识他。毛杰放下枪,惊喜地叫道:"林大。"
  林靖双臂一撑,翻了上去,对他点点头,便扑到周屿身边。
  洛敏浑身是血,倒伏于地。周屿一脸焦灼,双手微颤,竟不敢去动他。在他怀里,周洛似乎直觉地感到不妙,本能地挣扎着露出小脸张望,正好瞧见父亲被炸得血肉模糊,于是再也不信"捉迷藏"这样的话,惊得放声大哭。
  靠近岩边,胡军也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毛杰半坐在地上,双腿都是鲜血,显然也伤得不轻。
  一瞥之间,林靖便清楚了岩顶上的情况。他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塞了两个在毛杰手里,然后一边给洛敏止血包扎一边向守在下面的特警下命令,"马上干掉火箭筒,快。"
  周屿他们将阵地放在这里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峭壁易守难攻,再加上天气恶劣,敌人很难攻上来,但是如果有远程轰击武器,待在这儿就非常危险了,因此必须干掉火箭筒,以策安全。
  这队特警配备有一部先进的热追踪手提导弹,凭借探测装备,很快就找到藏匿在森林里的火箭筒。两发导弹呼啸而出,接踵而至,将那个拿着火箭筒正要发射的雇佣军炸得粉身碎骨。
  周屿搂紧儿子,不断温言安慰,声音颤抖地说:"洛洛别哭,爸爸只是累了,在睡觉,过一会儿就会醒的……"他双眼通红,目不转睛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洛敏,说到后来,几近哽咽,再也无法出声。
  毛杰挣扎着给胡军包扎伤口,然后又把自己的伤处理了。除了林靖询问情况和下命令外,岩石上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密集的枪声和呼啸的风声。
  本来,洛敏、周屿和毛杰、胡军一直在这块巨大的岩石顶端与敌人激烈对峙,虽然他们只有四个人,但是居高临下,火力很猛,竟然压制得敌人冲不上来。一开始,对方想捉活的,并没有动用火箭筒,大概是打主意想把他们的弹药消耗殆尽,这才上来生擒他们。没想到援军到得如此迅速,战斗力更是强劲得出乎他们的意料,于是这才决定抓不到活的就击毙。那颗火箭弹爆炸之后,从巨岩顶上再没听到枪声,让敌人感觉似乎上面的人非死即伤,他们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
  林靖率领来的特警精英打得非常顽强,冲到里面岩石底部的人全力阻击,另一队人守在外围,更是重在杀伤敌人。他们的武器十分先进,虽然人数上居于劣势,却也让那些雇佣兵招架起来相当吃力。
  他们正在犹豫是撤退还是继续在这里围攻,天下忽然飞来大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落,随即形成反包围,向他们猛扑过去。
  宁觉非简短的下完命令便接通林靖,关心地问:"你怎么样?副总统他们还好吗?"
  林靖急切地说:"副总统伴侣洛局长和胡军都受了重伤,毛杰伤了腿,我们需要医生、药物,要快。"
  宁觉非立刻回话,"好,马上就来。"
  他召来随队军医和三个尖兵,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突进去,自己则亲自率人掩护,一轮火力覆盖,便将敌人压制住。突击小分队趁机冲进去,利用动力飞翼的推进装置冒险弹射,从地面直接飞上去,落到崖顶。
  周屿看着几个人犹如神兵天将,不由得微微一惊,不过事先已经得林靖提醒,倒也没有拔枪相向。
  在特种部队,无论是厨师还是医生,都是能打硬仗的精英,那个年轻的军医脸上画着油彩,目光沉稳,气质剽悍,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他一落地便将目光投向伤者,动作迅速地卸下背包,支起战地微型帐篷,将洛敏罩住,随即在战友的协助下实施手术。
  另外两个战士也动作迅捷地支起小帐篷,替胡军与毛杰挡住风雨的侵袭。胡军仍在昏迷中,毛杰看着那几个特种兵,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眼圈不由得微微发热。
  林靖松了口气,转身安慰周屿,"屿哥,洛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周屿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诚恳地说:"谢谢。"
  周洛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伤心的感觉却一点也没减弱。他不断抽噎,小脸上满是泪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林靖,里面全是惊惶。
  林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差点无法呼吸。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小脸,温柔地微笑着,轻声说:"别担心,你爸爸会好的。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好吗?"
  周洛一边抽泣一边点头,眼泪却又滚落下来。
  第20章
  掩护医疗小分队飞上巨岩,宁觉非又跟林靖联系,将在场的特警全部纳入自己的指挥系统内,统一调度。
  林靖通过耳麦清晰地发出一连串命令,将特警的战场指挥权暂时移交给宁觉非。他靠在一块大石旁,从背包里拿出窄小的绷带,给自己血肉模糊的两根手指包扎。所谓十指连心,刚才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还没注意到,现在安静下来,就觉得一阵阵剧痛不断袭来。他咬着牙,用绷带狠狠压住指尖,上面自带的消毒药剂刺激着伤口更加疼痛,虽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双手仍然有些微的颤抖。
  他的脸色在风雨中有些苍白,看上去却更加俊美无俦,周屿搂着儿子,默默地盯着帐篷里的洛敏,再也顾不上礼貌,对他的举动并没有注意。
  就在这时,宁觉非已经弄清楚所有特警与自己率领的突击队员的位置,随即下达命令,对恐怖分子发动全面进攻,一举歼灭。
  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骤然响起,小周洛惊得抖了一下。周屿连忙抬手捂住他的耳朵,俯头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周洛感觉到父亲的气息,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林靖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密密的森林中到处都在冒烟,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黑色,烟雾中火光隐现,很快便在雨中熄灭。敌我双方都穿着丛林迷彩服,要么埋伏不动,要么行动迅速,让人很难辨认,他只能通过头盔系统中的监测信号和耳机中传来的通话声判断战场情况。
  周屿本来一心关注自己的爱侣,此刻也无法忽视那如疾风暴雨般的枪炮声。他默默地抱紧儿子,看着下面的战场,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宁觉非率领的突击队员与冯秋生的特勤中队同时向前强攻,势如猛虎,锐不可挡。
  其实这帮雇佣军大都是来自各国的退役特种兵,他们平时也会接受训练,但是这种训练仍然比不上正规军,更何况是宁觉非他们这种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为钱而战,虽然不怕死,但死了之后还要钱有什么用?所以总会有所顾忌,在战斗中首先考虑的是保存自己,然后才是完成任务。这种心态使他们在宁觉非的猛攻之下很快就产生了惧意,就连他们的指挥官也不想硬扛到底,反正周屿一家很可能已经被他们炸死,他们接受的委托已基本完成,没必要在这里继续拼命。于是,他们的抵抗没有超过十分钟,便出现了颓势。
  宁觉非毫不留情,一阵狠冲猛攻,将敌人打得死伤无数,四散溃逃。他指挥两个小队追剿残兵,自己则攀上巨岩顶,从背包里掏出充气密封舱,把洛敏放进去,吊下悬崖。
  周洛看到他们把父亲放进海里,顿时尖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把爸爸扔下去。"
  宁觉非赶紧转头安慰孩子,"别怕别怕,我们有人在下面接住你爸爸,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周屿担心地看下去,只见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冒出来两个潜水员。他们接住密封舱,很快就沉入海中,消失不见。
  宁觉非又对他解释,"我们有潜艇在海里接应,会立刻把你们送往我们的航母,让伤员尽快得到救治。"
  周屿点了点头,这才松口气。
  另外两个战士也掏出充气密封舱,先把胡军放下,然后请周屿父子坐进去,小心翼翼地放下海面。
  周屿没有恐惧,只是把儿子紧紧抱住,以免他害怕。周洛仍然想着另一个父亲,小小的心灵里仍然满是担忧焦虑,双手抓着眼前这个父亲的衣服,深怕他也会消失不见。
  林靖看着宁觉非他们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接到雷鸿飞的信息,"B国发生军事政变,子寒被重兵围困在总统府,情况危急,速回溪罗。"
  林靖脸色大变,宁觉非也一样。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查找赶赴溪罗的最快方式。
  古鲁岛上打成一片,枪声阵阵,远在B国本土的溪罗现在也是枪林弹雨,坦克开上街头,军队全副武装,向总统府推进。
  这些情景全都瞒不过太空中的卫星,驻溪罗的各国记者也都迅速将新闻传送回总部,并在第一时间报道出来。
  雷鸿飞与张海洋在指挥室里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都是满脸焦急。B国是主权国家,他们无权干涉别人内政,虽然担心凌子寒的安危,却也只能这么干看着。
  雷鸿飞急得团团转,"海洋,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海洋抬头看着那些正在总统府门前燃烧的坦克以及向总统府发起冲锋的士兵,一直没有吭声。
  夜色中,不断有火球闪现,子弹发射的光点如流星一般一闪即逝。有些房屋冒出火光,有的浓烟滚滚,不时有人惊慌地涌出来,在街道中乱蹿。
  他很担心身处险地的凌子寒,但是,即使他身为航母战斗群的司令,也无权下令进攻。他内心焦灼,表面上却要尽量保持镇定,不然雷鸿飞那个炮筒脾气只怕会失去控制,先炸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鸿飞,你做好出动的准备,只要上级的命令下来,你马上赶去救援子寒。"
  "好。"雷鸿飞马上拿起电话,一连串命令就传达下去。
  等他放下话筒,张海洋又想起来,"林靖在那边,他虽然是我们这边派去的,但现在的职务是溪罗的代理特警大队长,他可以带人去支援总统府。"
  "对啊。"雷鸿飞一拍大腿,"我真是急昏头了,把这事给忘了。"
  他知道古鲁岛上也是战况激烈,于是接通林靖和宁觉非后言简意赅,说明情况,要林靖迅速回援。宁觉非可以留在古鲁岛处理善后,以便林靖立即脱离战斗,赶回溪罗。
  很快,林靖就回复,"我已率全部特警赶往港口,乘炮艇回本土,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溪罗。"
  "尽量用飞机。"雷鸿飞很着急,"一出风暴区就改乘飞机吧。"
  "好,我会联络基地,派武直过来接我们。"林靖跟他一样急,"我争取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总统府,营救子寒。"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拜托了。"
  "别这么说。"林靖在林中飞快地前进,声音仍然很沉稳,"救援子寒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雷鸿飞沉默片刻,重重地说:"注意安全。"然后便切断了通话。
  此刻他简直度日如年,明知所爱的人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他焦急地转来转去,又不敢跟凌子寒通话,深怕让他分心了会出什么意外,只能喃喃地骂,"狗日的班迪安……"
  不久,周屿父子被潜艇送到航母,洛敏和胡军都被立刻送去急救,毛杰看到大步走来的雷鸿飞,不禁激动地站起来,忍着伤痛向他敬礼。
  雷鸿飞还了军礼,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兄弟。"
  毛杰的眼睛红了,有点哽咽地叫道:"司令。"
  雷鸿飞扶他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养伤,你和胡军都是英雄,等回到北京,我来安排,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
  毛杰连连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
  雷鸿飞坐到他身旁,低声问了问古鲁岛上的情况,以便转移注意力,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只是,话还没说完,他便接到凌子寒的电话。
  里面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凌子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可辨,"鸿飞,总统先生授权我邀请你们前来支援,协助平叛。我们直升机已经被炸毁,现在无法撤出总统府,你立刻派人过来接应,掩护总统撤离。"
  雷鸿飞精神一振,霍地起身,急切地说:"子寒,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第21章
此刻的溪罗到处都是战火,从空中到地面,炮声隆隆,弹雨横飞,雷鸿飞率领突击队员乘坐一架运输机高速飞来,在空中跳出机舱,用动力翼伞飞向总统府。几分钟后,两架静音型武装直升机从机腹中飞出,遥遥跟随在他们身后。
夜很黑,头上不断有战斗机群和轰炸机群呼啸而过,向叛军指挥部飞去,地面的导弹如流星般飞上来拦截,在空中炸开一朵朵危险的火花。
雷鸿飞一马当先,操纵着方向,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飞进总统府,按照凌子寒的指示,分别降落在天权楼和玉衡楼顶。
在天权楼的兵力旨在吸引敌人的火力,而总统将从玉衡楼撤离,于是雷鸿飞便亲自带人过来掩护。
枪林弹雨中,他还没落到房顶上,便已经在战火硝烟中看到了凌子寒的身影。那个极其瘦削的人仿佛中流砥柱,在混乱与危险中非常镇定沉着,让其他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他们会依赖他,信任他,在他的率领下度过危机,脱离险境。
雷鸿飞的心里暖暖的,虽然形势危急,但看到凌子寒安然无恙,他就感觉很快乐。现在他已经赶到,就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他心爱的人。
凌子寒跟卫天宇刚通完话。总统府外被炸毁的坦克上有叛军的军方网络终端,卫天宇通过它黑进了叛军司令部,凌子寒让他指挥敌人的炮火让出一条通道,以便我方的两架武装直升机能飞进总统府接人。炮火隆隆中,卫天宇冷静地答应,迅速完成了操作。
凌子寒起身迎住落地的雷鸿飞,把情况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雷鸿飞马上指挥突击队员支援各处,全力阻截冲进来的叛军。
几分钟后,两架武直全速飞进总统府,向玉衡楼顶降落下来。
当飞机刚刚出现在视野中,凌子寒就打电话到地下安全室,简洁地说:"源叔,飞机已经来了,请你立刻到楼顶,马上撤离。"
李源沉稳地回答,"好。"
他被特勤人员保护着乘电梯直达楼顶。凌子寒飞奔到楼梯口去接应,只见李源脸色灰白,呼吸急促,一只手按着胸口,脚步有些踉跄。看着凌子寒担心的眼神,他心里很欣慰,微笑着说:"心脏……不舒服……"
凌子寒把枪插进腰间,上去就要背他。郑丹青却抢上前道:"源叔,凌先生要指挥作战,我来背你。"
李源的情况很不好,眼前阵阵发黑,摇摇欲坠,便没有推辞,伏到郑丹青背上。凌子寒转身奔出去,指挥直升机降落。
楼顶有架总统专用直升机被叛军的导弹炸毁,现在仍在燃烧。在滚滚浓烟中,一架直升机降落下来,雷鸿飞冲过去拉开机舱门,对着他们用力挥手,"快,快,快。"
郑丹青他们飞快地跑过来,就要登上直升机的时候,几颗导弹却呼啸而至。随着一连串爆炸响起,直升机被炸成一团火球,碎片与火星四溅飞出。
虽然大家都及时卧倒,但几个用身体掩护总统的特勤人员大部分殉职,郑丹青也受了伤,在火光的映照下,李源的脸色更加难看。
刚刚降落的直升机被炸毁,飞行员惨死,雷鸿飞顿时狂怒,厉声命令带来的战士们金面压制住对方火力。
凌子寒与卫天宇联系,要他想办法让叛军炮火轰炸攻进总统府的那些官兵。卫天宇答应着,马上通过指挥系统查到叛军的各种部署,随即发布命令。
不到一分钟,从总统府外的坦克上发射的炮火便覆盖了府里的几个地点,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乱成一团,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架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立刻降落,但是,刚刚在楼顶停稳,飞行员就被叛军的狙击手射杀。
凌子寒大声说:"鸿飞,你去开。"
雷鸿飞曾经是优秀的歼击机飞行员,驾驶直升机完全没问题,可他却坚定地拒绝,"我是前敌指挥官,绝不能离开。子寒,你去,快。"
现在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凌子寒没有与他争执,转身拉开舱门,将牺牲的飞行员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坐上驾驶座。
雷鸿飞把郑丹青和李源送上飞机,急切地摆手,"快起飞,走。"
凌子寒立刻操纵飞机高速升空,向海上飞去。
雷鸿飞看着直升机钻进云层,然后低下头来,看着仍在燃烧的直升机和躺在身边地上的飞行员遗体,恨恨地骂道:"狗日的班迪安,老子要你的狗命。"
就在这时,林靖与他联络上了,"我们马上到达溪罗,再过二十分钟可以赶到总统府。"
"好。"雷鸿飞冷静地伏在楼顶,一边观察战场态势一边说,"我在总统府,子寒已经带着总统先生撤到天涯号。我们现在要突围出去,你带人在外面接应我们。"
"明白。"林靖看着头盔上不断接收到了战场信息,与他商量突围路线和接应方案。
因为是乘直升机过来,他只带了二十多个人,全是冯秋生特勤中队的精英。与雷鸿飞商量好行动计划,他立刻联系特警基地,命令留守的特警全部出动,赶往总统府,在外而的几个路口实施佯攻,以混淆视听,让敌人无法正确判断。
为避免居心叵测的人藏匿偷袭,总统府周围都是开阔地,建成广场或公共绿地,再往外才是建筑,而且全都是低层建筑,真要打起仗来,别人冲进来的时候会暴露在开阔地里,任人宰割,而雷鸿飞他们要突围出去,也很难瞒过敌人的耳目。总统府的地下管道全部装有先进的安保系统,防卫严密,如果没有通行证,每一步都会危险重重。无论地面上打得多少激烈,地下的安保系统也没有遭到破坏,因此敌人无法从地下进入,他们也不能从地下出去。突击队员们有动力翼伞,如果冒险从空中撤离,也有一定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势必要扔下总统府卫队,那他们的生存机会就很渺茫了,雷鸿飞做不出这种混账事。曾经并肩战斗过,那就是战友,他无法丢下他们,陷他们于死地而自己逃生。何况带来的突击队员已经有死伤,伤者必须要带着一起走,死者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扔下,让敌人作践。因此,他们只能从地面突出去,别无他途。
雷鸿飞下达命令,把所有牺牲者的遗体分别运送到天权楼和玉衡楼的地下室放好,然后按计划分队向指定地点运动,准备突围。
第22章
接到总统已经安全撤离的消息,B国空军司令伊德将军下令轰炸总统府周围地区,掩护中国特种部队和总统府人员突围。
按照李源之前的命令,大部分空降兵已经空投到叛军司令部所在区域。经过张海洋的指挥部转接,雷鸿飞与伊德将军联络上,请他派兵支援,于是有一部分空降兵跳伞降落到总统府外指定区域,与叛军展开激战。
与此同时,从特警基地分兵赶来的数队精英也与叛军短兵相接,打得难解难分。
看着外面不断腾起的烟雾,听着激烈的枪炮声,雷鸿飞时刻注意指挥系统里接收到的观测信息,不久,围困总统府的兵力被调动开,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个缺口。
雷鸿飞果然下令,"全体注意,第一分队突前,总统府卫队保护所有工作人员紧跟其后,第二分队掩护,第三分队跟着我断后。行动!"
一溜防弹车咆哮着,从侧面的小门撞开路障,狂奔而出。
这些装甲防弹车本是总统、雷总统及其随员的座驾,平时停在地下车库,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没有受到破坏,这时正好用上。
这个位置留下的叛军已经不多,稀疏的子弹射过来,却无法穿透车上的装甲和防弹玻璃。在前面开路的特战队员在高速行驶中准确还击,打死打伤不少敌人。总统府卫队和随后掩护的特种兵也倾泄出一片弹雨,将敌人的火力压制住。
雷鸿飞带着断后的第三队特战队员乘坐的是普通越野车,性能虽好,却不能防弹。
车上的官兵没有一丝畏惧,情绪都很亢奋。开车的特种兵猛踩油门,就像开的是坦克,呼啸着辗过门外的草坪,撞开尚在燃烧的汽车残骸,绕过尸体横陈的沙包掩体,跟着前面的车队向西乃湾军港飞驰。他们将从那里登上B国海军司令宋廷将军派来接应的导弹护卫舰,撤回张海洋的舰队。
从别处赶来的叛军车队向他们追过来,车上的突击步枪不断喷吐着火舌,间或还有火簧弹飞向他们。他们的车灵巧地左摇右晃,避开弹道。爆炸声在前后左右响起,他们却不为所动,只管全力还击,突击步枪、枪榴弹、手提导弹,如暴风骤雨般覆盖过去,将敌人的追击车队打得溃不成军。但是,没过多久,更多敌人又多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雷鸿飞的身边弹雨横飞,不断有士兵受伤倒下,最后连驾驶员的腿上也中弹,无法踩住油门。他本来在后座与敌人对射,这时立刻爬到前面,与驾驶员互换位置,驾车向前飞奔。那个战士包好伤口,翕起枪对着窗外就打,一串串子弹飞出去,堵截住那些斜刺里冲出来,想要拦截他们的敌人。
他们的车窗玻璃早就不存在了,随着高速行驶,强劲的风迎面扑来,如刀子一般刮过他们的脸,雷鸿飞恍若未觉,根据周围情况的变化及时转动方向,或刹车,或加速,一边还要留心耳机里传来的通话声,随时发布命令。
正打得激烈,耳机里忽然传来林靖的声音,"鸿飞,我到了。"
雷鸿飞还没答话,便听到一阵轰鸣从空中传来,越来越响,接着车子两边同时响起子弹的嗖嗖声以及火箭弹的爆炸声。地上扬起的尘土一路向前,两架武装直升机随即低空掠过,在他们前面掉头,又再次俯冲,一路扫射回来。敌人在弹雨中扭曲着倒下,追兵的汽车也被炸掉好几辆,攻势顿时减弱。
雷鸿飞朗声道:"打得好。"
林靖低低地笑了两声,却没接他的话,而是向带来的特勤中队下达机降命令。两架直升机上垂下钢缆,特警们一个接一个迅速滑落在地。
林靖站到地上后,对雷鸿飞说:"你们全速撤退,我们掩护。"
雷鸿飞迟疑了一下,便听到空中又传来飞机的轰鸣。几架直升机飞来,看样子像是叛军的陆航部队。它们在空中略停,几枚导弹就飞向了悬停着的两架特警队的飞机。
林靖一看就知道闪避不了,立刻给飞行员下令,"跳下来。"
两个飞行员蹿出座位,抓住钢缆便直溜下地。还没站稳,两架直升机都中弹爆炸,在空中变成了一团火球,朝着地上直坠下来。附近的特勤队员全都飞扑出去,迅速卧倒在各种掩体后,以避开四溅的机体残片。
那几架武直同时向下俯冲,扑向雷鸿飞和他前面的汽车。
雷鸿飞大声下令,"第三小队,隐蔽。其他小队方向不变,继续前进。"说着,他一打方向盘,猛地撞进路边的一座民房。
屋里空无一人,估计房主一家早就撤走或者躲在比较安全的地方。雷鸿飞一边帮着车上那些受伤的战士下车一边与伊德将军联络,说明这里的方位和情况,请他派空军支援。
只听得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他们所在的小楼也摇晃起来,玻璃被震碎,天花板和墙上的装饰物不断掉落,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临近海边的建筑物一般都能抗八级地震和超强台风,因此这座民房还可以扛住一、两枚导弹的轰击,雷鸿飞蹿到窗外,仔细观察外而的情况,同时呼叫林靖,"你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林靖很冷静,"我马上到你那里了,你先别动,等我过来。"
"好。"雷鸿飞答应着,返身从车里拿出手提导弹,看看里面还剩一发了,便瞄准了正向自己俯冲过来的直升机,果断地按下发射钮。
导弹拖着淡淡的白烟直冲上天,将那架武装直升机炸得粉碎。后面紧跟着的几架飞机立刻散开,迅速升空。
就在这时,四架歼击机钻出云层,对准它们猛烈开火。几架直升机陆续冒出黑烟,有的在空中爆炸,有的拖着黑烟向下坠落。四架歼击机呼啸而去,在远处划了一个圆弧,又向这边飞来。
一架直升机摇摇晃晃地斜斜落下,机头正对着雷鸿飞所在的民房。那飞行员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挣扎着按下了导弹发射按钮。
这时,林靖已经猫着腰奔到雷鸿飞隐藏的那扇窗户前,双手一撑窗框,就要跳进去。
他刚刚腾身而起,雷鸿飞大喊一声"卧倒",同时出手如电,将他拦腰抱住,狠狠地拖进房中,压在身下。
那枚导弹穿过窗户,钻进那辆被沙发堵住的越野车里,随即爆炸开来。
林靖只觉得劲风扑面,刮得他睁不开眼睛。身上压着的人哼了一声,接着便觉得肩颈之间发凉。他心中剧震,侧头一看,只见鲜红的血如喷泉一般,从雷鸿飞的肩头狂涌而出,顷刻间便从自己身上洒到地上。

第23章
林靖觉得无法呼吸。
滚烫的鲜血带着火一般的温度,即使隔着防弹衣,也仍然让他感觉到烧灼般的刺痛。
他小心地翻过身,将雷鸿飞抱住,慢慢放到地上,然后一跃而起,抓过背囊就翻里面的急救包。慌乱中,他蓦然想起,自己带的药和急救包都给洛敏用了,后来一路急急赶回,根本来不及补充。
他在耳麦里大叫,"医生,医生,立刻过来,快!我要止血药、消炎药,还有,要大量的血!快!"说着,他的手摸到一根止血带,马上抽出来,飞快地扎到雷鸿飞的残肢上。
他急得满头大汗,雷鸿飞却很镇定。他疼得紧咬着牙,额上也沁出了豆大的汗滴。看着林靖有些混乱,他便硬撑着说:"你别慌,我没事……"
"你别说话。"林靖深吸口气,大声道,"屋里还有人吗?有急救包吗?有药吗?有血袋吗?"
房间里的几个战士都受了伤,刚才听到雷鸿飞喊出的"卧倒"时,都及时避往墙角,虽然没有再添新伤,却被爆炸的剧响震得头晕目眩,好半晌才缓过来。听到林靖的问话,他们仍未完全清醒,但却本能地答应,"我这里有。"
林靖立刻飞扑过去,把他们身旁不远处的背包抓过来。
雷鸿飞带来的战地医生赶到的时候,林靖已经给他打了必须的几种药剂,将伤口进行了处理,密密实实地包扎起来,然后提着血袋为他输血。
那个年轻的军医特种兵一看雷鸿飞的伤势就愣住了,接着便满地寻找司令那只被切断的右胳膊,只要在两个小时内赶回航母,这只胳膊还能接上。
雷鸿飞脸色惨白,神志却仍然清醒。他看不到军医在做什么,却能够猜想到,便在耳麦里沉声道:"医生,那边还有几个伤员,去为他们治疗。"
军医转头看向他,痛心地说:"司令,你的胳膊……"
"人命最重要。"雷鸿飞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带着那条胳膊。你必须把那些弟兄的伤都给我处理好,要把我们的人全都带回去。"
"……是。"军医很难过,却接受命令,马上奔向墙角,为那几个受伤的战士治疗。
"妈的,疼死老子了。"雷鸿飞低声嘟囔,声音里却带着自我调侃,"老林,有烟吗?来一根。"
"吸烟有害健康。"林靖努力支撑着,像平常那样与他说话,"军中禁烟,你这个当司令的要带头违犯军规?"
雷鸿飞笑了,"我说你这个参谋长……能不能以权谋私一回?"
"休想。"林靖瞪他一眼,"等你养好伤,我可以同意你抽一支。"
"真小气。"雷鸿飞看着他,笑眯眯地说,"你好像瘦了,怎么?很辛苦?"
林靖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在海上晕船。"
雷鸿飞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真是太痛快了。等回了北京,让哥哥教你几手,包你将来变成浪里白条,海上翻再大浪花也不会晕了……"笑着笑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陷入昏迷。
林靖认识他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模样,面色灰败,气若游丝,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自己。如果不是雷鸿飞狠命拉他一把,那颗飞来的导弹会直接洞穿他的身体,然后在他面前爆炸。雷鸿飞的胳膊被锋利的弹片在瞬间斩断,如果不是这么挡了一下,很可能那块弹片会插上他的脖子,割断他的颈动脉。总之,如果不是雷鸿飞反应灵敏,眼疾手快,并用身体保护他,他不会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看着不省人事的雷鸿飞,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立刻设法联络舰队司令张海洋,请求他派直升机过来接运伤员。同时,按照程序,雷鸿飞受伤后失去指挥能力,就由他接替指挥,他调到特种部队的作战频道,要海军陆战队立刻出动,兵分两路,分别从西乃湾和溪罗登陆,向市区的战场推进。
外面仍然在激战,因为有伊德将军派来的空军支援,他们已经扭转了局面。叛军伤亡惨重,已经不可能再追杀他们,对峙了一个小时后,开始撤离。
军医为那几个伤员处理完伤口后,便过来接过林靖手上的血袋,接替他照顾雷鸿飞,以便他腾出手来,专心指挥战斗。
林靖不敢去看那截血泊中的手臂。去墙角抓背包的时候,曾经惊鸿一瞥,依稀觉得胳膊里的血都已经流尽,上臂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不成形状,而滚烫的弹片压着手的部分冒着淡淡的白烟,让他心里一紧,直觉里就明白,那条胳膊其实已经废了,就算捡回去也没用了。他把雷鸿飞身边的位置让给军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指挥现存的中国特种兵和B国特警发动反击。
当天涯号航母上飞来的直升机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肃清残敌,清理出一块降落场地。飞机轰鸣着降下,还没落地,林靖便带着三个战士,用折叠担架抬着雷鸿飞冲过去,将他放上飞机。其他重伤员也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过去,并排着放在机舱里。
直升机很快升空,向海上飞去。从航母上一直跟随过来护航的歼击机编队始终在上空盘旋,以确保这架直升飞机的安全。
林靖没有上飞机跟着回去,虽然他担心得无以复加,但是身为前敌指挥官的职责让他保持着冷静与理智。战斗并未结束,他必须留在战场,完成任务。
当载着雷鸿飞的直升机在天涯号航母的甲板上降落时,凌子寒和张海洋都已经等在那里。
没有人大声喧哗,只有一声声指令清晰地下达,而每个人都在迅速行动。
雷鸿飞从飞机上抬下来,立刻被送往急救室。那只残破的胳膊仍然被不甘心的军医栓起来,放到担架上,跟着他一起送了回来。
朝阳从海面上跃起,金红色的艳丽光芒洒向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雷鸿飞浑身浴血,安静地闭着眼睛,惨白的脸在旭日霞光中有种神圣与悲壮的意味。
半个世纪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将军亲赴前敌,在战斗中受伤,并且伤得如此之重,甲板上的所有官兵都是一脸肃穆,动作却非常迅速,一个个健步如飞,抬着雷鸿飞奔向急救室,将他稳稳地放到手术台上。
凌子寒刚把重伤垂危的卫天宇从战场救出来,又亲眼目睹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险死还生,心里不禁非常难过。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眼底深处却有着浓重的担忧与悲痛。他站在急救室外,看着军医们忙碌地进进出出,半晌才道:"要尽快安排飞机,把重伤员全部送回国治疗。"
当派去接雷鸿飞的飞机从航母上全部起飞后,张海洋就与国防部联络过,那边已经在安排接运伤员回北京的事,此刻看到雷鸿飞伤得这么重,他也心急如焚,马上说:"我再去催。"便转身奔向指挥室。

第24章
发生在B国的局部战争受到全世界的关注,而平叛战役却只进行了短短一周便结束。
张海洋指挥舰队向南移动,吸引住叛军的注意,登陆舰却悄悄往北。宁觉非率领闪电突击队配合抢滩登陆的陆军装甲师发动猛攻,直捣叛军指挥部。林靖率特警大队夺回了被叛军占领的总统府和国家电视台,并解救出被绑架的内阁成员。
凌子寒戴着耳机,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重回总统府的周屿正在发表电视讲话,以安定民心。
此刻,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大局已定。与发生在遥远国度的战争相比,凌子寒更关心卫天宇、雷鸿飞、洛敏等人的伤势,还有李源的病情。让他担忧的人太多了,这让他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
听完周屿的讲话,他摘下耳机放到一边,转头看向病床。
雷鸿飞已经昏迷了两天,根据童阅的判断,现在应该会苏醒过来。凌子寒便守在这里,希望他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自己,这样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作为一个青年名将,失去了一条胳膊,那绝对是巨大的损失。虽说现在科技高度发达,做出的义肢几乎可以乱真,但毕竟是假的。无论如何,这种伤害对人的心理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雷鸿飞的身体状况一向很好,对医生来说,各种数据一目了然,尤其是一直在处理凌子寒那种超级复杂情况的童阅,要对雷鸿飞的清醒时间做出判断是非常简单的。
他说雷鸿飞下午四点以前会苏醒,雷鸿飞在三点四十七分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创口非常大,一醒过来肯定会剧痛难当,凌子寒担心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只要他一睁眼就叫医生来打止痛针。
雷鸿飞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凌子寒的脸。看着他担忧的神情,雷鸿飞只觉得通体舒泰,顿时眉开眼笑,正要开两句玩笑,一阵剧烈的钝痛便像霹雳一般轰来,瞬间袭遍全身,让他猝不及防,痛得哼了一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受了伤,却只能咬牙忍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煞白,额上沁出黄豆大的汗珠,凌子寒更加担心,伸手去按床边呼叫医生的按钮,童阅却已经急匆匆地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管药,迅速打进输液瓶里,然后仔细看旁边医疗监测仪里的数据。
凌子寒没有打扰他,轻言细语地对雷鸿飞说:"我们回来了。你已经做过手术,没事了。"
雷鸿飞疼得微微颤抖。过了好几分钟,童阅翕来的止疼药起了作用,他感觉疼痛渐渐缓解,这才放松,能够笑出来了。
"子寒。"他愉快地说,"你跟我一起回来的?"
"对。"凌子寒点头,"我不放心,就跟着伤病员回来了。"
雷鸿飞呵呵笑了一会儿,忽然想着,关心地问:"那边打得怎么样?林靖、觉非呢?他们都好吧?"
"还在打,叛军已经节节败退。林靖和觉非都很好。"凌子寒微笑着说,"林靖夺回了总统府,还有国家电视台。觉非直扑叛军指挥部,那是势如破竹。"
"太好了。"雷鸿飞放了心,躺在那里嘿嘿直乐,"这一仗打得可真痛快啊,大家都过了瘾。"
凌子寒起身走进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出来给雷鸿飞细细地擦干脸上的汗,然后继续擦拭脖颈、胸口。他的手很轻,一直小心翼翼,让雷鸿飞感觉很舒服。
等他去浴室放毛巾,童阅才笑着说:"鸿飞,你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会给你装上最新研制出的义肢,等适应后,感觉与原装的基本上没有差别。这种义肢的工作原理是我们在研究子寒的伤病过程中发现的,跟普通的义肢不一样。"
"真的?"雷鸿飞大喜,"那太好了。"让他开心的不是义肢与原装的差不多,而是这种义肢是因为凌子寒才研制出来的。
童阅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不禁摸了摸他的额,轻笑着说:"你这孩子,伤得这么重还保持着如此乐观的心态,真了不起。我相信,你一定会恢复得非常快,那也是一种奇迹。"
"谢谢童叔叔。"雷鸿飞笑嘻嘻地看着他,"主要是你的医术高明,如果真有奇迹,那也是你创造的。"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童阅又抚了一下他的额,这才转头对走出来的凌子寒说,"我让厨房专门炖了补血养气的狗杞红枣炖子鸡,等会儿就送过来。"
"好。"凌子寒点头,"我会喂他喝的。"
"你也喝点,还有天宇。"童阅叹了口气,"真是的,一场仗下来,他们个个都受重伤,让人看着心里难受,还好你平安无事。"
凌子寒还没说话,雷鸿飞关切地问道:"天宇受伤了?要紧吗?还有谁受了伤?"
凌子寒走到床边,轻声回答,"天宇的伤也挺重的,还有B国的副总统伴侣也受了重伤,不过都没有生命危险。"
"哦。"雷鸿飞放了心,忽然想起,马上说,"你去陪天宇吧,我这里不要紧的,没事。"
"我再待会儿。"凌子寒坐到床边,笑着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雷鸿飞眨了眨眼,瞧着凌子寒决心已定,非得照顾自已的样子,心里很高兴,便答应道:"要。"
凌子寒拿起水杯,在墙上的取水口接了专供饮用的纯净水,试了试温度,然后插上吸管,送到他嘴边。
童阅看着他们相处的情形,感觉很安慰,便没再吭声,悄悄离开了病房。
雷鸿飞喝完水没多久,雷震便推门进来了。
儿子身负重伤,丢掉一条胳膊,让他几乎彻夜难眠,还不敢跟老妻说,怕她急出个好歹来,更是雪上加霜。远方战斗激烈,他必须在国防部坐镇,没办法一直守在医院里,只能拜托童阅,儿子一醒便通知他,他立刻就赶过来。
看到雷震,凌子寒连忙站起来,"雷伯伯。"
"哎,子寒。"看到他在照顾儿子,雷震很高兴,"辛苦你了。"
"不辛苦。"凌子寒赶紧拉过椅子,让他坐到雷鸿飞身旁,"雷伯伯,我去厨房拿鸡汤过来,你们聊。"
"好。"雷震笑着点头,看着他出去,这才收敛笑容,有些难受地看着儿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儿子说话的声音很温柔,"鸿飞,你感觉怎么样?"
在父亲面前,雷鸿飞不再硬撑,脸上微带苦涩地说:"爸,我没了一条胳膊,已经残了。"
"胡说。"雷震轻喝,"只不过丢了胳膊,有什么要紧?重新装上,又是一条好汉。"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低低地说:"爸,这回我是真的死心了。"
雷震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不是事业,也不是未来,而是对凌子寒的感情。
沉默了一会儿,雷震也有些无奈,只得空泛地安慰儿子,"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你先把伤养好,这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嗯,我明白。"雷鸿飞不想老爹为自己担心,于是恢复了笑容,与父亲聊起了仍未结束的B国战事。

第25章
半个月后,林靖接到总参的命令,要他结束在B国的任务,立刻回北京。
雷鸿飞重伤,他和宁觉非必须有一个接替指挥,回司令部坐镇,B国平叛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放两个高级特战指挥官在那里,因此必须调林靖回国。相关部门把公函发给了B国的国安局,协商此事,希望林靖尽快卸任归国。
这件事不算大,国安局就可以处理,但周屿却亲自给林靖打电话,邀请他留下来。原来军队里的特种部队是班迪安弄出来的,此时基本打散,他希望林靖能帮助他重建并训练特种部队。
林靖牵挂着雷鸿飞,这边的仗已基本打完,局部战斗都由军队去解决,也用不着特警了,所以他已是归心似箭,很客气地说:"谢谢屿哥,可军令如山,我必须奉命回国。训练特种部队的事,请屿哥与我们国防部商议比较好。"
周屿自然也明白,林靖不是自己国家的军官,他必须按军令行动,不能擅自作主,于是只能遗憾地同意他离开。
此时,特警大队已经回到基地休整,随时准备参与战后维持首都治安的工作。他们在古鲁岛打了一场,回到溪罗又干了几仗,特警队倾巢出动,打得非常激烈,夺回总统府和国家电视的战斗打得非常漂亮。经过中国教官团的几次筛选淘汰,留下的人全是精英,在战斗中受伤的人不少,阵亡的人却不多。现在伤员在医院治疗,其他人都留在基地,密切关注局势的变化。
冯秋生多处受伤,但都不重,在医院待了两天就闹着出院,硬是跑回了警队。林靖写了一份报告,建议由冯秋生代理大队长,教官团继续留下,协助他训练与指挥。
归根结底,他们也需要有自己的大队长,不可能由林靖一直担任这个职务。这份报告同时发给国土局和周屿,不久就得到批复,同意他的提议。
冯秋生伤势未愈,林靖没有叫他到办公室,而是去宿舍找他。
此刻,大部分警员都在外面训练,宿舍区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看得见城市各处不断升起的黑烟。这是在清剿叛军残余以及趁乱打砸抢烧的罪犯。
中队长有单独的宿舍,林靖走到冯秋生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冯秋生的声音响起,"请进。"
林靖推开门,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冯秋生现在伤势未愈,不能参加日常训练,便一直在房里学习有关特种作战指挥方面的各种知识。看到林靖,他马上起身立正,听候指示。
他一身上下都扎着绷带,即使衣着整齐,也能从脖颈、手腕看出来,脸上虽然没有绷带或创口帖之类的东西,但几处伤口都结着痴,仍是一目了然。
林靖走进门,对他说:"坐吧。"
"是。"冯秋生坐得很规矩,腰板挺得笔直。
"放松点。"林靖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冯秋生这才略略松弛了些,"好多了,谢谢林大队。"
林靖看过他的伤情报告和病历,确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只要养好伤,恢复体能,对以后的训练和执行任务不会有丝毫影响,心里感觉很安慰。
他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这时便开门见山,"我要回国了。"
冯秋生霍地站起身来,眼因一下就红了,"怎么这么快?仗还打着,你怎么能走呢?"
林靖见他真情流露,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个年轻人曾经受过那么多罪,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必须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与意志,让人非常欣赏。他的声音很柔和,微笑着解释,"我们雷司令受了重伤,宁副司令正率人进攻叛军司令部,无法抽身。我们司令部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我必须回去主持工作。"
冯秋生很难过,"那……你还会回来吗?"
林靖尽量说得委婉,"我是军人,得服从命令。不过,如果有了假期,我会来看你的。"
冯秋生听到"假期"二字,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对,我也可以休假,那我可以去北京看你吗?"
"当然可以。"林靖立刻点头,爽快地说,"你来之前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吃住游玩都交给我,我来安排。"
冯秋生开心地笑了,"好,我一定去。"
林靖见他不再难过,这才放下心来,温和地说:"你坐,我有事跟你谈。"
冯秋生马上规矩起来,"是。"然后便坐下了。
"我已经向上面写了报告,推荐你代理大队长。"林靖抬手,止住他想要出口的话,"你很年轻,但在指挥意识上比其他几个中队长都强,这次在古鲁岛上的战斗你表现出色,有不少人看在眼里,对你是服气的。你也在训练和实战中多次指挥自已的小队,有一定的经验。当然,指挥一个小队跟一个中队有差别,指挥一个大队更不容易,这需要你努力学习,尽快提高。我只是一个人回国,教官团仍然留下,继续在这里指导训练。另外,由秦教官暂时代理副大队长,一是协助你的工作,二是为你培养一、两个助手,他有丰富的指挥经验,你要多向他学习。"
这位泰教官在国内是一支突击队的副队长,林靖当然不会说出他的身份,但冯秋生已经明白,对他的安排无比感激。
"林大队。"他的眼困又红了,"你放心吧,我一定记住你的话,绝不辜负你的信任和栽培。"
"很好。"林靖满意地点头,告诉他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在北京的电话,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难以解决,可以问我。"
冯秋生如获至宝,赶紧记下,"谢谢林大队,我少不了会麻烦你的。"
"不麻烦。"林靖站起身来,"你先休息,回头我通知你和秦教官一起来开个会,把工作交接一下。"
冯秋生连忙答应,起身送他出门。
林靖大步离去,下楼穿过操场,回到办公室。
坐在桌前想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拨出去,关切地问:"童叔叔,我是林靖,请问,鸿飞的情况怎么样了?"
童阅刚做完一台手术,听到是他,便微笑着说:"情况很乐观,鸿飞的伤势正在痊愈,我们打算一个月后为他安装义肢。"
"是吗?那个义肢……怎么样?"他问得很艰难。
"是我们最新研制的……"童阅又向他详细介绍了那种义肢的各种性能。虽然每个雷鸿飞的亲朋好友都会问,他也解释了好几遍,现在却仍然很有耐心。
林靖仔细听完,这才松了口气,"如果真能做到跟原来的胳膊基本一样,那就太好了。"
"从我们以前的病例来看,安装上这种义肢后,确实跟原有手臂的各种感觉都差不多。"童阅温和地说,"我们使用的生物技术是很先进的,在神经传导方面的研究更是走在了世界前列。人体的所有感觉都是通过神经末梢传导到神经中枢的,只要义肢上的神经系统与原来胳膊的一致,使用起来感觉就是一样的。"
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出极其复杂的原理,林靖一听便明白了,心里很高兴,"我懂了,谢谢童叔叔。"
"别客气。"童阅关心地说,"你那里在打仗,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顿了一下,林靖对这位年轻的长辈没有隐瞒,"童叔叔,我很快就回北京了。"
"是吗?那太好了。"童阅回到办公室,对着窗外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告诉他,"林靖,一般来说,刚刚失去肢体的病人都有可能出现肢体幻觉,产生虚幻的肢体疼痛。鸿飞虽然不说,但我能够看出来,他也同样有。虽然他的胳膊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大脑却总是产生错误信息,让他觉得胳膊还在,而且伤得不轻,因此非常疼痛,甚至无法睡眠。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一种神秘的现象,医学科学无法解释,也找不到病因。"
林靖皱紧了眉,非常担心地问:"那怎么办?"
"我只能用药物减轻他的疼痛感,然后想办法与他交流。"童阅有些无奈,"鸿飞的意志非常坚强,他意识到了来自不存在的右胳膊的伤痛其实是幻觉,所以只是自己忍着,坚决不肯说出来,更不愿意让子寒和他父母知道。你是鸿飞的好朋友,我希望你回北京以后能协助我对他的治疗。"
"没问题。"林靖马上说,"我一回北京就去医院。"
童阅很欣慰,"那好,我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靖桌上的紧急呼叫装置响了,"林大队,林大队,后南区的一家银行被一群歹徒抢劫。那边的军队和警察出动包围,把歹徒逼到了一家医院。
里面伤病员太多,歹徒劫持了大批人质,外面的军警无法进攻。我命令你们特警大队立刻出动,前去解救人质。"
那是警察总长,由他亲自下令,可见事态的严重。
林靖马上挂断童阅的电话,一边回答"是,我们立刻赶到",一边按响了战斗警报。
第26章
雷鸿飞不喜欢有人在自已病房里,即使是凌子寒也不行,因此屡次赶人,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大发脾气,这才把父母朋友全都赶走,只剩下自己独自养伤。
他现在才理解,为什么凌子寒从弓岛回来以后就变得自闭。他不愿让别人察觉自己的软弱,只能忍着痛谈笑风生,可一天、两天的还行,如果长此以往,根本坚持不下来。他不想崩溃,因此最好是一个人待着,可以忍痛,可以发呆,如果实在痛得很了,还可以轻轻地哼两声,以缓解内心的压抑与难耐的伤痛。
他失血很多,但养了半个月后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可以下床走一走。童阅不反对他适度活动,但坚决不同意他走远,建议他不要下楼,最好就在病房里转转就行了。他其实没力气多走,也不想让亲朋好友担心,便痛快地答应了。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的右胳膊已经完全没有了,可是知觉却告诉他右臂还在,而且伤痕累累,始终没有得到治疗,疼得非常厉害。他不肯说出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自已的心态来克服,除了咬牙强忍,别无他法。
每天都疼得很厉害,医生给的止痛剂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缓解疼痛,他也不愿意总是用止痛剂,害怕这么一来会伤到神经,导致反应迟钝,记忆力减退,那就真的废了,因此,他喜欢看电视,主要是关注新闻,这样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让疼痛不是那么厉害。
这天,外面下着小雨,护士已经赶过来将窗户关严,不让一丝风雨透进来。等地走后,雷鸿飞靠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大屏幕,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播报告着世界各地的大事小情。
忽然,虚掩着的门被推开,林靖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便衣,似乎没打伞,头发和肩头都淋湿了。看到病床上的雷鸿飞,他马上露出微笑,急匆匆地走过去,爽朗地说:"老雷,我回来了。"
"这么快?"雷鸿飞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在溪罗。"
"上级调我回来。"林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表情、声音都与平常一样,"B国的仗基本打完了,觉非还留在那边,帮着肃清残敌,我就回来,司令部这儿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没人不行啊。"
"那倒是。"雷鸿飞很高兴,"我这两天也在担心这个,你回来就好了。"
从溪罗赶回来,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林靖的心情一直很焦灼。他甚至来不及回家放行李,直接就从机场赶到医院。童阅正在手术室,他问了一下便不去打扰,把行李扔在护士站就来到病房。此刻,看着雷鸿飞没有什么血色,消瘦了许多的脸,再看看那只虚垂下来的衣袖,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雷鸿飞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兴致勃勃地问:"觉非现在还在打吗?听说你在溪罗夺回了总统府,打得是不是很激烈?对了,我把咱们牺牲的五个战士都移到总统府的地下室了,你看到了吗?"
林靖的脸色更加黯然,轻轻点了点头,"占领总统府的第二天,就把他们都送回来了。"
雷鸿飞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最惨的是那个飞行员,飞机被炸后起火燃烧,连遗体都没抢出来。"
"我们从飞机残骸里搜集了他的遗物,也都送回来了。"林靖安慰他,"他们都是英雄,他们的家眷都会被妥善照顾的。"
"嗯。"雷鸿飞深呼吸了两下,调整了情绪,对他笑道,"看你这样子,刚下飞机吧?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上班,一定会忙死你。"
"没事,我在飞机上就是吃吃睡睡,又不辛苦,精神好得很。"林靖的心情也不再沉重,一边轻松地笑一边起身到浴室洗干净手,出来后就调侃他,"我来照顾照顾你,也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嘛。您老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雷鸿飞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萎靡了多日的精神顿时大振,"如果要报恩,那就把我弄出医院吧,这里太闷了,真让人不痛快。"
"那我可不敢。"林靖笑着拒绝,"这得童叔叔说了算,我哪敢乱来?"
雷鸿飞把枕头垫在身后,但看他靠着的弧度便可以判断,肯定不舒服,林靖过去把他的身子往上抬一点,将枕头往上拉,正好托在他的颈后。
雷鸿飞顺着他的手势躺下去,感觉舒服多了,便道:"其实真要说起来,这里倒跟咱们军营差不多,吃饭有人做,到时候还给送过来,什么都不操心,有网络有电视,也不算太闷,可就是被医生、护士管头管脚的,让人难受。"
林靖呵呵笑道:"你现在是伤员,就得老老实实的。如果实在不想待在屋里,可以串串门嘛。听说天宇也受了伤,子寒一直在医院陪着。走,咱们去看看。"
"好啊。"雷鸿飞兴奋地一掀被子就下了床,"走吧。"
他右边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飘荡了一下,林靖忍不住,轻轻握了握。
雷鸿飞浑身一震,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有些困惑地说:"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感觉这只手还在,你现在明明握着袖子,可我却觉得你抓住的是我的手。"
林靖也很惊诧,一时却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思绪混乱地问:"很疼吗?"
雷鸿飞安静了一下,实事求是地说:"感觉好些了。"
林靖点了点头,慢慢放开袖子,轻轻地问:"这样呢?"
雷鸿飞认真地感觉了一下,有些迷茫地说:"好像没以前那么疼。老林,我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
"应该不是。"林靖马上说,"你别乱想,回头我们把这情况跟童叔叔细说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嗯。"雷鸿飞虽然平时与他针锋相对,其实内心当他是好兄弟,此时被诡异的病痛折磨得心力交瘁,对他的建议自然不会反对。
林靖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到墙角,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外套给他披上,关心地说:"今天下雨,当心着凉。"
"嗯。"雷鸿飞没有道谢,很自然地接受他的照顾,跟他一起兴冲冲地往外走去。

第27章
雷鸿飞、卫天宇和洛敏都是外伤,因此住在同一楼层,林靖与雷鸿飞出了房门,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独自站在过道里的凌子寒。
他穿着灰色休闲装,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雨,黑色的眼睛里蕴含着隐约的温柔。
雷鸿飞走得很慢。他没有力气,如果走快了,最多五分钟就会眼冒金星,摇摇欲坠,必须慢条斯理地走,这样就不会太累。
林靖站在他身旁,并没有伸手相扶,但是随时准备着在他支持不住时托住他。
两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行动,凌子寒马上注意到了,便转头看向他们,随即笑了,"林靖,你回来啦?"
林靖笑道:"是啊,奉命回国。"
凌子寒的视线转到雷鸿飞身上,关心的问:"鸿飞,最近怎么样?"
"还行,正在恢复。"雷鸿飞做出一身轻松的模样,慢慢走到他身旁,"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天宇呢?"
"在房里,有几个助手过来跟他讨论工作。"凌子寒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技术上的事,我就不想旁听了。"
雷鸿飞吃了一惊,"天宇伤得很重吧?现在就工作,行吗?"
"我会看着时间的。"凌子寒解释,"有些很重要但是很复杂的事,别人理不出思路,非得他提点一下,也不做具体的事,就是指导一个突破口。"
"那就好。"雷鸿飞点头,"天宇伤得不轻,就别太操心了。"
凌子寒微微一笑,关切地问:"你呢?伤口还疼吗?"
雷鸿飞做轻松状,爽朗地笑道:"已经不怎么疼了,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小意思。"
林靖知道童阅没有把雷鸿飞现在的状况告诉凌子寒,就是不想他太担心,于是帮着掩饰,"是啊,刚才还跟我闹着要出院呢。"
"你这小子。"凌子寒赞赏地说,"伤得这么重,好得这么快,真是奇迹。"
"那是。"雷鸿飞马上得意起来,"我从小打架打到大,那是久经考验的。"
凌子穿愉快地对林靖说:"看见没有,这厮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林靖笑着点头,"看出来了,皮糙肉厚耐打耐捶,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雷鸿飞喂嘿直乐,一时间连疼痛都轻了很多。
凌子寒低头看了看表,对他们说:"我去让天宇休息。鸿飞累不累?要不要回病房躺着。"
"不累。"雷鸿飞马上摇头,"老是躺着太闷了,我出来散散心。"
"好。"凌子寒温和地问,"那就去天宇房间坐坐吧,别站在外面了。"
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意见,便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这间病房与雷鸿飞那间格局一样,此时除了病床上的卫天宇外,还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很年轻,而且文质彬彬,一看上去便是文职的。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个微型电脑,视线却都集中在墙上的大屏幕上。一串串数据、图形、文字飞快闪过,外行人看着眼花缭乱,他们却聚精会神,专心得连门口进来三个人都没有注意。
凌子寒没有贸然出声,害怕干扰了他们的思路,万一现在正是突破的关头,这一打断,或许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那三个人没注意,可卫天宇却是只要凌子寒一出现便会看见,马上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对三个助手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解决了这个障碍,你们再继续下去应该不难了。如果还有问题,可以直接发过来,我再看看。"
"好。"那三个计算机精英齐声答应,这才看到门口的人。三个人连忙站起来,礼貌地叫道,"凌局。"
"嗯,辛苦了。"凌子寒没有笑容,一如既往地冷冽淡漠。
那三个人赶紧说:"不辛苦,那卫局,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卫天宇笑着跟他们道了别,看着他们离开,这才跟雷鸿飞和林靖打招呼,"鸿飞,我听子寒说你受了重伤,一直想去看你,可是没力气走动,子寒也不准我走出病房。林靖,你回来啦?没伤着吧?"
雷鸿飞走到床边坐下,大大咧咧地问:"我们就不用客气了,你伤得重,就别到处乱走,也别让子寒太担心。"
林靖看了看卫天宇的脸色,感觉他伤得比雷鸿飞更重,便道:"鸿飞说得对,你得多休息。我刚刚回来,没伤没病的,很健康。"

"那太好了。"卫天宇很高兴,"这一仗真有点险,大家都能平安回来,这是最好的事情。"
"是啊。"林靖微笑着点头,"没想到班迪安真也发动军事政变,而且动作这么迅速,倒是打了一个冷不防。"
"他对'闪电战'没研究到家。"雷鸿飞立刻指出,"距离总统府这么近,坦克什么的全都开出来了,居然没能攻进去,差得太远了。"
"那是因为空军不受他控制。"林靖冷静地分析,"现代战争,如果没有导弹和飞机,那就没有制空权。光靠地面部队,他是打不了'闪电战'的。"
"对。"雷鸿飞立刻来了兴致,"如果能抓住总统,逼他下野,那根本就不用出去跟其他军队打仗,班迪安直接进去接管国家就行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聊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就讨论出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包括需要多少人才。
有把握成功占领总统府,从哪里进入,遇到紧急情况该如何应对,等等。
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都没有打断他们。
虽然助手们只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但他们进行的是高强度的脑力激荡,卫天宇放松下来,眉宇间便流露出几分倦意。凌子寒悄悄走过去,将床头放下一点,小心地扶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又拿来热水喂他喝了几口。
正讨论得兴致勃勃的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林靖看着卫天宇,心里忽然一动,立刻说:"子寒,你把鸿飞送回去吧,我好久没见到天宇了,想跟他聊几句。"
凌子寒便明白他是有事要和卫天宇商量,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便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过去扶雷鸿飞,"你小子,是不是林靖的话你也不肯听?好动也得有个谱,就凭你现在这身体,有资格猖狂吗?"
雷鸿飞眉开眼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对卫天宇说:"咱们现在是难兄难弟,都得在床上躺着,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好。"卫天宇微笑着答应,"你也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行啊。"雷鸿飞在凌子寒的搀扶下,洒脱地转身离去。
林靖看着他们走出门外,这才转头看向卫天宇,低声说:"我知道你很累,应该休息了,就长话短说,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我不累。"卫天宇有些诧异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们一起讨论。"
林靖的脸上没了笑容,双眉微皱,声音压得更低,"童叔叔告诉我,鸿飞有幻觉肢体,并由此产生了剧烈的幻觉疼痛。我刚才无意识地握住他的袖子,可他却感觉我抓住了他的右手。这事童叔叔没有告诉子寒,不想让他操太多的心,他的身体也不好,既要照顾你,又要担心鸿飞,只怕自己也得病倒。所以,我想着这事就别跟他说了,鸿飞那边就由我来照顾。我想向你请教,当年子寒心理上比较自闭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卫天宇的神情有些凝重,顺手拿过电脑,通过网络查询有关病倒和治疗的相关资料。他查询的结果同时出现在墙上的大屏幕里,让林靖也能看到。
幻觉肢是个很复杂的课题,大致分为记忆幻觉肢、神经幻觉肢、传说幻觉肢等类型,有些会造成极端疼痛,让病人吃尽苦头,医学界却很难解释其病因,也没有准确的应对方法。
把资料快速地游览一遍,卫天宇怕凌子寒回来后会看到,便关上电脑,放到枕边,这才对林靖说:"资料你也看到了,专家认为首先应该让心理医生进行评估,确认伤者是否患有妄想或创后症候群。"
林靖想了一下,微微摇头,"我认为鸿飞不可能患上这些精神疾病,他的心理非常强悍。我回来之前,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与童叔叔通过电话,虽然鸿飞始终在忍耐,没有把幻觉肢及其造成的极端痛苦告诉他,但他经过种种观察,认为很有可能是神经幻觉肢。他们研究子寒的病情多年,对神经类病症有很多心得,童叔叔对鸿飞的病情还是比较乐观的,有比较大的把握治愈他。不过,鸿飞现在确实疼得很厉害,我想帮助他,起码能缓解他的幻觉疼痛,如果能够尽快让这种疼痛消失,那就更好了。"
卫天宇马上说:"我同意你的看法。"
接着,他细细地讲述了当年陪在凌子寒身边所做的各种努力,林靖不禁耸然动容。比起凌子寒过去的情况,雷鸿飞的症状要轻得多,也更容易解决,听着卫天宇低沉温和的声音,本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林靖突然有了无比的信心。

第28章
林靖走进病房,雷鸿飞便对他说:"我想抽烟,你欠我一支烟,没忘吧?"
凌子寒被他赶去卫天宇的病房,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
屏幕里播报的国际新闻。等到林靖进门,他便斜倚着靠背,左胳膊放在扶手上,笑眯眯地看过去。
当过多年军人的男人都一样,站如松,坐如钟,睡如弓,行如风,可林靖的身姿总会比别人更夺目。他俊美的外貌与刚硬的风骨、孤傲的气质相映成辉,就算是那些享誉国际的明星也比不上他。对于雷鸿飞来说,林靖在战场上的骁勇强悍更让他赞赏,那是随便什么明星都不可能拥有的风采。
林靖冷静地看着他,微笑着说:"我没忘,而且我记得当时答应的是,等你养好伤,允许你抽一支,我可没说要买给你。"
"嘁,小气鬼。"雷鸿飞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抬手挠了挠头,嘟嚷道,"太烦了,能不能找点事给我做?"
难忍的疼痛令他焦躁,失去一只胳膊让他的心理也失去平衡,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林靖却很明白。他过去坐到雷鸿飞身边,心平气和地与他商量,"你现在最想干什么?我看看能做不?"
雷鸿飞张口结舌,"我……没想过,反正有事做就行,打发时间嘛。"
林靖也没了头绪。他们每天工作都忙不过来,有时候半夜还搞突击训练,那有时间去想打发时间的闲事?转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林靖的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说:"通常用来混时间的事好像也就是吃喝玩乐吧?"
两个中外知名的青年名将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出应该怎么混日子,茫然了半天,忽然一起笑起来。
"业务不熟啊。"雷鸿飞调侃道,"咱们没当过花花公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混。"
林靖忍俊不禁,随即伸手扶他,"走,你先去床上靠着,让我再想想。"
雷鸿飞没有拒绝,跟着他走到床边,躺了下去。林靖把床头抬起来,让他半坐着,然后与他探讨,"要不然我们玩游戏?打麻将、挖地雷什么的,怎么样?"
雷鸿飞眼睛一亮,"好啊,我要玩格斗游戏。"
林靖笑道:"那你会一败涂地。"
他并没有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雷鸿飞失去胳膊的事,反而像过去一样大大方方,实事求是,绝不虚词掩饰,虽然这样做似乎很残忍,但却有可能帮助雷鸿飞认清现实,心理上会有所好转。
格斗游戏事实上要两只手同时操作,而且很考验速度,只剩一只胳膊,而且还是重伤之后的尚未痊愈,雷鸿飞肯定打不过对手,这是无庸置疑的。
他这么一说,雷鸿飞反而来劲了,"你来啊,跟我打一打。你也只用一只左手,这样咱们就公平了。嘿嘿,我还可以练练左手的灵活度,这样也能早日康复嘛。"
林靖一听觉得有理,也很感兴趣,除了天生的左撇子外,人的左手总会弱于右手,虽然他们平时很注意训练,能用左手开枪,左手用刀,但真要打起来,仍然会习惯性的以右手为主,现在陪着雷鸿飞练练左手,对自己也有益无害。想着,他点了点头,"你等着,我去拿我的电脑。"
他到护士站拿了暂存的旅行箱和野战背包,全部提到雷鸿飞的病房,打开箱子找出自己的个人电脑,兴致勃勃地说:"来吧,你选什么场景,什么模式?"
雷鸿飞看了看那些行李,不由得很感动,"你还是先回家整理一下吧。"
"没事,我晚上再回去。"林靖漫不经心地说,"回家放了行李又要过来,这么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
"嗯。"雷鸿飞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他是这个意思,也就不再劝阻。他提起精神,思绪重又回到游戏上,"我记得我的电脑应该在柜子里,我爹拿来的,你找找看。"
"好。"林靖答应一声,拉开开衣柜,把旁边的几个小柜子一一拉开开来看,很快就找到了电脑,拿出来递给雷鸿飞。
虽然只用左手,雷鸿飞仍然很快就开机、联网、进入游戏。
这是军队内部开发的一个即时战略游戏,主要用于特种部队的训练,后来推广开来,也被其他兵种用来进行辅助训练。游戏既有武器对战模式,也有冷兵器格斗模式,背景有解救人质、大规模战争、深入敌后等等,地图有丛林、沙漠、城市、海洋甚至太空,剧情十分丰富。
林靖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很快登录游戏,进入单兵对战模式。
雷鸿飞却道:"咱们别对战了,还是联手跟系统干吧。"
林靖笑了,"行。"他马上退出单兵对战模式,接受了雷鸿飞的组成队邀请,然后与他一起进入人机对战模式。
因为主要是锻炼手部,所以他们没有进入全息游戏形式,而是使用键盘、鼠标。两个人才都只用左手,不敢托大,选择的科目是"初级巷战",挑了突击步枪,手雷和火箭筒,反正武器多了他们一只手也换不过来,有这三样就差不多了。
林靖起身走过来,坐到床边,本来如果是两个人对战,当然还是离远点好,免得因为看到对方操作从而判断对方意图,现在是合作,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第一次独臂"作战",两人熟悉了半天操作,一时都没敢进入"实战"。他们边讨论边实践,最后总结出实用的打法,基本上就是两个人合起来算是一个人,但眼睛却有两双,可以观察得更多更细,也算是个优势。
商量妥当,两人这才进入场景,点击"开始"。
这是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剧情是已被敌方占领,他们前去消灭敌人,部队分成苦干小队突入城市街道,与敌人展开巷战。他们这个二人小队进入的是娱乐区,街道两边酒吧林拳立,除了敌人外,还不时有惊慌失措的普通平民惊惶跑过,他们不但要打死敌人,还不能伤到这些平民。虽说只是初级模式,其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两人抬头对看一眼,有些兴奋,都对只能用一只手与敌人作战的方式很感兴趣。
雷鸿飞低声说:"上。"便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先冲出去,飞快地躲到停在街边的一辆卡车后面。
林靖立刻斜斜地蹿到街对面,隐身到一处自动贩卖亭旁边。
不少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出现在街上、两冲突地区的窗口和屋顶,朝着他们猛烈射击。
雷鸿飞扛起火箭弹,林靖朝着旁边的屋子里扔了一颗手雷。
随着两声爆炸的巨响,敌人的惨叫声和激烈的枪声在原本安静的病房里不断回荡。
第29章
两人一共打了十场,每一次出现的敌人都不一样,他们虽然歇尽所能,一开始也连输三场,然后总结经验,越打越好,连战连捷,后来七场都是全胜。
雷鸿飞越打越兴奋,连晚饭都是匆匆吃过,便迫不及待地接着战斗。打完十场,他兴致勃勃地建议,"我们玩中级吧。"
林靖却道:"不行,你该休息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央求,"别扫兴,再玩会儿吧。"
"再玩下去,我会被很多人骂的。"林靖瞪他一眼,从他手中把电脑拿下走,放进柜子,这才哄劝道,"明天我们再玩吧,反正有的是时间,你也别急于一时。"
雷鸿飞知道没可能继续再玩,于是放松地躺下来,长出一口气,忽然就觉得很疲倦,而且惊讶地发现,已经很长时间没感到右胳膊的疼痛了。不过,就这么一想的瞬间,那种难忍的疼痛又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他的脸色顿时惨白,冷汁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林靖立刻注意到了,马上去浴室拿来毛巾为他擦汗,又按铃叫护士。
他们这一层的伤病员都是重要人物,晚上安排有两个医生轮流值班,这时马上有个医生过来,一看他这情况,二话不说就去拿止痛剂。
雷鸿飞紧皱着眉,对林靖说:"别老用那些药,我怕自己会废了。"
"哪那么容易就废?"林靖轻笑,"暂时止痛,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不然的话,伤不会好,整个人才会废了。"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也不再坚持。
医生匆匆进来,给他打了一针,然后看看一旁的医学监测仪,有些高兴地说:"雷将军,你的情况好了很多,这样下去,很快就能痊愈了。"
雷鸿飞对他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医生给他掖了掖被角,关切地说,"好好休息。"然后礼貌地对林靖点头致意,就离开了病房。
雷鸿飞很快就感觉疼痛缓解,渐渐消失,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对林靖笑了笑,"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看了他刚才的情形,林靖哪里还肯回去过夜?止痛剂的药效一般也就两个小时,他怕雷鸿飞会睡到半夜疼醒过来,那才是最难熬的时刻。想了想,这两个小时还可以做点事,他便点了点头,"那好,你先睡吧,我这就走。"
"好。"雷鸿飞疲倦地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林靖这才提起行李,轻轻关上病房门,随即大步离去。
他打车回来司令部,在家里洗了个澡,捣了一身便装,接着又去了医院。
雷鸿飞他在熟睡,他蹑手蹑脚地进去,坐到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拿出军用电脑,登录指挥平台,认真地工作起来。
他们出发前往B国以后,一直是雷鸿飞通过这个平台处理国内的工作,自从战斗打响,他们三个高级指挥官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理这边,现在各种事务堆积如山,如果不及时处理,各地特种部队的工作队伍会受到影响。林靖飞快地游览着各种信息、资料,然后审核各队各部门的报告,可以批复的立刻就办,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再做决定的就做好标记,天亮以后到办公室再处理。
他不想有一点因素影响到雷鸿飞的睡眠,因此没有开灯,仅凭着电脑自带的荧光工作,触摸键盘的动作也很轻,不发出半点声音。
夜很静,偶尔会听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婴啼会让很多沉默的人感觉到希望。
将工作大致处理完,林靖放下电脑,仰头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他这一天从国外飞回来,直接跑到医院来陪着雷鸿飞玩,然后赶回家,却只是洗了个澡又一刻不停地跑回来,再连续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也有些疲惫了,这一闭眼,他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小时,或许只有短短几分钟,他忽然醒过来,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床上的雷鸿飞清晰地喊了一声,"林靖。"
"嗯?"林靖赶紧起身过去,俯身看他,正想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却马上察觉到他呼吸轻缓悠长,显然仍在睡梦中。
雷鸿飞微微侧了一下身,轻声咕哝道:"小心。"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
林靖在床边站了很久,一直没有吭声。
这一夜,雷鸿飞睡得很沉,没想过去那样常常在半夜痛醒,然后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眠。等他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细纱窗帘没有拉开,但仍有朦胧的光透进来,让房间里清晰可辩。
一个护士正在做输液前的准备,调好电子控制仪后,起身看他醒了,便笑着说:"那位美男子首长在这里守了你一夜,早上才走。他让我们告诉你,他去上班了,等下了班就过来看你。他让你养足精神,晚上好跟他一起打仗。"
雷鸿飞听说林靖守了自己一夜,不禁不为感动,对年轻的护士也很亲切,温和地笑道:"谢谢你。"
"不用谢。"那个护士很好奇,"你们是伴侣吗?那位首长可真帅。"
雷鸿飞马上看出来,小丫头对俊美挺拔、气质超卓的林靖很倾心。他在这方面是很厚道的,不但没有调侃,而且立刻帮着林靖申明,"我和他是兄弟,但我知道他过去的伴侣是男性。"
"啊,真可惜,我们没机会了。"姑娘很大方,开朗地笑道,"首长,你别放弃呀,既然是他的伴侣是过去的,那意思就是现在没有,你看,他对你那么好,从兄弟到恋人很容易呢。"
雷鸿飞忍俊不禁,"我哪敢追他?"
"咦?有什么不敢的?你也很帅啊。"小护士很认真,"首长还没成家吧?"
"没有。我是大老粗,没人看得上。"雷鸿飞在这住了这么久的院,以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早就跟这里的医生、护士们混熟了。现在虽然问的是他的个人隐私,他也有问必答,一直乐呵呵的,半点也没有不耐烦。
"首长太谦虚了,肯定是眼界高,等闲的人也看不上吧。"她一边遵照医嘱,次药水注入输液管,一边跟他闲聊,脸上始终笑盈盈的,非常可爱。
"没有呀,确实是人家看不上我。"雷鸿飞坐起身,觉得有必要为林靖澄清,"来看我的那个美男子是我的搭挡,咱们在一起工作多年,怎么可能变成什么恋人?"

那护士放下药瓶,伸手扶他下床,随口道:"哦明白了,兔子不吃窝边草。"
雷鸿飞听她这么形容自己与林靖的关系,感觉匪夷所思,不由得哈哈大笑。

第30章
林靖一上班就忙得天昏地暗,上级、下属、兄弟单位,方方面面都有很多事要找他,等着见他请示汇报的人更是在办公室外面排长队,让他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直到中午,还有人等在他的办公室外面,他的副官接了一个电话,马上站起来说:"刚才司令从医院打来电话,要我转告大家:"第一,赶紧去吃饭;第二,让参座吃饭。好了好了,大家先去吃饭吧,下午再来办事,几天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两个小时。"
那些军官们一听是重伤住院的司令的吩咐,全都高兴地笑了,"好好好,我们去吃饭。你把参座照顾好啊,别等司令回来收拾你。"

他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散去,林靖在办公室里面也听到了这些话。等到手上的事处理完,他拿起电话打到医院,"老雷,吃饭了没有。"
"正吃着呢。"雷鸿飞乐呵呵地说,"你呢?"
"没有,马上就去。"林靖调侃道,"本来人都堵在我的门外,你轻轻一句话,就都散了,还是你厉害啊,佩服,佩服。"
雷鸿飞哈哈大笑,一如既往地得意洋洋,"那是,我是隹啊,他们的司令官。敢不听话,我就算只有一只胳膊也能打得他们找不着北。"
"司令官大人果然威风。"林靖笑出声来。
"好了,别聊了,你先去吃饭吧。"雷鸿飞很关心他,"再忙也要吃饭、休息,你要累倒了,那咱司令部可就唱空城计了。"
"咽,我知道。"林靖的声音很柔和,"我这就去吃饭。"
"行,去吧,晚上我等你。"雷鸿飞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靖很愉快,收拾好文件就去食堂吃饭。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下级军官照例立正行礼,让他先走。司令部空了这么多天,结果司令被炸掉一只胳膊,昏迷不醒地送回来,这让每个军官都很难受,现在看到他完好无损,精神奕奕,大家顿时感情到有了主心骨,踏实了很多。
林靖端着餐盘坐到靠窗的角落里,刚吃了第一口,他的直系下属作战参谋就凑过来坐到他旁边,轻声说:"我听到一个内部消息。"
林靖询问地看向他。
作战参谋有些迟疑,抬头机警地扫视了一下,见周围没什么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低低地说:"雷司令受了重伤,养好伤后要安装义肢,然后是复健,至少半年都没法上班,以后带着一只义肢是否还能适应特种部队的生活,大家似乎都不看好,所以,上头有意调他去总参,升你或者宁副司令坐他的位置。"
林靖皱起了眉,"你确定?"
"不好说。"作站参谋微微摇头,"现在只是听 到一些风声,我了解了一下,国防部和总参都有类似说法,但是目前还不能确定。"
"哦。"林靖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问,"还有什么消息?"
"前两天跟总政那边的几个兄弟一起吃饭,他们一个劲跟我道喜,却又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实情。"作占参谋笑了,"我琢磨那意思,参座和宁副司令这次在B国都有出色表现,大概是要破格提升为将军吧。如果是这样,接司令的班就更顺理成章了。"
"你给我用用脑子,说话小心点。"林靖有些怒了,"说消息就说消息,别杂七杂八地掺此不负责任的个人揣测在里面。"
"是。"作占参谋马上收敛笑容,认真地说,"是我错了,以后绝对不再乱讲话。"
"你讲别的可以,但是不要说这样的话。"林靖的眉皱得更紧,"难道你希望司令离开?"
"当然不。"作战参谋差点跳起来,"我绝对不愿意。"
雷鸿飞和宁觉非、林靖那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钱三角,最稳定也是最高效的组合,战斗力最强劲,缺少哪一个都是遗憾。他虽然希望自己的参谋长更上一层楼,但不是以取代司令的方式,而应该是三个人一套班子,整体地往上走。
林靖很了解他的为人,这时终于不再皱眉,脸上神情也缓和多了,"你刚才的话会让每个听到的人误会,明白吗?"
作战参谋回想了一下,差点出了一身冷汗,"确实如此,我以后一定注意措辞,准确表达。"
"嗯,那就好。"林靖点了点头,"吃饭吧。"
两人不再讨论这事,轻松地商量起日常工作来。
回到办公室,林靖坐到桌后,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然后打电话给国防部和总参、总政的朋友,含蓄婉转地打听消息。
几个朋友都没有明确答复,而是含糊其辞。
"雷司令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否会对未来的工作有所影响,目前还需要进一步评估,暂时是决定不下来的。我也听到过一些传言,但是肯定不可靠,你不要受影响,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千万别轻举妄动。"
林靖听得啼笑皆非,"你别瞎猜,我可没想过取代老雷。说实话,我坚决反对调老雷离开,这里没他不行。我听六四三医院的童院长说过,老雷安装上义肢后,与过去不会有任何差别,完全有能力胜任工作。"
"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丢了一只胳膊,就算安上义肢,那也是假的,对吧?肯定比不上原来的好使,这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些朋友都是唏嘘不已,"老林,你放心,以雷司令那样的家世背景,调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再说了,即使有什么变动,上级也要我你们三个分别谈话,征求你们的意见,最后才会决定;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你也犯不着为这个伤脑筋。"
"那倒是。"林靖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这一天的工作本就堆山填海,他一直在努力加快处理节奏,但仍然没能按时下班。好不容易做完事,他匆匆赶回自己的家,洗了澡,换上便衣,一口水都没喝就开车奔向医院。
此时天已黑尽,雷鸿飞正在独自跟系统干仗,基本上是屡战屡败。正咬牙低声咒骂,林靖便大步走进来。雷鸿飞眉开眼笑,"来了啊,赶紧吃饭,然后跟我一起联手杀回去。"
林靖抬头看了看在屏幕,只见一个特种兵正被大批敌人围攻,被杀得节节败退。他哈哈笑道:"果然没我不行吧?"
"是啊,老子一只左手还没练好,只能先借用你的手。"雷鸿飞大大咧咧地说,"我知道你肯定没吃饭就会过来,已经让小护士为我们的美男子首长留了饭菜,在那边桌子上的保温箱里,快去吃吧。人家小姑娘一听是给你这个大帅哥吃的,全都拿的是好东西,嘿嘿嘿嘿。"
"你笑得真猥琐。"林靖鄙视他,然后去另一边的桌上打开保温箱,从里面拿出四菜一汤外加一盆饭,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第31章
有林靖在这里,雷鸿飞的状态就变得很稳定,能吃能睡,心情舒畅,伤势恢复得很快,让童阅感到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我认为他的幻觉肢以及由此产生的极端疼痛已经得到控制,这样下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消失,恢复正常。"童阅很高兴地对林靖说:"根据目前的状况,我们计划在三个月后为他安装义肢,具体时间要看作品的愈合情况再定。"
"那太好了。"林靖也松了口气。每次看到雷鸿飞疼得冒冷汗,他心里就觉得很难受,现在知道雷鸿飞正在迅速好转,他也感到很欣慰。"老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现在也可以出院了,只是必须每天来检查、换药。"童阅想了想。"也可以设置家庭病房,我派个医生每天到他家去跟踪治疗。他现在主要是养伤阶段,不会再出来什么意外情况需要随时抢救,所以待在家里也不会紧,只是仍然要多休息,不能太疲劳,尤其是注意,伤口不能沾水,千万别感染了。饮食方面要多给他做些有营养的东西,我们的营养师会给出一些建议,并提供适合鸿飞的营养菜谱。"
"那没问题。"童阅微笑着说:"郑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就由他每天过去看一次吧。你们给他办个通行证,他进出也方便。郑医生是很可靠的,以前也做过子寒同事的家庭医生。"
"好,我这就叫人过来,马上给郑医生办通行证。"林靖点头答应,拿起电话打到司令部军官宿舍,让自己的副官立刻赶到医院,为郑医生办理宿舍区的通行证。他很谨慎,严格遵守安全条例,这种通行证只能进宿舍区,不能进入军事区域,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他回到病房,笑眯眯地对雷鸿飞说:"经过我的一再说服争取,童叔叔同意你出院了,不过你必须在我的监管之下,不得轻举妄动,否则我就再把你送回来。"
雷鸿飞大喜,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哈哈笑道:"行啊,先出去再说。娘的,这下咱可自由了。"
这小子为了出院只怕让他签什么卖身契也无所谓吧,林靖瞪着他,半晌才决定忍住,转身去收拾东西,然后提起行李,带着人就走了。
雷鸿飞有很久没有回家了,别墅里没开那些加温、控温的设备,灰尘也不少,暂时不适宜居住,林靖便把他带到自己的房子里。
他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虽然没什么装饰摆件,却仍然有种家的气氛,到底是成过家的人,跟雷鸿飞这种光棍不一样,在日常生活方面是很有条理的。
雷鸿飞可以出院这事他不知道,也没装备,这时便直接将人送到楼上的主卧去休息,然后进厨房拉开冰箱,查看里面有什么食材。
他一向吃食堂,平时几乎不开伙,冰箱里除了零散的一些面包、速冰水饺之类的东西,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掏出医院的营养师给的菜谱,将需要的食材和调料、辅料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出门叫人:"勤务兵,出去帮我买东西。"
那个小孩才十九岁,是经常被他无视的,扔在司令部都要发霉了,这时听到他有吩咐,马上欢喜地奔过来,大声道:"是,马上就去。"
林靖把手上的纸交给他,又拿出几百块钱递到他手里,叮嘱道:"都得给我买好的,别给我省钱,听见没有?这些都是做给司令吃的。"
"是。"那小孩马上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林靖冲他摆摆手,让他快去,便转身回来
雷鸿飞哪里躺得住,在他卧室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供八卦的东西,便下楼坐到客厅里
林靖一进门就看见他,却也知道他的脾气,脸上半点也不惊诧或气恼。他到饮水机那里倒了两杯茶过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闲闲地说:"觉非要回来了。"
雷鸿飞马上很关心地问:"他怎么样?没受伤吧?"
"伤了,腿上挨了一枪。"林靖苦笑,"本来如果只是咱们的部队打仗,他是肯定不会受伤的,可是B国空军的空降师和海军陆战队也都参加了,大家沟通不畅,指挥很乱,他也没办法,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尽量指挥自己的队伍向前突进,后来为了掩护友军,在战场上被流弹打中,幸好子弹从骨头旁边擦过,没伤到筋和动脉血管,问题不大。"
雷鸿飞微微皱眉:"他们什么时候到北京?"
"后天。"林靖很冷静。"在B国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他们先回来,张海洋率领的舰队随后返航。"
"咱们部队的伤亡大吗?"雷鸿飞仍然皱着眉,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算太大。"林靖轻叹,"所有参与登陆作战的部队都有强大的火力掩护,牺牲的官兵不多,加起来有十一个,其他都是伤员,重伤的也有,目前都是枪救。迄今为止,致残的只有你一个。"
雷鸿飞长舒一口气:"那还好。"
"是啊。"林靖安慰地拍拍他,"你好好休息吧,别操太多心了。童叔叔说你现在的状况不错,照这样下去,三个月后就可以为你安装义肢,再复健一下,不到半年就可以回来工作了。"
"嗯。"雷鸿飞看着他,"觉非也要养伤,这下得由你独挑大梁了。"
"那也没什么。"林靖笑道,"你和觉非反正都在这个院子里,如果有什么大事需要商量,我来找你平就行了。"
"对。"雷鸿飞也高兴起来,"那我就放放心心地偷懒,在你这儿混吃混喝了。"
"没问题。"林靖回答得很爽快。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勤务兵就把林晴要的东西买来了。他一手提两个大袋子,撞开虚掩的房门就冲了进来,大声道:"报告参座……啊,啊,司令,你回来啦?太好了。"小孩乐得再也保持不住立正的身形,喜形于色地往雷鸿飞面前凑。
林靖有些无奈地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看来还是得好好操练操练。"
雷鸿飞哈哈大笑:"这是在你家,也不用事事一板一眼的守规矩,我看这样挺好。"他抬起左手对小孩招了招,和蔼地问:"买了这么多,都是什么啊?"
"参座让买的,说是要做给司令说的。"小勤务兵马上和盘托出,什么都不隐瞒。
林靖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行了,你在这儿陪司令说说话吧。"然后就进了厨房。
他拉开冰箱和橱柜的门,将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听着瓶瓶罐罐偶尔相碰的叮叮声和客厅传来的雷鸿飞的笑声,他忽然觉得一向冷清的家里变得热闹起来。
这样的日子,感觉很好。
第32章
宁觉非回来的时候是拄着手杖的。
现在很多帮助伤病者的医疗辅助器械都设计得很时尚,这样也会让他们晦暗的心情变得明快一些,宁觉非虽然不讲究,不过陆军总医院发给他手杖时却是讲究了的。通体亮银色,底端有智能平衡器,可以根据地形的不同自动修正着力点,顶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正在飞奔的豹子,躬身塌下的腰正好可以让手握住。宁觉非其实不想示弱,觉得一点小伤,用不着拐杖,但医生不由分说开了单子,护士拿过来塞到他手中,让他没办法气绝。看看这造型倒也不错,他便拄着回司令部了。
他的车驶进大门口,那些军官们都认得车牌,一路上都有人惊喜地避让到路旁,立正敬礼。宁觉非打开车窗,对他们笑着摆了摆手。
司机想把他直接送回家,可是路过林靖的小楼时,他却命令道:"停车,我去看看司令,你不用等我了,去忙你的吧。"
"是。"司机答应着,把车停到林靖的门前,飞快地跳下来,绕过车头,拉开车门。
宁觉非不要他扶,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林靖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就打开了,林靖笑着说:"回来啦,正等你呢,一起吃饭吧。"
司机一直跟随在宁觉非左右,这时才向林靖敬个礼,转身离去。
雷鸿飞听到门口的动静,从房里出来,一边下楼一边笑:"你小子,怎么不回家看老婆?跑这儿来干嘛?"
"老婆反正在家里,早点看晚点看有什么关系?"宁觉非嘿嘿笑道:"我当然是巴结领导重要。"
"你这小无赖。"雷鸿飞鄙视地看他一眼,然后对林靖说:"其实我当初应该把他打发到你那里受训,让你好好收拾收拾。"
"嘁。"林靖不屑地一甩,"你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才懒得帮你们收拾。"
宁觉非笑呵呵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关心地看着雷鸿飞的右肩,有些忧虑地问:"司令,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事了,情况很好,不用担心。"雷鸿飞坐到他身旁,眼光投向他的左腿。"你伤哪儿了?"
宁觉非指了指大腿,轻松地说:"没事,皮肉之伤而已,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医生没让他住院,他又能自己走来,那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雷鸿飞便放下心来,又不想让他老是关注自己的伤情,便话题一转,说起了游戏。林靖和他每天都会玩上一个多小时,配合越来越默契,如今已经打到高级模式,不过暂时还没有取得全胜战绩。
"哎,怎么样?有兴趣的话,咱们来玩玩对战模式。"雷鸿飞兴致勃勃地说:"老林去上班的时候,我就找天宇对战,哎,天才就是天才,打不过他。"
凌子寒已经带着卫天宇出院,到山中小屋去休养了。林靖打电话给他,提了一下让雷鸿飞玩游戏练习左手的事情,凌子寒立刻赞成。卫天宇现在的伤还没全好,身体更是虚弱,凌子寒基本上不允许他轻易出屋子,却又怕他会问,玩游戏倒是目前最好的消遣。
卫天宇自从在医院里知道雷鸿飞的伤残情况后心里就不好受,这时当然欣然应战。他不肯占雷鸿飞的便宜,也只用一只左手,操作起来却非常纯熟,常常杀得他溃不成军。雷鸿飞好胜心切,边打边想新战术,有时候也会让卫天宇右绌,特别是在战略类游戏上,雷鸿飞的赢面很高,也让卫天宇眼界大开。两人天天在网上大战,感觉其乐无穷。
宁觉非听他说了这几天的"战况,"马上来了精神:"那不行啊,咱们可不能总被他们压制,今天晚上组队,咱们杀回去。"
"好,就这么办。"雷鸿飞一拍大腿,"咱也不占他们便宜,让天宇叫上子寒一起,他们用双手,我和老林用单手,这样就公平了,嘿嘿嘿嘿。"
他正在心花怒放,憧憬晚上的战斗,林靖从厨房里出来,干脆利落地说:"开饭。"
雷鸿飞马上蹦起来,却没忘了叮嘱宁觉非,"你腿上有伤,坐着别动,我去帮帮老林。"
他进了厨房,一趟一趟地往外端菜。林靖端着汤出来,又成了三碗饭,然后招呼宁觉非:"来,过来吃饭。"
宁觉非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老林,你居然还有这一手,真没看出来。"
他是不会做饭的,他师傅雷鸿飞也一样,虽然以前当战士的时候也在炊事班帮过厨,但那种拿着铁锨似的锅铲在巨大的铁锅里翻搅的做法根本不适合做家常菜。自从他们升职以后,就一直在训练、演习、战斗,或者受伤、养伤,根本没机会再进厨房。他一直以为林靖也是一样,却没想到这个著名孤傲冷硬的人居然有着一手好厨艺。
雷鸿飞却是明白人,成过家的男人多少总是会下下厨的,而且林靖当年与伴侣非常恩爱,自然会时常做饭,这时听宁觉非提起,怕林靖想起伤心事,便在桌下轻轻踢了宁觉非一脚。
宁觉非马上反应过来,心里大为懊悔,自己怎么这么迟钝,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赶紧笑道:"这些菜做得真好,越闻越香。我可是饿坏了。司令,我看你也馋得不行吧?上啊,虽装了,谁不知道谁啊。"
"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雷鸿飞知道他在转移话题,立刻积极配合,哈哈笑道:"这做饭也是必须精研的战斗技能,人家老林那十项全能,样样精通。你得多学着点。以后咱们也搞一个做饭大比武。"说着,他的筷子就向菜盘伸去。
宁觉非也十分踊跃地夹菜,边吃边说:"这主意好,我支持。"
林靖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意,心里也很感动,脸上却摆出一副轻蔑的模样,看看雷鸿飞,再看看宁觉非,嗤之以鼻,"就你们两个大老粗,做出的东西肯定会毒死人,那不是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我看还是算了吧。人贵有自知之明,智商偏低,学不会就自己承认,不要硬扛。"
"嘁,给你一点光辉,你马上就灿烂了。"雷鸿飞豪气万千地说:"明天我就开始学做菜。我就不信了,这么简单的事,我还干不过你?"
宁觉非举起筷子。"支持。"
林靖冷笑一声:"行啊,我倒要看你能整治出什么东西来。"
雷鸿飞看林靖的神情举止似乎没有去想过去的事,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吃饭一边笑道:"快吃快吃,等下我们就找子寒和天宇打仗,今天咱们铁三角联袂出击,一定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第33章
墙上的超大屏幕上,是外太空某个星球的表面,此时烟尘滚滚,飞沙走石,硝烟弥漫,正在进行一场旷世大战,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这不是简单的两支特种部队的对抗,而是多兵种大规模集团军作战,要取胜就不是简单的配合默契,操作迅速,判断准备,而是要有相当强的战略战术。
雷鸿飞一提出来,凌子寒就对他冷嘲热讽:"怎么?输急了?这是想要以已之长攻敌之短?你是不是还要请几个场外黑哨出来啊?"
雷鸿飞一向都是厚脸皮,从来不吃激将法那一套,往往想要激他的人反被他气得半死,这时一如既往地耍无赖。"也不能这么说吧,情报战啊、电子对抗啊什么的,你们是强项啊。我们三个人老弱病残的,比不得你们年轻力壮,哪里对付得了,是吧?"
听到"老弱病残"这四个字,林靖和宁觉非都往旁边移开了一点,同时用眼光问他:"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凌子寒实在忍不住,大笑着说:"好吧,你既然这么说了,占便宜的事我当然要干。"
于是,通话结束,他们全部登陆游戏,开启高级别的全兵种对战模式,战场设在地形复杂的塔兰特星球。
一场大战就此开启。
游戏里当然是要双方的综合战力相等,因此选择的兵种、武器、数量都有一定的限制,如果想加强空中打击力量,就要削弱地面部队的模式,或者放弃海军,等等,而且他们是分成两国交战,因此双方都有若干城市、普通平民,也就需要防御体系,情报战、心理战、间谍战,经济战等等方式也都是手段,那些也需要有各种资源,因此需要多方面考虑,而且一打起来就不是几个小时能结束的,往往可以打上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需要休息的时候,双方可以商定休战,把进度存档,然后第二天接着再打,这样还可以趁着休战的空档商量下一步的战略战术,推测对方的动向。总之比单纯打架要有趣得多。
凌子寒和卫天宇是学过军事指挥,战略战术等相关知识的,以各种古今中外的经典战例都耳熟能详,但毕竟没有实际经验,在这方面真比不上雷鸿飞他们三个身经百战的指挥官,虽然他们的实战都是特种作战,但多次参加大规模演习,在指挥多兵种协同作战方面并不陌生,在实战方面占有优势。当然,兵者,诡道也,真要打起来,就要看双方的头脑和调兵谴将的能力了。
架势拉开,第一天双方雪耻并没有开打,只是各自盘点自己的家底,巩固"国防",以各种手段侦察地方的情况,制订战术,然后才选择需要的军队、武器、资源等等。
真正打起来,是第三天的晚上。
这个游戏太大,内容太丰富,用简单的操作引擎是没法玩得顺畅的,必须用功能全面的操作台,看上去倒有些像是作战部的工作台,看上去极为复杂,想要玩好,还得懂参谋的那一套。
林靖已经干了很长时间的参谋长,对这些最熟悉。雷鸿飞宁觉非平时是一有空就钻研,对这些也不陌生,这时也并不生疏。至于凌子寒和卫天宇会不会用操作台,他们根本就不问,用雷鸿飞的话来说:"咱们就是欺负他们了,怎么着吧?"林靖和宁觉非也就只能跟着他一起当无赖了。
大概凌子寒和卫天宇也知道的弱项吧,因此并没有挑选太多的军队,而是要了很多资源。雷鸿飞则气势如虹,要了很多军队和武器装备,一开打就是一轮空中打击,将对方靠近前线的几个城市炸得一塌糊涂,国力顿时下降了不少。
他们咄咄逼人,对方却没什么动静,既没有还击,也没有重建。很快,他们这边就是各种状况屈出不穷,谣言四起、金融混乱、黑客猖獗、人心惶惶,国力也随之持续下降。
林靖笑道:"果然是国安的出身,出手阴毒啊。"
他话音未落,三个人都接到警报,内阁的几位部长同时遇刺,呼叫救援。
宁觉非立刻说:"我回去救,你们继续攻。"他双掌翻飞,连连按下不同的按键,他面前的模拟3D图像就从前线跳转回了首都。
雷鸿飞立刻指挥大规模轰炸机群向敌国飞去,对他们昨天侦察到的军事目标进行定点清除,同时调动地面的野战部队、装甲兵团、导弹部队等分别向不同的区域运动,准备发动大规模进攻。
林靖操纵着几支特种部队分别潜入敌后,侦察敌情,帮助远程导弹精确制导,伺机袭机敌人高级将领或官员,斩首掏心。
两人正打得过瘾,忽然又听到警报,有黑客攻进了他们的指挥系统。这样的攻击当然要受到游戏规则的约束,而不是使用游戏外的手段,那样就不公平了。因此雷鸿飞他们还是能应付的,只是雷鸿飞到底只有一只手,就只能林靖去应付。
攻进来的黑客非常犀利,一分钟之内连破九道防火墙,直逼他们的指挥中枢,速度之快,是他们用这个游戏训练以来从所未见的。他们都知道卫天宇在国安的技术部门工作,这肯定是他的杰作。
林靖抵挡得非常吃力。他没办法反击,只能启动紧急措施,使用备用指挥系统,将受到攻击的系统暂时全面封闭,切断与外面军队的所有系统。
这么一轮忙下来,他的额头上冒汗了,却连擦的功夫都没有,赶紧指挥已经深入敌后的特种破坏"敌人"的通信和电力设施,炸电站,破电缆,毁移动基站,很快就让敌国的一个区域陷入瘫痪。
宁觉非那边却应付得很吃力,"刺客"的身手太厉害了,而且不跟他下面接战,在城市里东奔西跑,一会儿就没影了,然后就又有一位内阁成员被杀了。再这么下去,"政府"就要停止运作了,那就国将不国了。
雷鸿飞有些无奈,喃喃地说:"肯定是子寒那小子干的。"
他不得不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成立战时内阁。虽然这样一来会导致国力下降,但暂时也算解除了危机。刺客再想故伎重施,就只能来找他们三个了,杀别人没用。
宁觉非便重新回到前线,接替林靖指挥特种部队。
林靖便代替雷鸿飞指挥地面部队,继续向指定区域移动。
雷鸿飞左手用力,啪啪啪啪一连串操作,又有一批导弹飞向敌国纵深一个最繁华的大城市。
看着屏幕上不断升起的一个个火球,雷鸿飞笑眯眯地说:"这下看你们要怎么赢,嘿嘿嘿嘿。"
第34章

导弹不绝如缕地飞向那个坐落于海边的繁华城市,但是这一次凌子寒他们却没有像开关那样放任不管,已经建好的反导系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敌国"导弹飞临国境的时候,他们的拦截导弹也发射出去了。
无数导弹在空中相遇、爆炸,不断迸发出绚丽的火花,继而尘烟弥漫,非常壮观,只有少数几枚漏网之鱼奔向目标,炸毁了几幢建筑。对于一个巨大的城市来说,这点损失算不得什么,自然不会对国力有所影响。
雷鸿飞当然是将对方的反导系统计算在内的,因此还有后续计划,可是,当第二批导弹刚刚飞出,发射系统便受到黑客攻击,顷刻间陷入瘫痪。
雷鸿飞非常懊恼,"咱们在计算机方面差远了,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林靖很冷静。"现在只能用咱们的强项了,发动大规模地面进攻吧。"
在战略战术上,他们确实比凌子寒和卫天宇强得多,在哪里佯攻,在哪里围困,在哪里突出奇兵,都是很有计划的。林靖这么一提议,雷鸿飞和宁觉非立刻同意。
很快,战斗就打响了。三人各有分工,由宁觉非指挥深入敌后的特种部队行动,雷鸿飞指挥空军,林靖指挥陆军,向"敌人"发动全面进攻。
轰炸机群、歼击机群划过长空,向对方的城市飞去。凌子寒那边的空军也升空迎战,但对付空军出身的雷鸿飞却是力有未逮。
林靖当年在西域常常与大批恐怖分子进行激战,规模也不少,此时虽然是指挥装甲兵团和野战部队,发生与特种部队不同,却也是驾轻就熟。铁甲战车浩浩荡荡地向前推进,对方除了用炮火和壕沟进行拦截外,并没有更多的办法。
宁觉非是特种作战的奇才,指挥着几支特种部队在敌后进行有效的破坏,一击便走,从不停留,即使有人追踪而至,也无法及时找到他们。
有利的形势渐渐向雷鸿飞这边偏移,让他们越来越有信心。
游戏里的很多规则都和现实里的道德相吻合,譬如使用核弹或生化武器,就会扣很多分,如果在战争中造成平民大量死亡,也会被扣分,而打击军事目标以及破坏重要设施都会加分,刺杀对方的重要人物也会加分,这些都会在他们制订战术并进行实施时考虑周到。
在他们这样强势的攻击下,凌子寒也不敢使用核武器或生化武器,因此想要一举消灭他们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很好奇,想看看凌子寒和卫天宇打算如何应对。
他们三人想过很多种对应方法,凌子寒用的却是最消极的一种。他们的进攻几乎没有遇到抵抗,成功地迅速深入,占领了不少城市。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分兵驻扎在这些地方,少了肯定不行,多了就会消弱他们的进攻力量。而最让他们头疼的是,越往前,战线拉得越长,后勤补给的压力就越来越大。
凌子寒和卫天宇不与他们的大部队正面作战,只是专门攻击他们的补给线。他们占领的城市颇有引起坚壁清野的味道,粮库、油库里全都空空如也,他们又不能派军队进民居抢劫,那也是要扣分的,这让雷鸿飞渐渐感到有劲使不出,非常憋气,郁闷。
"气死我了。"他狠狠敲了敲沙发扶手,"这个子寒,一向都是这么奸诈刁钻,让人不好对付。"
宁觉非轻轻地笑:"现在搞得我们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林靖叹了口气:"打到这个地步了,退是退不了的,只能打下去,还是先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吧,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对。"雷鸿飞又有了精神,"我去轰炸他们的首都。"
宁觉非也笑道:"我带人去刺杀他们的内阁。"
"怕是找不到人了。"雷鸿飞微笑着摇头,"子寒的心思非常慎密,天宇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让你钻到空子?你要是去了,只怕反而进了较圈套。"
宁觉非立刻点头,"也对,那就算了,我还是继续搞破坏吧。"
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胆大心细,行事谨慎,计划周密,可还是本能地自认比不过干情报的那些人诡计多端,因此比以往更加小心,绝不鲁莽行事。
但是仗仍然是要打的,雷鸿飞指挥着大批飞机飞往敌国首都,进行密集轰炸,当然避开了民居和博物馆之类的建筑。
他一直炸到了国家的心脏地带,凌子寒他们不能再避而不战,于是地对空导弹发射了很多,接着有大批歼击机起飞,与雷鸿飞展开了大空战。
这个游戏有个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们可以随时亲身参与各种战斗,不过,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参加战斗,只要是被"击毙",那就必须退出游戏,没有一般游戏的"复活"设定。雷鸿飞现在就坐在一架歼击机里当飞行员,在空中纵横来去,有点势如破竹的味道,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敌方的一架歼击机变得行动异常,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忽然划了个圆弧,目标明确,向他直扑过来。
"哈哈,这么快就发现是我?厉害啊。"雷鸿飞顿时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操纵着飞机在空中转向。宁觉非正在指挥特种兵炸电厂,这时看了看他的屏幕,顺口问道:"你猜他是谁?凌大哥还是卫大哥?"
"多半是天宇。"雷鸿飞很肯定,"我跟他打过好多次,他懂空战,至少在游戏里懂,玩得很不错。"
"你可仔细点,别让人在空中给干掉了。"林靖笑道:"我们三对二,现在也只是势均力敌,要是你出局了,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你放心。我好歹是正规飞行学院出来的飞行员,要是这么容易被人干掉,那也就没脸混下去了。"雷鸿飞嘿嘿一笑,"你们这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怎么都惦记着我被别人干掉呢?怎么不说让我干掉他?"
说着,他在空中接连几个飞行动作,一下就把追击自己的那架飞机给甩开,随即从后面缀上去,瞄准前面的机身就按下导弹发射按钮。
一枚空对空导弹从他的机翼下猛地飞出,朝着面前那架飞机直射过去。
第35章
空中的每架飞机都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前面那架尤其明亮。导弹飞过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可那架飞机硬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转向,同时发射导弹,与那枚追着过来的导弹在空中相迎,炸了个粉碎。
雷鸿飞发射出导弹便设想了对方的数个应对措施,这是最好的一种,而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在面前的飞机一转方向的时候便追了上去,紧接着又是两枚导弹连续发射出去。
那架飞机再也躲避不了,勉强甩开了一枚,却被另一枚导弹击中,在空中变成了火球。
雷鸿飞哈哈大笑,连忙打开战果显示面板查看,结果让他大感意外,又惊又喜。被他干掉的不是卫天宇,竟然是凌子寒。他眉飞色舞地说:"子寒居然跟我打空战,那不是找死吗?"
林靖和宁觉非也都感觉有些诧异,继而都很高兴,"这下我们肯定是稳赢了。"
接下来的战斗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卫天宇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不断侵入他们的各种电脑系统,让他们本国断电断水,通信中断,交通陷入瘫痪,又切断他们与前线部队之间的联系,假冒他们指挥部向各个部队传达命令,打乱他们的军事部署,拖延他们前进的速度,从而为自己的部队制造出反攻的良机,百忙之中,他还破坏了雷鸿飞他们的导弹防御系统,并指挥自己的导弹部队进行了几波打击,严重破坏了好几个繁华的城市。
雷鸿飞他们三个一时被闹得手忙脚乱,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不能通过网络或通信系统进行指挥,他们就使用古老的无线电能与前线联系,让部队迅速稳定下来,继续向前推进。
这场仗打了将近一个月,经过艰难的拉锯战,他们终于占领了敌国全镜,却始终没能找到卫天宇和他领导的内阁。
如果不能击杀对方或者不能全歼对方的内阁成员或者不能让对方国力降为零,系统仍然不会判定他们取胜,因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同,只要对方仍然存活,内阁仍然存在,国家仍保存着一定的力量,就有可能翻盘。
雷鸿飞感觉很伤脑筋。白天林靖和宁觉非都要去上班,他坐在家里就盘算着怎么把卫天宇逼出来,怎么消灭对方的内阁成员,怎么把对方的国家彻底搞垮。
卫天宇打起了游击战,这让他们很难对付。虽然大部队已经被击溃,但仍然有好几支潜入敌后的特种部队可以利用。
经过几天的对抗,雷鸿飞他们都判断出卫天宇是想找他们三个人决战。如果击杀他们三个,那即使他已经丢掉了整个国家的领土,系统也仍会判他取胜。
雷鸿飞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是这么打算的,那咱们就来个引蛇出洞。"
"卫大哥打架怎么样?"宁觉非很好奇,"你们打了不少场了,胜负如何?"
雷鸿飞摇摇头,"在游戏里打不过他。"他说这话是心服口服的,那时候他们天天较量,卫天宇也只用一只左手,半点便宜也没占,他却基本上没赢过。
宁觉非顿时来劲了,"那你去诱敌,我来跟他打一打。"
正说着,警报响了,他们的内阁成员又遇到了刺客袭击。
这时,大的战事已经结束,因此雷鸿飞已经宣布解除紧急状态,取消战时内阁,重新成立了正式内阁,国力也随之大大上升,如果内阁成员遇刺,仍然是要扣减国力积分的。
三个人这次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大喜,二话不说,一起转回首都,分头去追那个刺客。
这位杀手并没有很遮掩行踪,不等他们聚在一起,便主动露出痕迹,引着宁觉非找到自己面前。
雷鸿飞一边往那边赶一边说:"别看天宇是搞技术的出身,在游戏里的近身格斗也是半占不弱,我都很难占上风,觉非,看你的了。"
宁觉非心里确实对卫天宇没有太多防备,想着他是技术精英,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还是自己要强一些,这时听雷鸿飞一说,马上收起了轻松的心态,戒备起来。
这个刺客一身灰衣,行动敏捷,见着他便疾扑上来,手中寒光闪动,显然用的是冷兵器。
宁觉非当然不会用枪来应付,立刻换上搏击马,不退反进,猛地蹿了上去。
两个人打得非常激烈,宁觉非很快就感觉有些吃力,不由得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卫大哥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打起架来还真不含糊。"
"他本来就是玩电脑的高手。"雷鸿飞笑着赶到他们旁边,却没有上去,反而站在一旁观战。
接着,林靖也赶到了,同他一样,并没上去围殴,而是停下来看着他们打。他没与雷鸿飞站在一起,而是互为犄角,以便出现突发情况时好互相掩护。这是每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的本能。
宁觉非与卫天宇的这一架打得很精彩,时间也有点长。雷鸿飞和林靖都看得入神,不时赞叹,对一些精妙的应对招式议论几句。正当两人都有点懈怠的时候,卫天宇忽然不接宁觉非的招式,向着雷鸿飞扑了过来。
林靖一惊,怕雷鸿飞反应不及时,立刻冲向这边。宁觉非也与他的担心一样,紧跟着卫天宇蹿了过来。雷鸿飞更没有犹豫,马上拔出刀来,顺手便刺过去。
四个人的距离迅速缩短,就在这一瞬间,卫天宇身上忽然冒出一道火光,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卫天宇与他们三人同归于尽。但是双方国力的积分相差太大,系统于是判定雷鸿飞他们这边取胜。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红色大字"胜利",雷鸿飞并不开心,很郁闷地说:"这个天宇,跟子寒一样奸诈。"
林靖忍不住笑起来,"是我们太大意,让他钻了空子。"
"是啊。"宁觉非叹了口气,"我们一心想找到他,把他干掉,他就利用了我们这个心态,先是一躲着不出来,让我们心浮气躁,然后才露出行藏,引我们上钩。"
"这回故事得太窝囊了,没劲。"雷鸿飞想了一下,便去抓电话,"不行,我们再打一次。"
他拨的是凌子寒那边山间小屋的电话,接起来的却是卫天宇。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看着屏幕上的人笑眯眯地问:"怎么?胜得不服?"
"当然不服。"雷鸿飞咬牙切齿,"咱们重新再打过。"
"我是没问题的。"卫天宇笑得很轻松,"只是子寒没时间玩了,他要陪李源回B国。"
雷鸿飞一怔,诧异地问:"不是事情已经结束了吗?林靖那回来了,他怎么还要回去?"
"工作上也要进行移交的。"卫天宇温和地说,"李源决定回国后就筹备结婚的事,子寒肯定要在安全保卫工作方面帮忙,另外也要参加他们的婚礼。等把这些事情做完,做就回来,不会在那里待太长时间的。"
"哦。"雷鸿飞点了点头,也就没了再打下去的兴致。他叮嘱卫天宇好好休息,然后挂断电话,有些意兴阑珊地让宁觉非回去睡觉,然后上楼回房。
林靖把电脑操作台的电源一一关上,这才坐到沙发上,安静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番外 技术很重要(上)
  卫天宇冒着大雪回到楼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临近年末,他们的工作币平时更加忙碌,卫天宇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一驶进楼苑大门,他便看到别墅二楼还有一个窗户亮着灯。那是他们的卧室,显然凌子寒还没睡。他看了看时间,不禁皱了皱眉。
  待车子停金车哭啼从侧门走进屋里,一边上楼一边脱下外套,一刻也不停地进了他们的房间。
  凌子寒坐在桌前,对着自己的微型电脑指指点点。墙上的大屏幕不断变幻着各种图像,他看得很专心。
  卫天宇一推门,他就转眼看了看,轻轻笑道:"吃饭了吗?"
  "一完事就赶回来了,没吃宵夜。"卫天宇将外套挂在门旁,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屏幕,有些责备地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凌子寒从新疆回来后元气大伤,因为知道了母亲去世的真正原因,心里一直闷着,平时虽然强打精神,可是那些悲痛郁结在心,无论怎么调养也恢复得很慢,养了很久才渐渐好起来。
  他一直睡眠不好,卫天宇每次加班的时候都很担心。现在是冬季,凌子寒每到这个季节都会旧病复发,如果不好好休息,更容易出现意外,那就太受累了。
  凌子寒知道他的心意,笑着安慰他,"我下午睡过了,现在不困。你赶紧去洗澡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拿上来。"
  "我自己去,你别管了。"卫天宇洗干净手,走到他身旁,先抚了抚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这才放了一点心。
  凌子寒仰头看向他,微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卫天宇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俯头亲了亲,这才叹了口气,"看到你这么晚了还不睡,我怎么能不担心。"
  凌子寒回吻了一下,柔声安抚道:"我差不多痊愈了,没那么弱不禁风。"
  卫天宇见他确实没有大碍,便不再多说,免得他还要费神来安慰自己。他笑了笑,起身看向墙上的屏幕,片刻之间便明白过来,"你在黑人家的网站?"
  "最近没事,想练练手。"凌子寒笑道,"我的技术比起你来差远了,可是要当个黑客还是没问题的,只是长久不用了未免生疏,所以想练一练。"
  他正在黑的是个国际恐怖组织的官方网站。这些网站都架设在私营公司经营的服务器中,所在地都是欧美各国,碍于言论自由、私有财产保护法等等,官方是不能将其关闭的,因此那些恐怖组织就利用这样的平台,大肆鼓吹自己的理念,煽动热血青年加入他们。这些网站的技术力量都来自民间,譬如卫天宇当年为掩护身份而和朋友合开的网络安全顾问,自然远远比不过一个国家,要攻破并不困难。黑这些网站,都是为民除害,也就不会有什么道德上的压力,他们有时候就拿这个当消遣。
  卫天宇看了一会儿,笑着说:"你的手确实生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是说三天不练手生吗?我起码有三年没怎么练了。"凌子寒轻松地对他挥挥手,"你一上手,像这样的网站,那防御还不就是一张纸,一捅就破,那还有什么意思?你快去吃东西,让我慢慢玩。"
  卫天宇看他心情很好,自己也就很愉快。闲来无事,拿几个恐怖组织的网站玩玩,那当然是好事,随便怎么玩都行,他点点头,爽快地出去到厨房里弄宵夜。他自己吃是次要的,主要是让凌子寒也吃点东西,补充营养。
  炒个饭,热个汤,他很快就回到房间里,坐在凌子寒身旁,自己吃几口饭,然后喂凌子寒喝两勺汤,一边还看他黑别人的网站,又随口评论几句。
  "你这个黑客太业余了,估计对方会气个半死。"卫天宇笑道,"就像新手打麻将,不按牌理出牌,东一张,西一张的,往往让老手无从判断,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牌,感觉出哪张都有危险。"
  凌子寒微微一笑,"在你面前,谁不是业余的?我的手法也不算糟糕,只是生疏了而已,速度不快,所以,对方一定以为我跟他一样,是个半吊子高手。嗯,大家半斤八两,这才玩得高兴嘛。"
  "那倒是。"卫天宇随口答应着,喂了他一勺汤。
  凌子寒到这时才注意到汤的味道,朝着碗瞄了一眼,"什么汤啊?"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看里面的材料,放了不少野山菌,还加了一些中药材,我尝过,味道还不错。"卫天宇又喂了他一口,有些不解地问,"你晚上没喝吗?"
  凌子寒眨了眨眼,"我没在家吃饭。林靖到北京了,雷鸿飞约我出去为他接风洗尘。"
  "哦。"卫天宇点了点头。
  特种作战司令部组建了,雷鸿飞是司令,宁觉非为副司令,林靖担任参谋长。以后三人就长期待在北京工作了。这件事目前尚在筹备阶段,三大主官自然要先过来聚齐。卫天宇在处理情报时看到过不少国外对此事的反应,凌子寒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们都很高兴,看着好友建功立业,那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凌子寒与对方的技术人员颤抖一番,终于将那个恐怖组织的网站黑掉,然后还释放了一个从网上下载的病毒包,里面有上千种病毒和木马,够对方忙一阵的了。
  他笑眯眯地关上电脑,放到一边,转头问道:"你周末有时间吗?"
  卫天宇想了想,"周六我还得去办公室,周日可以在家休息。"
  "那好。"凌子寒点点头,"龙潜和海洋到北京来出差,要待几天。这是很难得的,这些年大家天南地北的,众兄弟能聚到一起很不容易,他们就想在周末组织大家见个面,要求必须带家属。龙潜和海洋互为家属,其他三个都是光棍一条,就只有我还有家属,所以你跟我一起去吧,好吗?"
  卫天宇很开心,立刻答应,"好啊。"
  番外 技术很重要(中)
  其实,"必须带家属"的要求是专门针对凌子寒一个人的,因为只有他的家属不是他们那个圈子里一起长大的兄弟,大家关心他,这次也就一定要见见他的伴侣。如果没有,众兄弟再看看,能不能像以前把雷鸿飞"安排"给他那样,再给"安排"一次。
  他们几个人当中,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都知道凌子寒确实有个伴侣,但是并不知道太多的情况,龙潜和张海洋他们连凌子寒是否有恋人也不知道。雷鸿飞他们三人都认为这是应该由凌子寒来说的事情,因此即使与亲如兄弟的好友页从来不提卫天宇,只是由雷鸿飞给凌子寒打了电话,把哥哥们的要求转达给他。
  凌子寒当时并没有答应下来,因为要征求卫天宇的意见。他明白大家的心意,主要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希望能看到有人照顾他,现在他和卫天宇在国安部也都有公开的职务,完全可以亮相,而且那帮人都是军界精英,保密守则全都明白,也绝对不会随意对别人说什么的。
  歌会地点本来定在龙潜和张海洋的家里,可是还没到周末,两人便被一道军令召回。有不明国籍的飞机和潜艇出现在南海,侵犯我国领空和领海,南海舰队和空军都已经奉命出动了,他们必须立刻南下,前去处理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两人没有片刻耽搁,一边往军用机场赶一边给几个兄弟打电话,说是有了公事要马上走,以后再聚,便匆匆登机离去。
  凌子寒他们都没有问什么,但聚会却并没有取消,雷鸿飞和林靖坚持一切照旧,只是把地点改到了梅苑。
  凌毅听说他们要在家中聚会,索性带着童阅和小儿子到海南去晒太阳,度周末,让几个孩子可以无拘无束地好好玩。
  雷鸿飞和林靖、宁觉非都住在司令部的军官宿舍。里面早已建好,区域划分的井井有条,只等着分配科室、内部装饰、布置,然后就正式挂牌了。三个人各住一幢小楼,比邻两居,做什么都方便。
  星期天上午,雷鸿飞开车接上两位邻居,就去找凌子寒。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谈及公事,说的都是诸如电影、打架、吃喝玩乐之类的东西,轻松愉快地进了梅苑的大门。
  雷鸿飞每次开车到这里来,一定是飞快地冲到门口,再一个急刹车,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听熟了,这时候迎了出来,看着他们下车。
  凌子寒微笑着给他们介绍,"鸿飞和觉非是认识的,我就不多说了。这位就是林靖,以前是我的上级,现在是我的兄弟。林靖,他叫卫天宇,是我的家属。"
  卫天宇满面笑容地与林靖握手,"早就听子寒说过,军中第一美男子,威震西域的青年名将,骁勇善战,让敌人闻风丧胆,我一听便心向往之,如今总算是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一连串热情洋溢的赞美让林靖有些招架不住,因为不知道他的情况,林靖想回敬都找不到词,只能说:"太过奖了,子寒告诉你的这些话都是不真实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凌子寒拍了拍他的肩,"天宇也在我们部里工作,主要负责技术方面的事务。"
  "对。"卫天宇点头,"我主管信息安全。"
  林靖一听便懂了,这位是计算机方面的专家,"黑客?"
  "那只是业余爱好。"卫天宇幽默地说,"我的正职是防止黑客入侵,业余爱好是入侵别人。"
  雷鸿飞他们都哈哈大笑,"这个正职和爱好都非常不错。"
  凌子寒带着他们到客厅坐下,对林靖说:"鸿飞从小就在我们家进进出出,饿了就吃,渴了就喝,那是从来都不客气的,到这里比对他们家还熟,你和觉非以前没来过,以后要常来,也向鸿飞学习,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雷鸿飞已经打开了墙边的酒柜,把里面的酒一瓶一瓶地拿出来打量,挑自己喜欢喝的酒。本来那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现在却是乱得一塌糊涂。
  林靖转头看了看,笑着点头,"这小子真是,到哪儿都能祸害。"
  雷鸿飞一边看一边得意洋洋地说:"我的正职是防止别人祸害,业余爱好是祸害别人。"
  几个人又是哈哈大笑。
  宁觉非比他们年轻,对什么新鲜事物都很好奇,便拉着卫天宇问长问短,对黑客的事特别感兴趣。聊了一会儿,他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问:"那要是让你入侵咱们司令部的指挥系统,你能办到吗?"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一怔,随进认真起来,转头询问地看向卫天宇,都想知道答案。
  卫天宇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我只入侵过别国的军事系统,还真没碰过咱们自己的,这得看了你们的系统防御才知道。军方人才济济,全世界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组织或个人都不断地试图入侵,却没有得逞,由此可见你们的防御是很严密的。"
  雷鸿飞再也没心思挑酒,过来坐下,有些急切地提议,"那你试一试入侵我们司令部。"
  卫天宇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当真?"
  "嗯。"雷鸿飞点头,"我们那个司令部目前还是筹备阶段,并没有接入国防系统,现在试试它的信息防御体系正合适。"
  "对。"林靖和宁觉非都同意。
  凌子寒忍俊不禁,"你们这三大主官找我们聚会,安排的节目就是黑你们自己的司令部?"
  卫天宇本来觉得他们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这时也笑了,"有雷司令在,提出这种要求也不是很意外。"
  林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雷鸿飞,讥讽地说,"他做事一向不靠谱,这是他的本质属性。"
  雷鸿飞就像是听到了赞美一样眉开眼笑,"承蒙你的夸奖,不胜荣幸。"
  林靖"嘁"了一声,懒得理他。
  卫天宇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看向凌子寒,显然是征求他的意见。
  凌子寒笑道:"去吧,既然鸿飞想看看他们司令部的防御是不是能经得起考验,你就帮个忙。我去厨房看看,等你们忙完了我们就吃饭。"
  "好。"既然他同意,卫天宇便站起身来,带着雷鸿飞他们去了地下的工作室。
  番外 技术很重要(下)
  底下是很大,通风很好,冬暖夏凉,也比较容易保密,凌毅就把地下建成了一个训练场,凌子寒长大后,根据自己的需要对立面进行了一些改动,等卫天宇住进来,就拨给他了一半的空间,让他隔成了几间不同用途的工作室。
  雷鸿飞他们跟着卫天宇走进一间不大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工作台周围呈环形有一排电脑,四面墙全部是大屏幕,一看就是科研场所。
  "坐吧。"卫天宇温和地笑道,"那边有开水,要茶还是咖啡都随意,果汁也有。"
  雷鸿飞点头,"你甭管了,我们自己来。"
  卫天宇也不跟他们客气,径直坐到工作台前,按下了总控钮。所有电脑都同时开机,正对着他们的大屏幕也出现了画面。
  卫天宇非常熟悉地操作起来,屏幕上便不断地出现各种数据、命令、图形。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坐在他身侧专心地看着,却怎么也看不懂。三人都有硕士学位,在军事指挥这门专业中,计算机程序也是必修课之一,电子对抗更要精通,因此他们对电脑操作并不陌生,可现在却对那些飞快闪过的东西完全不明白,只是怕打断卫天宇的思路,便忍住了没有问。
  过了一会儿,那些飞快闪过的数据慢了下来,卫天宇这才解释道:"这些是我自己写的程序,每个优秀的黑客都会有自己的领域以及行事的风格,也就会根据自己的爱好写出合适自己使用的程序。我这个是我自己用的,除非是高手,一般的人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也不会知道我在黑他们的家。"说到这儿,他笑着看了雷鸿飞一眼。
  雷鸿飞大笑,坦然承认,"我确实看不出来。"
  林靖也没有掩饰,同样笑着说:"确实看不出你在做什么。"
  宁觉非好学不倦,"你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好。"卫天宇一边做事一边配上旁白,"你们的指挥系统不但没有接入国防系统,更没有与民用网络连接,因此无法直接进入。但是你们那里有宿舍区,军官及其家属都住在那里,肯定就会有人向电信局申请网络接入……好,找到了,这个应该就是你们那里的家属区。"
  说着,墙上的屏幕出现了一个房间的画面,看上去像是书房,他温和地说:"这是通过电脑内置摄像头看到的图像,你们能认出是谁的家吗?"
  林靖才来了几天,只记得参谋部的人,也就是他的直接下属,对其他部门的人都没认全,更没到过家属区。他看了一会儿那画面,便询问地看向雷鸿飞和宁觉非。
  雷鸿飞也没到过家属区。现在筹备工作那么紧张,他根本没时间去关心部下的家属,而且这也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宁觉非认真看了看书架上的那些书,有些迟疑地说:"像是后勤处黄处长的家。"
  卫天宇微微一笑,"是谁的家并不重要,你们不可能要求家属使用军队的网络,那个才是天大的漏洞。"
  "对。"三个人一起点头。
  "只要有人使用民间网络与外界相连,我就能进去。"卫天宇的十指一直动的很快,屏幕上的画面很快消失,又出现了大量的数字、图形、命令。片刻之后,他轻轻的说,"我通过他们家的电话线进入了你们的办公室。"每个干部的家里肯定会有电话与司令部相同,所以通过电话线进入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方便的。
  雷鸿飞吃了一惊,"这么快?"他们的通信系统也是有防御体系的。
  "嗯。"卫天宇微笑着说,"我写过一个代码,现有的各种网络安全软件都会认为我的进入是合法的。"
  雷鸿飞更加吃惊,"那你不是所向无敌?"
  "也不是。"卫天宇的声音一直很柔和,"如果有高手在,就会发现我的那个代码有问题……好了,现在已经到达你们指挥系统的入口……这个地方我可以做个后门,掩盖住……这个子系统的入口后面,如果你们发现不了,我以后就可以随时进去散散步了……"
  宁觉非和林靖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看。
  卫天宇顿了一下,忽然对他们说:"你们最好打电话回去问问,是不是你们的人叫来了外援?用房间里的电话吧,你们的手机在这里是没信号的。"
  雷鸿飞一怔,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回去找值班军官,"有什么事吗?"
  那个军官很焦急,"司令,我们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跟副司令和参谋长也联络不上。刚才,我们的指挥系统受到攻击,现在那个可疑的黑客仍然在,我们已经通知了安全处的陈处长,他已经赶来,正在反击黑客。"
  雷鸿飞根本没提这个黑客就是自己找来的,而是一本正经地说:"好,我知道了,你密切关注,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
  "是。"那个军官听雷鸿飞并不着急,便冷静下来。
  他们现在的指挥系统只是调试完毕,并没有输入任何机密资料,更没有接入国防系统,因此就算有黑客攻进来,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
  雷鸿飞放下电话,对卫天宇说:"是总参派给我们的安全专家。"
  卫天宇点了点头,"嗯,这人的风格我有些熟悉,以前曾经打过交道,我估计他现在是有点惊喜交集的。"
  他的话有说得模棱两可,一时倒让雷鸿飞他们不好判断,这个"惊喜"到底侧重在"惊"还是"喜"。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显得很安静,卫天宇轻轻触摸按键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卫天宇笑道:"这小子功夫见长啊,不过为什么一直是单打独斗呢?按理说,他现在不是普通的黑客,而是一个军人,遇到敌人进攻,就应该带着一群人扑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驱逐并找到我的位置,从而将威胁消灭。怎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跟我缠斗不休?我在部里工作的时候,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率领下属齐上,不可能让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不但要把人挡在外面,还要揪住他们的尾巴,绝不让他们逃脱……看,我进入你们指挥系统的核心了。如果现在是战时,我可以立刻下命令,让闪电突击队与野狼大队打个两败俱伤,或者让他们去袭击你们的指挥部……好,现在有人来帮他了,大概他也意识到了个人英雄主义是有问题的了,但是已经晚了……"他轻笑着,手上的动作更快。
  只见墙上的屏幕忽然迸出一团烟花,然后就像是坏了一样,变得一片漆黑。
  卫天宇看着眼前的小屏幕,又进行了一连串操作,然后对他们说:"我抹掉了进入的一切痕迹,现在你们的人想要追踪也是不可能的了。"他轻松地关上电脑,转身看向雷鸿飞,"我想,你们的指挥系统和安全防御体系都要重新调试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雷鸿飞心里有数,平静地拿起来,"喂。"
  里面还是值班军官的声音,"司令,我们的指挥系统……崩溃了。"
  "好,我知道了。"雷鸿飞淡淡地道,"你不要慌,这是我请人来考验我们的安全系统的一个演习。系统崩溃了也没什么,明天就重建一个更好的。这事副司令和参谋长都知道,他们也在我这里,你就不用再向别人报告了。你让陈处长他们去休息,明天上午我们开会,讨论今天这个事。"
  "是。"那个军官一筒是三大主官搞的演习,马上便镇定下来。
  雷鸿飞放下电话,起身拍拍卫天宇的肩,"你这技术,只怕是顶级黑客了吧?"
  "不敢当。"卫天宇谦逊地道,"干这个主要看天分,后生可畏啊,有很多十几岁的小家伙就非常厉害了,而且黑客们擅长的领域也常常有所不同,所以,黑客只分有或无名,却无法划分级别。"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雷鸿飞仍然对他非常赞赏,"打你的技术确实数一数二。"
  "是啊。"林靖非常佩服地说,"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宁觉非很务实,"你能不能在我们重建安全系统时指导一下?"
  "对。"雷鸿飞兴奋地一拍桌子,"兄弟,看在子寒的面子上,这个忙拟也非帮不可。"
  卫天宇带着他们走出去,一边上楼一边说:"这事得跟子寒商量,毕竟我们是国安的,不便接触军方系统。"
  雷鸿飞他们都明白,但是仍然不想放弃。一是卫天宇确实厉害,二是他们心里没底,如果只是让调试原来系统的那些精英来重建系统,只怕也不会高明多少吧,放在卫天宇这样的黑客面前,还不是一攻就破?
  他们微微皱眉,走进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凌子寒正在放一盆汤。抬头看见他们进来,便笑道:"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雷鸿飞马上高兴起来,一脸喜色地道:"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几个人围着餐桌坐下,雷鸿飞开了一瓶刚才挑的红酒,除了凌子寒喝水外,其他人都痛痛快快地喝了几杯,气氛很快便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雷鸿飞就看向凌子寒,"天宇确实非常厉害,我们心服口服。不过,他把我们的系统搞得崩溃了,这事你看该怎么解决?"
  "那是你活该,谁叫你哭着喊着让他去黑你们司令部的?"凌子寒满不在乎地说,"系统崩溃了,你们就重建嘛。然后天宇继续攻击,你们再建,他再攻击,直到他攻不进去为止。"
  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都是眼睛一亮,同时拍案叫绝,"好,这是个好办法。"
  然后三人同时举杯。
  雷鸿飞说:"为我们的敌人干一杯。"
  林靖说:"为我们不是敌人干一杯。"
  宁觉非说:"为兄弟,干一杯。"
  凌子寒本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听到"为兄弟",他也举起了面前的水杯,"好,为兄弟。"
  五个人笑着站起身来,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第36章
雷鸿飞出院后,心理一直很稳定,伤势恢复的很快,没到三个月就可以安装义肢。林靖很高兴,跟童阅约好时间后,专门空出一天的时间,送雷鸿飞去医院做手术。
因为不是普通的义肢,与他的残肢神经要逐条接驳,还必须得在必要的时候方便拆下,所以安装起来很麻烦,手术非常精细复杂。童阅进手术室前对林靖说:"这个手术要做五、六个小时,你可以先回去工作,看着时间再来。"
林靖却摇了摇头,"没事,我就在这儿等着,工作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没关系的。"
童阅也就不再劝,带着一班助手进了手术室。
雷鸿飞安装义肢的事他父母都知道,已经听童阅讲述了详细的医疗方案,也知道手术要做好几个消小时。因为不是生死攸关的事,雷震便劝住了老伴,不让她过来苦等,后来知道林靖会陪着儿子去,他就更放心了,自己也没来,直接去上班了。
手术室旁边又休息室,是给病人家属用的,里面有电脑、电视、饮水机,桌椅板凳齐全,靠墙还有一张沙发可以躺一躺,不再像过去那样只能在走廊上坐硬板凳。林靖走进休息室,等了一会儿,自己去接了一杯水,又坐下来对着窗外出神。他心里很不安,虽然童阅再三保证,安装好义肢后,雷鸿飞在行动之间不会有任何不便,与过去没受伤前基本一样,但是没学过医的人都有种心理,假的就是假的,当然没有本来的好,因此他还是很担心。
发了半天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打开电脑,看看新闻,浏览一下军事论坛,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中午有护工送来饭菜,味道还不错,有模有样,可他却食不下咽,随便吃了一点就让人收拾了。
虽然有些着急担心,可他却没有四处乱转,一直坐在屋里,那些医生护士看着,都觉得他很镇定,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军人。
这个手术做足了有七个小时,他一跃而起,大步走出去,腰板笔直地等在手术室门口。
过了一会,门就打开了,坐在轮椅上的雷鸿飞被护士推着,跟在童阅身旁出来。那些医生护士的脸上都带着微笑,雷鸿飞也是满脸笑容。
童阅看到林靖,对他点了点头,愉快地说:"他现在要习惯这只新胳膊,平时注意适度活动,譬如做做家务什么的,但是暂时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打架。"
"是。"林靖连忙答应,认真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饮食方面有没有需要忌口的?"
童阅温和地说:"主要还是多吃点有营养的定西,忌辛辣等有刺激性的食物。"
"好,我知道了。"林靖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雷鸿飞的轮椅,边走边问,"那今天可以回家吗?还是需要留院观察?"
"不用住院。"童阅对他的细心很赞赏,"你可以带他回家,这两天他的右肩最好不要沾水。我们做手术室进行了局部麻醉,再过一个小时药性就过了。我给开了止疼药,如果他觉得很疼痛,可以服用那个药,如果疼痛止不了,你马上给我打电话。明天上午,我们的医生仍然会过去给他做检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林靖仔细听完,便放下心来,笑着说:"谢谢童叔叔,辛苦你了。"
"别客气。"童阅一如既往地谦逊,只是到底做了这么长时间得到精细手术,到陷在还没吃什么东西,感觉很疲倦。林靖要带着雷鸿飞回去,他也就没再客套,回办公室休息去了。
林靖推着雷鸿飞出了门,打算背他上车,雷鸿飞却一伸腿就踩到地上,稳稳站起来,满不在乎地说:"我能走,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再说现在伤也好了。他们硬要我坐这个,我也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咱们兄弟就不玩这些虚的了。"
林靖笑着点头,陪着他走到车前,拉开车门让他上车,然后就直接回了家。
雷鸿飞容光焕发,看上去很得意,兴致勃勃地说:"这条胳膊可不是普通的一直,骨骼是钛合金做的,外面是人造肌肉,握上去和真手的感觉一样,我自己也会有真实的触感,而且运用自如。这还不算最厉害的,童叔叔说根据我爹的要求,他们再腕部装了极薄的锋利长刀,指尖也有装尖锐的利爪,可以随时弹出,直取敌人要害。嗯,现在我这条胳膊势大力沉、刀枪不入,打起架来绝对厉害,嘿嘿。"
"这么厉害?"林靖都有些吃惊,"那你不是因祸得福?以后就凭你这只铁臂就所向无敌了,你倒是成了名副其实的'铁臂飞虎'。"
"谁说不是呢?"雷鸿飞开心得眉飞色舞,"我以后要努力适应这条胳膊,争取早一点运用自如。"
"也要注意不要运动过量。"林靖看他一眼,"刚才童叔叔的告诫你也听到了,当心欲速则不达。"
"嗯,我明白。"雷鸿飞右肩部分的麻醉还没过,此时无法动弹,但心里却已经跃跃欲试,在路上不时瞄放在腿上的右胳膊,眼中全是笑意。
看看快到家了,林靖忽然想起来,对他说:"童叔叔说你可以做做家务,那每天的卫生就由你来打扫了。从明天起,我就不让勤务兵过来了。另外,你也得学着做做饭,起码把肉切一切,菜也捡一捡,我回来做起来也快。"
雷鸿飞惊讶地转头看着他,接着一连苦相,"能不能不干家务?我去训练场练练器械不好吗?"
"不好。"林靖的表情非常严肃,"你现在练器械就叫运动过量,童叔叔说过了,那是不允许的。做家务最好,一是活不重,二是可以锻炼你那条右胳膊的灵活性和协调性。"
雷鸿飞皱着眉头,变天没吭声。
林靖将车开进司令部大门,忽然冷冷地说:"怎么着?做点家务都着困难?你怕什么?不喜欢做这些琐碎的事?我看还真得让你好好做做,正好磨磨你那脾气。"
雷鸿飞唉声叹气,"好好好,我做,我做,这样行了吧?"
林靖将车停在自己家门前,眼里有了笑意,脸上去仍是冷冰冰,"光做还不行,要做得好,不许打破我家的东西。"
雷鸿飞啼笑皆非,又生气又无奈,"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兄弟?"
林靖下了车,绕过车头扶他下车,一本正经地说:"有我这样的兄弟是你的运气。"
雷鸿飞哈哈大笑,"这话倒也有理,的确是我的运气。"
林靖再也不板住脸,也笑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进了家门。
第37章
晚上六点,林靖收拾好办公室,大步走出门去。
宁觉非心里有事,也按时下班,赶过来与他会合。
林靖笑道:"雷老虎这几天一直在我家里学者做饭,要不要去尝尝他的手艺?"
宁觉非立刻笑出声来,"这么好玩的事,我肯定要去的。"
两人兴冲冲地走出大楼,很快就与下班的人流分开了,宁觉非这才皱着眉,低声说:"今天总政那边找我谈话了。"
林靖微微点头,声音也很轻,"也找过我。"
"我知道。"宁觉非很不高兴地看向他,"明明上头想让你接司令的位置,你为什么拼命推辞?还把我顶上去,你什么居心?"
林靖轻咳一声,本想编个理由,停顿了一下,却又觉得没必要,便实话实说,"你我都知道,把司令调去总参总战部任职其实是件好事,他能学到很多东西,对将来继续往上走有很大好处,再加上他的伤害没完全恢复,安装上的义肢也要好好熟悉才能自如使用,所以待在咱们这个司令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反而憋闷。可是我们心里明白,外界不清楚啊,多半会以为我趁机上位,挤走了司令,我
又没想要那个位置,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当着参谋长挺好的,我很喜欢这个位置。你就不同了,你是司令一手带出来的,由你接他的班,别人虽然也会有议论,但多半会认同是司令提携你,那就不算是忘恩负义,对你将来也有好处。咱们是兄弟,你当司令还是我当司令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一样干活?"
宁觉非哼了一声,"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是一口大黑锅扣我头上?"
"你不背谁背?"林靖从容淡定地笑,"难道你不想背这口黑锅,让上级从别的地方调个人进来坐那位置?"
宁觉非知道林靖说的很多,但心里仍然不痛快。
他刚才说什么上级想让林靖接司令的位置其实是句客气话,当然上面分别找他们谈话的时候,开场白例行是"你们两个都有资格坐那个位置,现在主要是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意见"林靖当然是立刻推辞,而且极力推荐他,他也同样如此,可两人都心知肚明,既然说了他们都有资格,那取舍的条件就看家世和人脉了。
宁觉非的爷爷是有名的老将军,部下遍及军界,他这么争气,大家自然都愿意把他扶上马,送一程,将来儿孙辈互相关照,都有好处,所以他坐那位置比林靖要好得多。林靖虽然有才干有资历,毕竟出身平民,在军中的人脉全靠自己十几年军旅生涯的积累。他以前在新疆时冷傲孤清,并没有着意与人结交,多亏雷震赏识他,雷鸿飞又自行将他算成自己的朋友,这才在高层有了一些主力,但比起宁觉非来却单薄得多,现在由宁觉非去坐那个位置,对林靖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不过,道理是如此,可宁觉非却是不以为然的。林靖战功赫赫,在西域浴血奋战十几年,让恐怖分子闻风丧胆,也恨之入骨,全家人更因此惨遭毒手,无论从以往积累的功绩还是指挥经验、实战经历、处理各种突发意外的能力,林靖都比他要深厚得多,对恐怖分子诡计多端的手段几乎了如指掌,这个司令的位置就应该让他来坐。上级把林靖摆在参谋长这个位置上,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希望利用他的这些经验辅佐宁觉非,这样他会走得更稳,未来也会走得更高。
可这对林靖不公平。
宁觉非深受雷鸿飞的熏陶,更受到凌子寒的巨大影响,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太子爷",而林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与雷鸿飞并驾齐驱的,现在仅仅是因为他有个当将军的爷爷而林靖没有,就让他越过林靖,坐到司令的位置上,他心里非常不舒服,总觉得有点仗势欺人的味道。
林靖很了解他,明白他在想什么,便笑着说:"你不用钻牛角尖,我很喜欢干这个参谋长,对司令那位置没什么兴趣。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额,如果是我不想做的事,就算把枪顶再我脑门儿上,我也不会干。"
宁觉非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苦着一张脸叹气,"为什么一口黑锅传来传去,传到我这里就递不出去了?"
林靖哈哈大笑,"那你就背着吧。"
这是他们已经走到门口,林靖小声传到屋里,把雷鸿飞引了出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靖断定总政应该也跟雷鸿飞谈过话,便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说:"上面让宁觉非坐你那位置,他觉得是让他背了一口大黑锅。"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大家是兄弟,谁背不是背?你年轻些,这种力气活儿当然是你来干。"
"说的对。"林靖不想多说这些。虽然雷鸿飞生性豁达,但是因为受伤而不能再待在他战斗了十余年的特种部队,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这么想着,他便转移话题,"今天晚上吃什么?"
雷鸿飞果然眉开眼笑,呵呵地说:"我炖了骨头汤,还有红烧肉,这次绝对美味。"
林靖斜了他一眼,"尽是拿着大砍刀使蛮劲剁的吧?"
雷鸿飞嘿嘿一笑,却不答他的话,一边说着"开饭,开饭",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厨房走去。
宁觉非现在对着师父就觉得尴尬,自然也不会再提升迁调职的那些事,于是抢先奔进厨房,帮着端汤、盛饭,十分殷勤。
三个人坐到餐桌边,也不用客气,便吃了起来。
林靖尝了尝红烧肉,又喝了两口汤,这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今天的味道还比较正常,像是给人吃的东西,前几天那些菜太恐怖了,差点没把我毒死。"
宁觉非刚把一勺汤送进嘴里,闻言差点没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便捶桌大笑。
雷鸿飞一点也没觉得惭愧,得意洋洋地自我吹嘘,"我进步神速,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一学就会。"
"别吹牛了。"林靖吃了一口饭,慢条斯理地说,"明天我要吃饺子,你要做什么馅的,我叫人去买菜。"
雷鸿飞瞪着眼,正在想办法推辞,宁觉非却抢先道:"我也要吃,最喜欢香椿馅,韭菜和芹菜馅也不错。"
雷鸿飞怒了,"你们这两个吃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林靖却似没听见他的话,继续用点菜的口吻说:"就这么定了。咱们三个大汉,怎么也得包二百个才够吃,那就香椿,韭菜,芹菜,白菜各五十个。另外你再做一锅鱼汤,我明天叫人买几条鲫鱼过来,小一点才嫩,做起来也鲜。"
他在那儿自说自话,雷鸿飞的眼睛却越瞪越大。和面倒也罢了,他那条胳膊力大无穷,随便揉,但是剁馅却是个精细活,一个一个的饺子包起来更麻烦。收拾鱼更要注意,力气如果控制不好,只怕那些鱼会被他的手捏成烂泥。
宁觉非幸灾乐祸地嘿嘿直笑,"我明天一定要来吃。"
雷鸿飞瞪他一眼,"你还是回去陪老婆的好。还有,你的孩子快要生了吧?"
"我老婆出去演出了,没在北京,家里冷锅冷灶的,没人煮饭。"宁觉非笑眯眯地看着他,"孩子就这几天出生,到时候我抱来给你看,人你当干爹。"
他的无赖作风深得雷鸿飞的真传,让这个当师傅的气得要命,恨恨地说:"来混饭吃还要点菜,简直岂有此理。"
宁觉非笑出声来,林靖却很严肃,"这话说的对,觉非明天带两袋面粉过来,不能光吃饭不交伙食费。"
宁觉非马上点头,"没问题,两袋面粉,一袋大米,明天保证送到,要不再加几袋糯米粉吧,我后天想吃汤圆。"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林靖兴致勃勃地附和到,"包汤圆的馅不要买现成的,里面说不定有什么添加剂,吃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自己做吧。"
"对,把花生剁碎了,再加点芝麻什么的。"宁觉非浑身是劲,"再做点肉馅的,也不要买现成的,谁知道是用什么肉绞的?我让回人买整块的肉送来,你给剁碎了,做成肉馅吧。"
两人一唱一和,就安排出一周的菜单了,全是比较简单,但做起来工序繁琐,相当麻烦的东西。雷鸿飞啼笑皆非,却无法拒接,只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整治这两个家伙。
吃晚饭,宁觉非捧着雷鸿飞那条胳膊仔细打量,问长问短,又让雷鸿飞演示了一下那些隐藏武器的使用方法,不禁啧啧称奇,颇为羡慕,"真是利器,让人防不胜防,厉害啊。"
雷鸿飞很得意,就像孩子一样炫耀了一番,这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上面找我谈话的时候征求过我的意见,问你们两人谁最合适当司令,我推荐的是觉非。原因很简单,老林既能当司令,也能当参谋长,而觉非只能当司令,胜任不了参谋长的职务,如果老林提升为司令,这个参谋长的人选不好定,我想了很久,我们司令部找不出来,各个特种部队里液没有适合的人选,所以由觉非担任司令,老林仍然当参谋长,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林靖和宁觉非都有些意外,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林靖反正是不想坐那个位置,上面原因都不重要。宁觉非则如释重负,既然是别无选择,并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而压制林靖,那就没问题了。
"我也作战部也挺好的。我爹跟我谈过,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对我有很大好处。"雷鸿飞冷静地说完,又恢复了孩子般得淘气模样,"我去再学点本事,下次一定要把子寒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林靖和宁觉非一听,全都哈哈大笑。
第38章
吃了一天的饺子,再吃了一天汤圆,宁觉非的儿子就出生了。
跟龙潜和张海洋一样,宁觉非夫妻根本没时间管孩子,结果被祖父母欢天喜地地抱回了家。宁觉非的祖父宁勇老将军对这个曾孙也是爱不释手,满月酒就在他那里办了。
这时有关B国行动的表彰会已经开过了,林靖和宁觉非否迈过了无数人难过逾越门坎,从大校升为少将。
对于宁觉非来说,这是双喜临门,但是为了升官而大摆筵席不是很妥当,宁勇老将军便决定借着重孙的满月,好好给孙子庆祝一番。
雷鸿飞和林靖都收到了邀请,下班以后便兴冲冲地赶了过去。
宁老将军在干休所,是单独一幢很大的院子,平时很安静空旷,此刻却是人满为患。宁家三代的亲朋好友全齐聚一堂,欢声笑语,非常热闹。
雷鸿飞进了小院的门,四处张望了一下,顺口问道:"子寒还没来吗?"
"他说可能来不了,让我们不用等。"宁觉非有些迟疑地说,"我感觉他的情绪不太好,不是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雷鸿飞大惊,马上拿出电话找了个相对清静的角落,打给凌子寒的手机。虽然很快就接通了,却很久没人接,让他心里更加忐忑,赶紧又打到梅苑的座机上。
接电话的人是童阅,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还是微笑着问:"鸿飞,是找子寒吗?"
"对。"雷鸿飞点头,"今天是觉非儿子满月,我们都来了,就却他一个没到。"
"哦。"童阅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估计他不会去了,你们不用等了。"
雷鸿飞眼神一凝,"子寒怎么了?是旧病复发了吗?要不要紧?"
"不是。"童阅考虑了一下措辞,委婉地说,"他最近心情不好。"
雷鸿飞心里一震。他知道凌子寒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听童阅这个说法,似乎是有恶化的趋势,可凌子寒这两年恢复的很好,一直精神奕奕,怎么会突然发作起来?
"童叔叔,你别瞒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雷鸿飞严肃地说,"等这边的事一完,我就过去看子寒。"
"子寒他没住在家里。"童阅苦笑,"他搬到回龙观去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说:"那好,我去那边看他。"
挂上电话,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可宁觉非是他手带出来的接班人,儿子的满月宴他必须参加,若是中途溜号,肯定马上就留言满天飞,多半会说他不满意宁觉非坐了他的司令位置,现在就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这个年轻的将军难看。
虽然都在应酬,可林靖仍然注意到他的心神不宁,便都到他身旁,关切地问:"怎么了?"
雷鸿飞微微皱眉,"我刚才给子寒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我又打到梅苑去,童叔叔有些吞吞吐吐的,让我很担心。他说子寒没住梅苑,搬到回龙观去了,却没说是什么原因,只说子寒最近心情不好。"说着说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林靖也皱紧了眉,"子寒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清楚。"雷鸿飞微微摇头,"等这边饭吃完了,我打算到回龙观去看看。"
"好。"林靖马上说,"我跟你一起去。"
雷鸿飞这才暂时放下担忧的心情,过去看宁觉非的儿子。
他和林靖本来都不打算多喝,想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等下去看凌子寒,可一坐到餐桌旁,立刻遭到全面进攻。
大家都是军人,又是朋友,一闹起来根本就是没完没了,雷鸿飞和林靖抵挡了半天,还是隔得酩酊大醉。幸好宁勇老将军早有防备,提前叫了一个汽车连的兵充当临时司机,开着来宾的车,将他们送回家中。两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挣扎着各自回屋,勉强洗了个澡便倒头就睡。
第二天他们仍然要上班,虽然惦记着凌子寒,却也不可能随便请假去看他,只能先把工作处理完,等到下班后再去。
林靖在路上堵了半天,到达回龙观的时已是夜幕降临。他将车停到凌子寒公寓的楼门前,却惊讶地看到雷鸿飞的车也在那儿,他却没有先上去,显然是在等自己。
看到他来了,雷鸿飞下了车,走过去与他会合。林靖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不禁大吃一惊。他认识雷鸿飞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脸色,多半是凌子寒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子寒真的出事了?"
雷鸿飞紧皱眉头,"三年前,子寒病得很重,童叔叔他们都有些束手无策,结果病急乱投医,想着让他有了孩子,可能会缓解心理疾病。"
林靖似乎名表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怎么从来没听子寒提过?"
雷鸿飞叹了口气,"他们当时跟子寒谈过好几次,可是子寒担心自己的病会遗传下去,怎么也不肯要孩子,态度非常坚决。凌叔叔和童叔叔商量之后,就瞒着他……唉,天宇也知道这事,可他们都不敢告诉子寒。那是他在你们野狼大队的时候发生的事,从新疆回来以后,孩子就出声了,是两个儿子,双胞胎。天宇让他父母带着,一直找不到告诉子寒的机会,结果拖到先自爱。本来琢磨着,子寒在B国处理工作上的事,他们就商量着怎么告诉他,可是子寒却提前回来了,正好撞上……子寒那脾气我是知道的,轻易不发火,一旦生气了,那是很难说服他的。他当天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住,这几天是谁也不见,也没上班。见天凌叔叔过来找我,希望我能帮忙劝劝。他很担心子寒的身体,怕出意外。"
林靖听得又惊又怒,"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无论有什么理由,也应该尊重子寒的意见,况且,子寒是孩子的父亲,既然他们先斩后奏,已经让孩子孕育出来,就应该通知子寒去亲眼看着孩子出生,这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他们怎么能随便剥夺子寒作为父亲的权利?"
第39章
对于林靖的愤怒,雷鸿飞感同身受,但他从小跟凌子寒一起长大,比林靖知道的内情多得多,因此现在只能长叹,"凌叔叔说,这次子寒是真的伤了心。他小时候,母亲去世,凌叔叔只告诉了我,没敢跟他说,葬礼他自然也就没有参加,现在他儿子出世,他们只告诉了天宇,也没跟他说,把他蒙在鼓里将近三年。。。。。。"
"是在太过分了。"林靖怒道,"他们家的人怎么能这样?还有那个卫天宇,他明明是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如果他真的爱子寒,就应该懂得尊重他,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雷鸿飞也很生卫天宇的气,却更担心凌子寒,便不想再站在这里评价那几个当事人。他转身去按对讲系统,满脸忧虑地说:"我们先上去看看子寒吧,他不会连我们都不肯见吧?"
门铃响了两声,他们没有听到凌子寒的声音,大门却开了,显然凌子寒愿意见他们。
雷鸿飞心里一喜,赶紧与林靖走了进去。
两人到达顶层,一出电梯便看到凌子寒家的门虚掩着。他们急步过去,推开门便叫道:"子寒。"
小小的客厅里坐着两个小男孩,听到声音便一起转头看向他们,然后就笑了,朝着他们手舞足蹈。
两人顿时便被吸引过去,凑近了仔细打量。
小男孩顶多两岁左右,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两个迷你版的凌子寒,精致的小脸如美玉雕成,小笑起来更加如春日阳光,让人看着就高兴。
雷鸿飞本来满心愤懑,看到两个孩子却化成了一团水,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们的脸,眉开眼笑地说:"真跟子寒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两个孩子忽然一起伸手,抓住他不断骚扰他们的左手,使出全力往下按,使出全力往下按,小脸都涨得通红。
雷鸿飞更是高兴,"果然是双胞胎,连心思、动作都一个样。"
林靖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却更惦记凌子寒。看着雷鸿飞与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便起身去找人。
他是有过儿子的人,按照一般规律,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厨房。往那么一看,凌子寒果然就在里面忙碌着。他站在后面瞧了瞧,便知道凌子寒是在给孩子做吃的,有心想要帮忙,又怕惊扰了他,只好先站在一旁看着。
才几个月不见,凌子寒的模样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目光沉郁,形容消瘦,脸色苍白,倒有点像当初刚到野狼大队时的情形。林靖越看越担心,慢慢试探着走上前去。
凌子寒把蒸好的鸡蛋拿出来晾着,又去看鱼汤,对他的靠近似乎一无所觉。林靖更加惊愕。在他的印象里,李子涵一直都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他似乎刚走到楼底下,凌子寒就能感觉到,可现在他都快走到眼前了,凌子寒仍然没有反应。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解释,凌子寒现在伤透了心,所以一直谁也不见,对外界的人与事就有些迟钝了。
他觉得很难受,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轻轻搭到凌子寒的肩头,又怕他忽然反应过来暴起伤人,赶紧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子寒,是我。"
凌子寒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他的眼眸更见幽深,眉宇间满是疲惫,让林靖看着心里一疼,想也不想就将他拥进怀中,轻声安慰道:"别生气了,也别太累。"有儿子总是好事,你一个人只怕也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帮忙的,带小孩子我还有些经验。"
凌子寒马上想到他的儿子,又怕他心里难过,自己堆积在心里的郁闷反而减轻了一些,便抬手轻轻搂住他的腰,微笑着说:"我已经好多了,这几天光是带孩子就忙得喘不过起来,哪有时间生气?"
林靖听着他豁达的声音,却觉得更心疼,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好一会才放开。
也不知道是谁安慰了谁,两人说了几句话,心情渐渐都好起来,便分别端着蒸蛋和鱼汤走到客厅去。
雷鸿飞已经把两个小家伙从童车里抱出来,在地毯上滚出一团,笑声在屋子里不断回荡。
凌子寒连上的抑郁变得更轻,眼力也有了一缕笑意,"鸿飞,先让他们吃了饭再玩。"
"好。"雷鸿飞坐起来,将两个孩子分别放进童车,随口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凌逍,凌遥。"凌子寒将碗放在茶几上,伸手接过童车来,准备喂它们吃饭。
林靖把汤放下,又回到厨房拿了两个空碗和小勺,递了一个给凌子寒,"我们一人喂一个吧。"
凌子寒当然没有意见,刚要端碗,忽然又想起,起身去厨房,拿着一碗煮的很软的米饭出来,放在桌上。
两人便用米碗拌着蛋羹,细细吹凉了再喂孩子。
凌子寒的手艺非比寻常,一碗不起眼的鸡蛋羹也是做得美味至极,至于孩子吃得津津有味,一边鼓着腮帮子嚼着一边拍手,大大的眼睛变成了月牙。
雷鸿飞席地而坐,盯着两个孩子瞧,越瞧越稀罕,"子寒,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凌子寒指了指自己正在喂饭的儿子,"这个是哥哥。"
"哦。"雷鸿飞歪着头走看右看,"不行,我还是分不出来。"
凌子寒笑了,"大的这个要沉稳些,小的那个比较活泼。"
雷鸿飞不信,"才一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沉稳,我瞧着都很活泼。"
"有句老话:三岁看八十。"凌子寒慢条斯理地说,"两个孩子虽然都很"淘气,但对同一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却略有不同,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
"哦?"雷鸿飞大感兴趣,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脱口而出,"子寒,让你儿子认我做干爹吧。"
凌子寒还没说话,林靖哼了一声,"你倒是贪心,两个都要,那我呢?"
雷鸿飞看了他一眼,怏怏不乐地说,"好好好,那就分给你一个。"
凌子寒轻笑,"干爹不干爹的有什么重要?难道你们还会不疼他们?等他们长大一些,看他们哪个与你们投缘,到时候再定吧。现在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明白,我可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说得也是。"林靖马上赞同,"反正这两个孩子我肯定是当亲生儿子来疼的,也不用搞那些虚的,认什么干爹。"
"行。"雷鸿飞很痛快地点头,"我一看这俩小子就很喜欢,肯定罩着他们,谁也别想欺负。"
两个小家伙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全都使劲拍手,笑出声来。
第40章
喂完饭,两个人也不问凌子寒的儿子是怎么来的,只是默契地分工合作,林靖帮着做事,雷鸿飞带着两个孩子玩,终于让疲惫不堪却一直在硬撑的的凌子寒松了口气。
冬季一向是他容易旧病复发的季节,他这几天身心俱疲,两个儿子却活泼得很,让他很少有时间能够放心休息,这是松懈下来,曾经一年多没有发作的病痛立刻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坐在沙发里看着雷鸿飞将两个孩子翻来翻去,看着儿子努力挣扎扑到雷鸿飞身上压住他,他的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
渐渐的,他感觉有种不祥的热度如炸弹一般在体内汹涌而来。他忍了一会儿就有点吃不消了,也顾不得雷鸿飞和林靖还在这里,便起身回卧室,灌下一大堆药,然后躺了下去。
林靖在浴室里弄好给孩子洗澡用的所有东西,出来后没看到凌子寒,感觉有些奇怪。他开始还没在意,以为他是去做别的什么事了,便叫上雷鸿飞帮忙,把两个孩子剥光了放进浴缸。小家伙特别调皮,一坐进水里便拍来拍去,又用小手撩起水来泼他们,得意地笑个不停。
嘻嘻呵呵地洗好澡,林靖才发现千算万算,却忘了拿孩子的换洗衣服。他让雷鸿飞看着两个小淘气,便起身去找凌子寒。
先看了厨房,发现没人,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本能地感觉出了问题。他大步走过客厅,猛地推开卧室的门,立刻看到凌子寒睡在床上。屋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凌子寒一动不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他心里一跳,一个箭步蹿过去,摸索着抚上凌子寒的额头。
仿佛被一块烙铁烫了一下,掌中感觉到的温度让他吓了一大跳。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到凌子寒脸色发青,已经昏迷过去,更是惊诧。他也顾不上那两个孩子,马上到客厅拿起电话,打给童阅。
"童叔叔,子寒的病发作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和鸿飞都在回龙观这边,刚刚才发现,他在发高烧,已经晕过去了。"
童阅很吃惊,但神情很冷静,"你别动他,注意给他保暖,我马上就过来。"
"好。"林靖关上电话,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慢慢注意到从浴室里传出的小孩子清脆的笑声。
他镇定下来,先把室温从二十五摄氏度调高到三十,然后到另一间暂时当作儿童房的屋子翻了翻,找出两套小衣服,这才走进浴室。
雷鸿飞已经被泼得一身是水,见到他进来,便笑着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子寒呢?"
林靖俯身在他耳边低低地道:"子寒旧病复发,晕过去了。我已经通知了童叔叔,他马上就来。"
雷鸿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窒,霍地站起身来,就要出去看凌子寒的情况。林靖连忙拉住他,轻声提醒,"别吓着孩子。"
雷鸿飞这才反应过来,只得耐着性子先把两个孩子抱出来,擦干净水,换上干净衣服。
小家伙扭来扭曲,一刻也不消停,雷鸿飞和林靖忙得额头冒汗,这才把他们抱出来放进童车。林靖用奶瓶装了些温水,让两个孩子抱着喝,雷鸿飞这才脱开身,匆匆进了卧室。
凌子寒呼吸微弱,容颜憔悴,不过只是短短的半个多小时,他仿佛就滑倒了生死边缘。
雷鸿飞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得更加严实。屋里很暖,凌子寒的脸色却白得如高原上的雪,让人感到阵阵寒意。雷鸿飞的心揪成一团,难过之余更感到无奈,看到自己爱了那么久的人病成这样,他却无能为力。
他知道凌子寒忽然病发是为什么,可刚刚已经跟林靖一起发作过了,此时细想起来,也只能无奈地叹气。瞒着凌子寒要孩子这事虽然很欠妥,但当时他已经命悬一线,又没有求生意志,随时可能出现意外,就连凌毅这个无所不能的神诋般的人物都毫无办法,要是换了他,无论是什么办法,只要有一点希望,也肯定会同意尝试的,何况只是想让凌子寒有后代?
作为跟凌子寒关系最好的朋友,雷鸿飞非常理解他的心情,当年母亲去世,瞒了他,现在儿子出世,又瞒了他,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凌毅、童阅和卫天宇是凌子寒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些年来可以说是为了他们才挣扎活下来,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三个他至亲至爱的人联合起来欺骗他,不顾他的意愿,暗地里做了他坚决反对的事情,隐瞒到如今,造成既然事实,才透露出来,让他不得不接受,这对他绝对是犹如剥皮剔骨般的巨大伤害。。。。。。真不知道这个死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林靖看着两个孩子喝完水,打开电视,在网上找了一部动画片,吸引住两个小家伙的注意,也走进了卧室。
看着雷鸿飞一脸柔情,原本力拔千斤的手此刻却轻如鸿毛,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无声地叹了口气。
童阅来得很快,还有两个专家及其助手也陆续赶来。五个人聚在卧室里,动作很迅速,对凌子寒进行详细的检查,讨论治疗方案。
房间太小,几个人挤一挤,雷鸿飞根本无法再待在里面,只得起身退出来,坐到林靖身边,看着言情的两个孩子。
小家伙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不时兴奋地踢了踢腿,拍一拍手,脸上的笑容特别漂亮,让雷鸿飞和林靖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两人的心都很乱,只好逗孩子玩,以转移注意力。孩子已经能讲话了,常常迸出一个一个的词,用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们便来教孩子,"来,叫雷伯伯、林伯伯。"
两个小家伙似乎对于学习新知识都非常踊跃,马上积极配合,但"雷"和"林"的发音有点近似,一开始就把他们搞糊涂了,总是说不准确。
雷鸿飞灵机一动,笑眯眯地说:"叫我虎伯伯,叫他狼伯伯。"
两个孩子马上发音准确,口齿伶俐,欢欢喜喜地叫道:"虎伯伯、狼伯伯。"
第41章
陪着两个孩子闹到晚上,林靖便叫上雷鸿飞,一人抱着一个进了儿童房,关上灯哄孩子睡觉。
雷鸿飞笨手笨脚的,在林靖的言传身教下才找到正确的姿势抱孩子,一边在房里慢慢地转悠一边轻轻地拍孩子的背。
两人心里都很担心凌子寒,却一直没有吭声。等到孩子渐渐睡熟,把他们放进童床,盖好被子,两人才悄悄关上门,走到卧室门口,往里看去。
狭窄的屋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病房,放满了各种医疗器械,童阅他们此时却不再忙碌,而是凝神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轻声讨论着凌子寒的病情。
雷鸿飞和林靖都觉得不便打扰,只得退出去。那屋子那么拥挤,就算想给他们拿杯水进去都没地方放,两人便也不再客气,一起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已是隆冬季节,凌子寒早就把玻璃罩装上,密闭性能良好,虽然外面风雪交加,这里仍然是温暖如春。
雷鸿飞看着纷飞的大学,听着呼啸的风声,忍不住轻叹,"子寒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身体不好,一个人怎么带两个孩子?"
"这事其实好办,我们两个可以天天来帮忙,再想办法找两个稳妥的保姆,问题都不大。"林靖皱紧了眉,"最主要的是子寒现在的心情很差,这样熬下去,他的病肯定好不了。"
"是啊。"雷鸿飞比他更郁闷,"好不容易子寒的病好起来了,可是这么一来,好像一切都白费了。"
"那倒不见得。"林靖微微摇头,"他现在有两个儿子,做了父亲的人往往会有很多顾忌,即使不珍惜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
雷鸿飞沉默了。
他们的好朋友不多,而所有的朋友中,只有他与凌子寒最为亲厚。从凌子寒生下来第一天,他就在心里认了这个弟弟,后来一直当他就是亲兄弟一样,再后来,他们相爱、分手,从情侣又退回到兄弟的情分,凌子寒对她始终如一,他对凌子寒的性格也非常了解。别人都以为凌子寒自闭、悒郁、冷漠,其实他最清楚,凌子寒没受伤之前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对旁人冷漠疏离,对亲朋好友却是掏心掏肺的好,他受伤以后,身心遭到重创,但对于亲人和好友也仍然竭尽所能地亲近。他自小就孤单,对亲人非常珍惜,现在有了两个亲生儿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折损自己的身体,让儿子重走他当年的路。
这么一想,雷鸿飞的心情好了很多,念头一转,便兴高采烈地说:"老林,子寒这里不能离人,一是要照顾他,二是要帮他带孩子。"
"对。"林靖点头,"暂时就你和我帮帮忙吧,等他醒过来再商量,看有没有别的朋友帮着找找保姆。"
第42章
凌子寒的屋子很小,此刻在卧室里挤了一推人,客厅里又围了一群人,却异乎寻常的安静。
雷鸿飞思忖着罗瀚的话,终究有些不明白,忍不住转眼望向林靖。
这几个人里,雷鸿飞是唯一没有过孩子的人,怎么也体会不了罗瀚话中的深意,林靖却是明白的。他微笑着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却满是欣慰,"是啊,子寒现在心里有气,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缓和过来的,毕竟有了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再任性了。"
雷鸿飞若有所悟,还没想透彻,罗瀚又长叹一声,"可惜了天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寒才肯再见他。他又不肯使那些俗气的手段,主动上门纠缠或者在楼下守着,怎么也不肯逼子寒一分半分的,如果子寒不主动,他们只怕很难在短期内和好了。"
罗衣微微一笑,"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吗?总得在中间劝着,再加上两个孩子放在那里,子寒不可能一直硬抗的。说到底,天宇这么做也是为他好,确实是半点私心也没有的。"
罗瀚点了点头,可雷鸿飞却皱眉,"只怕没你们想的这么乐观,子寒这次伤透了心,不然也不会一下就病得这么重。"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罗瀚神情黯然,"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要尽力劝解的。"
"那当然。"雷鸿飞沉吟着,打量了一下窄小的屋子,忍不住提议道,"这里太挤了,以前没孩子还行,现在有孩子了,要是再请两个保姆来,大人怎么住呢?"
"对。"林靖马上说,"我和鸿飞住的地方都很宽敞,上下两层楼,就我们一个人住着,我看还是把子寒和孩子都挪到我家去吧。我对带孩子也有些经验,还可以帮帮忙。"
"我同意。"雷鸿飞十分兴奋,"等子寒的病情稍微好点,能挪动了,咱们就连大人带孩子一起打包带走。"
"那不行。"罗瀚和罗衣异口同声地说。
"要去也是去我们家。"罗瀚强调,"我家住在长城脚下,很安静,周边环境又好,而且我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正好给这两个小家伙作伴,另外,我老婆休假在家,也方便照顾子寒和孩子。"
"去我家也是一样。"罗衣不肯退让,"我家周围的环境也好,也很安静,我有一个儿子,跟这两个孩子可以混在一起玩,而且我也在休假,正好可以照顾子寒和孩子。"
雷鸿飞急了,正要争辩,林靖微微抬手止住了他,微笑着说:"以我看,子寒现在肯定不愿意跟太多人住在一起。我和鸿飞都是一个人住着,如果子寒过去了,肯定会觉得轻松自在。我们白天上班,晚上才会回来,小罗或者罗夫人可以在白天轮流照顾着,晚上就交给我们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们也应该出一把力的。"
"对对对。"雷鸿飞连连点头,"我跟子寒的交情放在那儿,他肯定不会到你们家而拒绝我的。"
林靖听着他自信满满的语气,不由得笑意渐浓。雷鸿飞的右胳膊虽然表面看上去已经运用自如,其实在细微处仍然有些力不从心,看着比较僵硬,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如果凌子寒能住到他们那里去,雷鸿飞肯定会每天忙前忙后,既要照顾子寒,又不能忽略孩子,右手就会得到更多的锻炼。而他与凌子寒之间的友情确实是别人无法比拟的,即使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兄弟也是比不上的,有他在一旁插科打诨,凌子寒的心情肯定会平复得比较快,因此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他肯定要极力促成,绝不能让凌子寒住到他们都不熟悉的人家里去。
几个人说得很热闹,声音却始终低低的,一怕吵着孩子,二怕打扰医生们的工作,直到童阅出来,他们才停止讨论,一齐抬眼看着他。
童阅有些疲惫,看着客厅里的四个人,眼中有了一些欣慰,轻声说:"子寒没事了,只是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每天输液,我会安排医生过来的。你们明天还要上班吧?快去休息,别在这里等着了。"
雷鸿飞放下心来,脱口而出,"我打算把子寒和孩子都接到我那里去住一阵,也好调节一下心情。"
林靖马上点头,"对,我和鸿飞就住隔壁,也可以每天照顾子寒的。"
童阅怔了一下,看了看他和雷鸿飞,再看向罗瀚和罗衣。他知道雷鸿飞是凌毅找来的,而罗瀚他们只怕是卫天宇请来的,如果凌子寒住到雷鸿飞那里去,只怕卫天宇会更难过。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温和地建议,"这事还是等子寒醒来再决定吧。"
雷鸿飞他们都觉得很对,凌子寒想住在哪里都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现在怎么讨论也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全都答应,"好。"
当童阅带着专家们一起离开时,已经快要天亮了。风声已经停止,雪却依然在下,屋里倒是非常温暖,让人更觉困倦。
四个人都是干脆利落的人,略一商量,便分配好了睡觉的地方。罗衣到儿童房去打地铺,顺便照顾孩子。雷鸿飞坚持着进了卧室,在凌子寒床边不远处睡下。林靖去了阳台,罗瀚就睡客厅的沙发。
因为凌子寒以前经常伪装游客或者旅游记者,所以家里有不少睡袋,这时正好一人一个。钻进睡袋,躺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他们很快就睡熟了。
等到东方大亮,一直昏睡着的凌子寒忽然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没动,仔细倾听着屋里到处都有的呼吸声,心里略微有些迷茫,随即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呼吸声都很熟悉。他的脑海里闪过昨天的那些场景,立刻便判断出雷鸿飞和林靖都睡在自己家里。
他缓缓起身,看着在不远处的地上呼呼大睡的人,心里缓缓浮起一层暖意。他没有惊动睡着的人,赤足踩在地毯上,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沙发上睡着的罗瀚让他停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是谁递消息过去的。他幽深的眼睛黯了一下,随即轻手轻脚地走进儿童房。
看到睡在童床边的罗衣,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诧,随即闪现几缕感动。他没有动,眼光飞快地扫向童床,接着唇边就有了淡淡的笑意。
两个孩子都醒了,却没有吵闹,而是并肩坐在一起,仰头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他们的小脸蛋上仿佛闪烁着晶莹的光辉,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洋溢着无比的灵秀之气。
他没看多久,两个小家伙就感觉到了,同时转头看向他,立刻绽开明朗的笑脸,向他张开了双臂。
第43章
凌子寒脸白如纸,瘦骨嶙峋,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不可能抱起两个孩子。他悄悄走到童床前,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双唇之前,示意儿子别出声。
凌逍、凌遥的笑容更加甜美,眼中满是兴味盎然,对着父亲使劲点头。凌子寒的心情好了很多,伸手将两个儿子一一抱出童床,放在地毯上。
两个小家伙一出来便看到熟睡的罗衣,立刻便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抬头询问地看向父亲。
凌子寒没有吭声,只得微笑着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带着儿子往外走。
虽然并没刻意,但他走路时总是落脚很轻,两个孩子跟他生活了几天,很快就学到了,这时走路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却一点声音也没出。
走到客厅里,他们就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人,马上来了兴趣,又想奔过去仔细瞧瞧。凌子寒先发制人,拉住两个儿子的小手往浴室走。
两个小家伙这才注意到他没穿鞋。浴室里并没有厚厚的地毯,而是防滑地砖,虽然开足了暖气,赤足踩上去会很冷。两个孩子明明还不到两岁,按理说根本不会明白这些,可他们却奇异地挣脱开凌子寒的手,同时奔进卧室,一人拿了一只散乱地放在床边的棉拖鞋,笑嘻嘻地跑出来,放到凌子寒脚前,然后得意地背着手,看向父亲。
凌子寒的心情更好,伸脚穿上拖鞋,将两个孩子分别抱进浴室。过了好一会儿,父子三人洗漱好,凌子寒又把儿子拎进厨房,放在料理台上坐好,然后关上门,用智能冰箱配好料,做早餐。
两个孩子坐在料理台上,高度就可以达到凌子寒的胸口,等他做完事,小家伙便冲他一个劲地招手。他神情柔和,笑着站过去。两个孩子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兴致勃勃地玩他的扣子。他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抬头看向窗外,这才想起外面四个人的上班问题。
他并不清楚雷鸿飞和林靖的安排,只知道罗衣刚刚完成任务回来,按惯例有个假期,而罗瀚担任着特别情报局的局长,游弋是副局长,只要两人商量好,把工作安排妥当,他也不需要早九晚五,特别情报局是很特殊的部门,其他局的人员很少知道,在里面上班也不需要打卡考勤,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稽核程序,所以,这两个人今天都可以不去上班。至于雷鸿飞和林靖,他们的职务很重要,每天都得日理万机,需要处理的军务都是非常要紧的,不能随随便便就请假,把工作扔到一边来陪自己。
跟儿子玩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时间,便轻声问两个小家伙,"雷伯伯和林伯伯你们都认识了吧?"
凌逍、凌遥笑容满面地点头,"虎伯伯,狼伯伯。"
凌子寒微微一怔,也笑了,"对,虎伯伯,狼伯伯。你们一人一个,去叫他们起床上班,不过要小心,别吵醒了罗伯伯和罗婶婶。"
两个小孩子对他的话完全听得懂,一边点头一边双眼放光,兴奋地扭着身子就要跳下地。
凌子寒打开厨房的门,把两个儿子抱起来,无声无息地放到客厅的地毯上。两个小身影一溜烟地就蹿进了卧室,然后凌逍很快就跑出来,跑到了阳台上。凌子寒站在厨房门口没动,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儿子的身影。
两个小家伙虽然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却是同时扑到地上的睡袋上,用尽吃奶的力压住了,伸出小手就去揪耳朵。
雷鸿飞和林靖睡在凌子寒的家里,警觉性自然降低了很多,直到小孩子扑到自己身上,这才惊醒,正要喝问,便感觉到一只柔嫩的小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使劲拉扯,心里顿时明白,都笑着睁开了眼睛。
两个小孩都是一样的动作,蹿到他们面前,满脸笑意地轻声说:"爸爸叫,起床上班。"
这话说得两人都啼笑皆非,好像凌子寒是父亲,让两个小兄弟来叫他们做兄长的起床,这辈份就全乱套了,不过,从小孩的话里能够听出来,凌子寒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却是天大的喜事。两人飞快地从睡袋里出来,将小家伙抓起来抱在怀里,笑呵呵地走出去。
小家伙虽然轻手轻脚,可两边同时动手,还是有些声响,罗瀚便醒了过来。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先看到凌子寒,然后便瞧见林靖和雷鸿飞抱着孩子出来,大人小孩都是笑容满面,屋里有种喜洋洋的气氛,让他满心的担忧消退了不少。
他们外面的动静一大,罗衣也醒了。凌子寒看着一屋子人,微笑着说:"准备准备,一起吃早餐吧。"
他的脸色很不好,神情间却很和蔼,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而且昨夜晚上才病得昏迷不醒,此刻站得却很稳,似乎精神体力都恢复了不少,雷鸿飞他们四人都觉得有些惊奇,一转念间,看着两个小家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都觉得肯定是儿子才会让他这么快就挺了过来。
想着,四个人分别进浴室洗漱,凌子寒则往外端着牛奶、煎蛋和面包、蛋糕、小包子、小馒头,再加上几样荤素搭配的精美小菜,餐桌上摆得满满的,十分丰富。
凌子寒要把两个儿子往童车里放,可今天人很多,小家伙特别兴奋,扭来扭去的不肯配合,他只得把孩子抱到沙发上坐着,先喂他们喝牛奶,吃包子。
包子是肉馅和蛋黄馅的,两个小子只肯吃肉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唇边都是油,高兴地手舞足蹈,没一刻消停。
雷鸿飞他们等人都来齐了才开始吃,大家都喜欢盯着小家伙瞧,顺便跟凌子寒说了昨天夜里商量的事,然后问他的主意,"你看你愿意住到哪家去,反正我们只是建议,最后还是由你来决定,我们都依你。"
凌子寒想也不想,平静地说:"我就住这里,哪儿也不去。"
罗衣没什么反应,罗瀚也没意见,雷鸿飞和林靖却忍不住劝他。
"你这里太挤了。"雷鸿飞很诚恳地说,"我那里好歹是两层楼,上上下下也有四、五间房子,除了我之外又没别的家眷,比你这里要宽敞多了。你搬过来,小罗他们要照顾你也比较方便,不然你让她睡哪里?"
"我没事。"罗衣马上声明,"我睡窗台上都行,完全不用考虑我的问题。"
凌子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神情始终很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不想搬到别人家里去住。"
第44章
凌子寒的话虽然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其他三个人都还没什么,想着他既然不肯搬家也就用不着勉强,可雷鸿飞却瞪圆了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肯住我家?我们是好兄弟,从小就是经常住在一起的,有什么不可以?"
凌子寒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头照顾儿子吃东西,一边给儿子擦嘴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天宇的确伤了我的心,但我却不能因此就住到别人家里去,这样做,不仅会伤害他,而且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他做错了事,我生气,但不能以此为借口胡作非为。"
围坐在餐桌旁的四个人听了他的话,都是心头剧震,全都呆住,尤其是雷鸿飞,几乎是立刻想起了那些曾经让他痛悔过的往事。
凌子寒当年离京两年,杳无音信,他却抵挡不住诱惑,做出了那样的错事。虽然后来鼓起勇气对凌子寒坦白了,也算是个有担当能负责的好男儿,凌子寒也再三自责,反复说明那不是他的错,可是他总是觉得不得劲。如今这番话听在耳里,他才真正地恍然大悟,当年的事对凌子寒其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那不是任何理由可以消减的。
想着这些,他骤然情绪低落,面对桌上的美味佳肴也食不下咽。放下筷子,他神情黯然地说:"子寒,你既然执意住在这里,那我也不劝了。你要多注意休息,我先去上班了,下班以后再来看你。"
"好。"凌子寒起身送他,关切地叮嘱,"外面在下大雪,路上不好走,你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雷鸿飞点了点头,"我会的。"
林靖跟着他一起出去,微笑着说:"子寒,我也要上班,晚上再来看你。小罗和罗太太都是有家的人,又是女子,晚上留在你这里终究不方便,我看还是让她们白天过来帮忙照顾孩子,晚上就交给我吧。"
"对。"雷鸿飞站在电梯前,诚恳地道,"子寒,以前你生病,我和老林都忙着,也没怎么照顾过你,这次就让我们来帮帮忙吧。"
凌子寒也不愿意让罗衣或者索朗卓玛日夜轮换着在他这里帮忙,所以对雷鸿飞和林靖的建议很认同,当即笑道:"好,我会跟他们说的。你们也不用天天来,还是把精力主要放在工作上比较好。"
"我们心里有数。"见他赞同自己的话,雷鸿飞的心情好了一些,也不再耽搁,与林靖一同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有些颓废地靠在厢壁上。
林靖注意到他的反常,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雷鸿飞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苦笑了一下,轻声说:"突然想起了过去那些糟心的事。"
林靖知道雷鸿飞与凌子寒曾经有过一段恋爱史,但是对他们因为什么原因分手却并不清楚,只是觉得根据两人的性格判断,多半是雷鸿飞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才会导致无法挽回的结局。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年龄外貌,都算得上门当户对,凌毅与雷震也是好友,他们从朋友发展到情侣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亲上加亲也应该是两家长辈乐意看到的,如果不是雷鸿飞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凌子寒应该不会轻易与他分手的。这些年来,虽然雷鸿飞在外面总是表现得大大咧咧,心无芥蒂,可他对凌子寒的深情厚意以及隐隐的悔恨,还有受伤后决定放弃时的黯然神伤,林靖都看在眼里,这时看到他这样,心里马上便明白过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雷鸿飞的肩,轻声安慰,"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子寒好好地在你眼前,现在又有了儿子,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他身体不好,心情也差,你我都当他是亲弟弟,这个忙肯定要帮,他有没有拒绝,那就很好了。"
雷鸿飞想了一会儿,精神振作了点,"你说得对。"其实他早己放开了过去的那些心思,今天也只是一时伤怀,他从军多年,已经培养出坚强的意志,再加上林靖从旁劝解,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不再纠结过去的那些事。
两人走出楼门,在纷飞的大雪中钻进车里。林靖不放心雷鸿飞,始终跟在他车后行驶,直到护送他进了总参大门,这才回自己的司令部。
虽然他们各怀心事,但对于工作都是非常认真的,因为上班的时间晚了一些,就没有按时下班,直到把应该马上处置的事情都办好,他们才通了个电话。
宁觉非升任司令,按照惯例要下基层去转一圈,巡视一下各个特种部队。喝了儿子的满月酒,他就离开了北京,这种有关凌子寒的私事也不能闹得满城风雨,因此两人都没有通知他。
考虑到他们是去同一个地方,分别开两辆车又麻烦又浪费,林靖便提议,"我来接你吧,明天早上送你上班,反正也顺路。"
雷鸿飞没有意见,放下电话便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把右手放在桌上,五指交换着,灵活地敲击着桌面,眼睛却看着窗外的夜色,神情很平静。
林靖快到时,提前给他打了电话。等他走出大门,林靖的车也到了,几乎一分钟也没耽误,等他上了车便开了出去。
大雪下了两天,马路上湿漉漉的,两旁都堆着积雪,却一点也不妨碍首都的繁华。已近年底,圣诞、新年,都是喜庆的日子,到处都在进行节日促销活动,各种彩旗、横幅以及缤纷霓虹更加渲染出欢乐的气氛。
林靖并没有急着往回龙观走,而是驶向一个大型商场。雷鸿飞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却没有提问。
林靖轻松地笑道:"昨天上门得太急了,什么也没带。虽然我们跟子寒用不着客气,可两个孩子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见面礼还是要给的。我琢磨着,子寒着着急急地带着孩子跑出来,只怕衣服什么的都不齐全,还是给孩子多买几套衣服、披风、鞋袜之类的比较实在。"
"对对。"雷鸿飞一拍大腿,"嗨,我都忘了这事,幸亏你提醒。走,咱们多买些,在家穿的,出门穿的,从头到脚,全部都要多买一些,省得要用的时候捉襟见肘,子寒这个当父亲的也为难。"
林靖愉快地点头,"好,咱们全都买。"
第45章
即使是下雪天,商场里也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儿童用品区里更是如此。
这里的主色调都是鲜艳活泼娇嫩的风格,为了使携带儿童前来购物的家长放心,还安排了不少活动区,有各种充气的大型玩具。这时正是晚餐过后,不少人过来采购过节的物品,也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玩的。儿童区里响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让人的心情变得很轻快。
雷鸿飞和林靖在出门前都换了便衣,并没穿着将军制服,这时看上去也就是两个像是公司高管的帅哥,一个高挑俊美,一个魁梧豪迈,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在儿童区里本就有一对一对的夫妻和同性伴侣在选购各种婴幼儿用品,他们过来后并不算特别出奇,只是林靖的相貌确实太漂亮,两人的气质又好,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女营业员马上笑着迎上去,热情地问:"两位想要点什么?"
雷鸿飞在这方面是十足的外行,便没有说话。林靖笑着说:"我们想给孩子买些衣服。"
营业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带他们往童装区走一边问:"孩子有多大了?"
林靖答道:"两岁左右。"
雷鸿飞疑惑地看向他,"没那么大吧?"
林靖笑了,"他们的个头长得高,已经像两岁的孩子了。"
雷鸿飞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营业员一看便明白了,于是只跟林靖交流,"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林靖很开心地说,"是双胞胎,两个都是男孩。"
"是吗?那太好了。"营业员也很高兴,"那是一样买两件还是要有区别?"
林靖和雷鸿飞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就一样买两件吧。"
他们总是分不清那两个孩子谁是谁,可凌子寒却好像总是不会弄混两个儿子。他们去回龙观时,发现两个小家伙穿的衣服不是一模一样的,款式虽然一样,但颜色有分别,就估计凌子寒很可能是根据这样来认的,现在买了相同款式、相同颜色的衣服去,看他还怎么分。
两人笑得意味深长,都琢磨着小家伙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再让凌子寒来认的情景,不由得喜形于色,看在别人眼里,自然便是甜蜜的默契。两人长得好,让那个年轻的女营业员也不愿离开,一直紧跟着他们,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各种衣物。
雷鸿飞接过她递来的内衣,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满脸好奇地说:"这衣服这么小,摸着倒是挺舒服的。"
林靖伸手过去一捻衣服的面料,便道:"这不是纯棉的吧?像是有化纤在里面。"
那个营业员也有些不清楚,就去看衣领上的标签,果然标着80%棉。她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是啊,这件不是纯棉的。"赶紧拿过去挂好,再拿衣服出来时便先去看标签。
雷鸿飞转头看林靖,"行啊,真没看出来,这么在行。"
"那当然。"林靖神态自若,"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一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纯属生活白痴。"
"嘁。"雷鸿飞嗤之以鼻,又兴致勃勃地去看衣服。
两人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大堆,买完衣服又买鞋袜、帽子、披风,又被兴奋的营业员撺掇着买了整套婴幼儿洗浴和护肤用品。买得实在太多了,商场还派了两个小伙子帮着用车子推到停车场,将东西放进车子的后备箱,两人于是满载而归。
他们到回龙观的时候,罗衣已经离开了。
罗瀚上午就被凌子寒赶去上班了,医生紧接着过来为他检查,又给他输液,他才留下罗衣帮着照顾孩子,等到吃完午饭,他便把罗衣也赶走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孩子。
其实罗瀚和罗衣都不放心,这时除了游弋和索朗卓玛之外,梅林、赵迁也都得到了消息,但是两人都在国外,一时赶不回来,也不能在电话里说更多的东西,只是用暗语交谈了几句,大家却一致都表示对凌子寒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很担忧。罗衣和索朗卓玛过来轮班守护就是他们商量好的既定方针,准备等梅林和赵迁回来后再叫上卫天宇一起开会,把情况进一步了解清楚后再制定行动计划。可是凌子寒干脆利落地赶人,便叫他们都没法再过来守着,毕竟他才是大家的老大,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习惯了听他命令,即使知道不妥,即使很担心,也只能听从。
雷鸿飞就林靖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去敲门,让凌子寒看了有些诧异,"你们买这么多干嘛?小孩子都是见风长的,没多久就穿不得了。"
"那有什么?"雷鸿飞把手里的购物袋扔到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等他们穿不得了再买新的好了,都包在我们身上。"
凌子寒看着他们兴味盎然地把新衣服新鞋拿出来,忍不住好笑,"你们一起去买的?"
"是啊。"林靖随口说,"我想着怎么也得给干儿子见面礼,就拉着他去买了。"
凌子寒看看愣头愣脑的雷鸿飞,再看看懵然不知的林靖,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说:"两个小家伙都在阳台上,不知在鼓捣什么,也不准我看。"
"是吗?"雷鸿飞马上来了兴趣,"我去看看。"
他边说边往阳台走,林靖也好奇地跟着他走过去。
两个小家伙正蹲在角落,一个背对着他们,两手起劲地动作着,另一个似乎一边在注意着他正在做的事一边观察着四周,他们一出现便被发现了。那个小家伙眼珠一转,似乎便拿定了主意,并没有赶他们走,而是很认真地举起手指挡在嘴唇前,煞有介事地"嘘"了一声。
雷鸿飞和林靖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小家伙放下手指,一副接纳他们入伙的模样,又低头去看,不时还递个东西过去。
两人放轻脚步,挪过去一看,都是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
两个小孩面前是一堆拆开的零部件,还有一半残骸在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孩子手上,他正拿着螺丝刀用力下着螺丝。
那东西雷鸿飞认得,是凌子寒用了很长时间的小型智能吸尘器,当年他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曾经用过。
第46章
  智能吸尘器就像一个大号的汽车模型,结构并不复杂,有些螺丝钉上得比较紧,两个小家伙便紧密合作,一个按住了残骸,一个两只小手握住螺丝刀,涨红了小脸,奋力将螺丝刀旋下来,那画面看上去非常好玩。
  雷鸿飞蹲下身,悄悄死问:"要我帮忙吗?"
  两个小孩根本不看他,只是使劲摇了摇头,一门心思地拆东西。
  林靖站在两个小家伙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边研究一边拆,速度惊人的快,不禁对两个孩子的智商之高感到惊叹。两个孩子并没怎么交谈,但似乎有心灵感应,配合得滴水不漏,让人感觉非常神奇。
  等到那个先进的吸尘器变成了一堆零件,两个小孩又捡起几件重要的零部件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把手边的几件工具放进墙角的工具箱,拍了拍小手,一副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凌子寒一直坐在客厅里,把他们买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端详,心里很感动,又觉得这两个人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实在太过浪费。
  两个孩子从阳台进来,径直穿过客厅,跑到卫生间里洗了手,然后蹿出来,奔到他面前,腆着脸,把湿淋淋的小受伸到他面前。
  凌子寒从茶几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一边帮儿子擦手一边问:"干什么坏事了?"
  两个小家伙只是笑,却不看他,左顾右盼了一番,便向一旁的林靖和雷鸿飞伸出双臂,很默契地一个人叫"虎伯伯",一个人叫"狼伯伯",清脆的声音软软的,很明显是在撒娇。
  林靖和雷鸿飞自然知道这两小子是在找挡箭牌,可是看到他们小脸上的笑容,哪里忍心不管,立刻上前抱起小孩。
  林靖正在想怎么措辞比较妥当,雷鸿飞干咳两声,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子寒,我们还没吃晚饭。"
  凌子寒笑了笑,马上起身去厨房,"那么坐一下,我把饭菜热热,很快就好。"
  雷鸿飞松了口气,轻轻揪了一下小孩的鼻尖,"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两个孩子一点也不担心,一脸得意地咯咯直笑。
  林靖开心地说:"我怎么看这两小鬼的脾气跟你很像,挺无赖的,子寒都拿着没办法。"
  雷鸿飞顿时得意起来,"干儿子像干爹,那是天经地义的。"
  两个小家伙逃避过了危机,马上过河拆桥,在他们怀里扭动半天,挣扎着下地,跑到沙发前,把那些色彩鲜艳的衣服拿起来,这样看看,那样瞧瞧,颇感兴趣。
  雷鸿飞也来了兴致,粗手粗脚地把他们的衣服脱了,让他们逐一试穿新衣。
  凌子寒端着热好的饭菜出来时,只见沙发上合地毯上到处都是衣服鞋袜,两大两小四个人还在穿穿脱脱,玩得不亦乐乎。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们先过来吃饭吧。"
  雷鸿飞和林靖这才停手,坐到餐桌前吃起来。两个小家伙穿着一模一样的新衣,躲躲闪闪地跑到他们身边,爬到高高的椅子上,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装无辜。
  凌子寒也不问,过去把那些衣物和袜子都拿到厨房旁边的阳台,放进洗衣机里,调好洗衣、烘干的控制程序,就让它自动运转。
  等他从客厅里一消失,两个孩子马上故态复萌,大大的研究对视一下,漆黑闪亮的眼珠咕噜噜一转,其中一个就对着雷鸿飞伸出小手,软软的声音说:"电话。"
  雷鸿飞反应了一下,"电话?是这个吗?"边说边从衣袋里摸出手机,试探着递过去。
  小家伙一把抓过,从椅子上跳下去,一溜烟跑进儿童房。另一个紧跟着跳下地跑进去,随手关上门。
  雷鸿飞和林靖面面相觑,低声讨论。
  "你猜两个小鬼要给谁打电话?"林靖一挑眉,"凌伯伯?童叔叔?还是天宇?"
  雷鸿飞颇觉不可思议,"他们连话都说不清楚,懂不懂怎么拨电话出去啊?"
  "他们拆戚东西来毫不含糊,打电话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稀奇?"林靖啧啧称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小孩,绝对是天才。"
  雷鸿飞连连点头,"那倒是,我也没见过……"
  他们在外面议论,两个小家伙在房间里用小手戳着按键,拨通了那个以前在山里就经常打的电话。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卫天宇的形象,两个孩子鬼鬼祟祟地笑着,轻声叫道:"爹爹。"
  "哎。"卫天宇很激动,"你们好吗?爸爸好吗?"
  "好。"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一看房门,然后对着卫天宇眉开眼笑,"爹爹快来。"
  卫天宇又是欢喜又是伤感,轻声说:"爹爹有点事要办,暂时不能去看你们,你们要听爸爸的话,听见没有?"
  "嗯嗯。"两个孩子连连点头。
  卫天宇很开心,"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有。"其中一个小鬼说,"虎伯伯、狼伯伯还在吃。"
  卫天宇听说雷鸿飞和林靖在那边,顿时放了心,微笑着叮嘱,:"你们别太淘气了,你们爸爸身体不好,别让他累着。"
  两个小子心怀鬼胎,顿时支支吾吾,"嗯嗯。"
  小家伙似乎 什么都懂,但年龄太小,并不能畅快地用语言表达,卫天宇也就没办法说得更多,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半天,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好了,就这样吧,总之,乖一点,别让爸爸生气。"
  两个孩子重重点头,"嗯,我们乖。"
  卫天宇笑着,温柔地说:"那我挂了啊。"
  两个孩子答应着,挂断电话,这才打开房门,慢慢探出头去。
  雷鸿飞和林靖都看到他们鬼头鬼脑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一起笑了,然后悄悄指指阳台,表示累着已经到达他们的"犯罪现场"。
  两个小子立刻奔过去,将手机塞给雷鸿飞,然后分别爬到两人身上坐好,一看就是准备装无辜,背靠大树好乘凉。
  林靖和雷鸿飞互相看了看,对这两个聪明绝顶的孩子都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决定他们以后无论闯了什么祸,自己都要全力护住,大不了就是跟着后面收拾烂摊子,那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第47章
  凌子寒看着阳台上的一堆零件,眼里忽然有了一丝恍惚。他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在那个山中的小院子里晒太阳,一觉醒来,本来坐在旁边的人去了厨房,空气中飘散着鸡汤的香气,桌上静静的散放着零零碎碎的部件,他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很安宁。
  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他便转身回了屋里。
  雷鸿飞和林靖已经吃好了,正和两个小家伙往厨房里收拾东西。凌子寒看着装得很忙碌很勤快的儿子,唇边浮现出一缕微笑。
  林靖最有条理,把剩菜放进冰箱,空碗碟和筷子、汤勺放进智能洗碗机,然后就招呼着大大小小的三个人回客厅去。看到凌子寒坐在沙发里看新闻,他停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怎么样?身体还行吧?"
  "好多了。"凌子寒微微点头,"你们今天不回去吗?"
  "嗯,天晚了,又在下雪,就不回去了。"雷鸿飞抢着说,"我们就住这儿。"
  "行。'凌子寒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沙发,"这个可以变成一张大床,你们就别打地铺了。"
  林靖马上点头,"好。"
  凌子寒昨天夜里旧病复发,虽说经过治疗好了一些,但仍然感觉不舒服,做了这么多事也感觉很疲倦,他们是好朋友,也不必客气,他就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那我先睡了,这两个小子就交拾你们了。"
  两个小鬼见他不追究自己干的事,顿时眼晴一亮,很狗腿地爬上去拉住他的手,笑眯眯她说:"爸爸,睡觉,休息。"
  "嗯,好。"握着儿子柔嫩细软的小手,凌子寒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起身去洗漱,然后找出两床棉被、两个枕头和两套睡衣,抱出来放在一旁,这才回到卧室,躺下休息。
  林靖着着两个小家伙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虎口脱险。"
  雷鸿飞也跟着调侃:"死里逃生。"
  两个小孩一直握着手,笑逐颜开。
  他们又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终于撑不住了,开始打呵欠。林靖便带着他们进卫生间洗澡,给他们换上于净的衣服,和雷鸿飞一起,并他们送上童床。
  两个孩子玩得太疯,一静下来就累得很,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林靖和雷鸿飞确认他们已经睡熟,又摄手摄脚她进了卧室,仔枷观察了凌子寒的情况,见他的病情没有反复,这才放心地回到客厅。
  那张沙发是卫天宇后来新买了,又改装过的,功能很多,操作却非常简仅,雷鸿飞研究了一下,按下外侧的一个按扭,那个宽大柔软钓沙发就自动延伸变形,成了一张很大的二人床。
  林靖把两套睡衣抖开看了看,拿出一套相对比较大的扔给雷鸿飞,"你先洗吧。"
  雷鸿飞"嗯"了一声,便去了浴室。等他洗好了出来,林靖已经把枕头和被子都放好了。
  虽然是两人并排而睡,但以前在部队里也曾经十几个人睡过大通铺,并没什么不自在的,雷鸿飞受伤后,林靖一直照顾他,两人在一起相处过很长时间,什么事都觉得是自然而然的,因此雷鸿飞拉开被子就上了床,随口说;"你快去洗吧,昨天夜里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得早点休息,不然明天上班没精神。"
  "嗯,你先睡,我马上就来。"林靖顺口答应,看他盖好了被子,便关了灯,然后去浴室洗澡。
  雷鸿飞一向心宽,不管在哪里,环境是好是坏,倒下就能睡着,一边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最好的休息,林靖洗澡的时间并不长,等到走出来,他已经睡着了。林靖听着黑暗中有节奏的呼吸声,辨别出他睡在哪一边,便走到另一边,上床躺下。
  他们没有心事,都是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到天亮,凌子寒却睡得不稳,很早就醒了。他不想惊扰睡在外面的两个人,便没有起来,一直躺在床上养神。他心里有点乱,想东想西,大部分时间思绪都在两个儿子身上,然后就想到他们昨天拆东西的事情,继而从两个小家伙找档箭牌想到了外面两个人相处的情形。
  雷鸿飞和林靖过去一东一西,相隔遥远,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成长经历都相差得比较远,而性情和为人处世的风格也是大相径庭,后来林靖调到北京,与雷鸿飞成了同事,凌子寒与他们见过几次,也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那时候,雷鸿飞与林靖
  在一起跟他与宁觉非在一起时的表现都差不多,属于战友加兄弟的友情,半点暧昧都没有。不过,这两天再看到他们,凌子寒就觉得心里一动,琢磨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细想起来,自从雷鸿飞受了重伤之后,林靖对他的态度就有了很大变化,
  只乏雷鸿飞伤重致残,他们所有人对待他都与以前不同,所以也没人察觉,包括当事人也都没有注意,因此直到现在凌子寒才感觉有些异常。
  他闭着眼晴,把雷鸿飞与林靖两人的情况反反复复地梳理了一遍,觉得这两人应该有戏,只是,他很了解两人的性格,如果不捅穿那层窗户抵,他们仍会无知无觉,反而容易水到渠成,一旦说破,只怕会弄巧成批,让两人戒备起来,从此疏远,反而不好,因此他也不会去管这个闲事。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外面的天色满满的亮了起来,客厅里也传出了动静,显然两人已经醒了。
  雷鸿飞睁开眼,感觉很舒服,正想伸个懒腰,忽然察觉身边还有个人,便转头看了看。
  林靖仍然安静地沉睡着,俊美的容颜在晨光里更增添了几分动人的魅力。
  雷鸿飞几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睡着后的模样,不由得看呆了,半天没移开目光,心里暗忖着:这小子被称为"军中第一美男子",以前自己总是觉得好笑,认为这是别人嫉妒他,故意这么传言,其实是给他心里添堵,可现在看来,这称呼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被人如此近地盯着看,林靖很快变从沉睡中清醒。他睁开眼晴看了看,微皱的眉这才舒展开,随口问道:"几点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少见的懒散。
  雷鸿飞抬手看了看表,轻松地说:"快七点了。"
  "嗯。"林靖闭了一会儿眼晴,这才起身,"该起床了。"
  雷鸿飞跟着起来,一边穿昨天穿过的衣服一边嘀咕,"今天得带点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过来,不然不方便。"
  "是啊。"林靖同意,"今天下班后你先回司令部收拾,然后我跟你一起过来。"
  雷鸿飞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
  卧室里,凌子寒听着外面的轻声对话,慢慢睁开眼晴,苍白得泛着清冷的脸上才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第48章
  雷鸿飞和林靖只在凌子寒家住了一个星期,便相继出差了。
  年终总是最忙的时候,从元旦到春节,领导们都要下基层,今年不同的是他们已经不在一个系统,因此雷鸿飞去看望的是野战部队并视察海防,林靖看望的全是特种部队。
"  跟凌子寒道别的时候,两人都跟小家伙依依不夸,搂在一起低估了半天。凌逍、凌遥拆东西成了习惯
,凌子寒又放任不管,雷鸿飞和林靖怕他们这一走,凌家迟早变成废墟,便一起到商场去买来大批玩具,有变形金刚、各种汽车模型以及一些精巧的机械构造的摆件,一是让他们玩,二是供他们拆。他们把东西一拿出来,两个小家伙便欢呼起来。"
  凌子寒看着与坐在众多玩具中间的儿子,忍不住笑道:"你们太宠他们俩了,当心将来把你们的房子拆了。"
  "拆就拆吧。"雷鸿飞乐呵呵地说,"他俩要是真能把房子拆了,我就帮他们申报吉尼斯记录。"
  凌子寒知道他的脾气,就不再说这个,而是仔细询问他那只右胳膊的使用情况,得知一切都好,确实跟一真的几乎完全一样,便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到林靖起身去了卫生间,他压低声音,叮嘱雷鸿飞,"你跟觉非说说,最好能在清明之前安排林靖去趟新疆,当然,春节期间去也是可以的。如果你能安排出时间,陪他去扫墓,那就更好了。我以前也找机会去过,不过现在有两个孩子牵扯着,短期内肯定哪儿都去不了。知果你去了新疆,就代我去看看柳涌,替我敬他一杯酒。"
  雷鸿飞收敛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白。"林靖出来后,陪着凌子寒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雷鸿飞也不打算一个人留下,便跟着他一起离去。
  两人刚走到电梯前,忽然听到清脆的叫声,"虎伯伯,狼伯伯。"他们回头一看,便见到两个小家伙飞快地向他们奔了过来。两人停下脚步,笑着一人抱起一个。
  凌逍搂着雷鸿飞的脖子,认真地问:"虎伯伯,你要走很久吗?"雷鸿飞马上回答,"不太久,就几天。"
  凌遥抱着林靖的胳膊,睁着大眼晴看着他,"狼伯怕哪天再来?""林靖笑道:"伯伯会尽快来看你们的。"
  凌子寒站在门口,微笑着看他们一问一答,然后轻声道:"好了,逍儿,遥儿,别再缠着伯伯了。伯伯们要工作,做完事了就会来看你们。"
  两个小家伙看向父亲,异口同声问:"就像爹爹那样吗?"
  凌子寒的笑容凝了一下,随即点头,"对。"
  两个小孩便不再多问,怏怏地扭动身子,示意把自己放下来。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都想劝劝凌子寒,为了孩子,就原谅卫天宇吧,可是还没等他们出声,凌子寒便向儿子伸出手去,然后对他们说:"你们快回去吧,平时忙归忙,也要保重身体,尤其是要注意安全。"
  雷鸿飞和林靖也就说不出劝解的话,只能点头,"好,你也多注意身体。"
  "好。"凌子寒微笑著低头看向孩子,柔声道,"跟伯伯说再见。"
  两个小鬼冲着他们挥了挥小手,焉焉他说了声"再见",仅跟着凌子寒回了家。
  雷鸿飞走进电样,抬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两个小子想老爹了。"
  "是啊。"林靖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好劝,子寒看着温和,其实犟得不得了,哪里是听人劝的?当年在新疆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的病情,把他的药收走大半,他宁愿就那么硬挺着也不告诉我实情,景后差点酿成大祸。从那时候起,我就不敢勉强他干什么了,连劝都不想劝,反正没用。"
  "我也一样。"雷鸿飞笑了笑,有些惆怅地说,"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只有我听他的话,他却很少听我的。"
  两人叹息了一番,便一起回去。第二天,雷鸿飞去视察东南沿海的部队。再过两天,林靖去了西南。直到春节,他们都没有机会再碰面。
  林靖孤身一人,就算过年也没有家人吃扫墓团圆饭,因处他每个春节都是在部队过的。由于西北边疆一向是恐怖活动多发她区,示意他每次过年都会到新疆去,除夕那天也一定会到野狼大队,和官兵们一起包饺子,这已经成了野狼大队的传统节目。
  年三十的时候,乌鲁木齐没有下雪,但气温很低,屋外滴水成冰,一出城区,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冰雪,在低低的苍穹下泛着冷冷的光。
  林靖对这些景致早已熟悉,因此没有多看,只在车里闭目养神。他年纪轻轻便成为将军,虽然早已离开这里,却仍是西域的传奇人物,因此只要过来出差,每天的各种应酬都有很多。他现在也不能想过去那样孤傲清高,只能耐着性子与人谈笑风生,心里觉得比打仗都累,只有与知交好友或老部下、老战友们相聚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
  车子径直驶进野狼大队的营他,大队长周启明和副大队长卢少华飞奔过来,笑逐颜开地拉开车门。看着林靖下车,然后同时向他立正敬礼。
  林靖回了礼,亲热地跟他们握了握手,又对后面跟着的几个中队长打了招呼,就被他们簇拥着进了办公楼。
  坐在大队长办公室,周启明和卢少华把其他人都赶出去,张罗着给他倒了茶,接着便非常好奇地问:"老大,听说你跟雷老虎……那啥,是不是真的?"
  林靖没反应过来,"什么那啥?说清楚点。"
  周启明和卢少华互相看了看,眼里满是疑惑,明明都传得满城风雨了,面前这位却很茫然,似乎那事不像是真的。他们跟着林靖那么多年,对他的脾气非常了解,只要不涉及工作,他在私事方面从不说谎,更不虚伪,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看他现在这表现,似乎那些传言并不是事实。
  周启明沉吟片刻,谨慎地组织语言,委婉地说:"我们听说你跟雷舟虎一直形影不离,所以就问问。"
  林靖仍然没听懂,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子,还真敢琢磨啊,我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
  话音刚落,屋里的对讲系统响了,大门口的值班长报告,"周大,总参作战部的雷将军来了。"
第49章
  林靖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雷鸿飞会来。纯洁慰问基层官兵,雷鸿飞安排除夕到乌鲁木齐倒也没什么稀奇,边防官兵最苦,守卫的国境线却最重要,当然应该在这个时候专门看望,只是这厮没有事先通知就突然跟到野狼大队来,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周启明听完报告,立刻说:"我们马上就来。"然后看向林靖,眼里满是笑意。
  卢少华嘿嘿嘿嘿地笑了半天,满脸都是"这就追来啦"的戏谑。
  林靖对眼前这两个部下的小心思感觉很好笑,站起身来,一人给了一拳,"都给我收敛点,少胡思乱想,我看你们就是欠收拾。"
  周启明象征性地闪躲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快快,去迎接首长。"
  "对对,我们快去。"卢少华赶紧忍住笑,认真地附和着。
  虽然林靖和雷鸿飞已经不在一个部门,军衔也都是少将,但从军队编制来说,雷鸿飞确实比他的级别高,真正打起仗来,林靖是要受雷鸿飞节制的,所以那两只狼嚷嚷着要去接首长,表面上听着非常正常,林靖懒得跟他们斗嘴,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大步走出门去。
  雷鸿飞的车一直开进来,停在楼门外,林靖一出去,就看到他下车,几个中队长已经闻讯赶来,等在这里,人人都是笑容满面,非常高兴。
  林靖看着雷鸿飞,却没有敬礼,也没有握手,而是张口就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两人几个月来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同劳动,关系相当密切,彼此之间都觉得是视对方如亲兄弟,因此早就没有什么客套了,林靖的态度和文化都很自然,雷鸿飞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马上答道:"我前两天就来了,已经去看我了几个高海拔的边防哨所,今天就来看看野狼大队的官兵,跟你们一起过年。怎么?不欢迎?"
  特种部队跟其他兵种异样,总参都能管,因此雷鸿飞来看望西域这支闻名遐迩的反恐精英大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靖也就不多问,而是点了点头,"当然欢迎,不过,你既然要来,怎么没提前通知?想搞突然袭击啊?"
  雷鸿飞笑道:"反正就在乌市旁边,又不远,我直接过来就行了,不用搞什么欢迎仪式,所以我就没让他们通知。"
  "嗯。"这不是大事,林靖也就不再多问。他朝两旁看了看,"周启明、卢少华,你们不是要欢迎首长吗?"
  "是。"周启明和卢少华一直站在后面,听着他们熟不拘礼、倍显亲昵的对话,忍笑忍得肚子疼,这时才并肩上前,立正敬礼,"首长好。"
  几个中队长马上过来,一起敬礼问好。
  雷鸿飞还了礼,按照惯例说:"同志们辛苦了。"
  周启明他们齐声给出标准回答:"为人民服务。"
  雷鸿飞挥了挥手,问出的问题一点也不严肃,"今天除夕,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林靖忍俊不禁,也询问地看向周启明,"是啊,有什么好吃的?"
  他们两人当年一东一西,分别率领着战斗力最为强劲的特种部队,均是战功赫赫,闻名军界,于是谁也不服谁,碰到一起便像是死冤家,活对头,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打架斗殴,这时忽然变得步调一致,更让周启明和卢少华暗中肯定了两人的关系,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一边请两位领导进办公室一边将准备的主菜报了一边。
  "首长们放心,咱们的炊事班全部都拿到了一级厨师的证书,手上都有绝活,做出的菜全都是美味。"周启明几乎要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笑眯眯地说,"传统节目当然是包饺子了,馅儿有好几种,都已经准备好了。"
  雷鸿飞一听就来了精神,,"包饺子这活儿我拿手,一个人就可以包几百个。"
  林靖想起当初让他在家包饺子,开头的时候,那饺子一下锅就皮是皮,馅儿是馅儿,最后成了一塌糊涂的面皮汤,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周启明和卢少华说:"是啊,他包的饺子确实很不错,速度也快,很少有人比得上。"
  雷鸿飞顿时得意洋洋,"那是,这叫能人无所不能。"
  周启明和卢少华见他们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模样,马上嬉皮笑脸地跟着起哄,"那太好了,咱们就等着吃了,一定要尝尝两位首长的手艺。"
  "想得美。"雷鸿飞在这些事上是绝不肯吃亏的,根本不上当,对两人一瞪眼,"光吃饭不干活?别做梦了。走走走,叫上战士们,大家一起包。"
  周启明和卢少华一起贼笑,拥着他和林靖便往外走,一起到了大食堂。
  这里早就摆开了战场,原本用来吃饭的塑胶长桌都变成了临时案板,清洗干净后撒上了面粉,这时有人揉面,有人把面团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块,再擀成饺子皮,战士们站在桌子两旁,有说有笑地包着饺子。见到他们进来,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收敛笑容,立正敬礼。
  "稍息。"雷鸿飞笑道,"继续包吧,我也来。"
  每年除夕林靖都会来,因此这里的官兵们都不紧张,已经习以为常。看着两位将军和自己的大队长。副大队长都过来拿起面皮来,其他人也就放松地继续干活,低声说笑起来。
  周启明和卢少华都知道雷鸿飞的右胳膊是安装的义肢,本来都不敢询问,甚至不敢专门去注意,怕触动他的痛处,心里感觉不愉快,现在看着他的右手与左右一样灵活,举重若轻,行动自如,渐渐也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卢少华大着胆子问:"首长,听说你这右手现在更厉害,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雷鸿飞动作飞快地包着饺子,愉快地笑道。"我这右胳膊跟真胳膊感觉一样,没什么区别。"
  周启明和卢少华都啧啧称奇,忍不住见猎心喜,"首长,等会儿吃完饺子,咱们打两架,怎么样?"
  "好啊。"雷鸿飞哈哈大笑。"我只用一只手,就让你们招架不住。"
  他自信满满,其他人却都不太相信,看他如此嚣张,野狼大队的官兵们个个跃跃欲试,准备等下跟他好好干一场。
  林靖很清楚雷鸿飞那条胳膊的厉害,这时笑而不语,心里却对童阅再次钦佩不已,充满感激。
  实际上,无论人的外貌如何,对于外界的感知都是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神经中枢,所有的动作也都是经神经系统只会,支撑,让肌腱和韧带来协助完成,童阅领导的专家组在治疗凌子寒疾病的过程中,对神经系统的研究研究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开发出很多划时代的医疗产品,造福了数以万计的伤病患者,这种以高分子生物技术制成、里面有着最先进的人造神经系统的义肢便是其中之一。
  去年,童阅因为在多个医学领域的卓越贡献而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他是获得该奖项的第一个中国人,名望如日中天,在国内也担任了很多职务,但却一直拒绝升官,不肯担任卫生部长这样的领导职务,而是始终在医院里工作,一边领导重要的课题研究一边亲自担任凌子寒的主治医师,数年如一日,为治疗凌子寒殚精竭虑。即使忙成这样,他每个月还是要做几十台手术,挽救了无数生命。林靖和雷鸿飞本来对他瞒着凌子寒弄出两个孩子来非常不满,可没过两天就消了气,对这位温文尔雅、谦逊谨慎,即使被病人家属埋怨甚至责骂也仍然心平气和的医学专家敬佩不已。
  想着童阅的气质风度,林靖的脑海便浮现出自己的伴侣于峰。那个年轻的小学校长虽然埋怨童阅这样的才华与名誉,却有着与童阅想死的心胸气度,谦和儒雅,有耐性,富爱心,无论学生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他都一视同仁,如春风化雨,教书育人。林靖与他从相识到结婚生子,虽然相距的时间不多,却一直恩爱不渝,原以为可以白头偕老,却没想到,因为林靖而招致灭门惨祸。于峰的遗体显示出他生前遭受过无比残酷的折磨,林靖每每想起,都忍不住热泪盈眶。此时此刻,周围是热闹喜庆的节日场面,他的眼圈却红了。
  雷鸿飞过去一向粗枝大叶,不大注意细节,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已经变得表里不一,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很快就察觉出林靖的情绪有些异常。他一边与周启明他们说笑一边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马上发现了他隐藏在笑容下面的悲痛。
  雷鸿飞心里明白,不禁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在那场几乎是万人空巷的葬礼上,林靖脸色苍白,却镇定如恒,只有眼底伸出聊聊闪烁着深深的哀痛。从那时候起,他就十分佩服这位西域悍将,将之引为知己好友。
  放下手里的饺子,他张开双臂划拉了一下,推着周启明和卢少华说:"行了,行了,去煮饺子吧,你们两个笨手笨脚的,我看了都替你们着急,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附近的官兵都笑出声来,站在林靖那边的参谋长和中队长也过来帮着将桌上的饺子拿进厨房。大家闹成一团,笑声和调侃声不绝于耳。
  雷鸿飞趁机凑到林靖耳边,轻声说:"我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是正月初一,咱们一起去扫墓吧。"
  林靖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
  雷鸿飞的眼里满是关切,带着微笑的脸上有着少见的温柔,以前只有对凌子寒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现在都不知不觉地带了出来,他自己固然没有察觉,林靖也没想起来以前曾经在什么时候看到他这种神情,但心情开朗了许多,脸上有了笑意,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第50章
  正月初一的乌鲁木齐仍未下雪,但寒风凛冽,气温又下降了不少,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多度,是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低气温。虽然是新年,但是大家都躲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轻易不会出门,街上的行人非常少,偶尔有汽车经过,商店很少开门,只有大型超市、商场仍在营业,但也没什么人进去买东西。
  林靖和雷鸿飞坐在汽车后座上,一边看着沿途的景色一边闲聊。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车,里面坐着周启明和卢少华,两人说是为了保护首长,其实主要是去看热闹。
  昨天下午包饺子,晚上吃了饭以后看春节文艺晚会,午夜零点时出屋去看乌鲁木齐放起的烟火,林靖和雷鸿飞也是同进同出同行同止,让周启明他们都诧异不已。
  野狼大队现在的基层官兵是新来的,并不了解林靖,只是崇拜他的功绩,当他是一个传奇,可周启明、卢少华和那些中队长却是林靖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知道他与雷鸿飞互相欣赏,后来调到北京区,在工作上是搭档,可交情再深,也不到这个地步。听说两人最近几个月来非常亲密,雷鸿飞调到总参去上班后,两人也是一下班就在一起,后来雷鸿飞连车都不开了,林靖上班送,下班接,风雨无阻,冰雪不改,简直是无微不至,雷鸿飞在林靖面前也没什么脾气,听话的很。两人甚至还一起带着行李出去住,又逛商场买婴幼儿用品、小孩玩具什么的,传言甚嚣尘上,说是两人准备恋爱、生子一步到位,很有点快马加鞭、迫不及待的味道。流言传到新疆,周启明、卢少华和西北特种部队基地司令骆千秋通过几次电话,讨论这件事,都是半信半疑,可是此时看来,只怕多半是真的,但是两个当事人却又不认,又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林靖和雷鸿飞都已经三十多岁,有是单身,晚婚的不能再晚了,如果真是情投意合,那是很般配的一堆,有什么不能认的?两人很纳闷,便坚持跟出来看个虚实,凑凑热闹。
  流言传得这么邪乎,雷鸿飞和林靖在北京却半点也没听到过。他们两人位高权重,又都是身经百战,浴血而成的功绩,平时即使不摆架子,也是煞气十足,同事、下属不敢跟他们开玩笑,上级更不好信口开河,也是传言就如流水,两人却似磐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坐在车里,他们谈论的是即将开始的西北地区军事演习和每年例行的全国特种部队大比武。
  野狼大队肯定要参加演习和比武,但是雷鸿飞不可能透露演习方案,林靖也不会探问。两人只是泛泛地说了一下不属于机密的一些事情,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讨论各个特种部队交流比武的情况。
  每年各兵种的比武交流都会由总参作战部最后审核方案,因此现在雷鸿飞与林靖进行讨论,也不算坏了规矩。前面开车的是林靖的副官,旁边坐的是雷鸿飞的副官,都是跟随多年的心腹,也是久经考验的特战精英,从来都是严守保密条例,在外面不会多说一个字,所以两人可以畅所欲言,聊起来十分痛快。
  国防科技历来是每个国家大力发展的领域,每当新型的单兵武器研制成功,往往都会交给特种部队司令部组织人员试用,根据他们提出的意见再进行修改,有关这方面的话题也是林靖和雷鸿飞热衷的,一直到了墓地,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讨论。以往林靖独自去给家人扫墓的时候,总是还没出门便沉痛哀伤,一整天都沉默寡言,可今天却心情舒畅,知道下了车,看着陵园大门,他才收敛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心底深处的痛一点一点地浮上来,渐渐弥漫全身。
  雷鸿飞跟着下车,从林靖副官手里接过以特殊材料制成的很保暖的军大衣,飞快地披到林靖身上,关切地说:"快穿上,别着凉了。"
  林靖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很快穿上大衣,扣上衣扣。雷鸿飞的副官也同时帮着他穿上大衣。外面太冷,稍有疏忽便有可能冻伤或生病,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周启明和卢少华也穿着大衣赶过来,跟两个副官一起从后备箱里拿出祭奠用的各种物品,分别提在手上,跟着林靖和雷鸿飞走进陵园。
  林靖的家人分别葬在相邻的两个墓地,一个是他父母合葬,另一个葬着他的伴侣和儿子。原本父子合葬是非常少见的,一般都是分开安葬,便于立碑和祭扫,可林靖觉得伴侣英年早逝,儿子更是早夭,而且均是惨遭杀害,如果自己没有战死沙场,只怕要过很多年才能于地下陪伴他们,因此不愿将两人分开,坚持将他们合葬,让他们父子在九泉之下也可相依相伴,这样他心里才稍稍有些安慰。
  这两个墓的位置很好,处于山腰,面向空旷山谷,大气开阔,周围苍松翠柏环绕,墓前有两个汉白玉小狮子,墓碑做成亭子样式,小小的飞檐斗拱,十分精致,四下罩着玻璃,风雨不侵。这是陵园里最好的墓,每个售价都在十万元以上,购买者多为富豪,当年林靖拿出家中所有积蓄,一定要买下来。精英这个陵园的公司敬他英雄,要免费赠送给他,却被林靖拒绝,雷鸿飞听说后立刻打电话给父亲,由军队出面与乌市政府协商,终于劝说林靖点头,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陵园里空无一人,到处是白雪皑皑,寒风呼啸而过,如刀子般刮过人的脸。他们大步走过长长的通道,穿过松柏之间,来到墓前。
  在相邻的两块墓碑前放下鲜花、方肉、水果、糕饼、米饭和葡萄酒,林靖亲手点上香烛,先祭拜了自己的父母,然后才移到伴侣和儿子的墓前。
  墓碑上有张照片,是林靖选的,当年也是他拍的。于峰抱着儿子,站在天池边开心地笑着,身后是著名的博格达峰。林靖点上香烛,插进香炉,蹲在那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哀痛,久久无语。
  一进陵园大门,雷鸿飞便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到了墓前,他帮着林靖放好祭品,等林靖先点香烛,然后他也上了香,诚心诚意地祭拜着林靖的父母。看着林靖在伴侣和儿子墓前黯然神伤,雷鸿飞也跟着揪心。
  天仍然很亮,却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花。雷鸿飞在心里长叹一声,蹲下来拿起酒瓶,在两个酒杯中倒满酒,然后拿起一杯送到林靖面前,轻声说:"你也别太难过了,伯父伯母、于校长和孩子在天有灵,看着你好好的,心里也会高兴的。"
  林靖点了点头,摸摸底接过酒杯,将杯中红酒缓缓地洒在墓前。
第51章
  给林靖的家人扫完墓,雷鸿飞又拉着他一起去了烈士陵园,看望了野狼大队历年来牺牲的官兵,在柳涌的墓前特意多喝了几杯酒,絮叨了一阵。
  自柳涌牺牲后,凌子寒年年往他家里寄钱寄物,有时还委托朋友过去探望,若是他父母生病或有了难处,凌子寒总会想办法帮他们尽快解决,他打着柳涌战友的旗号,柳涌的家人也无法拒绝。柳涌父母中年丧子,本极哀痛,好在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如今已经娶妻生子了,又很孝顺,这才渐渐淡忘了伤痛,再加上凌子寒始终不懈地周到关心,柳家现在的境况很好。雷鸿飞和柳家都知道这些事,一起在留言墓前一件件说给他听,让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周启明、卢少华和骆千秋对牺牲的战友都没有忘,但因为人数不少,所以不可能只对那一个人的家属特别好,虽然与柳涌交情深厚,但也没有能力像凌子寒这么照顾,此时站在旁边凝神细听,都对凌子寒无比感激。
  从烈士陵园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正是午餐时间。天气冷,本来就饿得快,他们又上坡下坎地折腾,这时都觉得饥肠辘辘。正月初一都没什么饭馆开业,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柳家想了一下,对雷鸿飞说:"我们还是回营地吃饭吧。"
  "行啊。"雷鸿飞笑道,"我今天晚上回北京,五点钟就得出发去机场。"
  "嗯。"林靖点点头,"我送你去。"
  两人说得很自然,他们的副官听得很平静,跟在他们旁边的周启明和卢少华的眼睛却满是惊诧。
  林靖转头从周启明手中拿过装祭品的袋子,把供过的糕饼拿出来,先递了一块给雷鸿飞,然后自己拿一块出来,再把袋子还给周启明,顺口说:"大家都先垫垫饥吧,别饿得车都开不动了。"
  周启明、卢少华和两人的副官都笑起来,也从袋子里找出东西吃起来。按照习俗,凡是上过供的东西吃了都是有福的,因此要大家分着吃。
  雷鸿飞大口大口吃着蛋糕,笑眯眯地说:"人一饿,吃什么都香。"
  "是啊。"林靖点头。他手里拿着一张葱油鸡蛋饼,动作很斯文,吃东西的速度却不慢。
  一行人边吃边往外走,在门口分别上了车,径直往营地驶去。
  走到半路上,卢少华终于忍不住了,"哎,你说,老大跟雷老虎到底有没有……那啥?"
  周启明疑惑地摇头,"看着真像,可老大说不是,那就应该……不是吧?"
  "那或者是……"卢少华想了想,很不确定地说,"雷老虎有那意思,可老大没有?"
  周启明一怔,随即点头,"嗯,我看也是这么回事。"
  卢少华冥思苦想了半天,才试探着道:"其实我觉得……雷老虎这人不错,年纪跟老大差不多,出身将门,本身也是英雄,跟老大一样,身经百战,不是孬种,又没结过婚,没拖累,没负担,我觉得如果是他跟老大……其实挺合适的。"
  周启明也认真想了一会儿。他们听到流言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不信,第二反应才是疑惑,直到现在,仍然是疑惑,总觉得这两人根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可能扯到一起?可是,仅仅只是短短的两天,他们就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了。撇开过去那些年的惯性思维,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看,出来家世背景外,其他各方面条件都很般配。他们现在都已成家,对一直孤身一人的林靖是相当心疼的,很希望他能再次找到新的感情,不要再背着过去的那些痛苦。以林靖的出色,要说谁配得上他,大概也只有雷鸿飞了。
  "我是支持他们俩在一起的。"周启明慢吞吞地说,"不过,咱们也不敢乱说乱动吧,别弄巧成拙,起反作用。"
  "那当然。"卢少华马上附和,"他们两人每一个是省油的灯,我还记得
几年前雷老虎在咱们这里打过老大,我们几个拉都拉不住,要是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整治咱们,那可就不得了了。"
  "是啊。"周启明慨叹,"咱们在一旁看着也就是了,别搅和进去,不然要是被他们一起整治起来,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真盼着喝他们喜酒的那一天快点到来。"卢少华开心地笑着,脚下猛踩油门,跟着前面的车疾驰回去。
  因为是过年,恐怖分子经常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搞破坏,所以野狼大队的战备级别反而比平时提高了,炊事班也是照常工作,一点也没有懈怠。卢少华在路上就打电话回去,让他们准备热菜热饭,等他们一到就
可以吃。
  雷鸿飞和林靖仍是一路谈笑甚欢,进了营地便直奔食堂。两人面带笑容,并肩而行,让周启明和卢少华都看得两眼放光。
  今天用不着与官兵同乐,而且饭点已过,其他人都吃了饭走了,食堂里空无一人,很安静,他们被带到食堂附设的包间里,丰盛的菜肴很快端了上来,大部分都是新疆特色浓郁的名菜,再配几个家常菜。
  周启明乐呵呵地说:"两位首长今天没什么事了吧?咱们好好喝一杯。"
  "对对。"路上挥手叫人,"去拿二锅头来。"
  "别。"林靖摆了摆手,"老雷不能喝烈酒,还有,刺激性的食物也要少吃,你跟他们说,咖喱、辣椒、芥末、胡椒之类的东西都少放。"
  雷鸿飞的右臂残肢与安装的义肢会频繁摩擦,虽然每周回到医院里去进行例行养护,但童阅还是告诫他少喝酒精度高的烈性酒,少吃辛辣的刺激性食物,雷鸿飞有时候兴致一来就会把医嘱忘到九霄云外,林靖却无论什么时候都牢记在心,绝不让他有机会乱来。
  他的话音未落,周启明便笑眯眯地说:"好,我去叫他们弄几个清淡的菜。"
  "不用了。"雷鸿飞高兴地拿着筷子这里指指,那里点点,"这些菜都没有辣椒什么的,我都可以吃,不用再做了,吃不了浪费。"
  林靖仔细看了看那些菜,微笑着说:"嗯,很多他都能吃,够了。"
  周启明答应一声,重新坐下,征求他的意见,"那咱们来果酒吧,前几天柳局过来,送了几瓶梨花酒,据说价格很贵,味道也不错。"
  卢少华笑容满面地在一旁帮腔,"那酒度数很低,跟果汁差不多,倒是挺香的,口感很不错。"
  "既然这样,那就尝尝。"林靖转头询问地看向雷鸿飞,"今天是正月初一,就让他们喝一点吧。"
  军队禁酒,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才能喝一点,春节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自然可以酌情开禁,雷鸿飞笑着点头,"好啊,喝吧。"
  周启明和卢少华一起跳起来,兴冲冲死往外走。两个副官也笑着起身,跟着他们走出去,帮着拿酒瓶、酒杯。
  雷鸿飞心情舒畅喝了一口茶,愉快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靖想了想自己的行程,肯定地说:"再过一个星期。"
  "好。"雷鸿飞笑道,"回到司令部了就跟我联系,我来接你,一起去看子寒吧。"
  林靖毫不犹豫地点头,:"行啊,我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听说你们那儿刚到了一批新武器。"雷鸿飞的思维很跳跃,"我去找觉非,先玩玩,过过瘾。"
  林靖对他东说南山西说海的风格早就习惯了,漫不经心地说:"行啊,你先去试试,不过得注意安全。"
  "你放心 ,我不会鲁莽的。"雷鸿飞乖乖地答应,"再说 ,这些武器都是在厂里反复测试过才送过来的,一般不会出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靖始终对他为了救自己丢掉一只胳膊的事不能释怀,因此对他比以前要关心得多,很多时候都会反复叮嘱,就怕再出意外。雷鸿飞明白他的心情,虽然多次在话里话外安慰他,让他不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将心比心,也知道他肯定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于是便索性听话,不跟他抬杠,免得他难过。
  两人絮絮叨叨地商量着回去以后业余时间的安排,直到周启明他们拿着酒瓶进来,才住了口。
  这种瓶子细长的梨花酒是新疆本地的酒业集团开发的新品种,度数确实很低,一开瓶便满室飘香,入口顺滑,回味绵长,确实是好酒。几个人开怀畅饮,话题大部分是训练、演习、打仗、新式武器以及国外特种部队的发展情况和最近的一些战例,这是他们最喜欢谈论的事情,因此都是兴致勃勃,气氛一直很热烈。
  时间很快过去,雷鸿飞的副官看了看表,不得不提醒他,"雷部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雷鸿飞住了口,把杯子举起来,"这两天过得很高兴,等我再来新疆,一定找你们喝酒。"
  大家站起来,与他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起往外走。
  林靖对周启明说:"我送他去机场,你们就不用去了。"
  因为他送完人还会回来,周启明和卢少华便没有坚持,只是笑着将雷鸿飞送到撤编,然后立正敬礼,与他握手道别。
  雷鸿飞仍然坐到林靖的车上,他的副官开着另一辆车去军区司令部接其他随行人员,然后在机场会合,一起返京。
  看着两辆车子在呼啸的寒风中驶出营区大门,奔向远方,周启明和卢少华都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
第52章
  春节一过,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都忙碌起来。
  先是与俄罗斯及中亚五国的联合演习,大批军队长途跋涉,远征欧洲,很多事情都要总参作战部负责制定计划并指挥协调,演习即将开始前,了红枫叶飞过去,代表中国加入军演联合指挥部。
  他的出身摆在那里,父亲雷震是国防部长,自己又是智勇双全,血里火里冲杀出来的,自然就有不少老帅老将在私下里达成默契,打算好好栽培这个将门虎子,因此很多事都由他出面,渐渐就站到了风头浪尖上。他有股狠劲,也不管压力有多大,立刻抓住机会,激流勇进,借风上青云,因此对于这些事非常认真,又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沟通上不成问题,在这场规模浩大的军事演习中很露了些脸。
  有两支特种部队也参加了这场演习,宁觉非和林靖却都没去,而是派了新提升的副司令过去指挥。
  这场演习从预备到进行收尾总结,前前后后搞了有两个多月,雷鸿飞国内国外两头奔忙,连打个电话给朋友聊天的功夫也没有。等到忙完演习的事,又马不停蹄地跟随高规格的军事代表团出国访问,欧洲、北美、南美走了一圈。再次回到北京,已是盛夏季节,林靖却去了西南边陲,指挥中国、缅甸和泰国的联合行动,围剿大毒枭在金三角重新建立起的毒品基地,宁觉非则取了海南,指挥南非飞特种部队参加在海上举行的追缉海盗、营救人质的军事演习。
  雷鸿飞闲着无声,被老爹一个电话叫回去陪父母吃饭,尽尽孝心,硬着头皮听着老妈念了半天终身大事,好不容易脱身,便跑去找凌子寒。
  过了大半年,两个小鬼头营救两岁多,个头长大了许多,眼睛更加明亮,满脸慧黠,一看到他就欢喜地冲上来抱住他,齐声叫道:"虎伯伯。"
  雷鸿飞乐得哈哈大笑,将两个小子一起抱起来掂了掂分量,笑着说:"嗯,沉得很,不错,不错。"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问:"有没有给我们买礼物?"
  雷鸿飞深知他们的德性,坐到沙发上,笑嘻嘻地问:"用来拆的?"
  两个小鬼一怔,随即有些得意地装作不好意思,低头对手指。
  雷鸿飞忍俊不禁,"行了,别在我面前装了,你们做什么我都支持,要是你们的老爸要收拾你们,可以来找我救你们的小命。"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满脸都是喜色,一个劲地点头。
  直到这时,雷鸿飞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三、四十岁的女子,看上去稳重憨厚,像是保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以前孩子小,凌子寒都没要保姆,怎么现在孩子大了,反而请保姆了?看着两人非常客气地对他笑,他也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问孩子,"你们老爸呢?没在家吗?"
  凌逍举起小手朝门外指了指,"出去买东西了。"
  "嗯嗯。"凌遥连连点头。
  雷鸿飞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温和地问:"最近又拆了多少东西?"
  凌逍掰着手指,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开心地说:"很多。"
  旁边坐着的保姆陪着笑接了话,"他们两个就是喜欢拆东西,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孩子有他们那么聪明。"
  另一个保姆也附和道:"是啊,凌先生也不管他们,有的东西拆了可以重新装好,有是拆坏了就没用了,凌先生只好再买新的。这俩孩子太灵活了,一个没看住,就能把好好的东西拆成一堆零碎。"
  雷鸿飞的心情很好,就笑着与保姆闲聊。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的坐在他腿上,倚在他怀里,难得的老实。
  凌子寒很快就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屋里的情形,便笑了起来,"你来啦?林靖呢?"
  "他出差了,没在北京。"雷鸿飞看了他两眼,见他仿佛又瘦了很多,脸色白得微微泛青,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收敛了笑容,皱着眉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又生病了?"
  "没有。"凌子寒将手中的两大袋东西递给迎上前的保姆,然后洗干净手,坐到他身边,轻松死笑道,"我的脸色一向如此,只不过你很久没见到我了,这才觉得不好,其实没什么事,我现在没上班,又有保姆做家务,照顾孩子。我什么事都不用做,基本上都在休养,过得挺好,你不用担心。"
  他说得轻描淡写,屋里又有两个保姆照顾着,他如果真有什么不对肯定会给童阅打电话,雷鸿飞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没再多问。
  两个小鬼见父亲回家了,就不愿意再这么干坐着,挣扎着从雷鸿飞腿上跳下来,跑去追着保姆,要看父亲买回来的东西。
  凌子寒上下打量了一下雷鸿飞,微笑着说:"我看看你的胳膊,前几次都没仔细看,听说童院长专门为你加装了一些特殊的新功能,是吗?"
  "应该是吧。"雷鸿飞兴致勃勃地向他展示了那些隐藏的杀人利器,"如果普通人的胳膊上也安装这个,那犯罪率绝对会直线上升。"
  凌子寒看着他讲所有功能都操作一遍,微微点了点头,"你这个不是义肢,是武器,确实不能随便安装。"
  "是啊,也就我能用。"雷鸿飞忍不住自吹自擂一番,心情顿时倍加舒畅。
  凌子寒看着朋友永远不变的明朗活泼,愉快地起身给他沏了一杯茶过来,轻声问道:"最近很忙吗?我也很久没有看到林靖了。"
  "是很忙,我也有小半年没看到他了。"雷鸿飞有些郁闷,"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没意思,我都懒得做,每天就在食堂凑合。"
  凌子寒眼中的笑意渐浓,略带戏谑地问:"你有了这条胳膊,跟他打过架没有?"
  "当然打过。"雷鸿飞立刻眉飞色舞,"我们现在打架,根本不叫切磋了,那就是我欺负他。前头几次还算是试探吧,我没下狠手,他也没尽全力,后来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打架的时候,有观战的兄弟说这么不公平,叫他拿刀跟我打,我没意见,可他却不肯,欺负就欺负,看我不欺负死他……"
  他笑得很得意,像个孩子一般兴奋而满足。凌子寒也不去提醒他,很高兴地看着他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些成功欺负到林靖的"光辉业绩"。
第53章
  雷鸿飞加班到深夜,才驾车回司令部的家,却惊讶地发现,隔壁林靖的房子还亮着灯。他将车停过去,掏出钥匙就开门。
  他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林靖给了他一套钥匙,后来他搬回去住,却忘了还钥匙,林靖也没问过,多半也没想起来。
  打开门,屋里却空无一人,让他更惊诧,司令部防卫严密,不太可能有小贼溜进来,再说了,即使要偷东西,也不会弄得整幢小楼灯火通明的,那不是上赶着让人来抓吗?他轻轻锁上门,忽然心念一动,便摄手摄脚上了楼,打算去"捉奸"。
  推开卧室门,只见林靖躺在床上,呼吸非常急促,除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雷鸿飞怔了几秒钟,便疾步赶过去,那种喘息声太不正常了,林靖要么受了伤,要么就是生了大病。
  林靖穿着睡衣,被子胡乱拉开,搭在身上一个角。他紧闭双眼,脸泛潮红,喉间仿佛在拉风箱一般,听着就让人揪心。
  雷鸿飞上去就把他抱起来,转身向外飞奔,准备立刻送他去医院。
  林靖微微睁眼,看到是他,便松了口气,声音微弱地说:"我喘不过起来,给我氧气。"
  他们虽然都是身强力壮,但家里却习惯性地放着野外生存的整套装备,以便突发意外或者必须紧急出动时拿上就走,有备无患。听到他要氧气,雷鸿飞马上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飞奔到贮藏室,打开柜子,将背囊抓出来,从里面拿出压缩氧气瓶,返身跑出去,将面罩蒙到他的口鼻之间。
  林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缓下来,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
  雷鸿飞紧皱双眉,沉声问:"怎么回事?什么病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小陈呢?怎么没跟着你?就这么让你病着?我如果不是现在回来,看到灯亮着就进来瞧瞧,后果不堪设想。"
  林靖觉得好过多了,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我从热带丛林里出来,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我们出发前都打过疟疾、鼠疫、流感之类的疫苗,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大病,所以我自己吃了药就没管了。把那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回了北京,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当时就只是有些头晕,也没什么别的症状,我以为是累的,就洗了澡睡了,结果躺下没多久就忽然觉得不行了,病势来得很快,等我感觉不对,已经动弹不了了。幸好,多亏你来了。"
  雷鸿飞的眉头皱得更紧,抬手摸了摸他的额,感觉有点低热,并不是高烧,这却更让人担忧,他很着急地埋怨,"在热带丛林里染上的病往往都很凶险,这你是知道的,怎么能不重视?就算只是感冒,流感病毒也有几百种,有些感冒是致命的,即使注射了疫苗也不是万无一失,你太大意了。"
  "嗯,我这次的确太不小心。"林靖有气无力地笑道,"我自己觉得是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就没在意。咱们身体好,有什么小病小痛的一扛就过去了,就是换成你也不会大惊小怪地去医院,我以为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哪知道会突然这么严重?"
  雷鸿飞也明白,所以并没有过多地责备他,只是关切地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靖扔觉胸口窒闷,但呼吸比刚才要畅快些了,便点了点头,"恩,好一点了。"
  雷鸿飞跑上楼,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袍替他套上,然后抱起他往外走,不容置疑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林靖的情况仍然不好,因此也没有拒绝。雷鸿飞忙而不乱,先将他放到车上,然后奔进屋去,关灯,关门,这才回来,开车直奔离这里最近的陆军总医院。
  他抱着林靖冲进医院急诊处,值班护士吓了一跳,赶紧推来轮椅,匆匆问过几句病情后便送他们到相关诊室去优先看病。
  诊断结果并不是感冒,而是过敏,外表看没什么,但林靖的喉咙内部严重肿胀,所以才会造成呼吸困难,如果不是雷鸿飞及时发现,他很可能因窒息而休克,甚至死亡。热带丛林里什么奇异的动植物都有,或许是林靖暴露在外的双手接触了什么植物,或者被不知名的蠓虫叮咬,又或者吸入了什么花粉之类的,都有可能造成这种过敏症狂,因为他体质好,所以硬抗了几天才突然发作,并来势凶猛,因而更加危险。
  急诊室的医生神情凝重,开了药之后又对雷鸿飞再三叮嘱,"他输液的时候你一定要守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就马上叫护士,输完液以后也不要马上离开,必须住院观察一天。"
  雷鸿飞满口答应,"好好好。"就把林靖推到高级病房去躺好。
  这是部队医院,他们两人都是将军,级别很高,地位不同一般,雷鸿飞表明身份,就不必跑上跑下地划价、交费、拿药,也不必排队等候,自有护士去办。
  看着小护士笑盈盈地进来为林靖输液,雷鸿飞才放下心来,回头一想,不禁有些后怕。他这一番折腾,头上身上都在出汗,这么一吓,热汗全都变成了冷汗。
  等到护士出去,两人默然半晌,林靖忍不住笑了笑,"又被你救了一命。"
  "没那么严重。"雷鸿飞的声音很柔和,"你福大命大,哪有这么容易就挂了?"
  林靖侧头看了看他,关心地说:"天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医生说要守着你。"雷鸿飞的态度很强硬,"你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快点好起来才是正经,闲事少管,别操那么多心。"
  林靖很了解他的性格,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用不着说什么客套话,便笑着闭上了眼睛。
  输进身体里的药很对症,但也不能立竿见影,他仍然觉得呼吸困难,因而时睡时醒,感觉十分困倦。雷鸿飞一直坐在床边,在他睡着时戴上耳机看电视,在他醒来后跟他聊会儿天,知道东方发白,仍然精神抖擞,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第54章
  林靖是军中的实权人物,而且是少壮派领袖雷鸿飞的嫡系,上升势头极为强劲,如果知道他病了,肯定会有不少人跑来医院看望。林靖很厌烦那种没有意义的应酬,早上醒来后就要求出院回家。
  虽然输完了液,咽喉已经在消肿,他感觉呼吸渐渐顺畅起来,但脑部曾经缺氧,让他仍然浑身无力,即使性格再刚强,眉宇间也仍然流露出疲惫之色。雷鸿飞看得分明,哪里肯让他出院。昨夜医生的态度很慎重,护士也是频繁进出,检查林靖的病情,显然很担心,总得确认安然无恙了才能回去。
  林靖说了两次,见他不为所动,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催他去休息。
  雷鸿飞却轻松地说:"我不累。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医院准备的早餐都是些什么东西。"
  看着他起身出门,林靖便起身去了浴室,高级病房都像酒店,配有一次性洗浴用具,他洗脸漱口,还刮了胡子,感觉精神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
  雷鸿飞跟着送早餐的护工一起回来的路上,接到了林靖副官蔡昕威的电话,"将军,参座没来上班,家里也没人,他也没带手机,我跟他联络不上,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雷鸿飞随口便道:"哦,他病了,我昨天夜里送他到医院来了,医生说要住院一天,大概晚上才能回去,估计明天还得休息一天。你跟觉非说一下,帮他请两天假吧。"
  "病了?"蔡昕威有些着急,"是什么病?要紧吗?在哪家医院?我来看他。"
  "当时有些严重,输了液以后就好多了,现在只是留院观察,问题不大。我们在陆军总医院。"雷鸿飞的声音很冷静沉着,"你别急,先把工作做好,没时间就不用来。反正你们参座只在医院里待一天,用不着大惊小怪。"
  "哦,那好吧。"知道他在医院里陪着,蔡昕威的心马上安定下来。
  参座因病请假,他当然要报告司令官,宁觉非一听,连忙把手头上几件重要的工作处理完,便兴冲冲地赶往医院,名义上是慰问自己的参谋长,实际上是去看热闹。
  他走了没多久,参谋部的几个参谋也尾随而至,装模作样地在医院门口买了个果篮,表示确实是来探望生病的顶头上司的,其实却跟自己的司令官目标一致。
  病房里没什么暧昧的场景,冷静躺在床上,又开始输液,雷鸿飞坐在床边,懒羊羊地跟他聊天。宁觉非进来后,问了一下林靖生病的情况,看热闹的心态一下子就消失了,背上直冒冷汗。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是非常好的,他本来以为林靖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还想着要调侃一下雷鸿飞大惊小怪,没想到却是如此凶险,如果不是雷鸿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详细询问了林靖现在的病情,知道已经完全缓解,休养一、两天应该就没大问题了,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后怕地说:"这对我们是个教训,单独居住也有很大的弊病,必须要解决出现突发情况的报警机制。"
  雷鸿飞心念一动,"对了,我听说子寒家里装有极为精密的生理检测报警系统,当初他因为病重搬回梅苑,卫天宇就研制出了这么一套设备,可以时刻监控房间里每个人的生命体征,一旦出现紧急状态便自动向指定人员报警,我们也可以在一些单独居住的高级军官家里安装这种系统,防止意外发生。"
  "那好啊。"宁觉非很高兴,"这个还是我们自费安装吧,如果要纳入军队统一安装的范畴,得通过层层审批,非常麻烦,还不如我们自己装。"
  "嗯。"林靖赞同,"这事我们可以私下提出建议,,按照自愿原则,费用由自己出,然后由我们统一组织安装。"
  高级军官的个人住宅也属于军事重地,不能没有组织性地随便找人来安装设施设备,那太容易让间谍趁机而入,只有全部交给卫天宇来做,才最让他们放心。卫天宇不但在国安部工作,而且在网络安全和技侦科技领域都是专家,由他来做,可以确保安全。
  他们正说着,几个参谋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热情地表情是来探望参座的。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几个年轻军官越来越笑容可掬,看看林靖,又看看雷鸿飞,都忍不住琢磨着,一会去就到他们内部交流的军事论坛里注册个新马甲,发个八卦帖,八一八"英雄美人,情关难度",肯定会成为置顶飘红的热门帖。
  林靖穿的既不是医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也不是家常衣服,而是睡衣睡袍,这简直太耐人寻味了。这两人都是单身,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不结婚呢?难道是为了"究竟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的问题在进行拉锯。当然,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们是绝对不会出任何主意的,谁也不像引火烧身。
  宁觉非和雷鸿飞与林靖的关系很亲密,前几个月一只在他家里玩游戏或聊天、谈事,林靖穿睡衣也不算什么,他们根本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没注意,所以神情举止都很自然,宁觉非也没出言调侃,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有了一番新解释。这两人只怕是已经陈仓暗度,而宁觉非是清楚的,所以才没有大惊小怪,连提都没提一下。
  几个年轻人乐呵了半天,宁觉非便赶人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工作吧。林参谋长要休息两天才上班,你们多注意点,处理日常工作的时候要细心,重要的事情暂时报给我,等林参谋长来上班了再交给他。这两天就让他好好休养,你们尽量不要来打搅。"
  "是。"几个人接受命令,又对林靖说了几句"好好休养"之类的话,便一起出门,嘻嘻哈哈地走了。
  宁觉非也站起身来,要回去继续工作。刚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认真死对雷鸿飞说:"师傅,老林就算出院了,也暂时不宜一个人住着,万一再来这么一下,咱们谁也受不了。我看你还是把他接到你那里住吧,或者你住到他那里去,也方便照顾他。"
  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雷鸿飞也对昨天夜里的事后怕不已,早就打定主意,这几天不能再让林靖独居,这时便笑道:"没问题啊,我养伤的时候住在老林家里,老林要养病,自然住我家,这叫礼尚往来,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干的。"
  林靖笑出声来,"你这回怎么不用'俗话说'这三个字了?"
  宁觉非忍不住哈哈大笑,也就不在这里做电灯泡,开开心心地走了。
第55章
  雷鸿飞带着林靖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华灯初上。他已经打定主意,因此毫不犹豫地带着林靖进了自己家的门。
  林靖没有任何异议,跟着他回去,然后才平淡地说:"我要洗澡,没有换的衣服,还得回去拿。"
  "那么麻烦干啥?穿我的。"雷鸿飞大步奔上楼去,很快拿着一套睡衣下来,扔到他怀里。
  两个人的对话听上去好像他们的家离得很远,其实就在隔壁,从这个家走到那个家去只要五分钟,但是雷鸿飞就觉得走这几步路上麻烦事,而林靖似乎也认为他的想法有道理,于是很自然地拿着他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他们还没吃饭,雷鸿飞走进厨房,动作麻利地准备晚餐。
  林靖洗完澡,换上雷鸿飞的睡衣。他们两人的个头差不多高,只是雷鸿飞略微魁梧一些,林靖穿着他的衣服稍显宽松,反而更舒服。他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听见厨房的动静,便走过去看了看,随口问:"做什么呢?"
  "就弄几个素菜吧,家里也没太多东西,明天我再去超市买。"雷鸿飞一边炒菜一边说,"我问过医生了,造成你过敏的原因不明,所以饮食上必须注意一些。咱们先从素菜做起,以后再逐步过渡到鸡鸭鱼肉上面去,总之一样一样的来,如果你吃了没问题,那以后就不用忌讳了。"
  "嗯,好。"林靖很激动,但他当初悉心照顾雷鸿飞的时候也是如此,彼此都不必说"谢"字。他将毛巾拿回浴室挂好,再回来陪在雷鸿飞身旁。
  以前雷鸿飞养伤的时候,为了锻炼他的右胳膊,林靖从来都不帮忙,随便他怎么弄,即使搞出来的东西像毒药,林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照样吃下去。而且为了怕雷鸿飞的心理上不好受,林靖也从来不改对他的态度,就算他在辛苦做饭,自己该冷嘲热讽的时候也从不收敛一分。这一次的情况却不同,雷鸿飞是照顾他这个病人,林靖自然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闻不问,更不能出言讥讽,而是老老实实地守在旁边,看看能不能帮把手。
  雷鸿飞将醋溜白菜盛到盘子里,这才注意到他站在旁边,便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你出去坐着,我这儿再有两个菜就好了。"
  林靖退后半步,懒散地靠着料理台,微笑着说:"在医院里躺久了,累得慌,我想站一会儿。"
  雷鸿飞转头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看着没什么异常,便不再赶他。
  林靖看着他有板有眼地先将蒜瓣扔进滚油,爆起满室香气,然后将青菜倒进锅里,大火翻炒,忍不住笑道:"你这厨艺还真的练出来了,可喜可贺。"
  雷鸿飞很得意,"那当然,我这手艺,就是做国宴也不差。"
  每次跟他在一起,林靖总会被他的话逗得忍俊不禁,不过这次却没像以往那样打击他,当然也不会违心地附和,只是微笑着,把烧好的菜端了出去。
  两人坐在餐桌旁,边吃饭边聊天,雷鸿飞这时才问起林靖在南边出任务时的情况。每次完成任务后,他们的即时战况和之后的工作总结都会报到作战部,对于雷鸿飞来说不算秘密,所以林靖说得很详细。与那些官方的书面东西不同的是,他会在讲述中加入很多自己的看法,让雷鸿飞对情况掌握得更详细,判断得更准确。
  吃完饭,雷鸿飞很勤快地把碗筷收进厨房,开动洗碗机清洗,林靖便找来小方巾把餐桌擦干净。雷鸿飞出来看见了,连忙上去抢,"我来我来,你坐着吧。"
  "我已经没事了。"林靖笑道,"哪有那么娇贵?"
  "总之不可大意。"雷鸿飞很认真,"虽然医生说什么大碍了,可你自己还是得多注意。"
  林靖也不坚持,将手中的方巾递给他,走到一边去坐下。昨天夜里的事他其实也是吃了一惊的,原以为不是什么大病,结果差点把命送掉。如果战死沙场,那是死得其所,如果像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家里,那就太窝囊了,所以他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雷鸿飞很熟练地做着家务,林靖看着就忍不住笑。以前雷鸿飞住在他家养伤,什么家务都由他来做,扫地擦桌洗衣做饭,林靖则一变成为甩手掌柜,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硬逼着雷鸿飞铁杵磨成针一般下功夫锻炼右手,渐渐的从生疏到熟练,家具也换了将近一半。林靖喜欢用玻璃质的东西,有些隔断也是用的磨砂玻璃、刻花玻璃镶嵌而成,感觉看着敞亮、轻巧。雷鸿飞一开始控制不好力道,擦洗的时候打破了不少东西,林靖就弃用了玻璃制品,全部换成了金属或者实木制成的家具,风格就与雷鸿飞这边的形成了统一。雷鸿飞喜欢沉稳、厚实的东西,感觉用起来踏实,经得住折腾,林靖以前不以为然,一直保持着以前有家室时养成的习惯,现在改变了习惯,久而久之,也感觉挺不错的。
  雷鸿飞收拾完,把手洗干净,这才坐到林靖身旁。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茶,他问也不问,端起一杯就喝,然后惬意地长出一口气,"还是家里舒服。"
  "是啊。"林靖点了点头,"医院再好,住着也别扭。"
  "对,我最讨厌医院,能不住最好不住。"雷鸿飞他们都是不愿意在医院里长住的人,对他的话很赞同。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雷鸿飞便道,"明天你在家休息,我得去上班,你一个人最好别出去,免得身体不舒服,临时出什么意外。现在时间还早,你要是觉得身体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一般人都可以通过网络购物,但是要进他们司令部的大门送货却没那么容易,因此他们都是自己出去采购,免得麻烦。林靖的喉部已经完全消肿,呼吸顺畅,各方面都没问题,便起身与他一起出去了。
  附近就有家大型连锁超市,里面的顾客有不少是他们司令部里的军官或家属,雷鸿飞推着购物车,与林靖商量着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转来转去都会碰见熟人。他们是首长,那些人一见到便会恭敬而热情地打招呼,"首长,来买菜啊。"
  雷鸿飞和林靖的精神都很放松,懒散地考虑着是不是鲜奶和酸奶一起买,有了老陈醋还要不要再买点保宁醋,生抽与老抽似乎也应该买齐,看到有熟人打招呼,也都没注意他们的表情,只是随口应道:"是啊,买菜。"然后就各走各的。
  他们买了一堆东西,然后从收银台出去,雷鸿飞拿出信用卡付了帐,和林靖一起把东西装进购物袋里,提在手上,并肩出去,后面有不少亮晶晶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两人的背影,个个都笑得意味深长。
番外 童言无忌
  凌子寒带着儿子搬到回龙观去,几个猎手很快就收到了卫天宇递过来的消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人人都是大吃一惊,既诧异卫天宇的大胆妄为,更惊奇凌子寒的冲冠一怒。
  他们第一次见到凌子寒的时候,这位老大还是个小孩子,称作少年都比较勉强,可他却从没失控过,无论是父亲受伤垂危还是自己遭到重创,始终都没发过怒。这一次凌毅、童阅和卫天宇联合起来瞒着他,做出这么一件事来,虽然确实不太妥当,但是毕竟他当时的病情太严重,这么做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好,总是情有可原的,他却愤怒得几乎要与父亲和爱人断绝关系,这让几个猎手都感到诧异。
  罗瀚和罗衣最先赶到凌子寒家,却看到他旧病复发,童阅带着专家组上门来救治,两人越发觉得事态严重,还不敢告诉卫天宇,怕他一急之下更加自责,工作的时候若是分了心,很容易出现意外。
  几个人现在都是身担重任,各自负责一大摊子,忙得不可开交,很难聚到一起,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开了个会,决定春节时带着孩子到凌子寒家去,一是看他的两个儿子,二是好好劝一劝,让他与两位父亲和卫天宇言归于好。
  罗瀚和索朗卓玛有两个双胞胎女儿,梅林有一个女儿,游弋和罗衣有两个儿子,赵迁仍然单身,六个猎手带着五个孩子一起到凌子寒的家里去,顿时把那套两居室挤得满满当当。
  正是隆冬时节,凌子寒心情悒郁,于是旧病反复发作,一直不大好,只是仍然撑着照顾两个儿子,好在小家伙虽然淘气,但并不娇气,不需要他抱着哄着,所以还能撑过来。罗瀚他们看他脸色苍白,形容消瘦,都不要他在客厅陪着。梅林和赵迁直接动手,将他硬扶进卧室,按到床上躺着。
  凌逍和凌遥男的看到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几个是孩子,有两个姐姐还跟他们一样是双胞胎,顿时精神大振,把老爸扔到脑后,跑到两个姑娘面前打量半天。
  有这么多朋友一齐来,凌子寒也不用担心孩子没人照顾,便听他们的话,安心地躺下来休息。
  除了卫天宇,猎手们连大人带孩子都聚齐了,这是近年来非常罕见的一件事,却也让他们更加想念那个温和重情、才华横溢的战友兄弟。
  罗衣的两个儿子年龄都不大,一个不到五岁,一个刚满三岁,她和游弋都是身手超凡的杀手,对儿子的教育业就没有那么中规中矩,两个小子都活泼淘气得很,与逍遥兄弟真是一见如故,没过一会儿就相互推搡起来,很快便扭打成一团。罗衣很无奈,梅林和赵迁却很喜欢,马上就跟四个小家伙玩到一起。
  游弋和罗瀚去检查了厨房的冰箱,里面的存货根本不够他们这一帮人吃喝的,于是两人便开车出去采购东西。索朗卓玛和罗衣便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净,然后低声商量着帮凌子寒找可靠保姆的事情。
  三个小姑娘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便一起到卧室里看望凌叔叔。
  凌子寒跟罗衣家的两个女儿很熟,那两个姑娘已经满十岁了,看着很沉稳,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凌子寒靠坐在床头,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声音非常温柔,轻声问她们最近都在学些什么,两个女孩子立刻事无巨细,全都说出来,说到欢喜的事情时笑容满面,说到烦恼的事情时微皱双眉,凌子寒始终仔细倾听,帮着出主意,想办法,让她们非常开心。
  梅林的女儿还不到六岁,长得非常美,凌子寒一眼就认出来,跟梅林的妇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隐隐有些梅林的影子。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她却并没有特别的妆扮,进门以后大家都脱了厚厚的外套,这个小姑娘只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薄绒衬衫,套着一条石磨蓝的牛仔裤,头发梳着两条小辫,辫梢上扎的是黑色的束发带。罗家的两个女儿也没有穿得花红柳绿的,可衣饰上仍然有少女惯用的娇俏色彩与图案,与她们相比,梅小姑娘就很素净了。她一直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凌子寒与罗家小姑娘的对话,看上去气定神闲,根本就不像个小小儿童。
  凌子寒柔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镇定自若,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我叫梅舒,舒展的舒,今年六岁。"
  "好名字。"凌子寒仍然轻言细语,微笑着问,"上学了吗?"
  小姑娘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不要再问这些幼稚的问题,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罗家的两个姑娘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一时都没了言语。
  凌子寒感觉很愉快,轻笑着说:"那好吧,我不问那种幼稚的问题了。"
  梅舒打量了他一下,双眉微蹙,清脆是声音很不客气地问道:"听说你在钻牛角尖,有这个必要吗?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凌子寒不动声色,笑着反问:"你听谁说的?"
  "我爸跟游伯伯他们通电话,我听到了两句。"梅舒并不隐瞒,一脸的不赞同,"听说你就因为这个才病倒的?这更加不对了。我妈说过,人的心胸应该开阔一些,你每个晚上仰头看着星空,便会觉得生活中的这些烦恼都不值一提。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人的一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所以人应该宽容一点,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
  她说得滔滔不绝,旁边的两个女孩都目瞪口呆,凌子寒认真倾听,眼中一直带着笑意。他知道梅林娶的妻子是个天文学家,看来他的女儿不但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也继承了母亲的智慧。梅林经过多年训练,十九岁到B国执行任务时还忍不住要冲动,可他的女儿小小年纪便如此老练稳重,那肯定不是他教出来的。
  等小姑娘教育完毕,凌子寒点了点头,表示虚心接受她的意见,然后笑着问:"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大部分都是我妈妈推荐的,像《时间简史》、《终极抉择》之类的科普读物。"小女孩一脸的理所当然,"妈妈说,童话故事都没有逻辑,什么白马王子、白雪公主的,都是误导孩子的东西,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读点真正有意思的书。"
  凌子寒差点大笑出声,估计梅林在家里堆妻子和女儿是绝对招架不住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聪慧的小姑娘,他的声音更加柔和,"你最喜欢哪本书?"
  "《宇宙的起源》。写得很美。"小女孩有些兴奋,立刻背诵出来,"科学家们认为,宇宙的第一个冬天是黑暗年代结束前的一小段时间,当时宇宙的年龄还不到十亿年。氢之所以能够形成固态是因为氢气膨胀时受到冷却,温度变得比背景温度还低,这些背景温度由大爆炸发生后形成的宇宙射线所决定……恒星开始出现后,它们发射的紫外线就使得氢雪不复存在,黑暗时代的氢雪只是昙花一现便匆匆而去,代之而来的是充满光线的宇宙的'春天'……"
  罗家的两个姑娘听得眼睛发亮,马上拉着她探问这本书的作者是谁,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奔出去找父母,要求立刻到网上订购。
  房间里只剩下梅舒小朋友和凌子寒叔叔,顿时安静下来,凌子寒赞赏地看着依然不骄不躁的小姑娘,温和地说:"谢谢你来安慰我。"
  梅舒摇了摇头,略带谴责地看着他,"大人们都很担心你,你又何必赌气?小心眼不可取,这样你的病也会好得很慢。"
  凌子寒诚恳地接受,"对,你说得很对。"
  小姑娘却没有让他敷衍过去,"我看伯伯、阿姨们都到了,只有卫伯伯没来,前天爸爸带我去找他玩过,他明明在北京,为什么今天不来?是因为凌叔叔不喜欢他来吗?"
  凌子寒对她这个毫无顾忌的问题完全无法回答,沉默片刻,他才反问道:"你喜欢卫伯伯?"
  "是啊。"梅舒一双秀眉微挑,晶莹的小脸光彩夺目,"卫伯伯什么都知道,待人又亲切,解答了我好多问题,我太崇拜他了。"
  凌子寒笑得很愉快,轻声说:"既然崇拜卫伯伯,那就多去看看他。"
  梅舒眨了眨眼,却又一下回到正题,"那我现在就让我爸叫他过来,好不好?"
  凌子寒的笑意淡了一些,委婉地说:"他不会来的。"
  如果不是他亲自打电话,无论是谁叫,哪怕是他的儿子,卫天宇也不会来的。引起卫天宇不敢冒险,深怕他余怒未息,如果擅自前来,或许会逼得他情绪失控,说不定事情就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再也无法挽回。
  梅舒毕竟还小,又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用了一句外交辞令,"我很遗憾。"
  凌子寒脸上的笑容又明朗了几分,温和地说:"你还小,不用操这么多心,出去玩吧,别在这里闷着了。"
  "恩。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弟弟们。"梅舒对他点点头,跳下椅子,两手插在裤袋里,悠闲地走了出去。
  梅林在客厅里抓住凌逍,看到女儿出来,便关切地问:"凌叔叔睡着了吗?我们没吵着他吧?"
  "他满腹心事,怎么睡得着?"梅舒像个小大人一般回答,"他还在钻牛角尖,我劝过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大家都笑了起来,罗衣有些羡慕地说:"梅林,你有个好女儿。"
  "嘿嘿,那当然。"梅林很骄傲。
  凌子寒慢慢躺下去,听着外面的热闹动静,有些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
第56章
  把买回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雷鸿飞拉着林靖玩了一会儿游戏,便要他去休息。
  林靖也感觉有些疲倦,便上了楼,到卫生间去洗漱,然后换上睡衣。他正准备去客房,却被雷鸿飞拉进了主卧。
  "你就睡这儿。"雷鸿飞不由分说,"夜里不能让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林靖的心里也有些担忧,万一病情有反复,夜半三更在睡梦中窒息,身边没人的话,那后果就很难说了。听了雷鸿飞的话,他就笑了笑,掀开凉被,上床躺下。
  雷鸿飞关上灯,到书房去打开电脑。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上班,昨夜急急忙忙的,也没带电脑进病房,因此什么事都没做,这时有了空闲,便得查一查自己的工作邮箱,看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立即处理。
  工作了一会儿,他到底不放心,每隔半个小时就进卧室看看。房间里很安静,他在黑暗中仔细倾听,确认了林靖有节奏的呼吸声,这才放心地退出来,回去继续工作。
  到了午夜,他才结束工作,到外面的卫生间洗了澡,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慢慢躺到林靖身边。
  他一向就很快入睡,可这一夜却不敢睡沉了,脑中始终绷着一根弦,时常惊醒,悄悄凑到林靖身前。他怕干扰林靖的睡眠,就没开夜灯,屋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见林靖的模样,只能凭着感觉慢慢凑过去,直到林靖呼出的气息徐徐地扫过他的脸颊,他才重新移回来,放心地闭上眼睛。
  军营里早上响起床号,晚上响熄灯号,这都是惯例,军队机关也是一样,雷鸿飞只睡了一会儿,就被起床号吵醒。他刚刚坐起来,林靖也睁开了眼睛,想要起床。他伸手按住,轻声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林靖沉睡一夜,感觉神清气爽,便温和地笑道:"我睡不着了,这么躺着也难受,还是起来吧。"
  雷鸿飞打开灯,仔细打量他半晌,瞧着确实气色不错,便点了点头,"如果实在睡不着就算了,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司令部里的军官哥哥是特战队员出身,一旦打起仗来,人人都必须时刻准备上前线,因此除了平时上班外,一早一晚仍然勤练不辍,雷鸿飞和林靖以前也会早起训练,随时保持最佳状态。雷鸿飞今天本来想独自出去锻炼,既然林靖也坚持要起床,就要顾念他的身体,激烈运动显然不太妥当,就只能散散步了。
  林靖下了床,随口说:"我先回家去换衣服。"
  雷鸿飞看了看他身上的睡衣,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昨天晚上穿我的衣服不是挺合适的?那么麻烦干啥?接着穿吧。我这儿衣服挺多的,你随便挑,哎穿哪件穿哪件。"
  他出口几件出场面要穿的西装外,大部分便装都是休闲服,林靖穿着略微宽松一点也不要紧,反而更见潇洒。林靖与他早就亲如兄弟,也不矫情,就去打开衣柜,挑了一套烟灰色的纯棉休闲装换上。
  雷鸿飞洗漱好,穿上一身浅咖啡色的休闲服,便和他一起走出门去。
  盛夏的清晨有种特别怡人的凉爽,他们门前的马路两侧都种着大树,微风从枝叶间吹过,更添了几分生机。
  林靖抬头看了看高远的淡蓝色天穹,深深地吸了口气,惬意地说:"好久没这么悠闲过了。"
  他在热带丛林里待了很长时间,部署并指挥了数场硬仗,剿灭了好几个国际知名的大毒枭,捣毁了毒品加工厂和仓库,马不停蹄地回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差点丧命,直到此时,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雷鸿飞笑着点头,与他一起缓步走在路边。不时有出早操的战士列队从他们身旁跑过,整齐的脚步声带着一股剽悍之气。见到两位首长,便有带队的军官指挥者,大家齐声叫道"首长好"。雷鸿飞笑着摆摆手,林靖也点头致意,脸上却冷冷的。
  林靖在外面总是不苟言笑,俊逸的脸通常总是板着,散发出冷冽的锐利,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宁觉非也治军极严,虽然年轻,可杀伐决断,奖惩分明,颇有大将之风,可他在雷鸿飞面前敢嘻嘻哈哈,对上林靖的时候也不敢肆无忌惮。只有在雷鸿飞身边,林靖身上的冰冷似乎会被这个一团火般的人烘烤着,这才有了几分温度,让他们的同事和下属不会那么畏惧。
  一队一队的人脚步声不停,陆续远去。只有这个时候,偌大的司令部才比较像军营,有点热火朝天的味道。
  两人走得很悠闲从容,初生的朝阳透过密密的树叶,零零碎碎的光点不断扫过他们挺拔的身姿,偶尔射到他们眼中,划出缤纷的光晕,更加渲染出一份静谧的意味。
  在大院里溜达了两圈,雷鸿飞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转头对林靖说:"该回去吃早饭了,现在做有点来不及了,你先回家等着,我去食堂买了端过来。"
  林靖微微一笑,"我今天又不上班,不着急,你去食堂吃了饭就上班吧,我先回去了。"
  "好。"雷鸿飞顺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他,"你拿着吧。我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可能会加班,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行。"林靖伸手接过钥匙,转身便往雷鸿飞的房子走去。
  远处有几个军官正在往食堂走,看了雷鸿飞走过来,便放慢了脚步,笑着问道:"首长,听说林参谋长生病了。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
  "好多了。"雷鸿飞和蔼可亲地回答,"医生说要休息一、两天再上班。"
  几个军官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雷鸿飞平时一向平易近人,进去跟一些军官搭了一桌,喝过牛奶、吃了包子馒头,再塞了两个鸡蛋,这才大步走回去,换了军装,出门上班。
  他的车子刚刚驶出大门,宁觉非就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坐在桌后开始办公。他打开工作邮箱,最上面一封邮件却是跟工作完全无关的,主题是"本年度不可不看的热门绯闻"。他皱了皱眉,把信里的几个链接都点开来看了一遍,顿时笑出声来。
  他想了想,把几篇帖子都下载保存了,然后群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邮件给司令部里的每一个人,"谁在论坛上发飞那些帖子?捕风捉影!不务正业!不敬首长!泄露机密!通通给我删了,不然我就掀了他的马甲,连剥他三层皮!"
  各部门的军官都陆陆续续地来上班了,第一件事就是开邮箱查看邮件、所有的办公室都很安静,半个小时后,军事论坛上轰动一时的几个热门帖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7章
  林靖休息了一天就去上班了。他没什么变化,可是感觉下属却有不少变化,以前虽然也是令行禁止,可现在却仿佛更加努力了,他只要吩咐一句,立刻人人跑得飞快。以前他就像个冷面阎王,其他部门的人能避则避,尽量少往参谋部跑,避免跟他直接打交道,现在他照样冷冰冰的,却总有人争先恐后地跑过来,虽然在他面前仍是规规矩矩的,却不像过去那么畏惧了。
  他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下班之后会雷鸿飞那儿,一边跟他吃饭一边说起了这些事,然后有些疑惑地问:"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司令部的人好像突然有了不小的变化,也就觉非还跟以前一样。"
  "是吗?"雷鸿飞有些诧异,歪着头想了想,便洒脱地道,"我想不出来,要不问问觉非吧。"
  两人吃完饭,打电话给宁觉非,雷鸿飞劈头就问:"你最近两天干什么了?"
  宁觉非吓了一跳,差点就将那些八卦帖的事说出来了,幸好心理素质超强,一脸严肃,十分正经地说:"没干什么啊,就是上班的时候工作,下班以后陪老婆儿子。"
  雷鸿飞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正经得有些过火,"我咱们瞧着你那些下属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
  "有吗?"宁觉非满脸诧异,"都是谁啊?怎么鬼祟了?"
  雷鸿飞顿时语塞,转头看着林靖,"你说说,都有谁在鬼祟?"
  林靖被这两人闹得啼笑皆非,只得整理一下思绪,总结道:"也不算鬼祟吧,我只是突然发现,那帮兔崽子们好像都不怕我了,所以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我病了两天就威信全失吧?"
  "哪有这种事?"宁觉非跳了起来,"你是大名鼎鼎的野狼,从我开始,人人都怕你,只不过我狠狠地收拾过他们,要他们克服畏惧心理,积极工作,所以他们才开始努力了。"
  "是吗?"林靖完全不信,"他们怕了这么久,你教训两句就让他们不怕了?有这么神奇?那你是怎么教训的?说来听听,让我学习学习。"
  宁觉非咳了两声,嘿嘿一笑,却转移了话题,"我跟卫大哥联络过了,他答应这个周末过来,先帮你们俩安装生命监测报警系统,你们周末要留在家里,别往外跑了。"
  林靖和雷鸿飞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来,便不再追问,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即将安装的新系统来。
  雷鸿飞问了几句,宁觉非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并不熟悉,很快就招架不住,忍不住抱怨,"我哪知道这些?你们跟卫大哥也很熟的,直接找他问吧。其实他过来安装好系统,肯定要详细告诉你们怎么用,何必现在操那么多心,问长问短的?"
  "你个臭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啊?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雷鸿飞笑骂道,"这个周末就放过你了,下周找个时间,咱们好好练练,也让你过过瘾。"
  宁觉非眼睛一亮,"好啊,打架我喜欢。"
  雷鸿飞哈哈大笑着挂断了电话,顺手拉着林靖出门去散步,笑眯眯地安慰他,"你别管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了,反正肯努力工作就是好事,至于他们到底怕不怕你,那都不必追究了。"
  林靖点了点头,"我也不是要追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直接找他们审一审,不就什么都问出来了?"雷鸿飞很豪迈地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对你撒谎或者隐瞒不说?"
  林靖被他的话逗得忍不住笑了,"他们不再畏畏缩缩,对工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去审那个干什么?正经工作都忙不过来,我没工夫操那个闲心。"
  刚说了几句话,便有几个中下级军官迎面跑过来,一见到他们便赶紧停住脚步,立正敬礼。
  两人穿着便装,便没有回礼,只是摆了摆手,雷鸿飞随口问道:"这是去哪儿?"
  有个军官大声回答,"报告首长,我们去打篮球。"
  另一个军官壮着胆子瞄了一眼林靖,努力放松神经,热情地提议,"首长,过去帮我们壮壮声威吧。"
  其他几个军官跟着说:"是啊,参座,今天是咱们参谋部、作战部的联队跟他们后勤部、保卫部的联队比赛,你去替咱们鼓鼓劲吧。"
  "哦?"林靖有了兴趣,"行啊,去看看吧。"
  雷鸿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自然更来劲,马上就跟他们一起往后面的操场走。
  在家属区和办公区之间有个运动区,设有篮球场、排球场和乒乓球台,还有一些健身设备,无论是军人还是家属都可以在这里运动健身,既方便又安全,司令部里的军人们除了日常训练外,也会在这里自发组织一些比赛,既锻炼身体又增强凝聚力,各部门的主管也经常参与,在日常的体育竞赛中也同样好胜,誓要压倒对方。
  雷鸿飞和林靖到达篮球场边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观众很多,军人与家属站在一起,笑逐颜开地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加油助威,一时喧闹无比。
  宁觉非抱着儿子,带着媳妇站在场边看着,有机灵的军官抢先跑来向他报告了,他回头一看,雷鸿飞和林靖并肩走来,虽然只有两个人,那气势便足以压倒这里的上百人。他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对自己才半岁的儿子说:"叫虎伯伯、狼伯伯。"
  他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只是伸出小手舞动着,依依呀呀地叫了几声。小家伙长得眉清目秀,一脸聪明相,瞧了瞧眼前的两位伯伯,便迅速准确地扑向林靖。
  宁觉非猝不及防,没把儿子拦住,赶紧伸出一只手去拉。林靖微笑着,把孩子接住,顺手抱了过来。小孩欢天喜地,两只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直蹦。
  雷鸿飞喜爱地拍了一下孩子的背,然后伸长脖子往球场里看,兴致勃勃地问:"战况如何?哪边赢了?"
  "参谋部和作战部的战斗力要弱一些,目前暂时落后。"宁觉非笑道,"毕竟天天坐办公室,有时候加班到晚上,训练的时间就少了,体力各方面都赶不上保卫部的那些战士。"
  雷鸿飞还没吭声,林靖就皱起了眉头,"那怎么行?一旦打起来,参谋部和作战部的人都得跟着上前线,我最近是对他们比较松懈了,要求不严,难怪都不再怕我了,这可不是好现象。"说到最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孩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直起身来盯着他瞧,试探着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林靖看向孩子,脸色马上变得柔和了,对他笑了笑。小家伙立刻高兴起来,也咧开没牙的嘴,欢快地笑出声来。
  宁觉非示意身边的老婆把儿子抱过来,然后对林靖说:"整顿纪律是应该的,回头咱们再商量,你也别生气。怎么样?要不要上场活动活动?你是参谋长,加入参谋部这一份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我也想跟你搭个伙,就怕后勤部那些家伙闹起来。"
  雷鸿飞跃跃欲试,"这样吧,也不能太不公平,你到保卫部那边去,我和老林加参谋部这一边,咱们来个对抗赛。老林的病刚好,也别运动得太过激烈,就打半场吧。"
  宁觉非想了想,终究不肯丢掉这个好机会,便提出建议,"我看这样吧,让作战部归到保卫部,后勤部那一边,你看,韩部长也在那儿,那小子老奸巨猾,让他去指挥那边,也就算不得不公平。我还是跟你们一个队,再加上两个参谋,单挑他们三个部门的联队。"
  雷鸿飞兴奋地拍手,"好,就这么办。"
  宁觉非马上钻过人群,对场上的裁判示意暂停,然后叫过两边的队员和作战部的韩部长,把他们三位年轻将军要上场的事说了,顿时引来欢声雷动。参谋部固然求之不得,作战部、后勤部、保卫部也是摩拳擦掌,一定要让三位首长尝尝他们的厉害。
  雷鸿飞他们没去换运动服、球鞋,就穿着身上的休闲装和软底皮鞋就上场了。什么鞋应该怎么跑,他们平时都是练过的,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才能随时冲上去。几个人迅速分工,宁觉非打大前锋,林靖打组织后卫,雷鸿飞牛高马大,自然是中锋的不二人选,另外两个参谋打小前锋和得分后卫。林靖大致说了一下战术安排,便上了场。
  夏天日头长,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夜幕仍未降临,只是暮色四合,不够亮堂。后勤部在马上叫人去打开球场上的灯,照得这里异常明亮。球场外的观众见到三大将军入场,个个精神大振,人人兴奋莫名,家属区里还有不少人接到电话召唤,纷纷本来围观。一时间气氛高涨,热闹非凡。
  对阵双方在中场站好位置,裁判吹响开场哨,另一个裁判将篮球高高抛起。
  雷鸿飞抢先跃起,将球拨出。林靖稳稳接住,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他的队员,运球向前急冲。对方两名队员上来堵截,他立刻将球分给球场另一边飞宁觉非。雷鸿飞这时已经从中路突破,宁觉非立刻将球传给他。对方已有防备,跳起来封住了雷鸿飞投篮的路线。雷鸿飞在空中停留片刻,将球扔给冲到底线的林靖。这个位置几乎是零角度了,林靖却没再移动,而是不慌不忙地原地起跳,稳稳地出手。
  篮球高高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准确地投入篮筐。
  周围的观众齐声叫好,掌声如雷。
  雷鸿飞开心地奔过去,笑着与林靖击了一下掌,然后转身向后场奔去。
  第58章
  自从打过那场篮球后,林靖回复了从前的冷硬性格,将参谋部的所有人都狠狠地操练了一遍。那些参谋本来也都是特种兵出身,但是调到司令部以后干文职的时间一长,训练的时间久短了很多,有的干脆就懈怠下来,林靖这么一操练,顿时让他们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却又不敢叫苦,平时工作的时候却再也不敢嬉皮笑脸,全都特别严肃,那种让林靖感到有些诡异的气氛也就消失了。
  星期五下午,卫天宇主动给雷鸿飞打电话,约好了第二天到他家来的时间。雷鸿飞回到家便告诉了林靖,让他有个准备。
  虽然林靖已经恢复了健康,但雷鸿飞不放心,仍然要他继续住在自己家里,晚上更是坚持睡在一张床上,就怕林靖的病情万一有反复,出什么意外。林靖虽然觉得自己全都好了,不必再如临大敌,但反正都是光棍一条,住哪儿都没关系,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周末一早,卫天宇就过来了。卫兵打电话请示了雷鸿飞,便放了行。卫天宇以前来过,认识雷鸿飞的家在哪儿,直接开车过来停到门口。雷鸿飞已经打开房门,笑容可掬地将他接进屋里。林靖正在厨房,闻讯出来,笑着招呼了一声。
  卫天宇瘦了很多,身上衣服有些宽松,但步履稳健,倒是更见飘逸。他看着眼前及其和谐的两个人,不禁微微一笑,关切地道:"听说林将军前几天大病一场,现在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林靖给他沏了一杯茶端过来,"怎么这么客气?别叫什么将军了,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雷鸿飞打量了他一会儿,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问:"你还没去见过子寒?没看看孩子?"
  卫天宇怔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情,轻声说:"他带着孩子离开梅苑的时候叫我们不要逼他,你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时候听他说过这样的话?这次他是真的伤了心了,我再说一万次'对不起'也无法表达我的歉意,所以……我不想再违背他的心意。"
  雷鸿飞并不知道凌子寒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还说过那个话,心里不禁一沉。从小到大,凌子寒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沉着,即使有人伤害他,也都淡然处之,从来不说什么过头话,这次竟然说出"不要逼他"这样的重话,可见是真的伤了心,他和卫天宇的事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他和就都沉默下来,卫天宇却调整好了情绪,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这幢小楼的结构,又问了问他们日常起居的习惯,便起身说:"我去干活了,你们不用跟着,有什么问题我会来告诉你们的。"
  雷鸿飞本想跟着打打下手,听他这么一说,就不好再坚持,便亲热地笑道:"行,那你随意,就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怎么弄都可以。"
  卫天宇笑着点了点头,起身上楼,将楼上楼下每个角落都细细研究了一遍,然后出去从自己车上拿下来工具箱和一个装设备的箱子,进门便开始工作。
  看到他忙碌起来,雷鸿飞和林靖再也坐不住,都帮着架梯子、递工具。卫天宇也没推辞,一边在屋角安装遥感装置一边对他们解释这些设备的作用。
  他弄的都是无线装置,不需要布线,在四周墙壁安装几个装置,监控范围覆盖住每个角落,其中有他自己写的电脑程序,启动后再输入雷鸿飞和林靖的生物识别资料,这样一来,这套系统就只监控他们两人的生命体征,不会侵犯其他来客的隐私,一旦发现他们的生命遭遇危险,系统会自动通知指定人员,譬如雷震、宁觉非、童阅等人。
  他们都没在紧急情况下的首要通知人员名单里加上凌子寒,一是尊重卫天宇的感情,二是不想让凌子寒担心。卫天宇微感诧异,随即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心里感到很高兴。
  他安装好系统,认真调试好,然后详细告诉两人应该怎么开关以及调整功能,等他们都明白后,便去林靖家里继续工作。
  林靖以及好些天没进自己的家门了,这时伸手一摸裤袋,才想起自己家的钥匙在屋里,没带出来,便扬声叫道:"老雷,把我家的钥匙拿来。"
  卫天宇干完活就出来了,客厅地上留下了几处墙上震下的灰尘。以前雷鸿飞根本就不在意,可林靖是有一点洁癖的,看不得一点脏乱,他便没跟着过来,去杂物间找出拖把,准备把地板拖干净。听到林靖的喊声,他马上丢开手里的工具,拿着钥匙就大步出门,走了过去。
  林靖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打开房门。两人的动作神奇都很自然,仿佛早就这么干过很多次,倒让卫天宇意外之余哑然失笑。
  打开门,卫天宇跟着进去,顿时忍俊不禁,"你这个家跟鸿飞的家很像,连家具的风格和摆放的位置都差不多。"
  "是吗?"林靖一直没注意,这时经他提醒,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家的客厅,也有了这种感觉,不禁笑了,"我原来都是用玻璃的,可是被老雷打碎的七七八八,索性就全部换成结实的,经得起折腾。"
  雷鸿飞在一旁得意地笑,"玻璃的东西确实让人浑身不自在,哪是过日子的样子?你用的那个玻璃茶几,我就是喝个茶杯都得小心翼翼,杯子都不敢放重了,真麻烦。"
  卫天宇笑出声来,"说得有理。我也不太喜欢玻璃之类的东西,日常生活中使用的东西都偏向于柔软精细,跟你们不太一样。你们是军人,偏重于阳刚、厚重,我则比较注重享受。"雷鸿飞和林靖到过梅苑,都知道他选择柔软圆滑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是为了凌子寒,怕他摔跤,怕他晕倒,怕他病弱的身体受不了粗糙坚硬的东西,现在见他轻描淡写,绝口不提为凌子寒的殚精竭虑,都很感动,也有点为他难过。
  看他蹲在地上打开工具箱,认真比较着两把扳手的尺寸,接待合适的工具,雷鸿飞忽然冲动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两个小家伙真是像极了你,小小年纪就对机械感兴趣,最喜欢拆家里的东西。"
  卫天宇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他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是吗?喜欢拆东西啊……"
  第59章
  听说两个儿子酷爱拆东西,卫天宇有些愣神。
  小家伙被凌子寒带到回龙观去的时候还不到两岁,之前跟着卫天宇的父母住着,平时跟他也不常见面,他根本就没刻意教过他们什么,两个儿子怎么会有酷似自己的爱好?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偶尔去父母家看完两个孩子时的情景,唇边渐渐有了笑意。
  他父母年事已高,又不情愿请家政人员照顾,他每次回家去,都会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查看一遍,需要修理的电器更是从不放过。两个孩子还小,常常躺在童车里睡觉,他就把车子推出来放在身边,然后安静地拆开那些电器,仔细检查并修理。有时候忙完,转头一看,会发现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那时候总觉得这两个孩子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说不出来而已,后来细想起来,不禁哑然失笑,总觉得自己想多了,哪有那么神?没想到,两个孩子还真是受了自己的感染,竟然也对机械这么感兴趣。
  他呆呆地出着神,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忍心。
  凌子寒在孩子出生的问题上如此责怪卫天宇,一是迁怒,二是伤心,雷鸿飞亲身经历小时候听闻凌子寒丧母,却帮着凌毅瞒了十几年的事情,因此对凌子寒的心情非常理解。虽然大家都在劝解,但凌子寒的心结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打开。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卫天宇才妥当。
  听到他的叹息声,卫天宇回过神来,看了两人一眼,把工作结束,收拾好工具,然后冷静地说:"我回去做两套适合小孩子使用的工具,要麻烦你们有时间帮我送过去,行吗?"
  "那没问题啊。"雷鸿飞大包大揽,又关切地问,"要不要我们把孩子接出来,你们见见?"
  卫天宇摇了摇头,"不用了,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子寒,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雷鸿飞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二话不说,回身就拨了凌子寒家里的电话。先是保姆接的,雷鸿飞问她,"子寒呢?在家吗?"
  那个保姆说:"凌先生出去了,说了大约一个小时就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可能再过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哦。"雷鸿飞精神一振,"那叫两个小家伙来接电话。"
  保姆答应一声,视频图像便打开了,逍遥兄弟欢欢喜喜地出现在屏幕上,异口同声地问:"虎伯伯,怎么不来跟我们玩?"
  林靖一把抓住卫天宇,把他推到雷鸿飞身旁,笑嘻嘻地说:"我和虎伯伯明天就来看你们。"
  两个小家伙看着卫天宇,眼睛亮晶晶的,大声叫道:"爹爹,你也来吗?"
  卫天宇微笑着,温柔地说:"爹爹要工作,暂时来不了。"
  两个孩子很失望地"哦"了一声,"爹爹,我们想你。"
  "我也想你们。"卫天宇想了想,认真地说,"听说你们会拆东西了,爹爹很高兴,不过,光会拆还不算什么,拆开来了再原样装回去,那才叫本事。"
  两个小鬼立刻握拳,"好,我们装。"
  卫天宇开心地笑了,轻言细语地问了他们一些拆东西的事情,譬如拆了哪些,在拆的过程中有什么心得体会,然后传授了一些小孩子能够听明白的基本技巧。
  两个小鬼喜出望外,对着他问长问短。他们还小,有很多东西表达不出来,就跑去把拆得七零八落的东西拿过来 卫天宇看,认真倾听他的意见。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提醒他,想着就算凌子寒发现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反而可能因此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可卫天宇却时刻注意着,讲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通话。他没有叫两个小孩子隐瞒与他通话的事,他不会教儿子欺骗父亲,但雷鸿飞和林靖却知道这两个小机灵鬼是肯定不会说的。凌子寒不会问,他们也就算不得欺瞒。
  卫天宇看着图像消失的屏幕,神情有些黯然。雷鸿飞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林靖微笑着安慰道:"子寒心里有气,总要让他发泄发泄,不然会憋出病来的,用不了多久应该气就消了,总不可能赌一辈子的气。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有了两个儿子,他总不能让孩子永远看不到爹爹。"
  "是啊。"雷鸿飞也连声附和,"子寒的性格我最了解,对自己的亲人、朋友都是特别宽容的,心软得很。我以前总是在外面闯祸,有时候还要连累他,他却从来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一边,根本没有是非观念地帮我出主意,想办法,还帮我写检讨对付老师,哈哈。我们都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很深,不然这次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你别太难过,等他气消了,肯定会对你更好的。"
  他的安慰有些笨拙,卫天宇却愉快地笑了起来。眼前这两位青年名将过去都对凌子寒有情,他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自己何尝没有追求者?凌子寒也清楚,如果有别人喜欢对方,他们都不会在意,只是不希望那些人白白浪费时间,耽误年华。如今看到雷鸿飞毫无芥蒂地安慰自己,那是过去从所未有的现象,他便明白过来,笑着看看雷鸿飞,再看看林靖,心里的郁闷都减轻了不少。
  他对林靖的印象一向就好,这时便对雷鸿飞说:"老林忽然大病一场,我觉得除了外因诱发之外,内在原因也很重要,可能是长期工作太过劳累,导致抵抗力下降,所以才使病毒什么的趁虚而入。增强抵抗力主要还是在饮食上注意调理,不能光吃药,是药三分毒,平时最好不要吃,多给林将军做些滋补的东西才好。以前我给子寒做过不少,主食啊、菜啊、汤啊,都有些讲究,等我回去了整理一下,把食谱给你们发过来,你们两个都好好调理一下。老雷上次受过重伤,元气肯定大损,现在年轻,还看不出来,如果不重视,以后说不定也会抵抗力下降,那就麻烦了。"
  雷鸿飞立刻点头,"好好好,那你把菜谱都给我发过来,我研究研究。"
  林靖也笑着说:"谢谢你,替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卫天宇忍俊不禁。这两个聪明绝顶的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却都浑然不知,真不知道是对感情反应迟钝呢,还是研究习惯了,所以根本没有自觉。
  他走到墙边,收拾好工具箱,愉快地说:"好了,活儿干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两边楼里的系统都可以一直开着,人不在也不用管,反正不用电,能源是用的热能,只要室内温度不低于零度就可以始终保持监控状态。你们先用着,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就马上通知我。"
  "那怎么行?"林靖立刻挽留他,"干完活了也得吃饭吧,现在都中午了,吃完饭再走。"
  "对啊,对啊。"雷鸿飞连连点头,"吃完饭了你再算算,我们要给多少钱。我知道这不是生意,我也不跟你客气,但材料费总得给,不能让你掏钱。"
  "就是,就是。"林靖不由分说,拉着卫天宇就出了门,直奔雷鸿飞的家。雷鸿飞跟在后面,刚要关门,忽然想起,急忙叫道:"老林,你钥匙带了吗?"林靖的钥匙放在屋里没带,自己这里的备用钥匙刚才给他了,要是也没带出来,下次进门就得用特种兵的撬门技术了。
  林靖没明白他的意思,顺手从兜里掏出钥匙,转身扔给他,没等他说话,便带着卫天宇走了。
  雷鸿飞伸手接过肥来的钥匙,眨了眨眼,没有再解释,反手带上了门,将钥匙揣进裤袋,悠闲地跟在他们身后往自己家走去。
  这时已经中午一点多了,再烧饭做吗菜,只怕得两点多才吃得上,他们三个都饿了,雷鸿飞和林靖互相看了一眼,便达成一致意见,坐上卫天宇的车出门,在附近的一家酒楼吃了一顿山珍海味。
  猎手们个个都是美食家,卫天宇拿着菜谱细细斟酌,点的菜充分考虑了色香味形以及营养价值,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又一道一道地为他们讲解。林靖和雷鸿飞洗耳恭听,深觉获益匪浅,酒楼里专门介绍菜品的点菜员则自惭形秽,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站在他们桌旁,双眼闪亮。
  三个人因为都曾经深爱凌子寒,相处时虽然表面上潇洒大方,实际上心里多少总有点不自在,这是第一次如此融洽地在一起吃饭,都感到很高兴。
  雷鸿飞吃了几口菜,觉得不尽兴,张口就要服务员拿二锅头来。
  卫天宇正想表示自己还要开车,不能喝酒,林靖以及摆手制止了服务员,然后沉下脸说道:"你不能喝烈性酒,怎么老是管不住自己?"
  雷鸿飞讪讪地嘿嘿一笑,"我不是一高兴,忘了吗?"
  林靖哼了一声,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喝汤吧。以后再高兴也不准碰白酒,最多喝点啤酒。"
  "是是。"雷鸿飞端起汤,一口气喝下半碗,这才嬉皮笑脸地说,"一定牢记首长的指示。"
  卫天宇笑而不语,心里琢磨着,看这架势,以后肯定林靖是领导,雷鸿飞在精神上是翻不了身的,至于生活上嘛……雷鸿飞那条胳膊实在非同小可,林靖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第60章
  卫天宇只亲手安装了雷鸿飞和林靖家里的两套生命监控保障系统,宁觉非后来又组织了不少单身独居的中高级军官安装这种系统,却都是由卫天宇的徒弟来的,他本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日子平静地过去,对于军人来说,只要不发生全面战争,那就都是小事。国际上天灾人祸不断,国内也时常有地震、洪水、旱灾、森林大火出现,需要出动特种部队进行救援的事很少,常规部队则频频出动,救人、打井、抢修决堤的大坝、疏散运送灾民等等,因此雷鸿飞和林靖两人早出晚归,各忙各的,有时候一出差便去一、两个月才回来。
  林靖在雷鸿飞家里住得习以为常,下了班就往那儿走。他没有自己家的钥匙,身上却带着雷鸿飞家的钥匙,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雷鸿飞倒是一有空就去林靖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打扫一遍,弄得干干净净,然后把门一关,便回了自己家,却每次都忘了把林靖的钥匙带出来交给他。
  两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偶尔会去回龙观看看凌子寒和那两个越发狡猾、无法无天的干儿子。凌子寒似乎一直没去上班,好像要把工作以来积累未休的假期全部休完,大概是两个孩子实在调皮的缘故,他越来越瘦,脸色也很不好,让雷鸿飞和林靖都很担心,可凌子寒自己却不以为意,总是说自己很好,让他们也没办法深究。
  春节的时候,林靖还是去了新疆,雷鸿飞也同样在大年三十那天赶过去,跟野狼大队的官兵们一起包饺子,正月初一再陪着林靖去扫墓。这一次,周启明和卢少华只是挑了挑眉,互相看了一眼,便笑眯眯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什么情况都没打探,让那两个人更加轻松自在。
  出了正月,雷鸿飞和林靖相继回到北京。
  没过几天,雷鸿飞被雷震打电话叫回竹苑吃饭。他是个孝子,只要父母召唤,自己又没有要紧的工作必须在那个时候完成,基本上一叫就回。他跟林靖说了一声,让他自己吃晚饭,下班后就去了竹苑。
  林靖听说他不回来,便到军官食堂去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到办公室加班。
  雷鸿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却看到办公区还有几盏灯亮着,其中就有参谋部。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林靖打了个电话,干脆利落地说:"我回来了。"
  "哦。"林靖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不早了,"我这里也快忙完了,很快就回去。"
  "好。"雷鸿飞回家去洗了澡,换上家居服,林靖就进了家门。
  "雷将军的身体还好吧?"林靖微笑着问,"伯母是不是又要安排你相亲了?"
  "没有的事。老头子、老太太都挺好的,有时候会念叨几句,不过再也不逼我结婚了。"雷鸿飞拿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你先洗澡吧,我把觉非叫来,有正事要谈。"
  "好。"林靖一听有公事,马上蹿上楼去,飞快地洗澡更衣,然后就跟了下来。
  宁觉非已经过来,跟雷鸿飞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看到林靖过来坐好,雷鸿飞才笑眯眯地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山本罡那个老家伙?"
  "记得,怎么不记得?"宁觉非一挑眉,"三年前在东海,这帮小子伪装成海盗,抢我们的渔船,杀我们的渔民,我带着闪电过来,杀得他们落花流水。要不是山本罡跑的快,我连他都宰了。"
  "那个什么帝国神道党不是从那时候起就销声匿迹了吗?我还以为那个极右翼自制已经垮掉了。"林靖微微皱眉,"是不是他们又在搞什么恐怖活动?"
  雷鸿飞笑着点头,"那个山本罡这回玩阴的了,重金请来了国际知名的职业杀手,想要刺杀我,"
  宁觉非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真的?是哪个杀手?身手如何?"
  雷鸿飞很冷静,"目前还没查到确切消息,有可能是鬼秋,也有可能是风魔。"
  林靖的眉头皱得更紧,慢条斯理地说:"鬼秋在杀手界已经成为传奇,二十年来从未失手过,伸手肯定是一等一的。此人亦正亦邪,身上背着不少命案,几年前却又在B国海峡出生入死,以一己之力挫败国际恐怖组织企图炸毁我国油轮的阴谋,也因此落到国际刑警手中,可没过一天就被人神奇地劫了囚车,逃得无影无踪。时至今日,不知道有多少国家的黑白两道在找他,国际刑警更是没有放松过,可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从这点来看,这位神秘莫测的鬼秋确实令人佩服。至于风魔,跟鬼秋的风格截然相反,有点丧心病狂的味道,但他的身手很高,不但枪法好,而且精通日本剑道、空手道,甚至会一些忍术,是个厉害的对手。"
  他们的资料库里有全世界各个恐怖组织和主要犯罪分子的详细资料,林靖有空就看,此时便如数家珍。宁觉非越听越兴奋,"哎呀,太好了,最好两个都来,咱们好好打一架。"
  林靖微微摇头,忍不住好笑,"鬼秋不是鲁莽的人,他有个老搭档灵沙,两人合称灵鬼双杀,一向都配合得非常完美。据说灵沙这个人从不动手杀人,但他在技术方面却非常强大,鬼秋每次行动时一击必杀,随即消失,事后别说追捕,根本连一丝踪迹都查不到,从中可以想象灵沙的技术支持有多么出色。如果这次是风魔来,倒不是特别可怕,跟他打一打也能过过瘾,但如果是灵鬼双杀来,只怕就不好对付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老雷也要注意安全。"
  "嗯,我明白。"雷鸿飞点了点头,话头一转,"对了,老林,你先回你家住吧。有你跟我住一起,我怕刺客不敢动手。"
  宁觉非吃了一惊,"他们敢到咱们司令部来杀一个特种部队前司令官?"
  林靖也有些诧异,"应该不会吧?杀手又不是死士,可以抱着炸药,想办法混进来搞自杀式袭击,杀手是要在动手后逃走的,怎么可能自陷死地?"
  雷鸿飞的脸色微微一沉,"今儿我去我爹那儿,凌伯伯也在,他们的意思是,这次想要引蛇出洞,摸清对方的真实意图。帝国神道党已经与欧洲的新纳粹结成同盟,最近的一系列行动都有些诡异,从国安那边的情报分析来看,他们刺杀我一是为了报复,二是想要把水搅混,以便为他们最终的刺杀行动作掩护,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咱们出访欧洲、然后去日本开会的总理。"
  宁觉非和林靖都是一怔,目光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雷鸿飞压低了声音,"凌伯伯哪里已经有了详细计划,我们只需要配合,这次刺杀行动,一定要让对方成功。"
  "什么?"林靖和宁觉非震惊地看向他,同时说,"不行。"
  雷鸿飞的语气加重了,"凌伯伯不是来跟我商量的。这是命令。"
  林靖和宁觉非同时挺直了腰,毫不犹豫地说:"是,服从命令。"
  作者留言:
  林靖和宁觉非在"鬼秋刺杀雷鸿飞"前是否知情,我反复想了好几天,想了好几个方案,林靖如果完全不知情,到时候肯定震惊不已,真情流露得绝对可以让大家更加八卦,但是从逻辑上却不太合理,因为"刺杀"后他们需要配合,所以我还是决定让林靖事先知道。每次到一个重要节点的时候我都会反复考虑,只要定下来,就会写的比较快了。:)
第61章
  雷鸿飞曾经问过凌毅,来刺杀自己的杀手是不是自己人,雷震却厉声斥责他,无论是不是自己人,他都要全力以赴,雷鸿飞便不问了。
  凌毅最后却还是告诉了他,来的杀手不是鬼秋便是风魔,或许山本罡会不顾这一行的惯例,分别将他们两个都请来,一个杀不成,另一个继续下手,因此他要格外小心,但平时却不可露出异样来,要如往常一样地生活、工作、自我训练。
  听到刺客是大名鼎鼎的鬼秋或者近年来迅速崛起的风魔,雷鸿飞就不敢认为这两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会是自己人。凌毅给他的行动方案并不复杂,主要是遇刺时如何"假死",至于杀手到时候会不会怕他不死再补上致命一击,凌毅很肯定地表示,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雷鸿飞对凌毅是很崇拜的,对他的话从不怀疑,虽然他并没有说出详细的预防措施,雷鸿飞也相信他算无遗策。
  凌子寒已经带着孩子回了梅苑,雷鸿飞和林靖都以为他终于想通,回去与卫天宇和好了,于是便没有急着过去看干儿子,而是给两人留个空间,好好修复感情。自从得知有刺客要来,雷鸿飞就更不敢去梅苑了,就怕来的是丧心病狂的风魔,如果潜进梅苑去杀自己,万一乱中出错,误伤了两个孩子,那就追悔莫及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拜托去总参上班,一般都不再加班,晚上按时回家,周末到远郊的闪电突击队营地去进行格斗训练,叫上一群突击队员陪练,以强化自己的身手,随时准备迎战国际知名的顶尖杀手。
  他不担心,林靖和宁觉非却担心得要命。
  林靖搬回了自己家,晚上却连觉都睡不好,就怕有刺客溜进来,趁着雷鸿飞睡熟了下手。过去他和宁觉非对于司令部的防御都是很有信心的,如今却总是害怕有什么没有察觉到的漏洞,让杀手钻了空子。
  仅仅几天的功夫,林靖便瘦了一圈,脸色却并不苍白。为了保持最佳状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他不但注意饮食,而且一有时间就回到司令部附设的练习场去训练。虽然睡眠不好让他消瘦,但并不见弱势,反而更加精悍,看上去就像一柄利刃,锋锐无匹。
  宁觉非也跟他一样,除了工作、生活按部就班,不让别人察觉出异样来,平时也是一有空就去训练,把自己淬炼得更加锋利。
  在他们的带动下,整个司令部都掀起了一股练兵热潮,倒让林靖和宁觉非都是心头一喜。在这样的气氛下,职业杀手应该都有所顾忌,只怕不太敢潜进来动手了吧。
  连续半个月,雷鸿飞总是隐约感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使用了若干反跟踪技术,却没有发现跟踪者,这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风魔出自日本,会忍者之术,行动诡异;灵鬼双杀珠联璧合,神秘莫测。他虽然从没参加过跟他们有关的案件,也没跟他们交过手,但自信心却很强,再加上凌毅他们已事先得到详细情报,做好了防范工作,但敌在暗,我在明,总有防不胜防的地方。他并不怕死,却怕凌毅的计划失败,有可能危及总理的安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除了又一次黑客大规模地进攻国防部的网络系统,接着又摸到了总参作战部的门口外,再没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雷鸿飞心里郁闷,只有前年做贼的,哪有前年防贼的?好在凌毅交代过,两个月内,山本罡那个老家伙肯定会动手,因此也等不了多久了。
  自从卫天宇安装了生命监控系统,他们的身体都好得很,因此从没接到过报警,这天傍晚,林靖和宁觉非正在各自的办公室工作,腕上的手表同时震动起来,雷鸿飞家里的生命监控系统察觉到他"失血过多,血压已经降到危险值",因此向他们发出警报。
  林靖心里一震,连正常的关机程序都没时间等,一把拔了电源盒备用电源连线,随即蹿了出去。他的办公室在三楼,却没冲出去走楼梯,而是推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办公楼周围有一圈绿化带,除了花草外,还有好些高大的松柏,林靖一入驻办公室就仔细查看过窗外的地形,这是胸有成竹,站到窗台上向外一跃而出,探手便抓住了一棵松树的枝干,随时顺着树干滑到地上,拔腿向雷鸿飞的家奔去。
  在另一边的司令官办公室,宁觉非的窗外没有大树,无法像林靖这样直接从窗户跳下地。他匆匆拔掉电脑的电源,如风一般冲出来,沿着楼梯扶手一路下滑,飞快地到达一楼,蹿出门去,把沿途的官兵都吓了一跳。
  林靖的办公室比宁觉非的要离家属区近一些,他又走的捷径,自然比宁觉非要快得多。他奔到雷鸿飞的家门前,虽然有钥匙,却不敢从正门进去,而是攀上二楼,从窗户跳进了卧室。
  楼上楼下都很平静,他腕上的手表却一阵接一阵地振荡不已,显然雷鸿飞的身体状况正在持续恶化,这让他非常担心。
  他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拔出配枪,无声无息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躬身闪出去,避在射击的死角向下观察。
  一楼的桌椅有些移位,却并没有倒下,也就不会发出声响,雷鸿飞侧身半趴在地上,身子周围一大摊血,完全是凶杀现场的感觉。
  林靖再也无法保持谨慎,起身便冲下楼梯,急切地低声叫道:"老雷,老雷,你……没事吧?"他方寸大乱,伸手去探雷鸿飞的颈动脉,手指微微颤抖,已经微带凉意。
  雷鸿飞倒下的时候用右手捂着颈动脉,那些浓稠的鲜血从他手指缝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身体和周围的地板。他的左手被压在身体下面,右手不是血肉之躯,颈项又被捂得严严实实,林靖无法探到他的脉搏,也不敢去掰开他的手或挪动他的身体,一时竟呆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宁觉非也没走正门,而是从后面蹿上二楼,进了雷鸿飞的书房,然后悄悄出来。
  看到楼下的场景,他大吃一惊,直接超过栏杆,从二楼上跳下来,焦急地问:"老林,老雷怎么样了?"
  林靖转头看着他,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没法探他的脉……"
  宁觉非几步冲上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雷鸿飞煞白的脸色,心里也很紧张。略一思索,他便当机立断,"那么不管老雷有没有伤着,咱们一切按计划进行。"
  林靖的脸色很难看,却努力抑制住混乱的情绪。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拿起电话打给保卫部,沉声道:"雷将军遇刺,立刻封锁并搜查整个司令部。"
  宁觉非也同时打电话给陆军总医院,"我们这里有人受重伤,生命垂危……"
第62章
  陆军总医院离司令部最近,因此宁觉非打电话过去是很合理的举动,陆军总医院也反应迅速,几分钟后,急救车便拉着笛声冲进了司令部的家属大院,直奔高级军官住宅区。
  宁觉非的副官苗单与林靖的副官蔡昕威随后赶来,却被宁觉非堵在门外,命令苗单马上通知大门口的警卫,救护车来了就放行,并引导着车子过来,又让蔡昕威去督促保卫部搜查刺客,同时调一队人过来将这幢小楼严密包围,保护了现场。
  交代完毕,他退回屋中,看着林靖脸色发白地蹲在雷鸿飞身边,不禁心中忐忑。
  等他关上门,林靖抬头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地说:"老雷的脸……温度正常。"
  宁觉非精神一振,奔过去左右打量了一下,嘿嘿笑道:"演技不错啊,可以申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了。"
  雷鸿飞没有睁眼,也没动一下,咬着牙说:"你们最好严肃点,说不定有人正在暗中观察你们。赶紧的,去给我拿氧气罩来,再包扎包扎伤口,我如果真的受了伤,你们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吗?"
  林靖听到他的声音,这才长吁一口气,神情变得轻快了些,跳起来就去贮藏室,从野战背囊里翻出氧气管和急救包,出来给他套上面罩,又把他的脖子包了几圈,担心绷带没渗出血来看着不像,便故意在地上的"血泊"里浸了一下,弄得非常逼真。
  宁觉非看着一地"鲜血",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血啊?你怎么搞出这么多的?用什么东西装的?怎么我都看不出来?"
  "人造血。"雷鸿飞又好气又好笑,"喂,你们都装得沉重一点,紧张一点,可别把好好的计划搞砸了。"
  "放心。"林靖和宁觉非都听到了救护车的笛声迅速接近,脸上的神情一变,都很焦急忧虑,还有几分自责与愤怒。
  他们刚把姿势做足,救护车便开到门前停下。苗单从车上跳下来,宁觉非已经打开房门,冲着几个背着药箱、提着担架的医护人员直招手,"快快快。"
  这些医护人员都是凌毅安排好的,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冲进去一通"抢救",便把"奄奄一息"的雷鸿飞弄上担架,抬上救护车,也不等宁觉非和林靖上车便飞驰而去。
  林靖奔出来,跳上自己的车,哑着嗓子,冲着宁觉非说:"我先去医院守着,你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了就过来。"
  "好。"宁觉非点点头,连眼圈都红了。
  苗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轻声问:"雷……雷将军怎么样?没有危险吧?"
  宁觉非长叹一声,"不好说……"只吐出这三个字,他就有些哽咽了。
  这是,蔡昕威带着一队人全副武装,跑步赶到。他满脸担忧,急切地问:"雷司令呢?"
  "送到陆军总医院了,林参谋长已经跟去了。"宁觉非顺口答道,随即对他身旁的保卫部长说,"没有我的命令,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入,现场绝不能被破坏。"
  "是。"保卫部长接受命令,马上分派卫兵将小楼团团围住。
  宁觉非这才对苗单和蔡昕威说:"走吧,去医院。"
  陆军总医院的手术室外面人不多,但急匆匆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却不少,林靖坐在旁边的休息室里,一只手托着装满水的茶杯,一只手放在膝上,望着窗外的树冠发呆。宁觉非带着两个副官找到他,关切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靖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专家们都赶来了,正在抢救。"
  这是凌毅亲自指挥安排的局,自然是算无遗策,雷鸿飞送来后,创伤急救、普通外科、心肺科、呼吸科、血液科等各科室的主人全部都赶来了,各种必需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也都遵照医嘱送了进去,在手术台旁坐助手的都是护士长,其他护士们只是按照吩咐奔进奔出拿东西,人人都是一溜小跑,气氛紧张得不得了。
  宁觉非坐到林靖身边,双眉紧锁,一副担心得不行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骂道:"妈的,这是哪来的兔崽子,竟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动手,等我把他找出来,老子亲手宰了他。"
  林靖脸色铁青,却平静地说:"这是咱们的奇耻大辱,谁都不会等闲视之。你看着吧,总参情报部肯定要出动了,很快就能找出凶手来。只要找到人,要杀他还不容易?那小子一定跑不了。"
  两个人坐在那里,一直在低声交谈,先骂了凶手一通,又计议怎么查找幕后主使,再咬牙切齿地商量怎么收拾那些"兔崽子"。他们很少在外面说这些,明显是因为雷鸿飞的重伤心神不宁,转移注意力才会如此。
  苗单和蔡昕威都是神情凝重,除了给各自的长官倒了热茶过来,便坐在一旁,不言不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仍然亮着"手术中"的红灯,却有一队配枪的士兵整齐地奔过来,贴着墙壁站在走廊上。
  宁觉非和林靖都是一怔,同时站起来,走出门去。
  带队的一个少校向他们两人立正敬礼,报告了来意。因手术室外严禁喧哗,所以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他们是奉总参之命,由警备司令部派来的卫兵,旨在保护雷将军的安全。
  雷鸿飞在总参工作,这番布置本也不错,但是落在别人眼里,不免要猜测一二,雷鸿飞是在特种部队司令部出事的,要说护卫之职,那里面工作的人个个都是特种作战的精英,比卫兵强多了,总参却不让司令部派人保护,却从警备司令部调人,其中的原因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过,也怪不得总参这样做,特种部队司令部居然混进了刺客,重伤他们的前任司令官,这的确是天大的笑话,不单是司令部的耻辱,也让总参和国防部都没有面子。
  宁觉非和林靖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对那个少校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按照上级命令执行任务,便退回屋子,坐了下来。两人脸色阴沉,似是心情极坏,再也没有兴致聊天了。
第63章
  "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雷鸿飞没有推出手术室,而是从无菌通道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那一队卫兵立刻跑步前去守在门外,将那个区域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负责手术的专家组出来,简单地对宁觉非和林靖说了一下伤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详情只能告知雷鸿飞的亲属和直系上司,对外却要保密。这话是很正确的,真要论起来,宁觉非和林靖确实算是外人,并没有资格要求了解详细伤情。
  他们两人的神情都很沉重,听完讲述后只是点了点头,对几位专家诚恳地道谢,然后便离开了医院。
  作为"外人",他们现在连探视雷鸿飞的资格也是没有的。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非常少,即使他们的副官也是完全不清楚,看在外人眼中,自然就是他们会因雷鸿飞受伤一事在官运上受到挫折,现在就已经有人在给他们下绊子了。
  外面众说纷纭,宁觉非和林靖全都当听不见,成天都板着脸,凑在一起研究"对策",其实是按照秘密发给他们的行动计划在商量选调上来进行训练,准备赴欧洲和日本保护总理的人手。
  陆军总医院里,雷鸿飞一直都在重症监护室里,对外的说法是尚未脱离危险,禁止任何人探视,也没有通知他母亲,他父亲雷震去看过一次,然后也再不露面。这种情况实在有些诡异,很快就有谣言悄悄传开,说是雷鸿飞其实在遇刺的当时就已经烟气了,现在之所以秘而不宣,不过是为了面子,想要抓住凶手之后再宣布噩耗。
  没人出来辟谣。
  事实上,林靖和宁觉非确实觉得面上无光,连带着司令部全体官兵也都有点灰溜溜的感觉,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刺客潜入防卫森严的特种部队司令部,悄无声息地刺杀了前任司令官并成功逃离,这实在是往他们脸上打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这几天,军队、国安、警察、武警等部门全都行动起来,悄悄展开了全城大搜捕,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刺客的蛛丝马迹,连他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只有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军官。经查证,这个相貌极为普通的军官是冒充的假军人,如果他就是凶手,居然敢在作案之后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出去,这种称得上剽悍的从容镇定让大家在恼羞成怒之余也暗暗佩服。
  林靖和宁觉非将那段监控录像看了又看,看一次生一次气。
  当初雷鸿飞告诉他们要在这次刺杀中搞鬼,假戏真做,他们就考虑过刺客会不会是自己人,但雷鸿飞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不清楚杀手的真假,此时反复看这一段录像,他们都觉得这个刺客不像自己人,而确实是真正的职业杀手。无论是鬼秋还是风魔,确实有一个人接了这单生意,来刺杀雷鸿飞。
  "老雷能骗过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做了一场戏,倒也不简单。"林靖气过了,情绪缓和下来,又佩服起凌毅来,"能让老雷这个老大粗演得这么像,不露一点破绽,凌伯伯真了不起。"
  宁觉非也哈哈大笑,"是啊,他们斗智斗勇的,两边都是高手,让人看着都觉得过瘾。"
  林靖指了指屏幕上走出大门的那个人,沉声道:"这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我们安防的漏洞并有效利用,也是很了不起的。这回我们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太惭愧了。"
  "唉,我这几天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宁觉非叹了口气,"连我家老爷子都听到了消息,打电话来把我痛骂了一顿,说我丢了他的脸,没资格当这个司令,还是回去继续当小兵算了。"
  "别说外单位了,下面的那些部队也都闹腾起来,说我们无能,害他们也跟着丢脸。"林靖微微皱眉,"倒是没骂我们上头的几个主管,却把各部门的主管爱着个的奚落了好几遍。论坛上都闹翻了天,我已经发出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将此事发到网上去。"
  "出了这种建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大事,挨骂是必然的。"宁觉非仍然叹气,"我断定这次来的肯定是鬼秋,风魔没这本事。鬼秋能悄无声息地潜进来,然后在我们铺天盖地的追缉中不露任何痕迹地逃出去,实在是顶级的职业高手,我自愧不如。"
  林靖点了点头,"以后会有机会较量的,我们要抓紧时间把人挑好,然后就开始训练了。"
  宁觉非同意。两人很快就离开司令部,将办公地点移到了郊外的闪电突击队营地,召集全国各地的特种部队精英进京。
  就在雷鸿飞被"刺"后半个月,这件事的余波还没平息,北京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
  一架据说载着凌毅的直升机飞往特种部队司令部,还没降落,尾翼就被远程狙击步枪击中。飞机在空中失去控制,坠向地面,爆炸起火。
  这次刺杀行动再次轰动全世界。
  很快,中国军方宣布,这架飞机是无人驾驶直升机,因机械故障坠毁,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是挑战整个国家安全体系的极端恶性案件,绝不能容忍。各体系所属的情报部门,安全部门都在全力查找凶手。有消息称,根据两起刺杀方式的不同,官方判断应该有两个凶手。不过,很快就有消息灵通人士说,整个官方一件收到举报邮件和电话,指称这两起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他是极其冷血的国际职业杀手,外号"鬼秋"。
  接着,有消息称,中国军方已经派出精锐的特别行动小队,发誓生擒鬼秋,以雪前耻;中国国家安全部同时派出了传说中的"幽灵特工",全力追捕鬼秋;中国公安部也派出身手不凡的"反暗杀小队"跨国缉凶;据说有关方面已对此人下了"格杀令",指示各部门派出的追捕人员,必要时格杀勿论。
  很快,国际刑警组织接到中国公安部要求协查的通报,并申请向全球发出红色通缉令。
  一时间,亚洲、欧洲、美洲都出现了中国警察风尘仆仆的身影。
  就在这时,江湖上众说纷纭,一个特别的消息似乎在广泛散布流传。
  据称,鬼秋对背信弃义、出卖自己的"雇主"山本罡的无耻行径感到无比愤怒,已决意报复,不杀此人绝不罢休。
  就在各种消息满天飞,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闪电突击队的营地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人。他微笑着,对门口的警卫说:"我是林靖的朋友,找他有事。"
第64章
  闪电突击队的营地自然不是那么好进的,那个卫兵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您的姓名和单位。"
  那人和蔼可亲地说:"我是他哥。"
  这里的卫兵自然不可能知道林靖的家事,对他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先请他等一等,然后进了岗亭,向里面汇报。
  林靖听着那句"林参谋长的哥哥在这里,说是找林参谋长有事",不由得一怔,随即伸手按下大门口的监控录像。看了两眼后,他便平静地说:"嗯,让他进来吧,找个人带他来我办公室。"
  "是。"卫兵答应着,一丝不苟地让那人出示身份证,做好登记,这才放他进门,找了个在不远处经过的炊事员带他进营地去。
  林靖看着屏幕上的图像,嘴角微微一挑,轻快地说:"很好,这小子改姓林了。"
  宁觉非哈哈大笑,"我回头就告诉他老子去。"
  说着,他打开门,把守在外面办公室的苗单和蔡昕威找个借口打发了,等到那个穿着休闲装的大汉走进来,便关上了房门。
  林靖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笑眯眯地说:"你虽然把脸换了,可这幅骨头架子却换不了。怎么着?这是换了个新名字,改姓林了?"
  那人正是易容改装的雷鸿飞,他悠闲自在地坐下来,嘿嘿一笑,"虽然身份证是伪造的,但是有心人也查不出真假来。你的确有一个远房堂兄,叫林森。你的远房堂伯父在山东长大,后来到东北做生意,在那里落地生根,娶妻生子,就有了这位堂兄。你们之间的亲戚关系远着呢,早就没有来往了。你那位堂兄是东北大汉,身材魁梧,脸就生得我现在这个样子,五大三粗的,一点也不像你。他到深山老林里收木材去了,估计要几个月才出山,这会儿只怕在大兴安岭,就算有人知道了,想去调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的,所以我就来看望你这个弟弟了,嘿嘿。"
  林靖有些意外。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了这么多年,传了三、四代人,即使再大的家族,血脉也会变得零落,儿子只能生一个孩子,女儿嫁出去,她这一支自然就断了传承,林家也是如此。林靖的祖家、外祖家都没什么人了,因此他虽然名满西域,也没人来找他认亲。多年来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忽然听说还有一门亲戚,倒是意料不到。
  他只沉吟了片刻便反应过来,有些好奇地问:"你冒充我们家亲戚,是什么用意?与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有关吗?"
  雷鸿飞挠了挠头,嬉皮笑脸地说:"没有太多的用意,我不是伤重垂危,现在还在住院吗?可咱们的计划不能耽搁,我要来找你,自然得有个身份。如果是伪装从别的部门派来的军官,编造履历什么的太麻烦,而且经不起严密的调查与推敲。觉非这小子家世显赫,那些堂哥表兄什么的都在军队里任职,我没法装成他叔叔,就只好当你哥哥了。"
  他一番话连两个人一起损进去,林靖和宁觉非却也不生气,只是对视一眼,达成默契。
  宁觉非笑呵呵地问:"哎,老大,那个刺客跟你是真打?你打不过他?"
  "嗯,是真打。"雷鸿飞一脸向往地看向窗外,"真过瘾啊,他给了我一刀,我一拳打折了他两根肋骨。"
  林靖和宁觉非都大吃一惊,同时站起来,一个问:"你受伤了?"另一个问:"伤在哪儿?"
  雷鸿飞摸了摸脖颈,有些郁闷地说:"擦破点皮,没事。"
  其实他没受伤,那个刺客是用刀背划过去的,但是在他心里,那就是致命一刀。当然,为了逼真,好让他以后公开露面时对外界交代,凌毅还指示医生为他伪造了伤口,并让他习惯这处"刀伤",如今他摸的就是有伤痕的地方。
  林靖立刻凑上去看,发现伤口确实不深,现在已经痊愈,只是还有一点疤痕,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有些后怕,"这要是再深一点,就……"
  宁觉非也看了,却是忍不住咋舌,"这刺客的身手这么厉害,居然能压制你的铁臂?"
  "如果真是正面对攻,硬碰硬,他哪里打得过我这只胳膊。"雷鸿飞长叹,"他有武术底子,跟咱们的格斗术完全不同,人太滑溜,见缝就钻,不好对付。"
  "了不起。"宁觉非拍案叫绝。
  林靖的眼睛扫向雷鸿飞的右臂,唇边有了一丝笑意,"原来你那条胳膊可以这么对付。"
  雷鸿飞觉得这两个小子全都不怀好意,抬起右胳膊敲了敲桌子,"怎么?还想较量较量?"
  "什么叫还想?"宁觉非惫懒地笑,"那是生命不息,较量不止。"
  "嘁,我会逃会躲吗?"雷鸿飞不屑地看着他们,"打就打,谁怕谁啊?我就不信了,难道人人都是著名的国际职业杀手?"
  林靖和宁觉非都笑了,这才言归正传,"怎么样?要开始行动了吧?"
  "嗯。"雷鸿飞从怀里摸出微型电脑,联接上房间里的大屏幕,调出有关计划的文件,有条不紊地展示给他们,"已经确定了,帝国神道党确实是与欧洲新纳粹阴谋刺杀我国总理。日本这边不用我们管,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赴欧洲当清道夫,老林带人去德国慕尼黑,骆千秋率一队去法国巴黎,我去意大利。觉非,你坐镇北京,如果需要人立即赶赴日本,就由你带队前往。"
  "是。"林靖和宁觉非答应着,仔细研究着那些资料,有不清楚的就立刻提问。
  雷鸿飞一一回答,遇到他也不清楚的问题,就直接打电话给凌毅。
  很快,他们三人都清楚了国家安全委员会制订的行动方案。时间紧迫,他们只有一周的时间,先挑选自己的行动小组成员,然后进行军事、外遇、外交礼仪方面的特别训练,就飞赴海外,执行任务。
第65章
雷鸿飞大气豪爽,林靖冷静剽悍,骆千秋智计过人,三人从军多年,战功赫赫,此时各自率领一队精英远赴欧洲,甫一亮相,便给当地军警留下深刻印象。
雷鸿飞曾在多国围剿金新月的战役中立下大功,又曾长途奔袭,率队至弓岛营救回人质,并生擒世界头号恐怖组织"缔造者"的首领海因茨,轰动会球。林靖和骆千秋与中亚恐怖分子进行过大大小小数百战,击毙和活捉的恐怖分子数以千计,许多恐怖组织就此覆灭。中亚是国际各大知名恐怖组织的基地,林靖他们的行动有力地打击了恐怖分子的嚣张气焰,也间接维护了世界和平,解除了不少可能殃及欧美的危机,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不管政治上如何处理,是置若罔闻,还是故意不提,那都不关军人的事,因此,他们一到欧洲,当地的军人和警察对他们都很亲热。
这次带到欧洲的特种兵个个都是本科生,不但在军事上很优秀,而且人人能讲流利英语,有的还会第二外语,或德语,或法语,虽然没人会说意大利语,但是由总参那边派来了两个翻译,而意大利人大部分会说法语,有的也能说英语,双方的交流不成问题。
虽然三队人分别在意大利、法国、德国,但有宁觉非主持的指挥平台,大家天涯若比邻,传递情报,讨论工作,都很方便。
每天,他们都会在谈完工作后闲聊几句,说的最多的还是著名职业杀手鬼秋在日本大战帝国神道党的奇事。
"这件事已经在全世界的黑道中引起轰动,各国的情报机构、军界还有国际刑警都有所耳闻。"宁觉非笑道,"大家都说山本罡那老小子太愚蠢,先雇人行刺,又事后出卖,这倒也正常,有不少人就这么干过,可是找杀手的时候却是仔细盘算过的,怎么也不会找上鬼秋。谁不知道灵鬼双杀是老搭档,以前无论目标藏得多么隐蔽,都能被鬼秋找到,就是因为灵沙传奇般的技术手段,想出卖他们可不容易,若是不能一击必杀,绝对会引来致命反击。听说本来灵沙已经退休,鬼秋也已经淡出江湖,这回山本罡以重金相邀,鬼秋才动了心,打算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谁知道被陷入局中,引来咱们的金球追杀。现在不但激怒了鬼秋,连退隐的灵沙也重出江湖,灵鬼双杀再度联手,先是无声无息地血洗了他们的总部,又一直步步紧逼,追杀山本罡,搅得整个帝国神道党都不得安宁,躲在北海道不敢动弹,真是大快人
心。"
这番话听得人心潮澎湃,即使灵鬼双杀不是好人,却也干过几件好事,山本罡却不是好东西,灵鬼双杀能逼得山本罡如此狼狈,确实让人听着解恨。
雷鸿飞是在猝然遇袭的那一天才判断出那个刺客是凌子寒,却不知道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待到传言出来,杀手就是纵横江湖二十年、赫赫有名的鬼秋,他顿时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自然可以推断出,他那位神奇的天才搭档灵沙应该就是卫天宇。想着二十年前,凌子寒不过是个少年,在京城伪装纨绔子弟,却在外面闯下如此大的名头,他不禁悠然神往。他自己也是少年从军,十几年来金戈铁马,浴血疆场,年纪轻轻就得授少将军衔,风光无限,偶尔思及,也引以为傲,可是一想起凌子寒来,便觉得自已做的事也不过如此,算不得什么,而现在就对他和卫天宇更加羡慕。灵鬼双杀重现江湖,是不是就意味着凌子寒与卫天宇已经和好如初?想到这里,他又高兴了几分。欢喜之余,却又隐隐生出几分好奇与期待,真想与灵鬼双杀好好斗一斗,想着,他甚至对那个正在被灵鬼双杀紧紧追杀的山本罡有了一丝嫉妒。
当然,他的这些心思是从来不往外说的,这是绝密,他知道轻重,即使是林靖和宁觉非这两个信得过的朋友,也是不能告知的。
林靖若有所思,"灵鬼双杀确实非同凡响,不过是区区两个人,便能引得风起云涌,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了不起。但是,往往这样的人很危险,像这次竟能潜入我们司令部行刺,又在严密的搜捕中准确查到直升机过来的信息,自远处开枪击中,如果不是凌主席周密部署,后果就难以预料。如果真有跟他们遇上那一天,还是要除掉这个祸患才好。"
"对。"宁觉非同意,""如果让我碰上,一定要全力以赴,将他们抓住或者干掉。他们现在全力追杀山本罡,别杀完那老小子再来个回马枪,又找师傅的麻烦。"
林靖觉得大有可能,马上神情凝重地说:"这个不可不防,等欧洲的事情了结,咱们不是要跟到日本去吗?到时候我请示上级,带人去找灵鬼双杀,争取能把这两个危险的杀手抓住,实在不行就杀了。"
雷鸿飞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阻止吧,没立场,不阻止吧,又有点担心凌子寒和卫天宇。林靖可不是吃素的,以前在新疆的时候,一年到头大仗小仗不小,追击逃逸或藏匿的恐怖分子相当有经验,真要说起来,他自己和宁觉非都是比不上的。
他挠了挠头,只能模棱两可地说:"到时候看上级怎么安排吧,咱们在异国,也不能随便乱跑,跟人打打杀杀,要是惹来外交纠纷就不好了。"
林靖和宁觉非都觉得有理,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因为总理出访欧洲的第一站就是意大利,所以恐怖分子布置的刺杀行动首先就在罗马进行,根据宁觉非收到后转过来的情报,意大利情报部门从一个走私军火的黑手党家族入手,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意大利狼人组织的秘密居所。
从被捕的意大利黑手党口中获悉,这伙人购买的武器包括手提导弹、连发式火箭筒、狙击步枪、突击步枪等等,火力十分强劲,不同于一般的犯罪分子,上级指示,雷鸿飞率领的中国特种兵小队与意大利的G&S特别行动勤务组联合行动,围剿参与刺杀阴谋的恐怖分子。
中国特种兵名扬欧洲的行动就从雷鸿飞开始了。
第66章
由于宁觉非收到后转来的情报准确详实,雷鸿飞、林靖、骆千秋都准确地找到了恐怖分子藏匿的处所和准备行动的路线,干净利落地粉碎了他们的刺杀阴谋。
当总理到达出访欧洲的最后一站俄罗斯时,雷鸿飞并没有随同前往,而是飞回北京,在凌毅的安排下恢复了自己的真实面貌,然后再飞往莫斯科,与大部队会合。
之前他没有恢复原貌,易容而来,是防止敌人察觉阴谋败露,临时改变计划,横生枝节,现在就可以公开亮相,表明此前的"遇刺重伤"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所有人的体面也就都有了。
虽然这是公务,按工作程序有人通知俄罗斯的行动组,但他还是直接告诉了林靖航班到达的时间。林靖马上找人说好,由自己去接,并提前准备好汽车,又仔细研究了地图。
盯着他的记者有不少,可此前根本没机会采访,这时见他穿着便衣,只带着一个助手到机场去,那些跟踪而至的记者便趁机冲上去提问。
面对媒休,林靖立刻板起脸来,冷冰冰地说:"请提前预约,我现在不接受采访。"
跟在他身侧的蔡昕威马上站出来拦着记者,和颜悦色地道:"我们有纪律,不能随便接受采访,请你们跟我们的新闻官联络,约好时间,再做访谈。"
林靖是掐着时间来的,几句话一说,从北京飞来的航班便进港了。林靖看着雷鸿飞大步走出来,便向他挥了挥手。雷鸿飞笑得很愉快,走到他面前,亲热地与他握手拥抱,然后就并肩往外走。
记者们一看雷鸿飞,更是蜂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捉问,重点就是雷鸿飞的伤,更有不少人对准了他的脖颈拍照。
雷鸿飞的副官陈建佑赶紧冲上去,与蔡昕威一起挡着记者,可他们只有两个人,根本无济于事。
雷鸿飞笑眯眯地说:"这里是机场,咱们还是别挡着旅客,也别干扰了别人的工作。"
那些记者给他面子,簇拥着他和林靖走到停车场,然后挡着他,不准他上车,各种问题连珠炮般响了起来。
雷鸿飞凝神细听,觉得他们的问题都大同小异,很快就总结出几个要点,于是抬了抬手,制止记者们的喧哗,简明扼要地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确实遇到了刺客的袭击,受了一点轻伤,但是并不严重,之所以这段时间没有出现,是有工作要忙。这次总理出访欧洲,安全问题也是我们的责任。我在国内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奉命前来,与林将军一起进行下一步的安全保卫工作。当然,我们的主要目的是防范恐怖行动的发生,打击恐怖活动是我们应尽的职责。至于别的,我并不了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大家可以去问我们的新闻发言人,他最清楚。"说完这些,他便转身钻进车里,动作非常迅速。
林靖一言不发,跟着坐到他身旁,将车门关上。
蔡昕威和陈建佑也随后坐到前排,驾车突破记者们的围堵,终于驶出机场,沿着列宁格勒大街向东南方向驰去。
林靖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淡淡地道:"你在罗马大显神威,空手格毙九名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我们走到哪儿都有人约战,想要跟我们比试,真是麻烦。"
雷鸿飞嘿嘿直乐,"我当时只是想要试试这条胳膊的实战能力究竟如何,并没想要出风头。"
林靖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说:"你只有一各胳膊刀枪不入,其他部分仍是血肉之躯,那些人武装到牙齿,别说一发导弹轰过来,就是突击步枪一个扫射,只怕你就凶多吉少。你也一把年纪了,又不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怎么还是这么鲁莽?"
"是是,下次一定注意。"雷鸿飞点头,"其实当时已经是短兵相接了,那些人手上虽然有枪,动作却没我快,根本来不及瞄准了开枪,所以也并不危险。"
总理一行下榻于凯宾斯基巴尔丘克酒店,位于莫斯科河畔,克里姆林宫对面,便于进行各种活动和国事访谈。林靖与雷鸿飞也被安排住在里面,本来各自给了单间,但林靖觉得这样不利于讨论工作,要求两人同住。他们两个都是将军,级别很高,随行人员便与酒店协商,拨了一间林利设计豪标给他们。这套房间有两个卧室,以金黄为主色,镶嵌意大利大理石,家具都是英国林利公司生产,有点金碧辉煌的味道。
由于总理在欧洲的访问已近尾声,下一站日本已经有大批人员等在那里,不需要他们亦步亦趋,所以骆干秋已经率一半人奉召回国,由雷鸿飞协助中央警卫局进行安保工作。
一出国门,他们就没再穿军装,都是统一款式的白衬衫、黑色西服、深色领带,林靖穿上这一身,更显风度翩翩,满身清贵之气,说他是部长级领导,没人会怀疑,雷鸿飞却掩不住剽悍的气势,让人瞧着不知是保锞头目还是土匪首领。
到了酒店房间,雷鸿飞洗了个澡,换上标准服饰,林靖看了就忍不住笑,"你还是把身上的匪气收敛一些,免得让人怀疑你就是恐怖分子。咱们这一路都没消停过,到俄罗斯以后反而一直没什么动静,大家都有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这样子在南欧还耸有些与众不同,到了北欧就很平常了,德国也好,俄罗斯也罢,比我魁梧剽悍的人多了去了,我这样子不算什么。"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先交换了各自掌握的情报以及与工作相关的资料,再讨论了已经制订好的下一步行动计刮,他们才说起了灵鬼双杀在日本闹出的动静。
鬼秋在北海道杀了山本罡最重要的智囊亦野正雄,在东京干掉了帝国神道党负责行动的高级干事田岗正久,在大阪击毙了山本罡的经济支柱伊藤大吾,不需要行家分析,稍有点头脑的人就可以看出,这三次狙杀对于帝国神道党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几乎可以致命。
林靖喷喷称奇,"短短几天,鬼秋就能在北海道、东京、大阪找到正确的目标和下手的对机,真是了不起。别说是正被几方高手全力追辑的人,就算是警察和军队,也不可能做到。"
"是啊。"雷鸿飞有些感慨,"听说鬼秋在射杀亦野正雄后,还以日本武士刀与帝国神道党的成员大战一番,将围攻他的党徒全部杀光,这才从容退走。那个田岗正久的身手也不凡,可鬼秋与他在房间里比剑,堂堂正正地将他斩杀,由此可见,鬼秋的剑术有多么厉害。鬼秋在日本神出鬼没,闹得他们黑白两道都灰头土脸,真是大快人心。"
"嗯。"林靖也赞赏地点头,"以前鬼秋最喜欢用枪远距离狙击,这次却以如此暴烈的方式复仇,看来真是恨极了山本罡,不知道那个老小子会不会后悔?"
"听说风魔正在找鬼秋决战。"雷鸿飞乐不可支,"日本现在可真热闹啊。"
林靖沉吟道:"各国的反暗杀专家都去了东京,风魔与鬼秋闹得再凶,也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跑到本州岛上去吧?"
"不好说。"雷鸿飞想了一下,轻轻摇头,"鬼秋不是刚刚在东京干掉了田岗正久吗?可见他是不怕的。他既然敢在北京潜入咱们司令部作案,就不会怕云集东京的那些专家。至于风魔,这人本来就有些丧心病狂,更不会怕那些军警了。"
"也是。"林靖长叹一声,"像鬼秋、风魔这样的人,都是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可是,我竟然觉得鬼秋很让人佩服,如果他不是跟我们作对,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
雷鸿飞大喜,伸手重重一拍他的肩,"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说话间,已是华灯初上,蔡昕威与陈建佑过来报告,晚上有俄罗斯国防部的几位将军设宴,款待来自中国的两位将军,这也算是非正式的两国军事交流,雷鸿飞和林靖都必须出席。本来,为避免仍然有针对雷鸿飞的刺杀阴谋,因此并没有公开他乘坐的航班和到达时间,这个宴会也安排在了明天晚上,可雷鸿飞到达的消息传到国防部,那些将军们便按捺不住,其中更有一位曾经参与围剿金新月的行动,虽然当时并没见过面,此刻却也觉得亲切,便与中国出访工作组联系,希望将宴会安排到今晚。雷鸿飞刚到,本来也需要熟悉情况,不能马上投入工作,正好可以赴宴,因此中国方面就同意了俄罗斯方面的要求。
为免麻烦,很多活动、会议都在这个酒店举行,宴会也是如此,林靖和雷鸿飞接到指示,自然没有异议,只得换上将军礼服,一起去宴会厅。
在电梯里,林靖想起一件事,满脸郑重地说:"俄罗斯人喝起酒来就跟喝水似的,简直不要命。伏特加也是烈酒,不亚于我们的二锅头。我已经让工作组的人打过招呼,你身上有伤,不能喝烈酒,让他们安排红酒,可是就怕那些将军喝得兴起,闹着要伏特加。如果上了伏特加,喝酒就是我的事,你绝不能碰杯子,听见没有?"
"我已经问过童叔叔,他说也不是完会不能喝,只要喝完酒之后注意保养,也没有太大关系。"雷鸿飞有些讨好地看着他,"今天这顿饭又不是朋友聚会,事关国休军威,咱们不能当孬种。"
林靖脸一沉,"我也问过童叔叔,他说最好不要喝。你少找借口,就算咱们滴酒不沾,也无损国体军威。再说,还有我跟他们喝,不会灭了你的威风。"
雷鸿飞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好吧,你先顶着,扛不住了我再上,这总行了吧?"
林靖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对他笑了笑,然后站到他的侧后。
电梯门打开,门外已经有军人等着,蔡昕威与陈建佑抢先出去,与外面的军人寒暄了两句,弄清情况,这才回头,示意一切正常。
雷鸿飞已经与林靖下了电梯,悠闲地打量着四周,中方翻译与他们见了面,说明俄方将军都已到达。
雷鸿飞微微点头,龙行虎步地向前走去。
宴会桌很大,可以坐二十个人,中方人员连翻译在内只有五个,其他十五个都是俄方军人,开头半个小时还有礼有节,渐渐的场面就有些失控。
雷鸿飞的父亲是国防部长,在座的几位老将军都跟雷震有交情,双方多次互访,也算得上是朋友,对于未来国际形势的变化将会带来的军事影响。余下的中青年军官则对这两位特种作战高级指挥官非常感兴趣,一帮人从往年战例谈到技战术水平,聊得十分投机。更有人提起刚刚发生在罗马的揖捕恐怖分子的战斗,对于中国特战队员是不是会修习神话传说般的"中国功夫"非常好奇,说起来跃跃欲试,闹着要约对间与他们打斗一番,试试彼此间的拳脚功夫。
雷鸿飞哈哈大笑,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我们的训练跟中国功夫没什么关系,跟你们的训练大同小异,就算比出个输赢来,也没什么意思。甭管是什么功夫,只要能干掉恐怖分子,那就是好功夫,对吧?你们的阿尔法小组我也是久仰的,以后找个时间,咱们来个对抗演习,或者再组织一次类似联合围剿金新月之类的反恐行动,那不是更有意思?"
那些人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立刻拍桌子,"好,就这么办,再来一次反恐行动,咱们一起扫荡中亚,踏平那些恐怖组织的基地。"
雷鸿飞负责吹牛,林靖就注意着那些人的动作,只要他们豪爽地拿起酒杯,他就会抢先起来,与他们碰杯,笑着说:"为了友谊,干杯!"
雷鸿飞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只得端起桌上的水杯,郁闷地喝一口面上飘着一片柠檬的苏打水,然后在心里悄悄地叹一口气。
第67章
几个小时后,大家尽欢而散。
喝得大醉的俄罗斯将军们齐声高唱《骑兵进行曲》,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出酒店。
他们的车子都有司机,马上一辆接一辆地停到他们面前。他们与雷鸿飞紧紧拥抱,然后钻进车中。
雷鸿飞把林靖护到身后,笑着将十几位猛将一一送走,这才松了口气。
林靖已经醉了,却很安静,脸上带着一偻微笑,走起路来很平稳,不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已经神志不清。
无论在新疆还是在北京,雷鸿飞都多次看过他喝酒,却从来没见他醉过。凡是在西北或东北混过多年的男人,只要身体素质好,酒量都是深不见底,雷鸿飞此对也有点拿不准,林靖到底醉没醉。他转头仔细看了看,林靖的一双眼睛在华丽璀璨的灯光下晶莹闪亮,瞧着似乎很清醒。
他犹豫了一下,微笑着说:"我们回去吧,你今天喝了太多酒,要早点休息。"
林靖没吭声,脸上仍然带着笑。他的副官蔡昕威却是看明白了,连忙上去,悄悄对雷鸿飞说:"我们参座喝醉了。"
雷鸿飞一惊,想也不想,马上伸出右手揽住林靖,关切地道:"走,我们回房。"
林靖很顺从,跟着他走进酒店,上了电梯。他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浓浓的酒意,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步子依然很稳。雷鸿飞暗暗佩服,这是他见过的酒品最好的人,不闹事,不多话,更没有烂醉如泥,给人感觉非常好。不过,雷鸿飞隐隐记得,似乎像他这样酒不上脸的情形并不好,酒劲闷在心里不能发散出来是很伤身的,想着,他又有些担心起来,扶着林靖的手下意识地增加了力道。
电梯厢壁似是镶着水晶,反射着柔和的灯光如星辰闪烁,林靖站在中间,只觉得犹如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眼前五彩缤纷,仿佛天上人间。他笑了笑,迷迷糊糊间能够感觉到腰上有个强有力的支撑,心里便很稳定。
电梯门打开,雷鸿飞揽着林靖回到房间。两个副官也喝了不少酒,这对都有些站立不稳,却勉力支撑着,跟在他们身后。
雷鸿飞进门后,对他们指了指另外一间卧室,"你们都去休息吧,老林交给我。"
两人毫无异议,摇摇晃晃地进了那间卧室,关上了房门。
雷鸿飞这才无所顾忌,将林靖一把抱起来,走进另一间卧室,放到硕大的床上。
林靖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得厉害,即使平躺在床上,也觉得身在漩涡,一直往下坠落。他本能地抓住雷鸿飞的胳膊,紧紧握住,潜意识里想要稳住身子,别再往柔软的床垫里陷下去。
雷鸿飞被他用力拽住,一时动弹不得。他半躬着身,离林靖的脸很近,只觉得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丝丝奇异的甜香,让他不由得心里一动。
再看林靖,就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知道林靖是个俊美绝伦的美男子,但是当年他们认识的时候气氛不对,他又一心深爱着凌子寒,根本就没那个惊艳的心情,等到林靖调到北京,相处久了,那张脸也就看习惯了,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军中第一美男子"有多么诱人,反而对那些一看到林靖就举止有些失常的年轻男女感到好笑,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与那些凡夫俗子一样,也对着林靖的脸有些失神。
如今的林靖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工作,过去长年被西域风沙吹打得粗糙的肌肤已经变得细腻润滑,色泽也从黝黑变成微褐,而那种犹如被刻刀精雕细琢过的五官更加鲜明,高挺的鼻梁与微凹的眼窝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紧闭的双唇与方正的下颌渲染着刚毅的气质,修长的脖颈却带出几分优雅与脆弱。
雷鸿飞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不知不觉间就抚上了林靖的脸。指尖感觉到灼热的温度以及微湿的汗渍,传递到他心窝的却是让人难以忍耐的荡漾。
他心乱如麻,脑子里只剩下一锅浆糊,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手指滑到林靖的唇上,声音喑哑地叫了一声,"林靖。"
林靖觉得会身的血管里涌流的都是岩浆,烧得他喉咙发痛,头脑晕眩,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动静。他用力抓着雷鸿飞的胳膊,犹如呻吟般地轻声说:"给我水。"
雷鸿飞猛醒过来,顿时心里惭愧不已,一边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一边下床去倒水。林靖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被他带着往床边挪动了一点,不禁难受地皱紧了眉。雷鸿飞不敢再动,却又惦记着给他拿水来,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林靖觉得很渴,不断地念着,"水……"
雷鸿飞一咬牙,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手掰开,蹿到客厅去找杯子,倒了一杯温热的纯净水,又飞快地奔回去,一手将林靖抱起来,一手拿着水杯喂他。
林靖一口气把水喝完,感觉好了些,又觉得领扣那里有些紧,浑身闷得直冒汗,便昏昏沉沉地抬手去拉领口,不耐烦地低声说:"热......"
雷鸿飞赶紧放下杯子,替他解开衣扣、拉下领带,将衣裤鞋抹全都脱了。做的时候他还觉得没什么,兄弟难受,他帮着脱衣服是很自然的事,可是等到脱完,他就傻了。
林靖身材高挑,四肢修长,会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健美匀称,就像是严格按照黄金分割比例长成的,完美得无可挑剔。
雷鸿飞只觉得心里更热,像要冒出火来,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他连忙拉过毯子来给林靖盖上,随即脱下自己的衣服,冲进浴室,打开冷水便自头浇下,这才渐渐恢复镇定,变得略微正常。
把水擦干,他从门后的衣钩上取下一件白色浴袍穿上,再取下另外一件搭在胳膊上。想了想,他又拿了一各干净毛巾,用温水打湿,出去给林靖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然后为他穿上浴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林靖觉得舒服了许多,微微翻了个身,安静地陷入沉睡。
雷鸿飞趴到他身侧,看着他的脸,心里再度混乱不堪,既困惑不解,又有些冲动难忍。他轻轻抬手,漫无目的地抚摸着林靖的眉眼、鼻梁、脸颊,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唇碰了碰林靖的唇,然后侧头沉思。想了半天,他又仔细审视了林靖半晌,终究不敢造次,只得一点一点地缩回来,缓缓地躺下。
将所有的灯都关上,屋里一片寂静,他却在黑暗中一直睁着眼,久久不能成眠。
第68章
林靖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很厉害。
他睁开眼,看着周围的景物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睡在酒店的床上。身旁没人,被子也铺得好好的,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雷鸿飞曾经就睡在旁边。他的心情很平静,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两人睡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都是爷们儿,大家又是好兄弟、好朋友,这种事很平常。
他坐起身,四处张望,然后从床头柜上看到自己的手表,拿起来看了看,还没到吃早餐的时间,这才松了口气。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起身走向浴室,伸手椎开门。
雷鸿飞正在洗脸。他失眠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儿,心里不踏实,一早就醒过来,又怕林靖睡醒了会看到自己躺在他身旁,立刻下床,躲进了浴室。
他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困感不已,怎么会突然对林靖有感觉的?难道真是旱得太久了?饿得太狠了?饥不择食了?也不能说饥不择食吧?林靖是很难吃到的绝顶美味,觊觎的人可不少,只是没人敢出手……唉,自己都在想些啥啊?简直乱了……
正在胡思乱想,林靖就进来了,雷鸿飞转头看到他,惊得差点跳起来,"你……醒了?不再……不再睡会儿?那什么……你昨天喝太多了,没事吧?"
他说得结结巴巴,大异平常,林靖却没注意,皱着眉就去找毛巾,打算用冷水洗个脸,缓解一下头痛。伴着哗哗的水声,他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就是有点头疼,那些老毛子喝起酒来太疯狂了,简直招架不住。"
雷鸿飞站在一旁看着他洗脸,感觉有点手足无措。他努力管住自己,不敢轻举妄动,脸上狂起一抹微笑,关切地道:"头是不是很痛?要不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工作的事有我。"
"那怎么行?"林靖放下毛巾,长出一口气,"我等下去喝杯浓咖啡,就没事了。咱们出来的人少,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不能不去。要是咱们这儿出了什么纰漏,可丢不起那个人。"
"嗯嗯。"雷鸿飞立刻点头,"那行,就听你的。"
林靖笑了笑,拿出牙刷挤牙膏,然后才想起来问他,"你还没洗好吗?"说着就要站开,让他先来。
雷鸿飞连忙把手里的毛巾挫起来,笑呵呵地说:"我洗好了,在外面等你啊。"
不等林靖回答,他便闪身出去了。站到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莫斯科河的美景,他砰砰直跳的心才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疑惑地开始回忆凌子寒的音容笑貌,却忽然发觉自己不再感觉痛苦、悔恨、遗憾……只有渐渐的喜悦,知道他现在很好,身休不再那么多病,精神不再抑郁自闭,有了知心的爱人,有了活泼的孩子,这些都让雷鸿飞为他高兴。
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雷鸿飞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的眼圈忽然有些发热,那些曾经轻狂嚣张不知深浅的时光有着无数的甜蜜幸福,也有着无尽的痛悔失措,如今再回过头去张望,却发现本以为仍是近在咫尺的风景都已远离,而伴在自己身旁的已经是另外的景色,带着一些未知的诱感,让他想要去探个究竟,在忐忑不安间隐隐地幢憬。
自己对林靖……真的会产生超越战友兄弟的情感吗?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过去一直处于竞争状态中,说是"敌对关系"都不算过分。后来凌子寒被派往新疆,担任林靖的副手,他又是担心又是嫉妒,对林靖的态度好了很多。等到凌子寒受了重伤,他怒不可遏,赶到野狼大队去狠揍了林靖一顿,那时大概是他们两人敌对的巅峰了。林靖调到北京后,他们成了搭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和平共处,只是因为都喜欢凌子寒,因而在工作之余明争暗斗,如今想起来,却有点别样的滋味,感觉很有意思。直到他的胳膊被炸掉,重伤之后心绪大变,彻底放下了对凌子寒的爱,也本能地封闭了对情感的向往,未来的生活规划里只有工作,不再有其他。林靖来照顾他,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为了救林靖而受伤致残,知道林靖心里难受,让他来照顾自己,可以减轻他心里的内疚,至于他后来在林靖生病时照顾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林靖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发展,照理说,他跟谁也不可能跟林靖吧?可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想得头疼欲裂,心里却仍然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正在纠结,蔡昕威和陈建佑走了出来,见他已经穿戴好,便尽职尽责地出去安排早餐。
林靖用凉水洗了个澡,感觉彻底清醒了,头痛也减轻了许多。他换上西装,精神奕奕地出来,笑着说:"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雷鸿飞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也轻快了些,"嗯"了一声,便与他走出门去。
酒店为他们这些随行人员准备的都是自助餐,地点在一楼餐厅,食物很丰盛,环境很幽雅,因为空间很大,所以人虽多,却不显拥挤。蔡昕威他们已经占好了靠窗的桌子,等他们过去坐下,两人便转到附近的另一张桌旁,不打扰他们进餐。
雷鸿飞坐下,像往常一样,拿起餐巾压到餐盘下面,再将精美的镀金雕花餐具一件件地排开,放到盘子旁边。借着这些琐事,他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林靖有条不紊地理着桌上的东西,他微笑着提议,"先喝点粥吧。"
宿醉之后,喝一碗热粥是最好的享受,林靖立刻起身,对他说:"你要喝什么粥?我帮你拿过来。"
"一起吧。"雷鸿飞说得很自然。
林靖没有异议,与他一起找到煲着各种粥的墙边,一样一样地仔细打量,偶尔还评价一下,什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正宗广东风味的皮蛋瘦肉粥",什么"这个玉米粥看上去很香的样子",最后林靖盛的是小米粥,雷鸿飞要的是牛奶麦片粥。
回来坐到桌边,林靖喝了一大口粥,惬意地长出口气,"真舒服。"
雷鸿飞看着他,目光微微一闪,有些不自在地移到落地玻璃窗外。朝阳下,外面的花园和喷水池看上去分外美丽,有效地安抚了他纷乱的心绪。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这才泰然自若地看着林靖,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真舒服。"
第69章
在俄罗斯的那几天都很平静,访问活动很顺利,没有人捣乱,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连交通肇事都没有。
雷鸿飞和林靖坐在酒店里临时设置的指挥控制中心里,都有些百无聊赖,只能听听日本传来的消息过干瘾。
鬼秋攻进山本罡的藏身之所,山本罡夫妇自杀,帝国神道党彻底瓦解,这个消息让雷鸿飞和林靖都是精神大振。
仔细浏览了有关情报和新闻报道后,雷鸿飞感叹,"不杀女人和孩子,原则性真强。"
林靖赞赏地说:"临走时居然叫山本罡的女儿报警,真潇洒,比电影还富有戏剧性。"
"是啊。"雷鸿飞一脸羡慕,"什么对候我们也能装个杀手去玩玩就好了,可以少很多现矩,多自在。"
"嘁,异想天开。"林靖鄙视他,"你多大了?还没成年吗?"
雷鸿飞瞪他一眼,"难道你不想?以咱们的身份,能这么大摇大摆地在日本动手,干掉山本罡那老小子和那一窝兔崽子吗?"
林靖笑了,"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就是嘛。"雷鸿飞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羡慕鬼秋那样的人。"
"他那是在刀尖上生活,有什么可羡慕的?"林靖不以为然,"像你这样的人才让
人羡慕好不好?既能过瘾,又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帜。"
雷鸿飞一怔,随即嘿嘿地笑了。他抬手摸了摸头,很开心地说:"这样讲也对。"
自从刚到俄罗斯的那一夜过去后,雷鸿飞便很不自在,既想离林靖越近越好,又怕自已控制不住,会出现什么怪异的举止吓到他,想要远离吧,却又觉得没那么严重,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刻意疏远很容易让林靖和其他人产生误会,要是往政治斗争上胡猜,反而更麻烦。他晚上不敢再跟林靖睡在一起,白天也不敢随便把手放过去,虽然离他很近,心里却保持着戒备,好随时跑远一些。
他觉得日子过得很煎熬,却又有些不一样的快乐,特别是与林靖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的对候,听他一本正经地谈工作,偶尔调侃一下自己,那滋味非常好,让他在纠结与困惑中总感觉很快活。
在得到山本罡死亡的消息后,他们便结束了在俄罗斯的工作,乘坐访问团的专机前往日本东京。
他们还没有降落,便收到消息,"根据情报可以确认,风魔和鬼秋都已到达东京,目标就是全球经济合作高峰论坛。"
这是会世界各国首脑都已确定要来参加的峰会,有这么两个国际顶尖的职业杀手潜伏在东京,顿时让日本警方和各国派来的安保专家紧张万分。
各国领导人的日程都很紧,只有少数国家的首脑是提前到的,而大部分都是会议开幕当天抵达东京,中国总理石定国也不例外。他下午飞抵东京,见链插针地会见了几个人,然后就乘车前往东京国际会议中心,参加峰会开幕式。
雷鸿飞和林靖没有跟在总理的车队中,而是各率一个特种作战小组,在指定区域进行严密排查。
开幕式还没有开始,会场周围已经严密戒备,各条道路都被村锁,没有特别通行证的车辆全部禁止进入,但是,会场四周高楼林立,酒店和公寓房间不计其数,能捉供给狙击手的有利位置成百上千,根本不可能把里面的人清空,因此只能使用技术手段再辅以人力,在法律允许的范畴内进行盘查。
直到峰会的入场式开始,各国首脑陆续进场,所有参与搜查的安保人员都没有收到有关刺客的任何信息。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深怕一颗子弹从不知明的方向射来,击中哪位国家领导人,从而破坏这次峰会,扰乱世界政治格局。
雷鸿飞和林靖带着人在不同的地方上下楼梯,逐层逐层地扫描、探测,检查是否有什么可疑迹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渐渐的汗出如雨,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当中国总理石定国即将出现的时候,他们同时在耳机中听到中国出访安保指挥中心传来的声音,"帝国前景饭店1827房,可以确认鬼秋就在里面,风魔有可能也在,所有正在附近地区的小组立刻前去搜捕,注意,这两人都是极度危险人物,如果不能生擒,格杀勿论。"
林靖的小组离帝国前景饭店最近,他带着人飞奔下楼,冲向两百米外的大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几部高速电梯都在运行中。他虽然可以沿着楼梯奔到十八楼,却仍然不及电梯的快速,因此他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在一楼等了一分多钟。
这时,有日本警方的小队进入这家酒店进行检查,看到他们的模样,那几个警察也察觉到了异常,立刻上前询问。周围有太多人,林靖没有多说,只请他们配合,让总台服务员拿着通用房卡跟他们上去。几个警察马上明白过来,虽然心里紧张,但动作并不慢,先去叫来总台的一个男服务生拿着房卡跟着,然后在电梯到达一层后将其他客人挡在外面,以免耽误时间,也不想造成误伤。
他们乘电梯到达十八楼,踩着厚厚的地毯冲向1827号房。
林靖用便携式探测器仔细探查的房间内部,确认有两个人在里间,外面是安全的,便示意服务生用房卡开门。
他一马当先,等到房门推开一条缝,就抢先蹿了进去。
小小的客厅一目了然,他只是匆匆一瞥,便直奔通向卧室的门。
这时,房门从里面拉开,里面没有开灯,很黯淡,林靖却目光如电,看到一个握着枪的男子正想往外走。那人似乎也是一眼就瞧见了他,动作迅捷地往门边闪去。
林靖毫不犹豫地对准他,扣动了扳机。
那人闪到门框边,飞起一脚,踢向他持枪的手。林靖出手如电,左手挥拳击向他飞踢过来的腿,同时起脚踹向他的另一条腿。那人反应不及,那条站立的腿被他狠命一踢,顿时失去平衡,向后掉去。
林靖飞身抢上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枪,将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第70章
林靖觉得很不真实。
能潜入戒备森严的特种部队司令部暗杀雷鸿飞,能在全世界反暗杀反恐怖活动的专家和特战精英云集的日本连续刺杀帝国神道党的高级干部和首脑,四处纵横来去、潇洒自如的鬼秋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他擒获了,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他全身都绷紧了,不敢稍有放松,一只手就像是铁铸似的,将这个杀手死死地摁在地毯上。
不远处还倒着一个人,他朝着那边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那个男人很年轻,像是受了重伤,侧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还是活的。
屋里的光线很黯淡,林靖却能够看清楚,除了这两个人,再也没有危险。他立刻通过微型通话器向指挥中心报告,"已经在帝国饭店1827号房间抓住杀手,有两个人,目前身份不明,都受了伤。"然后他又单独跟雷鸿飞通了话。
雷鸿飞立刻说:"你把人看好了,谁也不给,我马上就到。"
林靖结束通话,就有大批人员涌进来,有人打开了灯,屋里一片光明。林靖这时才看清楚,自己按住的这个人相貌普通,可是看上去很年轻,怎么也不像是在江湖上成名二十载的鬼秋。
有日本警察拿出手铐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来,将地上的人反铐住,再拉起来椎到墙边,熟练地搜遍他的会身。
那人很沉默,扭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双眼睛乌沉沉的,非常冷漠。
直到这时,林靖才发现他全身都是血,还有血水渗出衬衫,在鸽灰色的棉布上缓缓晕染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林靖转头叫道:"赶快叫医生来。"
这时,游戈、罗衣和赵迁都冲了进来。他们在瞬间判断了形势,便在纷乱的人丛中挤到林靖身旁。游戈对林靖出示了证件,简单地说:"我们是国安的,配合你们工作。"
林靖点了点头,见他们以守护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前,不由得有些诧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日本警察上前来交涉,要带走他手里的这个杀手。
游戈马上以流利日语表示拒绝,罗衣和赵迁也上前拦人,以强硬态度对日本警方对峙。
林靖略感奇怪,还没仔细思索,雷鸿飞便带着十几个突击队员跑进来。看到林靖和他手里抓着的人,雷鸿飞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笔直地走过去,凡是挡路的人都被他不耐烦地拨开,推到一旁。
游戈见他神情不对,赶紧拉了他一把,佯装怒气冲冲地说:"雷将军,日本警察硬要带走鬼秋,明明这个杀手是林将军亲手抓获的,凭什么交给他们?"
雷鸿飞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火冒三丈。他怎么可能让人带走凌子寒?让凌子寒落到别人手里受苦,或许还要刑讯逼供,那是他绝对受不了的事情。他转过身来,面对坚持要带人走的几个日本警察,用英语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他态度蛮横,寸步不让,到最后甚至出言威胁,"你们是不是想在这里与我们交火?我告诉你,你要想带他走,除非先杀了我。"
林靖没吭声,神情一直冷冰冰的,一只手始终抓着鬼秋的胳膊,意思很明显,绝不放人。
在他们的争执中,医生上来了,先救治了已经确认身份是风魔的杀手,然后再为鬼秋治伤。鬼秋金身上下都是被刀锋划伤的血口子,只是不深,虽然一直在出血,却没伤到筋骨。风魔被担架抬了下去,鬼秋却一直沉稳地站着,苍白的脸色中丝毫不见虚弱,仿佛随时都可以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造成新的破坏。
虽然是敌人、是罪犯,但是无论来自哪个国家、哪个部门,在场的人都对那个安静而沉默的杀手油然而生尊重与钦佩。
与雷鸿飞相持良久,日本警方终于决定暂时退让,同意由他们带鬼秋离开,但未经日方允许,他们不得带鬼秋出境。
游戈、罗衣、赵迁在前开道,突击队员断后,雷鸿飞和林靖一左一右,握住鬼秋反铐在背后的两只胳膊,带着他走出房间,乘电梯下到一楼,穿过站满警察的大堂,出了酒店大门。
外面围满记者,闪光灯亮成一片,嘈杂的询问声嘤嘤嗡嗡地响起,根本听不清楚。
他们都不理会外界的情形,全都板着脸,疾步走向停在一旁的警车。
这时,有人叫道:"鬼秋先生。"
鬼秋站住了。雷鸿飞放开了手,并示意林靖也松手。林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无法决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能听从雷鸿飞的意思放手。没有他们挟制,鬼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风魔躺在医用推车上,似乎已经缓过劲来,却仍然无法动弹。医生刚刚处理好他的伤势,正准备将他抬上救护车。他看着鬼秋,清晰地说:"鬼秋先生,您不愧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杀手,败在您手上,我感到很荣幸。但是,您不该侮辱一个武士。"
记者们鸦雀无声,无数摄像机、话筒、采访机、手机拼命伸向他们,照相机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是鬼秋打伤了风魔。林靖想着当时房间里的情形,心里一动,难道是鬼秋制止了风魔的刺杀阴谋?
鬼秋的神情仍然很冷漠,却忽然站正身子,对着风魔微微鞠了一躬,用流利的日语说:"山本先生,我向您郑重道歉。您是个好杀手,更是个好武士。今晚是我鬼秋一生中的最后一战,能够打败您,也是我的荣幸。"
这是鬼秋首次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风魔煞白的脸上浮现出夙愿得偿的满足笑容,"鬼秋先生,谢谢您。如果您不在了,我会很寂寞的。"
鬼秋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两个著名的职业杀手旁若无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见鬼秋再无言语,风魔也被送上了救护车,雷鸿飞和林靖这才押着鬼秋往一旁走去。记者们喧哗着向前冲,大声提出各种问题。他们都没理会,迅速登上汽车,向外驶去。
运送山本五郎的救护车也关上门,疾驰而去。
东京的夜繁华依旧,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运送鬼秋的警车向中国大使馆驶去,前后都有突击队员乘坐的汽车护送。
林靖却忽然想起了鬼秋的搭档,便盯着他问:"灵沙呢?"
鬼秋一言不发,靠着车厢壁,漠然地闭上了眼睛。
雷鸿飞坐在鬼秋身旁,赶紧看着对面的林靖微笑,和颜悦色地劝解道:"灵沙是搞技术的,没什么杀伤力,咱们回去了再审吧,不着急。"
林靖更觉奇怪,狐疑地看着他,碍于有外人在,那句"你吃错药了吧"就没有出口。
雷鸿飞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发挥惫懒的本质属性,对他安抚地笑了笑。
林靖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闭着眼睛的鬼秋,然后侧头看向车窗外掠过的繁华景象,也不再吭声。
第71章
林靖坐在拨给他使用的临时办公室里,皱着眉头听蔡昕威汇报这两天的情况。
昨天晚上把鬼秋带回使馆后,雷鸿飞便将他们所有人挡在外面,单独跟那个杀手待在房间里,说是要突审。
按照现定,审讯犯人必须两人在场,如果以后出了问题也有人作证,雷鸿飞要一个人突击审讯,显然不合现矩,可雷鸿飞被鬼秋潜进司令部里实施暗杀,丢了面子,如果是想要好好修理他,也是人情之常,不但林靖这么想,所有的特种兵都这么想,于是便相信了他的说辞。要收拾俘虏,这事当然不能让别人看见,于是大家便各干各的,布置警戒,定好轮换值班的时间,等等。林靖也去了临对办公室,与宁觉非联络,告知他已经抓住了鬼秋。
虽然已是深夜,宁觉非仍然兴奋不已,"真的?你抓到了鬼秋?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长得阴险不?"
"当时他跟风魔狠斗了一场,风魔差点被他打死,他自己也全身是伤。我算是捡了个便宜,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他出来,一个照面就被我撂倒了。"林靖实事求是地说,"他长得很普通,看不出阴险来,但是很年轻。照理说他成名二十年了,怎么也得四十上下了吧,可看上去顶多三十,要说他才二十多岁也不算离谱。"
宁觉非有些惊讶,"是吗?瞧着这么年轻?不会是假冒的吧?"
林靖肯定地摇头,"能把风魔打得那么惨,倒在地上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这个鬼秋肯定货真价实,不可能假冒。后来医生赶来救治,风魔缓过劲来,跟他对过话,张口就叫他鬼秋先生,他也没有否认,并声称这次与风魔决斗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战,说得十分有气魄,这可不容易假装。"
"哎呀,他跟风魔决战,这么热闹的事情我没赶上,太气人了。"宁觉非有些懊恼,"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日本警察想要带走他们两个,鸿飞跟他们大吵了一架。"林靖微笑,"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我们带走鬼秋,风魔交给他们。我们把鬼秋带回了大使馆,鸿飞正和他关在屋子里,大概想要好好收拾他。"
"哦哦,那应该。"宁觉非重重点头,急得唉声叹气,"我要能过去就好了。"
"你现在过来也没意思了。"林靖安慰他,"我们过两天就带鬼秋回国,到时候你不就能见到了?"
"也对。"宁觉非这才消停了些,随即想起来,赶紧叮嘱,"你得看着我师傅,别让他打得太狠了,要是遮掩不住,让外面发觉了,这也算是犯纪律,说起来总是不好听。"
"我明白。"林靖冲他摆了摆手,"行了,太晚了,你快睡吧,别瞎操心了。"
挂断电话,他走出门去,却看到有两个战士跟着三个端着托盘的使馆工作人员往上走,托盘上是满满的饭菜和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口他有些诧异地问:"这是送给谁呢?"
前面的战士笑道:"雷将军让我们送上去,让那小子吃好喝好,然后再好好收拾他。"
林靖差点笑出声来,"行啊,送去吧。"
看着几个人疾步上楼,他也去吃了些东西,然后就躺下睡了。
原以为雷鸿飞教祖了那个杀手以后会回来睡觉,可等他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却得知雷鸿飞一直没从那个杀手的屋里出来。他有些不理解,又怕雷鸿飞盛怒之下收不住手,闹出大动静来,便准备上楼去劝劝。
刚走到一半,就见雷鸿飞精神抖撤、健步如飞地下来,他停住脚步,关切地问:"怎么样?他招了吗?"
雷鸿飞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夜里说的是要突审鬼秋,于是便打了个哈哈,"没有,那小子骨头硬得很,死不开口。我先弄点早餐……呃,自己吃,自己吃。"匆匆说完,他就往下走,直奔厨房而去。
林靖看着他的背影,双眉拧了起来,心里满是疑惑。
雷鸿飞这种鬼祟模样他以前是见过的,那都是在凌子寒面前才会有的。他那人光明磊落,坦荡豪迈,平生只辜负过一个人,就是凌子寒,所以时常无法做到坦然相对。除了那个人外,他对谁都是坦荡磊落,大大方方,今天这个表现就很让人不理解。
林靖眼光一闪,莫非他真把鬼秋打残了?想到这儿,他立刻飞奔上楼,冲到那间囚禁鬼秋的房子前。
夜里守在门外的是游戈、罗衣和赵迁,到了早上情况稳定,三个人便去休息,换成了突击队员守卫。看到林靖出现,两个战士马上立正敬礼。
林靖穿着便装,就摆了摆手,低声问他们,"里面的人如何?"
那个战士轻声报告,"雷将军不准我们进去,我们不知道。雷将军刚才出来,吩咐我们不得进去打扰,可能里面的人还睡着吧。"
听到雷鸿飞这么叮嘱,林靖更是紧皱眉头,伸手就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密密实实,非常幽暗。林靖站了片刻,才看清床上有人在沉睡。他仔细打量房里的情形,见靠墙的椅子上放着被褥枕头,瞧着像是夜里有人在这个房间里打地铺。他更加不解,便走到床边,俯身细看。
鬼秋的脸色比纸还要白,呼吸微弱而短促,显然伤得不轻。他闭着眼,长长的眼睫覆在煞白的肌肤上,隐隐透出一种脆弱的魅力。林靖昨天觉得鬼秋长得很普通,此刻却改变了印象,这个国际知名的职业杀手其实有种很特别的吸引力。
不知道雷鸿飞昨夜究竟怎么收拾这个杀手了,让他直到现在都昏睡不醒?既然已经出了气,为什么雷鸿飞要守在这个房间里,甚至情愿打地铺?
林靖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苦苦思索,雷鸿飞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他的身影,雷鸿飞惊了一下,随即掩饰地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靖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看看这人有没有被你打死。"
"哪能呢?"雷鸿飞干笑几声,"犯纪律的事咱不干,这点觉悟咱还是有的。"
林靖还要再说什么,便听到外面有人报告,"雷将军,林将军,使馆门外有大批民众示威,要求我们释放鬼秋,大使先生请你们过去。"
林靖和雷鸿飞都很诧异,互相看了一眼,便一起走了出去。
第72章
"纵横江湖廿年,杀手谢幕东京。"
"巅峰对决,鬼秋与风魔决战东京。"
"鬼秋一生不败,创下辉煌战绩。"
"鬼秋最后一战,风魔虽败犹荣。"
"从容赴死,杀手英雄相惜,郑重诀别。"
"犹如神话传奇,场面催人泪下……"
看着那一个个大字标题,雷鸿飞黑了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关昨晚"鬼秋与风魔之战"的新闻充斥着所有媒体,记者们妙笔生花,写出来的文章堪比传奇小说,充满了浪漫英雄主义风格。与之相比,"中国名将显威,野狼力擒鬼秋"之类的报道都不再引人注目。
各家电视台都在反复播放鬼秋与风魔在帝国前景酒店大门前分手道别的情景,收视率奇高。
几乎在所有的报道里,记者都强调鬼秋即将被押回北京,很可能会被处决,一代传奇就此终结,令人扼腕痛惜。
即使进入了高科技时代,古老的尚武精神仍然令人热血沸腾。一大早,便有不少人手持标语和报纸上的大幅照片在中国大使馆门前示威,要求释放鬼秋。
这个场面太诡异了,不过想到在美国经常发生连环杀手受审时,有不少人在法院外面示威,声援凶手,坚决反对判处死刑,使馆里的所有人虽然不理解这些人的思维,但也没那么诧异了。
雷鸿飞还是暴跳如雷地大骂了一阵"是非不分的混账东西",连记者带外面的示威群众都没能章免。
林靖见他毫不留情地骂人,心情顿时大好,陪着骂了一会儿,便劝他息怒,"你跟他们赌什么气?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受那些影响,反正他们又不敢冲进来。大使馆可是我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如果有人敢往里冲,那就是恐怖分子,我立刻下令开火。"
"嗯,那倒是。"雷鸿飞的气马上消了,转头问他,"你吃早餐没有?我饿了。"
"没有,一起吧。"林靖起身,礼貌地向大使馆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大使一早就出去忙工作了,这里基本上以雷鸿飞和林靖这两个将军为主导,不仅没人过问他们的行动,而且都比较服从命令,所以当雷鸿飞进了厨房时,那位特级厨师便热情地对他说:"将军,你要的菜我都烧好了,现在就给你端上去吧。"
林靖很快就找到了放着饭菜的桌子,然后微微皱了皱眉。那些全是素菜,却都属于山珍级别,没有油水,但营养丰富,便于消化。军人的属性都偏向于食肉动物,这些菜显然不是为雷鸿飞或者林靖准备的。
林靖疑感地转头看雷鸿飞,"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雷鸿飞干咳两声,这才笑着说:"最近有些累,吃得太油腻了有点反胃。"
"哦?"林靖打量着他,"听上去像是胃病,吃过药了吗?"
"吃了。"雷鸿飞在他明亮目光的扫视下有点心虚,"反正这是早餐嘛,吃点素对身休有好处。"
"倒也是。"林靖没有再追究,跟他一起走到餐厅,看着工作人员把饭菜端过来,放到面前。
在使馆工作的厨师都是手艺一流,通过专门的考试后才派出来的,这一桌素菜和野菌汤色香味俱全,让林靖胃口大开,吃了一会儿就露出了惬意的笑容,抬头对雷鸿飞说:"你现在对吃已经很有研究了嘛,这菜安排得不错。"
雷鸿飞正在紧张盘算着怎么避开林靖,交代厨师重新再为凌子寒做菜,听到他的话,心里一跳,赶紧掩饰地干笑几声,"你喜欢就好。"
林靖一桃眉。这小子神情诡异,态度暧昧,笑容勉强,措词不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要说是因为抓住了鬼秋而变成这样,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鬼秋是他抓的,雷鸿飞有什么必要这么激动?再说了,当年这位突击队长亲手活捉了海因茨,也没看他有过什么异常。他们干这行的,生擒的、击毙的人多了去了,早就习以为常,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有了这么大变化。
两人各怀心事,没像往常那样闲聊或者谈工作,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一人喝了一碗汤,就结束了早餐兼午餐。
雷鸿飞如释重负,起身对他说:"我去看看鬼秋,今天接着审。"
林靖点了点头,却看到他并没有上楼,而是去了厨房。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仍然不得要领,也起身往厨房走去。
雷鸿飞已经上楼了。厨房里仍然忙得热火朝天,择菜、洗菜、切菜的都在忙,厨师也在灶上烧菜,抽油烟机轰轰的响,大家都没功夫理会站在门口的人。林靖走到主厨身边,闲闲地问:"在做午饭?"
"是啊。"憨厚的厨师对他很恭敬,问一答十,非常详细,"雷将军让我做几个好菜,送到那个关着人的房间去。不是听说那人是个杀手吗?居然只吃素,真奇怪。杀人的事都做,吃饭的时候侧讲究不杀生了,这不是假惺惺,装蒜嘛。"
"嗯,那你做好送上去吧。咱们优待俘虏,这是政策。"林靖镇定自若地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厨房。
他没有上楼,而是走进了临时办公室。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冷静地沏了杯茶,坐下来仔细思索,从昨天晚上雷鸿飞出现之后的表现一直想到刚才的情形。他虽然没有刻意观察,但只要一回想,就能忆起所有细节,那些表情、动作、说话的捞辞与语气,会都清清楚楚,记忆犹新。他可以肯定,雷鸿飞对那个鬼秋很不一般,绝对不是对一个犯案累累的职业杀手应该有的态度。
他喝了口茶,转头看向窗外,对着院子里盛开的鲜花出神。
雷鸿飞家世显赫,再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骨子里也仍然有着贵族子弟特有的傲气。三十多年来,他不遗余力地想要照顾的人只有一个,也只有那个人能让他如此细致周到,体贴入微。
想到这里,林靖脸色变了。如果真是这个人,那他昨天晚上如果动作再快一点,就会将他当场击毙。
冷汗顿时涔涔而下,林靖倏地站起来,急步走了出去。
厨师已经把几个素菜做好,野菌汤还剩半锅,由三个使馆的工作人员端着托盘送上去。
林靖跟在他们身后,冷冷地走进囚室。
鬼秋已经醒了,半倚在床头,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倦意,虽然睡了这么久,却仍然没有缓解他的疲惫。
林靖有些心疼,如果他就是凌子寒,以他那多病瘦弱的身体,经过这么长对间高强度的战斗与连续的长途奔龚,现在只怕会崩溃了吧?
雷鸿飞看见他,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迎上去,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林靖对他有着强烈的不满,故意质问他,"抓住了罪犯,照例应该突审的。这两天你都泡在这里,据说是在收拾这个杀手。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雷鸿飞一怔,赶紧摇头,"没有,他什么也不肯说。"
林靖看着斜靠在床头的人,面色更冷,忽然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摸出手铐就往他腕上扣。
他就要逼着雷鸿飞亲口承认鬼秋是谁。
雷鸿飞果然反应失常,冲上去就拦。林靖大怒,指着他的脸斥责,"姓雷的,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工作人员大吃一惊,连忙退了出去。雷鸿飞这才低声下气地说:"这人身负重伤,已经没有威胁了,用不着铐了吧?"
林靖见他还想糊弄自己,不由得冷笑,"那你打算怎么抓住另一个人?"
雷鸿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鬼秋的搭档,不由得挠了挠头。林靖突然出手,猛地将他推开,动作极快地一把铐住鬼秋的手腕,将他锁到床头。
雷鸿飞急问:"你要做什么?"
林靖哼了一声,"当然是逼供。"
雷鸿飞左右为难,欲言又止。林靖看着他,满脸不屑,"怎么?心疼了?这人曾经潜入我们司令部,袭击过你,打伤过你,让我们蒙羞。就算你没死,那也是奇耻大辱,你还一直护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看上他了?"
雷鸿飞被他最后一句话问得无比尴尬,简直要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自镇定,严肃地说:"林靖,你少胡说八道口审犯人的事我自己会做,你就不要管了。"
"就你?"林靖满脸讥讽,"你这两天都在干些什么?简直把这人捧在手心上照顾。别人不清楚,我还不了解你?你这辈子除了一个人外,对谁这么细心,这么好过?他是重大案犯,同伙还没落网,当然要突击审讯口你要下不了手,我来帮你。"说着,他忽然从腰间拔出搏击刀,做势便要向鬼秋刺去。
雷鸿飞没想到他在自己的地盘还随身携带手铐、刀子这些东西,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探手向他的刀抓去。林靖停了手,冷冷地看着他,"说吧,他是谁?"
雷鸿飞仍然装傻,"鬼秋啊,亚州头号职业杀手。"
林靖怒极。雷鸿飞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既不能让开,也不便劝阻。林靖忽然轻轻地说:"你知道吗?前天夜里,我一见他就开枪,差点打死他。"
雷鸿飞一直不知道林靖生擒鬼秋的细节,乍听之下,脸色陡然大变,额上顷刻间沁出冷汗。林靖用力握住他的肩膀,冷峻地问:"告诉我,他是谁?"
雷鸿飞非常聪明,已经明白林靖有了疑心,可却无法说出凌子寒的身份,只能僵在那里,不言不动。
林靖很害怕。如果昨夜他真的击毙了这个杀手,然后才发现其真实身份,那对他实在太残忍了,会让他以后的人生无比黑暗。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他宁愿杀了自已,也不愿意伤害这个人。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电视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片刻之后,凌子寒在雷鸿飞的身后说话了,"鸿飞,你让开吧。林靖,鸿飞的确不能告诉你我是谁,这是纪律,你应该明白。"
他不再伪装鬼秋的声音,林靖马上听出来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雷鸿飞如释重负,回头拧开了钢铐,将凌子寒放开,然后退后两步,把地方让出来。
林靖看着眼前的人,走上前去试探地叫了一声,"子寒?"
凌子寒叹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靖的头嗡地一声,响成一片。混乱中,他猛地俯身抱紧凌子寒,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凌子寒理解他的心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林靖,我没事,你别想太多。"
林靖却很郁闷,如果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毫不犹豫地开枪。他抱着凌子寒不撤手,背上冷汗直冒。
雷鸿飞不必再对林靖藏着掖着,心情十分愉快,笑着说:"林靖,这事没什么,你本来就该这么做。想当年,我参加围剿金新月,我们突击队包围了恐怖分子的巢穴,全力猛攻,当时,鬼秋也在里面。唉,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也跟你砚在一样,后怕加难受。不过,以后该开枪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犹豫过。再说了,这次咱们押鬼秋回去,那是肯定要毙掉他的,以后子寒就不是鬼秋,可以从江湖上退休了。所以,你以后见了那起子牛鬼蛇神,仍然要立刻开枪,干万不要留情。"
凌子寒笑着附和,"是啊,林靖,鬼秋从此消失,你也不要再介意了。"
雷鸿飞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当他知道凌子寒就是鬼秋时,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想起金新月的那次行动,想起国际刑警发出的红色通辑令,想起很多国家历次针对鬼秋的的追捕行动,他都感到后怕。在他眼里,恐怖组织不过是隐藏在暗处的跳梁小丑,国家机器却无比强大,如果是数个国家联合起来,凌子寒再强,也说不定会因一个疏忽而落入法网,被当作罪犯击毙。现在知道凌子寒不必再用鬼秋的身份行走江湖,他也松了口气。
林靖被他们两人轮番劝解,心情才渐渐好了一些。他放开凌子寒,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吃饭吧,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凌子寒微笑。
林靖和雷鸿飞把几道素菜端过来放到凌子寒面前,然后坐下来陪着他又吃了点东西。雷鸿飞放下心中大石,开心得眉飞色舞,却仍然对凌子寒的真实身份守口如瓶。林靖的心中有许多疑问,却牢记保密条例,什么也不问。
吃完饭,林靖出去了一趟,情悄地找使馆工作人员要了一副扑克,然后声称要协助雷鸿飞突审鬼秋,进了囚室后就紧锁房门。
凌子寒仍然半躺在床上,林靖和雷鸿飞坐在床边,三个人打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
凌子寒很少说话,始终带着微笑,看着林靖和雷鸿飞不断斗嘴。
譬如雷鸿飞当了地主,总要自吹自擂一番,林靖就会讥讽地看着他,"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你神气什么?"
如果是林靖当了地主,雷鸿飞便会亲热地对凌子寒说:"咱们联手,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靖对他很不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等到凌子寒做了地主,还没等雷鸿飞表态,林靖便大大地叹了口气,"我看到面前有一张茶几,上面都是杯具。"
凌子寒看到雷鸿飞被林靖堵得一脸郁闷,接着又嬉皮笑脸地继续耍赖,差点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看来雷鸿飞又遇到生命里的克星了,林靖也一样。
看着两人如此在意对方,他很高兴,觉得眼前这两位好友真是天作之合,可惜都懵懵懂懂的不开窍,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过来,修成正果。
玩了两个小时,林靖和雷鸿飞都怕凌子寒太累,便把扑克收起来,让他躺着好好休息。
凌子寒的身休很不好,这段时间旧病频频发作,虽然卫天宇与童阅保持着联络,对他进行了治疗,但是只能暂时把病情压制住,等回到北京后再进一步医治。他努力忍耐着,不想让好友们担心,但身体每况愈下却让他难以长时间保持清醒。幸好现在是在中国大使馆,有雷鸿飞、林靖和游戈、罗衣、赵迁在里里外外地护着,他能够放下戒备,不再紧张,踏踏实实地入睡。
等到凌子寒睡着了,雷鸿飞和林靖才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回到他们的办公室。
大使馆的武官过来找他们,有些忧虑地说:"从今天凌晨开始,使馆的监控系统受到多次攻击,手法非常高明,我们根本防不住口指挥中心判断,这事很可能是灵沙干的,目的是为了营救鬼秋。我们已经加强了安全保卫措施,但是,灵沙一直不露面,不知道他躲在哪里,正在策划什么样的营救行动。此事十分重大,我们必须多加防范。"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很冷静地说:"放心,只要鬼秋在我们手里,就绝不会让人劫走。我们会仔细研究有关情报,即使暂时不能抓住灵沙,也可以守株待兔。如果他真敢到使馆来劫人,我保证他有来无回。"
他说得斩钉裁铁,那位武官便放了心。
林靖神情严肃,沉稳镇定。他始终没有询问,也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在猜测,那个大名鼎鼎的灵沙只怕就是与凌子寒生活多年的国安部技术专家卫天宇吧?
这样的伴侣,真是令人羡慕。他默默的想着,不禁悠然神往。
雷鸿飞也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伸手重重一拍他的肩,感慨地说:"灵鬼双杀,纵横江湖二十年,真让人羡慕啊。"
林靖与他心照不宣,愉快地笑道:"是啊,真让人羡慕。"
第73章
当B国的总统伴侣洛敏来大使馆看望鬼秋以后,雷鸿飞接到了来自指挥中心的命令,让他把鬼秋移交给日本警方。
这时,会球经济合作高峰论坛还没闭幕,日本方面要做的安保工作十分繁重,人手吃紧,想要等到峰会闭幕后再接收鬼秋。雷鸿飞一向就在腰间别着三把程咬金的斧头,逮着机会就会扔出去砍人,听到日本警方要求延期交人,顿时大怒。鬼秋在大使馆待了四天,日本方面从各个渠道向他们施加巨大压力,要他们交人,等他们答应移交了,日方又要求延期,随便谁都会认为他们在耍人。雷鸿飞暴跳如雷,扬言要立刻将鬼秋押回北京,敦促日方放行。日本警方无奈,只得同意立刻接收。
众多媒休的记者和大批同情鬼秋的民众闻讥后都赶到中国大使馆门前,亲眼看着那位鬼秋被押出来交给日本警方。鬼秋双手反铐,神情冷漠,一言不发。日本警方的接收人员验明正身后,在移交文件上签字,然后客气地与雷鸿飞握了握手,便将鬼秋推上囚车。
雷鸿飞与东京警视厅的警视总监目送押送鬼秋的车队离开,然后接受了记者的短暂采访。至此,他不再对鬼秋负有责任,一切都要看日本警方的能力了。
很快,他和林靖便接到消息,鬼秋在押送途中被伪装成警察的一群人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息迅速传开,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雷鸿飞对鬼秋的逃透极度愤慨,严厉指责东京警方的能力,并表示,中国方面将不遗余力地再次追捕鬼秋,一定要将他辑拿归案。
等他在记者前义正辞严、义愤填膺地唱完戏回来,林靖笑着递给他一杯茶,"后天峰会就闭幕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嗯。"雷鸿飞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完,这才兴奋地说,"子寒他们太厉害了,不但跑了,而且是大摇大摆,在那么多警察的眼前走掉的,实在太解恨了。"
"是啊。"林靖同意,"我也觉得很过瘾,可惜不能亲自去劫囚车。"
雷鸿飞哈哈大笑,"以后休假的时候,咱们出国去玩,看有没有机会蒙面劫个狱什么的。"
林靖也笑,"好啊。"
两人正说笑着,内线电话响了,"林将军,有位客人想见您,他是B国特警大队的大队长冯秋生警督,请问您见吗?"
林靖微微一怔,随即高兴地说:"请他进来,我在会客室见他。"
雷鸿飞知道这个冯秋生是林靖的得意弟子,当初他刚从B国回来,在医院养伤时,林靖怕他无聊,曾将自己在B国搞的一些训练和取得的成效告诉他,并且重点提了几个好苗子,其中最称赞的就是这位二级警督冯秋生目送着林靖出去,雷鸿飞心里有些不舒服。以前的林靖是座冰山,跟谁都冷着脸,一身肃杀之气,后来对着凌子寒会变得温和起来,再后来,跟自已在一起的时候更如和煦阳光,笑容也多了很多,这些变化都让他很欣喜。可是砚在,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异国的警察而开心不已,这个冯秋生何德何能,竟有本事让他如此欢喜?
他坐立不安,起身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很想去会客室瞧瞧,可又怕打扰了林靖,让他不高兴,一时心绪起伏不定,急得直挠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林靖大步走进会客室,已经在这里安静坐着的年轻人立刻起身。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立正的站姿挺拔如松,异常秀美的面容里散发着剽悍与刚毅。林靖满意地点头,微笑着问:"是跟来保护你们总统的吧?"
"是。"冯秋生也笑了,整个人略微放松了些,"鬼秋与风魔都落网了,目前并没发现新的针对峰会的恐怖活动,所以我请了半天假,来看看林大队。"
"好。"林靖指了指他身后的沙发,温和地道,"坐吧。"
"是。"冯秋生答应着,却没有动,等到林靖坐下,他才转身就坐。
有工作人员送上茶来,林靖兴致勃勃地说:"给我讲讲,现在特警大队的情况怎么样?"
"是。"冯秋生喝了口茶,有各不紊地介绍了特警大队的现状。
中国教官团早已撤回了,经过两年多的战斗洗礼,冯秋生已经成为一个出色的大队长。洛敏有感于警界人才凋零,想要调他去警察总署,但他不愿意离开特警大队,屡次椎拒了升职的机会。如今,他已经是洛敏最得力也最信任的下属之一,特警大队也几次扩编,人数大大增加,承担的工作也越来越多。他觉得很充实,只是在心底深处一直忘不了这个教他做人、给他信心的大队长,但是一直忙得没时间休假,也就没机会去北京看望林靖,这次因公来到东京,看到"野狼力擒鬼秋"的新闻报道,他很激动,想方设法挪出时间,终于得偿所愿。
他双眼闪亮地看着林靖,却一直说着公事,心里的钦慕与思念半点也没有泄露出来。林靖根红苗正,赫赫有名,年纪轻轻便做到将军,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虽然现在算是堂堂正正的警界精英,可是少年时经历的那些事却不堪回事,一旦有人提起,便是奇耻大辱。他不敢奢望能与林靖有什么超越友谊之外的发展,只要能这么不时地看看他,能与他说说话,能被他当作朋友,自己这一生也满足了。
林靖凝神倾听着他的话,对于特警大队的发展思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他专门讲到的几个大案的处理方式和当时的行动计刮、实施方案、得到的后果都详细询问,并饶有兴趣地与他探讨了不同的处理方法可能取得的不同效果。
不知不觉间,他们聊了几个小时。两人都觉得非常痛快,浑然不知对光的流逝。
雷鸿飞实在坐不住了,借着工作人员通知用餐的机会,快步走进会客室,笑着说:"老林,该吃饭了,请你的客人一起用餐吧。"
直到这对,他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看向那位B国的特警大队长,接着心里便诧异不已。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煞气是足够了,可长得也未免太秀丽了些。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各有千秋的美男子,脑子里有点懵,竟匪夷所思地想着,难道林靖对这个人特别好,是因为他也是难得的美男,于是惺惺相惜了?
第74章
雷鸿飞已经记不得冯秋生了,当时他到B国访问,到特警大队看望林靖,冯秋生他们过来,提出与他练练手,他欣然同意。这种事对他来说很平常,几乎每次下基层的时候都会发生,又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冯秋生却一直记得他,这时见到他,马上起身立正,礼貌地说:"雷将军好。"
雷鸿飞笑着向他伸出手,客气地道:"冯警官,幸会。"
冯秋生与他握了握手,脸上浮现出几分腼腆,让雷鸿飞暗自纳罕。他带出来的徒弟宁觉非跟他一样脸皮厚、擅长耍无赖,绝对是一脉相承,林靖那个铁面冰山怎么会教出一个会害臊的特警?
林靖站起身来,愉快地解释,"上次你到B国,小冯跟你打过一架,从此对你佩服得五休投地。"
雷鸿飞看着冯秋生,渐渐回忆起来。没想到啊,当时那个穿着作训服,因为训练了一天而满身是土、一脸是汗的年轻人,打理干净、穿着整齐了竟然是这么让人惊艳的模样。他开心地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果然英雄出少年,那对候我就觉得你身手不凡,如此年轻,就能挑起特警大队的担子,做出那么多成绩来,很了不起。"
"雷将军过奖了。"面对两位身经百战的青年名将,冯秋生很不好意思,"我能有今天,多亏林将军的栽培,知遇之恩,永生不忘。"
林靖伸手拍拍他的肩,温和地说:"没那么严重。走吧,天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聊。"
三个人走到餐厅坐下,工作人员马上开始上菜。雷鸿飞早就通知过他们晚上要请客的事,所以厨房准备充分,上来的都是美味佳肴,得知客人来自热带岛国,就特意多准备了一些海鲜。
冯秋生看着眼前丰盛的筵席,笑着连声称赞。
林靖温和地道:"小冯,雷将军不能喝酒,如果你晚上回去不工作的话,我们可以喝一点。"
"好。"冯秋生一双秀美的眼睛闪闪发亮,开心地说,"今天晚上我不值班,可以喝点酒。"
林靖也不敢要烈酒,怕万一出现意外需要他投入工作,醉了就会误事,所以要了一瓶红酒,与他小酌几杯。
冯秋生没有吵吵嚷嚷地敬酒,也没有豪爽地酒到杯干,而是优雅地慢慢啜饮,手上不是剥虾就是掰蟹,意态悠闲地与林靖闲聊着。
"我看见报纸上的报道了,您能擒住鬼秋,真是太了不起了,所有人说起都赞叹不已。"他轻松地笑道,"我也听说了鬼秋被人劫走的事,您是不是很生气?"
"有点。"林靖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不是从我们手上跑的,我生气也没意义,所以就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了。别人拿不住他,我又有什么办法?以后要是还能遇见他,再抓就是了。"
"其实……"冯秋生斟酌了一下,决定对他实话实说,希望能打消这两位杰出人士对鬼秋的敌意,鬼秋这一走,自然是海阔天空,想要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但他仍然不希望林靖再与鬼秋对上。无论是哪一个有损伤,他都会很难过。他轻轻叹了口气,平淡地说,"其实鬼秋对我恩重如山。"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微微一怔,同时抬眼看向他。鬼秋刚被劫走不久,他就说出这种话来,总不会是来坦白鬼秋是他救出去的吧?
冯秋生一看他们的眼光就摇了摇头,"不是我干的。"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一起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他们当然相信他,鬼秋肯定是灵沙救出去的,而灵沙应该不会跟B国特警大队联手。
冯秋生松了口气,又陷入了回忆中,"当年,如果不是鬼秋救了我弟弟,又冒险救出我来,我早就死了,哪里还会重获新生?"
林靖恍然大悟,"你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是鬼秋给了我新生。"冯秋生微微一笑,"我没见过他杀人,那些所谓与他有关的命案我觉得都很牵强,套在哪个杀手身上都合适。那一年,他到我们国家来看望朋友,结果却把我们兄弟和我弟弟的朋友都从地狱里救了出来,接着他还在海上拼死挫败了恐怖分子的阴谋,又救了许许多多的人。这次在日本,他杀的人金都是犯罪分子,像山本罡、风魔这样的人,都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凶徒,鬼秋杀了他们,我觉得大快人心,也因此才会有那么多人在使馆外面示威,要求释放鬼秋。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在我眼里都是好人,是英雄。"他说得毅然决然,别说为了维护鬼秋可能被人误解,丢掉工作,就是让他把命送了,他也心甘情愿。
看到"野狼力擒鬼秋"的报道时,他第一个反应是很激动,因为林靖在这里,离自己很近,第二个反应是冷静,要想办法救出鬼秋,但是从林靖手上救人,他是没有丝毫信心的,因此就准备着当鬼秋落到日本警方手里或者被押送回中国以后再词机而动。这些想法,他自然就不会告诉林靖和雷鸿飞了。
孙竞带着日月党的大批人马前来日本,他是知道的,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是前来准备劫人的。他在心里暗暗高兴,虽然每天仍然一丝不芶地工作着,暗地里却一直在搜集信息,了解情况。当知道鬼秋被移交给日本警方,他就想着如果孙竞他们不动手,那就等峰会闭幕,周屿和洛敏回国以后就休假,然后重返日本,想办法救人。不过,鬼秋却神奇地在日本警察的押送下从容逃逸,继续书写着他的传奇,这让冯秋生既佩服又开心。
他今天来,一是想看看林靖,二是害怕他听到鬼秋逃生后心里不愉快,现在看到林靖并没有恼怒之意,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他也就没有多事地安慰,但还是忍不住说了自已内心的想法,希望林靖不要有执念,以后别跟鬼秋为难。
林靖却很佩服凌子寒,做杀手的对候还不忘救人,这种古老的高尚情操在现在这个人情淡漠的时代太难得,值得所有人肃然起敬。
他们两人徵笑着喝酒、聊天,雷鸿飞坐在一旁洗耳恭听。他很少说话,只是不断拿起瓶子给两人添酒。冯秋生客气了两次,见林靖坦然自若,便也就不再椎辞。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宾主才尽欢而散。雷鸿飞请大使馆方面派个工作人员开车送冯秋生回去,然后转头看向林靖。
看着那双眼睛在灯下熠凋生光,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虚揽着林靖的腰,试探着问:"你醉了?"
林靖似乎很清醒,说了声"我没醉",就转身进了宿舍楼。
雷鸿飞有些失望,随即自我反省了几秒钟,就大步追了过去,关切地说:"就算没喝醉,也应该很累了,还是回房早点休息吧。"
林靖想了想,好像晚上是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就爽快地点头,"好,回去休息。"
第75章
使馆为雷鸿飞和林靖各安排了一套很舒适的房间,两人分房而居,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等到峰会闭幕,各国元首陆续回国,他们也回到了北京。
宁觉非马上奔到雷鸿飞的家赖着不走,一定要蹭饭吃,顺便问问他们在外面行动对的花絮。官方报告他都详细看过,那些都是没有任何形容词、副词也极少的汇报总结,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精彩纷呈的事件经过,尤其是两人在莫斯科会合以后的各种业余活动。
林靖回家去洗澡,换了衣服再过来,就看到宁觉非嬉皮笑脸地靠在厨房门口,兴奋地问长问短。他走到门边,看了看正在切肉的雷鸿飞,便对宁觉非说:"堵在这儿做什么?也不知道去帮帮忙。"
宁觉非嘿嘿一笑,"我又不会做饭,你快去帮忙。"
林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好意思嘛。"
宁觉非一本正经地道:"你这都是诬蔑,我怎么四体不勤了?我身手矫健得很。还有,我也分得清五谷杂粮,不然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吃什么?"
"嘁,你跟你师傅是一丘之貉。"林靖不屑地摇了摇头,走到雷鸿飞身旁,随口问他,"还要做什么?"
雷鸿飞一边做事一边听他们斗嘴,正乐得笑眯眯,闻言便道:"剥几颗蒜吧,别的都不用了,我都弄得差不多了。"
林靖便找出蒜来,动作麻利地剥了皮,在水龙头下冲一下就顺手放到旁边的砧板上。他放一颗,雷鸿飞便拿刀拍碎一颗,两人配合默契,如流水线一般顺畅。
宁觉非看得扑哧一笑,"什么时候你们去咱们炊事班指导一下,我看他们的配合就如你们,得好好学学。"
雷鸿飞转头看他,"你这小子是想找挨揍是吧?"
林靖也转头看过来,淡淡地道:"你想蹭这顿饭,可不能白吃,总得做点贡献。"
宁觉非顿感招架不住,马上举手投降,"我有贡献啊,我叫人把你们两边的家都打扫干净了,应该有资格吃这顿饭吧。"
雷鸿飞想着自己家的窗明几净,便点了点头,"行啊,这理由还算充分,就赏你一顿饭吃吧。"
宁觉非乐得哈哈直笑,喜滋滋地跑去擦了擦餐桌,然后兴冲冲地打电话给自已的副官苗单,让他去外面买一箱啤酒过来。雷鸿飞不能喝烈酒,像啤酒这样度数很低的酒就不在林靖的管制范围内了。
雷鸿飞做了好几个菜,仍是意犹未尽。林靖也有点手痒,便道:"来来,让我也露一手,给你做两个菜。"
雷鸿飞侧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手上的铲子递给他,往旁退了两步,笑着说:"看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反正是家常味,甭管好不好吃,总是可以将就的。"林靖动作麻利地将铁锅拿到水龙头下洗干净,然后放回炉子上,打火,倒油,扔了一把蒜茸下去,接着把料理台上的菜倒进锅里。
雷鸿飞看了一会儿,笑着把自己做好的菜端出去,却看见宁觉非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顿时怒发冲冠,"你是来当大爷的啊?快去做事,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宁觉非嘿嘿一笑,一溜烟地跑进厨房,将汤盆、菜碟一一端出来放到餐桌上,垂涎欲滴地说:"真香啊。"
他话音未落,苗单便搬着一箱啤酒进来了。雷鸿飞眼晴一亮,哈哈笑道:"嗯,嗯,这个不错。觉非,不愧是我徒弟,知道师傅最喜欢什么。"
"原来你最喜欢的是酒吗?"宁觉非语带调侃,意有所指。
"去去去,胡说什么?"雷鸿飞看着正在放箱子的苗单,随口问道,"我上次好像看见你跟个姑娘在逛街,是女朋友吗?"
苗单愣了一下,立刻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是以前邻居的一个孩子。"
"哦。"雷鸿飞点了点头,看他脸色不大好,似乎有些慌乱,便安慰道,"你不要背什么包袱,像你这个年纪,交女朋友也很正常,我想你们宁司令也不会反对的。"
"是啊,我不反对。"宁觉非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勇官,"喂,小苗,你真谈恋爱啦?"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苗单的脸涨得通红,连声否认。
"没有就没有,害什么臊?"宁觉非看着他把箱子放到墙边,便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事了。"
"是。"苗单对眼前的两个年轻将军行了军礼,便转身离去。
宁觉非看着他出了门,这才笑眯眯地转头,"师傅,咱说实话,别来虚的,你最喜欢的真的是酒?"他的眼风往厨房那里一撩,"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的是某个人。"
"荒唐。"雷鸿飞一本正经,"人跟东西具有可比性吗?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文化。"
已经拿了两个硕士学位的宁觉非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文化,对他的东拉西扯完全没感觉。他鬼鬼祟祟地凑近雷鸿飞身边,低低地说:"师傅,你是粗人,咱这当徒弟的敢有文化吗?我说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既然喜欢上了,那就快刀斩乱麻,赶紧追啊。人家比你年轻,长得又那么帅,全军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爱慕他,只是碍于他的冷面铁腕,有贼心,没贼胆,这才有你的机会。如果你再犹豫下去,若是有那胆大的闷着头一阵横冲直撞,死缠烂打地追过来,没准儿就让那只狼心软了,你不是就没戏了?"
雷鸿飞的脸黑了一下,然后就非常纠结,瞧了身旁嬉皮笑脸的徒弟一眼,为难地说:"我不敢轻举妄动,怕把他惹毛了,再也不理我。他的性格你是清楚的,机会只有一个,要么成,咱们走到一起,要么不成,那就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既然你好像很有主意的样子,那就帮我想个法子吧,要怎么跟他说才妥当?"
宁觉非神情一僵,随即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嘿嘿干笑两声,"那个……我哪有什么好法子?你跟他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对他的性子应该摸得最清楚。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可不敢乱出主意。"
两人站在墙边嘀嘀咕咕,林靖炒好了菜,端着盘子走出来,对他们说:"你们俩在琢磨什么呢?可以吃饭了。"
"嗯?"雷鸿飞转头看向他,心里慌乱了一下,随即努力掩饰住,弯腰从箱子里拎出两瓶酒,"没琢磨什么,觉非买了一件啤酒来,咱们一起喝一点吧。"
林靖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酒瓶,便没有阻止,又去拿了三只玻璃杯过来。
雷鸿飞的那只右手开个瓶盖是小意思,根本不用开瓶器。宁觉非快手快脚地接过酒瓶,将三只杯子倒满,这才开心地坐下。
三个人的关系非常好,也用不着客套,举起杯子碰了碰,喝了一大口,便一起拿起筷子吃菜。
宁觉非对他们在国外期间的行动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说了些最新收到的情报,再谈了谈军内军外、国际国内的大事小情,然后才笑眯眯地说:"这次,你们在欧洲、日本与当地军警合作,对当地的恐怖势力给予了沉重打击,大家都看到了成效,尝到了甜头,所以有不少国家向世界军事合作组织提出议案,要求组织一次全球联合反恐行动,重点地区当然还是在中亚。现在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已经通过议案,决定搞个夏季攻势,具体的行动方案还在商讨中,只有各主要成员国的高层知道这件事。"
雷鸿飞一听就兴奋起来,啪地一拍桌子,笑呵呵地对林靖说:"哎,这是好事啊。你说,是不是那天晚上咱们在酒店里跟那一群老毛子喝酒,你把他们全喝趴下了,他们就觉得再来一次联合扫荡金新月那样的行动是很过瘾的事?"
这说法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逻辑,林靖却笑着点头,"很有可能。"
雷鸿飞顿时眉飞色舞,"又有仗打了……"
"哎,师傅。"宁觉非见势不对,马上打断他,"师傅,你们到欧洲,到日本,又吃肉又喝酒的,尽是好事,怎么着这次也该轮着我去了。"
"呃……"雷鸿飞住了口,看看他,再看看林靖,轻轻叹了口气,"我在总参,制订行动计划我能参与,去前敌作战,我大概是没机会了。"
林靖笑着看向宁觉非,也是轻叹一声,"那这次就让你去吧。你是司令官,可以名正言顺地争个前敌总指挥回来,我去了多半只能做副手。"
宁觉非马上高兴起来,"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准给咱们争光,绝不会丢大家的脸。"
欢欢喜喜地吃完饭,雷鸿飞盯着仍磨蹭着不肯走的徒弟,毫不客气地说:"你还在这里混什么?快点回去陪老婆孩子去。真是的,一点家庭观念都没有,简直不象话。"
宁觉非看他就要恼羞成怒了,连忙跳起来,笑嘻嘻地走了。
林靖对于即将展开的多国联合大现模反恐行动很兴奋,雷鸿飞也按捺不住,两人将军用电子地图调出来,对着墙上的超大屏幕指指点点,讨论着围剿几个建有恐怖组织基地的重点地区的方案,直到深夜,才告一段落。
雷鸿飞看了看时间,装作不在意地顺口说道:"天太晚了,你就在我这里睡吧。"
"嗯。"林靖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很自然地点头,"你明天应该去医院检查胳膊的情况,别忘了。"
"好,我会去的。"雷鸿飞与他并肩走上二楼,看着他走进客房的背影,眼里浮现出几分温柔与期盼。
第76章
回到北京忙了几天,总结这一段的行动,处理这些日子堆积起来的工作,又去医院做了详细栓查,确认身体健康,雷鸿飞和林靖这才稍微轻松了一些。虽然接下来要进行的多国联合反恐行动有很多筹备工作要做,但周末还是可以休息的。
雷鸿飞打电话到梅苑,却听卫天宇说:"子寒出差去了,还没回来。"
两个人都是心里明白,表面上却并不深谈公事,雷鸿飞有些诧异凌子寒早就离开日本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如果是有别的工作要做,就让人担心他的身体了。他笑了笑,关切地问:"子寒的身体还好吗?"
"还行……"卫天宇的话还没说完,雷鸿飞就看到屏幕上有两个小小孩又蹦又跳。
"虎伯伯,虎伯伯,狼伯伯呢?"两个孩子兴奋得小脸通红,清脆的声音十分动听。
雷鸿飞顿对高兴得哈哈直乐,"狼伯伯也在,你们等下啊。"说着,他扭头高声叫道,"老林,快过来,子寒家那两个小捣蛋要找你说话。"
林靖立刻从房间里出来,笑着下楼来,站到雷鸿飞身旁。
两个小家伙立刻又跳又叫,"狼伯伯,狼伯伯,你和虎伯伯怎么不来我家玩啊?"
雷鸿飞马上心就软了,"伯伯最近有点忙,我们明天就过来看你们。"
两个小孩一起欢呼起来。卫天宇摸了摸他们的头,笑着对雷鸿飞和林靖说:"你们来教训教训他们才好,两个小子现在是见什么拆什么,子寒和我都在琢磨,不知道他们什么对候就要拆房子了。"
两个小家伙听了他的话,眼珠子一阵乱转,似乎还真受到了启发,打算上房揭瓦。
雷鸿飞乐得几乎要捶桌子。林靖也很喜欢这两个聪明活泼的小鬼,跟他们一通瞎扯,聊了很长时间,这才挂了电话。
雷鸿飞扭头看着他,一时热血上涌,伸手就搭上他的肩,有些感慨地说:"看到这些孩子,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十几年就过去了。"
"是啊。"林靖以前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训练、开会和打仗,几乎是十年如一日,只有调到北京来,才开始有了变化。对于他来说,自从家破人亡之后,对间就是凝固的,对他已经不再有意义,因此过得快还是慢都无所谓,只是现在不同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子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脸上的笑容又开朗了几分。
雷鸿飞很快活,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冲口而出,"老林,你也该成个家了。"
林靖一怔,有些犹疑地看了看他,随即轻轻摇头,"现在这么忙,哪有对间处对象?总不可能随便拉一个回来结婚吧?"
雷鸿飞挠了挠头,再接再厉地试探,"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伴侣,我帮你留意留意。"
林靖哈哈大笑,"你自已都没着落,瞎操这心干嘛?有这功夫,先给你自己找一个吧。"
"我……那啥……"雷鸿飞干咳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不敢讲得太露骨,要是林靖没那意思,跟他翻了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林靖却对他的欲言又止另有理解,"我知道你的择偶标准,其实全世界都知道,你在B国公开宣布,已经说得很具体了。"他语带调侃,眼含笑意,"你的择偶标准是男性,年龄比你小三岁,身高与你相仿,体型偏瘦,相貌精致,性格温和文静,气质高贵优雅,意志坚定强悍,出身世家,会二十种以上的语言,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烹饪写作无一不精,总之,各方面都要比你强
古典中国王子选妃式的标准。"
雷鸿飞很窘。别人不知道,林靖却很清楚,这个标准是比着凌子寒来的,所以他不能否认,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他好像对凌子寒恢复了过去少年对亲兄弟般的感情,而不再是让他一想起就心痛难忍的爱情,反而是眼前这人让他开始每天坐立不安,有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可他又不能贸然宣之于口。
他沮丧地叹了口气,右手五指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握紧了拳头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却是有劲使不上。
这不是故意让他憋屈嘛。
林靖一席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顿时乐不可支。这个雷鸿飞出身将门,家世显赫,自已也战绩卓著,赫赫有名,在亲朋好友面前却始终如一,直爽单饨,有情有义,有一颗现代罕见的赤子之心,就如孩子一般可爱。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着说:"天还早,既然明天要去看干儿子,总不能空着手,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吧。"
这话给雷鸿飞解了围,他马上兴致勃勃地点头,"对对,走吧。"
两人开车出去,直奔离家最近的大型商场。这里他们以前来过好几次了,轻车熟路地径直上到四楼儿童区。
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两人边走边商量,"天宇说两个小家伙见什么拆什么,咱们这次得买些复杂的玩具,让他们拆起来费点时间。"
儿童的盖智玩具已经开发出来很多,种类繁多,包罗万象,两人兴致勃勃地看来看去。在争先恐后上来给他们做介绍的男女服务员的推荐下,他们买了一大堆结构复杂精巧的机槭、模型和工具。
正琢磨着是不是再给干儿子买些衣服和书本文具,商场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种带着躁动不安的气氛迅速传播开来,很多顾客都抬头四处张望,神情忐忑,有些索性放下正在桃选的商品,乘自动扶梯下去,打算离开。
对于异常情况,雷鸿飞和林靖比普通人更敏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急步走到栏杆旁,探头向下张望。
一楼中庭是休息区,有好几处花台,环绕花台设有长椅。从天棚到一楼都没有建筑遮挡,由激光全息成像在空中打出各种广告宣传信息,每层楼的营业场所都环绕中庭,顾客全部可以看到这些花团锦簇的促销信息,配合天花板上轻轻流泻出的音乐,为整座商场渲染出热闹的气氛,能够有效刺激顾客的购买欲。此对此刻,激光图像会部消失,音乐也已经停止,商场里顿时安静下来,仿佛已经关门歇业,而不是营业高峰时段。
有播音员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请顾客们注意,请顾客们注意,本商场一楼有事故发生,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到每层楼的紧急出口处,本商场工作人员会引导您离开,谢谢合作。"
播音员反复广播,商场里的顾客虽然有些不安,心里却安定了一些。他们都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抱紧孩子,照顾好老人,握住伴侣的手寻找紧急出口,迅速离开这个出现异常情况的地方。
林靖和雷鸿飞却没有动,一边观察下面的情形一边低声议论。
雷鸿飞遗憾地说:"可惜什么都没带,看不清细节。"
"找商场看监控也是一样。"林靖仔细计算了一下距离,轻轻叹了口气,"给我一把狙击枪,用不了一分钟就可以解决问题。"
"其实也不必用枪。"雷鸿飞跃跃欲试,"让我去对付他们,顶多三分钟就结束战斗。"
两人正说着,身后有人礼貌地说:"两位先生,请立刻离开商场,我带你们出去吧。"
他们转头,看着那个站得笔直的商场保安。雷鸿飞张口就问:"你以前是军人吧?"
那个年轻的保安一怔,随即点头,"是,我们商场的保安以前都是军人。"
林靖从衣袋里拿出军官证递给他,和蔼地说:"我们可以帮忙。"
保安翻开,看着上面印制的工作单位"中国特种部队司令部"和军衔"少将",顿时兴奋得浑身发抖,恭恭敬敬地将军官证交还,然后啪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将军,一楼有几个歹徒劫持了顾客做人质口他们持有枪槭,其中一人身上还绑着炸药。"
雷鸿飞点点头,"带我们去找你们领导。"
他本就有一种天生的威严,林靖又在一旁介绍"他也是将军",那个保安立刻肃然起敬,很干脆地答道:"是。"就带着他们从紧急出口处的楼梯下到一楼,找到了商场领导聚集的监控室。
已是傍晚,这家商场的总经理、总监和各部门的经理都下班了,只有一个值班的副总和卖场的几个主管以及保安部长在。突然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他们能做的只限于报警、紧急疏散顾客、通知董事长和总经理,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林靖和雷鸿飞的出现让他们如获至宝,那位副总马上对他们主动提供帮助表示欢迎和感谢。
保安部长也是军人出身,一听这两位的身份,当即立正敬礼,激动地说:"林将军,我以前是新疆快速反应部队的,曾经见过您。还有雷将军,您来视察过我们部队,我也见过您。"
"是吗?那太巧了。"林靖和雷鸿飞都很高兴,热情地与他握了握手,然后才问,"歹徒共有多少人?劫持了几个人质?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提出什么要求了吗?"
保安部长对于军队气息浓郁的这种捉问方式感到非常亲切,马上清晰明确地回答,"歹徒一共有五人,全是青壮年。他们劫持了三位女士做人质,要求我们在半个小时内给他们两百万现金,并准备一辆越野车。"
"嗯。"雷鸿飞和林靖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切换到墙上超大屏幕的监控图像。
就在这时,商场外有无数警笛戈破夜空,呼啸而至。
大批警察赶来了。
第77章
警方一接到报警电话,就与商场的监控系统进行了联接,还没出警就已经清楚了商场的情况,这时赶来的除了民警和刑警,还有特警。
带队的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可见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在北京城里,出现这么明目张胆持枪劫持人质勒索巨款的犯罪分子,是几十年来头一遭,如果不能妥善解决,只怕有少不人要丢官免职,所以警方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
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长、特警队长一起急步进来,林靖和雷鸿飞还在仔细打量那几个劫匪。林靖抬手指着像是指挥的那个罪犯,对雷鸿飞说:"这个人以前我在新疆见过,他叫陈宝强,父亲是汉族,母亲是柯尔克孜族。我想想……应该是十一年前,我那对候是反恐大队的一个中队长,奉命率队袭击了'圣团'在南疆的秘密营地,将那里的恐怖分子一网打尽。那时候他是恐怖组织'圣团'的一个小头目,头脑简单,没有文化,是个凶悍的亡命徒。他是我抓住的,当时跟我过了几招,手上还有点功夫,所以我对他有印象。我记得他当年被判了无期徒刑,现在应该关在监狱里,难道是越狱出来的?"
副局长站在两人身后,听完他的话,马上低声吩咐旁边的助手,"立刻去查。"
林靖和雷鸿飞听到说话声,同时往两旁跨了一步,微微侧身,形成一个最佳的二人协同防御体系。
副局长和刑警队长都穿着便衣,特警队长却是全副武装,一看便知他的身份。雷鸿飞笑道:"既然有专家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旁观一下可以吗?"
他说得很客气,但几位警界精英在来监控室的路上已经听保安部长介绍了这两位年轻的将军。雷鸿飞的具体身份不清楚,但林靖却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将军,刚才听了他的那番话,对他的身份就更加不必怀疑。他不是北京城里常见的文职军官,也不是普通的野战部队,而是最擅长与恐怖组织打仗的军队的首长。这种出身的将军绝不同于和平年代按部就班升上来的其他军官,而是出生入死过的真正的铁血将领,他们都肃然起敬。
本来,刚听说有两位将军没带随从护卫,一起出来逛商场,在儿童区买东西,那些警界精英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一对伴侣。等到这两人的背影映入眼帘,他们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大概是他们见过的世上最强悍的一对伴侣。这两人一样高,虽然其中一人的身形魁梧一些,可另外一人也肩宽腿长,浑身都透着强悍,当他沉稳冷静的话语传入耳中,他们便明白了,这个只看小半个侧脸都让人惊艳的男人就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将军。副局长一说话,两人的瞬间反应让特警大队长暗自钦佩。雷鸿飞转过身来,神情很和蔼,态度很客气,骨子里却散
发着睥睨天下的威势,让他们暗暗称奇,忍不住猜侧他的身份。
如果是其他首长,这些警官都会劝他们离开,并派人护送他们安全回家,谁都不敢担可能让首长受伤的责任,可眼前的两位将军却是不能以"危险"为理由劝他们走的。副局长思忖片刻,便爽快地道:"两位首长是行家,能留下来捉供宝贵意见,协助我们解救人质,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别客气。"雷鸿飞笑着一摆手,"时间紧迫,你们不用管我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好。"哥局长点点头,便招呼跟来的几个高级警官上前仔细观察监控图像,边看边商量行动方案。
几分钟后,有人来报告,"谈判专家到了。"
警方的谈判专家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听了事件经过,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看向那位没怎么说话的美男子,认真地问:"林将军,那个疑似为首犯的嫌疑人是当年您亲手抓捕的恐怖分子,您能讲讲他的情况吗?"
林靖回忆了一下,有些抱歉地说:"他当时就是个小头目,属于外围专门参与恐怖行动的炮灰,对恐怖组织的核心成员基本不了解,所以没什么侩值。那次突袭行动,他是恰巧撞到我面前来,被我顺手擒了。我只记得他出手狠辣,悍不畏死,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说实话,我不相信他在这里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要钱,多半另有目的。"
"我也不信。"雷鸿飞非常信任林靖的判断,忍不住加入讨论,"以陈宝强过去的经历来推测,他既然带有炸药,那么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带着炸药到商场里顾客最集中的地方,直接引爆。"
他这话让旁边的所有人都神色大变,商场的副总经理惊得浑身冰冷,如果真是这样,今晚这里肯定伤亡惨重,绝对是轰动国际的惨案,后果不堪设想。
雷鸿飞镇定自若地接着说:"他既然没这么干,很可能因为:一、那炸药是假的,他虚张声势:二、他另有图谋,以此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三、故意把事态扩大,让媒休报道出去,宣传他们的恐怖主义。像他这种恐怖分子是不怕死的,这种人很棘手,不好说服,也不容易推断他的思路,这就需要谈判专家来了。"
那位谈判专家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一个无线耳麦戴在耳朵上,便走了出去。
他这个耳麦已经被警方的技术专家联接到商场的播音系统中,他一说话,柔和的声音便响遍了整个商场,"先生,我姓刘,是警方的代表,我们可以谈谈吗?"
陈宝强的神情一僵,右手中的枪握得更紧,左手抓着年轻女孩挡在面前,厉声道:"没什么好说的!钱在哪里?!车子准备好没有?!"
"两百万现钞,还要旧钞,不连号,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备好。"那位刘警官的声音和蔼可亲,带着一点笑意,听上去非常诚恳,不给对方丝毫压力,"车子就在外面,先生还有其他要求吗?"
陈宝强显然对他的温文有礼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怔了好一会儿才大声道:"少他妈给我拖时间!我再给你们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还没有看到钱,我就杀了这娘们儿。"
他们抓住的三个女人质都很年轻,早就吓得双腿发软,浑身发抖,这时听了他的话,更是惊叫出声,哭得泪流满面。
监控室里,林靖低声说:"这人没有人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十分钟后如果看不到钱,他肯定会杀人质。"
雷鸿飞冲口而出,"他哪知道两百万现钞究竟有多少,给他装一麻袋钱,让他看了就放他出门。给他车子,我来当司机。别看他现在这么猖狂,我一只手就弄死他们……"
林靖猛地转头怒视他,惊得他马上住口,有些困感地想: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第78章
林靖看着雷鸿飞很无辜的眼睛,淡淡地说:"那个人是疯子,我们很难确定他们身上绑的炸药是假的。如果那东西是真的,陈宝强上了车就拉响,别说你一只手,再多两只手也不顶用。"
雷鸿飞嘿嘿一笑,"他再疯也不会随便炸死自己吧?既然上了车,就有逃脱的机会,他不拼一拼就拉响炸药?"
林靖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司机。你就是穿上一身破衣服,别人也会觉得你是丐帮帮主。"
"呃……"雷鸿飞看看周围忍着笑的警官,脸皮很厚地挥了挥手,"我刚才那话是开玩笑的,不必当真。你们别管我们,干你们的吧。"
林靖想了想,平静地说:"你的话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新思路。当年陈宝强是我亲手抓的,如果我现在出去,换他手上的三个人质,他应该会同意……"
"不行。"雷鸿飞想也不想就否决,"他不认识我,就算觉得我长得高大一点,对他有威胁,也不见得马上就决定与我同归于尽,可是,他视你为死敌,如果你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怕一点不带犹豫的拉响炸药,还捎带上那三个人质。"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身份特殊,几位警方领导都留神听了,这对那个特警大队长便礼貌地笑道:"有我们在,怎么能让两位首长涉险?我们的狙击手已经就位,等谈判专家给出信号,我们再决定是在商场内击毙罪犯还是诱他们出去,等他们上车以后再抓他们。"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内行,抬眼看了看监控图像,林靖便说:"他们站的那个位置,狙击手不好找角度吧?想要同时击毙,只怕不容易。"
就在这时,陈宝强声嘶力竭地叫道:"十分钟到了。"然后就朝着手中人质的胳膊开了一枪。
那女孩痛得大叫一起,本能地蜷起身子,却被陈宝强死死拉住,挡在身前。另外两个姑娘更加害怕,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谈判专家见他油盐不进,也皱起了眉头,但声音依然很温和,"先生,请您冷静一下,送钱过来的车已经出发,北京的交通总是很堵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运钞车还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达,请您再等一会儿。"
陈宝强挥舞着枪,双眼通红地大喊,"我要见记者,你们必须向全世界实况直播。"
谈判专家依然不慌不忙,"见记者当然可以,但是记者采访也要个主题,请问,您想跟记者讨论哪方面的问题?另外,您手上的那位女士似乎情况不大好,她的伤口必须止血包扎,请允许我们派医生为她治疗。"
"少废话!"陈宝强依然如故,"叫记者来!马上来!"
谈判专家微笑着说:"那好,外面到了几个记者,我们会请他们进来采访您,但是您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只要你们不搞鬼,我就不伤他们。"陈宝强的情况似乎平静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似乎全身所有神经都绷紧了,随时可能断裂。
雷鸿飞又来劲了,"我去客串记者。"只要看到歹徒、罪犯、恐怖分子等等,他的手总是发痒。这个抓捕罪犯的行动由警方指挥,他属于军方,根本不能插手,但是要他袖手旁观,他又有点坐不住。
林靖其实也有点跃跃欲试,这时便道:"我也去。我客串摄影记者,可以用摄像机把脸挡住,那小子心烦意乱,肯定认不出我来。"
雷鸿飞乐得眉飞色舞,"走走走,咱们去找人借记者证和摄像机。"
几位高级警官面面相觑,赶紧上前阻拦,"首长,太危险了......"
"危险啥?"雷鸿飞满不在乎地说,"就凭这几个小子的本事,哪里谈得上危险?
嘿嘿,咱们遇到过的比他们危险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被咱们毙的毙,抓的抓。"
林靖见他们表情狐疑,似乎不信,便上前说明了他的身份,"他是我们的第一任司令,比我厉害。"
雷鸿飞马上谦逊地笑,"我们两个都差不多,一样厉害。"
"你这叫谦虚?"林靖哂笑。
"那是,在你面前就得谦虚。"雷鸿飞剑眉轻挑,嘿嘿直乐。
两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几个警官听了雷鸿飞的身份,仍没反应过来他的家世背景,只是明白了他是特种部队的首任司令官,那自然是特种兵出身的优秀指挥官。看他们两人执意要去装记者,几个人也没办法拦着,只好跟出去布置。
进去的记者除了林靖和雷鸿飞外,都是警察乔装的,两个刑警,两个特警,还有一个是谈判专家。这位谈判专家刚才始终隐在暗处,绑匪并没见过他,所以只要他把说话的语气一变,就与刚才判若两人。采访将以他为主进行,其他几个适当配合一下。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跟在他们身后。
林靖走在最后,雷鸿飞一直挡在他面前,让陈宝强看不到他的脸。林靖也不抢,安静地跟着走,机警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本能地计耸着动手的各种方案,以找出不伤害人质的最佳手段。
谈判专家按照陈宝强紧张的呵斥式指挥,站在离他们十米的位置,隔着一个齐腰高的花台,适度地带着勉强锤定其实有些慌乱的表情,很认真地说:"先生,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请问是您直接说还是由我们提问?"他一本正经地将录音笔伸向陈宝强。
包括林靖在内有三个"摄影记者",这时都把摄像机举起来,对准了几个劫匪。
陈宝强却吭吭哧哧的,似乎有些紧张,那反应倒像普通人忽然成为瞩目的焦点对的反应。这时,那个医生很客气地说:"先生,那个姑娘再这么流血,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的,请让我给她止血并包扎伤口。"
陈宝强的目光投向他,犹豫着没有吭声。他手上的那个姑娘已经晕过去了,整个人像只沉重的袋子一直往下坠,他虽然有股子蛮力,提着也很费劲。他打量了医生几眼,觉得这人文质彬彬,看着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例是可以抓来当人质,便点了点头,"行,你过来给她包扎吧。"
医生提着药箱往前走去,林靖从雷鸿飞的身后站出来,举着摄像机缓缓地移动了一下,像是要拍下医生过去救人的过程。
第79章
在首都当警察,首先要确保的就是不能发什么大案,诸如抢劫银行、连环杀人、劫持人质、绑架勒索等等,都会顷刻间造成轰动,所以警方在办案时一向反应迅速,技术跟进、后援保障都做得很到位。
医生还没走到那个伤者身前,几个假记者塞在耳道里的耳机里就传来低低的声音,"已经确认,这几个绑匪都是越狱的重刑犯,分别来自不同的恐怖组织,是外围行动人员,都是十五年以上徒刑。那个绑匪绑在身上的炸药也是真的。另外,国安那边发来消息,他们的人在境外秘密抓捕了'圣团'的二号人物阿萨,今天晚上押送到京,现在飞机已经降落……"
公安局副局长还没讲完,陈宝强便用枪指着那个医生,大声叫道:"你,过来!跟我们走!马上给我准备车!我们现在就要离开!立刻!!"
听到国安局的人在境外抓到了阿萨,雷鸿飞本能的反应就是凌子寒带人干的,因为他一直在"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林靖却一直没弄清凌子寒的真实身份,反而没有胡思乱想,只是敏锐地觉得陈宝强在这里一阵胡闹,与阿萨被押解到京可能有什么联系。
砚在情况有变,两人不能贸然动手,也不会干预警方的行动,因此停下脚步,装成不知所措的模样,让警察去应付。
他们要车,想立刻离开,其实这才是救出人质的最好时机。这几个绑匪站的位置很不错,估计事前考察过这里的地形,狙击手无论在哪个位置,都不太容易将他们一枪毙命,如果他们往外走,就容易出现很多机会。现在最棘手的是那个身上绑着炸药的人,他的右手虚握成拳,微微颤抖,显然一直握着起爆器,而且情绪非常紧张,就算是狙击手准确地一枪打在他脑门上,神经性抽搐都有可能让他的手指按下引爆按扭。
陈宝强一喊完,伪装成记者的谈判专家马上安抚道:"好,我们马上通知警察。你别着急,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有辆越野车停在商场门口,好像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让我们跟着你们继续采访,你知道,这是难得的新闻题材,我们想全程报道,也好多挣点奖金。"他的态度非常诚恳,一勇事不关己、只追新闻的冷血模样,说到后来,他甚至轻松地笑起来,亲切地开了句玩笑,就像跟他们是一伙的。
在其他几个"记者"的笑声中,几个绑匪的紧张情绪不知不觉的也跟着放松下来,如果这时候"记者"们递上一根烟,没准还能互相拍拍肩膀,称兄道弟。陈宝强已经将人质扔到地上,另外两个提着人质的绑匪立刻挡在他面前,这时也有点松懈了,手中的枪口没有紧紧顶着人质脑袋,有些歪歪斜斜,手指也不再紧扣扳机口两人改变站位,立刮有三个狙击手报告,已
经看到目标并瞄准,随时可以射击。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耳机里传来特警队长的命令。狙击手干掉抓着人质的两个绑匪,如果不能一枪毙命,就打掉他们手上的枪。身上绑着炸药的那位交给雷鸿飞,这是他进来前反复强调过的,只有他的胳膊能在干钧一发之际发挥关键性作用。陈宝强和另外一个绑匪由警察装扮的几个"记者"对付。"医生"负责救人质,林靖根据现场情况策应。
等到大家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耳机传来果断的命令,"准备——动手!"
两发子弹无声无息地飞来,同时打进两个绑匪的头颅。两人身子一歪,向后倒向陈宝强。"医生"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这时迅速出手,将两个女人质拉出来,按到地上,用身体护住。雷鸿飞一个箭步扑过去,右手准确地探向前,捏住身上绑着炸药那人的右手拇指,一瞬间就将那人的指骨捏得粉碎,不可能按下引爆键,他的左手跟着一个勾拳挥过去,就将那人打晕在地。林靖如闪电一般蹿过去,几乎与中弹倒下的两个绑匪同时扑向陈宝强。谈判专家和一个特警比他的动作慢了一点,紧跟在他身后也冲了过去。另外三个"记者"同时出枪,向站在陈宝强身边的绑匪射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只有陈宝强反应很快,迅速举枪。林靖伸手抓住他手里的冲锋枪向外一拉,侧身横肘,狠狠撞击他的胃部。陈宝强疼得差点窒息,向后退了两步,痛得弯下腰去,连连咳嗽。
五个劫匪,击毙三名,活捉两名,人质被顺利解救出来,行动干净利落,很成功。
警察冲上去,给陈宝强戴上手铐,将他拉起来带走。
陈宝强盯着林靖,眼里满是凶光。林靖对他冷笑,"两次都被我抓,这就是你的命。你有本事就再逃一次,我照样抓你。"
林靖当年家破人亡的时候,陈宝强已经在狱中服刑,根本不知道这事,此刻咬牙切齿地说:"你厉害,当心你家里的老婆孩子死无全尸……"
他的话还没说完,雷鸿飞便勃然大怒,抡起右胳膊,狠狠一耳光抽过去。陈宝强被打得头晕目眩,耳边嗡嗡直响,半张脸迅速肿起来,鼻梁骨折断,鲜血泉涌而出。
他站立不稳,晕晕乎乎地直往下溜,两个刑警用力架住他,板着脸骂道:"你还敢袭警?老实点!"
雷鸿飞仍不解气,握紧拳头还想揍他。林靖拉住他的胳膊,平静地说:"不必跟疯狗计较,不值得。"
雷鸿飞这才住手,关切地看着他,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林靖微微摇头,"
我每次抓到恐怖分子的时候,总会有人乱骂,那种禽兽语言根本不用去听,更不必放在心上。"
"嗯,好。"雷鸿飞见他情绪稳定,没被那句话影响,这才放了心。
这时,大批警察和医生涌进来,开始井然有序地收拾现场。林靖和雷鸿飞一起退开,一边看着现场一边轻声议论。
"陈宝强在新疆的重刑犯监狱服刑,那里四周都是戈壁滩,他们既然能跑出来,可见本事不小,按理说应该向西偷越国境,到中亚地区去与他们的同伙会合,现在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北京来?"林靖微微皱眉,"他们闹这么一出,从逻辑上说不通。"
"我也觉得有蹊跷。"雷鸿飞点头,却洒脱地一挥手,"这是警方伤脑筋的事,我们就不操那个心了。"
"嗯。"林靖不再多想,抬头望向儿童区,有些遗憾地说,"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不知放在哪里了。"
雷鸿飞想起来,"在楼上栏杆边,你等着,我去拿。"
旁边是已经关闭的自动扶梯,他转身就飞奔上去。林靖看着他矫健的身影,愉快地笑起来。
第80章
陈宝强搞出的这场闹剧表面看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很复杂,但是就像雷鸿飞说的那样,这是刑事案件,归警方处理,军方不奉命令是用不着掺和进去的。两人叮嘱几个高级警官不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去,更不能透露给媒体,然后就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雷鸿飞连早饭都没吃,拉着林靖就出了门,在朝阳中直奔梅苑。
这里仍然一如既往的宁谧安静,翠绿的大片草坪洋溢着勃勃生机,别墅旁的梅树绿意盎然,路边是成排的桅子花,白色的花朵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桅子树后还有各种各样的鲜花正竞相开放,姹紫嫣红,十分美丽。
雷鸿飞将车子停在别墅前,下了车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敞开的大门。林靖知道他与凌家的关系非常好,从小到大都在当不速之客,从来不会在出发前通知一声或者到达后礼貌地先敲个门,都是这么直闯进去,理所当然得让人无可奈何。跟着这么个莽汊,他也不便客套,只能一起径直往里走。
凌毅、童阅、卫天宇和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在餐厅吃饭,听到刹车声,三个大人便知道是雷鸿飞到了。看到他和林靖并肩走进来,卫天宇笑着问:"吃早餐了吗?"
"没有。"雷鸿飞笑眯眯地说,"就是赶过来蹭一顿的。"
"一顿怎么够?中午接着蹭。"凌毅亲切地招手让他们坐。
保姆从厨房拿来两套餐具,放到他们面前,又拿来牛奶、豆浆供他们桃选。
凌逍、凌遥的嘴里都寨得鼓鼓的,一边嚼一边开心地叫:"虎伯伯,狼伯伯。"
雷鸿飞伸出大手,在两个孩子脸上捏了几下,又摸了摸童旭的头,高兴地说:"你们家怎么样样东西都是囫囵个的?这俩孩子能忍得住?没动手?"
"怎么可能?"卫天宇将一笼包子放到他们面前,愉快地笑道,"他们砚在不仅能拆,一些简单的东西拆开后还能装回去。"
"这么厉害?"雷鸿飞和林靖都有些惊讶。
两个小家伙笑眯了眼,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雷鸿飞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因为在一个所有人都是内敛慎密沉静寡言性格的家里居然会有这么两个外向张扬开朗活泼的小鬼,那简直就是异数。这两个孩子大大咧咧、动机闯祸的个性很像雷鸿飞,他总觉得,如果这辈子还能有幸生孩子,肯定就是这个样子。就连他爹雷震都哈哈大笑着说:"这两个小子像是我们雷家的人。"
嘻嘻哈哈地吃过早餐,雷鸿飞和林靖去车上提了好几袋礼物进来,一股脑儿塞给三个孩子。逍遥兄弟和童旭欢天喜地的抓着袋子奔上楼,迫不及待地玩起来。
雷鸿飞和林靖目送着孩子们的活泼身影,脸上都带着明朗的笑容。
凌毅和童阅对视一眼,笑着起身去了后面花房,一个做根雕,一个种花。
卫天宇带他们到位于地下的工作室坐下,微笑着说:"我得到一些消息,还没经过证实,所以到你们那儿还要好几天时间,不过,我私人给你们看看,你们以后也别说是在哪儿看到的。"
这是卫天宇第一次对他们假公济私,雷鸿飞和林靖都有点喜出望外,立刻来了兴趣。雷鸿飞连连点头,"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的。"
卫天宇打开电脑,将事先放在一个独立文件夹里的资料调出来,一一展示在墙上的大屏幕上。
"这个陈宝强,你们昨天晚上已经交过手了。我们接到警方的协查通报后,我就搜集并整理了有关他的资料,不一定齐全,肯定有遗漏,但是重要的部分应该都在这里了。"卫天宇连续调出有关他的图像,在警察局的、法庭的、监狱的,那人面部呆板,表情发僵,全然没有了穷凶极恶的样子,"他入狱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有重大立功表现,因而获得两次减刑,一次从无期改判为二十年,第二次减刑五年,这样下去,他其实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出来了,所以,从他个人来说,这次冒险越狱是很不值得的。"
"是啊,我们也觉得很蹊跷,警方似乎也感觉这不符合通常罪犯的逻辑。"林靖看着那些资料,很认真地跟他讨论,"当年他是我亲手抓的,虽然这人没文化,很粗野凶狠,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看他在监视里夹着尾巴做人,想要捉前出来,就表明他并不愚蠢,所以他现在这么做肯定有特殊用意。"
雷鸿飞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昨天晚上警方得到消息,说你们的人在境外抓了'圣团'的二号人物阿萨,昨晚正好押解回京,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卫天宇摇了摇头,"我们的行动很秘密,外界不可能提前知道。昨天晚上的消息也是我们通报给警方的,主要是因为陈宝强的身份背景与普通罪犯不一样,但我们可以肯定,押送阿萨回京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因为要配合飞机的调派与空中航线的分配,连我也是在阿萨快上飞机时才接到内部的高级别通报,恐怖分子不可能比我还先知道。"
"嗯,我明白。"雷鸿飞很相信卫天宇,对他的说法毫不怀疑。
卫天宇继续打出一组图片,却是陈宝强在北京街头做的一些事,在超市买东西,在路口站着东张西望,这些都是在分布在城市各处的监控器拍到的情景,是卫天宇写了过滤程序,在浩如烟海的庞大信息中找出来的。
最后一张图片是陈宝强在茶馆跟人一起喝茶,卫天宇用荧光笔指着陈宝强对面那个穿着T恤、长裤的男人,平静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面熟?"
"嗯,感觉是有些熟悉。"林靖微微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却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雷鸿飞也仔细想了想,忽然说:"我好像在司令部见过他。"
林靖微徵一惊,"他是我们的人?"
"对。"卫天宇不紧不慢地笑道,"他是司令部后勤处的,主要负责采购。他不是特种兵出身,是文职,通过关系调进去的,所以占着这个肥缺。他成天接触钱,如果与供货商打好交道,贪污起来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于是就会越来越贪婪,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被收买的。"
林靖气得重重一拍桌子,起身就要走,"我现在就去把这小子抓起来。"
"老林。"雷鸿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冷静一点,现在要放大线,钓大鱼,抓这么个小虾米有什么意思?"
林靖吐了一口气,这才重新坐下。
"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他了,目前可以确认的是他只是外围人员,所以要摸清他的上线。你们现在不能动他,不能引起他的警觉,不然这条线索就废了,那是很可惜的。"卫天宇轻笑,"我们会顺藤摸瓜,看看他后面的人到底是谁。这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反正你们也没时间来操心这个,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你们去做。"
雷鸿飞和林靖都询问地看向他。
卫天宇的神情一直很温和,"马上就要进行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召集主要成员国的军界精英到瑞士洛桑开会,在那里详细讨论行动计划。你们两人将代表中国去参加。这个行动是绝密,所以受到邀请的国家不多,能派去的人有限,你们的各件和资历都是很好的,过去以后也镇得住他们。有几个国家想抢前敌总指挥这个职务,到时候肯定有一番龙争虎斗,唇枪舌箭,老雷在这方面功力深厚,肯定能大获全胜。"他看了看雷鸿飞,又看了看林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心里很为他们高兴,"那是个美丽的城市,你们在工作之余可以四处逛逛,顺便也给我们带点当地特色。"
雷鸿飞高兴得眉飞色舞,"没问题,肯定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他兴奋地拍林靖的肩,"老林,这日子又要过得精彩啦。"
林靖仍然为司令部里出现的内奸不痛快,脸色不太好。从他参军至今,他的部队里从来没有过奸细,都是铁诤诤的硬汉子,对军人的职责无比忠诚,怎么可能被钱收买?他痛恨内奸,同时也深深地自责,居然会让这样的人在司令部里如鱼得水。他没有狭隘的本位主义,上任时也没带自己的子弟兵,跟雷鸿飞和宁觉非一样,调到司令部来的人是从全国各特种部队筛选的,而有些不是很重要的非战斗岗位,他们也适当地照顾了一些人情。这是现实情况,不能像他在新疆那样铁面无情,所以他并不反对,对这些人也一视同仁,并不歧视,谁知偏偏就是在这些人里出了问题。看来,他们还是太放松了。司令部虽然也是个机关,却不是普通的部门,他们放松一下,说不定就会断送很多一线战士的生命。
雷鸿飞看他脸情肃杀,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心里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于是抬手盖住他的拳头,温和地安慰他,"老林,咱们的司令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它不同于你我当年率领的突击队,除了打仗和训练外还有很多别的功能,因此也需要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里会有软弱的、贪婪的、有野心的或者纯粹对你我和觉非不服气的,带着各种心思,就会有弱点给人可乘之机。你不必自责,我才是司令部的第一任司令官,要说责任,首先应该我来承担。"
林靖抬眼看向他,死死板着的脸渐渐柔和起来。他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我明白。"
卫天宇看了一眼他们握着的手,笑着起身出去,嘴里嘀咕道:"我去看看三个小家伙,他们找不到人,肯定要着急了。"
林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墙上的图像,有些向往地牵了牵嘴角,"我很期待到瑞士去的工作。"
"我也是。"雷鸿飞立刻开心了,满脸都是笑,"咱们回去就收拾东西。"
第81章
过完周末,雷鸿飞、林靖接到了去瑞士洛桑参加多国联合军事会议的命令,宁觉非也接到了担任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中国前敌总指挥的任命,中国派出的特种部队由他率领并指挥,而雷鸿飞和林靖要争取的是所有参与行动的部队都由中国派出的这位年轻的司令官指挥。
三个人都觉得这命令很称心如意,于是晚上约了一起喝酒,庆祝一下。
在司令部的前后左右区域都有酒吧,但他们从来不去,这些地方的间谍密度比其他地区要高得多,说不定司令部大门旁边那个卖花生瓜子的小摊主就是别国派来的间谍。他们本来也可以在家里庆祝,但宁觉非嫌气氛不够,一定要去酒吧,听歌,喝酒,好好乐一乐。
三个人下班之后换上便装,一起去了旧宫的酒吧一各街。
雷鸿飞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而这里却基本没怎么变,繁华依旧,喧闹依旧,只是寻欢作乐的人换了一茬。
三个人先找了一家高档酒楼吃饭,因为没有事先预订,所以只能在外面大厅就餐。他们倒是无所谓,可是坐下没多久就频频受到各种骚扰。
如果只是雷鸿飞和林靖,往往会被人认为是一对伴侣,虽然仍会有很多人注目,但不会公然上来打扰,但是三个人就打破了情侣的格局,会让人认为他们是同事、朋友,而与感情无关。他们的气质太特别,与酒楼里的那些老板、白领、文化人、影视明星都不一样,不断有人写条子请服务员递过来,邀请他们饭后一起去喝一杯。
毫无疑问,林靖接到的邀请最多,除了中文之外,还有老外写英语来勾搭。
雷鸿飞有些恼怒,又有些好笑。他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扔给宁觉非,然后叼了一支烟在嘴上,点燃后深吸一口,接着拿下来递给林靖。林靖正在看菜谱,随手接过烟来夹在指间。雷鸿飞得意地一笑,从烟盒里又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慢悠悠地呼出一口白雾。
宁觉非从他面前拿过打火机,给自己点了烟,用口型对师傅说:"重色轻友。"
雷鸿飞一桃眉,也无声地回了他一句,"没大没小。"
林靖点了两个菜,然后吸一口烟,抬头问他们,"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宁觉非轻松地靠着椅背,"别忘了来瓶红酒就行。"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雷鸿飞笑眯眯地说,"反正我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比我还渚楚。"
林靖觉得这话有些怪异,转头看了看他,"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个婆婆妈妈的人?"
"不不不,绝对没那意思。"雷鸿飞立刻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想有人管我,真的,特别想。你看我小时候打架闯祸吧,其实就是因为没人管,而我又很想有人管,所以才会那样做。那时候只有子寒管我,有时候会帮我出主意,怕我吃亏,有时候会阻止我,不让我做得太过分,所以我想跟他在一起。现在有你管着我,不让我喝烈酒,我就不喝,不让我吃有刺激性的食物,我就不碰,让我干啥就干啥。你看,其实我很服管的,可是为什么就总是没人肯管我呢?"
他越说越委屈,林靖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迟疑,似乎有点同情,又有点不信。宁觉非在心里笑得打跌,表面上还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很配合地嗟叹两声,"师傅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靖斜睨了宁觉非一眼,又看向一脸郁闷的雷鸿飞,慢吞吞地说:"我听说,你小时候是混世魔王,你爸妈根本管不住你。"
"没有的事,他们都不管我。"雷鸿飞很委屈地看着他,"你别听那些造谣中伤我的话,你看我像那种纨绔子弟吗?"
"那倒不像。"雷鸿飞不是游手好闲、无法无天的执绔少爷,林靖是可以肯定的,因此认可了他的话,翻了翻后面的菜谱,又要了几个菜,再要了汤和小吃,便对服务员说,"先上这些吧。另外,告诉你那些同事,再有人叫你们递条子过来,就跟他们说,我们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是我们另外有约,所以不能答应他们的邀请。"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谢谢。"
那个服务员的脸有点红,赶紧答应着退了下去。
接下来就再没有条子递过来了,雷鸿飞用行动向他们表明了自己与林靖很亲密,而林靖则用语言表明了他们有约会,宁觉非手上戴着结婚戒指,勾引的价值不大,因此那些男男女女便只能遗憾地过过眼瘾,将那个名花有主的美男子使劲打量一番。
三个人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夜店便进入了第一波营业高峰。整茶街灯火通明,音乐与歌声不绝于耳,汽车一辆又一辆地驶来,停到街口,不断带来大批客人,让这里更加热闹。
他们走出酒楼,看到斜对面有家酒吧叫"闪电",宁觉非马上来了精神,"咱们就去那儿吧。"
林靖笑着点头,自言自语地道:"不知有没有一家叫'野狼'的?"
雷鸿飞顿对有了兴趣,"走,咱们去找找。"
宁觉非当然没意见,兴高采烈地跟着他们把这条街走了一遍,结果还真有一家叫"野狼"的酒吧,装修风格是美国西部牛仔式的,粗护野性,很对他们的胃口。三个人根本用不着讨论,便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灯光很暗,当中有个小小的舞池,墙上挂着二战时期的老照片、战争电影剧照、各种军功章复制品和一些仿造的士兵身份铭牌,看上去琳琅满目,此外还有不少风景照,都是西域风情,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雪峰高峻,戈壁荒凉,带着一股硝烟味和沧桑感。
三个人希望要个清静点的座位,服务生就将他们带到一个角落。林靖坐下后,看着两边墙上的东西,忽然问道:"你们老板以前在军队干过?"
他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客人,服务生完全不以为意,微笑着说:"对,我们老板以前当过军官,转业以后就开了这个酒吧。"
"哦。"林靖点头,关切地问,"生意好吗?"
"挺好的。"服务生有些自豪地说,"不少以前当过兵的客人都爱来这里。"
"那就好。"林靖很欣慰。
雷鸿飞看他有些感慨,一时忘了点单,便对等在那里的服务生说:"来半打啤酒,一碟卤牛肉,一碟花生米。"
那个服务生点点头,写好单便去拿东西了。
雷鸿飞凑到林靖耳边问:"你猜他们老板是不是从野狼大队退役的。"
林靖眨了眨眼,轻声说:"我觉得有点像。"
宁觉非也凑过来,"要不要见见他们老板?"
林靖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见了肯定就不收我们的钱了,我们总不能占别人便宜。"
"你说了算。"雷鸿飞立刻点头,"本来今天就是放松一下,乐一乐的,不用刻意叫了人来见,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等觉非凯旋而归,咱们再来这里喝酒,那对候也可以见他们老板嘛。"
"好。"林靖同意。
宁觉非更没意见,看着服务生送上了东西,便抢着掏钱付了帐,然后和他们一人一瓶酒,开心地喝起来。
客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粗豪的划拳声此伏彼起,将音乐完会压了下去。
到了九点正,有个乐队上了舞台。几个男人都穿着沙漠迷彩服的面料制成的时尚服装,主唱笑着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高声煽动,"第一首歌唱什么?"
下面爆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野狼之歌!"
主唱大声叫好,"那么,大家一起来唱野狼酒吧的主题曲——野狼之歌。"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鼓声便响了起来,接着键盘、贝司、吉他一起奏响了铿锵有力的旋律。
主唱只唱了第一段,就有很多客人跟着齐声高唱。
"我是野狼
穿过黑暗是我锐利的目光
我是野狼
迎着风雪是我铁骨的刚强
大漠戈壁,摧不毁我们的执着梦想
枪抹弹雨,呼唤着我们的热血豪情
危机对,有我们的坚毅身躯
灾难中,有我们的钢铁脊梁
我们是野狼
我们是野狼
敌人逃不过我们的追捕
锋锐的利齿百炼成钢
我们是野狼
我们是野狼
团结一致,并肩飞奔
永远朝着胜利的方向"
林靖有些激动,雷鸿飞和宁觉非也是既有些诧异又有点兴奋。
这不是流行歌曲,虽然配上了乐器,加上了和声,却仍然不能改变它的本质。
这是野狼大队的队歌。
看着林靖闪闪发亮的眼睛,雷鸿飞靠近他,在他耳边说:"我听说,有些从野狼大队退役后开公司做生意的官兵,发展成大集团后,就将这支歌作为他们企业文化的主题歌。老林,你注定要名垂青史。"
"我从没想过这个。"林靖看向他,"一只孤狼是成不了气候的,只有强大的狼群才能所向无敌,战无不胜。"
"对。"雷鸿飞点头,"狼是对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族群最忠诚的动物,我非常喜欢。"
林靖很开心,兴致勃勃地提议,"咱们今天多喝一点吧。"
"行啊。"雷鸿飞马上招手叫来服务生,"搬两箱酒来放这儿。"
"好。"宁觉非高兴地一拍桌子,"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第82章
瑞士洛桑是个美丽的小城,依山傍水,日内瓦湖与阿尔卑斯山的美景交相辉映。
虽然城市很小,半个世纪以来从未扩建过,却有上百家商场、各种各样的酒店星罗棋布,到处都是酒吧、画廊、饭馆。在这里既可以清静地度假,也可以热闹地游玩,每一天都不会寂寞。
雷鸿飞和林靖乘专机抵达日内瓦,中国使馆的车已经等在机场,大使馆的武官过来迎接他们,将他们直接送到洛桑的会议所在地。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离洛桑市区有些距离,就在日内瓦湖边,环境清幽,又方便布置安保工作,来自各国的军事将领与随行人员好住满,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就包下了整间酒店。
会期预计一周,日程排得很满,讨论行动方案、各国出动兵力、协同作战计划、行动所需费用预算和各国出资比例,还有指挥架构的建立,等等,几乎每一项都会发生激烈辩论甚至争吵。等各方达成共识,会议才能结束,然后几个主要参战国将组成军事协调小组,在世界军事合作组织一起办公,为这次行动提供多方位的支援和协助。
雷鸿飞和林靖代表中国参加会议,会后还要一起进入军事协调小组,在日内瓦办公。这次的工作很重要,也很繁杂,考虑到两人的资历和配合的默契度,各方面都认为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临行前,他们连着开了好几天会,在总参、在特种部队司令部、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一群专家搜集了前来参加会议的其他国家的将领的资料,根据各国的国情、执政者的纲领、政治家与军队的关系等等来推测他们在会议上将要提出的方案,然后制订出相应的应对之策,以达到让宁觉非成为整个行动的前敌总指挥的目的。
两人忙得昏天黑地,上飞机后仍在看文件,几乎一刻都没休息过。从日内瓦国际机场到洛桑的酒店用了四十分钟,他们在车里认真听取大使馆武官的介绍,这才稍微休息了一下。
到达酒店后,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每个将军都住套房,随员住单间或标间。前来参会的既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还有阿拉伯人,各自的饮食习愤和禁忌都不同,因此酒店根据会务组的要求,一天三顿都是豪华自助餐,大家各取所需,很方便。
如果不喜欢自助餐,也可以提前订餐或临时加餐,因为有不少人工作到深夜,所以酒店还捉供二十四小时送餐服务。
雷鸿飞与林靖住在相邻的两个商务套房里,但是到了晚上,他们仍然要讨论工作上的事,都嫌住在两个房间里不方便,雷鸿飞二话不说,直接搬到林靖房里,让两人的副官住到隔壁,这样还空出了两个单间,稍微缓解了人多房少的尴尬局面,让捉襟见肘的会务组连声感谢。
他们提前一天到达,办完报到手续后就可以自由活动。这时已经有几个国家派来的参会代表到了,清一色都是将军,可见对这次行动的重视。两人立刻开始了交际应酬,在交流感情的过程中拉拉票,为以后可能会有的争议做好铺垫。
林靖在国际军事界的名声很响,却是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他主要跟中亚地区的各国将领比较熟,而且交情深厚,有的更是曾经并肩战斗过的生死之交。林靖在西域的那些年里,时刻都在给予恐怖主义沉重打击,也曾经应邀多次率队出国,帮助友邦围剿恐怖分子营地,为他们带来和平与安宁,这些国家的将领都对他非常有好感,他在这些军官中是有相当高的威信的,因此可以肯定他们会支持他,不必花太多时间去应酬。
雷鸿飞曾经多次出国访问,进行各种各样的军事交流,因此认识的人比林靖要多得多,但大部分都是在外交层面上的泛泛之交,需要认真沟通,技巧地联络感情,含蓄地表达意愿,努力争取对方的支持。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林靖就一直跟着雷鸿飞,喝茶的时候帮着敲边鼓,吃饭的时候为他挡酒。
所有的参会代表及其随员都是穿着便衣来的,到了酒店后就换了军服,一时间将星云集。除了林靖外,西方的军官里也颇有几个英俊挺拨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相比之下,林靖这个俊美绝伦的东方美男是最让人惊艳的,他以往的战绩、现在的职务和与生俱来的风度气质,都让人眼前一亮口有他在场,雷鸿飞感觉谈话的气氛都不一样,本来带着种族歧视的沙文主义者的态度趋于软化,对他们的实力有所怀疑的人也不再轻视,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好商量。
在华丽的灯光下,林靖坐在花团锦簇的复古式豪华困椅里,手上端着雪白镶金边的茶杯,完美无瑕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专注地倾听着每一个人的话,这本身就像是一幅经典名画,让人欣赏不已。
雷鸿飞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看他一眼,然后在心里叹气:好吧,这也算是美人计了。
因为第二天上午会议开幕,每个国家都必须出席,所以大家都在十二点以前回了房间。午夜时分,酒店里安静下来,但很多房间仍然亮着灯。
雷鸿飞和林靖分别洗了澡,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一起躺到卧室里的豪华大床上,忍不住又讨论起工作上的事。
"我看,想跟我们争指挥权的国家至少有三个。"林靖微微皱眉,"美国、法国和俄罗斯。你觉得呢?"
"嗯,这并不意外,在国内,专家们就列出了这三个国家。"雷鸿飞胸有成竹地看着他,"论军事科技,或许他们比我们先进。论特种部队的战斗力,我们并不比他们差。在中亚的群山中,科技的作用要打很大折扣,先进的武器并不见得就比老式的武器强。而我们有一个他们比不上的优势,那就是你。"
林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了起来,"是啊,我在这个地区打了十多年的仗,对大部分恐怖组织都很熟悉,他们有谁在这方面比得上我?"
"对,所以我充满信心。"雷鸿飞深吸了口气,感觉有些心襟摇荡。似乎是从那个莫斯科醉酒之夜开始,他只要一靠近林靖,就总觉得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甜香,那种香气非常奇异,散发着甜蜜的芬芳,勾得他心痒难搔,常常不得不躲进浴室,借助自已的手将心里的冲动发泄出来,否则的话,说不定他会失控,伸手将林靖按倒……如果那样做了,林靖肯定会与他绝交,后果不堪设想。
他默默地想着,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这才温和地说:"睡吧,明天就要与他们正式交锋了,我们要养精蓄锐。"
"嗯,好。"林靖答应一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雷鸿飞关了灯,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却觉得身边人的气息越发浓郁,甜美得让他深深地陶醉。
第83章
会议的开幕式很简单,世界军事合作组织总秘书长范勇强将军做了简短发言,高度赞扬了参会各国在反恐领域取得的成就,并希望大家捐弃前嫌,继续精诚合作,打击恐怖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并预祝这次多国联合反恐行动圆满成功。
范勇强将军来自中国,是反恐军事专家。九年前,雷鸿飞率领闪电突击队实施的弓岛行动帮助他战胜了来自发达国家的强劲竞争对手,成功出任新成立的世界军事合作组织的总秘书长。这一职务每届任期五年,原则上没有连任限制,但是各国默认每位秘书长可以连任两届,因此,军衔已经升为中将的范勇强将军仍然担任着这个新兴金球军事组织的首席长官。
一看到他,在座的将军们就想起了当年的弓岛行动,想起那是雷鸿飞在台风之夜冒险登岛,击溃了世界头号恐怖组织"缔造者",擒住了最危险的恐怖分子海因茨和安蒂诺。这样的功绩,可以称得上是全球打击恐怖主义的一个里程碑,不少人都忍不住转头去看雷鸿飞。
仍然没人知道凌子寒在那次行动中起到的关键作用,雷鸿飞一想起来就郁闷,此刻坐在那里,一脸严肃,没有丝毫得意骄傲的感觉。
作为世界军事合作组织的总秘书长,范勇强将军不会偏袒任何国家,但他坐在那里,就提醒大家回忆起了当年那次轰动全世界的跨越半个地球的突击行动,中国的实力是无庸置疑的,它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而几年前才从陆军中独立出来的特种部队也同样是强大的。
林靖也想起了九年前的那次行动,虽然表面上仍然不芶言笑,心里却想起了昨天夜里的谈话。其实,他们拥有的优势不只是林靖,还有雷鸿飞,他参与围剿过金新月,领导过弓岛行动,这都是具有极强说服力的资本,任何人都无法否认。
范勇强将军讲完话,会议便正式进入日程。
第一项讨论的议题是各国参战兵种和数量,争吵就此开始。有的国家认为只派出特种部队突击各个恐怖组织营地就行,有的国家认为还需要常现部队进行大现模搜山,而有的国家认为应该先进行空中打击。这就涉及到战略战术的问题,争吵辩论的范围越来越大,议题越来越多,所有的将军们都不甘示弱,有的甚至吵得面红脖子粗。
在一轮混战之后,林靖终于拿到了发言权。他挺直了腰背,黑色的特种部队将军制服将他衬得冷硬如钢。他沉声道:"各位将军,我在这个地区打过十几年仗。"他用荧光笔在墙式大屏幕的电子地图上圈了一个范围出来,"在这里进行空中打击是没什么意义的,常现部队除了打草惊蛇外也没有太大用处。那里是高原,很多地方寸草不生,环境极为恶劣,如果没有经过长期高山作战训练的士兵,在那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而且因为身体不适应,很可能造成非战斗减员。所以,我认为这次行动应该只派特种部队参加,找准目标,实施突袭。至于常现部队,可以由各地区所在国的军队来进行战时的外围警戒以及战后的清理工作。"
"我同意。"雷鸿飞没有发言权,便凑到林靖的话筒前,"我曾经参加过围剿金新月的行动,捣毁地下兵工厂、毒品加工厂、追捕恐怖分子首脑,都是我们的闪电突击队和俄罗斯的阿尔法小组做的,而参战的常规部队就只是烧毁罂粟花田,打扫战场。恐怖组织在这个广大的地区里营地多,隐藏深,反应灵敏,行动快捷,这都不是常现部队能应付的,只能由特种部队来对付。因此,我建议大家还是讨论派遣特种部队的具体情况,就不要浪费时间做意气之争了。"
在座的将军中,他们是很年轻的,但资历却并不浅,提供的意见也比较权威。在中亚这个恐怖组织云集的地区,像林靖这样打过无数次仗并且几乎百战百胜的将领是屈指可数的,无论属于哪个阵营,对他的意见都很尊重。雷鸿飞参与的那次战斗是多国围剁恐怖组织的成功战例,自那以后,再没有过类似行动,因此他的经验也是极其宝贵的。两人结束发言后,快要呈现白热化的气氛立刻降温,大家暂时达成共识,进入下一个议题。
很快,争吵又在几个阵营之前继续,林靖和雷鸿飞仔细倾听每个人的意见,与随行的智囊团低声商议对策,及时说出己方的见解,努力让最后的结果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靠近。
中午只进行了短暂休息,下午又接着开,直到晚上,大家才筋疲力尽地离开会场。
雷鸿飞和林靖走进餐厅,一边拿着盘子在餐台上挑选菜肴一边聊天。两人都感觉脑汁已经被榨干了,现在什么也不能想,得先充充电,才能继续干正事。
连着端了几大盘菜放在餐桌上,两人便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没吃几口菜,就有相熟的军官坐过来,与他们边吃边聊。
来自俄罗斯的阿列克谢?高曼将军是位四十多岁的高大男子,以前也在特种部队干过,与雷鸿飞一见如故,这时看看他们两人,笑着说:"雷,你和林是一对吗?"
来这里参会的每个人都会说英语,因此用不着翻译,雷鸿飞顿感尴尬,看了一眼林靖,干咳了两声,不敢承认,又不愿意否认,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林靖以为他是被这位俄罗斯少将的突兀问题震呆了,于是帮他回答,"不,我们是朋友、搭档。"
阿列克谢很高兴,"那么,我可以追你吗,亲爱的林?我还没有结婚,目前也没有情人,我对你一见钟情,不能自拔。"
林靖一愣。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露骨大胆,让他难以在第一时间做出恰当的反应。
雷鸿飞心里的火腾的烧了起来,本来已经罢工的大脑迅速转动起来,马上找到理由,"我们是军人,恋爱和结婚都必须报请上级批准。很遗憾,你的条件很难获得我们上级的许可,所以,你不能追林。"
林靖觉得这个理由很合适,于是笑着点头,"是啊,这是不可逾越的障碍,我很抱歉。"
"哦,这样啊。"阿列克谢有点失望,却没有退缩,"林,等这次行动结束,我就申请休假,到北京去看你。到时候我会去拜访你的上司,争取得到他的允许,然后再去追你。"
雷鸿飞很想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别妄想了,他只有我能追。"可是,他不敢,只能看向林靖,希望他能断然拒绝。
林靖笑着轻轻摇头,"高曼将军,谢谢你的心意,可我不能接受,目前我暂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雷鸿飞长吁一口气,心里放松的同时却又感觉很憋屈。他看着那个似乎仍然不肯罢休的异国将军,真想一拳砸到他脸上,让他再也不敢打林靖的主意。
第84章
会议开了两天就吵了两天,为了缓和气氛,会务组在第二天晚上安排了舞会,希望大家能藉此联络感情,私下里达成一些共识,免得到了会上创拔弩张,寸步不让。
每个国家的参会代表后面都跟着智囊团和随行的工作人员,他们也可以参加舞会,这样会热闹一些。毕竟高级军官大部分是男性,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异性恋者,所以舞会也需要很多女性。
中国代表团里也不乏女性,智囊团里的首席专家温绮就是一位睿智的女学者。她是国防大学的教授,少将军衔,专门研究地缘政治,而这次行动涉及的地区大部分都是所在国无法控制的部落或谋求独立的边境省份,这些都是地缘政治的范畴。这位女学者三十多岁,气质出众,充满智慧,看问题一针见血,为雷鸿飞和林靖提供了很大帮助。
能有舞会这么一个可以开展外交活动的场所,每个国家的智囊们都很高兴,有他们督促,所有参会代表都责无旁贷地必须出席。因为这不是正式的会议日程安排,所以大家都不用穿军服,男士全部穿西装,女士有穿晚礼服的,也有不穿裙子而穿西服长裤的。金碧辉煌的舞会大厅里衣香鬓影,气氛十分热烈。
雷鸿飞坐在房间里,看着林靖换上自己给他挑的蓝灰色休闲西服,配上不用系领带的特型衬衫,看着不是很正式,很适合参加舞会这类活动。林靖大概是那种披上麻袋片也仍然不减风采的人,雷鸿飞看了半天,不禁有些无奈地说:"今晚肯定有很多人来找你搭讪,我知道你很不喜欢这种事,又费精神又费时间。要不然,咱俩索性装成一对,把那些狂蜂浪蝶挡住,也免得麻烦,你看怎么样?"
林靖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咱俩?怎么装啊?"
雷鸿飞已经斟酌了很久,这时壮着胆子说:"咱们可以亲密一点,这不难吧?"
林靖有些膛目结舌,看了他半晌,也无法想象怎么与他亲密。林靖对于爱情只有惟一的记忆,就是和他的伴侣于峰。那是一个斯文谦和的书生,因为是小学老师,长年跟孩子打交道,所以整个人都弥漫着温柔亲切的味道。迄今为止,林靖只和他亲热过,印象中的亲密也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模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跟雷鸿飞这么一个身材魁梧、势态强硬的人要怎么亲密。
雷鸿飞看着他流露出茫然的眼睛,不禁有些挫败。他狠狠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笑着说:"走吧,舞会时间开始了。"
林靖见他不再提出奇怪的要求,便放下心来,跟他一起走出房间,乘电梯到二楼的舞厅。
舞会开始的时间已经到了,奢靡华丽的大厅里有很多人,专门请来的著名乐队奏出许多人熟悉的旋律,歌手唱着欧美流行的情歌,把气氛演染得更加热烈,也更加旖旎。
雷鸿飞穿着铁灰色西服,也没系领带,里面是与林靖同一系列的特型衬衫。不少人会心一笑,认为他们穿的是情侣装,但是林靖昨天否认与雷鸿飞是情侣关系,这事已经有很多人听说了,这时又不免疑惑,明明他们在言行间没有收敛,行动中也从不掩饰,关系昭然若揭,却又不肯承认,不知这两人到底在唱什么戏。不过,每个人最后都自觉地将他们这种表现归结为古老东方的含蓄,因此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雷鸿飞和林靖并肩走进舞厅,很快就有一些与他们熟悉的高级军官过来打招呼。
他们都带了临时舞伴来,盛装的男男女女陪在身旁,一派欢乐景象。看到这两位中国将军身边没有别人,他们都忍不住问:"怎么没带舞伴来?还是你们互为舞伴?"
雷鸿飞立刻高兴了,张口就要承认与林靖互为舞伴,可林靖却抢先说:"我是个无趣的人,不懂音乐,更不会跳舞。"
那些人都很惊讶,"不会吧?"
"是真的。"林靖笑得很淡,"我对一切娱乐都没兴起,工作就是我的乐趣。"
"我的天。"一位来自欧盟的将军惊叹,"怪不得中亚的每个恐怖组织都被你打过,这是难以逾越的纪录。"
"过奖了。"林靖对他点点头,"你们跳吧,我去喝一杯,欣赏你们的舞姿,这样也很有乐趣。"
从舞厅另一边赶过来的阿列克谢?高曼将军热情地说:"好啊,我陪你喝吧,你想坐哪儿,大厅还是吧台?"
"去吧台吧。"林靖温文尔雅地笑道,"大厅还是留给善舞的朋友吧。"
阿列克谢连声答应,立刻带着他往吧台走去。
雷鸿飞想要跟上,却被几个将军留住,就白天的几个议题又聊了一会儿,这才能够脱身。他急急忙忙地绕过舞池,往吧台走去,途中却遇到了身穿西服套装的温琦。
"将军,怎么走得这么急?您的舞伴呢?"温琦的手上端着一杯红酒,脸上笑容可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再像工作时那么冷肃锐利。
雷鸿飞有些诧异,出于礼貌,他只好停下来,笑着解释,"我不会跳舞,想去吧台喝一杯。"
"哦,那我跟您一起去吧。"温绮陪着他悠闲地往前走,目光微闪,有些不解地问,"记得年初在国防部召开的反恐形势研讨会上,我还看到将军的潇洒舞姿,怎么没过几天,将军就不会跳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想起春节刚过,国防部召集一些军事专家分析当前的恐怖组织新动向和与之相对应的策略。会议期间有过两次晚会,雷鸿飞出于礼貌,邀请了几位上司的太太或伴侣跳过几支舞。恐怖组织活动的特点是温琦研究的课题之一,这样的会议她是肯定要出席的,当然也就看过他跳舞。他认真回想了一下,可以肯定那时候没跟温琦跳过。他现在非常注意,在工作之余不与单身人士过于亲近,尤其对于智慧女性,他更是敬而远之。以前犯过一次错误,铸成大错,让他悔恨不已,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既然没有跟温琦跳过舞,他心里就笃定了,就算被她折穿了自己的借口,他也泰然自若,笑容可掬地说:"今晚实在没兴趣跳舞,温将军可别揭我的底啊。"
温琦的眼风朝吧台一溜,微带调侃地问:"是不是因为林将军不会跳舞,所以雷将军也就不会跳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啊。"
温琦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地承认,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开朗地笑起来:"好好好,希望雷将军早日得偿所愿,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温将军。"雷鸿飞很高兴地对她徵一躬身,便急步向吧台走去。
第85章
雷鸿飞在吧台边找到林靖,就看到阿列克谢笑着递给他一个盒子。他紧赶两步,便听到阿列克谢说:"送你的,希望你喜欢。"
林靖揭开盒盖,看着里面精工细作的瑞士军刀,破天荒地没有推辞,"谢谢,阿辽沙。"
雷鸿飞从后面搂住林靖的肩,几乎像是环抱住他,然后探头过去看他手上的东西,心里暗骂老毛子阴险,脸上却带着笑意,赞叹道:"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