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流量统计
《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網誌存檔

Cbox! 碎碎念[留言板]

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原点(原名:手捧鲜血的爱情)》作者:抹茶豆腐

  文案

  封面,加工自三男一宅,谢谢小锦,我爱你,乃一定要幸福,对着我这个任性的人,辛苦了。

  终于在某个人说了若干遍原来的名字很雷之后我换成了这个原来的原来一开始就取的名字,也许很冷么……唉……某人是取名无能星人,不过,真心希望能如同名字一样,那两个人兜兜转转,回到开始幸福的地方。

  ps:不许再说名字的事情了各位……我已经取名无能很久很久很久了……

  呃……文案有很多版,且听我一一道来。

  首先是QQ版文案

  大部分BL+小部分BG+军事+报复+友谊+父子恩怨+向上爬……呃,很感谢给我这个文案的岚卿,老虎油我爱你

  其次是文青版文案

  我满手鲜血,却依然相信,在终点的那个地方,你会微笑看着我走近。

  呐,大叔,一起走好么?

  之后是历史版文案

  派斯洛星系在星球历448年发生的政变震惊了整个文明社会,自民主改为帝制,怎么看都是一次彻头彻尾的社会倒退。

  但是,民众们却并不这么想,那个政变的主使者,皇太子丹尼尔殿下,直到去世几个世纪之后都被民间赞颂为英雄。

  而究竟又是什么,使得他抛弃了所谓的民主呢?

  冲冠一怒,并非只为红颜。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丹尼尔,瑞恩(肯特) ┃ 配角:罗恩,洛奇(休),本,西蒙,玛丽亚,etc ┃ 其它:军人,家国,天下

  第一章

  其实风骚是个蛮不错的词。

  只可惜被那些不搭调的人给弄歪掉了。

  譬如现在在乔治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就不折不扣地从骨子里散发出一阵一阵的风骚来。

  笔挺的呢子军大衣裹着瘦削挺拔的身材,肩上的将星熠熠生辉,可是他嘴角那抹略略带有嘲讽的笑意,却让人无法把严肃的军旅生涯和他联系起来。

  "您好。"他笑着开口,彬彬有礼的伸出手来,"丹尼尔*安东尼斯,很高兴见到您。"

  疏离的礼貌周全,乔治在心里默默评价着。

  不敢懈怠,这可是他记者生涯之中采访过身份最高的人物,派斯洛星系梅尔斯星军事总长,在法律地位上仅仅次于这个星球最高行政长官。

  可是谁都知道,事实上,这个星球的转动就掌握在他的手上,所谓的行政长官由于军权分离,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撑撑所谓的民主的面子,至于里子是什么,乔治并不想去管。

  我们只是一介草民,乔治心里想着,他不免有些战战兢兢的与这位大人物握手,手心沁出了汗,微微潮湿。

  实在是窘迫得紧,他低下头,却听见轻微的笑声。

  "今天天太热了,不是么?"丹尼尔淡淡的说,"这里的空调太过老旧,已经起不到什么制冷的作用了,我会叫他们送杯冰水来,您请坐吧。"

  "谢谢……"乔治忙不迭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窘迫是一种麻醉剂,让他忘记怎么开始今天的采访,于是一下子,屋子里面安静下来。

  如同真空一样的安静,还好片刻敲门声起,侍从端了一杯冰水,恭恭敬敬送到乔治手上。

  "谢谢。"乔治低声的说。

  侍从没有说任何的话,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丹尼尔深深鞠躬,之后再安静的出去,带上门。

  如同水面投下的一块小石子,有了第一个声响,也许下面的发言就变得容易一点,就像涟漪在湖面悠远的扩散一样。

  喝口冰水,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喉咙得到了润泽,乔治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总长您好。我想知道您对于梅尔斯星的未来作出怎样的评价。"

  刚一出口就想起来,嗯,这问题的顺序问错了,可是声波已经以每秒340米的速度传递出去,也没什么办法。

  "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不是么?"丹尼尔微笑,声音里怎么听都带着一种风情万种,"对于梅斯尔星的未来,我可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呢。"

  于是歪打正着,谈话意外顺畅的进行下去,乔治觉得自己沉溺于一个玫瑰色的充满了香气的幻境之中,梅尔斯星的未来被描绘得栩栩如生,似乎伸手可及。

  于是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那么一忽,他居然敢抬起头来,盯着那双正在吐出一个一个设想的嘴唇,一瞬不离。

  如同玫瑰花瓣一样润泽的嘴唇,那种玛丽在自己小说之中无数次幻想过的,如同天鹅绒一样柔软的,适合亲吻的嘴唇。

  双唇一张一合之间,雪白的整齐的牙齿露出来,如同小兽一样,天真暴戾。

  只是一瞬,乔治连忙低下头,继续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如同录音机一样记录对方的每一句话,并且如同复读机一样提出那些来之前就被拟好了的问题。

  时钟在墙上嘀嗒,这个时代,并没有人能够负担这种纯粹手工制成的计时器具。

  当然,除了他。

  采访结束于半小时之后,时光珍贵,这些许时间已经足够庆幸。

  "乔治,做得好!"报社社长特意打来电话褒扬,"我会给你加薪的,小伙子,好好干。"

  "这是你的荣耀。"乔治的母亲这么说,"你和总长有过这么长时间的交谈,好孩子,你要相信,我们全家都会因为你而骄傲的。"

  玛丽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的对着乔治笑,就像水仙花默默的开放一样。

  "玛丽,这是你新写的么?"乔治凑到玛丽的电脑前,"这么多文字,你在写什么?"

  玛丽依旧不说话,用手指指自己胸前偏左的地方,再用手作出心脏的模样,一松手,这个心分崩离析。

  "是关于爱情的吗?"乔治依旧温和的和这个小妹妹说话,他们家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他排行第二,大哥在军中服役,而玛丽,自己最心爱的小妹妹,自小就被诊断有自闭症,成天闷在家里,从不出门,也不大和家人交流。

  有一天,乔治看见玛丽看着自己拿回来的小说面露微笑,他一时心起把自己用了多年淘汰的电脑在妹妹面前打开。

  "看,这样就会有和小说上一样的字样哦。"他手把手的教会她操作电脑,"好好玩,也许你会喜欢它的。"

  一周之后,他在这台电脑上发现了一篇小说,关于沉默的一对情人的故事。

  小说被交给了编辑,大卖,而玛丽依旧每天坐在她的新玩具前,敲打着沉默的故事,一篇一篇。

  生活似乎毫无改变,缓缓度过,分分秒秒。

  而能够拯救我于泥淖的,或许只有那些让人轻信的爱情,以及虚幻的感动。

  "你回来了。"在自己的宅邸,丹尼尔对着一名中年军官淡淡的说。

  "我回来了。"中年军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挥一挥手,大厅里的侍从安静的离开。

  大门关上,这屋子宁静的如同真空。

  丹尼尔的脸上忽然绽开魅惑笑容,他再开口。

  "你回来了……"

  声音拖得长,这时候,呢子军大衣缓缓地从肩头划下来,和最后一个字符一起掉落在地上。

  接着解开里面菲薄的白绸衬衣,这衬衣设计精巧,自肩部以上看上去并无异样,可是自肩以下,却透明的惊人,简直纤毫毕现。

  虽然身材瘦削,却丝毫不显得单薄,贴身的衣服剪裁衬托出完美的肌肉轮廓,而白皙的肌肤上,已经被精巧的绳结束缚出了红色的痕迹。

  丹尼尔嘴角带着玩味的笑,看着面前的军官喉结不由自主地蠕动,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移动到衬衣用贝壳做成的精巧的扣子上,一个一个不慌不忙地解开来。

  眼睛里如同孩童般的天真,以及无可掩饰的诱惑,丹尼尔的手指玩味的划过自己的嘴唇,下一秒,轻轻地搭在对面男人的唇上。

  "有多想我?"身体和身体贴近,直到毫无缝隙,丹尼尔微笑着解开男人的衣扣,"有多想要我?嗯?你看,这里都热成这个样子了……"

  一只手悄悄下移到隐秘的地方,丹尼尔把头依在男人的肩头,眼睛里是毫无按捺得欲望,嘴角轻轻翘着,如同时刻渴望着一个亲吻一样,他用自己赤
裸的光滑的皮肤摩挲着男人渐渐袒露的胸膛,轻声呢喃着。

  "这么久都不回来,万一我要是不喜欢大叔了怎么办呢?"

  那只手已经熟练的解开了男人军裤的裤钮,笔挺的军裤无声的滑落在地上,已然抬头的欲望将内裤弄湿了一大片。

  "大叔还真的很急呢……"一边轻声地叹息,丹尼尔自然而然的跪在地上,用灵活的手指拉开紧紧包裹着欲 望的布料,温柔的唇舌已经将男人的欲
望包裹起来,缓缓舔舐吸吮,如同玩赏着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男人双手扶着丹尼尔的肩膀,他亚麻色的短发拂过男人的手腕,略略有些麻痒,那张专著的被浸泡在情
欲之中的脸庞,看上去如同天使一样……男人一阵微微的晕眩,忍耐了一个月的情 欲全部喷发在丹尼尔的嘴里。

  突如其来的喷射使得丹尼尔有些被呛到,他低声地咳嗽了几声,却抬起头来,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挂着些许浊白的液体,妖艳的宛若雪下樱花。

  "这样就不行了么?"他说话的时候唇角还沾染着白色的液体,"瑞恩,难道你对我的欲望只有这么些么?"

  瑞恩并不说话,他只是弯下腰,熟练的踢开缠在脚踝处的军裤,一把将微笑着的丹尼尔拦腰抱起,熟谙的走向楼上的卧室,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里,也微微孕着笑。

  第二章

  "有多想你?嗯哼?"到了卧室,瑞恩将丹尼尔放在king
size的大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交错了绳索捆绑痕迹的身体,双手更是飞快地解开他剩余的衣服,"你马上就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近似耳语,他将丹尼尔双手分别用床头的皮制手铐固定起来,一双修长的腿也被拉开来固定,除了繁复的绳结之外,丹尼尔身上不着寸缕。

  "自己捆上的?"瑞恩一边脱自己剩下的衣服一边问,"还是被调教师捆的?"

  "除了我自己,还有人敢捆我么?"丹尼尔蔚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桀骜以及温柔,"很难捆的,我自己练习很久了。"

  "现在这具身体,应该已经饥渴的不行了吧?"瑞恩调笑着,手指若有若无的抚摸细腻的肌肤,引得床上的人不时发出轻声地惊呼。

  这一下丹尼尔可不乐意了,他轻柔扭动着身体,却摆出最为诱惑的姿势,使得瑞恩觉得自己原始的欲
望之火再次燃到顶点,对着床上这具熟悉的身体,他自然知道如何才能使得彼此都得到最大的快乐,既然如此,又何必拖延?

  湿润温热的唇舌绞缠,瑞恩抚摸丹尼尔满是情
欲的脸庞,如同点燃火种一样在白皙瘦削得身体上印上一点一点地吻痕,绳索对于拥抱来说有些碍事,于是被迅速却轻柔的解开,只留下鲜红色的绳印宛若斑斓的装饰。

  "准备好了么?"瑞恩嘎哑的声音里满是情 欲,他抚摸身下被捆绑着的男人,自胸腹缓缓向下,直到欲望之地,"你看,都湿成这样了。"

  "靠。"这个时候,丹尼尔就算骂人的声音也都带着魅惑,"刚才是谁一边调戏我一边往那里涂润滑剂的?你拿KY像水一样的倒,谁能不湿啊?"

  "是吗?"瑞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的嘴还真是犟啊……"

  一边说着,他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将两个人贯为一体。

  "呃……"丹尼尔的唇边溢出恍惚的呻吟,白皙的肌肤被情欲的火染成绯红,双腿想要挣扎着并拢,却被牢牢的束缚阻止。

  "不要动。"瑞恩一边抽插着一边在他耳畔温柔的说,"你不要动,就这样乖乖躺着享受就好了……"

  于是欢欲成为温暖沼泽,在甜蜜幻觉之中,逐渐没顶。

  "早上好。"瑞恩被一个法式深吻从装睡之中叫醒,他不禁微笑,双臂抱住如同猫儿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情人,用自己的胡茬摩挲他的脸庞。

  "早上好。"他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睛,忍不住再说一遍,"早上好,丹尼尔。"

  丹尼尔对着他慵懒的笑:"星期六,不用那么早就醒。"

  瑞恩宠溺的看着自己的情人:"醒来看着你就很幸福。"

  "幸福不要吃饭么?"丹尼尔挣脱拥抱,起身披上睡袍,"我都要饿坏了,还不去吃早饭?他们一定将这些都准备好了。"

  "吃你行不行?"

  "别做梦。"穿着睡袍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一笑如同日光一般,"快点起来,不然没有你的早饭。"

  "今天的日程都安排好了?"餐桌上丹尼尔一面专注于食物一面对自己的秘书发问,眼睛还不忘看向对面优雅进食的瑞恩,不知道想什么,嘴角就漾上来一个微笑。

  仅仅是微笑,已经足够蛊惑。

  就连身边的秘书都不禁愣神,或许也只有瑞恩能够在这样的诱惑之下依旧安心吃饭,直到丹尼尔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餐桌大了还真的不好呢……"早晨的声音带着慵懒,嘴角还挂着牛奶的泡沫,丹尼尔俯身在瑞恩肩头,啜一口他杯中醇香的咖啡,马上又被苦味害得皱起眉头,"也就你们这群老人家还喝这么苦的东西……"

  瑞恩好笑的看着他,眉头皱起来,腮帮子略略鼓着,就像一只赌气的小猫一样。

  忍不住摸摸他柔顺的金发,瑞恩就着他的唇品尝咖啡的香味,没有加糖的黑咖啡竟也尝出一缕甜来。

  "你这次一杯牛奶放了多少糖?"瑞恩故作正经。

  "不多,十块方糖,比昨天少一块。"

  瑞恩险些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他看着自己对面小巧精致的牛奶杯——怎么看也不过是200cc的容量,竟然融进去了十块方糖??他再看看自己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家伙,神哪,这孩子难道决定把自己当作蜜饯一样的腌制起来?

  "张开嘴,我看看你的牙……"瑞恩捏住丹尼尔的下巴,"是不是都烂到底了?"

  "昨天晚上你不是还用舌头看过吗?"丹尼尔顺从的张开嘴,于是说话变得咦咦呜呜,"一颗虫牙都没有,我的牙齿从小就好的不得了!"

  洁白的牙齿和柔软灵活的舌头,丹尼尔口中牛奶温柔的香气,瑞恩一时间心变得柔软起来,一把搂过靠在自己身边的人,深深地吻起来。

  丹尼尔一开始有点吃惊,但是随后就微笑着开心的抱住瑞恩,在他身上挨挨蹭蹭的,一点豆腐都没有少吃。

  "shit,这鬼天气。"在开往会场的车上,丹尼尔低声的诅咒着,"雷暴?居然有雷暴?"

  "梅尔斯星的雷暴不是惯常的事情么?"瑞恩笑,"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一点也不……"丹尼尔有些恹恹,"派斯洛星系最好的太阳在派斯洛星,永远都是这样。离开这么久了,我还是能清楚的记得金黄色的太阳从云层之中冉冉升起的情景,如同清晨餐桌上圆满的太阳蛋一样……"

  "什么时候回去一次好了。"瑞恩伸手揽过他的肩膀,"看你想念成这样。"

  "哪有那么容易。"丹尼尔嘴噘起来让人有亲吻的欲望,这一刻瑞恩有一种幻觉,这并不是那个自20岁起便登上梅尔斯星权力顶峰的男人,5年过去了,他依旧是刚来梅尔斯星时候的那个削瘦孤单的少年。

  "已经五年了……"瑞恩低声的说,"自你来梅尔斯星那天算起,已经五年了。"

  "才不是,是五年零三个月。"丹尼尔淡淡的说,身体依偎进瑞恩的怀抱里,"从我来梅尔斯星遇见你那一天算起来,到今天是整整五年零三个月。"

  "时间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车子在平稳的行驶着,过了许久,环着丹尼尔的瑞恩慢慢的说出这么一句,"刚看见你的情景,和昨天似的。"

  "不嫌肉麻?"丹尼尔一脸戏谑的笑,"明明都是大叔了还一脸陶醉的回忆往事……"

  "总比某个第一眼看见我就死缠烂打的小子强。"瑞恩笑,用手指戳丹尼尔的鼻尖,"一直都没有变,和只小狗似的。"

  "那你就是大狗么?"丹尼尔轻轻咬着那根手指,"我摇摇尾巴就上了我的床,还一上就这么久……"

  车子在直入云霄的星球政府中心前面停下,四周警卫毕恭毕敬的敬礼,推开车门的时候,丹尼尔已经一脸的严肃。

  "你开完军事会议就回家等我。"他先俯身对瑞恩低语,"今天从派斯洛星来了一群老顽固,我要好好的说服他们才可以……"

  等到起身,他的脸回复到少年领袖的威严,整理刚刚披上身的军大衣,摆正领章,他对着大气露出个轻蔑的微笑,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会议开得如同前面几次一样的沉闷以及冗长,丹尼尔坐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昏昏欲睡,这种会议他实在是厌倦到了极点,一群老古董唧唧歪歪,不在自己的派斯洛星上唧唧歪歪,还要跑到他这里来啰里巴索,凭什么?不就是因为他这颗星球上有整个星系最为强大的军队以及战备么?哼!几年之前把自己扔来的时候还只是断壁残垣的梅尔斯星,谁让它现在变得这么繁荣的?到了现在想到利用这里的资源?真是无聊以及异想天开!

  我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我就是这么一个守财奴。神游天外的丹尼尔这么想,这是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军队,我,和瑞恩的。

  "丹尼尔?"豪斯将军看着星球年轻的统治者一脸赤 裸 裸(这里都要打框!呀呀个呸!)的走神,忍不住出言提醒,"对于进军阿尔法星系的构思,你做何感想?"

  "嗯,不错。"丹尼尔看着这位虽老但却好战不减当年的将军,微笑着说,"很有创意,我想这一定能够为我们的星系带来更加光明的未来。"

  自己的意见得到了正面的回应,豪斯将军一脸的欣喜,接下来可就是怂恿丹尼尔贡献自己兵力的时候啦,老将军美滋滋的想着。

  "不过。"丹尼尔看着豪斯将军脸上的表情,话锋一转,"在进军之前我们所需要做的准备还很多,比如详尽的对方的情报,比如充足的军备,比如强大的科技后援,梅尔斯星目前百废待兴,实力欠佳……"

  嗯,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个进军么,您还是等等歇歇吧,我可没那么好心把自己的军队贡献到您们毫无止境的折腾上去。

  于是豪斯将军的脸变成了雷暴天——乌云满布,电光闪闪,丹尼尔则端起一杯茶来浅饮慢啜,就当自己没看见。

  忽然窗外天空蓦然漆黑,一道闪电劈下来,把整个屋子照得雪一般白。

  "这就是梅尔斯星的天气。"丹尼斯的脸在一闪即逝的电光里严肃非常,可是当应急照明灯打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散淡,"在这样的气候之下发展起来的文明,是脆弱以及珍贵的,我想各位也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明天是个好天气,适合飞船出发,各位不妨晚上睡个好觉,明天一早我会恭送各位离开的。"

  一扬手,丹尼斯把自己手中端着的那杯放了8块方糖的红茶全倒进自己嘴里,享受着那种奇异感觉的同时他懒散的起身,挥挥手,向各位老宿示意再见。

  门轻捷无声的关上,丹尼斯回头,对着会议室露出狡黠的笑容,脚下加快了步伐,向着出口走去。

  第三章

  "你真该看看豪斯将军今天的脸色。"丹尼尔乐滋滋的趴在人肉沙发瑞恩身上,专注的打着电动,"那张脸和紫茄子似的。"

  "你确定不出兵?"瑞恩揉搓着丹尼尔的头发,那种如同丝绸的手感让他一时间停不下来。

  "为什么要出兵?"丹尼尔耸耸肩,"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好不容易在这里做个小军阀逍遥自在,才不要再被拖出去当炮灰。"

  雷暴依旧在继续,宛若一头隐形的巨龙在窗外巡视一样,惨白的闪电便是巨龙喷出的气息,蓄谋着摧毁这个星球,使之再一次回到洪荒之时。

  "我说,如果世界毁灭的话,那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丹尼尔轻佻的问,手指还没有停下来按动游戏机手柄。

  "好啊。"

  就像哄骗一只闹别扭的宠物一样,瑞恩并没有多想,只是随口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刚好游戏打到关底,手指精准的按动,射击大boss,通关,ok,一切结束。

  显示屏上英雄救出了公主,黑暗神殿倒塌,一切归于美好。

  这时候丹尼尔对着瑞恩抬起头,嘴角有着暧昧的笑容,他的语调依旧轻佻,随手把手柄扔到一边,修长的手指抚摸瑞恩的嘴角。

  "欺骗我的人,最后可是会下地狱的噢,要记住,我是从地狱来的,不受欢迎的恶魔呢。"

  随着话语的终结,他沉溺的搂住瑞恩的脖子,熟练沉溺的吻下去,反复舔吮,搜索着上面熟悉的烟草味道。

  晚上丹尼尔再一次做着恶梦,梅尔斯星的雷暴有了生命,一头巨龙怒吼着役使着它们,一个又一个的闪电呼啸着砸在地上,大地变成焦炭,一架一架飞船在雷暴里准备强行起飞。

  这或许是我们注定要失败的一场战役。

  他在梦里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通过主指挥塔对飞行大队的驾驶员们这么说。

  那么,士兵,请尽你们的爱,对这个星球的爱。

  握着麦克风,他淡淡地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端正了自己的飞行头盔,转身下楼,走到自己的飞船之前。

  登机,起飞,瞄准,射击。

  哪怕根本不是洪荒巨兽的对手,也希望能够荣耀的去死。

  我是军人,从头至尾,从始至终。

  看着导弹划出优美的弧线,在巨兽厚实的皮下炸开,血花四溅。

  看着受惊的巨兽恼羞成怒,回身挥舞锋利的爪子,几架飞船躲闪不及,倾刻化为火球,湮灭空中。

  真心疼,这可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军队,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于是丹尼尔冲上去,飞船划出矫仸的曲线,一点一点靠近,毫不迟疑的冲向巨龙的颜面。

  到了近旁,已经能看见那双血红的眼睛,他深吸气,按下发射按钮。

  巨兽的惨叫声之中,一道闪电劈中了飞船,不偏不倚。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重力加速度带来的眩晕。

  "醒醒。"瑞恩轻轻的拍打着丹尼尔的面颊,"醒醒,又做恶梦了?"

  "大概是吧……"从眩晕之中醒来的丹尼尔说话有些有气无力,"我又梦到那条巨龙了,然后我又被它击毙了……"

  "早就和你说睡前不要玩太多电动……"瑞恩这时候和保姆似的唠唠叨叨,起身去浴室拿条浸湿的毛巾来给丹尼尔擦额头上的冷汗,"做个梦都打打杀杀的,还说什么'击毙',这么不吉利的话最好少说,你可是这个星球的王呢。"

  "是么?"丹尼尔翻翻眼皮,话都懒得多说,"我怎么总觉得自己会一无所有呢?"

  "按照某个叫做弗洛伊德的的老人家的话说,这是一种安全感的缺乏。"呵,这时候瑞恩说起话来真像个老头子,"你是不是觉得昨天晚上我们做完以后我抱你没有前天紧了?"

  一瞬间,老头子变成老 色 狼,丹尼尔翻个身,伸个懒腰。

  "为什么我们的谈话最后都会回到床上?"

  "因为这是人类的本性。"

  "好吧,早上的问候,我爱你。"

  "我也爱你。"

  "那你应该去刮胡子了,刚长出来的胡子茬扎人最疼了。"一边进行有深度的早晨吻,丹尼尔一边嘟嘟囔囔。

  瑞恩笑,拍拍他的脸颊,起身去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

  King size的大床上,只剩下丹尼尔一个人,想一想,再次倒下,翻个身,抱着被子陷入发呆状态。

  这时候床头的可视电话响起来,打个响指,电话随即接通。

  "阁下。"果然是丹尼尔的秘书,看着基 本 全 裸的上司还能流利的汇报,"派斯洛星的电讯,星系总长要和您通话。"

  "真烦。"丹尼尔翻翻白眼,揉枕头,最后还是一咬牙翻个身起床顺手披了件睡衣,"把信号转接到我的书房,我马上过去。"

  "是,阁下。"

  "丹尼尔。"熟悉的讨厌的脸悬浮着出现在书桌前,"我希望你能回派斯洛星一趟,不会花你很长时间的。"

  "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那张头发花白的脸很严肃,"事关整个星系的发展,以及,整个安东尼斯家族。"

  "关我什么事……"这话声音很低,丹尼尔微微嚅动着嘴唇。

  "你是军人,就需要对整个星系负责。"这些话说得实在是冠冕堂皇,"我查看了今天的天气预报,梅尔斯星是难得一见的晴朗,我想,你大概不会介意和豪斯将军搭乘同一座飞船回来吧?"

  "当然介意。"丹尼尔强迫自己露出促狭的微笑,"我要对自己6个小时的飞行旅程负责,阁下,我自驾的天蝎号会在明天中午到达,希望我们能够尽快达成共识。"

  "我们会等你的出现。"脸庞上重叠的皱纹里有微不可见的笑容,"此外,我很想念你,我的孩子。"

  在影像关闭的那一刻,丹尼尔已经面色铁青的拿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落个空,跌落在实木的地板上发出訇然的声音。

  手指紧紧握着,指节发白。

  因为是早晨所以空荡荡的胃里不由自主地翻江倒海,原来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这种生理性的不适都存在着,无可磨灭。

  整个上身都伏在红木大桌上,精神方面有些恍恍惚惚,咬了咬舌尖定下神来,一抬手接通秘书的电话。

  "帮我安排行程,今天天蝎号的检修要全面完成,我将于明早起飞。"

  "那也不能连早饭都不吃了吧。"这时候瑞恩端着热腾腾的牛奶走进来,"怎么说也要喝点牛奶,你的胃本来就不好。"

  "好吧。"丹尼尔勉强笑笑,接过温热的牛奶,顺口问了一句,"放糖了么?"

  "6块。"瑞恩一脸无奈。

  "8块呢?"丹尼尔伸脖子看看盘子,失望的叹口气,"你都不带多余的糖来。"

  "糖尿病会影响性 欲。"瑞恩一脸严肃。

  "我家又没有糖尿病基因。"丹尼尔一脸无奈,"你一直让我处于欲 求 不 满的状态我会得抑郁症的。"

  "西蒙将军不就是糖尿病么?"

  话刚出口,气氛猛地僵硬起来,瑞恩看着丹尼尔平静的脸,手有些抖,盘子里端着的自己的咖啡就晃了点出来。

  "浪费粮食。"丹尼尔起身接过盘子放到桌上,一扬手把牛奶全都灌进肚子里,"现在我要出门了,亲爱的,晚上见。"

  门在呆呆站着的瑞恩面前关上,他脸上挂上微笑,喝一口咖啡,深入骨髓的苦涩。

  第四章

  "天蝎号怎么样?"丹尼尔出了门就直奔机库,站在那里看围着自己的座机忙碌的技师们,这时候他看见"天蝎号"的总技师凯文,捉住了他就问。

  "好的不能再好了,阁下。"凯文兴致勃勃,"它就像刚出厂一样,静静的在那里等待着您去驾驶呢。"

  "那就好。"丹尼尔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座机,深蓝色的机身泛着金属的寒光,显然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虽然是单人飞船,在火力方面却没有丝毫的清减,装载在机身两侧的导弹发射架如同蝎子的大钳一样,随时准备钳断敌人的生命线;而高居机身顶部的等离子炮则伺机给出最后一击。

  "是不是很想我?"抚摸着厚厚的隔热层,丹尼尔感受着这头小兽体内蕴藏着的巨吼,"明天我们要一起出趟远门,亲爱的,都要靠你了。"

  这时候在大宅子里,瑞恩坐着,翻看全息照相册。

  今天是周日,多么好,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去自己的办公室,当然,如果能两个人一起猫在家里,那是更加的好。

  可惜自三年前,丹尼尔登上梅尔斯星权力的巅峰之后,这一切变得奢侈,遥不可及。

  两个人用尽了心思也不过是夜晚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一些,周末则更多的被那些所谓的谈话访问采访所占据——这不也是平常么,瑞恩解嘲似的笑,自己在派斯洛星学习的时候,不也惊异于那里的首脑之精力旺盛么,在每天都忙碌不休的时候还有空暇造几个私生子出来……

  他叹口气,把自己歪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继续翻看全息照相册。

  原来,五年,呃不,五年零三个月,总结起来,也不过这么薄薄的一本。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继续往下翻,翻过去的一页是丹尼尔嚣张的笑,那小子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的衬衣,本来不过是一件本白的棉布衬衣,被他穿上竟也好像多了许多风情似的。

  那个时候他多大了?瑞恩的脑子里胡思乱想,要是没记错这应该是刚来梅尔斯星的那一年,丹尼尔还是自己的下级,第一次看见自己就笑得风情万种,没几天就成功地把自己拐上了他的床,当然,是他把自己洗干净了等瑞恩来吃,被吃完了一次食髓知味,两个人索性住在一起天天重复着吃和被吃。

  第二年,丹尼尔擢升,与自己同级,两个人的关系依旧没有变,他依旧看着自己,风情万种的叫着大叔,左扑右扑依旧是头小绵羊,被自己吃的干干净净。

  这时候,流言已经传开了。关于丹尼尔的身世,关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上层的军官里传得沸沸扬扬。

  第三年,他成了这个星球的主人,有自己的宅邸,于是开始收拾东西打包拔营,收拾得正起劲看见瑞恩呆在门口,于是笑得灿若春华,屁颠屁颠跑到瑞恩身边,仰起头竟然天真的一塌糊涂。

  "喂,我说大叔,跟我一起住吧。"

  这张照片是刚刚搬进军务总长宅邸的时候拍下来的,丹尼尔那天跑前跑后高兴得紧,脸上沾了灰尘也不知道,你看,这张照片白净的脸上还有尘土的痕迹。

  手指抚摸这些影像,瑞恩脸上带着含混的微笑,这时候时值正午,开始饥肠辘辘,正好做些吃的来安慰空虚的肠胃以及思想。

  做了些简单的吃的,饭菜刚上桌,还没来得及解了围裙再洗洗手坐在桌前,忽然就想到点什么,瑞恩再一次进到厨房。

  拉开一个被画了无数星星眼的抽屉,瑞恩皱起眉头,里面满满登登的全是梅尔斯星特产的上好方糖。

  一杯牛奶,十块方糖。

  瑞恩猜想自己的头上应该是布满了黑线的,他开始动手收拾方糖盒子,有条不紊的顺序转移到另外的,丹尼尔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地方。

  然后转移完毕,抽屉里空空的,瑞恩想一想,叹口气。

  再放回去一盒。

  这时候心里打了个算盘。

  还好丹尼尔今天晚上回来的晚,要安排完他离开期间的事情的话,军事会议怎么都得开到将近午夜,周围的超市都关门了,他又不是个愿意以权压人的人,而且,第二天早上6点,他就得驾驶"天蝎号"离开。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他都没有补充自己方糖的机会。偏生这个家伙挑食的很,自来了梅尔斯星之后,再也喝不惯别的方糖。

  再者,他还没有收拾自己的行囊,也就是说,瑞恩还没有给他转移方糖的机会。

  想到这里,瑞恩忍不住笑笑,擦擦因为搬运方糖而沁在额角的汗,走到餐厅坐下慢条斯理的品尝自己的午餐。

  第一次看见这个小子就被他的嗜糖如命吓住了,一杯红茶经他的手就变成了粘稠的糖浆,居然对这这么高热量的东西还喝得津津有味……后来住在一起五年,这个习惯硬生生还没给拗回来。

  瑞恩忍不住再返回厨房,打开自己给丹尼尔剩下的那一盒方糖,拈了一块出来,放在咖啡杯里。

  用小勺轻轻搅拌溶解,喝一口,已经是瑞恩接受极限的甜。

  那么我的神,那样的甜他是如何接受并且嗜如生命?瑞恩都没敢多想,闭上眼睛作自己的饭前祷告,里面没忘了加上一句话:"万能的主啊,请您善待丹尼尔的牙齿,以及他的健康。"

  果然不出所料,当天晚上,当正在收拾行囊的丹尼尔偷偷摸摸溜到厨房的时候,在卧室装作若无其事的瑞恩听到了一声惨叫。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屋子里被放大,瑞恩抬起头,看见丹尼尔噘着嘴的脸。

  "只有一盒方糖。"他手里拿着被瑞恩打开过的方糖,"只有一盒。"

  "已经足够了。"瑞恩不为所动,丝毫不理会丹尼尔脸上别扭的表情,"你又不是在哪里不回来了,而且哪里也有方糖。"

  "不一样。"丹尼尔及其认真,"梅尔斯星的这种方糖是不外销的,这意味着我会有将近半个星期的时间不能得到这种安慰。"

  他看着瑞恩,简直是认真到无可复加。"大叔。"他甜腻的叫着,"你忍心么?"

  这是一贯的伎俩,可惜瑞恩已经快要免疫。"我忍心。"他斜倚在床上翻看古代的纸版书,"这是为了你好。"

  丹尼尔脸色由绿发青,想了想要披衣服出门,瑞恩抬抬眼,在他身后咳嗽一声。

  "拜托,现在是凌晨1点,你不睡觉超市也关门了。"

  计划受挫,丹尼尔索性用上美人计,扑在瑞恩的身上挨挨蹭蹭,说话声音都要腻到骨头里去,瑞恩最后受不了,扔下书直接把他压在床上,衣服这时候也碍事,一点不心疼,撕碎了了事。

  一场欢爱之后丹尼尔自顾自的睡了过去,还紧紧抱着瑞恩的胳膊,这时候瑞恩也有些心疼,明明知道他明天还要驾驶"天蝎号"飞那么久,今天是下定了决心不碰他的,可是经他这么一折腾自己就没了自制力,这小子明天显见会累得要死,到了目的地还要被那群老东西围攻……想着想着,瑞恩就有些埋怨自己。

  轻巧的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怀抱里解脱出来,瑞恩下了地,帮他收拾装了一半的行囊,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他认床,自己的枕头一定要放进去;又不太会照顾自己,于是又放进去几身干净挺拔的军装衬衣好做替换……最后想一想,那盒方糖放在密封盒里,在行李里放得稳稳当当。

  第五章

  果然情人之间是没有什么隔夜仇的,呃……如果丹尼尔故意在起床前伸个懒腰把瑞恩挤到床下不算的话。

  "路上小心。"瑞恩给他整理衣装,这小子的两个黑眼圈让他觉得有些内疚,整整领子,再嘱咐,"到了更要小心。"

  "放心。"丹尼尔可不管这衣服有多怕皱,抱着瑞恩结结实实的一顿蹭,其间吃豆腐无数,"我会尽快回来的,在我离开期间不许沾花惹草……"

  再具有威胁性的话在这种艳若春华的笑之中也变得如同玩笑,瑞恩却静静的听着,点点头,特认真地回答:"嗯,好。"

  于是丹尼尔心满意足,心情大好,即使推开门看见门外一堆记者都意外的没有发火,而是灿烂一笑加挥手,顿时谋杀菲林无数,期间反应较慢的记者无不想抱头痛哭。

  不过下一秒想要抱头痛哭的就换成了那些刚刚志得意满的记者,因为他们抱着手中的相机发现,最高星球军事长官抱着他的情人结结实实的来了个吻,而这时候,他们刚好把相机拿到手上检视自己拍摄的成果……

  "我们要走了哦,小家伙。"在起飞现场,穿戴整齐的丹尼尔抚摸"天蝎号"闪亮的机身,低语之后沿着舷梯走了上去。

  坐好,检查仪表,系好安全带,关闭机舱。

  "指挥塔,天蝎号要求起飞。"

  "检查正常,准许起飞。"耳机里传出来的是瑞恩的声音。

  丹尼尔微笑,拉下操纵杆,4个G的重力加速度顷刻之间把他压在坐椅上动弹不得,眼看着飞船迅速升空,挣脱地面,耳畔宛若听见呼啸风声。

  他睁着眼,清醒仔细,看飞船穿过洁白云朵,划破湛蓝天际。

  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巨龙在昨天的发怒之后短暂的离开了这座星球,现在,梅尔斯宛若一颗宇宙中幽蓝的宝石,闪烁发光。

  突破大气层,飞船厚实的隔热层使得驾驶员并不会感到什么不适,绝对密封的抗高压舱体对他起到全面的保护。

  熟悉的航道。

  把飞船转到自动驾驶上,丹尼尔仰躺在舒适柔软的驾驶椅上,大有神游八方的架势。

  就算闭上眼睛,也照样能记得航道之畔闪烁的星云,其实派斯洛星和梅尔斯星的距离并不远,甚至连跃迁都用不着,只要使用4倍光速飞行6个小时就能到。在整个派斯洛星系里,这是距离最近的两颗行星。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困意还真的渐渐席卷上来,打个小哈欠,丹尼尔闭上眼睛。

  发动机微微的轰鸣声起到催眠的作用,他睡过去,嘴角带着微笑。

  6小时,瑞恩一直不错眼神看着显示屏上的航路监测,直到看着这飞船顺利地进入派斯洛星的大气层,方才舒了一口气。

  穿过大气层时候的震荡让丹尼尔从小憩之中醒了过来,看一看舱窗外被熟悉的火云所包裹,他一笑,开始整理仪容。

  磁力场开启,他并没有觉得失重,看看舱内的小镜子,丹尼尔露出促狭的笑。

  "那么,来迎接我吧,派斯洛。"他低语,按下手工驾驶,娴熟的开始操控飞船,喷射器开始运作,高温火焰自推进口喷出,划一个完美的弧线,丹尼尔连GPS导航系统都不开启,直接向着派斯洛星的首府冲去。

  一路上自然满是绿灯,遇到的飞船都打出了欢迎以及致敬的标志,懒得细看,丹尼尔连个弯都不打,直陡陡的往首府的停机坪飞去。

  降落,停机,不等舷梯落稳就开了舱盖,他手扶着机翼跳下去,隔热手套真好,没觉得一点点烫。

  停机坪上已经站满了人,前排的老头子们长的和上一次两年前回来时候没什么区别,后面的卫队倒是换了不少新的面孔,闪亮的钢盔以及笔挺的军装,还有天真的坚贞的眼神。

  丹尼尔在心里讪笑,原来政治只能够哄骗热血方刚不谙世事的少年,以及被老谋深算的人玩弄于手中。

  天真浪漫,以及,毕恭毕敬。

  怎么看都是完美的两代人。

  不过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假的。

  更何况现在正在腹诽的丹尼尔,他对这些简直是一清二楚。

  热血的牺牲品,老奸巨猾的操纵者。

  每一个星球,每一个政权,都不过是在重复这样的组成,这样的配合,如此完美,完美到如果不在背后冷笑简直无法表达对此的崇拜敬仰。

  一个一个一个欲望之下的棋子,就算是将帅或者小卒,皆无例外,人的生命组成游戏的数据,血液成为动力来源,这场游戏亘古始,无时息。

  丹尼尔挺直身板,这是多年军旅训练带来的习惯,在血液之中流动,不由自主地操纵脊柱骨胳肌肉。

  他微笑着环顾四周,接着热情的上前去和那些耄耋老朽握手拥抱问好,对卫队抬手敬礼,动作标准的简直能够去做为典范。

  他走到人群簇拥的一个两鬓斑白严肃老者面前,动作忽的顿住,他举手,标标准准的一个军礼。

  "西蒙将军。"干净的声音清泠泠的响起来,"好久不见,衷心希望您身体健康。"

  "呵呵。"西蒙将军笑起来脸上的严肃依旧不减,"丹尼尔,很久不见了,怎么不多来派斯洛看看?"

  "梅尔斯百废待兴。"这理由实在是冠冕堂皇的紧,丹尼尔也一扫吊儿郎当,一脸应景的严肃,"我不能带着残破的星球来见您,西蒙将军。"

  这理由真动人,任谁听了能不心中微笑且感动?

  "看我们,在这里站着说什么。"西蒙将军微笑,"这么长的旅途你也累了,丹尼尔,你今天先稍作休息,明天我们再正式商谈。"

  "不用了。"丹尼尔一脸诚恳的笑,"收到您的消息我就急忙赶来了,梅尔斯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详细交代,实在是不放心的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今天就开始正式会议。"

  "很好。"西蒙将军有些别扭的笑,"那么上车吧,会场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汽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飞驰,丹尼尔昏昏欲睡,索性闭上眼睛假寐,这时候,车子拐弯,晃了一晃。

  "对不起,阁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秘书看见丹尼尔睁开眼睛,满怀歉意,"这条道路应该整修了,这么破烂。"

  "不至于。"丹尼尔笑,"十五年前这条道路比现在要残破的多。"

  "是吗?"秘书脸上有些好奇,"我五年前才来到首都,都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没关系。"丹尼尔慢慢地说,"这个地方值得你一点一点地去了解,这是一座蕴含着魔法的城市。"

  "人们都说,这座城市受着神的庇护。"秘书笑,"不知道这位神灵是什么样子呢,我很想当面谢谢他。"

  "会见面的。"丹尼尔脸上似笑非笑,说完这句再一次闭目假寐。

  之后车辆再拐弯,他都没有睁开眼睛,直到司机踩下刹车,星系心脏到达。

  丹尼尔在车里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开了车门弯腰出去。

  一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才有些微微眩晕,派斯洛的天空一如当年一般湛蓝,云彩作为点缀漂浮在空中,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

  已经有人等在前面,他穿过两侧林立的警卫,径直走向台阶。那会堂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讥诮的眼睛里,横竖能够看出来暴发户的意味。

  第六章

  下一次一定要玩命儿找个理由拒绝来这种会议。

  丹尼尔在忍下第34个哈欠的时候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他实在是厌烦透了这种言不由衷的状况,明明在肚子里已经亲切问候对方的父母兄长祖宗九代的次数不计其数,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言笑晏晏的样子,实在是恶心得紧。

  这时候,大家在迂回之后回到正题,言辞一致指向丹尼尔和他的梅尔斯,所有的说出来或者没说出来的话,都是一个意思。

  现在全星系应该高度一致,梅尔斯星拥有着全星系最强大兵力,于是,丹尼尔义不容辞的应该出兵。

  丹尼尔毫不在意形象的翻个白眼,说老实话他实在舍不得自己手下的这些军队,而且,义不容辞,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很义不容辞,只可惜,这场战争不过是一场侵略。

  "你别太高看我。"临来的那天早上,丹尼尔在浴室一边剃须一边淡淡的对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瑞恩淡淡的说,"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军队毫无理由的死去。"

  "你本来就心软。"瑞恩笑,"虽然装的那么凶。"

  "胡说什么?"丹尼尔笑,"如果有充足的理由,我就是死神。"

  "好吧好吧。"瑞恩走上前来用手指头尖擦去他脸颊上一点泡沫,额头顶住他后枕部,"你要安安全全的回来。"

  "好啊。"心里知道时间还早,于是放肆一把,转过身去和他的脸颊挨挨蹭蹭,"给我乖乖的呆在梅尔斯,要是被我知道有什么不妥,我会立刻驾着'天蝎号'回来阉了你的。"

  "要不要这么狠?"瑞恩假装怕怕,脸上都是丹尼尔剃须的泡沫,深深吻上丹尼尔柔软的唇,"先贿赂一下好不好?"

  "咳咳……"胡思乱想神游天外被不悦的咳嗽声打断,丹尼尔小不爽的看过去,原来是得克里希将军。

  "丹尼尔。"得克里希将军开口,"关于出兵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了?"

  "很不成熟。"丹尼尔一本正经,"我不知道把自己的士兵投入这么一场师出无名的战争,究竟能为自己带来怎么样的好处。"

  得克里希将军的脸色从红变紫,之后青的可怕。

  "丹尼尔。"西蒙将军坐在主席位上,"不要没礼貌。"

  就像教训小孩子一样,丹尼尔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原样,故意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斜斜躺在舒适宽大的沙发椅里,睨一眼天花板。

  会议接下来依旧是义正词严的喋喋不休,丹尼尔恍如罔闻,一动不动。

  那双漂亮眼睛微微阖着,修长的睫毛在下睑投下一片阴影,如同黑蛱蝶 展翅一样。

  都不知过了多久,丹尼尔听见一声微微苍老的熟悉的咳嗽,如释重负。

  嗯,没有错,是西蒙将军的咳嗽,这声咳嗽宣告冗长会议的结束。

  他轻快的站起身,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快乐,可是心里已经无可抑制,困倦的身体和精神渴望休息,没有一次如今天一样强烈。

  走下台阶,他看见正在等候的专车,呵,这些特权第一次这么可爱,他的心已经奔向舒适柔软的眠床。

  一路绿灯,车辆稳稳当当停在豪华酒店门口,丹尼尔困倦到摇摇晃晃,依旧挣脱了秘书的手,自己缓缓地走上去。

  宽大舒适的king size的床,柔软的床垫,细腻的床罩。

  洗澡出来,一时间丹尼尔的心情简直high到极点。

  擦着头发,丹尼尔毫不在意自己赤裸的身体,慢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他在25层的高度俯瞰这座以繁华豪奢而闻名的都市。灯火汇成死寂的河流,向远处辽阔的黑暗流淌过去,被逐步吞噬,丝毫不存。

  此时门响,一瞬间,心情直跌谷底。

  丹尼尔叹口气,披上睡衣,趿着拖鞋走到门口。

  "您来了。"在门口,他淡淡地问候。

  "不欢迎么?"西蒙将军在门外慈祥的问,这位尊崇长者这时候变得温和亲切,宛若老父一般,"已经两年多没看见你了,也不往这里送个消息,要不是这次会谈,还不知道你要在那里呆到什么时候才算。"

  "太忙了。"丹尼尔一边老大不情愿的把西蒙将军让进屋子,一边淡淡的说,"一忙起来,也就什么都忘记了。"

  "忙到没时间回家?"西蒙将军脸上依旧挂着笑,进屋坐在宽大沙发上,"从小你就不是个能撒谎的孩子,丹尼尔。"

  "也许吧。"脸上依旧看不出来表情,丹尼尔端了杯水递给西蒙将军,"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我还记得。"西蒙将军仿佛坠落回忆之中一般,"你刚来的时候只有7岁,还是个小萝卜头。"

  "是吗?"丹尼尔坐下,笑,"好像过了很久一样,不是吗?"

  "这么快你就长大了。你离开派斯洛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在想,你不是明明才是个还不如桌子高的孩子吗,怎么一下子就到了离开的时候呢?"

  丹尼尔只是不说话。

  "你离开之后,有好一段时间我都恍恍惚惚的,总是感觉你还没有走,还在那个大宅子里,只不过藏在某一个角落罢了,我可是经常等着你从角落跳出来吓唬我的呢。"

  西蒙将军喝口水,呵呵的笑起来,丹尼尔也跟着,嘴角微微的上扬。

  一个讥讽的弧线。

  "您今晚来,不是为了怀旧这么简单吧。"他眉眼里带着一种不屑,"我只能说,白天没有能说服我的事情,晚上依旧不能。"

  "这不是派斯洛一个星球的事情。"西蒙将军直直的看着丹尼尔的眼睛——而后者则同样直直的和他对视着,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这关系到整个星系的未来,这是一件比多少人生死都重要的事情。"

  "真的?"丹尼尔看着那双虽然老迈却依旧不减对于控制的狂热的欲望的眼睛,笑,"比家庭的悲喜更要重要?比孩子身边的温暖更要重要?"

  "是的。"回答的斩钉截铁。

  "原来这样。"丹尼尔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无奈,"对不起,可是在我眼中,我的人民能够在自己的家中和家人欢笑,是更加珍贵的事情。"

  "以后你会知道这是多么浅薄的念头。"西蒙将军的手微微发颤,"只有不断扩张的统治的疆土才能带来幸福,只有权力才能登上幸福的顶端,丹尼尔,你要明白,派斯洛星系的未来属于你,这一切的荣耀,最后都将加冕于你一身。"

  "我怕我肩不起。"丹尼尔不为所动,"况且,我们对阿尔法星系又知道多少?只是因为掌握了跃迁的技术就要去侵略旁边的星系,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成熟的做法。"

  "这种可笑的仁慈会害了你。"西蒙将军有些愠怒,"我不记得我们家族有这样带着妇人之仁的后代!"

  "您完全可以不承认我是这个'高贵'家族的后代!"丹尼尔站起身来,冷笑,"同时我也并不曾祈祷过自己能够成为这个'高贵'家族的后代!"

  "你!"西蒙将军气得有些颤抖,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俊美青年,怎么看都是和自己年轻时候一色一样,可是为什么不论自己怎么说服他都不肯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愤怒的情绪席卷过来,他无暇思索,抄起手中满是水的茶杯,径直砸过去。

  丹尼尔眼睁睁看着热水冲自己飞过来,连躲都懒得躲。

  直到茶杯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西蒙将军看着热汽在他睡衣袖子上氤氲,心里隐隐的痛。

  "请允许我失陪一下。"丹尼尔彬彬有礼告辞,去浴室披上新的睡衣。

  "还要喝水吗?"他走过来,俯身在地上捡起杯子,"还有干净的杯子在柜子里。"

  "疼吗?"西蒙将军看着他露出来的发红的手背,"对不起。"

  "没关系。"丹尼尔淡淡的笑,"一点都不疼。"

  他回转身,去再倒一杯水来。

  这时候,他听见身后苍老的声音。

  "丹尼尔,请你相信,无论如何,作为我唯一的孩子,这些荣光到了最后都是你的。"

  丹尼尔没有转过身去,他在倒水的手也依旧稳定,可是他回答得嗓音却有些干涩。

  "那么,阁下,您的寂寞呢?"

  屋子一下子死寂。

  丹尼尔倒了七分满的一杯水,走到西蒙将军的面前,把水递过去。

  "阁下,我请求明天回梅尔斯星。"

  西蒙将军接过水,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许久,点了一下头。

  第七章

  丹尼尔第一次知道,"归心似箭"这个词实在不是盖的。

  要不是因为两颗星球距离太近不能使用跃迁,估计他还真不吝直接炸个虫洞冲进去。

  来的时候消极怠工,6个小时也觉得太短。

  这时候6个小时长成煎熬,他怎么看自动驾驶的路线怎么不爽,索性关了自动驾驶,把飞船马力开到最大,直线距离的冲回去。

  随着那颗行星在自己的视网膜上投射的影像越来越大,丹尼尔心里慢慢的高兴起来。

  这时候乔治颇为焦灼,因为前一次对星球军事长官成功的采访,这次老板又把一个任务扔给了自己,那就是对刚从派斯洛星归来的丹尼尔再一次进行采访——本来这个采访定在5天之后,谁知道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长官仅仅去了一天就打道回府,乔治在家里看着那些还没准备完善的小纸条,脑子嗡嗡的响。

  问什么,怎么问,什么时候问。

  这一切都是关键的事情。

  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派斯洛星系准备对别的星系进行侵略这件事情,乔治早就听自己在军队服役的大哥隐约说过,而这一次访问,老板索要的关键也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用想也知道,这次访问会以惊悚的题目上头版头条,毕竟这个抉择关系到整个星系,战争如起,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乔治忍不住看看身边沉浸在自己的文字世界之中的玛丽,心里恍恍惚惚的叹一口气。

  这时候的丹尼尔可不知道自己星球上正在有人为这一次会谈唉声叹气,他只是集中了注意力闪避前方大小不一的陨石,尽可能缩短自己和梅尔斯星之间的距离,有时候闪避不开了,就顺手一发导弹将其化为齑粉。

  "怎么这么多太空垃圾……"丹尼尔嘟嘟囔囔,"得和安东尼说说,他的太空清洁队也不能老领钱不干事啊……"

  这时候天蝎号晃了晃。

  "小家伙,你也闹脾气了?"丹尼尔坐在驾驶座上也被晃了一下,他立刻校准航道,"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你要乖。"

  他顺便看了一眼飞船的显示屏,面色忽的严肃起来。

  几个黑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向天蝎号聚拢过来。

  "这些天空强盗,还真是眼神不好……"丹尼尔笑,"好吧,我也捉几个玩玩,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星系通缉令上的,要是有的话,我也能发笔小财么。"

  自言自语的同时他可没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天蝎号在他的操纵之下转了个弯,好整以暇的悬停在漆黑的天幕之中,等待着那几个黑点。

  电磁防护罩在飞船外部缓缓展开,丹尼尔检查自己的弹药。

  "还有5颗导弹……"丹尼尔数着,"要知道刚才就不拿它来玩了……不过足够了,还有天蝎号的等离子炮,这些倒霉的强盗,洗好了脖子上来吧。"

  他抬起头,看见几道黑影缓缓地向着自己聚拢过来。

  此时丹尼尔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熟悉这个星系几乎所有飞船的设计,但是,这些黑影,他却从未见过。

  不同于派斯洛星系飞船所一贯有的流线型机身,这几道黑影有着椭圆的外形,如果硬要拿什么来比较的话,就好像水里的扇贝一样。其次,丹尼尔打开红外探测器,证实了自己的疑惑。

  这几架飞船,没有传统上的推进器。

  在红外探测器上,这几架飞船完全隐形,要不是天蝎号还配备有次声纳探测仪,只怕到现在丹尼尔也发现不了这些敌手。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丹尼尔嘴角挑起挑战的笑,"能不能送我一架回去研究呢?神啊,您对我着实是太过于慷慨了。"

  这时候,天蝎号再次晃动,敌人进攻了。

  稳住自己的飞船,丹尼尔迅速的作出判断,他拉起操纵杆,天蝎号如同一只进攻的巨蝎一样,转瞬就到了一架黑色飞船的后部。

  瞄准,按下发射键。

  那架飞船瞬间爆裂,只不过因为身处真空,所以才一点声音都没有传过来。

  都没来得及看飞溅开来的焰火,丹尼尔已经驾着仿佛和自己和为一体的飞船迅速转弯,冲向黑暗之处,另外两艘飞船的中央。

  两艘飞船的驾驶员一惊,同时冲着天蝎号冲过来,逐渐加速,眼看就要撞上。

  这时候丹尼尔一拉操纵杆,天蝎号在空中猛地上扬,翻一个身。

  丹尼尔头朝下瞥见两艘飞船撞在一起,更加绚烂的焰火。

  "其实要是带的人多,把这几架都弄回去研究更好。"丹尼尔一面咕哝,一面张看左右。

  一架飞船都看不见。

  他低头瞥一眼显示屏,不论是红外探测仪还是次声纳,上面都空空荡荡。

  "跑了?"丹尼尔有些不满,"看来这次下手太快了,以后要有耐心才好。"

  他把天蝎号校正了航线,这么一通折腾也有些累,于是开了自动驾驶,开了听饮料,只喝了一口人就径自歪在椅子上休息,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了。

  忽然,天蝎号机身剧烈晃动,驾驶舱里没有被固定的小什物都纷纷乱飞起来。

  捂着被饮料筒砸到的眉骨,丹尼尔机警的看向前方,那些如同幽灵一般出现的黑色影子,不是刚才失踪的诡异飞船还能是什么?

  "原来是埋伏……"丹尼尔用另一只手捉住还在乱滚的饮料筒一把扔进了贮藏箱,然后不理会自自己眉间蜿蜒下来的红色液体,两只手开始忙碌熟练的操纵起来。

  他的手指缓缓按下一个黑色按键,天蝎号背负的等离子炮开始闪烁幽蓝色的光芒,正如一只蝎子在摩挲自己的毒刺一般。

  "正愁找不到可以拿回去拆解的飞船呢。"丹尼尔眼睛里满是兴奋,抬手胡乱擦擦脸上的血,"这么多么,真是却之不恭。"

  沾着血的手指正待再次开启电磁防护罩,这时候天蝎号再一次剧烈晃动,就像秋风摇动树上仅余的叶子一样。

  "shit!"这一下子丹尼尔可气得不轻,"敢偷袭我,激怒我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于是天蝎号变成发怒的嗜血的兽,闪亮着獠牙以及利爪,冲进敌群,这时候泛上来隐隐綽绰的快感,一种被血腥勾引出来的快感。

  天蝎号用自己的钳子和毒刺撕扯对手,但对手也并非束手待毙的食草虫类,丹尼尔数次遇险,都凭借着自己娴熟的操作技术逃脱。

  于是打得越来越激烈,热火朝天,等离子炮发出怒吼——尽管在真空之中无法传播,可是丹尼尔能够感受到这小兽每一次的愤怒,那种震动,感同身受。

  摇摇晃晃,电磁防护罩都被撕裂一角,受伤的小兽浑身战栗,丹尼尔似乎听见了金属不堪重负所发出来的撕裂声。

  他冷笑,手指稳定,瞄准,按下按钮。

  等离子光束切割眼前的飞船,金属碎片飘舞在外太空之中,遗憾的是无法听到敌人的惨叫,丹尼尔心里略略惋惜。

  这时候剩下的两艘飞船在摇摇欲坠的天蝎号前后盘旋,伺机而动。

  丹尼尔嘴角是被勾引出来的嗜血的笑,那种属于纯血的军人的,冷漠狂热的笑。

  不早不晚,天蝎号左舷那摇摇欲坠的发动机熄了。

  只剩下右舷的引擎在勉力支撑,但是就算这样天蝎号也未曾放弃打击敌人的目标,手指按下,等离子炮蓄势待发。

  此时忽然天蝎号前面的那架飞船摇摇晃晃,睁大了眼睛的丹尼尔看着有如慢动作回放一样,这架飞船缓缓地化为齑粉。

  是梅尔斯星刚刚研发的"死光"。这武器,现在只有瑞恩的飞船上装备。

  丹尼尔笑,这一下子好整以暇,索性什么都不作,坐在椅子上观起战来。

  果然另外一架飞船也直扑着瑞恩过来,可是还没有展开攻击,就化为粉末消散开来。

  丹尼尔坐在只有一架引擎完好的天蝎号里乐不可支,这时候通讯系统发出请求通话的提示,他按下键,声音腻的能滴出糖来。

  "大叔……"

  "你玩够了没有?"从瑞恩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来他现在心情及其不爽,"遇到敌人也不知道发求援信号?"

  "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瑞恩一边驾驶自己的"黑天使号"——这名字是丹尼尔自己起的,还在黑天使号的机翼上签字留念——靠近动弹不得的"天蝎号",把两架飞船接驳在一起,一边还不忘记数落,"你好歹也是军官,请明白你应该作的事情!不要和个小孩子一样!"

  "好吧……"丹尼尔趁瑞恩看不见,吐吐舌头。

  第八章

  天蝎号甬一落地,地面上已经准备好的医护机械维修人员一拥而上,拉人的拉人,拉飞船的拉飞船。

  反正都是被修理。丹尼尔脑子里胡思乱想。

  一把被瑞恩拉到怀里,刚才回来一路上被这个家伙唠唠叨叨,没想到这时候他倒沉默了,看着丹尼尔眉骨上那新鲜伤口,一句话都不说。

  "不就是受个伤么?"丹尼尔受不了这种气氛,"别搞得和我要死了一样。"

  瑞恩还是不说话,看着丹尼尔的伤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种气氛渐渐开始诡异,本来想说些什么笑话缓和气氛的丹尼尔也觉得难以开口,于是他抬起头,两个人呆呆的对视着。

  时间仿佛胶着,谁也不能先离开视线,于是最后煞风景的医生出现,硬着头皮的罗恩把丹尼尔拉去一旁清理伤口。

  酒精倒在伤口上刺辣辣的疼,丹尼尔倒吸一口冷气。

  "切,你就不能轻一点?"丹尼尔眯缝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往自己眉毛上倒酒精的朋友,"知道的你是医生,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屠夫。"

  "那也比某人玩来玩去险些把自己的命玩没了好。"罗恩冷口冷面,"提前回来也不通知梅尔斯自己的路线,然后还在外太空玩枪战,你这样折腾,我们跟着都得少活十来年。"

  "至于么?"丹尼尔噘噘嘴,恰好这时候罗恩拿酒精棉擦伤口内部,他龇牙咧嘴,说话声音都快变了调,"你就不能轻点?"

  "这还太轻了。"说着话,黑着脸的瑞恩出现在丹尼尔面前,"罗恩还是太温柔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还没等丹尼尔反应过来,酒精棉球就被结结实实按在伤口上。

  "靠!"这一下丹尼尔忍不住就跳起来,伤口一跳一跳的剧痛,"瑞恩你这个疯子,你干什么?"

  "你都不在乎你这条命了,我们还在乎干什么?"瑞恩的眼圈有点红,可是说的话那叫一个狠,"命都不在乎,你还怕这点疼?"

  "谁说我不在乎了?"丹尼尔像个小公鸡气鼓鼓,"我怎么不在乎了?"

  "回来的时候遇到敌人为什么不发信号?"瑞恩阴沉着脸,"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个人英雄主义!"

  "那怎么了?"原来小公鸡被惹火了那可就不分青红皂白了,"就算你不来我也一样能安全回来!别在这里唠唠叨叨的!"

  瑞恩忽然笑了,笑得丹尼尔一愣,眨眨眼,忽然有些心虚。

  "原来我妨碍了您么,阁下?"瑞恩施礼,"真的很对不起啊,阁下。"

  全场气氛这时候冷到极点,丹尼尔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原来我的存在这么碍事啊。"瑞恩抬起头,看着丹尼尔含义未明的笑,"这几年还真是委屈了您呢。"

  丹尼尔紧紧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一会儿,丹尼尔觉得一阵酸涩的气息从心里翻上来,再看看对面一句话都不说的黑面男,鼻子就有些酸,他不管自己眉骨上的伤口,低下头喃喃的说话。

  "哪里,一直在妨碍着别人的,应该是我吧?"

  瑞恩愣住。

  "一直在妨碍大叔你的,应该是我吧?"

  "因为我们这样的关系,所以得不到晋升的,是大叔吧?"

  "就算不说,心里也是会有委屈的吧?"

  "这么多年一直拖累了大叔的,应该是我吧?"

  丹尼尔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握的紧紧的,指甲刺进了手心也不知道疼,指节都变得苍白,这时候他仿佛再次回到孩提之时,坐在凳子上看人冷眼,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其实,原来我一直都是负累么。

  他心里疲倦的这么重复着。

  就算不承认,就算处心积虑的掩饰,我对这件事情也依旧清清楚楚不是么?

  "对不起。"他微笑,嗓音干涩。

  瑞恩看着他,这个坐在椅子上疲惫的人,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五年了,时光似乎都未曾为他抹上灰尘,不管怎么看,都还是那个初初来到梅尔斯星球的,十八岁的少年。

  他蹲下身来,在丹尼尔惊愕的眼神之中,把少年牢牢地拥在怀中。

  "我爱你。"他低声地说,"这一辈子都是这样,一定要牢牢地捉住你才行,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我也爱你。"丹尼尔脑袋在瑞恩肩上挨挨蹭蹭,"我们回家好么?我累了。"

  这话刚说完,他整个人就被瑞恩打横抱起来,宽大熟悉的胸膛,安心的很。

  彻底沦为人肉背景板的罗恩在后面忍不住撇撇嘴,但是当他发现这两个家伙已经彻底无视自己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得不追了上去。

  "哎!我说伤口,你那个伤口!"

  "放心,家里有专用的喷剂和纱布。"

  瑞恩一面走一面回答,连头都不回。

  倒是从瑞恩肩上露出脑袋来的丹尼尔,对着罗恩促狭的一笑,那个笑,比小狐狸偷吃了鸡还要甜。

  "查出来什么线索么?"

  夜里,处理完伤口的丹尼尔破天荒的早睡了,而瑞恩则在自己的书房里和属下通话。

  "我们正在打捞碎片。"瑞恩的得力助手克莱尔一脸严肃,"恕我直言,将军,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抢劫。"

  "说说你的看法。"瑞恩斜倚在椅子上,眼睛里闪烁警觉的光。

  "根据您飞船上的记录,敌人飞船采用的材料以及技术都与我们星系现有的大相径庭,实话实说,将军,我们还没有关于这些武器的记录。"

  "也就是说,这些飞船可能……"瑞恩沉吟。

  这时候有人自外面匆匆进来,和克莱尔耳语几句,克莱尔脸色愈加沉重。

  "将军。"克莱尔挥挥手叫那个得力手下出去,一晃眼脸上表情凝重,"这件事情看起来越来越不简单了。"

  "本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瑞恩笑,"说说你得出的结果。"

  "是的,将军。"克莱尔敛容,"这应该是一次有预谋的攻击,从而试探我们的力量。而目前的情报指向,是离我们星球最近的阿尔法星系。"

  "想要抢夺我的珍宝么?"瑞恩摸摸鼻子,"那首先受伤的,必然是强盗了。"

  他抬头看看克莱尔:"我们现在的兵力水准,明天早上我要一个准确、完善的汇报。"

  "这种事情你也不和我商量?"瑞恩回到卧室,刚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坐下,丹尼尔就翻身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嘟囔。

  "这不是来和你商量了么?"瑞恩好笑的摸摸他的脑袋,"今天在外面凶你,真对不起。"

  "我都忘记了……"丹尼尔勉强撑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等瑞恩回来,这时候已经是困的七荤八素,说话都口齿不清起来,"你不是都已经道歉了么?大叔为什么还记得?真无趣……"

  他本来无可掩饰锐利的脸庞在午夜变得迷茫,这时候的丹尼尔宛若孩童一般,瑞恩心里热热的,抱着他顶着一头乱糟糟亚麻色头发的脑袋,就像抱着一只小狗一样。

  "是阿尔法星系做的。"他在丹尼尔耳畔淡淡地说,"我会帮你讨还回来的,好不好?"

  "我也要去。"这一下丹尼尔精神不少,"这么好玩的事情不能落下我……"

  "又不乖了……"瑞恩没再多说,抱着丹尼尔直接躺下,把少年往自己怀里再抱紧一些,"你给我乖乖睡觉,别的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

  第九章

  "我要去。"

  第二天清晨,丹尼尔刚睁开眼睛就开始嘟嘟囔囔,瑞恩在第一百零一遍解释之后烦不胜烦,索性躲进了浴室剃须。

  "我要去。"

  丹尼尔索性站在浴室门口风情万种的撑着门,嗯,足够风情万种——如果忽略不计眉毛上的纱布绷带的话。

  瑞恩专注于自己下巴上的白色泡沫,不予理睬。

  "我要去。"由于自己的声明没被注意,丹尼尔索性晃到瑞恩面前,一把捉住他握着剃须刀的左手,"我要去。"

  "不行。"瑞恩脸上还有半个下巴被白色泡沫覆盖,他严肃地摇摇头。

  "那你就这样出门?"丹尼尔只有在这个时候笑得像个孩子,又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他熟练的一个擒拿手就抢掉了瑞恩手上的剃须刀,"嗯哼?"

  "也好啊。"瑞恩低头洗去脸上泡沫,露出半边微微长的胡子茬,"或许还能领导什么新潮流呢。"

  "你认真的?"丹尼尔眼巴巴地看着瑞恩。

  "认真的。"瑞恩说完就要去换衣服出门,"你今天在家休息,好歹是一个星球的军事长官,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见人?"

  "不至于吧?"丹尼尔一脸的不情愿,"我改改装成么?"

  "没戏。"

  眼看着瑞恩就要穿衣服出门,丹尼尔绿着一张脸把剃须刀递给他,撅着嘴:"那你也不能这样出去见人吧?那些将军们会怎么想?"

  "就知道你乖……"瑞恩揉揉丹尼尔头发,坏坏的笑,"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不用了。"看着他在镜子前细心剃须,丹尼尔不由得小小不爽。

  "阁下,您这是……"

  尽管听到了关于丹尼尔受伤的风言风语,可是当一个真实的,脑袋上包裹着纱布绷带的丹尼尔通过全息图像投射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秘书依旧忍不住发愣。

  "被猫挠了或者被淋浴头砸到,你自己找一个看上去更为体面的原因。"丹尼尔有些恹恹,"告诉我瑞恩他们全部的计划,别搪塞,你应该都一清二楚。"

  "对不起,阁下。"秘书脸上满是为难,"并不是我不想完成您交给的任务,而是事实上,我也并不清楚将军的计划。这一切进行得极其隐秘。"

  "没劲……"丹尼尔直接倒在床上,四肢伸展,"那么好吧,我等晚上问他,至于你么……"

  他又一个翻身起来,眼睛里闪烁兴奋的光芒:"快去打听打听,消息越新越好。"

  然后一个人在家无聊,丹尼尔在床上左翻翻右翻翻,数了三遍手指头之后又数了两遍脚指头,最后把手指脚趾摆在一起数了一遍,叹口气,瘫在床上看天花板。

  看了五遍天花板,觉得太无聊,他又摸出遥控器把背景换成了全息星云图,以前瑞恩总不让他换,说是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多美丽的星座……"丹尼尔长出一口气,"这个无聊的男人连这种美丽都欣赏不了,真无聊真无聊……"

  话是这么说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把这些星星之间连线,连着连着,出现的是一张三十多岁男人英俊的脸。

  "不过看在他还蛮帅的份儿上,原谅他吧……"擦擦嘴角忍不住流下来的口水,丹尼尔喃喃自语,"他们会有什么计划呢?如果出兵就顺了派斯洛那些人的心,不过事情都这样了,看来不出兵也不成,要不然梅尔斯的外围被别的星球占领,我的面子还往哪里搁?我的军队都不要混了,直接回家抱孩子就成了。哼,阿尔法星系的怪物们脑子坏掉了?放着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过,打来打去的,也不嫌麻烦。"

  他翻个身,把一个大抱枕牢牢抱住,挨挨蹭蹭,和小猫一样。

  "怎么能让他同意我去前线呢?早就知道什么军事长官之类的全都是骗人的,所谓的权力越大受到的约束越大,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快乐,还不如当年……"

  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小,丹尼尔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嗅闻着瑞恩洗头水残留的气味,过了一会儿,又径自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瑞恩回来,丹尼尔依旧在大床上安睡,睫毛柔顺的覆盖在下睑上,宁静的一如水彩画。

  "中午没吃饭?"瑞恩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床头桌上,轻轻坐在床头,大手抚摸着丹尼尔的脸,凑到他耳畔低语,"起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不想吃。"好不容易有一觉睡到天色全黑,丹尼尔晕晕乎乎的爬起身,整个人就像树袋熊一样趴在瑞恩宽厚的背上,"一点都不饿,嗯哼,你买了什么?闻起来很甜的样子。"

  "芭芭拉的鲜奶油蛋糕。"瑞恩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丹尼尔逐渐闪光的眼睛,"就知道你会想吃的,嗯,全都是给你的。"

  丹尼尔眯着眼睛毫无心机的笑:"叉子呢,我要叉子。"

  "呃……"在蛋糕袋子里一通翻找,瑞恩最后不得不顶着黑线承认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好像忘带叉子回来了……"

  看看失望的丹尼尔,瑞恩坏坏的笑,自袋子里小心翼翼拿出来一块蛋糕,"啊呜"就是分量十足的一口。

  然后,他的嘴吻上丹尼尔的唇,鲜奶油的芳香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里。

  "这么吃怎么样?"瑞恩在消灭掉袋子里所有蛋糕之后,意犹未尽的舔舔丹尼尔的嘴唇,笑着问。

  "太累。"明明说着抱怨的话,丹尼尔的眼睛却闪烁微笑,"大叔的嘴里有烟味呢……"

  他们两个渐渐的不再说话,丹尼尔伏在瑞恩背上轻轻摇晃,好像睡着了一样。

  时间这样轻飘飘的流淌过去,连痕迹都不留,一晃就到了半夜,周围大楼的灯光都熄灭,是真正的黑夜了。

  瑞恩轻轻的把丹尼尔放在床上,关了灯,自己都没有洗漱,和衣躺在他的身边,凭借着记忆描画这张熟悉的脸。

  如果他醒着,应该会笑话自己的傻气的吧?瑞恩这么想着,脸上露出微笑。

  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星光照进来成为微弱的光源,瑞恩看着丹尼尔平静的睡脸,心里安宁冲淡。

  宛若河流千年不断,抑或星云万年不散。

  我想,就算下地狱我们都是要在一起的,拉着手,你的骄傲就能够抵御一切危险。

  "你们的决定是什么?"清晨丹尼尔看着正在修整仪容的瑞恩,笑着问,"作为星球第一军事长官,我有权知道这些。"

  "应战。"瑞恩俯下身去洗干净脸上残余的剃须泡沫,"作为一个有自尊的星球,我们不会在面临挑战的时候退缩。而且探测器发现,在我们星球大气层外,至今还有他们的飞船集结。"

  "这场战役的总指挥官是?"

  "我。"这时候瑞恩已经洗漱完毕,怎么看上去都是严肃的将军,他回过身,"阁下,请您准许。"

  "是的,我准许。"丹尼尔穿着睡衣从床上起来,赤着脚走到瑞恩身边,"请带着胜利回来见我,一定。"

  "是的阁下。"瑞恩吻他的手,很虔诚。

  "是不是今天需要召开军事会议来宣布这一件事?"丹尼尔直接赤着脚走进浴室开始洗漱,"我觉得眉毛上带着纱布去开军事会议其实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还要面对媒体。"瑞恩递给他毛巾,"你这样的话绝对会引领新的潮流的。"

  丹尼尔一面穿上军装,一面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都通知好他们了吗?"他勉强止住笑,"今天在帝国大厦的会议,我想没有一个人愿意迟到。"

  "不仅仅是会议,就连接下来召开的记者招待会,我肯定都是座无虚席。"瑞恩走到丹尼尔身旁,紧紧地来了一个拥抱,"梅尔斯必胜。"

  "梅尔斯必胜。"丹尼尔回抱,"指挥官大人,我爱你。"

  第十章

  乔治第二次亲眼看见这位军事总长大人,就是在梅尔斯星宣布要对阿尔法星系进行还击的记者招待会上。

  依旧是瘦削挺拔的身体,裹在军常服里显得格外出众,这个人一旦严肃起来,就宛如战神一般。

  "这是一场正义的,骄傲的战争。"丹尼尔面对众多闪光灯侃侃而谈,"梅尔斯的主权,尊严绝对不能够受到侵犯,这是一场必要的,在此后都会使我们引以为傲的战争。"

  "咔咔咔"闪光灯不停的亮,快门不停的被按下。

  他微笑,一双凤眼微微眯缝起来,说不出来的好看。

  瞬间使人折腰的风姿。

  丹尼尔只是笑,心中有微微的不安,并非对于失败的担忧,事实上,他相信自己的军队,这支军队是如此的勇往直前,无坚不摧。他对这场战役的结果抱有完全的乐观以及肯定,所需要的,只不过是完成这场战役的时间。

  可是心里面有些微的不安泛滥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着眼前闪烁不停的闪光灯,一瞬间失神。

  我只是想得太多了。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这样安慰自己,丹尼尔再一次露出微笑,用来当作武器的微笑。

  "星球军队将在一天后进入位置打击入侵者。"他微笑着说这样血腥的事情,仿佛讲一件游戏一样,"请为他们祈祷以及祝福,我们的战无不胜的军队将带着胜利归来。"

  说完,他微笑,雪白的牙齿露出来,在灯光之下闪烁耀眼的辉芒。

  瑞恩悄悄地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观望着台上从容若定的丹尼尔,自今天早上起丹尼尔就很冷静,或许可以称为镇定,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自己不能亲自参与战斗这件事情,同时也接受了瑞恩将亲身前往火线这个决定。

  就像瑞恩只不过去什么地方巡视一样,丹尼尔微笑着在出门时候和他亲吻,用轻松的语气叫他早点回来。

  手心微微攥出了冷汗,湿滑冰冷,就连瑞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作为一名称职的军人,他应该喜怒不形于色才对。

  关于这一场战争。

  这一场战争。

  这些句子如同咒语在脑子里盘旋,他深深知道,他说出来的,并比不上他所想到的十分之一。

  对他们来说,阿尔法星系是如何样子,一切似乎只是谜团。

  而阿尔法星系所掌握的科技,也迷雾重重。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输,也不可能输,一种军人的自豪感驱使着他,使他不会想到那些负面的画面以及可能。

  我们是坚定的战士,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他站在角落,阴影落下来遮挡他的轮廓,他看着台上从容的人,微笑。

  "早点回来。"

  就像从前每一次瑞恩出差时候,丹尼尔的嘱咐一样。

  这一次也不例外,替他整理好领口,在左右脸颊各落下一个吻,丹尼尔笑着说话。

  "要早点回来噢。"

  "我一会儿也会去现场,到时候见。"丹尼尔挥挥手,"路上要小心。"

  说完这话,他站在门口看着瑞恩坐进黑色的专车飞驰而去,微微一笑,进屋去为自己这次出面做些准备。

  梅尔斯星球的清晨,天空一如既往的微微灰 蓝,铅灰色的云彩漂浮在空中,厚厚的,等待着被飞船撕裂。

  "请为这个星球尽你们的义务。"丹尼尔微笑,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用力,"各位,为了这个星球,请努力。"

  从星球的四个发射点同时起飞的飞船遮天蔽日,抬起头,丹尼尔凝望着被撕裂的云层,看着黑天使号越飞越高,没入云端,紧接着它的僚机路西法号也直冲云霄。

  丹尼尔耳畔还回响着路西法号驾驶员伊文微笑着的许诺。

  "总长大人,我会保护好瑞恩将军的。"他当时笑着这样说,眼睛里有促狭的表情。

  请,好好的回来。

  他在心里说。

  固执的仰着头望着天空,他拒绝了留下来的军官们提出的进入指挥塔观看航程的提议,只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瞬间就空荡荡的起飞坪上,望着刚刚被撕裂的天空。

  那种感觉,就像忽然永恒了一样。

  战报从前线不停的发送回来,梅尔斯星的每一个人都在急切的关注着这场战争,毕竟,在他们头顶的天宇之上,是他们的父兄夫儿正在为了星球的尊严战斗。

  "梅尔斯星人并不惧怕战争。"

  乔治在电脑前打下这么一行字,思绪纷乱,他的思维随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光标回到了十五年前的梅尔斯。

  是的,我们并不害怕战争,这是因为我们一直都盘旋在战火硝烟之中。

  十五年前,乔治10岁,他对那场带走自己一半亲人的内战记忆犹新。

  枪炮声在每一个恶梦里响起,杀戮在每一双茫然的眼睛中上演,梅尔斯被鲜血覆盖,一层一层,几乎窒息。

  后来,来自派斯洛星的部队在这颗行星着陆,武力带来和平,这是第一次,乔治忍不住感谢武力,并且一并的感谢此后出现的,由派斯洛星在背后操作的,名义上的民主政府。

  如果所谓的自由和生命、和平相提并论,相信我,在没有真正得到保障的生命以及和平之前,自由实在太过奢侈。

  我们并不害怕战争。

  乔治抬起头,透过窗子看看静谧的星空,在遥远的外太空,他们这颗星球的大气层 之上,他的大哥正在为这颗星球的和平而战。

  偶尔有流星划破天空,乔治不晓得,那会是哪一架飞船折翼。

  我们只是祈祷胜利,我们只是信仰独立,我们只是需要和平。

  多卑微,多坚定,多么不可战胜。

  丹尼尔坐在指挥塔里,眼神一刻不瞬,盯着前方送回来的战报。

  他相信瑞恩的实力,相信自己的军队,相信这一次战争取胜的必然。

  他双唇微抿,注视着自外太空指挥舰发回来的消息。

  都是些枯燥的数字,我星球舰队已经完全清除001:003区入侵飞船,诸如此类。

  这时候,一条红字的消息在显示屏上跳动。

  "黑天使号已经击毁521座飞船,阁下,向您致敬。"

  向您致敬。

  丹尼尔露出白色的牙齿微笑,毫无忌惮,他转头向技术人员下令。

  "接通通讯。"他说,"我要和黑天使号对话。"

  通话接驳完成,丹尼尔拿起话筒,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以及风情,他开口前微微的笑,四周的人一时间简直都失了神。

  "我是指挥塔。"他按下通话键,"将军,我爱你。"

  通话键松开,里面电磁波干扰沙沙拉拉,过了一会儿,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瑞恩低沉的,磁性的音调。

  "我也爱您,阁下。"

  第十一章

  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不长,仅仅一周。

  梅尔斯星的军事力量宛若出鞘利剑一样将阿尔法星系的入侵者打得落花流水,不过比较遗憾,一架飞船也没有夺获。

  出征的将士们纷纷归来,带着硝烟尘土伤痕,以及永远的荣誉。

  乔治在归来的士兵中看见自己的哥哥,顾不得太多,飞奔上去。

  "你怎么瘦了?"雷诺好笑的看看自己的弟弟,分明是自己在前线厮杀,为什么这小子脸都尖了。

  "玛丽和妈妈瘦得更厉害。"乔治看看大哥,没胖也没瘦,精神挺好,于是放了心,白一眼,"玛丽还是不敢出门,不过从听说你们要回来就一直催我来接你,不是说战役终结后放假的么,回家也好让她们放心。"

  "放假三天。"雷诺笑声朗朗,"那群废物简直不堪一击,居然就这样还试图攻击总长大人的飞船,简直就是自寻灭亡。"

  找到自己亲人或者爱人的人们一群一群离开,指挥塔里,丹尼尔一言不发的等待着。

  他看见一架熟悉的飞船缓缓降落,路西法号,黑天使号的僚机。

  那张狂的如同鲜血一样的红色缓缓降落下来,丹尼尔心生疑惑。

  不是应该等待主机降落之后僚机再降落的么?丹尼尔不错眼珠的盯着停机坪,可是为什么,后面再没有要降落的飞船?

  他一咬牙,推开椅子奔下去。

  在楼梯口和伊文险些撞个满怀,一周前还促狭笑着的男人这时候极为窘迫。

  "总长……"他开口叫丹尼尔,声音那么涩。

  "瑞恩呢?"丹尼尔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瑞恩呢?"

  "总长……"伊文喊了一声丹尼尔,忽然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么入神。

  "瑞恩呢?"丹尼尔的声音开始严肃,"瑞恩呢?"

  "瑞恩呢?"丹尼尔简直是在喊,"士兵,回答我,你的将军呢?"

  "总长……"伊文掏掏兜,自口袋里郑重地拿出一件东西,"这是给您的。"

  丹尼尔低头看,伊文的大手里托着的是一块漆黑的金属片,上面还有清晰的字迹。

  他的手并没有伸过去接,反而是下意识的插回口袋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那些飞扬跋扈的字迹,到现在自己还记得。

  "瑞恩和丹尼尔中间要画个心形才好看。"

  那时候自己说的话,瑞恩微笑宠溺任着自己在他崭新的座驾上涂鸦的样子,到今天也清清楚楚记得。

  黑天使号。

  包括这个名字也是自己起的,自己说过,最喜欢的是堕天使,因为他们那么骄傲。

  现在,骄傲天使的羽毛,怎么会在凡人的手上?

  丹尼尔往后倒退,一步一步,脸色惨白。

  "总长。"咬咬牙伊文开口,"我们准备回来的时候,一大块飞船的残骸忽然就撞了过来,刚好命中黑天使号的驾驶舱,那里一下子就汽化了,总长,请相信我,将军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

  "很好。"丹尼尔低着头说话,"你们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放假三天,和家人好好聚聚。"

  "总长……"

  "解散!"丹尼尔冷冷的说。

  "是。"伊文敬个军礼,把黑天使号的残翼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悄没声息的离开。到了楼下,想了想,站住,拿起军用电话拨了个内线。

  罗恩赶到的时候,看见苍白脸色的丹尼尔正慢慢的走下来,脸上竟依旧是那种风情万种的笑。

  "你来得正好。"丹尼尔看见罗恩,笑,"今天要去政府中心发表安定民心的演说,我不想开车,你送我。"

  罗恩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沉默的丹尼尔,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车子里的气氛分外的沉闷。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简直离谱的路程,车子稳稳的停在政府中心楼前,丹尼尔开门下车。

  "丹尼尔……瑞恩的事……"罗恩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丹尼尔回眸冲他一笑,把车门重重地关上,迅速向大楼里面走去,那身姿挺拔,宛若出鞘的闪着寒光的剑一般。

  晚上乔治家里热热闹闹,满是家庭的温馨。

  大哥回来这一件事使得整个家有了许久未曾出现的活力,妈妈提前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肴,玛丽虽然不说话,也高兴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握一握大哥的手。

  "晚上8点总长会发表演说,别忘了。"

  乔治笑:"咱们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崇拜总长。"

  雷诺笑,玛丽的脸迅速红起来。

  这时候屋子里时钟准点报时,家里人的眼睛都随着梅尔斯星军歌的奏响而转向电视。

  乔治再一次看见那张风情万种却又干净清冽的脸,这一次,丹尼尔的容颜略略苍白。

  "梅尔斯星的军人们。"丹尼尔在中心发布厅,面对着不停闪烁的闪光灯以及蜂拥而至的麦克风,淡淡地说,"请允许我,代表这颗星球来感谢你们所做出的贡献。"

  "这一场战争的伤亡数据正在统计。每一位为了星球的和平以及未来做出牺牲的军人都将铭刻在星球的荣誉史上。对于他们的家人,我们将尽到最大能力的抚恤。"

  一面说着,丹尼尔一面想,那我呢?谁来抚恤我?

  心里面露出一个冷笑,脸上却风平浪静的,他那么镇定,对着数不清的闪光灯以及麦克风。

  演讲结束,妈妈清清嗓子,微笑着发话:"都看完啦?来吃饭吧。"

  "嗯。"雷诺笑,"军队里的饭都吃腻了,还是妈妈做的好吃。"

  "净会讨人开心。"妈妈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丹尼尔走下台阶,看见罗恩的车还停在下面。

  "上车,我送你回家。"罗恩摇下车窗,半个肩膀探出来,"先睡一觉再说。"

  "什么是家?"丹尼尔咬咬嘴唇,站在罗恩的车前。

  罗恩看着丹尼尔,叹口气。

  "今天我去你家睡。"丹尼尔忽然说,然后直接打开车门上车,"快开车,我要困死了。"

  "你家的气味真难闻。"一打开门丹尼尔就皱着鼻子,"不至于要把医院搬回家来这么夸张吧?"

  "哪里有?"罗恩满脸无奈,"我怎么没觉得?"

  "你要能觉得就怪了。"丹尼尔把鞋子甩在门口,"浴室呢?我要洗澡。"

  "穿过客厅左转……"罗恩一面在门口收拾一面说,一抬头,看见丹尼尔已经赤着脚自顾自的走过去了,这时候才有些什么恍然大悟似的追过去,"哎!你的伤口!你的伤口碰到水会留疤的!"

  浴室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关上,罗恩在门口叹口气。

  这时候门又开了,丹尼尔裸露的手臂伸出来,把一堆衣服扔到地板上。

  "脏了,帮我洗。"浴室门缝里传来冷淡的声音。

  罗恩认命的抱起那堆衣服往厨房走去,走几步想起来什么,一回身在门口对里面说话:"柜子里有新的浴衣,你自己找了换。"

  哗哗的水声里没听见答应,罗恩继续走向自己的洗衣机。

  丹尼尔在温暖的水流中一丝不苟的,慢慢的洗澡,他闭上眼睛,水流击打在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上,些微的疼痛。

  一点都不钻心,真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有眼泪悄悄地流下来,那么多,几乎决堤,几乎溃不成军,就算被温水稀释,也一样不能消除。

  人为什么要有眼泪?为什么一定要学会流泪?

  丹尼尔笑,在哗哗的水声之中轻声地笑,满脸是泪的笑,最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笑得歇斯底里。

  原来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是。

  浴室里水蒸气升腾,雾蒙蒙,微微缺氧,丹尼尔恍惚想起从前的一些句子,都碎得不成样了,两个人闲暇的时候胡说的。

  "大叔,我们以后要个孩子好不好?"

  "谁的?"

  "你的,我的,我们的。"

  "你来生么?"瑞恩那时候笑着问。

  "荣幸之至。"丹尼尔笑,又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夏天的傍晚,一起牵着孩子的手,漫步在梅尔斯的草原,高山,湖泊。我说大叔,我们一起这样活到死去好不好?"

  "嗯,也好呀。"

  今生未及死,你已背诺。

  丹尼尔蹲在地上,哭得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浴室门口,罗恩站在那里,一样的不知所措。

  第十二章

  第二天清早,天气晴好,多么好,新的一天。

  丹尼尔在罗恩家的大床上醒来,面容平静。

  只有枕头是湿的,这一点,谁也不知道。

  "车借我开。"

  虽然是一句祈使句,但是丹尼尔的语气却十足的命令状,罗恩看他一眼,想拒绝,却被那种眼神压制住,生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车钥匙递给他。

  "谢了。"刚刚洗完澡的丹尼尔顺手把拿来擦头发的毛巾丢在地上,那一头乱糟糟的亚麻色头发兀自滴着水珠,"我用完了就开回来还你。"

  "你要去哪里?"明明知道问了也是徒劳,罗恩依旧不死心。

  "垃圾回收站。"话音未落,丹尼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门被重重的摔上,随即传来的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罗恩苦笑,继续吃他的早饭,三明治变得索然无味,他喝一口牛奶,想想,拿起手边的行动电话。

  "靠!"电话那头传来占线声,罗恩忍不住骂,"这时候还有心情和别人闲聊?安东尼这个不知道轻重的人!等到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他耐着性子听电话声响,按掉,再重拨,一次比一次急躁。

  最后把电话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我们谁都救不了谁。"罗恩忽然叹息,之后苦笑,"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在天的主,你从来都不悲悯。"

  "打胜仗了,所以应该庆祝,嗯哼?"丹尼尔一脚踹开安东尼办公室大门,看着屋子里拥抱着的衣衫不整的男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安东尼连忙推开象八爪鱼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别说,这个平时看上去不苟言笑的女秘书衣衫半褪的时候还真有些韵味,可是这时候星球军事总长站在他的面前,一瞬间,欲望全都退潮,至于下一次还能不能涨起来,可就不好说了。

  "总长阁下……"安东尼声音都变了调,女人已经蹑手蹑脚的准备溜走,结果被丹尼尔余光扫视,硬生生僵在门口。

  "给我你的数据。"丹尼尔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个屋子里的糜烂一样,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对着面前两个唯唯诺诺衣衫不整的下属发令,"这几天太空垃圾回收的情况如何,都调出来给我看。"

  "还不快去!"安东尼对着女秘书低声催促,"快!快一点!"

  "所有回收垃圾里都没有阿尔法星系飞船的残骸?"

  "没有。"安东尼擦擦鬓角流下来的汗,"我们对于所有回收处理的太空垃圾都已经进行了严密的分析,阁下,没有发现关于阿尔法星系的任何物体。"

  "还真是狡猾呢。"丹尼尔冷笑,"毁了我那么多飞船,连点影子都不留?"

  "那么。"他脸色忽然变得冰冷,"我们的飞船呢,都打扫干净了么?"

  "是的阁下。"好容易安东尼松一口气,"我们阵亡战士的遗骸以及飞船的残片都已经收集起来,正在分类规整。"

  "很好,带我去看。"说完丹尼尔跳下桌子,抱着手等安东尼带路。

  梅尔斯星的垃圾收集分类场这几天气氛分外凝重,起初这个地方不过是用来收集星球上的垃圾进行回收再利用,后来星际航行多了,大气层外的垃圾也就越来越多,于是这里又多了新的项目——外太空垃圾回收处理。

  这次战争甬一结束,政府就征召这里的所有飞船对外太空进行清理,顺便搜索可能性微乎极微的幸存者。

  宽阔的场地里堆放着成山的飞船残骸,安东尼和管理人员打了个招呼,小跑几步,紧追在丹尼尔身后。

  丹尼尔觉得自己的脚步越加沉重,左边的这架是5年前研发的KF506,现在只剩下神气的机翼,右面这浑圆的流线型机身,不是MH4723还能是什么?他闭上眼,耳畔恍惚响起发动机呼啸的声音,一架一架飞船似乎崭新、完好,整装待发,而他的士兵们站在飞船旁边,向着他举手敬礼。

  "就是这些?"

  "是的,阁下,我们已经将整个航道清理干净,不会再有垃圾干扰运输。"

  "没有……什么特别的?"丹尼尔犹豫着问,声音带点颤抖。

  "没……没有。阁下。"安东尼手足失措。

  "好吧。"丹尼尔不以为意的笑,"你们的外太空飞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你是说……"罗恩好不容易把自己七零八落的手机残骸拼装起来,安东尼的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你说什么?丹尼尔他,他上天了?"

  "他去看我们的飞船,结果就直接坐进去发动了……"安东尼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现在估计已经通过大气层了,罗恩,怎么办……"

  "你这个猪头!"罗恩狠狠地骂了一句,扔下电话——这一下电话彻底的散成碎片——冲出门去挥手召车。

  可是越急越不顺利,站了5分钟愣是一辆车都没有经过,一咬牙,罗恩跑到隔壁去咣咣敲门。

  先是一阵狗吠,接着一个懒散的声音传出来。

  "谁呀……不知道全军休息三天么?罗恩?"

  声音的主人裹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一脸迷蒙的看向门口,忽然一下子就精神了,脱口喊出医生的名字。

  "有什么事情么?"

  嗯,一下子态度变得无敌之好,就像那只现在在罗恩脚边打转的拉布拉多一样。

  男人眼角眉梢都是笑,轻飘飘的像棉花糖一样,粘粘糊糊。

  罗恩嫌恶的后退一步,要不是事出突然,他才不愿意找自己的邻居,这个男女不忌的花心大萝卜帮忙。

  不过这一步退得不小心,罗恩险些一跤绊到在拉布拉多身上。

  "小心。"欧文一把拉住罗恩的手,顺势把他拉在自己怀里,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不错眼神的注视着罗恩,"别摔坏了。"

  罗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动声色的飞快地从欧文怀里挣脱,跳到一旁。

  "欧文。"他都不看他的脸,"我想请你送我去政府中心,有重要的事情。"

  "我当然愿意效劳。"这声音缠绵款款的,罗恩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肤简直是全都要变成鸡皮疙瘩掉下来了,"你要知道,你的所有要求,我都是会答应的。"

  罗恩始终就没有发现从自己家到政府中心的这条路如此的长。

  一路上欧文倒是把油门踩到了最底下,可是那张嘴的油门也随即踩到了最底,那双桃花眼还一直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瞟那么几眼——罗恩可是牢牢的攥了拳头才阻止自己试图半路跳车的。

  车子在政府中心门前戛然而止的时候,罗恩简直是落荒而逃,就这样他依旧肯定欧文正在他的身后不怀好意的笑——他整个后背都冷透了……

  "我要见史蒂芬将军。"在门口罗恩亮出自己的证件,对哨兵说,"紧急事件。"

  哨兵看了证件立刻拨打内线电话向上通报,这时候罗恩才算长出了一口气,手心湿粘粘的,竟然全是汗。

  "先生,史蒂芬将军有请。"这时候,哨兵放下电话,对着罗恩毕恭毕敬的行军礼,"请进。"

  第十三章

  "我想,我早就预料到这一点。"

  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前,史蒂芬将军并没有慌张。

  "请相信我们的长官。"他一脸严肃,"他会对整个星球负责的,这一点,在我心甘情愿成为他的部下那一刻,就万分确定。"

  "指挥塔,请求着陆。"

  下午,提心吊胆的罗恩终于在中心指挥塔听到熟悉的声音。

  "航道确认完毕,准许着陆。"史蒂芬将军的声音里也有一丝激动。

  他们直勾勾望着面前已经预先清理一空的停机坪,连眼皮也不敢眨。

  丹尼尔驾驶的飞船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尘烟沉寂,他缓缓跨出机舱。

  满身疲累,丹尼尔扶着舱门的手强自支撑,几乎要一个踉跄直直的跌下来。

  他面色惨白,在梅尔斯星灼热的阳光之下,手心竟然满是湿冷的汗水。

  这手心真滑,什么都捉不住。

  "我什么都没找到。"径直进入指挥中心,丹尼尔没头没尾的甩出来一句话,"什么都没有了,全都变成灰烬了。"

  罗恩直直的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你还好么?"他忍不住开口问,又一瞬间后悔,恨不能把这句话塞回嘴里去。

  "怎么能不好?"丹尼尔看罗恩一眼,忽然笑,那笑容宛若被撕裂的阳光一样凄厉,"阿尔法星系的杂种全都他妈的死光了,这星球外面干干净净的,出去逛一圈当然心情舒畅,妈的,就别说陨石星尘什么的了,连个鬼魂也没看见!"

  指挥中心安静的象坟墓一般,丹尼尔无声的笑,笑着笑着,他走到墙角,用手撑着冰冷的墙壁。

  "劳驾,你们都出去吧。"他的声音涩涩的,"我能不能一个人呆在这里,就一下,一下子就好。"

  听着身后轻轻离去的脚步声,丹尼尔再也撑不住,一拳重重的砸在墙角。

  鲜血飞溅,他仿佛不知道疼一样,沉默着,一拳一拳砸下去,狠狠的,绝望的。

  皮肤破裂,血管碎裂,或许掌骨也有了裂缝,只是神经传导这一时间停滞,大脑就像被冰冻,感受无法传导,一时间尽是空白。

  完全不觉得疼,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攫住了他的灵魂,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裂一样,丹尼尔感觉自己陷入了室女座黑洞——那个宇宙之中最为恐怖的存在——整个人被无法抗拒的黑洞拉扯撕裂,毫无幸免的可能。

  如果不能流泪,那么用鲜血来代替泪水也是一种幸福。

  他沉默着,眼睛干涩,却无意露出一个微笑。

  这时候罗恩自背后冲上来把他抱住,牢牢固定那只伤痕累累的手。

  丹尼尔一点都不挣扎,也不回过头去看,他声音那么轻,那么慢。

  "罗恩,让我睡,让我睡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20mg地西泮,浑浊白色液体缓缓推入静脉,一瞬间疼痛,换来半夜酣眠。

  罗恩坐在丹尼尔床前,凝望着那个蜷缩着入睡的人,良久,叹一口气。

  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叹息,但是毫无疑问,这个时候他自己觉得胸闷,只有长出一口气才能或许觉得畅快一些。

  这场战争胜利了。

  梅尔斯捍卫了自己的尊严,捍卫了自己的交通线,捍卫了自己的未来。

  可是,谁去捍卫那些昙花一现的仓促死去的爱情?

  我们在这场战争史中,究竟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我们在这一生之中,究竟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我们所自以为是的幸福,所自以为是的长久,究竟是一种真实还是一种谎言?

  罗恩并不是什么思想家,更不是什么哲学家,所以当他看见丹尼尔微皱着眉毛翻身的时候,就停止了无用的思索。

  好吧,我或许需要的,只不过是眼前这个人好好的生活着罢了。罗恩起身替丹尼尔掖好快要跌落的被角,心里若有所思。

  丹尼尔睫毛扇动,仿佛要醒过来一样,罗恩看着他平静的睡脸,一时间出了神。

  原来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罗恩想着,在丹尼尔身旁椅子上坐下,不由得苦笑。从前那种飞扬的时光,自从一起来到梅尔斯星的那一天起,就暗地里划下了句号,只是当时,谁都没有察觉。

  疲劳暗自袭击,罗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就有不可抗拒的疲惫感袭击过来,熬不过,他靠在椅子上沉沉睡过去。

  再迷迷糊糊醒来,是因了一个人轻轻在自己身上搭块毯子,罗恩睡眼朦胧,看过去,忽然惊醒。

  丹尼尔站在他的面前,双眼闪亮,手里还拿着毯子正往自己身上搭。

  "你醒了?"罗恩一下子就没有了睡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丹尼尔。

  "我醒了。"丹尼尔笑,"守了一夜?"

  "还好。"罗恩勉强笑笑,"吃什么吗?"

  "倒也饿了。"丹尼尔歪歪脑袋想想,"有面包蛋糕什么的么?弄点来凑合吃吧。"

  "你在这里等着。"罗恩起身,临走不忘嘱咐,"乖乖坐着,要不再躺躺。"

  "这么罗嗦。"丹尼尔嗤之以鼻,"我快饿死了,医生大人,我要吃饭。"

  罗恩一面往卧室外面走一面不放心的回头张望,到了厨房,草草的找了些剩下的蛋糕,想想,热了杯牛奶,往里面放了六块方糖。

  "丹尼尔!"等罗恩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卧室,他大吃一惊,丹尼尔已经不在床上躺着了。

  这一下他有些慌了,在屋子里大声地叫着丹尼尔的名字,搓着手走来走去。

  "你不吵啊?"这时候浴室门被一脚踹开,丹尼尔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嘟嘟囔囔的出来,"洗个澡也能吵成这个样子?"

  "你没事就好。"罗恩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傻傻的笑着,"给,蛋糕和牛奶,你先凑合吃。"

  "看起来很腻……"在罗恩的惊诧之中,丹尼尔对自己以前最爱吃的蛋糕做了这样的评价,"先喝牛奶吧……噗!"

  "这也太甜了吧!?"丹尼尔长出一口气,看着地板上自己刚才喷出来的牛奶,"这么甜是人吃的么?你想弄死我还是怎么的?"

  罗恩的嘴巴已经张成了下巴脱臼的状态,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任凭溅到自己身上的牛奶慢慢的流下来。

  "简直没法吃。"这是丹尼尔对于这些食物的最后评价,"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出去吃饭。"

  在餐厅里,罗恩看着丹尼尔抱一杯浓缩黑咖啡慢条斯理的喝,整个人都再一次石化。

  "要不要加点糖和奶?"他试探着问。

  "那还叫咖啡么?"丹尼尔白他一眼,"怎么和个女人似的。"

  于是罗恩一脸呆滞的低下头去喝罗宋汤,一边还要控制自己不要被呛到。

  饭桌前异样的安静,丹尼尔咬着三明治看着窗外,茶色的玻璃依旧过滤不了明亮的世界,他忽然喝一口咖啡,微笑。

  "罗恩,你想不想活在一个强大的,宁静的国家?"

  "想。"罗恩不假思索。

  "那么请告诉我,民主和强大,你选择哪个?"

  "可以都选么?"罗恩猛地从汤碗上面抬起头来,震惊的盯着丹尼尔,"丹,你在想什么?请不要告诉我就如我所估计的那样?"

  "你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丹尼尔微笑,把咖啡喝干,"明天我将回一趟派斯洛星,很快我会再一次回来,带着这个星球强大的未来,请记得静息以待,这盛世的开场。"

  第十四章

  "请支持我。"笔挺的站在西蒙将军的办公桌前,丹尼尔没有丝毫犹豫或者退缩,他的视线直直的注视着西蒙将军,军姿挺拔。

  "我为什么要支持你这个疯狂的想法?"西蒙将军脸上严肃异常,"你应该知道这种举动会对整个星系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伪装的民主以及赤裸裸的专制,有什么区别?"丹尼尔笑,"相信我,没有什么大家族的利益会受到威胁,至于民众,本来在我们所谓的'民主'之中,也不过是一颗一颗棋子。"

  "请相信我,棋子本身是不会有疼痛、不满、抗拒的情绪的,而那些试图操纵棋子的人,我会劝说他们放弃这种愚蠢的念头。"

  "棋子需要什么?我还记得以前看古代中国的书籍,上面写着一句话——'乃使民养生丧死无憾焉,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如果那些棋子能够心甘情愿的布局设阵,我的抉择,又有什么不对?"

  "我说不过你。"西蒙将军的脸色依旧严肃,眼睛里却有些许的笑意,"可是你真的以为那些大家族会任由你这么做?"

  那一闪即逝的笑意被丹尼尔敏锐地捕捉到,他笑:"为什么不会?"

  "根据许多年前我们对阿尔法星系的探测结果,这个星系蕴含着丰富的能源以及现今阶段还无法透彻研究的物质,对于这场饕餮盛宴,我想他们没有节食的必要。"

  "当权力升高到一定顶峰,金钱就成为游戏,但是欲望无法终结,阁下,请相信我,上位的各大家族必将成为我的协助。"

  "但是首先我需要的是阁下您的协助,我需要权力,很大的,宽容的权力,我需要能够对整个星系军队进行调动的权力;我需要能够指挥号令安排整个星系军事力量的权力,这些,请阁下您给我。"

  "如果我把这些给你,你能为我带回什么?"西蒙将军手指敲打桌面,饶有兴致的问。

  "权力。我将为阁下扫清一切障碍,使得阁下您处于权力的巅峰,永生不变。"丹尼尔斩钉截铁。

  "我现在不是已经在权力的巅峰了么?"

  "远远不是。"丹尼尔淡淡的说,"您所应该拥有的权力,比现在所有的将多得多,您将拥有两个甚至更多的星系,我们军队长鞭所及之处,无不为您的威名而跪拜。"

  "这么有吸引力?"西蒙将军笑,"或许我应该权且相信你一次?我的孩子,这样的冒险需要压上整个身家作为赌注,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想得一清二楚,阁下。"丹尼尔收敛笑容,严肃笔挺的站着,"再次恳求您给我这个机会,阁下。"

  丹尼尔走下派斯洛星政府中心大楼台阶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一个中层军官正站在前面广场上,走来走去。

  "喂,广场都磨出坑来了。"丹尼尔冲着他喊。

  "你还记得回来?"那军官听见喊声抬起头来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还以为你在梅尔斯星生根发芽长毛了。"

  "那我也会把自己的根拔出来,来派斯洛星打个滚的。"丹尼尔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走到那个军官身旁,亲昵地搂住他的肩,"倒是你们,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那军官耸耸肩,对于这种亲昵不以为然,"不就是从一个老鼠洞到另外一个老鼠洞么?你别看这群人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其实心里面龌龊的样子,还不如以前我们在老鼠洞那里见到的那些流氓。"

  "拜托,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就不好玩了。"丹尼尔的手还搭在军官的肩上,"查理,我们回去看看怎么样?"

  "要不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查理翻个白眼,"你以为在大太阳底下转来转去很好玩么?他们都已经在那里聚好了,就等你回去。"

  "我要开车。"走到查理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子前,丹尼尔笑,露出小白牙齿,"上一次开车应该都是一年多前了。"

  "拜托,下个月我可能会升职,我可不想在升职前被某个驾驶新手害死。"翻个白眼,查理径直坐进驾驶位,"副驾驶座留给你,安全带系好。"

  "真无聊。"唠唠叨叨,丹尼尔磨磨蹭蹭的蹭到副驾驶座,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你的时速比起老大来差远了,有必要那么小心么?"

  "少废话。"查理毫无形象的白他一眼,一拧钥匙,干脆利落的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如同黑豹一样呼啸绝尘而去。

  "这几年没回去,那里有变化么?"丹尼尔恍如不觉汽车的时速已经一百二十脉,把整个人慵懒的赖在柔软舒适坐椅靠背上,"你看你的车,比我在梅尔斯的还要高级。"

  "当然有变化。"查理闲闲看着前方,单手稳定的把着方向盘,"越来越破了,政府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管管。"

  "水沟还那么脏?"丹尼尔挑挑眉。

  "里面每天溺死的婴儿依旧一样多。"查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老鼠洞就是老鼠洞,阳光是照不进去的。"

  "如果。"丹尼尔忽然坐直了身体,脸上闪现无比认真的光芒,"我是说如果,我能够让太阳一直照射老鼠洞的话,你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你不是说笑?"查理转过头去,微笑着看了看丹尼尔,忽然露出雪白的牙齿粲然一笑,"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说笑,救世主大人,请允许我一路跟随。"

  "现在不是表忠心的时候。"丹尼尔脸上认真的光一闪即逝,随即满脸再一次被散漫覆盖,"我们去喝酒吧,sweet我很久都没有去过了。"

  "嘘。"查理忽然警觉,"后面有无聊的人,丹,我要加速了。"

  "好啊好啊。"丹尼尔简直有些雀跃,"快开快开,要不然我要抢你的方向盘了。"

  "你确定你甩掉了尾随者?"

  霓虹灯组成的彩色的Sweet字样在白天依旧闪烁,酒吧门口挂着的黑板上用横七竖八的笔迹写上"暂停营业"——其实丹尼尔想写"本店关张"来着,查理思及老大吓人的眼神以及恐怖的"火锅",硬生生阻止住。

  刚一进门,黑暗里吧台后面坐着的一个大汉就开口发问。

  "嗯,没问题。"查理眉飞色舞——当然,这么黑谁都看不见。

  "你确定?"大汉站起来,伸手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查理猛地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暗自吐一吐舌头。

  "我回来了。"丹尼尔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大汉——事实上丹尼尔并不算低,在军界也是出了名的高挑挺拔,可是和这大汉一比硬生生的就给比了下去,"本,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大汉看向面色苍白的丹尼尔,然后又对着另一个方向喊话——那里一个金发的少年正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洛奇,还不出去把那个尾巴处理掉?"

  "好啊老大。"少年手脚并用慢慢悠悠爬起来,"卸条胳膊还是卸条腿?那车直接扔回收场好了?"

  "随便你。"大汉不以为意,"快点,要不然今天晚上没有饭吃。"

  "拜托,能找下一个威胁的理由么?"洛奇懒洋洋的瞥过去一眼,浑然不觉本简直意欲杀人的眼光,"你做的饭难吃死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洛奇的动作却快得出奇,他摇摇晃晃的走过丹尼尔身旁时看了丹尼尔一眼,轻轻慢慢的说话。

  "欢迎回来,丹。"

  第十五章

  "真难喝。"一边认真地皱着眉抱怨,丹尼尔一边抱着酒瓶灌下第8瓶酒,"真难喝,老大你也真厉害,能弄到这么难喝的酒。我给你弄来的那些好酒呢?"

  "喝完了。"本仰头灌下一口酒,"难喝就别喝,你这种家伙,一面抱怨,一面比谁都喝得多,从小就这样。"

  丹尼尔只是笑,一面笑一面玩命儿的往肚子里灌酒,比喝水还快。

  等到他蜷缩着的沙发前地上堆积到第十五个酒瓶的时候,本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时候丹尼尔刚好拿起第十六瓶酒,吃吃地笑着准备开瓶。

  "咣当!"门被踹开,洛奇晃晃荡荡走进来,恰好路过丹尼尔身旁,一顺手,那瓶刚刚打开的酒就到了他手上。

  "还给我……"丹尼尔醉眼朦胧,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切……"洛奇瞥他一眼,走到墙角自己开始蜷缩着的那个沙发上,横倒,仰头就是半瓶,看看剩下来的半瓶酒,歪歪头,把它尽数倒在自己的胳膊上。

  这时候本和查理才注意到洛奇的手臂上有一抹刺眼的红,随着酒精渐渐漾开。

  "怎么回事?"查理跳起来,"你怎么受伤了?"

  "那个人还不太白痴。"洛奇不以为然,挑挑眉毛,"小声点,他睡着了。"

  他们三个人看向丹尼尔的方向,那人蜷缩在沙发上,一只手无力的垂在地上,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服了他了。"查理耸耸肩膀,"我去拿毛毯给他。"

  "他还是没有变啊。"本笑,"小丹果然是偶尔还是会茫然的孩子。"

  "啥?"查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本,"老大你说啥?"

  "不管你的事!"本不置可否的看着查理,"毛毯在卧室壁橱 里,你还不去拿?"

  应该是感觉到毛毯的温暖,丹尼尔充满满足的缩缩身子,抱着毛毯继续呼呼大睡,嘴微微张着,嘴角还有一缕闪亮的口水。

  "真不知道他的情人是怎么受的了他的。"查理刚感叹一句,一粒榛子就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痛!"查理回头看向正在剥榛子的洛奇,后者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对着他的嘴唇划一个X。

  查理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忍不住缩缩肩。

  "不该提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没有人愿意想起往事。"本轻描淡写的说着,手里擦拭着高脚杯。

  夜幕渐渐沉下来,sweet开始闪烁七彩光华。

  这是最黑暗的地方。

  这是最沉默的地方。

  这是我们,曾经长大的地方。

  丹尼尔翻翻身,一不小心从沙发上掉下来。

  "痛……"捂着额角,丹尼尔嘟嘟囔囔,"怎么天都黑了……"

  毛毯还残留身体的余温,他起身,晃晃荡荡的沿着早已熟悉的路线,走向厨房。

  "我饿了。"在本的背后,丹尼尔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要吃东西。"

  "不干活,没有东西吃。"高大的本系着围裙,连头也不回,"去把那些盘子洗洗干净。"

  "好吧。"丹尼尔转过身,轻车熟路的摸出一个围裙,套在身上,也不理会那些洗碗池里的泡沫会不会弄脏自己的名贵衬衣,捞起盘子飞快地洗起来。

  "丹。"本忽然叫丹尼尔的名字。

  "嗯?"

  "你会后悔吗?"

  "也许会。"丹尼尔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清洗着手上的盘子,"如果后悔能够让瑞恩回来的话,我不介意学习这样一种情感。"

  "对不起。"本面对着跳跃的火苗,仔细晃动手上的锅子,使得里面的煎蛋发出吱吱的声音,焦香弥漫。

  "我只吃太阳蛋。"丹尼尔连头都不抬,"别太老。"

  "自己不做就别唧唧歪歪。"本顺手把煎好一面的鸡蛋倒到盘子里,"等面包烤好了你再一起吃,刚好顺手给你做道汤。"

  "奶油蘑菇汤?"

  "也好。"

  对话到此终结,丹尼尔继续仔细清洗池子里浸泡着的盘子,面前干净的盘子逐渐堆积起来。

  "你醒啦?"这时候查理蹦进来,在丹尼尔身边晃,"嗯,洗盘子的技术还是没有生疏么。"

  "以为我是你么?"丹尼尔白他一眼,"当时不过去了乡下一个假期就连鸡尾酒都不会调了。"

  "不是有你救场么?"查理嘿嘿的笑,"今天他们听说调酒师又回来了,正在外面欢呼呢。"

  "无聊。"丹尼尔的手依旧在擦拭着盘子。

  "不去救救场?"查理继续晃来晃去,丹尼尔顺手撩了他一脸水,他依旧嘿嘿的笑,"去看看他们吧,毕竟一晃眼就是好多年了。"

  丹尼尔抬起头,转过身看看本的背影,一笑。

  "你的汤。"这时候本也转过身来,宽厚的手掌上托着精致的瓷碗,奶油蘑菇汤的浓香弥漫,"快趁热吃点东西,下午空腹喝了那么多酒,也不怕难受。"

  丹尼尔也不说话,接过食物默默地开吃,虽然吃像优雅,可是一眨眼的功夫,盘子里的煎蛋、面包,还有碗里的汤都已经精光。

  "我的制服呢?"丹尼尔抹抹嘴,"调酒师也要有调酒师的制服。"

  "放在你原来的柜子里。"查理殷勤的打开柜子,"每周都定时清洗,如何?"

  "谢谢。"丹尼尔看着远方,淡淡地说,顺手接过制服,先披了外衣,直接在厨房就扒了外裤换上制服裤子,毫不理会一旁的查理早已瞠目结舌。

  "去告诉他们,今天的特典是午夜飞行。"换上调酒师制服的丹尼尔浑身透出一种莫名的诱惑力,他微微眯缝起眼睛,吹一声口哨,就摇曳着往吧台走去,临出门,没忘了带上一个特制的羽毛面具。

  一身特制黑衣且带着羽毛面具的丹尼尔刚一出现在吧台里,酒吧的客人就开始不可抑制的欢呼。

  口哨和大叫声弥漫,客人们迫不及待的向侍应生招手点酒。

  "血腥玛丽加吉百达……"丹尼尔覆盖在羽毛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抽搐,"变态的爱好。"

  "龙舌兰配百希礼……"嘴角继续抽搐,"这群人干什么不直接去喝毒药。"

  "因为他们相信这位天才的调酒师啊……"毫无疑问,这么闲闲说出欠揍的话的,非查理莫属。

  "皮痒?"丹尼尔看向查理,眼神颇为凶狠,"等打烊了揍你一顿。"

  "如果今晚能够顺利打烊的话,我并不介意。"查理一脸坏笑,"那就要麻烦您了,调酒师大人。"

  说完,此人以光速闪走,丹尼尔被说得闷闷的,还捞不着人打,只好把酒倒在混合器里,狠狠的摇晃以泄愤。

  "没有不能搭配的酒。"摇晃着摇晃着,丹尼尔就有些走神,脑子里回响着从前一个人和自己说得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当然前提是你万分的相信以及万分的肯定。"

  叹口气,他打开混合器,把酒加在预先放好冰块的高脚杯里,切一片柠檬作装饰,插上吸管,放进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

  味道应该不会变,那种因为严苛的训练已经深深刻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对于配比的掌握,就算再来多少场战争也是湮灭不了的。

  一接触酒瓶,就会瞬间闪现的下意识动作,就像反射一样。

  丹尼尔歪歪脑袋,开始混配下一款饮料。

  行云流水,很快酒吧安静下来,连乐队都啜饮着酒水,整个屋子里只听见丹尼尔轻声地吹着口哨。

  或许能再吹一首别的什么歌吧,可惜丹尼尔听过的且学会了吹口哨的,仅仅只有一首歌。

  昨日重现。

  于是他一遍一遍吹着这个调子,心猿意马的,手上丝毫不停,一杯一杯特饮被调配出来,以期谋得一场大醉。

  很快整个酒吧弥漫醉醺醺气氛,轻轻地口哨声飘荡着,如同偷人回忆的幽灵一般。

  乐队是最快喝完饮料的,他们互相换了个眼色,键盘手的十指开始在黑白色琴键上飞舞起来。

  昨日重现。

  音乐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如同雾霭,遮遮挡挡,浩浩淼淼。

  丹尼尔微笑,在面具之下微笑,诚恳地,彻底的。

  第十六章

  "于是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酒吧在凌晨三点打烊,门关上,霓虹熄灭,屋子里桌椅散乱,丹尼尔和本对坐,洛奇和查理随意的蜷缩在吧台的高凳子上。

  脸上换上严肃的表情,丹尼尔依旧穿着调酒师的服装,羽毛面具早已摘掉。

  "我回来了。"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他再次重复这句话。

  "带着什么回来的?"本微笑。

  "太阳,能够灼烧一切的太阳。"

  "能够照亮老鼠洞的太阳?"

  "是的,能够照亮老鼠洞每一个角落的太阳。"丹尼尔眼神坚定,直直望着本的脸庞。

  "小丹。"本忽然笑,"你想的太多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不是么。"本自顾自的说下去,丝毫不理会丹尼尔的反应,"老鼠就应该生活在老鼠洞里,而老鼠洞也就本该没有一丝光明,丹尼尔,回到你光亮的世界里去吧,这个地方不属于你,真的。"

  "本。"丹尼尔直勾勾看着本的脸庞,"你真的是这么认为吗?你真的相信有些人就应该一辈子看不到阳光吗?你真的能够满足于在这种没有光明的地方生存吗?本,你在骗谁?"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么,为什么还要叫我和查理想方设法的走出去?为什么还要帮我们打通关节?本,你在想什么,拜托你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好不好?"

  "也许以前有些幻想。"本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是现在都没有了,你要知道,肥皂泡是不能在大气之中永恒存在的,存在的时间长一点都不可能。"

  "你在骗谁?"丹尼尔冷笑,"如果是这样,请对我说你一无所欲,请告诉我当年的本已经彻底死掉了,本,你不要骗自己好不好?"

  "死了就死了吧。"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悲喜,"生活不就是一场幻觉么?"

  "你在装作自己变了。"丹尼尔的笑容带着微微苦涩,"好吧,就算是幻觉,请你听完我的梦好么?"

  "我所要建立的,是全新的,没有虚伪的国家。"丹尼尔说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现在的民主是什么样子?不过做出来骗骗人惹人耻笑,与其如此,倒不如建设一个完完全全的专制国家,一个所有人都吃的上饭,不必为了生存出卖自己的国家。"

  "不要说这是幻觉或者什么上层公子哥儿的胡闹,本,你知道我们从前的生存有多么艰难,你知道我们曾经背负的一切,本,为什么这样的罪孽还要继续延续下去?为什么老鼠洞里的我们就不能见到天日?"

  "是的,如果不是瑞恩的死,也许我还能忍耐一段时间,等到再强大一些再提出这个构思,但是他死了,能够让我稍微麻痹自己的人死了,我需要政权,需要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崭新的政权,一个能够让我所重视的人们过上好日子的政权,一个能够让我有可以复仇的强大的军队的政权。"

  "我需要军队,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这一点在现在所谓的民主的社会之中在几大家族的掣肘之下根本不可能完成,或许梅尔斯星属于我,但是整个派斯洛并不属于我。"

  "老鼠洞是被遗忘太久的,成为禁忌的角落,是那些人一直在抹煞的角落,是时候出去看看太阳了,不是么,本?"

  "丹。"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洛奇开口,"你需要什么?"

  "军权、政权、神权。"丹尼尔点数着,"这是构筑拜斯洛星系上层统治的基石,我已经拥有了前两个,但是神权,是必不可缺的。"

  "如果我请求你成为下一任的大主教。"丹尼尔看向洛奇,满脸恳求,"洛,你会愿意么?你会愿意回到那污浊不堪的地方么?"

  "我同意。"洛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起身走到丹尼尔身边,单膝半跪,吻他的手,"我们的复仇开始了,阁下,请把我作为一枚棋子吧。"

  "洛,谢谢。"丹尼尔看着洛奇的眼睛,一字一句。

  这期间查理一直和本一样沉默着,此时忽然起身,打了个唿哨。

  "老大,你还犹豫什么啊?"他晃晃荡荡的走到本身边,一只手臂搭上本的脖子,"多么好的游戏啊,本来在老鼠洞的生活就布满了猎杀与反猎杀,我们现在让他们那些贵族们去尝尝这样的滋味,有什么不好啊?"

  "夺取那些本来属于他们的东西,想起来就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我想,这样的话,你的鸟儿也会高兴的吧?"

  "她不是鸟。"本第一次开口,"她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

  "可是那些贵族不是只把她当成一只鸟儿么?"查理趴在本肩上笑,"是时候让他们承认这片黑暗之中生活着的人们了,不是么?"

  "还记得老鼠洞应该叫做什么么?"查理的脸上有扭曲的笑容,"这是我们的花街,我们的花街啊。这本来应该是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盛放的地方,才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污秽。"

  "老大,是时候了,是时候让他们看见这个地方了。"查理一个转身来到本的面前,那么认真。

  "你确定丹尼尔进了那个地方?"

  "千真万确,不过我们派去追踪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能在那个地方存活下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平庸的货色,这倒也没什么奇怪,不过这位星系明日之花居然和那个地方有牵连,嗯,这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主人,您的意思是?"

  "别太着急,我想,这些小崽子们很快就该耐不住性子了。"

  "是,您对形势的预料,永远都是对的。"

  "休,是你,我的孩子……"

  在庄严的天主教堂里,老主教的手激动得发抖。

  "是我。"洛奇一脸冰冷的厌恶,侧侧身子,躲开老人试图的触碰。

  "你原谅我了么?"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迫切,"哦!对不起,请等一下。"

  他以和这个年龄完全不和谐的矫健冲下去牢牢关上了教堂的大门,阳光从七彩玻璃窗照射进来,你看教堂前面浮雕着的天父,是不是一脸的悲悯?

  "对不起,亲爱的孩子,这是个只能属于你我以及天父的秘密。"老人絮絮叨叨,长袍子下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会补偿你的,用尽一切方法,但是这是个永远不能曝光的秘密,我想你明白,对不对,你明白是不是?好孩子。"

  "一切方法?"洛奇的脸上依旧冰冷,眼睛里掠过不屑的笑意,"我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可以?"

  "是的是的。"老人回答的飞快,可是就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他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哦,不不不,孩子,你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天父需要我们保守这个秘密,这永远都是秘密,一个最大最大的秘密。"

  "如果我有这么无聊的想法,那我也就不会跑来找你。"洛奇脸上有着敷衍的笑,"这么些年,我早就对这个姓氏越加的感到恶心,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要求你什么说出这个秘密等等的,这些多无聊,我们从中能得到什么?是不是?嗯哼?"

  "好孩子!"老人的眼睛亮起来,灼灼的就像两块正在燃烧着的煤,"那你需要什么呢?金钱?身份?还是女人?只要你所想要得,就是天父会赐予你的,我只有你一个孩子,请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以及我的母亲?"洛奇冷笑,"那个被栽赃一切罪名的女人?罗维斯大主教,事实上您对我的出生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精子这么简单,所以请不要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不好意思,我会想吐。"

  老人尴尬起来,反复搓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不过今天我是来要求自己的补偿的。"洛奇继续冷笑,"我要成为最年轻的红衣主教,不要表示惊讶,我知道你能够做到这一点。"

  "啊……是的……是的……"罗维斯大主教略略呆滞,"你知道我能够做到这一点,可是,需要我怎么做呢?"

  "我丝毫不在意你会不会为难。"洛奇说着话,已经径自走向教堂的门口,"一周之后给我肯定的答复。"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拉开教堂沉重的木门,这扇饱经风霜的大门发出吱哑的声音,门外的阳光簌地涌进来,洛奇回头,冷漠的鞠躬。

  "谢谢您,在天的主。"他的手在胸前划着十字,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宛若最为纯洁最为虔诚的信徒——如果不看眼睛之中的不屑的话。

  第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仇恨,其实,如果不能拥有爱情,那就把仇恨无限制的放大来使自己支撑着活下去吧。

  这就是现在小丹的人生,一点都不夸张,写得我心疼得人生,这种成长之中撕裂一样的疼痛。

  呐……大叔,再一次看见小丹的时候,你会为此心疼么?
"红衣主教休?亏你想得出来。"查理看着回来之后就依旧如同小动物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的洛奇,拿着杯子笑,"想到那些人向你行礼,我就要笑得不行了。"

  "这样没什么不好。"洛奇还是冷冰冰的,"小丹,你说呢。"

  "是让他们来向我们行礼的时候了。"丹尼尔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眼神里表情复杂,"要不要来个宣战呢?"

  "越说越没有样子了。"这时候本忽然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壶苦香扑鼻的咖啡,"先来喝点东西,不过,你们真的想好了么?"

  "小丹,我来帮你加糖。"查理自桌子上拿过来糖罐," 十块还是十二块?"

  "一块都不要。"丹尼尔语气平淡,却让所有人都一瞬间愣住。

  "我没有对于甜味的味觉了。"丹尼尔依旧看着天花板,"从瑞恩死了以后就没有了,一点也没有,就像跟着那个人一起死掉了一样。"

  "所以。"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拿住面前那杯黑暗如同夜色的咖啡,一饮而尽,"现在的我,苦和不苦,已经没有什么分别可言了。"

  "不过生活还要继续。"他看着自己面前瞠目结舌的三个人,解嘲一样笑一笑,"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是很话唠了,可是拜托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好不好?"

  "小丹。"查理小心翼翼,"会想哭么?"

  "哭过了,也就够了。"丹尼尔笑,"其实仇恨更加足够支撑我今后的生活,踏平一个星系,这样疯狂的事情将刻记在我身后留下来的史书上。"

  "我会一路跟随的。"查理第一次眼神这么坚定明确,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一起去做些疯狂的事情吧!"

  "好啊。"丹尼尔笑,举起空杯对着向自己举杯的洛奇示意,"我们一起去看看究竟一个人能够多么疯狂吧。"

  "而你,本,你忍心放我们几个人不管么?"

  "我在这里。"本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波动,"总要有人支撑sweet吧。等你们回来,也好有个喝酒的地方。我和安妮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不管多久。"

  "要不要这么煽情啊?"查理嬉皮笑脸,"老大,以后要作为花街老大好好的生活下去哦!"

  "去睡觉去睡觉……"丹尼尔分明不是刚喝了满满一杯黑咖啡么,现在已经作出来一副困倦的样子,"一起去一起去,别在这里唠唠叨叨妨碍我睡觉。"

  "你有那么困么?"查理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被丹尼尔往卧室推,"今天不许睡觉的时候抢我的被子,哎你听见没?"

  洛奇一句话都没说,站起身安安静静往屋子里去。

  "洛奇。"本忽然开口,"要小心。"

  "知道。"洛奇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闷闷的说了一声。

  "也许直到我死,我也不会知道今天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不是么?"本躺在床上,手指间缠绕着安妮的金色长卷发,一个人自言自语。

  安妮不说话——她自从来到本的身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本来就是,谁见过会说话的鸟儿?

  在遇到本之前,安妮是作为一只鸟儿生存下来的。

  她的生存意义,就是唱歌,在主人高兴得时候唱欢快的的歌,在主人悲伤的时候唱哀怨的歌,当主人喜新厌旧了,于是这只鸟儿只能被抛弃。

  本是3年前在花街捡到这只鸟儿的,当时鸟儿的仓皇以及窘迫,他清清楚楚记得。

  更清清楚楚记得的,是鸟儿抬起头来看他时候,那种不知所措的,清澈的眼神。

  于是忽然间,本想,再养一个人,也不是养不起的。

  于是当年,偷偷从梅尔斯星跑回来看他们的丹尼尔大跌眼镜,险些一脚油门把查理的车开到海里去。

  于是,人生就这么过下去,安妮成为本的鸟儿,成为本的月亮,成为他在这条街上的,唯一的光芒。

  情感成为信仰,成为依靠,成为障眼的遮蔽。

  这是命,这是运气,不能躲避,不能强求。

  "我走了。"第二天清晨,5点,天刚蒙蒙,丹尼尔就揪着睡眼惺忪的查理出现在本的面前,"下次回来见。"

  抬抬眼皮,本丝毫不惊异为什么他起的这么早,"要走?吃早饭么?"

  "不了。"丹尼尔脸色平静,"要悄无声息的离开,清晨还不错。"

  "那为什么我也得早起?"查理的抗议声被自行忽视,他不满的在两个人面前挥挥手,"我还没睡醒!"

  "你的车送我离开。"丹尼尔看向他,露出小虎牙,"明白?"

  然后回过头对本歉意地笑笑:"下次再回来看你,好么?"

  看着门在他们身后被关上,本停下了手上正在做着的三明治,唇边挂了一缕微茫的笑意。

  这时候,他身后传来低低的脚步声。

  "你也起来了?"他回身看向洛奇,"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想好好看看这里的黎明。"说着话,洛奇开了门,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渐渐明亮的天色,微凉的天气里,他的身体被包裹在宽大的衣服中,略略萧瑟。

  "只怕以后就很少有机会看这样的黎明了。"本没有离开厨房的操作台,只是低声的说。

  "我会记住的。"洛奇并没有回头。

  "那么好。"本笑,"三明治,来吃。"

  "放蛋黄酱了?"顺手拿起一个刚刚做好的三明治,洛奇只是说了一声,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如同每一个清晨一样,安静,而且满足。

  "各位好。"洛奇——不,这时候他叫休,在罗维斯大主教的带领下和各位红衣主教问好,脸上带着谦逊且桀骜的表情。

  "这是我们新来的教友。"罗维斯大主教满脸的虔诚,"我想他将会成为神最为忠诚仆人其中一员。"

  洛奇穿了见习牧师的袍子,一脸谦逊:"不,大主教大人,我想自己需要向各位主教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很多。"

  这种话,自己听起来都恶心。

  这时候,时间恰恰好,教堂的钟声被敲响,如此宁静,如此充满力量,且圣洁。

  呵,如果真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神明,请听我愿,为我实现。

  休看着满脸悲悯天父,不由自主微笑,纯净明澈。

  下一秒,身体软软的倒下来,全身放松,如同漂浮在空气里一样。

  周围的人们都聚拢过来,叽叽喳喳,满脸的不知所措。

  分明都是德高望重的红衣主教,却在这一刻手足无措。

  休缓慢的睁开眼睛,眼睛里光彩照人,宛若神明一般的纯净且庄严。他一个打挺,缓慢的起身,站在人群中央。

  "我的信徒。"这声音并非少年人的清亮或者变声期之后的沙哑涩滞,这声音有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以及震慑,"今天我凭借这个虔诚信徒来向你们宣告诏谕,你们都要虔诚的倾听,并且执行。"

  人群一阵骚乱,之后是掩饰不住的窃窃私语以及兴奋——要知道,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天父昭告也已经过了200多年,这个时光,正是人们开始对神明的存在再一次产生怀疑的时候,整个宗教都被抛到了命运的风口浪尖之上。

  虽然整个星系的权利由军权、政权、神权三部分组成,可是,现在神权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吞并或者被漠视的可能。

  于是这时候天父降临,人们那么兴奋,而且深信不疑。

  从那少年口中说出来的神谕,被记入史册,50年后,100年后,都依旧有人记诵。

  当然,这一切休并不知道。

  传谕完毕的他再一次慢慢的跌落在地板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一脸迷惘,看着罗维斯大主教握着他的手眼泪汪汪一脸虔诚。

  "阁下!"罗维斯大主教单膝跪在他的身前,"请接受大主教的职位,请您代替天父来照拂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

  一袭深重黑色的袍子当头罩落,在露出脸来之前,休——不,洛奇露出仓促且冷淡的笑容。

  第十八章

  "大主教……这小子还真能。"查理开车回家后洗了个澡睡了个回笼觉,紧接着打开电视本来准备看看收费的15台那些长腿细腰丰胸穿得还超级清凉的妹妹,结果没想到所有台都在播放新任大主教的新闻,就连按分钟收费的卖肉买到你不掏钱都不好意思的15台都毫不例外。

  "真是空虚的民众啊……"本来想去接着继续睡回笼觉的查理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直接呆掉石化,"我的神啊?是他?小洛?"

  "我没看错吧?"揉揉眼睛查理直接凑到电视近前,"没错呀,小洛穿这样的衣服还真是违和。"

  这时候,背景音响起:"各星球纷纷发来贺电,有梅尔斯星,安多拉星……"

  洛奇——现在要称之为休,大主教休,穿着沉重的主教袍,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走上祭台,自然而然一种庄严。

  他握紧手中的权杖,抬头看天父悲悯的脸。

  你都知道么?你知道什么?

  他转过身去,看着下面汹涌的热烈的人们,从容自若,开始演讲。

  讲些什么并不重要,事实上当英俊年少的新任大主教登上祭坛之后,台下的女士们几乎都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情绪——要知道,神职的偶像与现实的偶像并无不同,都一样要有吸引人的地方,才能引来膜拜。

  这一点,丹尼尔、查理和本都不会怀疑,不论是叫小洛,洛奇还是休,这个家伙身上都有一种暧昧不明的吸引力,自顾自的散发出来。

  那种隐晦的,粘湿嗒嗒的吸引力,虽然休的脸上布满圣洁以及镇定淡漠,可是那身禁欲的黑袍子却完全无法掩盖身体之中弥漫出来的诱惑,即使,这一切他并不知情。

  "演讲稿不错。"在梅尔斯星球政府中心,丹尼尔翘着二郎腿看巨大液晶屏幕上的现场直播,"小洛这个家伙的冷面还真派上了用场,这时候装面瘫,再合适不过了。"

  "看来我们的民众已经贫乏到这个状态了么?"这时候现场的镜头转向台下狂热的人群,丹尼尔撇撇嘴冷嗤,"一个英俊年轻的主教就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那么整个星系,岂不是几张皮囊就能横扫么?"

  "原来剥削我们所供应着的星球,只不过这样空虚。就算站在这星球权力的顶端,也不见得能够得到多少快感吧?"

  弯曲的食指顶住额头,眉梢的伤口已经结疤愈合,不经意之间触到,微微的痒疼。

  "这件事情越来越好玩了……"丹尼尔若有所思,"不过,那些老狐狸们会怎么想呢?毕竟再一次要他们隐藏起自己的欲望,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小洛是怎么样登上神坛的呢?我实在是好奇的不成了。特别是洛宾主教,他怎么会同意自己敌人的势力站在这个位置呢?"

  想到这里,瘫坐在椅子里的丹尼尔忽然坐直,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在屏幕之中搜索着。

  "连大主教就职的仪式都不参加……难道已经是正式的撕破脸了么?"丹尼尔嘴角暧昧的笑,"看来,很快我们就要不无聊了,我亲爱的大主教大人,我会在遥远的梅尔斯为你摇旗呐喊的啊。"

  "明天就发丧是不是快了一点?"夜晚,依旧穿着主教袍的洛奇站在大开着的教堂门口,看着墨蓝色的星空,随意的发问。

  "这已经是极限了。"在他的身后,前任大主教罗维斯一脸焦灼,"这件事情完全瞒不过去,今天洛宾没有在你的就职仪式上出席,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出去,越传越乱。"

  "然后就越接近真实。"洛奇的嘴角挑起,在微茫的星光之下冷笑,"其实传言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真实,不是吗?"

  "嘘!"罗维斯紧张的看看左右,"会有人发现的。"

  "如果做的时候都不害怕被别人发现,那么现在有什么好怕的?"洛奇一脸的淡漠,"既然神圣的主已经接受了他肮脏的灵魂,那么就让他永远消失在地狱之中吧。"

  他转头看向罗维斯,嘴角维持着冷笑的姿势:"而我们,最后不过是殊途同归,让洛宾在地狱里等着我下去再一次杀死他吧。"

  大教堂里的灯已经都熄灭了,星光散淡的照射进来,浮雕的神像上,满是悲悯的无措。

  "阁下,有鉴于礼貌,我恳请您前往派斯洛星觐见新任大主教。"梅尔斯星大主教雷蒙德小心翼翼的对偶然在教堂出现的丹尼尔建议,"这样一来能够更加加强两颗行星之间的联系。"

  "有必要么?"一面在胸前划下十字来结束为战亡将士的哀悼,丹尼尔懒散的侧过头去看自己身旁的小心翼翼的男人,"我们不是已经发过贺电了么?"

  "我想,要向新任大主教示好,或许这并不足够。"雷蒙德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词,"或许,您亲自拜访能够更加体现我们的诚意?对于在派斯洛星系依旧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神权方面,亲近总比疏离来得好。"

  "你是神的侍者还是商人?"丹尼尔一脸好笑的看着雷蒙德,"大主教,您在颠覆我对神职人员的观点,彻底的。"

  "我们是依靠贩卖神的荣光而生的神的侍者,当然是商人。"不以为忤,雷蒙德脸上依旧微笑,"在您的荫庇之下生存的商人,阁下。"

  "别带这么多高帽子。"丹尼尔收敛脸上的微笑,严肃庄重,低声和雷蒙德交谈,两个人一起缓缓走出教堂,"大主教,我想知道神权究竟能给我带来什么?别说你们的上帝的保护,我一直都不相信神,你要知道。"

  "您能够得到的,比您所能够期冀的还要多的多。"雷蒙德敛容,"阁下,您疯狂的愿望,需要这一步棋来实现。"

  "我疯狂的愿望么?"丹尼尔缓缓抬起头,看向空荡荡惨白的天空,"大主教,如果我对你说,我毫无愿望呢?"

  在教堂侧面,乔治看看自己的同行,一脸忐忑。

  这一次采访任务实在突兀,忽然从家里被叫到梅尔斯星最大教堂外,同事塞给他一本提纲,之后就抱着手等他发挥。

  实在是很没有同事爱么?

  乔治看着一旁躲在车里的同事,忽然有点腿肚子抽筋,当他看见教堂门口和大主教谈话的便装身影的时候,腿肚子抽筋简直要变成全身痉挛。

  深呼吸,一,二,三,四。

  可是就算数到50,呼吸到自己手脚发麻,依旧有一种无可抑制的紧张。

  他壮着胆子走上去。

  丹尼尔刚好回头,惊奇地看他一眼,嘴角挂一线礼貌的笑。

  "阁下。"不出所料,乔治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出息的颤抖,"我是'梅尔斯报'的记者乔治……"

  "我记得你。"丹尼尔笑,"记者先生,你好。又要采访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回头对雷蒙德轻声道歉,接着向乔治走过来,面带微笑。

  "上次的报道我看过了,记者先生写得很好。"他的眼睛里满是礼貌周全的笑,"不知道您是不是介意我们往前走走,毕竟教堂里正在进行祈祷,我不希望打扰他们。"

  坐在车里,乔治依旧恍恍惚惚,直到同事忍不住拿手在他面前晃晃:"回神,回神!"

  "呃?"乔治抬起头,茫然的看看同事,"怎么了?"

  "从采访完您内魂儿就没回来,怎么了?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呢。"同事一面开车一面嘟嘟囔囔,"吓人啊?怎么也得等把这次的专题做完了再吓人才成,要不大家一起加班可就惨透了。"

  "放心。"乔治这时候也彻底回过神来,"不会耽误了你和詹妮的婚期的。"

  "这可就不用你耽误了。"同事叹气,"她大哥在这次战役里阵亡了,我们这婚事,也只好延期再说。"

  "为了星球。"乔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硬生生憋出这么一句来。

  "没错,为了星球。"驾驶座上那人连头都不回,叹口气,"为了我们自己。"

  一踩油门,汽车平稳的向着报社飞驰过去,那句话在车窗外摇摇晃晃,是的,应该,或许,我们只是,为了自己生长的星球。

  第十九章

  "会不会太着急点?"第二天就被雷蒙德主教催促去派斯洛星拜会新任大主教的丹尼尔一脸懒散,"我刚从那里回来没几天,这么去目的性也太明显了吧?"

  "就算推迟,难道就没有人诟病我们的目的性吗?"雷蒙德主教满脸无奈,"阁下,请为了这个星球而勤劳一点吧。"

  特别是在神权方面,他心里同时暗自想着——当然,这句话没说出来。

  "我想我已经足够勤劳了吧?"丹尼尔脸上赖赖的,"您可要知道,我都一个多星期没有回过家了,这还不够勤劳么?"

  雷蒙德主教只好搓着手笑,不过看那表情没有一丝一毫让步的意思。

  "好吧好吧。"丹尼尔扭过头去叹气,"帮我准备好稿子或者别的什么,我压根儿不知道对着那些为上帝服务的人应该说什么,要是到时候丢人的话可别埋怨我。"

  "怎么会呢?"雷蒙德主教心花怒放,"阁下,我已经准备妥当,请问您什么时候起身?"

  丹尼尔缓缓地把头转过来,眼睛眨都不眨的死死盯着雷蒙德主教那张老脸,直到后者不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我说,主教大人,我怎么有一种被人卖掉的感觉呢?"

  "啊啊,看着丹尼尔阁下和大主教休一起在电视上出现还真是赏心悦目呢。"

  在财政大臣拉斐尔豪华的宅第,瑞西赞叹着,同时还不忘转回头瞥一瞥自己那已经看得发呆的女伴:"玛丽亚,这么想见阁下的话,叫你父亲请他来家里参加你20岁的生日party不就好了?"

  玛丽亚依旧聚精会神的观看着电视,第1频道现场直播新任大主教接见梅尔斯星军事总长的实况,两个赏心悦目的人在镜头前言笑晏晏。

  猛地看上去,好像她完全没有听到瑞西所说的话一样。

  可是瑞西还是从玛丽亚微微晕红的双颊看出了端倪,这位军事大臣的千金素来豪放,她一推玛丽亚的肩头:"哎呀你就别装作矜持了,像总长这种优质未婚男人现在可没多少,你要是不快点下手,小心被别人抢掉了。"

  "讨厌……"玛丽亚的脸这一下彻底红成晚霞,灼灼的烧起来,"你胡说什么?"

  "你们干什么呢,还挺热闹。"

  "啊……父亲。"

  "拉斐尔叔叔。"

  两个女孩一起起身行礼,走进来的,正是财政大臣拉斐尔。

  他看看自己女儿绯红的面颊,微笑:"说什么呢,热闹成这样子?"

  "没什么。"一看瑞西促狭的表情,玛丽亚连忙捂住这个发小儿的嘴,"您今天回来的还真早,累么?"

  "还好。"拉斐尔瞥了一眼电视屏幕,隐隐绰绰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对了,玛丽亚,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晚会,我还正准备和你商量邀请的名单呢。"

  "这种事情……父亲大人决定就好了。"脸火烫火烫的,一点都平稳不下去,就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一样。

  "那好吧。"拉斐尔笑,"我可是打算请丹尼尔来的,你说怎么样?"

  "父亲?"玛丽亚吃了一惊,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拉斐尔,"您……这……"

  "怎么,不乐意?"拉斐尔依旧笑笑的,"也没错了,不是传说这位总长大人性取向有问题么,那就不请他来好了。"

  "父亲……"玛丽亚脸红的像能滴下来血一样,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

  拉斐尔看了女儿一眼,了然的笑笑:"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女士们,希望你们能渡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等到拉斐尔走出房间,玛丽亚才松开自己紧紧攥着的手,手心满是粘湿的汗。

  "恭喜你啊……"瑞西虽然豪放,但是在察言观色上并不迟钝,"你下个月的生日party,丹尼尔大人是一定会参加了。"

  "胡说什么……"

  "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已经开始怦怦乱跳了呢?来让我听听……"

  缓步上楼的拉斐尔,听着起居室传来的少女的嬉闹声,嘴角划起微笑的弧线。

  我为你安排的命运,希望你能够喜欢。

  "靠……"倒在柔软的床上,丹尼尔忍不住诅咒,"又被雷蒙德内个老家伙给坑了,什么见面,最后怎么就变成了受洗仪式……真是扯淡,谁说我要皈依上帝的?"

  伸个懒腰,他把自己扭曲成舒适的姿势:"啊……在外面装一天笑脸简直就是恶心死了,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丹尼尔把被子揉成一团,却丝毫没有睡意,想了想,他抬手关掉房间的灯,再按一个钮,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缓缓拉开。

  夜幕已经沉下来,蓝黑色天鹅绒样的天空点缀闪闪水钻样星辰,灯光在地面上炎炎,似乎要灼伤天空。

  那种隐晦的,粘湿嗒嗒的光与暗的交界,完全晦涩不明的时光。

  "原来,还是有东西会永恒不变的啊……"这一声叹息,轻的简直听不见。

  不过,请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同一个时间,同一个星球,睡不着的人还是很多的。

  比如在拉斐尔大臣的宅第,玛丽亚小姐两颊绯红,躺在自己洛莉塔风格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蜿蜒在墙壁以及天花板上的小小玫瑰图案在少女的眼睛里渐渐如同万花筒一样旋转,转着转着,就出现一张在电视上见过无数次的脸庞。

  微茫的少女心事,玛丽亚在心里组装自己生日礼服的样子,想着想着,有些不满意,翻个身从枕头边抓起电话,拨一个号码。

  "管家,我的礼服还要修改,嗯,还有细节方面的东西,嗯,明天我要见设计师,我们要更好的沟通一下。"

  然后嘴角微笑,玛丽亚抱紧了自己浅粉玫瑰色的枕头,沉沉的睡过去。

  "果然,一晚上不睡觉还是不成的么?"早上丹尼尔对着自己颇为壮观的两个大黑眼圈苦笑,"这怎么看上去都和被人揍过似的。"

  "不过还好今天不是例行公事的开会么……估计也没人看……"他自我解嘲的笑笑,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紧紧领口的风纪扣,漫不经心地开门出去。

  会场现场,丹尼尔丝毫无视豪斯将军阴沉的脸,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丹尼尔阁下,昨天睡得不好?"终于忍不住,豪斯将军冷冷的开口。

  "呃……"丹尼尔不以为然,打一个哈欠,手揉揉额头,"昨天晚上奥本海尔的那个金发的姑娘还真不错,身材够辣。"

  于是会场,一时间安静的鸦雀无声,豪斯将军以一脸惊悚的表情咽了一口口水。

  "呃……还是说将军您也有兴趣,好吧,今晚我请您去?如何?"丹尼尔不依不饶,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

  "别胡闹。"西蒙将军出声喝止,"丹尼尔,你也老大不小了。"

  "还好吧。"丹尼尔若无其事,"请问阁下,还有什么事情么?如果没有,我想申请提早回去。"

  "不多呆几天?"

  "不了,事情太多。"

  西蒙将军看着丹尼尔漠然的脸庞,片刻,叹气:"好吧,梅尔斯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恶仗,你也应该多呆在那里照顾,不过记得有空时候回来。"

  "好吧。"丹尼尔长出一口气,看看西蒙将军,眼睑垂下来掩饰一切感情,他起身,向四周致意,"各位,我就此离席,请谅解。"

  "阁下,请等等。"

  丹尼尔刚走出政府中心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喊声。

  "拉斐尔大臣?"丹尼尔转回身,"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情呢?"

  "是这样的。"拉斐尔刚才走的急了,额头微微沁汗,"下个月是小女的生日,恭请您大驾光临。"

  一份精致奢华的请柬递过来,丹尼尔伸手接过,微笑示意的时候,听见微不可闻的称呼。

  "皇太子殿下……"

  于是笑容变得深不可测,丹尼尔开口:"我一定到场,大臣阁下。"

  第二十章

  "真的么?父亲大人?"玛丽亚满脸的喜气,就连一边含笑坐着的母亲都看不下去。

  "要矜持,我的小姐。"

  "呃……母亲大人,对不起。"玛丽亚微笑着起身敛一敛裙裾,行一个中世纪传统礼节,"是我的错。"

  拉斐尔看着自己女儿,他自这小生物闭眼哭闹的襁褓时代将她呵护成一个娉娉婷婷少女,一瞬间,20年从手指缝里轻佻的滑过,留下眼角的皱纹以供嘲讽。

  "我的女儿。"他微笑,没有一个男人在这一刻比他更像一个慈父,"我将给你你的所有梦想,一切幸福的事情。"

  手指划过玛丽亚金黄色灿若阳光的长发,男人微笑着开口:"我叫他们用'海蓝之心'为你镶嵌的发饰也快送来了,我的女儿,我的公主,我将会很乐意看到你在晚会上的光彩。"

  "是的,父亲大人。"玛丽亚脸上带着憧憬的笑,如同花朵猛然之间绽放一样容光无可直视,"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谢谢。"

  "靠,真tmd累。"刚下飞船,丹尼尔直接爆粗口,一面随手扯松了自己的制服领子,"和这群老狐狸们在一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他们给卖了。"

  "阁下?"史蒂芬将军对丹尼尔时不时冒出来的粗口充耳不闻,自顾自发问,"要开会么?他们已经都被我召集来了。"

  "既然都来了,那就开会吧。"丹尼尔笑,"将军,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在您这里一点心机都无法保留呢?"

  "那是因为您不屑于这么做。"史蒂芬将军跟在丹尼尔身后,微笑。

  "谢谢夸奖。"丹尼尔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史蒂芬将军,略略顿了一瞬,抿抿嘴,之后再一次开口,"谢谢您,将军。"

  "为了梅尔斯。"史蒂芬将军依旧微笑着,一字一句。

  于是,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吧。

  丹尼尔扫视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军官们,他的热血的军队,他的力量。

  "为了让我们变得更为强大,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是的!阁下!"异口同声,声音汇成汹涌江水,浩浩汤汤。

  "即使我们会被那些愚昧者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是的!阁下!"

  "很好。"丹尼尔忽然诚恳的笑了,他深深鞠躬,"谢谢各位。如果有一天我们被误解被扭曲,那么我将会在人言的地狱之中迎接你们到来。"

  刷的一声,所有军官起立,每个人都敬着标准的军礼,异口同声。

  "为了梅尔斯!"

  "其实吧……我还是有私心没有说出来的,不知道大叔知道不知道呢……"回到睽违许久的家,丹尼尔连外衣都不脱直接倒在大床上,看着还是自己走的时候换成的全息星空,右手下意识的在床头柜上一摸,把瑞恩和自己的合照牢牢的握在手里。

  只是握着,手攥的死死的,却连看都不舍得看一眼。

  "让我继续走下去吧……这样也许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难过了。"他轻声地说话,露出小白牙齿,一会儿忽然笑,"大叔,我现在越来越会欺骗自己了……难道那些种族卑劣的血液就能抵消你的牺牲么?难道可以学会忘记么?大叔你要知道,我是多么好的学生,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眨都不眨看着那些闪烁的星球,那些心中已经铭刻着的星球闪烁光芒,缓缓流转。

  那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

  "如果和大叔一起睡的床沾染上别人的气味,我想我一定会懊恼到死吧?"恋恋不舍的把合照塞在枕头底下,丹尼尔把已经在床上滚得皱皱巴巴的军服胡乱甩落,脸在枕头上挨挨蹭蹭,拖了被子胡乱一裹就睡过去。

  "原来是女士生日啊,那挑选礼物可要好好斟酌了。"罗恩在丹尼尔身边抱着手发表意见,"按照她的星座镶嵌的钻石坠子?一整颗红宝石雕刻的玫瑰花?"

  "切,你烦不烦?"丹尼尔一脸的不屑,把自己在大沙发椅上滑成一滩。

  "那你能想出什么高招?"罗恩眉毛挑一挑,"就你这个装满了战争和游戏的脑子,我就不信能想出什么浪漫的点子来。"

  "谁说的?"丹尼尔眉毛微微向上挑,眼睛略略的眯起来,这表情像极了一只小狐狸,"办公桌第一层最右边抽屉里,一个红丝绒盒子。"

  "多少克拉?"罗恩拿出盒子刚一打开,就被耀眼的璀璨灼了一下,"你,你什么时候买的?"

  "很早了吧。"丹尼尔皱起眉毛来一脸的不确定,就连眉毛上方的那条小小伤疤都皱成一个问号,"本来想送人的,可是没送出去,扔了可惜,拿来应酬倒还不错。"

  "你?你……拿戒指应酬??"罗恩眼睛睁得老大,"你不怕误会?"

  "误会什么?"丹尼尔笑,"罗恩,你这个表情实在是天真透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他再开口,"本来这个晚会就是拉斐尔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丈夫的活动,而我要做的,就是得到这位小姐的婚约。"

  "行了行了,别这么看着我。罗恩,政治这个婊子本来就不做赔钱的生意。而我,更习惯于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

  "不过,这指环的尺寸也太大了点吧?"

  罗恩刚说出去这句话就蓦地住了口,他忐忑的看向丹尼尔。

  后者垂着头玩弄着那枚简约又不失精巧指环,慢慢开口:"是啊,我也觉得这样。那么这件事不如由罗恩你来办吧,帮我打听玛丽亚小姐的戒指尺寸,然后再帮我吧这枚戒指修改好。"

  我就是活该多嘴!拿着戒指,罗恩忍不住在心里哀号。

  "我说亲爱的罗恩,你为啥一定要拿着一枚男戒改成女戒呢?干脆买一枚女戒不就得了?"

  看来我不仅多嘴,还缺根筋,要不怎么会让这个家伙跟着一起去?罗恩狠狠的想着,可是忽然之间一个词儿提醒了他,他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欧文。

  "男戒?你说这是男戒?"

  "当然是。"欧文一双桃花眼自顾自的看着罗恩,"亲爱的,其实我也想送你一枚这样的戒指的……"

  "打住打住……"罗恩一面赶快阻止欧文接下来滔滔不绝的表白一面揉着自己胳膊上不停起来的鸡皮疙瘩,"男戒,原来是这样么?"

  "回来得挺快?"罗恩回来的时候丹尼尔正在办公室翻阅文件,听见门响就抬起头来笑。

  "给你。"罗恩在丹尼尔面前掏兜,一左一右,各掏一遍。

  "两个?"丹尼尔笑,"他们买一送一搞促销?呃,不,改一送一?"

  罗恩强忍着要把丹尼尔扁一顿的冲动:"你打开看看。"

  "怎么回事?"丹尼尔打开两个盒子,"怎么一点都没有改啊……"

  "你这个白痴。"罗恩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欢快以及充满鄙视,"你说你买这么大的戒指,套上去就得掉下来,可不是没送出去么?而且要送女士的,当然应该精致小巧而且不是奢华么?顺道说一句,这枚戒指记在你的账上。"

  "那是当然。"丹尼尔翻个白眼,"好吧,谢谢,要劳务费么?毒舌的医生大人。"

  "看在你还是病人的份上,免了吧。"罗恩看看丹尼尔眉毛上面的伤疤,"要不要做个激光把它去掉?"

  "这是战争的标志啊……"丹尼尔老神在在,把两枚戒指收好了扔进抽屉,"怎么能说去就去掉呢?我还指望着它帮我在女士们之中提高人气呢。"

  "切……"关上门前,罗恩不屑的扔进来一个发音。

  第二十一章

  "你看你看,又要征兵了。"

  街上的人们对着墙壁上的招贴画议论纷纷,女孩子们更是驻足,看着英俊的士兵吃吃笑。

  "看起来很光荣的事情啊。"

  "没错,刚好我高中毕业以后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一起去拿枚勋章吧?"

  "好啊好啊!"

  喝着汽水的少年们自便利店出来,就嬉笑着走进申报处,出来的时候依旧一脸的兴奋。

  "连总长都在!"

  "是啊是啊!真的是很帅气呢!又威严!"

  "吉姆,以后我们也要像总长一样成为帅气的军官!"

  "小孩子就是好。"丹尼尔站在申报处二楼的窗口,看着说笑着离开的少年,嘴角忍不住些许涩意。

  "你不也曾经是小孩子?"拿着一杯红茶的罗恩站在丹尼尔身旁,看看他忽然严肃起来的侧脸,一时间摸不住头脑。

  "永无岛早就被炸成飞灰了。"丹尼尔闲闲得说,语声里听不出悲喜,"彼得潘早就死的骨头都烂光了。"

  "丹?"

  "我很好。"丹尼尔回头看罗恩担心的脸,"其实你需要担心的更多的是内个破烂的阿尔法星系的居民的安危吧?我的富有同情心的医生大人。"

  "别挑衅我,这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罗恩笑,喝口红茶,"什么时候你说话的时候能别找这么无聊的笑话?"

  "好吧,说正事。"丹尼尔一脸的正经,"你和欧文啥时候同居啊?我可是被那个小子烦得不成了,整天都要我帮他说好话。不过说老实话,他是陆军将官,待遇也不差,你就跟了他吧。"

  "噗……"罗恩嘴里的茶全都喷到了地上,还有一些溅在两个人的皮鞋上,"你……你?"

  "不过欧文这个家伙么,其实也没什么好的。"丹尼尔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皮鞋以及裤脚上溅上的红茶斑点,"又花又不着调儿,或者说,你想和我同居只是不好意思说?"

  "打住!"罗恩好不容易理顺气,连忙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还是让我活得时间长一点吧,总长阁下……"

  "真没意思。"丹尼尔撇撇嘴,"对了,明天的阅兵式要不要去看?他们费心思弄的,为了在多招些士兵来。"

  "不了,谢谢。"罗恩现在对这个毒舌的好友兼上司实在是避之唯恐不及,"我明天休假,你自个儿去看吧。"

  "嗯哼。"丹尼尔笑得含义不明,"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果然,还不如和丹一起去看阅兵呢。

  第二天早上8点,罗恩万分悲惨的后 悔着。

  身边的拉布拉多亲昵地蹭着他的小腿,微微的痒,窗外蔚蓝色的天空上漂浮朵朵白云,面前的餐桌上新鲜出炉的早饭——怎么看都是幸福的生活。

  如果,没有身边这个桃花眼的家伙就好了。

  罗恩心里哀号着。

  欧文浑然不觉,乐呵呵的把一杯咖啡端过来:"刚煮好的,尝尝?"

  除了在丹尼尔面前还能毒舌一把之外都相当温良的罗恩同学实在没什么拒绝的招儿,愣一下,乖乖的接过咖啡,喝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如何?"欧文的桃花眼都笑得眯起来了。

  "挺好。"罗恩老老实实的回答,于是那双桃花眼眯得更细,就像小狐狸看鸡时候的表情。

  呃……话说,怎么觉得这么不详呢?罗恩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丹尼尔正站在缓缓向前行驶的敞篷越野车上,向四周围观的人民招手示意。

  "啊……真是好大的场面啊……"站在乔治身旁的瑟鲁不由得赞叹,同时没有忘记敏捷的按下照相机快门捕捉每一个精彩镜头,"这是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雄壮的军队。"

  "和平而且强大的梅尔斯。"乔治感慨,"多少人的梦想啊。"

  "这一刻梦想成真,不是么?"瑟鲁一面看着星球第一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一脸喜气的现场直播,一面感慨,"谁能想到我们这个残破的星球在短短的5年里变成这样?"

  "这是个奇迹吧。"乔治看着正在招手致意的丹尼尔,感慨道。

  "而那就是缔造奇迹的神。"瑟鲁的眼睛里全是崇拜,他连按快门,拍下丹尼尔含笑骄傲的表情。

  丹尼尔笔挺的站着,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剑,他的视线扫射过前后雄壮方阵,心里有一种满足涌现上来。

  这是我自己的政权,我自己的军队,我自己的力量。

  这种骄傲油然而生,如火焰在心中燃烧,千年不灭。

  以我自己的力量,来造就崭新的政权。

  他微笑,若骄阳初升,站在车子上的他,那一刻,睥睨万生。

  话说这次阅兵的效果还真不错,第二天申报处的人足足比前几天多了一倍,毛头小子们一边填写报名表一边看街对面女孩子们吃吃的笑,一激动,手下的笔也开始龙飞凤舞起来。

  "哎哎哎,不许写花体字!"一面强调,申报处的官员眼睛里,也是笑着的。

  "知道了——大叔……"拖长声音的少年,摘下帽子示意,脸上青春飞扬的嘻嘻哈哈。

  年轻,真好。

  有那么一时间,申报处的官员大叔是这么想着的。

  然后他从玻璃窗子里看到自己的女儿提着便当微笑着进来,呵呵,事实上年轻之后的幸福,是更加珍贵的吧?

  "哇塞!美女耶!"看到安吉拉进来,一旁报名的少年们忍不住吹起了口哨,"美女美女!"

  "给我安静点!"大叔皱皱眉毛,不过当看见女儿含笑递过来的爱心便当,心里事实上和开了花似的。

  "又是特制三明治?"他微笑,"回去帮我谢谢妈妈。"

  "嗯。"安吉拉笑,"爸爸,我先走了。"

  没来得及打开便当,大叔先狠狠地剜了那群盯着安吉拉的长腿使劲看的小子们一眼:"喂!报不报名了!要报名就快点!"

  "当然当然!"

  "别挤我!"

  "我也要报名!等以后我当了校官,我要和那个美女约会!"

  拜托,你们要和那个美女约会是不是应该先问问这里坐着的美女的老爸愿不愿意?大叔揉揉自己的脑门儿,觉得有些黑线。

  "大叔?"这时候一个机灵点的少年忽然想到了点什么,"那个,那个……"

  "啥?"

  "那个美女,是您的女儿吧?"

  ……

  接下来,乌鸦呱呱叫,沉默的小伙子们满脸黑线的离开申报处,当然,留在申报处看着他们离开的大叔也是满脸黑线——毕竟听着一群毛头小子在自己面前评论自己女儿长腿翘臀,大叔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女儿大了,就快是人家的人了……

  想着想着忍不住有些老泪纵横的趋势,不过再一转念想想,其实这群小子还不错,自己的女儿以后要是能找一个军队出身的,应该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吧?

  想到这里,大叔又忍不住想笑,这时候肚子咕噜噜叫,打开便当盒,拿出一个特制的三明治,他大口大口的吃起 来。

  第二十二章

  "玛丽亚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和您共舞一曲?"派斯洛星,拉斐尔家华丽的大厅之中,丹尼尔身着礼服,对玛丽亚彬彬有礼,深鞠一躬。

  "当然可以。"即使心里小鹿乱撞,玛丽亚咬咬牙,依旧竭力维持自己淑女的形象,"能和阁下共舞,是我的荣幸。"

  "哪里,我荣幸之至才是。"丹尼尔温柔的握住玛丽亚带着精致白纱手套的手,感受到女孩儿肢体些微的僵硬,他于无人见的角度,微微的笑了一笑。

  舞曲响起,一对一对男女滑入舞池,翩翩起舞,衣香鬓影摇曳,女士们身上的饰品反射水晶吊灯的光,熠熠生辉,宛若幻梦一样。

  不久,许多幻梦纷纷终止,翩翩起舞的红男绿女自动让到一旁,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一对儿在中央翩翩起舞。

  那个男人有亚麻色的短发,深蓝色的眼眸这时候温柔的注视着面前双颊微晕的少女,挺拔的躯干穿上手工精制的礼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从古代神话之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一样。

  而他对面那娇羞的少女也宛若天人之姿,肌肤白若霜雪,却隐隐透着粉红,金黄色的长发被湛蓝宝石制成的发饰绾起来,一双柔美的纯蓝眸子,宛若会说话一样。纯白蕾丝裙子完美勾勒出她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

  任谁看上去,都是一对璧人。

  两个人的身影缓缓滑过大理石地板,和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那种甜蜜慢慢弥漫开来,整个屋子被淡紫色的气氛充溢。

  一曲终了,两个人缓缓停下,四周不约而同响起掌声。

  "谢谢玛丽亚小姐。"丹尼尔还没有放开那只柔弱的纤纤玉手,微笑着鞠躬,"您的美丽如同天上的星云,请原谅我这个武夫只能说出如此的形容。"

  "谢谢您的夸奖。"玛丽亚脸上的红晕渐渐扩散,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您,丹尼尔阁下。"

  "生日快乐。"丹尼尔的眼神如同醇酒一样薰人欲醉,他自自己礼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丝绒盒子,"希望您能喜欢。"

  玛丽亚用自己颤抖的指尖接过盒子,这时候丹尼尔才放开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打开盒子,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阁下……"片刻,她才能发出声音,那声音里夹杂着惊喜以及不可置信。

  "对不起,我想或许有高攀的嫌疑,但是玛丽亚小姐太美了,所以实在无法压抑自己仰慕的情感。"丹尼尔微笑,低声的说,转而单膝跪在地上,"美丽尊贵的小姐,我的公主,请问您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和我相守一生呢?"

  惊喜的泪水模糊了玛丽亚的视线,或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这是自己的20岁生日,生日那天冒出来的甜美粉红色泡泡,沉溺下去相信这一切的真实,又有什么不好?

  "是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哭腔,"是的,阁下。是的,我愿意。"

  她蹲下来,握着丹尼尔微温的手:"阁下,我愿意。"

  掌声再一次响起来,整个大厅再一次沸腾。

  "丹尼尔阁下。"这时候,拉斐尔大臣微笑着出现,"向我的女儿求婚,难道不需要经过我这个做父亲的同意么?"

  "父亲大人……"玛丽亚双手掩面,从指缝之中流露的声音微不可闻。

  "当然需要您的同意。"丹尼尔缓缓起身,"拉斐尔阁下,请问您是否愿意将令千金许配给我呢?"

  "许她一生幸福?"

  "一生尊崇,幸福,美满。"

  "请阁下记住今天的誓约。"拉斐尔眼里流露不舍,一会儿却笑,"女儿大了本来就是别人家的,阁下,请善待我的女儿。"

  "我会的,阁下。"丹尼尔的眼神毫不闪避,直直盯着拉斐尔的双眼,"阁下,请相信。"

  "那好。"拉斐尔还是笑着,"都说到这样,我还不同意倒是显得我老古板了,阁下,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我会等着您派人来提亲的。"

  "什么???"罗恩的声音简直媲美十吨TNT一瞬间炸开的分贝,"你你你……你要和玛丽亚小姐结婚了??"

  "拜托,我又没抢你们家欧文,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丹尼尔懒懒的瞥他一眼,"先预约一下,到那天做我的伴郎,不许半路偷跑。"

  "你?你真的要结婚?"罗恩把自己凑到丹尼尔面前,一只手上下晃晃,"丹,你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不结婚脑子才坏掉了。"丹尼尔白他一眼,"我说你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晃来晃去,不如就从了欧文吧。"

  "滚!"医生同志这时候发飚,顺手抄了个杯子就要砸过去。

  "哎……你这样涉嫌谋杀星球最高长官啊……"迅速闪过凶器的丹尼尔不忘提醒,"会影响前途的……"

  "滚!"这一次发飚的程度更加严重,一个茶壶飞向已经快闪到门口的丹尼尔,眼见就要砸上了。

  "哎呀!"却是欧文捂着脑袋惨叫。

  一旁拉着门把手笑得老神在在的丹尼尔可是一点愧疚的心都没有,事实上,刚才若不是他手欠的拉开屋门,在外面的欧文也没可能中招。

  "我走了走了。"丹尼尔嘿嘿一笑,"你们慢慢聊,不用送哦……"

  "疼吗?"罗恩站在屋子中间,看着捂着额头的欧文,沉默良久,只说了这么一句。

  "呃,还好。"欧文站在门口,身上全是茶水残渍,看上去说不出的狼狈,自捂着额头的手指头缝里渗出来的,细细的不是血还能是什么。

  "你受伤了……"罗恩咬咬嘴唇,"进来吧,我替你包扎。"

  "好啊。"这一次欧文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可以用来贫的调调儿,于是第一次,他沉默的进了罗恩的家。

  "坐下。"罗恩已经熟练的找出来自己的医疗箱,取出酒精棉球以及纱布绷带。

  "会很疼么?"看着罗恩担心的看自己伤口的眼神,欧文不由得问。

  "对不起。"沉默半晌,罗恩低低的回答。

  "没关系啊。"欧文笑,那个露出雪白牙齿的笑容像极了他家里的拉布拉多,憨憨的,"你没受伤不就好了?还有丹,好歹也是星球长官,你要是把他砸伤了那这个星球就麻烦了。"

  "不过我么,一个小小军官,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就叫我来撒气好了。"

  "白痴啊你……"罗恩虽是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的想笑,"陆军副总长是小小军官,那我就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自称为人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医生大人啊。"欧文的眼睛充满真诚,下一秒却嚎叫起来,"疼!"

  "活该。"把棉球往他的伤口上狠狠按,罗恩心里大大的不爽,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喂!别乱动!小心留疤!"

  "下一次,拜托轻点。"坐在罗恩家沙发上,抱着一杯红茶的脑袋上缠了绷带的欧文,越看越像拉布拉多,就连眼睛里的可怜兮兮都一模一样。

  "没有下一次了。"罗恩站在他面前,冷口冷面,"喝完茶赶紧走。"

  "那我不喝可不可以?"

  "那你可以离开了,现在。"

  "那我喝。"欧文立马儿端起杯子就是一大口,却被烫得直吐舌头,"好烫!"

  "谁也没让你马上就喝啊?"罗恩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我去给你找冰块?"

  "不用。"欧文口齿不清的喊住了正欲去冰箱的罗恩,"罗恩,你在这里就好了。"

  "我知道我很烦,可是。罗恩,能不能听我说些话?"

  回转身,欧文的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真诚,不知为什么,罗恩鬼使神差的走向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那天说了什么,谈了什么,直到今天,依旧是丹尼尔所想知道的。

  可是两位当事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这一点让丹尼尔极为不爽,即使是在他们的结婚典礼上——十年之后,梅尔斯星第一个通过了同性恋婚姻合法的法律——作为伴郎的丹尼尔几番套话,依旧没问出来什么。

  而那个时候,派斯洛星系大主教休在上面为他们念着祝福的祈祷词,眼睛里笑意盎然。

  第二十三章

  "你要结婚了?"西蒙将军今天穿着一身便服,随意的坐在沙发上,闲闲的发问。

  "对啊,也该安定了。"坐在西蒙将军对面的丹尼尔看着将军难掩衰老的容颜,淡淡的回答。

  "拉斐尔大臣的女儿么,玛丽亚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很好的女孩,家教也好。"

  "帮我去提亲吧。"丹尼尔漫不经心,专注的研究起自己的手指甲来,"快点。"

  "这么急不可耐?"

  "您难道不知道我一向没有耐性么……"

  "好吧。"西蒙将军叹气,"我明天就去提亲,怎么样。"

  "谢谢。"丹尼尔笑,"真是麻烦您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丹尼尔……"看着起身意欲离开的丹尼尔,西蒙将军忍不住开口。

  "什么?"

  "你还好吗?"

  "将军。"丹尼尔连头都没有回,身体细微的僵了一下,"请告诉我,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西蒙将军只是专注的望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瘦削的身影,屋子里的沉默简直令人难堪。

  丹尼尔轻轻的笑了一声,打破这片沉默:"将军,夜深了,您早点睡,我明天就回梅尔斯去,打扰了。"

  "结婚可是大事情,你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刚走出政府大楼,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丹尼尔面前,查理如同从前一样的喋喋不休着:"要不是我听说你在拉斐尔女儿生日晚会上的壮举,是不是等你有了孩子都不会告诉我们?"

  "哪至于。"丹尼尔笑,"在这里等多久了?"

  "半个晚上。"查理耸耸肩,"自你进去就在等,我权限不够,卫兵不让我进去,没办法。"

  丹尼尔没说话,在安静的月光之下沉静的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

  过一会儿,他抬起头,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查理。

  "谢谢。"他认真地说。

  "白痴。"这时候查理已经一边说话一边转身离开,月光斜斜掠过他挺拔的脊背,在地上摊开水墨色阴影,晕染出一句话。

  "喂,记住,要幸福啊。"

  "嗯,我会的。"歪歪头,一个人站在广场上,丹尼尔对着月亮轻声自言自语。

  "什么?"

  "什么?"

  "什么??"

  "你们都out了!"

  "啥?"

  乔治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办公室里各位女士的叽叽喳喳,他抹抹因为爬楼而在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一脸无知:"你们在说啥?"

  "乔治!"老板秘书沙丽小姐兴奋得扑到他的面前,"你前段时间采访过总长是不是?那时候他有没有表现出来自己有结婚的意向?"

  "好像……好像没有……"乔治满脑袋的问号,"怎么回事?小姐们?"

  "总长要结婚了!"十数个不同的女性的声音在乔治身旁同时炸裂,"和拉斐尔大臣家的女儿!"

  "那不是很好么?"乔治依旧完全不解。

  "他不是已经有了瑞恩将军么?"莉安一脸的痛心疾首,"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别人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呢?"

  "而且,就算找人填补空洞也应该优先考虑莉安小姐你是么?还不快去工作?"这时候老板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乔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暗自感谢主的垂怜。

  女士们恹恹的散去,这时候老板略略发福的身影依旧矗立在乔治办公桌前,一幅笑容可掬的样子。

  "想不想出个差?"他弯下腰问,"差旅费全报,五星级豪华酒店,还有全额奖金、加班费。"

  "去雷曼斯区采访难民?"这是乔治第一个反应,雷曼斯区前段时间遇到雷暴袭击,死伤甚众,虽然已经给了及时救治赈灾,还是有许多灾民等待安置。那地方基本上每天都会有雷暴发生,所以新闻界的同仁谈之色变。

  "不是。"老板一脸诡秘的笑,"哪里还有什么豪华酒店,不都被雷暴炸毁了么?"

  "那是?"放弃和boss斗智斗勇,乔治一脸茫然。

  "去派斯洛采访总长的婚礼如何?"老板脸上的笑宛若一只吃了3斤鸡肉的小狐狸,"入场邀请函在这里,明天出发,给你和瑟鲁定了头等舱。"

  "要总长的签名么?我弄给你。"

  在宽敞豪华的机舱里乔治摸摸随身的背包,离家之前玛丽羞涩的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笔记本。

  当时妹妹脸上的蔷薇色的期待,这一辈子或许也忘记不了。

  机舱里出乎意料的安静,两个人深长的呼吸声回荡着。

  "喂,要是到时候我一紧张手抖了把照片都拍糊掉,老头子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吧?"瑟鲁看着前方,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乔治讨论。

  "要是我到时候把新闻传真发错了地方,老头子一定会吃了我。"乔治也在自言自语。

  "那我们就一起去英勇赴死吧!"瑟鲁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乔治看看身旁的同事,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拜托,好歹要配合一下气氛啊!"瑟鲁一脸不甘愿的吐着槽,可是旋即也大笑起来,"啊!让我们一起去看王子和公主殿下的美丽爱情故事吧!"

  机舱里一下子充满欢乐气氛,沉闷的旅途变得短暂,笑声尚未止歇,一阵轻微的震动,飞船已经着陆。

  "啊!果然是头等舱才有的优厚待遇啊!"瑟鲁一面感慨着一面走出舱门,刚一出去就张大了嘴,"乔治!你看!美女!美女!"

  派斯洛星第一机场,这颗星球最大的交通港弥漫着欢乐的节日的气氛,长腿空姐们穿着整齐性感的制服,微笑着对每一位旅客致意。

  "欢迎来到派斯洛星!"

  "希望您在这里有愉快的旅程!"

  "哇塞……好大的胸……"瑟鲁的眼神四处乱飘,捅捅身旁走的乔治,"你看你看,左边那个长腿妹妹的身材好正。"

  "你能不能少想些有的没的?"乔治深感身旁走着这么一头色狼是极其丢人的事情,"拜托,你现在代表一个报社的形象好么?"

  "那算什么?都是浮云啊浮云!"瑟鲁不以为然,一双桃花眼依旧四处胡乱放着电,"眼前的美人才是真正重要的!人生啊人生!玫瑰色的人生!"

  乔治默默地发现了自己的完败,他不出声,拉着自己的行李安安静静的走在笔直整洁的机场通道上,滚轮沉默的声响,缓缓回荡。

  一瞬间,四周的声音突兀的停止下来,乔治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不祥的空荡荡的感觉,如同烟雾一样弥漫,压制在心头,恍惚就要弥散出来。

  真的忘记了么?

  在他的脑子里,盘旋着这样的疑问。

  真的,相濡以沫5年的感情,就这样忘记了么?

  就这样就能够靠近幸福了么?如果伪装成幸福,最后就会得到自欺欺人的幸福了么?

  本来这种感情的事情并不需要别人置喙,可是乔治却不能忘记那次在教堂采访丹尼尔的时候,那种悲凉的,沉默的眼神。

  那是瞬间就能够忘记掉的,无足轻重的悲伤么?

  那时可以用另外一朵玫瑰遮盖的,轻描淡写的伤疤么?

  漫长的通道,沉默的滚轮声响,这一切构成雾气弥漫的回廊,在与己无关的感情事件之中,一种痛楚攫住了乔治,让他忍不住心口憋闷起来。

  在天的主,请告诉我,请允诺我,这样的幸福,是可以相信的啊。

  他默默祈祷,漫长的通道似乎走不到边,窗外的景致变得遥远,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于是只能自听自信,偏听偏信。

  于是只能相信,在单膝下跪的那一瞬间,在拿出戒指的那一瞬间,有人,再一次拥有了幸福。

  这谎言真美,值得陶醉。

  深吸气,乔治把自己从莫名其妙的情绪之中解脱出来,看看身边还在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外带看着漂亮空姐眼睛大放光芒的瑟鲁,无奈的摇摇头。

  "拜托,都到出口了,接我们的车就停在外头,您能不能别以这么丢人的样子出去?"乔治看对方一脸充耳不闻的架势,只好祭出最后法宝,"来接我们的苏菲女士,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呢!"

  "什么!"在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瑟鲁恍然还魂,"你怎么不早说!"

  于是乔治忍着笑,看着自己的同事整理衣装,严肃、认真且自以为潇洒的走出机场通道,阳光洒下来,他眯缝着眼睛向湛蓝的天空看去,嗯,新的天空,真好。

  第二十四章

  "你小子陷害我。"婚礼当天,早上六点乔治的耳朵里就满是瑟鲁的抱怨,"那是美女么?那是美女的奶奶!"

  "美女的奶奶年轻50年就是美女。"乔治一脸好整以暇,"我说她是美女,也没说是当下的美女啊?"

  "你们还磨蹭什么啊?"这时候,"美女奶奶"苏菲女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满脸微笑,"还不快去准备,婚礼9点钟就要开始了。"

  "好的好的。"乔治笑,"这些详细的安排就麻烦您了。"

  "好啊。"苏菲笑,"请写出美好的报道来吧。"

  "真是美好的一天哪!"刚出门,瑟鲁就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派斯洛的阳光还真是灿烂呢,又没有雷暴,说起来,梅尔斯的天气实在是差了远,总之么,选择这样的地点结婚,实在是很适合啊。"

  "单纯真好。"一旁路过的同行低声的说,听见这句话的乔治看看一旁陶醉在阳光之中的瑟鲁,安静得笑笑。

  记者这个职业注定了他们要对任何事件保持敏锐的嗅觉,作为梅尔斯的军事长官,丹尼尔将这次婚礼地点选择在派斯洛星,其中的深意,自然需要好好揣摩。

  这几天来,乔治翻看了大量的报章采访,却依旧没有理出个什么头绪来,相较于一头雾水的他,瑟鲁这样的单细胞生物自然受到大家的羡慕,毕竟对于瑟鲁来说,美好的图片就是他唯一的追求了。

  叹口气,乔治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决定不再多想,眼看着报社安排好的汽车缓缓驶来,他揪揪瑟鲁,两个人一起钻进车里去。

  "派斯洛的金秋是最好的季节啊!"司机大叔很健谈,"而这一对璧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婚礼,则是将这个金秋变得更加灿烂。"

  "您看您,说话就像朗读诗歌一样。"乔治笑。

  "这些美好的事情使得我也开始做诗了。"大叔笑,"派斯洛星系应该都在为了这样的美好而庆祝吧?"

  "那是一定的啊!"兴奋得张望窗外的瑟鲁这时候插上一句,"大叔!等着看我拍摄出来的照片吧!一定会再一次得星系大奖的!"

  "好啦好啦,我们的天才阁下。"乔治宽容的笑,"安静一下好么?我想我们已经到了。"

  大教堂经历了数个世纪的穹顶在灿烂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被仔细清洗维修过的建筑物古老之中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但是门前摆放着的满是粉红色玫瑰的花篮以及精心扎起来的花门,则带着羞涩的欢乐以及娇羞。

  属于少女的,偷偷拿出来给别人看的美好。

  一辆加长的黑色豪华军车带领着十几辆军车在教堂门口停下,早就有士兵恭敬的前去开门,这一刻,无数的闪光灯疯狂闪烁。

  丹尼尔穿着秋季军常服,外面是挺拔的风衣,肩上的将星闪烁尊贵的光芒,他带着笑走下车,对着媒体挥手致意。

  硬朗的军人气质以及周围粉红色的柔美交错,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瑟鲁连连按下快门,对乔治轻声耳语。

  "喂,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姑娘们都喜欢军人了,你看这一身军装,多帅气。"

  "那也要分人的好吧?估计要是你穿了,充其量也就是个军痞子。"乔治一面看着,一面随口回答。

  "不要这么打击人啊……"瑟鲁哀嚎着,一面不停手的捕捉瞬间,"好歹我也算是一表人材么……"

  乔治看他一眼,瑟鲁叹口气:"好吧,比起总长来说是差很多啦……"

  镜头一直追随丹尼尔走进教堂,在门口他回首向媒体致意,那微微颔首的风姿瞬间令人心折。

  "今天能够请大主教为我主持婚礼,实在是荣幸之至。"

  "能为阁下主持婚礼,也是我的荣幸。"

  远离了外面媒体的喧嚣,丹尼尔和休面对面站着客气寒暄。

  "婚礼定在十点开始,还请您稍等片刻。"丹尼尔微微低头,"麻烦了。"

  "主在天上看着您这样的一对璧人,也应该是欢喜的。"休的脸上是平易近人的,可亲的笑容。

  "我主博爱。愿您的光泽垂悯世人。"在胸前划一个十字,丹尼尔低声地说。

  新娘的花车到来的时候,教堂外面顿时起了一阵喧哗。

  纯白的加长汽车上被玫瑰包围着,还搭配了纯白的蕾丝,看上去宛若仙境马车一般,而从车里含羞走下来的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更是宛若天使。

  "乖乖!好漂亮!"瑟鲁一面按快门,一面眼睛都直了。

  拉斐尔大臣穿着黑色西装,拉着女儿的手缓缓走上红地毯,这时候悠扬的乐曲响起,早已安排好的四周的花童开始撒花。

  殷红的玫瑰花瓣弥漫在空中,带着尚未死去的花朵的甜香,照相机都被催眠了,那一瞬间,寂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眨眼,所有人都从梦幻之中清醒过来,咔嚓咔嚓按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绚烂之至画面,简直都无法舍弃。

  新娘长长的裙摆上满是花瓣,她微微低了头,在自己父亲的牵引下走上台阶,一步一步缓缓走进教堂。

  乔治和瑟鲁站的角度最好,可以直直的看进教堂里头去——要知道这可是丹尼尔特意为自己星球的媒体要求的位置,这时候他们实在是无比的感谢这个照顾——穿着白纱的新娘正冲着英挺的新郎走过去,自教堂彩色玻璃窗照射过去的阳光带着瑰丽的色彩,看上去这一切宛若幻梦一般。

  连响的快门声还在耳边萦绕,乔治和瑟鲁被大教堂里面神圣而宁静的气氛摄住了,年轻但是威严的主教站在祭坛旁,微笑着看着一对新人双手相牵。

  丹尼尔微微低下头看着玛丽亚,女孩儿的脸上带着两抹娇羞的晕红,这一刻看上去最为动人。

  休清清嗓子,开始主持仪式。

  "丹尼尔先生。"休看向一脸严肃的丹尼尔,"你可否愿意娶玛丽亚小姐为妻,无论贫和富,疾病还是健康,你愿意和她终身相守、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丹尼尔看着娇羞的微微低着头的玛丽亚,"我愿意她成为我的妻子,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玛丽亚小姐。"休看向一脸羞涩的玛丽亚,"你可否愿意嫁丹尼尔先生为夫,无论贫和富,疾病还是健康,你愿意和他终身相守、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即使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打颤,玛丽亚依旧勇敢的抬起头来直视着丹尼尔,"我愿意他成为我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主会祝福你们的。"休微笑着,"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一旁的花童递上来精致的戒指,女戒的白金戒圈上镶嵌如同繁星的碎钻,戒面是一颗湛蓝的宝石。

  "我将把整个梅尔斯都送给您,我的女王。"为玛丽亚戴上戒指的时候,丹尼尔在她耳畔低语,微笑着看女孩儿的脸颊再一次烧起来。

  男戒简洁而且精巧,玛丽亚羞涩的为自己的丈夫戴上,微微有些大,她不知为什么有些失望。

  "我会一直把它戴在身上的。"丹尼尔微笑,"永远都不会离开。"

  "我把她交给您了,阁下。"拉斐尔大臣眼睛里满是不舍,"请照顾好我的女儿。"

  "我会的。"丹尼尔微笑,"请相信我,阁下。"

  教堂外面传来欢呼声,丹尼尔拉着自己娇羞的新娘走向门口,他微笑着向媒体挥手致意,这一刻鸽子飞起,湛蓝天空之中,传来钟声阵阵。

  第二十五章

  "不过总长结个婚也挺麻烦的,还得开新闻招待会。"坐在回去的车里,乔治一面回味刚才宛若童话的婚礼场面,一面自言自语。

  "要不干吗派咱们来?"瑟鲁乐乐呵呵,"真是一对璧人啊,过几年生个漂亮的宝宝,多好。"

  "应该是吧。"乔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确定,"挺好的?"

  "当然很好!"瑟鲁白他一眼,"你脑袋坏掉了?"

  "有可能有可能。"乔治摸着脑袋嘿嘿笑。

  记者招待会上,各家媒体都应景的适时地送上祝福,到了乔治发言时间,他站起来,恭敬的致以祝贺,最后,有些小忐忑,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笔记本。

  "此外,总长大人,我妹妹很崇拜您,不知道您是不是介意为她签名?"

  "当然不会。"丹尼尔笑,"我妻子也很喜欢玛丽小姐的小说,能够给她签名,我想我的妻子一定会很高兴。"

  在丹尼尔的示意下,乔治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把本子递给丹尼尔。

  不是第一次和这个人近距离接触,但是依旧觉得不知所措。

  丹尼尔翻开本子扉页,愣了一愣,旋即微笑:"对不起,不过这个本子看来是玛丽小姐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拿别的本子来交换签名。"

  他挥挥手,随从递过来精致的镏金笔记本,他打开,低下头,歪着脑袋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回礼,请您一定要转交。"

  "我会的。"乔治受宠若惊,抱着沉甸甸的本子回到自己座位上,一路上迎面过来的,都是羡慕的眼光。

  "那么,我们也不打扰总长大人宝贵的新婚时间了。"记者招待会发言人适时地插话,"祝您能幸福快乐。"

  "谢谢。"丹尼尔笑,眯缝起眼睛,恍惚如同小孩子一样,微微鞠躬,"谢谢各位,如果不介意,我就先退场了,让女士等候是不好的习惯。"

  丹尼尔他们集体起立,看着丹尼尔离开,屋子里开始喧闹起来,认识不认识的都纷纷来找乔治问候,顺道妒忌他的好运气。

  在走廊上,丹尼尔的军靴踩在长毛绒地毯上,悄然无声。他的手暗自伸入军装口袋,握紧了那个精致的笔记本。

  "今天很累吧?"迎着丹尼尔关切的眼神,玛丽亚的脸颊烧起来,"饿吗?"

  "不饿。"声音微弱的如同蚊蚋一般,玛丽亚下意识的绞着自己的衣角。

  丹尼尔看着她的动作,嘴角泛起一缕微笑,他半蹲在玛丽亚面前,低声的问:"要不要喝点什么?牛奶好么?"

  "嗯。"玛丽亚轻轻的点头,旋即好像想起来什么,"我去弄吧。"

  "怎么能让你去呢?女孩子是需要被好好照顾的。"丹尼尔嘴角噙着一缕微笑,"我去吧,在这里等我,好么?"

  等丹尼尔自厨房端了两杯牛奶出来,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玛丽亚已经换了一身小礼服,含羞看着他。

  月白色的丝绸因贴身的剪裁而凸显出女孩儿优美的曲线,大V字领的设计使得胸前柔白的肌肤极其撩人,玛丽亚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她整个人宛若天使一般。

  "你真美。"丹尼尔就近把牛奶放在小桌上,缓缓走到玛丽亚身旁,低声的说,"就像月亮一样。"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双眼睛凝视着含羞的容颜,忽然开口。

  "谢谢你,谢谢你嫁给我。"

  玛丽亚羞怯的抱住丹尼尔虽然瘦削却毫不单薄的脊背,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心脏沉稳的跳动。

  "可以么?"丹尼尔轻轻挑起玛丽亚的下巴,一面低声问讯,一面慢慢的,将自己的唇覆盖上她的。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不突兀。柔软的唇瓣互相辗转摩擦,在丹尼尔的引诱下玛丽亚微微张开了口,于是他灵活的舌尖开始在她的口中搜索津液。

  这时候衣服太过碍事,"哧"的一声,丹尼尔已经将那件小礼服扯成两半。

  少女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之中,玛丽亚羞怯的想要用双手遮掩,却被丹尼尔拉住。

  "不用遮掩。"他的声音如同迷药一样,"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妻子,我的女王。"

  他的目光宛若能够点燃火花一样,在白皙的肌肤上寸寸下移,手指在柔滑的皮肤上打圈抚摸,少女难耐的蜷缩起双腿,喉咙深处微微发出模糊的呻吟。

  "你好美……"丹尼尔在吟诵魔咒,"把你交给我,我的女王。"

  他忽然放开女孩,玛丽亚有些失望,可是旋即发现丹尼尔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忍不住,她害羞的想要闭上眼睛。

  "看着我。"发现了她的意图,丹尼尔微笑着用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另一只手丝毫不停,解了衣服就顺手扔到地上,"请你看着我,这具身体的每一丝一毫,从
今天起只属于你一个人。"

  这话语在耳畔响起,温热清香的气息吹在脸颊上,玛丽亚看着赤裸的爱人,含羞带怯,伸出双臂想把他抱住。

  丹尼尔这时候已经把衣服都扔到了地上,他微笑,双臂紧紧环住妻子,赤裸的肌肤彼此贴合再无缝隙。

  "可以么?"他低声的问着。

  玛丽亚感到了另一具身体的热度,闭上眼睛,害羞但却坚决地,缓缓点头。

  月光自窗子弥漫进来,如同牛奶一样。

  桌上的两杯牛奶早就凉了,丹尼尔看看身旁睡熟了的女孩,轻轻起身,披了衣服坐在厨房的阳台上。

  冰凉的大理石让他更加清醒,叹口气,他自军装口袋里摸出那个笔记本来。

  也不开灯,他就着微弱的光线翻开扉页,上面略显稚弱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关于那些忘记以及被忘记的——给丹尼尔阁下"

  "忘记的,和被忘记的么?"丹尼尔沉吟,"这样宏大的礼物,我怎么承担得起。"

  他继续翻看,里面蓝黑色墨水写就的字体整齐 优美,看上去一点也不费眼睛。

  可是眼睛依旧逐步酸涩,没过多久,一滴泪掉下来,蓝色的字迹渐渐晕开。

  "讨厌的月光。"丹尼尔低声嘟囔,可是手下舍不得停,一页一页翻看着,也不开灯。泪越来越多,字体渐渐模糊。

  "原来,我也不过是被放逐掉的人吧……"他疲惫的合上本子,低声呢喃,"要被你放逐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能够看见你迎接我回去呢……"

  他无意识的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如果说我想回家了,谁会来迎接我呢……"

  清晨,玛丽亚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丹尼尔微笑的脸庞。

  "早安。"他衣衫整齐,对着她微笑,"牛奶面包,好么?"

  玛丽亚想起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羞怯的缩在被子里,露个脑袋看着丹尼尔。

  后者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是起来的时候了,今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的女王。而且,还要回去让你的爸爸妈妈知道我们过得很好,不是么?"

  第二十六章

  一到家,玛丽亚的父母已经迎上前来,母亲忙不迭的把女儿招进卧室促膝而谈,留下来拉斐尔大臣招待丹尼尔。

  "阁下,我希望您能好好对待我的女儿。"拉斐尔大臣一脸的严肃。

  "我会的。"丹尼尔平静的回答。

  "只是,我并不明白一点。"女佣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红茶,丹尼尔端起来喝了一口,"为什么选择的是我而并非西蒙将军,您应该知道,做一个国家的太后要比做一个国家的皇后来得更加稳定。"

  "但是,阁下,除了一个政治商人之外,我还是个父亲。"拉斐尔也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在得利相似的情况下,我需要优先考虑自己女儿的幸福。从今天起,我将全力支持阁下,也是支持我女儿的幸福。"

  "为了幸福。"丹尼尔端着红茶,"大臣,干杯。"

  "为了幸福,干杯。"

  杯中水面轻摇,倒映出两张严肃的脸。

  "我想,你应该会适应梅尔斯星的。"在回程的飞船上,丹尼尔握着玛丽亚的手,轻轻地说,"虽然经常有雷暴,但是那里总的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地方。"

  "我会跟着你去一切地方的。"虽然害羞,玛丽亚依旧红着脸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这时候刚好空乘小姐走过来提供服务,她似乎看到丹尼尔的身体抖了一抖,可是再看看总长风平浪静的面容,我一定是看错了,她想。

  "我回来了。"看着在机场迎接的,一脸得意的欧文以及他身边别别扭扭的罗恩,丹尼尔微笑,"嗯,你们的保密做得不错。"

  "那是。"欧文一挑眉头说不出的促狭,这时候看见紧紧拉着丹尼尔手的玛丽亚,连忙站直,一个敬礼,"总长夫人好!"

  "少来!"丹尼尔一把拍落他敬礼的手,"看见我怎么不知道敬礼?"

  "我只和美人敬礼的你懂不懂啊……"欧文吊儿浪当的,"你就少来了,不就军阶比我高么?"

  "哼!"这时候,罗恩听不下去了,轻轻哼了一声,掉头就要走。

  欧文立马儿老实,也不耍宝了,急急往前走几步:"我不对成不?"

  转身看向正在偷笑得丹尼尔,有些恼:"喂,快走,要不不开车载你们了,要是被传出去你今天回来,肯定得被那群媒体烦死。"

  "好好好。"丹尼尔难得好脾气的不回嘴,"走吧,陆军副总长大人。"

  "我们到家了。"车子在丹尼尔府邸门口停下,他先跨出车门,挽着玛丽亚的手,淡淡的说,"这是我们的家。"

  一抬眼正好对上罗恩担心的目光,丹尼尔冲他安慰的笑笑。

  "罗恩,我们走吧。"饶是欧文没心没肺,也不好意思打扰新婚燕尔的夫妻,厚着脸皮,就要去挽罗恩的手。

  "新婚快乐。"这是这一天以来罗恩对丹尼尔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很快乐。"丹尼尔露齿微笑,整齐的大颗的白牙齿,"谢谢。"

  "那就好。"罗恩释然的笑,之后转向欧文,"我累了,回家吧。"

  虽然有些时日不在,可是屋子依旧被收拾得一尘不染,丹尼尔开门,看着整洁的大厅,有些发愣。

  "不好意思,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拖鞋。"他转回身对着玛丽亚道歉,微笑,"让我来把你抱进去好了。"

  随着女孩子轻声地尖叫,他拥起她,往屋子里走去。

  门在身后自动关上,一路上,衣服散落一地。

  "要太阳蛋还是双面?"

  第二天早上,当丹尼尔从背后拥住穿着围裙正在做早餐的玛丽亚的时候,后者微笑着问。

  "你今天要上班,不吃早餐怎么行。"

  "我都可以。"丹尼尔笑,在餐桌旁坐好。

  白瓷盘子端上来,漂亮的太阳蛋,抿抿嘴,叉子扎下去,这个金黄就不再圆满了。

  丹尼尔斯文的吃着,嘴边沾一圈牛奶,吃完,拿餐巾擦擦嘴。

  "很美味。"他笑,"辛苦了。"

  玛丽亚跟着他走到门口,帮他整理领带,"要记得早点回来噢。"她帮他打开门,微笑着说。

  "我会的。"丹尼尔拥抱她,"我会尽早回来陪你的。"

  "喂!"在政府大楼最高一层,军事长官们专用办公地点,正在走着的丹尼尔听见后面热情地呼叫声。

  还没回头,欧文已经冲到他身旁,一搂肩膀,亲昵地喋喋不休。

  "喂,什么时候开仗啊!我可等不及了!"

  "小声点。"丹尼尔面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长官,不仅他着急了。"这时候,空军总长丹佛恰好走过,听了只言片语,也停下步子微笑,"我们都想去好好的教训那些杂种呢。"

  "时间还早。"丹尼尔笑,"将军们,我需要充足的时间,但是我向你们保证,这将是最为彻底的报复。"

  "是!长官!"欧文和丹佛同时立正,端端正正的举手敬礼,眼睛里说不出的认真,"我们都会耐心等待!"

  "派斯洛星系电视台,现在是特别播报时间。"

  闭着眼睛,本斜倚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浓香的黑咖啡,这时候他本来正在听音乐会的直播,却被一个斜刺里插进来的特别播报打断,本很不爽的皱了皱眉头,在沙发角落里摸了遥控器准备换台。

  "各位。"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本猛然间睁开眼睛,看见站在镜头前那个军装整齐的家伙,不是丹尼尔还能是谁?

  "小丹?"本微笑,"这么快?"

  "各位,正如你们所知,目前这个星系的政治已经到了完全衰败的程度,议院成为空谈,民主成为幌子,如果人民不能拥有安全和平以及富裕的生活,那么民主也就只不过是一纸空话,我现在谨宣布,派斯洛星系自此刻起,回归帝制,而各位的皇帝大人,就是西蒙陛下。"

  他对着摄像机示意,于是镜头转换,威严的西蒙将军一身戎装,坐在椅子上就自有一种凛然的风范,再加上身后簇拥的军队,就连摄像师也不由得觉得背心发凉。

  派斯洛帝国的第一任皇帝,西蒙陛下。

  丹尼尔在皇帝面前鞠躬致敬,西蒙陛下开口。

  "自此刻起,派斯洛星系全部兵力皆交由我皇长子,丹尼尔指挥,凡不听从者,皆视为叛逆,可就地正法。"

  "恭喜。"本对着电视屏幕举起咖啡杯,"亲爱的皇太子殿下。"

  第二十七章

  说老实话,对于平民来说,身处什么样制度的社会远远比不上晚上能吃到什么晚餐来得重要,半夜还在电脑前面赶稿子的乔治默默想着。

  派斯洛星系自民主转为帝制,除了那些整天言必称自由的"专家"外,貌似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反对意见,反而许多人脸上多了些喜气——供应较前充足,经济较前繁荣,社会较前安定,就算官吏都似乎较前廉洁,对于老百姓来说,还会指望什么呢?

  我们首先指望的,不过是三个字。

  不 要 死

  谁都不想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谁都不想每天早上都为了一天的温饱而搜尽愁肠,谁都不想某一天就因为飞来横祸命归黄泉,是的,谁都不想。

  政治这种东西太深远,太拗口,百姓所要的,其实不过是吃饱穿暖,有屋避雨,有墙挡风,一家人过平安,顺遂,幸福的日子。

  而如今,这种幸福已经近在眼前。

  自星球变为帝国开始,整肃吏治,促进经济,加强国力,一晃眼,也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里梅尔斯已经彻底变成了整个星系的军事中心,连带着经济也发达起来,星球总GDP已经紧随派斯洛之后,成为全星系第二大金融中心。

  这些事情,丹尼尔居功至伟。

  自婚后皇太子就一直留守梅尔斯,用心发展军事和经济,这些事情人们都看在眼里。

  想一想,乔治微微笑,大哥后天休息应该就能回家来了,这样的话家里又能团聚一起。

  "MH2-G"丹尼尔抚摸飞船流线型的机身,"最新开发的?"

  "前天刚完成试驾。"丹佛在他身旁出现,"性能好的不得了。"

  "不是吹牛来骗我的嘉奖吧?"丹尼尔笑,"武器装备方面呢?"

  "四门等离子炮,还有两门中粒子炮,机体可以装载16颗CE航道导弹。"

  "目前生产数量?"丹尼尔手指轻轻敲击金属机身,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只要您签署这一份同意,一年之内,我会让整个星系都装备这一力量。"

  "很好。"丹尼尔接过文件,签上名字,"此外,将军,不要忘记在天蝎号上装载中粒子炮,我要带着它杀到那些杂种面前去。"

  "遵命。"丹佛将军敬礼,"为了派斯洛。"

  "为了派斯洛。"丹尼尔举手回礼,"让那些杂种用自己的血来清洗整个星系吧!"

  "一定会的。"丹佛将军笑,"殿下,这时候您也该回家了,毕竟皇太子妃目前正怀着孕,还是需要人多陪陪的。"

  "也是噢。"丹尼尔笑,"那我就不打扰了,将军,请以这些飞船的整装来作为我儿子出生的贺礼吧。"

  "是!殿下!"丹佛将军立正,敬礼,"请放心!"

  踏出空军研发中心的大门,走在基地的路上,一阵夜风缓缓地吹过来,丹尼尔竖起衣领,这才觉得,秋,真的凉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刚刚下过得秋雨的阴冷的味道,几片落叶打着卷扭曲着慢慢落到地上,一不小心,军靴就踩进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水包裹住秋天的单层军靴的前端,虽然并没有渗透进来,丹尼尔却仿佛感受到了那一阵冷意,他微微打个哆嗦,吹口气,慢慢向前走着。

  路上来来往往的尽是行色匆匆的军人,注意到他的便都毕恭毕敬的立正敬礼,他也一个一个的回礼,可是如果那人太过着急而并没有注意到皇太子殿下,他也没什么意思要提醒。

  其实或许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是不存在的。

  丹尼尔忽然莫名其妙的这么想,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快感,或许我们都是幽灵吧,一见到阳光就死掉。

  那样多好,什么都不用肩负,不用记住,自然而然,尽是忘记。

  他咧开嘴没有声音的笑了一笑,脸上的肌肉维持这个姿势,时间略久,微微的有些痉挛。

  他走的这条路两边都有散放的长条凳供人休息,高大的梧桐在夜色之中往地上投射下婆娑的黑影,不管凳子上还残留的雨水,丹尼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这时候他满脸漠然,自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又摸出个打火机,擦着了,缓缓地去点那一颗烟。

  风缓缓吹着,火焰摇曳,他用另一只手挡着风,头歪过去去凑那摇摆的火苗,那么专心。

  袅袅的烟缓缓飘散,他用力吸一口,红色寂灭之后惨白的灰,一点一点洒落下来。

  一支烟很快就吸完了,他起身,自嘲似的叹叹气。

  手指微凉,他随意的把手揣到口袋里,慢慢的,向着门口走去。

  "回来了?"玛丽亚等在门口,微笑着看丹尼尔脱下风衣,"今天很忙?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还好。"丹尼尔还以微笑,"你今天怎么样?孩子乖么?"

  "他呀,今天狠狠的踹了我一脚呢。"玛丽亚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看来是想早点出来看看这个雄伟的帝国了。"

  "性急的小家伙。"丹尼尔轻声笑,蹲下来凑近玛丽亚的肚子,"你又在干什么?嗯哼?"

  "他还小,怎么能听到你说话呢?"玛丽亚笑,"饿不饿?饭菜都准备好了。"

  "一起去吃吧。"丹尼尔顺手把风衣挂在门廊,拉着玛丽亚的手,"你都要当妈妈了,更要小心身体。"

  "嗯,好啊。"尽管结婚已经一年多,而且很快就要成为母亲,在丹尼尔面前玛丽亚还是忍不住就红了双颊,她微低着头,宛若两人初初相见时候那样。

  餐厅的水晶吊灯折射七彩光芒,餐桌上盘子和餐具整齐摆放,用银质的钟罩扣着的饭菜散发若有若无香气。

  "辛苦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啊。"玛丽亚温柔的说,"本来么,就应该有个人在家里等着你回来才好啊。"

  "那么,我要开动了?"丹尼尔亲手揭去钟罩,"嗯,好香。"

  "那就多吃点。"玛丽亚看看他,"这几天都瘦了。"

  "还好吧。"丹尼尔夹了些菜,微笑着回答,"倒是你要注意身体才是呢,现在你可是帝国的希望哦,皇帝陛下正在期盼着自己孙子的出生,已经问得我烦不胜烦了。"

  "那如果是个女儿呢?"

  "那更好。"丹尼尔给玛丽亚的汤碗盛汤,"女孩子总比男孩子离这些勾心斗角要远。"

  "好好保护他。"玛丽亚忽然捉住丹尼尔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腹上,"好好保护他。"

  "我会的。"丹尼尔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同时还没忘了把汤碗小心的放在桌上。

  两个人彼此凝视着,一会儿,丹尼尔轻声笑:"快吃饭吧,都要凉掉了。"

  "嗯。"玛丽亚端起汤碗啜了一口,只觉得从里到外弥漫着浓浓的甜蜜。

  唯愿这一刻永恒。这时候,她默默地祈祷。

  第二十八章

  "大人怎么样?"

  "男孩女孩?"

  罗恩一从手术室里出来,刚和丹尼尔以及西蒙陛下打个照面,就被两个人同时着急的发问。

  "大人很好,孩子么……"罗恩看了丹尼尔一眼,略略有些迟疑,怔了一下才开口,"是个儿子。"

  "皇长孙出生了。"西蒙将军在手术室外哈哈大笑,"我的孙子!"

  这时候手术室门悄无声息滑开,婴孩洪亮的啼哭声越来越近,一身手术衣的医生小心翼翼捧着襁褓走出来。

  "祝贺您,皇长孙出生了。"

  "很好。"西蒙将军哈哈大笑,伸手要去接过孩子,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想了想什么。

  "丹尼尔,还不抱抱你的孩子?"

  丹尼尔伸过手去,轻柔的接过襁褓,他看着包裹里那张粉嫩的小脸,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呢,小鼻子有点皱皱的,可是一被人抱着就手脚乱动,闭着眼睛都哭得那么大声,真是个充满活力的孩子啊。

  他忍不住微笑,低下头去亲吻孩子的额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他低声地说。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停止了,他自襁褓里伸出一只小手,胡乱挥舞,无意识的触摸着贴近自己的丹尼尔的脸颊。

  "孩子起好名字了吗?"西蒙将军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还没有。"在医生的帮助下,丹尼尔把孩子又小心的包裹好,头也不抬地说。

  "那我给他起一个吧。"西蒙将军笑,"你和玛丽亚都是再出色不过的人,那么这个孩子也定然会极其出色,就叫莱顿吧,和我们家族威名赫赫的先祖同名,是他出生以来最大的荣幸。"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没什么意见。"丹尼尔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低声的哄着他。

  "那么好。"西蒙将军依旧笑着,"我这就去向他们宣布,我的皇长孙,莱顿*安东尼斯出生了,这个孩子将拥有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荣光,以帝国的铁骑扫荡整个宇宙。"

  丹尼尔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笑,旋即又低下头去逗弄孩子,等到孩子安静下来,他抬起头问等在一边的罗恩:"玛丽亚什么时候出来?"

  "等麻醉清醒,大概还要1个小时吧。"罗恩看看他,"要不你先抱孩子去病房等等?"

  "我就在这里等好了。"丹尼尔笑,"要让她第一时间就看到孩子才行啊。"

  "很漂亮的孩子,不是么?"丹尼尔坐在玛丽亚的床边,和她一起在柔和的灯光下注视着婴儿的小脸,"刚出生已经这么漂亮了,以后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的。"

  "但愿。"玛丽亚脸上洋溢母性的辉光,"我只是希望他今后平顺安宁,幸福快乐。"

  "那么,我以我之名起誓,今后一定保护他平顺安宁,幸福快乐。"

  丹尼尔微笑着握住婴儿细软的小手,脸上的神情那么郑重,这时候孩子宛若感应到了一样,睁开眼睛,露出一颗牙齿都没有的粉红色的牙床,咯咯笑起来。

  用手抚摸着孩子脑袋上细软的绒毛,丹尼尔莫名其妙的感觉心里有些酸涩,他连忙扭过头去,深深吸气,不叫自己哽咽出来。

  婴儿只是不知情,小手出于本能的反过来捉住了握着自己的大手,抱着拇指津津有味的吸吮起来,微微歪着头,认真地无可复加。

  "饿了吧?"丹尼尔从一旁拿过已经准备好了的装了糖水的奶瓶,"这个给你喝,亲爱的莱顿宝宝。"

  小嘴碰到奶头,感受到了甜,立刻一点都不停顿的跟上去,婴儿有着强大的吸吮力,奶瓶被咂的作声,没看一眼,已经下去了半瓶。

  "好啦好啦,再这样吃下去会不舒服的。"丹尼尔半强行的从婴儿嘴里把奶瓶拔出来,点点他的额头,"一会再吃,好么?"

  不爽的瞪他一眼,莱顿撇撇嘴,却没有哭,翻个身蜷缩起来,继续睡觉。

  丹尼尔忍不住笑,小心翼翼的把莱顿抱回摇篮,眼睛里是慈爱的光,他俯下身为他盖好被子,低声呢喃。

  "帝国之星,请,努力长大。"

  "不至于吧?玛丽亚孩子刚生了没两天你就跑出来视察,大晚上了都不回家陪她,不要这么敬业好不好?"

  敢这么和丹尼尔说话的,目前在星系真没几个,不过,现在在他面前就有一个。

  欧文身边的罗恩直接踹了陆军副总长小腿一脚,拜托,能不能别这么没大没小啊?罗恩按按自己的太阳穴,头又开始疼了。

  "我是军人么。"丹尼尔瞥他一眼,"不过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带着罗恩,不也得和我一起四处跑么?"

  "两个人跑怎么能和一个人跑一样?"欧文正待得意洋洋,脑袋上遭了一个暴栗,猛一回头看见罗恩愤怒的目光,回想一下,情知自己说了错话,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年多的时间确实是紧了一些。"丹尼尔沉吟,"不过,你们准备的倒还是很快。"

  "那是当然。"欧文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得意,"什么时候去把那些家伙全都打倒吧!"

  "马上,我们就能让这个罪恶的星系永远消失了。"丹尼尔冷漠的笑,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仰起头望着漆黑夜空深处的一团亮点,"让他们永远在黑洞里为自己的罪孽忏悔吧!"

  车子平稳的停在门口,丹尼尔下车,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屋,换了衣服鞋子。

  整个屋子都安安静静的,不出所料,孩子和玛丽亚都已经睡着了,他微微笑,摸黑走到婴儿室去。

  小小的夜灯闪烁幽蓝色光芒,莱顿在摇篮里睡得无比安稳,小嘴一咂一咂的,还流了一滩口水在枕头上。

  "小馋鬼。"丹尼尔笑,伸手掖了掖他的被角,"刚吃完奶吧?一会儿又要哭了,真没出息。"

  "你回来了也不叫我?"玛丽亚披了睡衣走过来,"我迷迷糊糊听见这里有声音才过来看看。吃饭了么?"

  "吃过了,你早点睡。"丹尼尔温和的回答,"晚上别起夜了,我在这里看看书,顺道喂他就好了。"

  "你别太累。"玛丽亚的语气分明满是担心,"这几天你都是白天忙着视察,晚上还要帮我照顾孩子,这样的话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没关系,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丹尼尔抬手把她散落在两颊的碎发拨到耳后,"而且最近大战即发,我身为军事长官当然要做好一切准备才是。"

  "那你也要早点睡。"玛丽亚看说服不了丹尼尔,叹口气,"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吻吻妻子的面颊,丹尼尔扶着她回卧室躺下,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才又到了婴儿房。

  这房间本来就是丹尼尔的书房,只不过在一角加了个小小的摇篮,并放了些储物柜什么的来存放孩子的奶粉奶瓶。丹尼尔拿起一份文件,仔细得看起来。

  这一年多,军方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探测卫星发出去了一个又一个,阿尔法星系的详细结构早已制成了详尽的3D模型,每天供高层研究。

  不过,这一年多阿尔法星系的那些魔鬼宛若忽然沉寂了一样,任凭卫星在他们上空盘旋,却毫无行动。

  "已经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了么?"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丹尼尔冷冷的笑,"但是我所要求的赔偿,比单纯的死亡要多得多。"

  "殿下,为什么不认为是我们的卫星制造工艺使这些愚蠢的家伙发现不了呢?"航天特高课课长杰瑞不服气的说,"这些卫星全都是军方最高技术研制而成的。"

  "好吧。"丹尼尔笑,"航天特高课会得到应有的嘉奖的。"

  "是!殿下!"杰瑞站得笔直,恭敬的行军礼,"为了派斯洛!"

  手指在虚拟出来的阿尔法星系模型上逡巡,丹尼尔若有所思,这时候,莱顿在摇篮里扭了扭身体,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又饿了?"丹尼尔一面熟练的冲调配方奶一面低声的笑,"三个小时一定要吃一次,你还真是规律呢小家伙,快健康的成长起来吧。"

  他拿着冲调好的冷热适度的奶液走到摇篮旁,一俯身把莱顿抱了起来,走到书桌旁坐下,一只手揽着孩子,另一只手则熟练的喂起奶来。

  莱顿的小手牢牢地捉住奶瓶,用力吸吮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书桌上方阿尔法星系的模型,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再看一眼吧。"丹尼尔也注意到了孩子的目光,"这是一个即将消失的星系呢!"

  他眼睛里闪烁残忍的辉光,孩子一无所知,依旧抱着奶瓶津津有味的吸吮,这整个夜寂寞,且沉静。

  第二十九章

  战争总是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时候开始,每一次,皆不例外。

  "这么快就要走?"乔治家里,妈妈担心的看着长子,"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很快。"雷诺迅速收拾了简单的行装,"等我们从那个恶魔星系讨还回来我们应得的。到时候一起出去吃饭庆祝,好不好?"

  玛丽怯怯的拉住哥哥的手,递上个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十字架,哥哥有自己的。"雷诺笑,"我会健健康康得回来的,说不定还能得到嘉奖呢。"

  这时候,门口的巴士鸣笛了。

  "一路顺风。"帮雷诺提着箱子,乔治在送哥哥上车之前不无担心的嘱咐,"要早点回家,她们都会很担心的。"

  "放心。"雷诺微笑,举手向家人致意,"为了派斯洛!"

  "各位,我知道大家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在政府中心前,丹尼尔一身戎装,满脸严肃。

  "为了我们的兄弟同胞曾经遭遇的不幸,为了我们曾经经受过的,为了这个星系更加明朗的未来,各位,今天,我需要你们的力量和决心,这个星系需要你们的力量和决心。"

  "我们不害怕战争,梅尔斯从来没有畏惧过战争,今日代表派斯洛的我们依旧不会畏惧战争,士兵们,请给我看你们的决心,请给我看我们的胜利!"

  "为了派斯洛!"整齐的士兵方阵之中爆发一阵呼喊,所有的人都握紧了拳头,一瞬间,广场被汹涌的气氛弥漫着,一次一次,所有人不停的呼喊着一个口号——"为了派斯洛!"

  "这小子天生就有煽动的潜质。"一旁,眼眶微微湿润的罗恩低声的对着欧文说,顺手整理了一下陆军总长大人的衣领,"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活着回来,知道吗?"

  "是!长官!"欧文不理会旁人,自顾自站直,标标准准敬了个军礼,"遵命!"

  丹尼尔这时候回头,瞥向面对而站得两个人,微微一笑,眼神里掩藏不住的苦涩。

  飞船一队一队的整齐升空,梅尔斯上空弥漫起战争的云雾,这一次已经没有人能够再加以劝阻,天蝎号兀自在队伍前头,咆哮而起。

  "请照顾好他。"玛丽亚怀抱着莱顿,忧心忡忡的对即将登机的伊文说,"请照顾好他。"

  "我会的,太子妃阁下!"伊文敬礼,"以我的生命以及家族的荣誉!"

  "谢谢。"玛丽亚低着头,微微行了个下蹲礼,"那么,请也照顾好您自己。"

  "阁下,我会的。"伊文戴上头盔,紧紧自己衣领,"请您在后方照顾好自己,以及皇长孙殿下,我们将会将最后的胜利献给派斯洛。"

  飞船呼啸着起飞,天蝎号幽蓝色的装甲在天空之中倏忽不见,可是玛丽亚依旧执拗的仰望天空,锐利的阳光自蓝天泼洒下来,她满眼是泪,嘴角却带着坚定的笑容。

  "他会回来的。"她感觉到怀里孩子不安的扭动,低下头来亲吻他的额角,"你的父亲会带着胜利归来,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了。"

  莱顿好奇的睁开眼睛,这应该是他一生之中所见过飞船最多的一天,呼啸着的新式飞船穿着流线型的外衣,带着足以毁灭一个星系的武器络绎不绝的升空,在天空之中连盘旋都不打的就冲出大气层之外,转眼消失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他微笑,手脚乱动,咿咿呀呀的说着毫无意义的词句。

  玛丽亚看着怀里软软香香的孩子,平静下来。

  这时候罗恩走上前来,试图要劝慰这初初遇到离别的少妇,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已经看见玛丽亚脸上坚定的表情。

  "他们会带着胜利回来的。"她的声音确信无疑,"我们的星系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我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这里安静等待胜利的那一天,不是么?医生阁下。"

  "是的,太子妃阁下。"罗恩笑,"我们一起等待胜利的时刻吧。"

  飞船升空,五千米,一万米,十万米,呼啸着穿越大气层,进入宇宙,一片寂静。

  没有空气的空间,声音无法传播,所能看见的,只有丝毫没有经过折射的光线。

  光芒自几千几百光年之遥而至,一如醉生,一如梦死。

  "全体注意,开始跃迁。"本次行动指挥机天蝎号向次级指挥机发出指令。

  "收到口令,开始跃迁。"

  "收到口令,开始跃迁。"

  中子光束闪烁起来,在大队飞船的前方,几架飞船摆开奇特的角度,中子束在宇宙之中烧灼开一个黑洞。

  这黑洞的另一头,不偏不倚正好通向阿尔法星系。

  该死的,合该下地狱的星系。

  一面咒骂着,丹尼尔一面驾飞船第一个冲了进去,穿过一片死寂的漆黑,再一次看到光明的时候,阿尔法星系已经完整地展示在他面前。

  这个该死的星系。

  将天蝎号平稳的停在浩渺宇宙之中,丹尼尔俯瞰着面前的一切,冷笑着,嘴角划出来的弧线冷厉的像刀锋一样。

  将一切斩切至渣的,死亡的刀锋。

  "不出来迎接我们么?胆怯的偷袭者。"牙关里滑落了恶狠狠的几个字,"那么,就缩着脖子迎接你们的死亡吧!"

  把引擎开到最大,震动着的飞船冲向广袤宇宙之中,浮动着的那片星系,飞船后部的推进器吐出淡蓝色火焰,那种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火焰。

  阿尔法星系一共有6颗行星环绕在双子恒星之畔,自里朝外早已经被一一编号。

  第6颗行星一片荒凉,根据以前的探测器发来的图像显示,由于没有大气层,星球表面连丝毫气体都没有,更不要提水份以及生命。

  红色的岩石构成了整个星球,应该是没有大气层保护的缘故,星球表面坑洼不平,丹尼尔冷笑:"没有生命的石头么?那么就让我用自己的手段让你记住我吧!"

  "第一小队组队。"各艘飞船的无线电接收器收到了这样的指令,"执行销毁计划。"

  "是!"

  十艘飞船迅速围绕星球展开队形,计算机程序自动瞄准,充能。

  "充能完毕,请求指示!"

  "执行!"

  "是!"

  十只手指同时按下按钮,苍白的光束自飞船舱底发出,射向6号行星。

  没有空气的宇宙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行星在眼前爆裂所绘出的艳丽烟火却灼在了每个人的视网膜上,一生难以忘却的,一颗星球走向死亡的画卷。

  "死亡真美,是不是?"丹尼尔自言自语,"会有更美的东西的,杂种们,洗干了脖子等着吧!"

  水平推进,这时候密集的飞船大队仅仅保持了光速行进,两个小时之后,抵达5号行星。

  这是一颗美丽的星球,尽管此时要担任死神的职责,丹尼尔也不由得生出赞叹的欲望。

  如同在宇宙之中镶嵌着的一颗翡翠一样,5号行星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大气层,透过大气层看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翠绿的星球。

  正如以前的图像显示一样,这颗星球表面全部被液体覆盖着,在那厚厚的液体里面,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生物婉转游曳,植物舒展枝干。

  液体里有类似于房屋一样的东西,在全息图片上看也是极其的精致。

  "真是悠闲的生活啊。"丹尼尔冷笑,"悠闲到让我看了就觉得你们有罪的地步。"

  "那么,就去地狱过你们悠闲的生活吧。"

  信号发出,已经准备就绪的飞船再一次各就各位,充能,按键。

  光束充溢着死亡的色彩,丹尼尔连看都没有看,他坐在座椅上,头向后仰,浓密的睫毛覆盖下睑,宛若黑蛱蝶的翅膀一般。

  不用看,他也能知道下面在发生着什么。

  随着光束的到达,那颗行星将宛如他们所预计并且试验过的那样逐渐被加热,那些液体会蒸发殆尽,而那些生物,也将在这蒸汽的地狱之中痛苦的死去。

  最后,星球变成旱地,再在高温之中崩解,就像6号行星一样。

  毫无悲悯。

  心一点都不会感到软弱,死亡,甚至说虐杀,现在可以说我是名至实归的疯子,残酷的魔头了吧,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们再也不能把一个人还回来,那么,就请用你们这个罪恶星系的生命来赔偿我吧。

  真的,死亡不可怕,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让你们在极度痛苦之中死去吧,恶魔,杂碎!

  丹尼尔咬着牙关,脸颊上肌肉都横起来,他忽然歇斯底里的笑了,整个船舱里弥漫着凄凉扭曲的笑声。

  "去死吧。"他一面笑着一面说,"杂碎们,都去死吧。"

  第三十章

  翠绿色逐渐在这个星球上消失,水雾被大气层束缚无法逃逸,这个时候5号行星已经成了蒸笼,而里面,也不会再有生命。

  随着能量的增加,大气层也开始缓慢消失,星球表面所弥散的水雾随着大气一起消散在广袤的宇宙之中,再没有生命,一点都没有。

  飞船里的士兵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有人自动的举起了右手行礼,可是并没有人松开按着按键的手指,没有人终止这一场杀戮。

  即使是恶魔,也是被逼迫出来的恶魔。

  谁还我同僚的命来?

  谁还我兄弟的命来?

  谁还我朋友的命来?

  这是你们作的孽,这是你们应该偿还的债。

  是你们召唤出了挥舞镰刀的死神,那么就做好被收割的准备吧!

  星球开始瓦解,崩塌,再一场绚烂的烟花。

  在有条不紊的瓦解了4号行星之后,他们继续推进,面对着星球最大的行星。

  3号行星,我们有足够的理由以及证据相信,那时候攻击我们的智慧生命体来自这里,如果还有人对此有所质疑,那么自行星表面冉冉升起的,熟悉的飞船则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是还债的时候了。"牙关紧紧地咬着,丹尼尔确定自己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这恰恰激发了他的杀戮欲望,他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按下通话键。

  "各机组注意,收割计划,现在开始。"

  通话完毕,瞬间天蝎号就变成了一条深蓝色的闪电,划出收割的弧线,向着前来迎战的飞船冲过去,一路上导弹、等离子炮以及中子炮不间断的发出怒吼,撕裂所能见的一切生命。

  "为了派斯洛!"各艘飞船发出了整齐的呼喊,熟练的机师操纵着这些钢铁的死神冲杀,所到之处阿尔法星系的飞船无不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杀戮。

  所能安慰我的,不过是杀戮。

  天蝎号的周围散落着扇贝形状飞船的残片,丹尼尔确信自己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因为宇宙的真空而感到遗憾——他丝毫无法听到敌人的惨叫声,丝毫无法想像当他们的飞船被撕裂,整个生命体被暴露在真空之中时候,所感受的那种恐惧。

  "要带给你们怎么样的恐惧才能够补偿我十万分之一的难过呢?"低声的说着话,丹尼尔依旧操纵天蝎号在敌方的飞船之中回旋,就像闯入了蝗虫群之中的雨燕一样,冷静地看着生命在自己的手下纷纷凋落。

  心脏依旧缓慢有力的跳动,丹尼尔抬起自己的左手,深情地吻上那枚微微大了一些的戒指。

  "为了我自己。"他低声的说,右手同时敏捷的按下按钮,一道等离子光束将正面的飞船划成两段。

  宇宙成为杀戮场,1号行星,2号行星,以及阿尔法星系的双生恒星在沉默地看着这场一点一点逼近的毁灭。

  万物无声。

  这时候,眼看着3号行星的武装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忽然丹尼尔飞船的通讯器嘟嘟作响。

  "天蝎号。"

  "指挥官,我们发现从2号行星方向前来的飞船舰队,好像是支援。"

  "2号行星?"丹尼尔有些不解,"你们确定?"

  "是的,指挥官!"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指挥官,他们过来了……"

  之后信号蓦然断掉,嘈杂的吱拉声,丹尼尔摘下耳机,操纵天蝎号转一个弯,直直面对着2号行星的方向。

  那个荒芜的,毫无人烟的行星。

  连大气层都没有的,如同被神明抛弃了一样的行星。

  从以往的探测图片上看,那行星要比6号行星更加荒芜,血红色的地表上满是尘埃,一丝一毫有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可是现在,这星球忽然有了生命。

  血红色的地表逐渐撕裂开来,自那深深的缝隙之中缓缓升腾起来的是,一架一架漆黑的巨型战机。

  没有推进器,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引擎,漆黑的巨型战机看似缓慢的向着这些入侵者驶来,不带一丝声息。

  仿佛时间停滞,丹尼尔坐在驾驶舱里,一时间呆呆的看着那些宛若噩梦的巨型机械。

  心忽然冰冷刺骨,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一个局里也说不定。

  情报失误,这是多么大的漏洞?

  对于2号行星,一直以来从未得到自己的重视,事实上,整个派斯洛星系所确定的攻击的重点不过是3号行星罢了。

  而谁知道,这寂静如同墓地的2号行星,原来是整个星系的军事基地?

  "各小组注意。"丹尼尔嘴角微扬,冷静地接通无线电,"现在是最高军事长官命令。"

  所有的飞船一时间安静下来,发出些微沙沙声的耳机里,那个人在镇定自若的讲话。

  "没有道歉的时间,现在,前队改后队,除突击小组外的所有飞船立即撤离,在派斯洛星系集结准备防御阵线。"

  "突击小组的各位,要你们和我一同生死,真对不起。"

  "为了派斯洛!"所有的飞船开始怒吼,与此同时,后方黑压压的飞船整齐划一的转头,准备撤离。

  看来巨型机械并不希望自己的猎物就此离开,飞船的行驶速度如同鬼魅一般加快,眼看着就要到了近前。

  "停止吧,你们也不过就能行驶到这里罢了。"丹尼尔冷嗤,拉起飞船操纵杆,深蓝色的弧线再一次在宇宙之中滑行。

  "一起去下地狱吧,如何?"他一面瞄准射击,一面冷冷的自言自语。

  巨型战舰一角被击中,但是这怪物毫不为意,继续向前行进着。

  再一发等离子炮,离子束在带头战舰的机甲上撕裂出微不可见痕迹。

  丹尼尔这时候接通丹佛将军的无线电:"将军,撤离情况。"

  "百分之六十,殿下。"

  "很好,请继续,请保卫我们的星系。"说完,丹尼尔操纵着天蝎号继续冲上去。

  丹佛将军握着已经断掉的无线电耳机,一声不吭。

  身旁飞船有条不紊的撤离,冷血的,坚强的军人。

  没有时间遗憾,没有时间不满,没有时间抗议。

  当形势至此,服从就是唯一的天职。

  丹佛将军觉得眼睛有些花,他擦一把潮湿的眼角。

  "后队都完成撤离了么?"他问身旁的副官。

  "是的,将军,只等您一个人了。"

  "现在撤离。"丹佛将军仿佛被什么噎着了似的,过了半天才发出这样的号令,之后,他便朝向突击小组的方向,笔直的举手敬礼。

  那敬礼的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当他的指挥舰从人造虫洞撤退到派斯洛星系,眼见着那虫洞缓缓闭合的时候,他的手,都不曾放下来。

  "立刻通知派斯洛星,立刻准备防御阵势!"

  "是!长官!"

  无线电迅速的连接派斯洛星总部,西蒙皇帝接起电话的时候,手抖得连听筒都拿不住。

  "对不起!陛下!"

  "不用道歉。"虽然西蒙皇帝的声音颤抖的如同风中的落叶,但是他的意志却坚定如钢,"一切都要从整个派斯洛的安危着想,你和丹尼尔都没有做错,将军,谢谢你。"

  "陛下?"

  "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只是防守。"西蒙皇帝的声音逐渐恢复镇定,"我们要保卫整个星系,这样便是迎接他们回来的,最好的礼物。"

  "呐,天上那个也许真的存在的神明,听我说句话吧。"在派斯洛星大教堂,漆黑沉寂的夜里,大主教休一个人面对着浮雕的主自言自语,"让他安全回来,否则杀了你我也是干得出来的。"

  第三十一章

  "士兵,请尽你们的爱。"拿起无线电,丹尼尔对突击小组所有人,镇定地说。

  之后飞船划出矫夭的曲线,向着巨兽猛冲过去。

  巨型战舰发射出来的弧光,宛若熟悉的派斯洛星的雷暴一样,有无数条腿的长脚蜘蛛,在宇宙之中肆虐着。

  接近,射击,绕开,再接近,再射击。

  这一次,连怪兽的眼睛都看不见。

  恍恍惚惚,就像做梦一样。

  就算看见前面的己方的战舰被弧光击中,也有一种不真实感弥漫上来。

  手上一点都没有放松,计算精确的射击,避让,再射击,再避让,精神上,某一根弦忽地断裂了,怎么也接不回去。

  只是凭借着惯性,一刻不停的进行着攻击,对这好像永远都不会败退的巨兽,一刻不停的攻击着。

  透过飞船的前窗,他看见烟花绽开的美丽,一架又一架的飞船被击落,心里,就像被刀狠狠地刺下去一样。

  纵使绝地,也并不能逃避,更加的,不能认输。

  自小就在血液里的那股凶悍的气势忽然再一次燃烧起来,他一咬牙,冲向巨兽正前方的位置,瞄准,狠狠的按下发射按钮。

  火光在宇宙之中灿烂起来,那巨兽摇晃着失去了平衡,斜斜的撞向侧面的另一只巨兽。

  心里一阵一阵的痛快,故技重施,丹尼尔再一次驾着天蝎号冲到下一只巨兽前方。

  他按下发射按钮,却没有见到熟悉的眩目花火。

  "靠!"看着显示屏上武器罄空的显示,他低声咒骂。

  这时候天蝎号剧烈的摇晃着,前窗裂开,他被直直的甩了出来。

  冰冷的,空旷的宇宙。

  仅仅穿着单薄防护服的丹尼尔漂浮在一片真空之中,他四肢舒展的躺着,看着那些巨兽,以及战舰被击中时候绽放的辉光。

  耳膜嗡嗡响,这应该是宇宙之中那些微不可见的粒子流冲击防护服所导致的,在这种环境下自然是得不到应有的救援,仅仅依靠防护服之中的氧气,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他就会因缺氧而死亡。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响起来一个声音。

  "我说,如果世界毁灭的话,那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好啊。"

  嘴角掠起一丝微笑,喂,现在的你是不是在地狱翘着二郎腿等着我呢?亲爱的大叔?

  没多长时间了,我已经要过去了。

  菲薄的防护服显然无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支撑太久,耳膜轰响仿佛要裂开一样,胸口也同时开始发憋,一股腥甜的液体忽的自口中喷出来,天旋地转,丹尼尔不受控制的昏死过去。

  "天蝎号失去联系!"

  "天蝎号失去联系!"

  派斯洛星总部的联络员们急急的汇报。

  "再一次确认联系!"

  "确认失败!"

  西蒙皇帝的脸宛若雷暴天一样阴沉,他的手死死的握着,牙关紧咬,过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再一次确认联系!"

  "正在确认。"联络员的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一忽儿,怔住

  "陛下。"他的声音里面满是颤抖。

  "怎么?"

  "陛下,天蝎号的自动销毁程序已经启动,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无线电频道了。"

  "啪!"西蒙将军的拳头砸在钢铁作的操纵台上,双眼直直的望向显示屏,许久,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难道,死亡就是这样虚无的感受么?

  胸口那种闷胀的感觉还在,丹尼尔想要活动四肢,却是什么都动不了。

  甚至于连四肢的感觉都完全丧失,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一无所知。

  眼睛睁不开,嘴张不开,整个人宛若在泥淖之中,已然没顶。

  他只是觉得累,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疲劳如同海浪一波一波打过来,头脑昏涨,整个人就像正在被肢解一样,一点一点,分崩离析。

  原来死亡的滋味如此的无聊而且空虚。嘴唇划出了美好的弧线以供讥笑,丹尼尔仿佛享受一样放松所有的关节,一径漂浮着。

  如果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应该会嘲笑的吧?

  心里闪电一样滑过的念头。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在一起,就算都是尘埃也是好的。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想念有多少?

  他忍不住失笑出声,在口边声波就被吞噬,可是不在意,他依旧固执的笑着,感觉到自己脸上冰冷的液体纵横流淌。

  只不过是三个字。

  我 想 你

  可是却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永远不再有的机会。

  黑暗变成吞噬万物的流沙,将一个人深深埋藏,请告诉我,要埋藏多久,我才能作为化石在一次出现在世人惊愕面前?

  然后,上帝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得到的,暖红色的光。

  肢体似乎恢复了感觉,丹尼尔尝试着努力睁开眼皮。

  眼前是陌生的巨大仪器,应该是感应到了他的动作,电子合成的声音响起。

  "请不要试图活动,躯体修缮正在进行,请不要试图活动。"

  尾椎骨那里有轻微的刺痛,然后一种酥麻的感觉渐渐扩散开来,又一次,他沉沉的昏睡过去。

  等到再一次意识完全恢复,他被巨大的电子机械臂自粘稠的液体之中轻柔的捉取上来,放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

  四肢的感觉完全恢复,但是却依然软弱无力。

  "人类,欢迎你的到访。"一个响亮但是别扭的声音在身畔响起,"不自量力的生物。"

  是谁在说话?丹尼尔费力的转动颈项,他看见自己的左手旁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生物。

  是的,只能叫他生物了,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合适的词汇来称呼。

  那么就彼此称为生物?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荒谬场景。

  "你是谁?"直直盯着对方的视线,丹尼尔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阿尔法星人?"

  "你们是这么称呼我们吗?"对方——一只全身覆盖着深绿色皮肤,穿着奇怪的衣服,挥舞着自己四条手臂的两脚兽冷冷的说,他脑袋上那个似乎是口的器官旁装配的电子仪器正在以疯狂的速度把那些唧唧咕咕的声音转换成人类语言,"真可笑,你们所取得名字一点美感都没有,愚蠢的小东西。"

  "这里是蒙阿帝国,人类,欢迎来访。"

  第三十二章

  "我并不期望成为你们的访客。"看着身旁约有自己1.5倍高的阿尔法星人,丹尼尔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如果你们不对我的星系进行进攻,那么今天这一幕也不会发生。"

  "进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对方似乎有些激动,四条手臂挥舞的速度更加快了,"像你们这样愚蠢脆弱的生物并不配来支配一个星球,只有最为强大的科技力量才能够赢得整个宇宙!我们所要成为的是宇宙的中心,你们,只不过是我们前进的某一步罢了!"

  "愚蠢的生物,你们还在幻想和平吗?那么就成为我们的附庸玩物吧!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得到所谓的和平,只有在蒙阿帝国的荫庇之下,才有长久的和平!"

  "如果我拒绝呢?所谓的强大的生物?"丹尼尔冷笑,缓缓活动肢体并试图坐起来,"你们会怎么做?"

  "很简单,服从或者被彻底消灭。"这时候从门口响起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渐行渐进,"杜克将军,是时候让我和他作地位相等的谈话了。"

  "陛下,您不必过多考虑这些弱小生物的所谓的自尊。"饶是这么说,那个被称为"杜克将军"的生物依旧恭敬的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两条修长有力的腿踩在地上铿锵作声。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过于宽阔的空间,一旦安静了就显得时间有些模糊,好像过了半天的光景,丹尼尔忽然短促的,低低的笑了一声。

  "你们这些畜牲,要恶心到什么时候?"他的语气平静,"瑞恩已经死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是的,那个生物已经死了,自我回到我的星系的那一天起。现在重新介绍,我的名字叫做肯特,在我们的语言之中是宇宙的意思。"

  "你好,丹尼尔太子殿下,我是这个星系的王,肯特。"

  丹尼尔低着头坐在台子上,眼前是伸过来的一只属于人类的大手,熟悉的骨骼,肌理,皮肤,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微咸的液体止都止不住。

  他猛地仰起头,视线划过肯特的脸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眩晕,那张棱角分明却又温和的脸,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熟悉的唇,天!他在心里暗自呼叫着,你要开怎么样的玩笑?!

  泪始终没有流下来,深吸一口气,他恢复平静。

  四目相对,丹尼尔镇定的伸出手去:"肯特陛下,你好。"

  "你变了。"对方在肆无忌惮打量他的 脸,"额头上多了一道疤,这也就是为什么搜索飞船找到你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我给他们的那张图像的准确度打了折扣。"

  "救活我有什么意义吗?"丹尼尔握上那只熟悉的手,熟悉,但是有着陌生的温度。

  "意义重大。"肯特依旧盯着他的脸,"这关系到我征服派斯洛星系所要花费的时间以及代价。"

  "如果我说,我对此毫无价值呢?"丹尼尔自手指尖开始发凉,一直亮到心里,自己还勉力支撑着,"肯特陛下,没有一个星系会甘愿做别的星系的附庸甚至殖民地。"

  "当我们向他们展示完我们的实力,那就够了。"肯特冷笑,那张熟悉的脸上出现不熟悉的表情,"我想,维持异类外表这样的礼貌,从现在开始已经是多余的了。"

  丹尼尔浑身颤抖,不可抑制。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逐渐异变,本来合身挺拔的服装因穿着者身高的增长而逐渐撕裂开线,他看着那双曾经无数次拥抱自己的臂膀变异,伸长,甚至还再伸出一双臂膀,忽然,他开始冷笑。

  绿色的修长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肌肤,微凉,刚才因为紧张未曾察觉的欲望现在凸现,他试图躲避,但是却发现彼此的力量相差太多。

  "我没有耐心捉迷藏。"肯特用自己的一只上肢轻松的把丹尼尔按倒在金属平台上,刺入骨髓的冷,"语言游戏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不堪一击,殿下,你亲眼见证了我们的力量,两次。"

  "但是你也亲眼见证了我们的信念。"丹尼尔冷冷的说,"派斯洛星系将会战到最后一人。"

  "那么好。"肯特头颅上那双红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道冷冷的光,"我不介意把派斯洛整个吃掉。"

  他整个身体都压迫到丹尼尔的正上方,低声地笑着:"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吃掉'的具体含义吧?那将是完整的,有条不紊的一次进食,一次有着残酷黑暗美学的进食。我们将进入一个星球的大气层,用收集器收集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碳氢能源,无论是活着的或者死去的。"

  "之后水将被小心的分解,然后利用聚合的手段贮存起来,整个进食以及消化的过程大约要花上半个世纪那么久,到了最后,这个星系将变成宇宙之中最为黑暗的一块。"

  "就像6号行星么?"丹尼尔冷冷的回答,不理会自己的咽喉被那只大手压迫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还要干净。"肯特还在笑着,"6号行星只不过是星系发展初期的试点,吃得一点都不干净,地核里面的那些碳氢能源丝毫没有被提取出来,就这样被你们摧毁掉,我还真是心疼呢。"

  "你知道你们这些人类在我们眼中是什么吗?"他另一只上肢抚摸丹尼尔年轻的脸,"有自己思想的,能动的,好玩的能量块。说老实话,我们讨论之后一致觉得,你们这些能量块要比伊芙上面的那些能量块好玩的多。"

  "呃,顺道说一句,伊芙就是你们毁掉的4号行星,我们的能量储集地。那么,皇太子殿下,你要用什么来补偿对我们造成的损失呢?"

  虽然不是人类的器官,可是那些手的灵活程度丝毫不在人手之下,何况那些手的主人对面前这个人有着完全的了解,只是轻轻的撩拨,刚刚被修复的身体就迅速的自行有了反应。

  "你们将成为高等阶级的玩物,就像你们所絭养的猫狗一样,不,事实上并不相同,你们所处的地位,要比他们高得多。"

  听着丹尼尔逐渐杂乱的呼吸,肯特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或许是笑吧,如果那还能称为笑的话。

  "上一次战争之中我们捉到的玩物太少,少到根本不够分,而且还有一些脾气太倔,竟然做出冒犯饲主的行为,看来这一次捉到的玩物,更需要好好的调教了。"

  这时候丹尼尔的忍耐已经接近了极限,只要再稍加逗弄就会爆发,可是,也恰恰是这时,肯特停了手。

  "把那只小兽带进来。"他松开钳制丹尼尔颈项的手,四条上肢背在身后,悠闲得站着。

  "抱歉,不过阁下大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您在这里说派斯洛语,是没有人能听得懂的。"丹尼尔还是虚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可是还不忘了冷嘲一句。

  "你或许可以认为是看到了你有些激动?"肯特连瞟都没有瞟他一眼,换了声调,唧唧咕咕说起自己星球的语言。

  铁门訇然打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被两个守卫模样的生物拖了进来。

  肯特走上前去,和他们交换了几句,又从一个守卫身上摘了件东西下来,施施然走回躺着的丹尼尔身旁,把那东西钉在他的耳垂上,一用力,活生生穿过去。

  鲜血顺着白皙的耳垂流淌下来,更有几滴沾染在肯特手上,他毫不在意。

  "现在能听懂我们的话了吧?"随着肯特张嘴,一个电子合成音在丹尼尔耳畔响起。

  "这个家伙是和你一起被俘的,被俘前打的也很凶,伤了我们好几架飞船,底下人都颇为不满,于是俘获之后就把他扔到了军营好让他们撒撒气。"

  "不过看来我士兵们的气还真不小啊。"这时候守卫已经拖着那人走到近旁,肯特捏起他的下巴啧啧有声,"你看,把我的前僚机机长弄成了这个样子。"

  他把那个人提着下巴拉起来,举到丹尼尔面前。

  "对着你出色的僚机机长,不想说点什么吗?皇太子殿下?"

  "他尽了他的义务。"看着满脸血污残破如同玩偶的伊文,丹尼尔平静地说,"这是派斯洛的士兵,我们都会对这个星球尽自己的义务。"

  "为了派斯洛。"伊文听到熟悉的声音,尽管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依旧努力的,坚定地说着,"尽我们的爱。"

  "是吗?"肯特的声音被翻译成电子音有一种特殊的寒冷,"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尽义务到什么程度吧。"

  接下来,訇然的声音,伊文被重重的甩到地上,如同破麻袋子一样。

  丹尼尔听见脚步声往那边去,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低声的说话,虽然声音太小了翻译器无法搜寻破译,但是那里面所包含的轻蔑调笑,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的。

  玩偶……吗?

  他竭力地想起来去阻止这一切,可是软弱的肢体使得种种尝试都成了徒劳,最后一发狠,他滚落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全身上下如同碎裂了一样的痛,顾不得,他竭力抬起头张望着。

  这时候恰好一个守卫踹了伊文一脚,他朝这边滚过来,恰好滚到丹尼尔身边。

  "殿下?"血模糊了他的眼睛,伊文不确定的低声开口,声音沙哑粗砺,"殿下?"

  "是我。"丹尼尔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伊文的脸上显出羞愧的颜色,"殿下,一直想对您说,对不起 。"

  "你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丹尼尔平静地回答,"士兵,我们都在尽自己的责任。"

  伊文忽然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这时候守卫过来捉了他往外面走去,铁门洞开,双子恒星刺眼的光射进来,他忽然用了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力量嘶吼了一声。

  "为了派斯洛!"

  丹尼尔定定地看着刺目白光之中伊文的身影,忽地,嘴角现出冷酷的,坚定地笑容。

  为了派斯洛。

  他在心里暗暗地说。

  第三十三章

  "地上这么硬,躺在上面还真委屈你了。"肯特踱过来,半蹲着看着丹尼尔。

  身体好容易积累了些力量,丹尼尔缓慢的爬起来,到一半也脱了力,就那么半倚在地上定定地看着肯特陌生的脸,目光一时一刻也不离开。

  "你能不能回来?"他声音有些颤抖,犹犹豫豫的。

  "笑话,我根本就没有走。"这一次不是电子音,熟悉的嗓音却和电子音一样冰冷,"不过或者我还需要代表我们的星系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还需要等待五年,等到研究出可以制造足以容纳蒙阿帝国巨大战舰的虫洞的技术。"

  "换言之。"他的手拨弄丹尼尔散落到额前的鬓发,"你使派斯洛的欢乐提前了五年。"

  "胡扯。"丹尼尔伸手无力地打开他的手,"这种被统治,怎么可能是欢乐!"

  "为什么不是?无知的生物。"肯特好笑的看着他惨白的脸,"难道现在派斯洛的人民没有在被统治吗?不要说的冠冕堂皇。"

  "但是现在的他们,是以人的身份在活下去。"

  "真是笑话。现在的人的身份,能比此后能量供应者或者高级玩物的生活幸福多少?"肯特的脸恶意的凑近丹尼尔耳畔,"嗯哼?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得到主人疼爱的玩物,难道不是一种幸福么?请相信,能够有幸得到玩物的贵族们,都是文质彬彬,充满爱心的。"

  "他们会像我疼爱你一样的疼爱你的子民,皇太子殿下。"他的手灵巧的继续逗引丹尼尔的各处敏感,处处点火,一路蔓延。

  "请放心,你们的身体足以容纳我们的欲望,只要不反抗,就一点都不会受伤。至于享受,我想殿下以前已经很熟练了,不会因为这几年只和女人睡过就忘记了吧?"一边分开丹尼尔修长的双腿,肯特一面调笑着。

  "那这样,和派斯洛星的那些喜欢 兽 交的家伙有什么区别?"丹尼尔冷笑。

  "没什么区别啊,反正都很刺激就是了,而且,道德上也没有什么缺憾。"肯特伏下身去,手指按压着熟悉的入口,"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一次会比较刺激呢?你看都已经微微的开始粉红了。"

  "我想,我们都这么熟悉,也就不需要什么润滑剂了吧。"说着话,肯特灼热的 欲 望已经顶在丹尼尔私密之处,看着对方冰冷的眸子,他笑,"来,热情一点吧。"

  随着语声,凶器硬生生的推入,丹尼尔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来使自己不发出惨叫。

  满嘴都是血腥,强硬暴戾的欲望并不能带来丝毫的快感,他再一次咬紧了下唇,默默忍受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暴行。

  "这样仿佛不能使你得到快感啊。"肯特在他身体里释放了自己的欲望,看着一脸淡漠的丹尼尔冷笑,"那么,这样如何?"

  他缓缓改变自己的形态,丹尼尔睁大了眼睛看着,难以置信,这个暴徒转眼之间变成温文的中年军人。

  "这样抱你,你就能在我怀里热情的呻吟了吧?"变成瑞恩样子的肯特凑近他的身边,笑。

  "滚开。"肯特受到的,却是发疯一样的撕打,可是这种抵抗,却因为无力而显得……有些好笑……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有点小脾气的宠物呢。"就算是变成人类的样子,瑞恩也要比丹尼尔大约摸高上一头,更何况他以逸待劳,刚刚从昏睡之中苏醒过来满身是伤的丹尼尔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进入,就能变得热情了吧?"他冷冷的笑着,俯下身一口咬在丹尼尔左边的 乳 珠。

  猝不及防,一声短促的叫声脱口而出,丹尼尔皱紧了眉,看着肯特缓缓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鲜艳的血迹。

  "你看,一下子就热情起来了,不是么?"恶趣味的摩挲着丹尼尔的 欲 望,肯特笑着,"还能坚持么?你呀,也就是嘴硬罢了。"

  随着语声,肯特的手也加紧动作,丹尼尔咬着牙试图与 欲 望抗争,终究,还是败了。

  看着自己手掌上满布的白浊的液体,肯特吃吃笑:"看来始终生物都是欲望的奴隶吧,那还抗争什么呢?乖乖的听从命运不就好了?"

  沾了 体 液的手指轻轻滑进还残余着血液的后方,疼痛和快感相互错杂,而那熟悉的声音这一时刻听起来宛若恶魔轻喃。

  "那么,我要进去了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体,熟悉的体位……

  以及,已经完全陌生的人。

  身体依旧保留着记忆,被损伤过的甬道顺畅的接受了 性 器的进入,在 交 合之中 肉 体渐渐的升腾起些许的快感,就像夕阳里河畔随风摇曳的芦苇一般。

  可是心呢?

  心里会怎么想呢?

  丹尼尔宛若麻木了一样,躺在冰冷的地上任他为所欲为,疼痛或者快感都感觉不到了,有的,只是一种疲惫。

  那种世界尽头,一无所有的疲惫。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只是听到身上那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身体内部滚烫的热流,他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怎么忽然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肯特从他身上退下来,捏起他的下巴,"或者说,和女人睡过之后就对这些完全没有感觉了?"

  "殿下,可以问个问题么?"他脸上挂着的邪恶表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上女人和自己躺在那里像女人一样被人上的感觉有何不同?"

  "那么陛下。"丹尼尔的声音沙哑,"我也同样想问一个问题。为了自己的星系和别的星系的雄兽 交 媾,与和自己星系同种族的母兽 交 媾,有什么不同?"

  "只要是征服者,就没有什么不同。"肯特的脸逼近丹尼尔疲惫的眼睛,"我所要的,是完全的征服,你明白吗?"

  "那么,恕难从命。"丹尼尔看着那张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的脸,淡淡的,坚定地回答,"只有摧毁,没有征服。"

  "摧毁么?"肯特看着那双疲惫的坚定地眼睛,哑然失笑,"也不是一个不好玩的游戏,反正现在沟通我们和派斯洛之间的虫洞还没有做好,不如就当成玩个游戏来打发时间吧。"

  "我会征服你。"他低声地说,"而之后,我会征服你的星系。"

  他打横抱起丹尼尔,径直向屋外走去,灼热暴烈的白色日光自双子恒星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那片纯白,一如彻底的盲。

  第三十四章

  "待遇还不错,不需要戴项圈什么的?"丹尼尔被放到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他看着肯特冷冷的问。

  "如果以后我认为你需要的话,我会给你戴上的。"肯特看看他,"刚刚从修缮之中醒过来的身体,还是躺着比较好,我对和尸体 做 爱 完全没有兴趣。"

  一边说着,他顺手扔过来一件外套:"等有了力气就穿上它,不然你会被当成低级玩物的。"

  "谁都能玩弄的玩物?"丹尼尔微微阖上眼睛,"又有什么区别?"

  "被 轮 奸 到死。"肯特淡淡地说,"就像我的前僚机机长一样。士兵们对这种柔弱的生物很有兴趣,等到他哭喊的时候,就更有兴趣了。"

  "畜牲。"丹尼尔狠狠地将床上的枕头扔过去,"下地狱去!"

  "很抱歉你现在并没有和我抗衡的能力。"肯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并不在意把它默认为 调 情,而我现在的身体,上你七、八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所以你最好把衣服穿好,不然这样光着在我面前,我会随时认为这是一种挑逗。"

  丹尼尔面无表情的裹上那件巨大的衬衣,穿上两条袖子,另外两条在腰间系上当作腰带。

  "很好,那么,在家里好好看家吧。"肯特转身要离去,背对着丹尼尔继续说话,"不要试图逃走,相信我,你并没有那个能力。"

  "我会有的。"把自己裹紧了的丹尼尔看着那个逐渐变大的背影,冷漠地说。

  "那么,我将等待那一天。"已经完全变形的肯特在门口回转身,意趣盎然。

  "这不是真的。"派斯洛星球,玛丽亚乘坐的飞船刚一降落,她就跌跌撞撞的冲向站在机场迎接自己的母亲,把头整个埋在她肩窝里哭泣,"这不是真的,请告诉我,我的丈夫很快就会回来。"

  "孩子,我的孩子。"母亲紧紧拥抱自己的女儿,脸上泪水纵横。

  身后抱着莱顿皇长孙的保姆急急跟过来,把孩子交给西蒙陛下身旁的专职人员。

  孩子只是不知情。

  看着由专职看护妇抱到自己面前的孙儿,西蒙皇帝眼睛里也已经完全潮湿。

  粉嫩的婴孩,自顾自吃着拇指,明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四周新鲜的一切,他咯咯笑着,用自己空闲的手试图去抓西蒙皇帝的胡子。

  柔软的婴孩的皮肤接触到苍老的皮肤,那一瞬间,有些液体蓦然移了位。

  西蒙皇帝浑然没觉得自己的失态,直到看见孩子脸上亮晶晶的水滴才恍然察觉。

  接过一旁人早就准备在那里的手帕,他拭一拭双眼,勉强咧出一个笑容来。

  "路上累了吧?先去休息,有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

  "求求您救救他!父亲大人!"玛丽亚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跪在他脚旁,"再一次出兵吧!请带他回来!"

  "玛丽亚,我们回家。"母亲忍着泪水半搀半扶的拉起女儿,"有什么话,都明天说。你这样会吓着莱顿的。"

  "父亲。"玛丽亚拽着西蒙皇帝的袖子,"莱顿不能没有父亲,求求您,求求您。"

  "请您尽皇太子妃的义务。"西蒙皇帝表情平静,恍若什么都未曾发生,"为了这个星系,请尽皇太子妃的义务。"

  于是第二天,在自己母亲的陪伴之下,双眼红肿的皇太子妃出现在全星系记者招待会现场。

  闪光灯哗然,记者们纷纷从不同角度抢拍头版头条照片,可是,没有一个人忍心发问。

  会场安静的如同虚幻一样。

  许久,玛丽亚抬起头来,略带感谢的看看下面沉默了的记者们。

  她纤细的手扶住话筒,那手指上的婚戒还在闪光。

  "诸位,我想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必再说。"她声音有些颤抖,不得不半途停下来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派斯洛星系已至存亡之际,今天我不仅仅是个妇人,我要代表我生死未卜的丈夫,我襁褓之中的孩子,向各位呼吁。"

  "为了星系而战,为了家园而战,战至最后一人最后一滴血,请英勇的,为这片家园尽你自己的义务!"

  "派斯洛永远没有懦弱的传统,我们所学会的,所懂得的,所记忆的都是为了尊严为了安危而战,各位,请尽我们的爱!"

  台下一片肃静,太子妃的眼睛里渐渐水雾弥漫,过了漫长的半分钟,忽然有人在底下起立,振臂高呼。

  "为了派斯洛!"

  "为了派斯洛!"

  "为了派斯洛!"

  记者们甩开了自己的记录本,摄像师们甩开了相机,一个一个热血澎湃的派斯洛人整齐的立正宣誓,自己将为这星系战到最后一刻,无论生死。

  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有一腔热血。

  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有一个信念。

  为了派斯洛!

  为了派斯洛!

  嘶吼的声音在招待会现场回荡,玛丽亚一时间忘记了悲伤,透过迷蒙的眼睛,她看见的是一支钢铁铸就的黑豹,无可战胜,无可折辱。

  也许,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她的心里默默地想着,他心里的星系,军队,尊严,主权。

  好像,在离开之后彼此又走的近了一些,丹尼尔心中那片峰岭沟壑,恍惚能看得更加清楚,恍惚能明白,为什么当他凝视那片敌人的星云的时候,会射出来宛若野兽的眼神。

  只是因为不能容忍挑衅,只是因为不能容忍侵犯,只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家园。

  泪水不受抑制的流淌下来,将脸上精致的妆容毫不留情的摧毁,她握住话筒,低声的,郑重地开口。

  "谢谢。"

  整个会场安静下来,鸦雀无声,他们都整齐的看向台上那个,一身白纱的女人。

  "谢谢。"玛丽亚郑重地再一次说,微敛裙裾,向台下所有的人行一个屈膝礼。

  "请各位,对这星球尽自己的爱。"

  印刷厂,报纸飞快地从流水线上印刷下来,整齐捆绑,分发到整个星系每一个有人的角落。

  "为了派斯洛,尽你的义务!"

  太子妃怀抱皇长孙的图片下面,清晰的印刷着这一句话。

  每条街道都张贴着这样的海报,每个小镇都开设了征兵站,每个城市每一天都有源源不断地新兵被送到集结地点接受训练。

  为了派斯洛。

  这句话被无数次的提起,被无数次的重复,一个星系的声带都在发出这样的声音。

  为了派斯洛。

  第三十五章

  当然,这一切远在阿尔法星系(或许要叫做蒙阿帝国?)的生物是无从得知的,换句话说,肯特皇帝也对此毫无兴趣。

  他心知肚明,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毕竟对于无法准确制造人工虫洞的蒙阿帝国来说,前往派斯洛星系的这段距离还是太长了。

  即使能用4倍于光速的速度飞行,也依旧需要2年时间才能到达,在这段时间里,飞船的损耗,以及那些不可预料事件,是他所不愿意承担的。

  而跃迁技术虽然能够大大提高速度,却无法同时运送所需要的武装力量。

  侵略扩张是一个帝国的梦,但是这个梦,需要有坚实的基础来依靠。

  这一切,冷静地统治者都知道。

  所以蒙阿帝国在等待着,默默蛰伏。

  同时,派斯洛也在等待着,等待着对侵略者的暴起一击。

  生存在等待之中逐渐磨灭,或者磨成钻石,或者磨剩灰屑。

  对于肯特皇帝来说,或许征服现在家中禁锢的那只小小宠物,要比征服一个星球更来得有趣。

  刚刚开完军事会议,他就急匆匆地离席准备回家,这时候军事大臣没眼色的凑上前来。

  "陛下,看来您是急着回去'照顾'自己的宠物了?"他微微眯缝着自己的眼睛,这使得他的表情显得更加阴险,"派斯洛星系的那些小动物们确实很可爱,不是么?"

  "也许是吧。"肯特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一径往前走着。

  "陛下。"碰了一鼻子灰的军事大臣居然还不气馁,亦步亦趋的跟随其后,"今天在下家里有个小小的家庭聚会,不知道您能不能赏光?"

  "不是家庭聚会么?不怕我出现减了你们兴致?"

  "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能赏光,那在下蓬荜生辉。"军事大臣一脸的谦卑,让人看了都觉得不拿他的脸蹭鞋底实在是对不住这一张脸。

  "那好。"肯特本来想拒绝,却不知为什么转念一想答应了,"什么时候?"

  "今晚8点,在下必定恭候您光临。"军事大臣一张脸实在是恨不得笑出花儿来,他躬着腰,匆匆的告别。

  "吃东西了么?"刚一进门,他和躺在床上发呆的丹尼尔招呼。

  "吃了。"看着他尚未变化的脸,丹尼尔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想我了么?"不理会对方的冷淡,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去触摸那张苍白的脸,"还在闹脾气?我想你应该明白,臣服于更加高级的种族,是低等种族不可抗拒的宿命。"

  "可是如果我并不这么想呢?"丹尼尔头一歪,避开了他的触摸,"就像现在,你并不能通过你对我的禁锢来证明你比我高等多少,皇帝陛下。"

  "可是这些禁锢能够完美的防止你去做一些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肯特好笑的隔着衣服抚摸丹尼尔的肩胛——那里植入的微脉冲器并不会妨碍宿主在规定好的范围内做任何事情,但是一旦宿主超过了规定范围,它所发出的微脉冲足够使一头巨兽瞬间失去战斗力——这完美的设计在前几天成功的阻止了丹尼尔的试图逃离,肯特一高兴,还把研究这东西出来的研究员连升三级,"这样不就足够了么?你斗不过我的,不论什么时候。"

  "其实你就这样乖乖的呆着不行么?"肯特的手向丹尼尔的领口伸过去,缓慢的解开扣子,一颗,两颗,苍白的胸膛 裸
露出来,他调笑的凑近过去嗅闻着丹尼尔肌肤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乖乖的在 床 上
作一个完美的宠物,等到我们占领派斯洛星系之后,你会成为宠物之中的王,好么?"

  "一点都不好。"丹尼尔平淡的回答着,一双眼睛散淡的盯着天花板,仿佛毫无知觉。

  "这么喜欢看这些图案么?"肯特不以为忤,也跟着他的眼神看上去,"不过我记得你最喜欢的是星系的仿真图案啊。那时候你还曾经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些星系,那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来着?"

  "我想想。"肯特故意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想不起来了,怎么办呢?"

  丹尼尔一声不吭,依旧躺着。

  "不过,事实上我怎么会不喜欢这些星系呢?"肯特笑,"你要知道,我不过是害怕自己无法掩饰眼神里面流露出来的 欲
望罢了,这么多的星系,这么多的能源,最后都将收归我们囊中。"

  "疯子。"丹尼尔冷冷的说,"你这个疯子。"

  "谢谢。"肯特笑,伸手撕裂了他身上的衣衫,"我将把它作为调情的信号。"

  丹尼尔不闭上眼睛,也不看着已经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星空,那浩瀚且永无休止的星空,肯特如何进入他,如何在他身体里律动以及释放,对于他来说,宛若别人的事情一样。

  大量灼热的 精 液 涌入直肠,肯特俯在他胸膛上满意的叹了口气,却也不急于离开他的身体,反而用手玩弄着丹尼尔胸膛上颤抖挺立着的两点殷红。

  "今天晚上有个应酬,你要不要去?"他闲闲的问,"军事大臣家里。"

  "难道应酬还需要带自己饲养的宠物?"丹尼尔冷笑,"没兴趣。"

  "如果我告诉你在那里能够见到你熟悉的那些生物呢?"肯特满意的对上丹尼尔看过来的冷厉的目光,"要知道你们可是高级的宠物,常常被他们拿出来炫耀呢。"

  "继续。"不理会肯特想要卖关子的打算,丹尼尔冷冷的命令着。

  "我的那位前僚机机长。"肯特满意的看着丹尼尔的反应,慢慢悠悠的说着,"就是前段时间我扔给那些士兵的那个,也是活该他当天命好,竟然被军事大臣遇见,还一见就看上了眼,弄回自己家里养起来,听说最近养的还不错。"

  "不过你说得也不错,宠物么就是呆在家里的,难为你还把自己的身份想得这么明白。"肯特一面说一面愉快的在丹尼尔脸上轻轻吻一个,"那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好了,我会给你带夜宵回来的。"

  他恋恋不舍的从丹尼尔身体里撤退出来, 体 液 随之缓缓流淌,在床单上散布出 淫 靡 的麝香气息。

  丹尼尔忽然起身,跪坐在床上,看着他。

  就像刚才没有经历过那一场疯狂的 情 事 一样,他脊背挺直如同一柄枪刺,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肯特。

  "你这样只能让我想再上你一次。"肯特叹息,"想清楚了?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丹尼尔一言不发,起身,把撕坏的衬衣在自己身上裹裹好,想要更好的掩盖住 裸 露 的自己。

  "不过,作宠物在家里疯可以,出去的话,就要遵守宠物的规矩。"肯特一脸的认真,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一个项圈——他全身也是 赤 裸
的,实在没人能猜出来这项圈来自哪里,"戴上它,我就带你出去。"

  丹尼尔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直勾勾的望着他。

  "不带?那我就自己走了。"肯特说着自地上捞起长裤准备穿上。

  他穿的缓慢,眼睛的余光若有若无的瞟着床上跪坐着的丹尼尔,忽然微微一笑,穿的速度也快起来。

  转眼他已经扣好衬衣最上面一粒纽扣,正准备披上军装的时候,丹尼尔忽然动起来。

  只是微微的移动,刚刚被贯穿过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疼痛,他只是不理会,微微咬着牙,自床上下来,站在肯特面前。

  自 后 穴 流出来的浊白液体沿着修长的双腿缓缓向下流淌,他不理会,只是笔直的站着。

  眼神深处藏了一丝悲凉,他伸手去肯特手里拿那个项圈。

  肯特自喉咙深处笑了一声,也没再折腾什么,就轻易的把项圈给了他。

  拿到手上,丹尼尔才略略看那项圈一眼,这沉甸甸的东西通体漆黑,却偏偏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拿在手上,他一时间竟然动弹不了。

  "我时间很紧。"这时候肯特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闲闲站着,"或者你在家看家好了,想看这项圈多久就看多久。"

  丹尼尔只是沉默着,一忽儿,突然笑了一笑。

  第三十六章

  那一笑寒凉刺骨,肯特只装做没看见。

  不过接下来丹尼尔的动作,他一丝一毫全都看在眼里。

  丹尼尔苍白的手指抚摸过项圈,微微有些颤抖,接下来缓缓把项圈拿近了自己的颈项,闭上眼睛,就准备要扣上。

  可是不论他如何扣榫,依旧无法将项圈合上,没办法,他睁开眼,一脸迷茫的看着肯特。

  "你有这个心就好了。"肯特这时候微笑着走过来,自他的手上接过项圈,"不过戴上项圈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由主人来为宠物做的啊。"

  轻轻用力,项圈"咔嗒"一声合上,严丝合缝,抚摸上去没有半点接痕。

  "这样不就好了?"肯特来到丹尼尔正面,看着他微笑,"要记住,这个项圈只有主人才能打开的呢。"

  "你的圈套。"丹尼尔面无表情。

  "是。"肯特大笑,"不觉得很好玩么?你心甘情愿的戴上项圈,这种事情单单想一想我就有把你按在床上再做几次的冲动。"

  "不过今天不行。"他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快到了,我们要出门了。"

  一面这么说着,肯特一面自衣橱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衬衣披到丹尼尔身上。

  "穿上。"他说,"要不然那群家伙会吃了你的。"

  果然不出肯特所料,当他带着丹尼尔出现在宴会现场的时候,周围响起的,无不是赞叹的声音。

  对于这个曾经的情人如今的宠物,他从来不乏信心。

  怎么看都是出色的人——呃,怎么说呢,就算不是自己的同类,但是无可否认他也算得上是他所属那一类生物之中顶尖的了,不论放到哪里,也都能像钻石一样闪闪发起光来。

  于是他心里不失欢喜,这样一来人变得宽宏大量,甚至那些望向自己宠物的意味不明的眼神也一并忽视掉,满面春风的和手下打着招呼。

  丹尼尔在他身旁,被他一只手搂着,眼睛却冷得和冰一样。

  他只是向四处看,这大厅灯火辉煌,如同自己向玛丽亚求婚时候他们家的大厅那样,一样的人声鼎沸,一样的衣香鬓影,一样的那些所谓的上层高尚人士。

  一样的,我们都会带些东西来炫耀,只不过那时候我们是炫耀者,而今时今日,我是被炫耀者。

  他在寻找,眼睛缓缓掠过那些贪婪的好奇的不屑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角落上。

  他看见自己的士兵,伊文,僚机机长。

  身上的伤痕已经通过这个帝国所拥有的高等科技治疗痊愈,他依旧是那个矫健高大的军人,蜜色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修长的颈项上金属的项圈闪烁刺眼的白光。

  他被拴在墙角,眼睛里毫不掩饰不驯的光,有人调笑着试图靠近,他便恶狠狠的盯过去。

  "想见他?"肯特注意到丹尼尔的动作,"那就乖一点,明白么?"

  他顺手从侍者端着的盘子里取了一杯酒,送到丹尼尔唇边。

  "喝了它,我带你过去。"

  命令的口吻,丹尼尔面无表情,伸手端起那满满一杯血红色液体,一仰脖全都灌下去。

  酒精烧灼口腔以及食道粘膜,一路流淌下去,冰冷的燃烧着的火焰。

  他微微眩晕,却依旧强自保持意识,看着肯特的眼睛。

  "真乖。"在他唇上吻一下,肯特笑着揽着他向角落走去。

  刚才丹尼尔进来时候一阵骚动,伊文早已经加上了注意,这时候看见丹尼尔朝自己走过来,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殿下。"他开口,声音苦涩,"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我。"丹尼尔被肯特半搂半抱,那一杯酒下肚有些脚步虚浮,站也站不稳,可是眼神却依旧清明,"是我做了错误的计划,对不起。"

  "这是你们好好叙旧的机会。"肯特笑,怎么看怎么体贴入微,"我去和他们聊聊,如何。"

  他把嘴凑近丹尼尔的耳朵,小声而充满威胁:"不要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打算,你知道,如果那样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轮流上死,你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论对于我们或者是别的什么生物。"

  他挑起丹尼尔的下巴,后者一脸麻木的看着他,忽然不知想了些什么,咯咯一笑,露出倾国倾城的笑靥来。

  "妖精。"肯特低声骂了一句,放了手转身走进人群里,遥遥看着,那身影依旧醒目。

  丹尼尔只是冷笑,看着有些惊愕的伊文。

  "你还活着就好。"他实在是站不稳,于是就毫不顾忌的顺着墙坐下来,伸直两条 赤 裸 着的长腿,斜斜依靠在墙上,"有别人的消息么?"

  "没有。"伊文也跟着蹲下来,"一点都没有。"

  "我想其实突击小组应该伤亡并不大。"丹尼尔沉吟,晃晃头试图把那些酒精晃出去,"不过他们会在哪里,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估计大部分应该像我们一样。"丹尼尔自嘲似的笑笑,"说不定这倒是最好的,万一落在那些士兵手里,呃……对不起。"

  他看看伊文的脸,苦涩的笑笑。

  "我还好。"伊文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您还好么?"

  "还好。"丹尼尔看着自己的手,挑挑眉毛,"我会好好活着,看那些畜牲怎么一个一个被我清理的干干净净的。"

  "请允许我跟随在您的左右。"伊文看着丹尼尔,坚定地说。

  "好啊。"丹尼尔忽然笑,"那么请努力好好的活着吧,这是命令哦,僚机机长。"

  这时候大厅里聚拢的人群忽然发出爆发样的笑声,说话的声音那么高,一点都不像贵族所应有的礼貌。

  丹尼尔敏锐地捕捉着那些被翻译过来的词语,隐隐綽綽。

  "不过说起来,这些'人类'之间的 交 媾,也许会更有美感呢。"一个女声娇滴滴的说,"不知道肯特陛下的看法呢?"

  丹尼尔忽然觉得浑身冷起来,他咬着牙,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

  "既然梅丽莎女士有这样的兴致,我也不得不尽量满足了,谁让您是我们的帝国之花呢?"肯特风趣地回答引得会场爆发一阵 情 色
的大笑,"事实上,我也觉得这样可爱的身体纠缠在 情 欲 里是一件美丽的事情呢。"

  浑身冰冷,如同堕入冰窖一般,丹尼尔瞥一眼伊文,忽然心生羡慕。

  至少他听不懂。

  有的时候,不明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十足的慈悲。

  "不过,我想陛下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宠物吧?"梅丽莎也并非不知进退,"刚好我把自己的宠物也带了来,就让他和军事大臣家的宠物一起,如何?"

  "梅丽莎女士,我实在太感谢您了。"肯特一脸恳切的微笑,"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您才好。"

  "那么就请陛下给我一个难忘的夜晚吧。"梅丽莎的脸上有 赤 裸 裸 的欲望,"陛下在那边的几年里,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念着您啊。"

  "那时候还不过是第二皇位继承人的我能够得到您的垂青,实在是万分荣幸。"肯特一面笑着说,一面缓缓而柔情万种的拥上女人,和四周的人点了点头,便要向楼上走去。

  还没走,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冲着侍者招招手,低声说几句。

  侍者躬身行礼,肯特笑,往他手里塞个金币,拥着梅丽莎上楼。

  这时候门口有些许厮打的声音,两个人拖着一个高挑的青年进来,径直扔到了丹尼尔和伊文所在的墙角。

  "殿下?伊文长官?"青年有些狼狈,但是看见这两个人,忽地有些惊喜。

  "迪奥?"伊文也惊喜地叫他的名字,"你怎么样?"

  "这个星球上全是 变 态!"青年凌乱的衣服领口隐隐约约露出来交错的红痕,"您呢?您怎么样。"

  他看着伊文微微的点头,于是转向丹尼尔:"殿下,您怎么样。"

  可是丹尼尔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侍者已经过来,面无表情的冲他打个手势。

  "肯特陛下叫你跟他上去。"他一脸的轻蔑,以及看都看得出来的 情 欲 ,"快点,别想耍什么花招。"

  丹尼尔冷笑,摇摇晃晃的起身。

  刚站起来就趔趄了一下,侍者伸手想扶,被他一把打开。

  一言不发,他跟着侍者上楼,曲折的悠长的楼梯,就像走不完一样。

  在走过楼梯拐角时,楼下那些生物发出来的,意味不明的笑声和鼓掌喝彩,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

  他只是一径向上,缓缓地走着。

  装作听不见楼下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以及鞭子挥舞起来,划裂空气时候的呼啸声。

  第三十七章

  "就在门口好好的呆着,别想逃跑。"侍者把丹尼尔带到一处华丽卧室门口,嘱咐完就要走,转身之前,还不忘了 猥 亵 的看他一眼。

  屋子里传出来暧昧的低语,衣服细琐的声音,以及毫不压抑的喘息。

  丹尼尔斜斜倚在卧室门口墙上,看着悬挂着的装饰油画,莫名其妙的想笑。

  里面充满 情 欲 的声音一波一波的传出来,肉 体 互相碰撞的声音,还有布料摩擦,被揉搓的声音。

  都听得见,声声入耳。

  他微笑,这样的 活 春 宫 还要现场直播,实在是无聊的紧。

  可是心里缓慢的,悄悄地痛起来,一点一滴,一丝一缕,丝线一样缠紧心脏,彻头彻尾的无法呼吸。

  并不是剧痛,却迟钝的,持续的痛着,无法消除。

  我们是敌人,毫无疑问,无比肯定。

  可是这种疼痛,不是用敌对,用仇恨就能够消除的。

  他缓缓蹲坐下来,伸直双腿,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装饰。

  脑子里想起来的,却是梅尔斯星球,那间卧室天花板上,旋转的深蓝色宇宙。

  肯特一面整理着裤子一面出门,在门口不出意外的看见坐着的丹尼尔,后者看他一眼,一句话不说。

  "怎么,听得 欲 求 不 满?"肯特不以为然,蹲下来逗他,"要来一次么?在这里也没关系。"

  "我拒绝。"丹尼尔冷冷的回答。

  "也好。"肯特笑,"那晚上再喂饱你好了,前面后面的嘴一起。"

  丹尼尔不说话,跟着他慢慢的走下楼。

  人群依然聚拢在那个角落,肯特一下来就有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

  跟着肯特走进去,丹尼尔的脸色一瞬间惨白。

  满地的血腥,本来挺拔的两个人蜷缩在地上,只有微微的喘息声证明他们还活着。

  衣衫残破,浑身鞭痕交错,而挥着鞭子抽打的那个,依旧意犹未尽。

  "怎么了?"肯特笑,"军事大臣生这么大的气?"

  "身为宠物,就应该明白自己不过是个物件。"军事大臣脸上怒意丝毫不敛,"装什么装,还把自己当成公民了?"

  "扑哧。"几位女眷已经捂着嘴悄悄笑起来。

  "那也没必要生气。"肯特闲闲看着地上的两人,"不就是宠物么,惹大臣生气,就直接处死算了。"

  丹尼尔一时间全身都僵木起来。

  "这倒也不至于。"军事大臣自己觉得有了台阶,连忙借机下了,"虽然说是个物件,但也不可多得,这么处死有些可惜,不如等我好好训练之后再请陛下光临,只是这一次,要您见笑了。"

  "说哪里话。"肯特笑,"大臣实在是过谦。我们可等着您下一次的邀请呢。"

  四周纷纷应合,军事大臣笑笑,也就随手扔了皮鞭。

  "有些晚了,我先告辞。"肯特笑,一只手揽了丹尼尔,"这小东西喝了酒,估计现在也渴睡得很呢。"

  装作看不见四周意味不明的笑,丹尼尔木然地和他上车。

  车门一关,肯特把他的头一把压到自己腹部,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 欲 望 昂扬的热度。

  "还不谢谢我?"他用派斯洛星系的语言说,"你不想让他们死。"

  "如果我拒绝呢?"丹尼尔头也不抬,闭着眼睛。

  "你想看到尸体么?"肯特压迫他头的手微微加了力,"我不介意明天让他们把你那些同伴的头送来。"

  面颊已经接近胯间的布料,丹尼尔身子僵硬着。

  忽然肯特听见淡淡的一声,充满厌弃的笑。

  然后丹尼尔俯下身去,用牙齿咬开裤子的拉链,隔着布料缓缓舔吮起来。

  很快肯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用力压迫着丹尼尔的头,强迫他要含入更多。

  车子刚刚开到府邸,他已经把自己释放在丹尼尔的喉咙深处,看着对方低声地咳嗽,竟然有些心疼。

  "乖乖听话不就好了?"他低声说着,抱起丹尼尔往屋子里走,"带上项圈你就能四处走了,肩胛上那个脉冲发射器现在也没什么用,明天我就叫人取出来,也省得摸上去硌手。"

  他自顾自说着,也不管对方有多冷淡。

  "多吃点,这样抱上去才舒服,知道么?"

  他到了大床,把那人放下,摸摸头,就像抚摸一只小狗一样。

  "今晚早点睡。"

  说完,他径自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就有水声传出来。

  丹尼尔躺在床上,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拭去的白浊,双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眼神里一片空蒙。

  困倦伴着酒精的作用一起涌上来,可是却睡不着。

  一瞬间涌上来的,除了坚定,还有更多。

  就像雷暴撕裂天空一样,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试图撕裂他的心脏,不是疼痛,不是愤怒,也不是厌弃,怎么说呢,如果硬要总结的话,这种情绪倒不如叫做空洞。

  那种宇宙之中能够吞噬一切的空洞。

  不可原谅。

  不能原谅。

  这种坚定的情绪如同恒星一样灼灼,但是在恒星之侧,黯夜的伴星总会不时地提醒自己的存在。

  那么,除此之外呢?

  脑子里旋转的这个疑问没有一次敢去深入地想,没有勇气,也没有时间。

  现在的我,所要做的就是离开。

  顺利的,安稳的,带着他们离开。

  我只是不能放弃。

  我只是不许放弃。

  他握紧了拳头,却敌不过昏蒙的睡意,熬不住,他在水声之中沉沉的睡过去。

  而肯特裹了浴巾出来的时候,看见大床上倒着的人,嘴角露出一个笑。

  没惊扰他,肯特拿了毛巾自顾自擦干身体,这时候通讯器响,有些不满,他接通通话。

  "虫洞研究有所进展?"他笑,"能通过一架母舰?很好,明天我过去看。"

  关闭了通讯器,他嘴角露出笑容,把浴巾随手甩到地上,侧身躺下,把丹尼尔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

  人类的身体抱上去有一种暗藏着坚韧的绵软,可是他怀里这具身体的绵软是日渐少了,肯特用力抱抱,感觉他平静深长的呼吸,下决心明天要想想派斯洛星系的饮食,好弄些东西来给他吃。

  他一只手关了灯,整个屋子弥漫在蓝黑的夜色中,沉默,如水。

  第三十八章

  "我想见他们。"清晨,肯特一睁眼就对上丹尼尔清醒的眸子,"我想见他们,除此之外,你说做什么都行。"

  "小猫的爪牙收起来了?"肯特玩味的看着丹尼尔,"有什么计划?"

  "我只想确认他们都还活着。"丹尼尔看着他,"我的士兵,我要确认他们都活着。"

  "即使是活着作为宠物也可以?"肯特一面说一面吻上他柔软的唇,舌头伸进去挑逗舔舐,他把他压在身下,吻到心满意足,才离开他的嘴唇,"就像你这样,也要确认吗?"

  "只要活着就行。"丹尼尔苍白的脸颊因为亲吻而变得略略嫣红,可是语气还是冷冰冰的,"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并没有因为我而失掉自己的生命。"

  "不难达到的愿望。"肯特抚摸他的脸庞,"只要满足了我,这个愿望很简单。"

  "是吗?"丹尼尔笑,"我只能选择相信你?"

  他的手缓缓解开衣扣,不一会儿,白皙的胸膛就裸露在肯特面前。

  "还不够。"肯特笑,"诚意要更多一些才好。"

  "原来是这样么?"丹尼尔笑,"好吧。"

  他脸上换上了微笑,爬起身,整个人如同藤蔓一样依附在肯特身上,吻他,手指在他强壮的身体上打着圈。

  "这样的邀请,我怎么能拒绝呢?"声音染上浓浓情欲,肯特将丹尼尔压倒在床上,手指逗弄胸口颤栗的红樱,分开他修长的双腿,低下头,用舌尖在他的腹肌上打着圈圈。

  "这具熟悉的身体,我是如何的爱着啊。"一面进入,他一面低声的说着,"早这样不好么?我们的幸福。"

  "也许吧。"丹尼尔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一次一次的攻击,"也许吧,不是么,大叔。"

  "乖孩子。"肯特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一股热流喷涌出来,他低声喘息,抱紧了丹尼尔。

  "我有事出去,你在家乖乖的。"欢好之后肯特穿戴整齐,看着床上安静蜷缩着的丹尼尔,心里有些放不下。

  "好。"丹尼尔抬起头看看他,嘴角小小的微笑,"我能见到他们么?"

  "我会安排的。"看到那个微笑,肯特竟然觉得自己心里暖洋洋的,他摸摸丹尼尔的头发,"记得吃东西。"

  到了卧室门口,他还不由得回头瞥一眼,丹尼尔蜷缩在大床上,仿佛又睡着了似的。

  "原来这样。"在军事科技部,肯特看着显示屏上的模拟数据,"我们虽然能够制造足够母舰通过的虫洞,但是却无法准确计划其维持时间,是么?"

  "是的,陛下。"科技部负责人毕恭毕敬,"我们能够制造这样大小的虫洞,但是在维持其大小,时间上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已经很好了。"肯特笑,"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请各位继续努力。"

  一面说着,走出科技部大门的脚忍不住加快了速度,这么些时候第一次感觉到想念的滋味,或许这才叫做家么?肯特微笑着想。

  随后想到些什么,一回头嘱咐身边跟着的下属。

  "去查一查上次那批俘虏的去向,要快。"

  肯特关上大门的声音传来,丹尼尔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

  他看自己的手,凝视半天,晃晃荡荡的赤裸着身子走到浴室去。

  水声响起,水气氤氲的浴室里还残存着熟悉气味。

  装作没知觉,他在水流下仔细清洗自己,一寸一寸。

  肩头紫红色的印记,哪一天留下的?不管他,浴液仔仔细细擦过去。

  胸口暧昧的吻痕,水冲不走,只当没看见。

  他缓缓擦拭身子,轻轻咬牙,左手扶住墙壁,右手伸到背后去清洁后穴。

  浊白的痕迹和着麝香的味道弥漫出来,低声的叹气,擦洗得干干净净。

  他慢慢的清洁着自己,时不时停下来叹口气,二十多岁的人,径自有了衰老的感情。

  最后关上水,找了块浴巾擦干自己。

  他走出来,倒在地板上。

  赤 裸的肌肤紧贴着冰冷的地面,那种感觉,一瞬间天和地都空了,只有自己。

  那种孤单的感觉,事实上像死亡一样。

  空白,而且毫无指望。

  等到肯特回家的时候,丹尼尔蜷缩在大床上正睡着,头发还湿漉漉的。

  "吃饭了么?"肯特在他耳畔低声问,"还是睡了一整天?"

  "好像是吃了……"迷迷糊糊的丹尼尔嘟哝着,"或者没吃?想不起来了。"

  "就知道会这样。"肯特一脸了然的没办法的样子,自桌上拿了一个饭盒过来,"那现在起来吃点吧。"

  "闻起来很奇怪。"丹尼尔摇头,"不吃。"

  "那我们今天的约定作废?"肯特对于逆这只小猫儿的毛很是有兴趣,"如何?"

  于是,他满意地看着那人皱着眉头吃下去,一口一口。

  最后咳嗽一声:"还剩一点,这可不行噢。"

  丹尼尔苦着脸把蒙阿帝国的食物吃完,给肯特看看空空如也的饭盒:"这样呢?"

  "嘴角还有残渣。"说着,肯特就靠上去,一点一点地舔着他的嘴角。

  逐渐不满足,他吻上他的嘴唇,吮吸熟悉的味道。

  "明天。"亲吻的间隙他把嘴唇凑到丹尼尔耳畔低声说话,"明天我会让你们见面的,不过也只是见面而已,你不会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么?嗯哼?"

  问着问着听见身下那人呼吸绵长,看一看,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我还真是没有吸引力呢。"肯特看看他安静的睡脸,笑,自言自语,"怎么困成这个样子?还是说一旦放松了,于是就渴睡起来。"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微笑,拉了被单来给丹尼尔盖上,自己轻轻的起身去洗漱。

  丹尼尔也说不清楚怎么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本来那个人还在自己耳畔低声说着话,可是一忽儿整个人就倦到了极点,头昏昏沉沉,下一刻就在了梦里。

  梦?他在梦里都对自己冷笑,这都几年了,每天忙忙碌碌,连梦都不敢做,生怕泄露自己心里想的什么。

  自己的心就像一个层层包裹的盒子,不仅要严密上锁,还要在外面一层一层的缠绕,每天加厚,生怕有一天一时不慎开了,那可怎么办。

  就连作梦的时候自己都要记住迅速醒来,这样的生活多可怕?

  可是他从没有想到这一天,自己竟然晕沉沉的入了梦,而且,一点也不想醒过来。

  梦是鸦片,是海洛因,是迷幻剂麻醉剂,趋避现实,只见美好。

  他发现自己站在梅尔斯星球那片著名一望无际草原上,芳草萋萋,风吹过来,摇曳的植物如同海浪一样。

  身边站了一个人,他微笑,熟悉的古龙水气味和熟悉的身影,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这种安心的感觉,多久没有了?

  手不由自主捉住那人的衣角,这种软弱的表现在他身上太罕见,会遭人笑话吧?不过,这也顾不得了。

  不要走。

  心里面低声的反复着,絮絮叨叨,到了最后恨不得变成哀求。

  就算不能说出来,就算看着你的时候要故作镇定,那么,在心里想一想可不可以?

  请你,不要走。

  肯特看着在睡梦之中捉住自己手臂的丹尼尔,他的手握的紧,有一种绝望的歇斯底里。

  手臂微微有些疼,肯特不以为意,微微笑,他用另一只手臂把丹尼尔揽在自己怀里,温柔的,亲昵地。

  第三十九章

  "该起床了。"清晨,当双子恒星跳出地平线,肯特揉着丹尼尔的头发轻声叫他,"太阳都升起来了。"

  "我还要作梦……"怀里那个人只是蜷缩的更加紧,往他怀里一个劲地钻,"睡觉睡觉。"

  肯特无奈的笑笑,只好使出杀手锏。

  "不过,那些宠物们今天上午可是会过来的哦。"他邪恶的笑笑,"我一点都不介意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这话看来起了相当的作用,一个骨碌丹尼尔已经翻身坐起。

  头微微眩晕,应该是起的急了的关系,他跪坐在床上定定神,不理会一旁带着笑得肯特,经直冲进浴室。

  水声哗哗,肯特坐在床上好笑的看看被揉得一团糟的被褥,笑了笑,起身到衣橱里去找些什么。

  等到擦着湿漉漉头发的丹尼尔自浴室出来,大床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衣服。

  他有些茫然的看一旁站着的肯特,后者抱了肩微笑着看他。

  "你或许不介意就穿一件衬衣见你的同类。"他笑,"可是我会介意。"

  "是么?"丹尼尔微微眯缝眼睛,"可以认为是种族主义者无聊的偏执么?"

  "也许。"肯特用欣赏的眼神看着 赤 裸 着的他有条不紊的穿衣,"不过看你穿衣服也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或许早上我们应该来上一次?你说如何?"

  不出所料,他含笑对上丹尼尔意欲杀人的目光。

  "算了,不逗你玩了。"肯特笑,"今天我有军事会议,要晚些才能回来,你的那些同伴们自然有它们自己家的人来接回去,你只要自己乖乖在家里待着就好。"

  "不过,你千万要小心,一定要乖。"语句里有暗藏的威胁,肯特脸上依旧微笑着,"我不希望我们的士兵在必要的时候采取什么过激手段。这么精致的身体,可是一点也不能损伤的。"

  "我知道了。"丹尼尔在镜子前仔细整理自己仪容,用竖起来的衬衫领子小心遮挡好项圈,"真是越来越罗嗦,大叔你老了。"

  "也许吧。"肯特微微怔了一下,才自然的回答,"怎么办呢,会越来越老的。"

  "真伤脑筋啊。"丹尼尔依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平静得就像自说自话一样,"应该是没有什么办法吧。"

  "好吧。"肯特笑,起身到衣橱拿自己的衣服,"我要走了,你记得要乖。"

  丹尼尔不回身,自顾自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精心的整理仪容,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他露出一个浅淡微薄的笑容。

  上午十点,正当丹尼尔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时候,门铃响了。

  在外面的哨兵开门,这时候丹尼尔心怦怦乱跳,强自镇定一下,他从卧室慢慢走出来。

  眼前看见的,尽是熟悉的人,一个一个站在自己面前,猛地看上去,就像做梦一样。

  哨兵识趣的退身出去关上了门,丹尼尔伫立在客厅门口,良久,勉强笑了一笑。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笑难看的紧。

  "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声音不由自主地涩滞起来,谁不知道这样的活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环视突击小组的成员,虽然看上去丝毫无伤,可是眼神里面的那种伤痛,仇恨,愤懑,任谁都望得出来。

  一个一个脖子上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项圈,丹尼尔苦笑。

  "都坐下,你们站着干什么?"他开口,声音微微沙哑,"坐下坐下。"

  "是!"敬个礼,他们坐下。

  就算坐,也坐得笔挺,如同枪刺一样。

  "对不起。"丹尼尔略略平静下来,"请接受道歉,这是命令。"

  人们都没有说话,一双一双灼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丹尼尔。

  丹尼尔忽然笑:"其实,掩饰有什么用呢?"

  他解开竖着的衬衣领子,在周围惊愕的目光里,显露出自己修长颈项上的项圈来。

  "我们丢失掉的,此后必然会要追讨回来。"他平静的低声说,"我们的血液里没有奴隶的因子,我们只有人类的骄傲。"

  "尽管我知道这样说实在是很空洞,但是请各位相信并且努力记住自己为人的尊严,今天之所以想尽了方法要聚在一起,我要说的,不过这些。"

  "请努力活下去。"他温柔微笑,转过话头,"我准备了派斯洛风的食物,请大家不要拘束,尽量多吃一些。"

  眼睛里流露出温和的力量,他自冰箱端出来蛋糕牛奶,一件一件整齐的放在茶几上。

  "应该是这段时间都吃不到的。所以,请放开吃吧。"他看着拘束的他们,笑,把蛋糕分成小份,一份一份递到他们手上。

  一开始吃的还有些拘束,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低声抽了抽鼻子。

  "靠,还是不是男人?"虽然是这么说着,口里弥漫着家乡的味道,伊文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丹尼尔看着他们专心致志的吃相,微笑,一刻不停,微笑。

  "白天开心么?"傍晚肯特回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丹尼尔一个人埋头收拾碗碟。

  "还好。"丹尼尔专心致志的清洗着盘子,头都没有回,"他们过得都还好。"

  "我早就说你们是稀有的宠物么。"肯特笑,走到丹尼尔身后拥住他的腰,"这么珍贵难得的东西,谁舍得对他不好呢?"

  "那如果主人被自己的宠物违逆呢?"丹尼尔漫不经心的反问。

  "宠物会有违逆主人的权力么?"肯特笑,手上却暗自使了力气,将丹尼尔的腰拥的更加紧,"宠物只要乖乖的呆着就好了,不是么?"

  "那么主人有一天腻烦了,就会把它一脚踢开吧?"丹尼尔侧过头去看一个盘子在阳光下的反光,亮闪闪的,"对不对?生物都有腻烦的情绪在吧?"

  "说什么傻话?"肯特索性一把把丹尼尔拉在自己怀里,下巴枕上他的肩膀——这个姿势让他两米多的身材觉得有些不适,于是他索性再一次变化——中年男人残余未刮尽的胡茬在颈部摩擦,微微的痒痛。

  丹尼尔有条不紊的清洗餐具,看着明亮光滑的镀铬水龙头表面映出来变形了的两个人,他匆匆瞥了一眼就别过了视线。

  肯特摩挲着丹尼尔光滑的肌肤,嗅闻着他脖子后面的一小块皮肤,一时间一言不发。

  屋子里安静如死,只有水龙头间或传出流水的声音。

  "不会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肯特忽然闷闷的出声,"不会腻烦就是了,对不对?"

  "真无聊。"丹尼尔依旧不回头,仔细擦拭着金属盘子,"知道了,大叔是无聊的男人啊。"

  "呃?"肯特愣了一愣,突地笑起来,"好吧,你说是就是了。饿么?"

  "还好。"

  "不过么,我可是饿得不成了呢。"一面说着,肯特把自己转得和丹尼尔面对了面,他看着那一头亚麻色的短发,额头上的伤痕,蔚蓝色的眼睛,蔷薇色的唇,歪了头便吻下去。

  丹尼尔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在他吻过来的时候,没有闪避,也没有闭上眼睛。

  他只是望着窗外即将落山的双子太阳,一眨不眨的望着,直到一双眼睛里都弥漫了泪水。

  第四十章

  夜沉没在宁静里,深沉的蓝黑色宛若琥珀将一切凝固其中,睡魔张开羽翼笼罩世人——除了那些依旧睁着眼睛的无眠者。

  丹尼尔使自己发出悠长的呼吸——听上去这呼吸的主人应该拥有着令人艳羡的美好的睡眠——而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却睁着,视线清明。

  事实上,今天的收获远远大于他所预想的。

  "果然,他们都是派斯洛出色的军人。"想到这里,丹尼尔嘴角忍不住现出一丝微笑。

  本来只不过是想要确认自己属下的安危,但是现在在军事科技部负责人家中的林塞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自己本来听到的只不过是有关人工虫洞的只言片语,林塞所获得的,却是极为详尽的资料。

  蒙阿帝国的虫洞计划自十年前开始,那时候,肯特还不过是这个帝国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在他上面的是深得老皇帝宠爱的嫡长子——伊扎克。

  第一次发现虫洞,是一个奇特的意外。

  一名疯狂的军事科技部职员在某次错误的试验之中制造出了一个可以"捕获"的黑洞,于是此人就将这个小玩艺儿放在特制的真空玻璃瓶里存放起来以供自娱自乐。(呀喂这是什么胡扯阿……)

  可是或许科学家的脑子都是不可以常人之理预料的吧,这哥们儿竟然把那个玻璃瓶挂在汽车后视镜上当装饰,一当就是一年。

  直到有一天和自己的情人搞车震一不留神把瓶子弄到地上打破了,这哥们儿依旧不在意。

  然后欢好完毕,情人发现自己的戒指不见了,在车里四处寻找也没发现。

  结果到了家,忽然发现一个小小的圆环状的金属制品正好整以暇的躺在那张king size的大床上。

  纵然这人既是科学家又是无神论者,两个人当时还是愣了那么几下的。

  不过好在这位是科学家里少有的眼神儿好的,愣了没半分钟就看见大床的正上方,一个显得分外明亮的白色小点正在漂浮。

  于是小时候看过的那些科幻小说的理论开始在脑子里头脑风暴,都没顾得上理自己的情人,他拔腿就往车里冲去。

  刚一开车门,这哥们儿拿着的照明灯"嗖"的一声就没了影,只剩下黑黑的车厢和摸不着头脑的科学家。

  这时候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他忙不迭的再冲了回去。

  发现情人面色苍白得站在自己家大床前,战战兢兢盯着那个白色小点。

  白色小点正下方的床上,躺着的可不是自己刚丢了的照明灯?

  顾不上安慰情人,科学狂人的血液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他连忙给科技部打了电话。

  最后是大团圆结局,科技部来人调查清楚之后,这位仁兄获了当年的最高军勋奖章,而黑洞技术也第一次作为有效作战技术提上议题。

  多么令人向往,如果黑洞可以成为成熟的运输工具,那么以蒙阿帝国为圆心,尽可以展开无限的统治网。

  可惜,这网织得并没有幻想之中那么成功。

  虫洞可以被制造出来,但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能够持续多长时间都成为不可预计因素,科技部投入大量资金研究,却依旧缺乏定论。

  期间,若干试验飞船失踪,最惨的莫过于刚飞到一半虫洞关闭然后活生生一架飞船只剩下半架。

  而更加悲惨的是,那架飞船上坐着的,居然是血气方刚的伊扎克殿下。

  帝国皇帝当场几度昏厥,醒来之后大发雷霆,于是一干科技部官员判刑的判刑撤职的撤职。

  这时候,肯特进言,要求自己去试验虫洞。

  帝国皇帝看看这个虽然贵为第二顺位继承人但是自己却没怎么理会过的儿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心境,竟然就答应了。

  于是当他驾驶着飞船进入漆黑一片的通道的时候,所有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然后一去,就是八年没有消息。

  这八年里帝国的铁骑从来没有终止过扩张,终于在第八个年头上,派出的先遣队到达了派斯洛,这个新崛起的星系。

  在梅尔斯外围拦截丹尼尔,也不过是一场误会。

  可是最后竟然能够接回肯特殿下,这才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接到肯特殿下的飞船们无心恋战,开启最大功率跃迁飞速回到帝国——在那里,苍老的君王已经垂危。

  握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的手,他用最后一点力量宣布他成为王室继承人,第二天,肯特的后缀已经变成了陛下。

  呵,世事弄人。

  丹尼尔想着,眼角有一点潮湿。

  这时候肯特翻个身,听到他呼吸略略的紊乱,低声问:"怎么醒了?"

  语声之中的关怀,真真的是装也装不出来。

  丹尼尔没说话,翻个身把头藏在他的怀里,紧紧地闭上眼睛。

  肯特没多问,顺手揽了他在怀里,拍拍丹尼尔瘦削的脊背。

  "睡吧。"他低声的哄着,"天还没亮呢,你好好睡,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

  第一次走在蒙阿帝国首府的大道上,坐在车子里的丹尼尔忍不住四处张望。

  平坦的马路,四周林立的高楼,如果不是那差不多相当于派斯洛星系建筑2倍的层高,谁会留意到身在异乡?

  行人匆匆,街头交通警察注意到这辆特别的车子之后一律毕恭毕敬的放行。

  "他们都很高兴。"肯特在丹尼尔耳畔喃喃自语,"自从探测到你们发过来的卫星之后全星球就进入了警备状态,防护罩大约有一年多没有打开了,就连我,也是最近才再一次看到双子太阳的。"

  丹尼尔看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想说我老谋深算么?"肯特笑,"你那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称赞的话不成?可是丹,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武力和强大才是最终衡量对错的标杆,我以前也告诉过你,一个高等的种族统治另一个低等的种族,再自然不过。"

  "如果我拒绝呢?"丹尼尔轻声地说,"如果,我们都不同意呢?"

  "那我将以武力使其实现。"肯特直视着前方,"不论从能源获取还是军事力量方面,我都并不认为派斯洛拥有和我们抗衡的力量。或者成为我们的宠物,或者被完全的攫取能量,这两条道路对于我们来说都毫无损失。"

  丹尼尔不说话,他沉默的看着这条宽广的大路。

  "路的尽头是哪里?"良久,他忽然问。

  "你会喜欢的。"肯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宽阔的道路绵延着,依旧平整,但是路两边的景色已经渐渐更换。

  高楼大厦变成连绵的金属巨兽,这些沉默的生灵蛰伏在赤色的大地上,吞吐着烟雾火焰。

  肯特揽过丹尼尔的脖子,亲昵的抚摸他亚麻色的头发。

  "这是我们的工业,军工和民用。"指着窗外,他笑,"不夸张地说,你所看到的这一个区的工业足以供应整个派斯洛星球一年的需要,而我们整个星球生产出来的战舰,足够武装3个派斯洛星系。"

  "能源呢。"丹尼尔闲闲的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些战舰的推进能源。"

  "是么?"肯特看着丹尼尔蔚蓝的眼睛,"你倒不如来好奇我 欲 望 的来源吧……"

  他吻上他的嘴唇,灵活的手指开始挑逗,当气喘吁吁的丹尼尔从他怀里逃脱的时候,肯特看着丹尼尔绯红的脸颊,忍不住大笑起来。

  "天黑了。"笑完之后他说,"我们回家吧。"

  而丹尼尔只是瞥一瞥暮色沉下来的窗外,刚才的挑逗打闹之中双子太阳已经缓缓地坠到了地平线之下,晚霞已经烧完了,这时候天空之中,一颗一颗星星悄悄地浮现出来。

  "不知道哪一颗是我们的太阳。"丹尼尔低声自语。

  "东面第3颗,亮度星级大概是2度。"肯特凑过来,"这可是好几年前发出来的光呢。"

  "还真是奇观。"丹尼尔笑,"能看见从前见到过的光芒。"

  车厢里一时间蓦然安静下来,过一会儿,丹尼尔莫名其妙,发出轻轻的笑声。

  "怎么了?"肯特靠过去问。

  "没什么。"丹尼尔勉强止了笑,看着因为黑暗而模糊了的对方的脸,"喂,我爱瑞恩。"

  "嗯,知道了。"肯特的脸正向前方,黑暗之中,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四十一章

  "怎么还不睡?"夜深了,肯特揽着丹尼尔的肩膀轻声地问。

  "只是忽然觉得,星星很美。"丹尼尔低声地说,"突然想讲故事了,大叔要听睡前故事么?"

  "好啊。"肯特微笑,伸手关了灯。

  屋子被蓝黑色的夜幕笼罩起来,夜色微凉,丹尼尔轻轻缩了缩肩。

  "很久以前。"丹尼尔略略带些犹豫的开口,却忽然笑笑,"也不是很久吧,总之,是个不新不旧的时代呢。"

  "在每一个时代都有不应该出生的人,不是么?"

  "今天讲的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个不应该出生的人。"夜幕笼罩里整个卧室安静若死,只有丹尼尔低低的声线在空间蔓延,宛若琴弦。

  "他出生的时候,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换句话说,他是个不被欢迎的私生子。

  同样,他的生理学上的母亲也并不欢迎他的到来,之所以没有堕胎,或许只是因为一开始想要拿他来作为什么交换的条件,但是当发现交易失败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大到必须出生的地步。

  所以,这是个不被人爱的孩子。

  从小这个孩子就在冷眼之中长大,那时候他所生长的整个星系正处在动荡之中,而他所在的贫民窟,则是这个星系最为黑暗的存在。

  那地方满是贫穷、罪恶,以至于人们都忘记了这条街真正的名字。

  本来,这条街被叫做'花街',是花都开放的地方。

  可是,那时候的这一条街,满布的只有饥饿,犯罪,死亡。

  死婴的尸体每天都能在臭水沟里发现,大着肚子的妓女,在光天化日之下坐在街边注射毒品的年轻人,拿着手枪游戏的孩子,总之,这条街已经被正常的社会所抛弃了,那些达官贵人们,那些警察们都从来不会进入这条他们根本不屑的街道,而街道里面的人们的生死,他们也毫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一辆豪华的轿车开进来,在孩子们好奇的眼神之中,一个男人在大批警卫的护卫之下,踏上了这条街。

  谁都认得他,他是这个星系最新的王。

  而他握着那个在冷眼下长大的孩子的手,叫他'儿子'。他说他亏欠他很多,他要接他回家,从此锦衣玉食,人生无忧。"

  丹尼尔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之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相互缠绕。

  "很无聊的睡前故事吧。"沉默少许,丹尼尔笑,"我还真没有讲故事的天分呢。"

  "不,很好了。"肯特低声的说,"很好了,谢谢。"

  他抱紧他,肯特温柔的不带欲望的抚摸着丹尼尔的身体,轻柔的,安慰的意味。

  丹尼尔微笑着,依偎进他的怀里,迅速的,沉默的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丹尼尔看见肯特正出神的望着自己。

  "我脸上开花了么?"他笑,"起床吧,都这么晚了。"

  "今天是周末。"肯特笑,"起那么早干什么?"

  一面说着,他的手不老实的在丹尼尔身上游走,不同于昨晚的安慰,这一次欲望 赤 裸 裸全写在脸上。

  "这里怎么有个疤痕?"肯特忽然问,"难道你阑尾炎?"

  "阑尾炎有做那么低开口的么?而且阑尾长在右边好么?"丹尼尔叹气,"怎么能这么笨……"

  "很久没有摸这么漂亮的身体所以有些忘形,不行么?"肯特笑,翻身压上来,"我要来了哦。"

  灼热的欲望遭遇到了柔顺的开口,丹尼尔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抱住了肯特的后背。

  "轻点。"他声音微微沙哑,"大叔老是不懂得温柔呢。"

  于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两个人依旧在床上腻着,丹尼尔枕了肯特的手臂,歪着头偷偷的笑。

  "笑什么?"肯特把他的头翻过来,饶有兴致的问。

  "不想说。"丹尼尔依旧笑,就像偷吃了鸡的小狐狸一样。

  "很久以前,我就向往着这样的生活。"肯特忽然感慨,"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去负担,多好?"

  "做梦啊。"丹尼尔笑,"又白痴了?"

  "是啊……"肯特也笑,"大概是和你 做 爱 做太多的缘故吧?"

  "切。"丹尼尔眉眼里满是不屑,瞥他一眼,眯起眼睛来微微的笑。

  "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乖乖的。"两个人在床上腻到下午,肯特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出门。

  "好啊。"丹尼尔笑,在床上伸个懒腰,"我也该起床了。"

  到因为肯特刚刚离开而水气氤氲的浴室洗了一把脸,丹尼尔抬起头来看着镜子之中短发上还垂着水滴的自己,嘴角一扯,露出犹豫但残忍的微笑。

  这时候天空之中悬挂着的双子恒星已经向着地平线不可挽回的沉没下去,晚霞在天边灼灼的燃着,映衬着赤色大地,晃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整个星球都在燃烧似的。

  丹尼尔走出浴室,站在落地窗边看着这奇异的景色,蒙阿帝国的傍晚落阳是最令人感慨的,这帝国的诗人们创作了无数的文字来描述以及抒情,想来,无不因为这景致的诡异以及残酷。

  哪个星球的发家以及兴旺不伴随着残酷的掠夺?

  我们谁都不是思想上的洁癖者。

  回顾历史,尽管派斯洛星系史的编纂者着力回避这些,但是丹尼尔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到那些保密材料的时候所受到的震撼。

  派斯洛星球之上的种族压榨,利用,歧视。

  派斯洛星球对于其他星球的殖民,剥削。

  谁的手都沾满了血腥,他在暮色之下看着自己的手掌,沉吟,没有一个人例外,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他从骨子里来说,也是有罪的。

  我们从出生以来就无奈背负的,无法偿还,也并不想偿还的罪孽。

  谁都不是圣人,谁都只不过是宇宙之中的小小蝼蚁,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在其中可能伤害到别人,无暇理会。

  我们的愿望,只不过是努力的活下去罢了。

  暮色沉下来,丹尼尔清晰的五官轮廓在越来越浓的黑暗之中宛若神话中美少年的浮雕,而他看着远方模糊楼宇,露出稀薄坚定的微笑。

  手掌收拢,他低下头去,对自己低声地说话。

  喂,你看,黑夜要来了。

  第四十二章

  "准备好了么?"欧文在进行最后一次确认,"各小组指挥官,回话。"

  "是的!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准备起飞!"欧文的耳机里接收到这样的信息,无数个坚毅的声音一起回答,"指挥官,请求起飞!"

  "指挥官!"这时候指挥室的门被一个人撞开,那人头上身上还包扎着厚厚白色绷带,而血液自绷带缝隙之中渗透出来,触目惊心。

  "林塞?"欧文回过头,微微皱眉,"不是叫你在医院好好休息吗?跑来干什么?"

  "指挥官!我要求加入第一梯队!" 饶是这样狼狈,林塞的身体依旧笔挺,"我要求出征。"

  "胡闹什么?"欧文一双好看的眉毛不出意料的皱紧,"你现在的身体还能驾驶飞船穿越虫洞么?士兵,请对自己负责!"

  "但是我更要对自己的同僚负责!" 林塞毫不让步,"我要为那些同僚们而战斗,长官!在这里的各位,没有人能比我更加熟悉阿尔法星系的架构!"

  "但是在这里的各位都深深明白一个刚刚自前线回来的满身伤痕的士兵并不适合再上战场!"欧文简直在低声咆哮,"林塞!我要对你的生命负责!"

  "长官!我要为了他们的生命而负责!"林塞毫不犹疑的对吼回去,"长官!我不能想象掩护我离开之后的他们会面对什么!长官!那是我的同僚我的战友!"

  "士兵!"欧文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拳,"请遵守命令!"

  "以前是,以后也是。"林塞忽然笑笑,"但是,长官,这一次请允许我说不。"

  说着话,他迈着坚定的步子擦欧文的身走过,径直走向门口。

  身体还晃晃荡荡,当他和欧文交错的时候,后者忽然一个手刀砸在他的颈侧,毫无提防的林塞晃晃悠悠倒下去,被早已准备好的欧文一把抱住,轻轻地放在地上。

  "医生。"欧文按下呼叫键,"来把林塞中士带下去,好好治疗,如果他还要求离开,就给镇定剂!"

  迈步想走,他又回身看倒在地上的林塞惨白脸庞,不由得轻声叹息起来。

  只是轻轻一声,他便毫无犹疑,走向自己的指挥舰。

  4个G的重力加速度将欧文牢牢地压在座位上,他闭上眼睛假寐,脑海里却忍不住一次一次回放着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

  4天前,环绕派斯洛星系不断巡逻的护卫舰发现一架朝着梅尔斯歪歪斜斜过来的黑色飞船,连忙上前,正准备攻击,却收到飞船发出的间断无线电信号。

  派斯洛……万岁……我是……林塞……

  谁都无法形容当他们接到这个信号时候是如何的欣喜若狂,而当他们小心翼翼与飞船接驳将林塞接回梅尔斯的时候,一打开舱门,所有人都已经惊呆。

  飞船舱内浓郁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虚脱的林塞瘫坐在座椅上,面色若纸张一样毫无血色。

  同僚们小心翼翼把他抱出飞船,当他睁眼看见梅尔斯熟悉的雷暴时,那张憔悴的脸上露出来的欣喜,任谁看了都要动容。

  "他们还活着?"罗恩半信半疑,一面飞快地为林塞处理伤口,一面向欧文发问。

  "他们还活着!"欧文脸上满是兴奋,双手紧握着颈项上的十字架,"神,谢谢您保佑他们,谢谢您让我们得知自己的弟兄还活着。"

  "将军,派斯洛的电话!"这时候欧文的副官自病房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电话,"西蒙陛下的。"

  "好的,你下去吧!"欧文接过电话,也不避讳罗恩,拿了电话往窗口一站,不错眼珠的看着那宛若洪荒巨兽一样的雷暴在梅尔斯漫步。

  "欧文将军?"电话里西蒙陛下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以及孩童一样的犹豫渴望,"我听说了这个消息,请告诉我它的可信度。"

  "陛下,完全可信。"欧文丝毫不压抑自己的欣喜,"皇太子还活着,感谢上帝,陛下,他们都还活着。"

  "感谢上帝。"话筒里西蒙陛下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欣喜,"感谢在天的主。"

  "欧文。"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变得严肃,"我有要给你的命令,请一定要接受。"

  "是的,我会安全带他们回来,并且给那些杂种严苛到骨子里的教训!"欧文对着窗户看自己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嗜血和凶狠,"派斯洛会一雪前耻,凡是伤害我们的,都将要付出永远不会遗忘的代价!"

  "行动代号雷暴。"西蒙陛下严肃的说,"欧文,你有调动派斯洛所有军事力量的权利,同时,你有狠狠教训阿尔法星系那些杂种的义务,士兵,请记住你的义务。"

  "是!"不顾另一头的西蒙皇帝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欧文立正,双脚后跟一扣,举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陛下,为了派斯洛!"

  最后一句话,他简直是嘶吼着说出来的。

  "将军,请详细的听我所说的一字一句。"第二天黎明,林塞刚刚醒来就用自己无力的手按铃让护士找来了欧文,"将军,我要尽快把自己所知的那个该死的星球的一切告诉您。"

  "是的,士兵,我在好好听着呢。"欧文温和的回答,在他和林塞的左右,4个书记官以及2台录音器正在忙碌工作着。

  "将军,我这次能够逃离,完全就是出于运气。"林塞苦涩自嘲的笑,"那些自以为是的生物,把我们看作了宠物,而我们也就遵从皇太子的命令,去扮演一个一个温顺的,毫无期望的宠物,这样一来,居然能够很快的骗得他们放松警惕,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而我,或许是因为我是装得最为温顺的宠物吧,于是居然有了跟随'主人'外出的机会。"讲到这里,林塞嘴角泛起一个冷笑,"军事大臣驾驶飞船去第三行星视察,于是,我就跟了去。"

  "在路上,我暗自对这飞船做了手脚,一点点微小的改动,但是已经足够这架飞船远离自己的航道向宇宙深处漂流,一直向派斯洛的方向移动。"

  "军事大臣并不是傻子,不过我想他并不会想到这是我做的,毕竟在他们的眼中,我们这些两手两足的生物和他们,在智商上并不是同一个层面。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是宛若猫狗一样的宠物。"

  "于是在漂流途中,即使发现无线电失灵,他还依旧试图安慰我,直到,我用手扼断他的脖子,或许他也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欧文想起飞船舱内横着的那具两双上肢的外星人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后我重新调整航道,一路利用小小的跃迁向着派斯洛的方向而来,一路上不住祈祷燃料足够我支撑到回家,还好,神听到了这一切。"

  林塞的声音哽咽了,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泪水,欧文想像着那种场景,也忍不住眼中潮湿。

  多么寂寞?蓝黑色的宇宙之中,只有一架孤独的飞船利用不住的跃迁飞向自己8光年之外的家乡,而小小的驾驶舱内血腥气味弥漫,与自己相伴的只有一具敌人已经冰冷只不过因为没有细菌故而还没有开始腐烂的尸体,这样的一切,多么寂寞?

  "士兵,你为星球尽了你的责任。"他的声音微微哽咽,"谢谢你,我代表派斯洛,谢谢你。"

  第四十三章

  前头飞船将宇宙生生撕裂开巨大虫洞,后面的战舰序贯进入,有条不紊。

  欧文身处的指挥舰处于整个舰队的前1/3,驾驶员熟练操纵着飞船,欧文坐在椅子上,回想着林塞所说的,关于阿尔法星系的一切。

  与宇宙之中自主发展的所有星系一样,这个星系的智慧生物,也不过在偶然之中诞生。

  偶然之中产生的智慧生物,甬一产生,在脑海深处就会有根深蒂固的生存的欲望,无一例外。

  哪个星球的发展不是在掠夺之中前进?但是,我会捍卫我自己的星球,这是每个生物内心之中的自私,对于这一点,我毫不羞愧,绝不否认。

  舰队缓缓推进,在宇宙浩大的真空之中,没有丝毫声音传播出去。

  巨大的舰队宛若巨兽一样,悄无声息潜行在黑暗之中,一步一步,逼近目标。

  战舰上装载的士兵们一个一个握紧了手中的枪枝,那里面早就装填满了爆裂弹,每一颗子弹都急不可耐,等着给敌人痛击。

  我们都等着,等着洗雪前耻的这一天。

  "真是伤脑筋。"这时候在蒙阿星球上,肯特揽了丹尼尔的肩,坐在沙发上,捧了杯酒叹息,"新任军事大臣的人选还真难办。"

  "他们还没有找到么?"丹尼尔靠着肯特的胸口,眼睛看向窗外,"即使是尸体和飞船的残骸,都没有找到?"

  "没有。"肯特啜一口酒,"不论是尸体或者是飞船的残骸都没有找到,我想,那只宠物应该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我想,应该是吧。"丹尼尔蔚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反正死亡,本来就是一定会来的,只不过早晚而已。"

  "也许吧。"肯特笑,放下酒杯,握着丹尼尔的肩头让他面向自己,"而你,一定会在我死的那一天为我殉葬,除此之外,我不会允许你在任何时候死亡,知道么?"

  "也许,我并不能活那么长时间呢?"丹尼尔淡淡的笑,薄的唇勾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也许明天我就会死去,那又如何?"

  "我会用这个星球最先进的科技使你重生。"肯特的眼睛里全是认真,"不要想死在我前面,不论是死在我前面或者是死在我后面,都是我不会允许的事情。"

  "知道了。"丹尼尔漫不经心,伸手够到那杯酒,就着肯特的唇型猛地喝一口,"大叔,你老了,只有老人才说这些。"

  "是啊,我老了。"肯特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把丹尼尔抱得更紧一些,"越来越老了,不是么?"

  "是啊,要变成老爷爷了呢。"丹尼尔向肯特吹着酒气,"你都要变成老爷爷了,不是么?"

  "怀疑我么?"肯特似乎被吹来的酒气熏得微醺,笑了一声,"那么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老掉好了。"

  说着话,他的手径自拉开了本来就是随便裹在丹尼尔身上的衬衣,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嗅闻着肌肤的清香,而手指宛若弹奏钢琴一样,在白皙的身体上抚摸按揉。

  很快白皙的肌肤上面染了点点嫣红,丹尼尔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他不耐得抱住肯特颈项,薄而润的唇微微张着,迷蒙的眼睛发出邀请。

  肯特微微笑,吻上他带着酒香的唇瓣,攫取清甜的津液,抢夺着他匆促的气息。

  彼此的身体已经完成了互相的邀请,肯特抱着他起身,走向卧室。

  一路上衣服散落,当被半放半扔在大床上的时候,丹尼尔终于忍不住,低声的呻吟起来。

  宛若邀请一般,肯特看着大床上 裸 裎 的身体,自己的 欲 望 已经叫嚣到最高点,他一面抚摸着丹尼尔已经挺立的分身,一面温柔的将自己的 欲
望 深深埋到身下那人股间,直到最深之处。

  欲望燃烧成火焰,将两个人的灵魂焚烧熔炼,在狂暴的 欢 爱
之中丹尼尔几次失神,只知道凭借着本能紧紧拥抱住那个在自己身上肆虐的身体,口中发出的断续妖艳的叫声,仿佛幻觉一般。

  灵魂攀登到火焰最高顶峰,瞬间摔落,丹尼尔脑海之中空白一片,心里却宛若被充满了一样,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即使两个人都已经 射 精 ,他的手依旧固执的抱紧肯特,一点都不想松开。

  "我们去洗澡好不好?"肯特温柔的哄劝着,"我抱着你去。"

  他试图将自己已经发泄完的欲望自丹尼尔身体里撤出来,可是丹尼尔却收紧了自己的 甬 道 ,一双无辜的蔚蓝的眸子满是委屈,他看向肯特,喃喃地说话。

  "别扔下我一个。"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肯特,声音里满是水气氤氲,有小动物的委屈,"别扔下我一个,大叔。"

  "我永远不会扔下你一个的。"肯特于是不再去介意丹尼尔释放到自己小腹上的 精 液
所带来的粘湿感,他环抱着丹尼尔,两个人就这样纠缠着倒在大床上,肯特抚摸着丹尼尔的后背,直到他沉沉睡过去,才悄悄地将自己的 欲 望
自他身体之中撤退出来。

  准备起身去洗澡,肯特试图松开丹尼尔拥抱着自己的双手,却发现他的拥抱如此之紧,即使是睡眠之中依旧执拗的拥抱着,轻声一笑,他再一次躺在丹尼尔对面,吻了他精致的容貌,一同沉沉的睡过去。

  "早安。"第二天早上当肯特醒来时,看见丹尼尔正看着自己,嘴角带着微笑。

  "早安。"肯特也微笑,小腹上传来的紧绷感让他意识到两个人昨晚的疯狂,于是他嘴角露出促狭的微笑,"要一起洗个澡么?"

  "好啊。"对着他的促狭丹尼尔可是早就见怪不怪,"大叔昨天吃药了么?这么凶悍。"

  "你不就是 春 药 么?"肯特笑着抱起他,"看着你还用吃药才怪。"

  丹尼尔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躺着,嘴角露出微笑。

  浴室水气氤氲,肯特放好了水,半拥半搂的把丹尼尔放进水里。

  "温度怎么样。"他微笑着问。

  "很好。"丹尼尔浑身酸软,于是依靠在浴缸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肯特,微笑道。

  "要我和你一起洗么?"肯特嘴角泛起暧昧的笑,"浴缸很大,不是么?"

  "好像是吧……"丹尼尔微微眯起眼睛," 好 色 的大叔,不是么?"

  "你说是就是吧……"肯特一步迈进浴缸里,也不顾水溅了一地,他伸出手臂,将丹尼尔拥进自己宽厚胸膛。

  "疼么?"柔和的抚摸丹尼尔一寸一寸肌肤,肯特低声问着,"昨晚会不会很累?"

  "还好。"丹尼尔索性把整个人都依偎在肯特怀里,他缩了缩,"大叔,今天陪着我,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好啊。"肯特笑,宠溺的抱住他,鼻尖蹭蹭他耳后一片柔软洁白的肌肤,"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对了,我还弄了一台游戏机,你要不要玩玩看看?"

  丹尼尔裹着白色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滴,可是他压根没注意这些,只是趴在肯特怀里,兴致勃勃地按动手柄按键,冷静,沉着,准确。

  或许,每个星球给男孩子玩得游戏都一样,战胜怪兽,维护世界,拯救公主。

  他熟练的打到最后一关,怒吼的巨兽被无情的击毙,怪物的城堡倾塌,屏幕上显出庆祝的语句,缓缓出现终结的字眼。

  "Game over。"他回身,笑着对肯特说。

  第四十四章

  蒙阿帝国的黄昏,在游戏和谈话之中,缓慢但无可阻挡的到来了。

  暗淡的赤色双子夕阳缓慢被地平线掩埋,整个天空以及大地,就像灼烈燃烧的钢铁一般。

  燃烧着的,缓缓颓败的世界。

  丹尼尔中止了按动手柄的按键,他转过头去看着这星球的黄昏,嘴边有着的,是一个恍惚的笑容。

  这时候,电话忽然急促的,匆忙得响起来。

  "这群无聊的家伙。"肯特有些悻悻,还是无奈的拿起了电话。

  走到窗边,他按下接听键。

  丹尼尔躺在沙发上望向窗边的人,赤色的背景下黑暗的身影成为浮雕,那整个人,似乎要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一样。

  "什么?!"竭力压低了声音,肯特依旧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来袭的军队?查到些什么?我马上就去!"

  随便得丢下电话,肯特匆匆走到丹尼尔身边。

  摸摸他的头发,肯特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没关系。"丹尼尔仰起头看着他,"以前不是我一直让大叔等着么?现在,是我等待着大叔的时候了。"

  不知为什么,肯特觉得自己鼻酸了一下,他微笑以遮掩这种窘态,换了件衬衣,急急的走了出去。

  看着肯特远去的背影,丹尼尔嘴角泛起一个浅淡苦涩的笑,而后,他放松了四肢,平躺在沙发上。

  屋子里弥漫将沉夕阳暮色,尘埃在斜斜射进来的阳光之中无忧无虑的飞舞,像一个一个的精灵一样。

  他闭上眼睛假寐,耳朵却没忘了留意四周的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便传来跑步的声音,当肯特家的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陛下,已经把它带来了。"卫兵架着丹尼尔出现在肯特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很好。"肯特挥挥手示意卫兵离开,自己疾步走到丹尼尔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这一切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他低声咆哮着,用派斯洛星语低吼着,"你主使、操纵、安排了这一切,一早你就背叛了我,是不是?是不是?"

  "是的,肯特陛下。"丹尼尔脸上毫无表情,不论是恐惧还是嘲讽,那张脸宛若面具一样,他只是在肯特的摇晃之中依旧固执的站着,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肯特,"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为什么?"肯特不能抑制自己,推了丹尼尔一把,看着他踉跄几步最后终于站不稳摔坐在地上,即使狼狈,眼睛却依旧定定的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能安心的遵守自己的命运呢?"肯特的声音有些涩滞,"为什么不能安心的待在我的身边,和从前一样呢?为什么不能不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所谓尊严的东西,你只要安心的在我的荫庇之下过着安稳的生活,不就好了?"

  "才不要。"丹尼尔眼神里满是坚定,"生为人类所有的尊严和骄傲,你们丝毫不懂。那么,还有什么立场来判断'喜欢'或者是'不喜欢'?我们所要求的生活之中最为必须的一条就是对等的尊严,这一点,你们丝毫不懂。"

  "共生共存,不是不可能。但是,毫无尊严作为宠物活着,毫无可能。"

  即使肯特已经失控的将手扼住丹尼尔的颈项,即使呼吸已经不畅,胸腔如同要炸开一样的憋闷疼痛,丹尼尔依旧一字一句的陈述:"没有尊严的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尚不如死。"

  "那么。"肯特彻底失控,手骤然收紧,看着丹尼尔在自己手下挣扎,"你就等待着去死吧!"

  他冷冷笑着,心里空荡荡的,有宛若朔风刮过的彻骨疼痛,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变得发紫,一时间自己也不由得摇摇欲坠。

  毫无预兆,他松了手。

  丹尼尔跌在地上,不住声的咳嗽。

  "我现在不杀你。"肯特冷漠的看着他,眼神深处奇怪的情绪一闪而过,旋即被埋藏起来,"等到我们消灭了那些不自量力的入侵者之后,我会拿你来祭祀这场战争。"

  "我会努力活到那个时候的。"好不容易咳嗽歇止,丹尼尔坐在地上望着肯特,一字一句,"肯特陛下,但愿您也能活到那个时候。"

  "我当然会的。"肯特一转身离开,"卫兵!把它带下去!好好看着!"

  冰冷的金属柱子,冰冷的金属地板,以及,手上脚上冰冷的镣铐。

  丹尼尔坐在牢房里,看看手上沉重的束缚,淡淡的笑。

  "对我还真是用心良苦呢,居然把我关到重犯区,真不知道我一个小小人类是不是担负得起啊。"

  他活动手腕,腕子上的镣铐叮当作响,听上去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别乱动!"耳畔的翻译器将卫兵警惕的呼叫忠实的译成派斯洛星语,丹尼尔笑笑,径自躺在冷硬的地上,双手枕在头后,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对于丹尼尔来说,这样的地板虽然冷硬,但是好在干燥,比起他少年时代所睡过的潮湿冰冷的街道,已经好上不知道多少,于是在无意识之中,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有人在隔着衣服抚摸自己的身体,并不温柔,接下来衣扣被胡乱的撕开,冰冷的手指接触 赤 裸 的肌肤,带来一阵一阵战栗。

  装作依旧沉睡不醒,丹尼尔偷偷睁开一丝眼睑,视网膜上赫然是一张放大了的被 欲 望 扭曲了的脸庞。

  对于守卫重牢的卫兵来说,今天押来的这个"犯人"不能不说是许久以来未见过的精致,白皙的皮肤,亚麻色的头发,蔚蓝的眸子以及殷红的双唇,这一切都让他不由得有一种原始的冲动——尽管,押送它来的长官无数次叮咛自己这个犯人的危险程度,这种冲动都无从止息。

  他想占有它,就像曾经,他们的陛下所作的一样。

  他的欲望熊熊燃烧起来,趁了一个四周无人的机会,窥见那"犯人"睡着,于是开了门。

  轻手轻脚走进去。

  那只小兽蜷缩着睡着,睡颜平静,看上去安全无害。

  本来就是么,一只无论是体力上还是智力上都和自己有着天差地别的生物,还能有什么危险么?守卫想着,不由得咧开嘴无声的笑。

  他迫不及待走上前去,俯下身,一只手抚摸睡着的小兽,另一只手,抚摸起自己的 欲 望 来。

  随着小兽的衣服被扯开,白皙的身体 裸 露 在外,他愈加兴奋,不管不顾,就要将它压在身下。

  这时候,他的颈项忽然一凉,然后,耳朵听到了液体向外喷涌的呼啸声。

  眼前瞬间满是星星,头开始晕,还没等他思量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自己血液所形成的血泊之中。

  拍拍手,丹尼尔自地上起来,手中一枚满是鲜血的耳钉闪烁着冷冽的光。

  他厌恶的踢踢守卫的尸体,俯下身将耳钉在守卫身上擦干净血迹,再带回到自己耳畔。

  手里已经有了守卫的枪,沉重的黑色金属,丹尼尔将这沉重武器扛到肩上,眯缝眼睛试验瞄准。

  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出膛,金属墙壁上出现深深弹洞。

  警铃大作,听着远处嘈杂脚步声和呼叫声,丹尼尔冷冷的笑,将枪背到背上,开始奔跑。

  第四十五章

  他在金属的牢狱之中奔跑,四周的墙壁不断传来回音,就像催促的声音一样——快些,再快些。

  是啊,要快些,要再快些,要不然,就赶不上战争的尾声了。

  一面催促着自己愈加飞快地奔跑,丹尼尔一面在心里反复的对自己唠叨着,要快些,要快些啊。

  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焦躁来自于什么地方,或许并不是因为身后追赶的喊叫以及脚步声,或足并不是因为划过自己身畔并且已经成功地伤到自己肩膀的子弹,或许,这种焦躁并没有什么原因,却无法消失,无法逃避。

  流着血的肩膀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手指微微麻木,他握紧了冰冷的枪身,紧紧地咬着牙。

  转身,隐蔽,掩护,射击。

  一切做得熟练的宛若艺术一般,这时候丹尼尔和他手中的枪宛若死神和自己的镰刀,丝毫无情的收割着这个星球上的生命。

  我所要做得,我所能做得。

  丹尼尔脑海里面一片空白,他警惕的瞄准,射击,迅捷的离开,前行。

  手紧紧地握住枪支,宛若这就是所能得到的唯一的安慰一样,握得那么紧,指节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四周是毫无终结的金属,无边无际绵延着的金属,呵,这么多冷冰冰的分子,你在禁锢什么?你能禁锢什么?你能保留什么?你能掩埋什么?

  终于,他站住,在一个小门前。

  应该要感谢外面那些派斯洛的舰队完全的吸引了蒙阿帝国的火力,即使是这么重要的监狱在这一刻兵力也不由得匮乏。

  他站稳了身体,听着后面越来越近脚步声,将枪架在自己肩上,看好了,稳稳的扣下扳机。

  子弹撕裂锁扣,轰轰然,门已开启。

  黎明来了。

  站在监狱里的丹尼尔被忽然自外面涌进来的光明所包围,一瞬间,他整个人竟然有些摇晃。

  就算用手紧紧地挡住眼睛,从指缝间依旧能够感受到双子恒星血红的热度,整个人,一瞬间就像被光芒包裹了起来一样。

  耳畔响起来急匆匆地追赶声,他连头都不回,松开了遮挡自己眼睛的手,轻轻地嗤笑一声,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下车。"十字路口,丹尼尔硬生生拦下了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一看见他手中的枪,那人什么都没敢说,连滚带爬,跑得和兔子似的。

  坐进车里,丹尼尔凭借着对前几次被肯特带出去时候瞥到司机驾驶的记忆,像模像样的操纵起来,一开始稍有生涩,可是,没出几十米已经变得熟练的很。

  汽车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驰着,丹尼尔调出首都的GPS地图,那上面,代表政府中心的小点,那么清晰。

  飞车飚到政府中心,这所建筑现在忙乱一片,在门口,丹尼尔看到几个熟悉的拿着枪的身影,他咧开嘴笑了笑,一脚踹开车门,跳了下来。

  身边卷过的风带着血腥气息,丹尼尔瞥一眼自己肩上的伤痕,发现血液已经缓缓凝住了,他也不理会,一径向前跑去。

  身边擦过子弹呼啸的声音,如同一首激昂的冲锋曲一样。

  血猎猎的燃烧起来,在脉管里呼啸汹涌。

  他在短短的路程上熟练的闪避子弹,依据地形隐蔽,这时候,门口的人们已经留意到了他,他们叫起来,虽然听不清楚内容,声音里的喜悦,谁都听得出来。

  "你们都是好样的。"气喘吁吁冲到了门口,丹尼尔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对着身边的突击队员说,"好样的。"

  "怎么样,这里的外围已经控制了么?"他喘几口气,迫不及待的问。

  "只能说是局部。"迪奥一面往自己的枪里装填子弹一面回答,"应该是我们的舰队火力极其猛烈,使得这群杂种疏忽了自己政府中心的武装配备,不过,政府中心最上面几层的防守依旧严密,现在还没有攻下来。"

  "我们不能等着他们来接我们啊。"丹尼尔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齿,"让我们用胜利来迎接他们吧。"

  "好啊。"聚拢在丹尼尔身边的突击队员们笑着表示赞同,"是时候来立点军功了,不是么,皇太子殿下?"

  "我会很乐意向你们授勋的。"丹尼尔笑,伸手握起刚才喘息时候放在地上的枪,"让我们去讨还自己应得的吧。"

  "为了派斯洛!"在他的身后,整齐的呼喊声直入云霄,远处,隐隐看得见一架黑色扇形飞船被击中,摇晃坠毁。

  "我们走吧。"脸上现出冷酷的笑,丹尼尔握紧了手中的枪,向着大厅前进。

  一路上充满厌恶的踹开横七竖八的尸体,跨过大小不一的血泊,正如队员们所说那样,这座大楼的下面几层已经被彻底清扫,但是越是往上,抵抗的火力也就越顽固。

  "看来,我们钓到大鱼了呢。"丹尼尔一面一枪将对方的狙击手彻底放倒,一面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不过不知道这条鱼有多大呢?能不能吞下一整个星系,嗯哼?"

  敏锐的目光扫视四周,他低声对迪奥下令:"为我掩护,士兵。"

  "是的,长官!"迪奥的枪口对准了狭长曲折的楼梯,"长官,祝您顺利!"

  在交错的子弹之中,丹尼尔敏捷的登上了最高一层,当他站在楼梯口刚一露面,一梭子子弹扫射过来,他险些一不留神摔下去。

  "靠。"咬着牙骂一声,丹尼尔凭借楼梯口的地形遮掩看向前方,十几个蒙阿帝国的士兵全副武装,正警戒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他试着把枪伸出去,还没来得及晃,一粒子弹就打上了枪身,震得丹尼尔的手一阵酸麻。

  "看来,这条鱼还真的挺大。"丹尼尔自言自语,顺手举起了枪,迅捷无比的瞄准,扣动扳机。

  肉体摔在地板上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简直就是庆祝的礼炮声。

  对面回应的,是一阵紊乱的,急促慌乱的射击。

  丹尼尔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楼梯拐角,解决了下面那些卫兵的迪奥想要跟上来,也被他举手作了个手势喝止。

  一会儿,枪声不知所措的停止下来,这时候,丹尼尔再一次瞄准,射击。

  再一发礼炮,沉稳的绽开。

  丹尼尔漂亮的唇边绽放妖艳血腥的笑容。

  他化作从容不迫死神,每一次休憩之后都带来再一次更加准确快速的收割。

  对方的枪声逐渐稀薄,最后,枪声止歇。

  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枪声,丹尼尔抱了枪向下看,一队即匆匆来支援的蒙阿士兵闯进了大厅。

  "殿下,请向前。"迪奥将自己的枪口转向下方,"这些杂种,由我们来送他们下地狱吧。"

  "那么,有劳了,士兵。"丹尼尔微微一笑,毫不迟疑,抱了枪直直的向那道曾经被严密把守的门冲去,离门五步远的时候,他举枪,向门锁射击,之后冲过去,一脚踢开那扇厚重的门,身体随即转向门外的射击死角,伺机待动。

  "小丹,请进。"这时候门里响起来一个镇静的声音,那口派斯洛星语,那么的熟悉。

  宛若当年,第一次相见,安静的黄昏,有个人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一个少年进来,摘了军帽对自己行礼。桌后那个男人眼睛闪闪发亮,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

  第四十六章

  "对于今天这一幕,其实我并不意外。"

  "谢谢你了解我,肯特陛下。"

  若不是看现在紧张的气氛,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个人只不过是在平静对话而已。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在蒙阿帝国政府中心,丹尼尔手中的枪对准了肯特的头部,枪身端平,手指扣在扳机上,没有一丝颤抖。

  而肯特则倒在地上,手脚扭曲成不自然姿势,在肩窝以及膝部各有黑乎乎的枪眼,顺着枪眼,汩汩的血液静悄悄的在身下聚成泥淖。

  四周一片静谧,肯特竭力忍耐着的,急促的呼吸声那么明显。

  额头上满是冷汗,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下来,可是他却依旧平静微笑着。

  "肯特陛下。"丹尼尔站在他面前,手稳稳得端着枪,眼帘垂着看自己脚面,声音平静,"可以问您最后一个问题么?"

  "荣幸之至。"肯特的回答同样平静,"我将知无不言。"

  "那么。"出乎意料,丹尼尔的声音带了犹疑,"请问,那几年里,到底有没有感情在呢?"

  "我想,应该会有人爱上一只嗜甜的宠物吧。"仿佛身躯无知无觉,伤口依旧流血的肯特眼角眉梢竟然都是宠溺的笑意,"那些糖,你找到了么?"

  "哦,是的。"丹尼尔敛眉微笑,"谢谢。"

  话音还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他的手指毫不迟疑的扣动了扳机。

  "啪。"微不可闻的子弹出膛声。

  呼啸着的枪弹沿着螺旋线高速飞行,穿过血肉,贯通骨骼,撕裂脑部组织。

  地上逐渐弥散开来的血液绘出绮丽的图案。

  "咔嗒"一声,脖子上的项圈随着肯特的死亡,轻轻脱开,摔在地下。

  丹尼尔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肯特,看他的角膜逐渐干燥,失去明亮。

  这时候远处士兵跑动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口令,熟悉的,派斯洛星系的语言。

  他的士兵。

  这时候丹尼尔渐渐回转身,眼睑低垂,嘴角泛起僵硬冰冷的笑容。

  "为了派斯洛。"他背对着肯特的尸体,独自的,低声的说,"再见,大叔。"

  "殿下!"迪奥在远处就大声喊叫,"殿下!我们胜利了!"

  他身后黑压压的陆战士兵,丹尼尔微笑着慢慢走过去。

  "情报送的很及时,而我的勇敢的士兵们。"他笑,"回去之后你们都会晋升嘉奖。"

  "为了派斯洛!"士兵们高举自己手中的枪支,大声地喊着。

  "殿下!"这时候一个士兵急匆匆跑过来,"殿下,罗恩医生请您过去。"

  丹尼尔跟着他跑过去,罗恩正跪在地上匆忙的处理着伊文的伤口。

  伊文腹部的伤口大且深,一看就是爆裂弹所致,罗恩满手都是鲜血,他抬起头来看着丹尼尔,摇了摇头。

  "他说有话要对你说。"罗恩站起身,"我离开一下,说完了叫我。"

  丹尼尔对他点点头,走到伊文身边蹲下,一点不在乎自己的裤子上染满了血。

  "殿下。"由于严重失血,伊文的脸色惨白如纸,说话也是少气没力,"殿下,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丹尼尔握住他的手,"你们都是优秀的士兵。"

  "不,殿下。"伊文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殿下,是我的错。皇太子妃是个好女人,可是她太寂寞了。"

  "别说了。"丹尼尔淡淡的笑,"你们都是好人,不是么?"

  这时候,远方有些哗然。

  "我去看看。"他对伊文点点头,起身,招呼罗恩过来看护。

  "我做孩子的DNA了。"罗恩和他擦身的时候低声的说,"随便你会不会骂我多管闲事。结果和我想的一样。"

  "真多管闲事。"丹尼尔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我知道了。"

  他急匆匆地握紧了佩枪赶过去,士兵们围着肯特的尸体拢了大圈,七嘴八舌讨论着应该怎么处理。

  "就算战场上是敌人,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丹尼尔在人群后面开腔,士兵们自动为他让一条路出来。

  他走上近前,目无表情看着冰冷僵硬尸体,忽而笑:"去把他埋葬了吧,捉个俘虏问问王陵在哪里,就算我们对这个残破星球最后的尊重。"

  说完,丹尼尔自顾自踱开,背着手走出政府中心,站在充满慌乱的广场上,仰起头看着天空。

  呼啸着的战舰遮天蔽日,就连耀眼的双子恒星也看不清楚。

  "自我处所夺取的,我将加倍的取回。这就是我的圣经啊。"丹尼尔冷笑,"可惜,我的信仰并没有被他们所知,于是才有今日的悲剧,不是么?"

  他自言自语,看天上飞船互相射击,被击中的舰船摇摇坠落,宛若流星划过,昭示神迹。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可是,谁都不知道,神有没有说,爱情背后,血腥满布。

  宛若荆棘丛生山野,赤足跨越,伤痕累累。

  对着天上拖着黑烟坠落的巨大战舰,丹尼尔嘴角讥诮冷笑,伸出手,比比中指。

  "为了派斯洛。"他低声地说,声音低微,只有自己听得见里面微微的哽咽。

  呐,谁能知道,这样的责任我丝毫不想肩负?

  谁能知道,这样的生活我丝毫不想经历?

  谁能知道,我所想要的,我所渴望的,我所拥有的?

  谁能知道,光鲜之后,名利消歇,最后的我,已经不过千疮百孔?

  只是用力撑下去,用一个一个自己虚拟出来的理由劝告自己欺骗自己,只是从来都不敢回头看看,那一路上,散落的丢失的,究竟都是些怎么样如珠似宝的东西。

  呐,大叔,我把你弄丢了,怎么能找回来?

  身后脚步声匆匆传来,丹尼尔深呼吸,强自咽下酸涩眼泪,微微一笑,转过头去。

  "医生大人,您不在梅尔斯,跑来做什么?"刚才就没来得及问,这一刻他故作轻松,闲闲地说。

  "白痴。"罗恩看着丹尼尔眼里的些许血丝,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的骂,"一群白痴。"

  "喜欢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可以吗?"罗恩急促的说着,"做些牺牲或者让步,难道就不可以吗?"

  "对不起,亲爱的,这一次并不可以。"他们两个身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缓缓走到罗恩身后,环住他的肩。

  "牺牲和让步,有些时候可以,但是当关系到我们自己的母星的时候,就绝无可能。"欧文低声说着,眼睑低敛,遮了眼神。

  "因为我们是军人。"他继续说,少见的沉稳,"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自己的家园,并为了保护它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生命。"

  "而当有些东西和它抵触的时候,毫无办法也毫无选择,我们所能背弃的,绝对不是自己的家园。"

  "闭嘴。"罗恩连头都没有转,低声的说,"这些所谓责任什么的,简直是无聊死了,如果你需要背弃自己的生命,连我的生命一起拿去,所谓生命什么的,说到最后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吧。"

  "怎么在胜利的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这时候丹尼尔忽然笑,"我说,你们帮我找到'天蝎号'了么?我还等着开它回家呢。"

  "找到了。"欧文笑,"技师们正在加紧修理,明天它就能和您一起回家了。"

  "好啊。"丹尼尔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抱莱顿,不然只怕他要把我忘掉了,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他长大了多少。"

  "派斯洛等待着您的回归。"欧文笑,"带着胜利回去吧,他们都已经准备好庆祝节目了。"

  "是么。"丹尼尔笑,"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个酒吧好好喝一场才对。"

  "不醉不归。"这时候天边蒙阿帝国的一艘战舰被击落,欧文瞳孔里绽放眩目焰火,他微笑着说。

  第四十七章

  整个派斯洛星系现在如同一锅99度的水,只等着一星半点的火苗再加热片刻,便能沸腾。

  而自天边逐渐变大映入派斯洛星首府停机坪上焦躁等待的众人眼中的天蝎号,便是那一星火苗。

  天蝎号之后跟随着的飞船方阵,将这水烧得更沸。

  玛丽亚将莱顿紧紧抱在怀里,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定定看着呼啸降落的天蝎号。

  舱盖缓缓滑开,那里面跳出来的英挺锐利的人,不是丹尼尔还能是谁?

  丹尼尔扶着微微发烫的机身轻巧的跳落地上,踩在坚实地面,不由自主,他微微一笑。

  随即,一个身体冲进他怀抱,两个人一起结结实实撞在天蝎号的机身。

  "你回来了。"玛丽亚抱着莱顿紧紧依偎在丹尼尔的胸膛,这个男人比以前清减了,即使隔着驾驶服依旧感觉得到,她自己暗暗的心疼起来。

  莱顿应该是有一些吓到,怔了一下,忽然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大哭起来。

  "我回来了,你还哭什么?"丹尼尔笑着自玛丽亚手中接过莱顿,抱着他上下晃动,直到孩子露出牙床咯咯笑,"傻小子,今天应该笑就对了。"

  "你回来了。"玛丽亚声音哽咽,"回来了就好。"

  "是啊。"丹尼尔看着她,温和的笑,"我回来了,我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这时候大主教休自人群之中走出来,丰神俊朗。

  "殿下,恭喜您平安归来。"他微微颔首,眼睑低敛,"在天的主也将乐见这一切。"

  "请替我向主表示谢意。"丹尼尔微笑,旋即敛容,"大主教阁下,请问您已经准备好了么?"

  "是的,殿下。"

  短短的谈话时间,天蝎号身后的飞船方阵已经有条不紊的全部降落,莱顿这时候早就止了哭,在丹尼尔怀里好奇的吮着小手,看着身后黑鸦鸦的机群。

  飞船的舱门打开,士兵们沉默的下来,在他们手上抬着的是被帝国旗帜覆盖的,一具具战亡士兵的尸体。

  停机坪前面的空地上,一幅一幅帝国旗帜沉默的黯淡着。

  "请祈祷吧。"丹尼尔冲着休鞠躬,"请为他们祈祷安宁平静。"

  "我会的。"休鞠躬回礼,之后站在这些年轻的生命面前,敛容而立。

  低沉清晰的声音在整个派斯洛首府上空飘扬回荡,如风一样回旋,安静,而且满是安慰。

  斩钉截铁的祈祷文变得委婉,在死亡面前信仰成为渡船,如我们可以相信,或许我们可以自欺欺人。

  风沉默的吹过来,掀起国旗的一角,在那些已经丧失生命的年轻的面庞上逡巡缱绻,留恋不去。

  玛丽亚余光偶然扫过那些旗帜下的死亡,她脸色有些发白,不忍的转过头去。

  这时候莱顿忽然大哭起来,双手用力挣扎着想要从丹尼尔身上挣脱。

  玛丽亚连忙转身过去,想要自丹尼尔手中接过孩子。

  一转身,她脸色瞬间惨白,捂了嘴险些叫出声来。

  那张脸毫无血色,被猩红的帝国旗帜映衬得更加苍白。

  年轻的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专著的看自己的爱人。

  年轻的嘴唇紧紧闭着,再也不能温柔的吻自己的情人。

  年轻的生命,宛若白花一般在风中被撕裂吹散。

  再也回不来。

  玛丽亚只是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摇欲坠。

  莱顿还在哭着,可是这哭声逐渐遥远,恍恍惚惚听不清楚。

  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一阵一阵痛楚告诉她,这一切并非噩梦,就算强自睁开眼睛,也无法从虚幻变成消失。

  那张脸在瞳孔里逐渐放大,定格,直直烙在视网膜上,无法摆脱。

  "伊文是个优秀的军人。"站在她身旁的丹尼尔一面轻轻拍哄莱顿,一面看着那具尸体,淡淡地说,"为了派斯洛,他流尽了自己最后一滴血。"

  "他说自己最后有一句话要告诉一位女士,可惜,他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她的名字。"丹尼尔蔚蓝色的眼睛如同深深潭水一般看不出丝毫涟漪,"想起来真头痛,要怎么才能转达呢?"

  "他说什么?"玛丽亚的声音带了颤抖。

  "他说。"丹尼尔把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莱顿抱得再紧了一些,"对不起,我爱你。"

  每一个字都似乎有切金断玉的能量,一瞬间电闪雷鸣天翻地覆,玛丽亚撑不住,一个踉跄倒在丹尼尔怀里。

  全场哗然。

  而丹尼尔看着依偎在自己臂弯,惨白面容的少妇,嘴角慢慢弯起淡漠的讥诮,看得真了,里面还有弥漫着的苦涩。

  "愿在天的主宽恕我们的罪孽。"夜深了,sweet的招牌依旧闪烁霓虹,酒吧里的沙发上,丹尼尔懒洋洋蜷缩着,手里抱半瓶酒,沙发旁七歪八斜的尽是酒瓶。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奉宗教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本坐在他对面,端半杯酒看着他微笑。

  "宗教全都是用来自我安慰的。"丹尼尔眼睛眯缝起来笑,"安慰是多么好的东西,用来骗傻子再合适不过。"

  "你喝多了?"一旁的查理觉得有些不对,"别喝了。"

  "让他喝吧。"本开口,"喝醉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老大我爱你。"丹尼尔眯缝着桃花眼对本笑,"比爱我自己更爱你。"

  "你爱自己么?"本不动声色,仰脖喝下一口酒。

  "不知道啊。"丹尼尔摇头晃脑,一口气灌下半瓶酒,把空荡荡的酒瓶顺手扔到地上,"为什么要爱自己啊。傻子才爱自己呢。自己这种说法,简直是扯淡。"

  "还有酒么?"他伸手去桌子上摸,捞了一个空,"老大,拿酒来。"

  "没有了。"本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干,起身走到丹尼尔身旁,"夜深了,该睡觉了。"

  "才不要。"丹尼尔看着他忽然笑,"我现在不要做梦,太恐怖,一做梦我就什么都有了,再一睁开眼,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多他妈的难堪。"

  本不说话,蹲下来,定定地看着丹尼尔。

  "老大。"丹尼尔忽然哭出来,就像十多年前那个饱经欺负的孩子在同样年少的本面前第一次擦眼泪时候一样,"老大,怎么办,回不去了,怎么办?"

  "回不去了啊?"本慢慢地说着,自口袋里拿出一方微微泛黄却依旧干干净净的手帕,擦去丹尼尔脸上连绵落下的泪水,"那我们就一起在这里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们的。"

  棉布手帕带着时光染上的陈旧气味,丹尼尔忽然皱着眉头轻轻微笑起来,笑容如同撕裂阴霾的一缕阳光令人眩目。

  "是吗?"声音还带着些微沙哑,"还要一直走下去么?那么,一起走下去?"

  "嗯,一起。"

  本看着他泪水弥漫的脸庞,低声的,肯定地说。

  "为什么我的女儿要去修道院?为什么?"

  "拉斐尔大臣,您越矩了!"

  身边的侍卫竭力拦阻已近疯狂的拉斐尔大臣,而在前面的丹尼尔则自顾自走着,丝毫不理会自己身后的混乱。

  眼看着他已经进了专用电梯,忽然丹尼尔回身,右手食指压在电梯的延迟关门键上。

  "大臣,对于您从派斯洛一直追到梅尔斯的精神我很感动。"他冷笑着开口,"但是至于为什么,您比我还要清楚。"

  "可是……"一下子,本来狂怒嚣张的拉斐尔被丹尼尔那一双冷若水晶的眼睛镇住,不由得软弱起来,"殿下,您答应过她一生的幸福的啊。"

  "大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是等价交换的。"丹尼尔继续冷笑着,"修道院里清静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已经许诺她每个月见一次莱顿,除此之外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让步。"

  "此外,大臣,请先管好自己家中花园里的那些花朵吧。"丹尼尔闲闲的为这场谈话做着终结,"要知道曼陀罗的花虽然美丽却是毒药啊。任何一个有常识的花匠都会在它枝繁叶茂之前将其翦除的。"

  话音未落,他手指松开按键,电梯缓缓关上,将拉斐尔失望、恐慌、无奈的脸隔绝在外面。

  电梯一路上升,直达政府中心最高一层,丹尼尔专用的办公室。

  指纹锁自动识别,他抬腿进门。

  坐在柔软宽敞沙发椅上,他打个响指,覆盖着落地窗的厚重窗帘缓缓拉开。

  窗外,梅尔斯特有的雷暴正在肆虐,屋子里自动装置打开柔和灯光。

  桌子上翻开的笔记本,优美的手写笔迹密密麻麻。

  "是忘记的时候了吧?"丹尼尔喃喃自语,将那个笔记本珍重的拿起来,思量半天。

  之后他起身,走到角落里,把本子放进一个开口。

  按下按钮,齿轮刀片转动的低低声音,随之出来的纸屑,再也无法复原。

  他微笑,再一次坐到沙发椅上,一脸疲惫。

  这时候新的一次雷暴来袭,巨大的长腿蜘蛛在窗前肆虐,那一道道蓝白色的弧线宛若巨型烟花,以天空为蓝幕灿烂盛放。

  一肩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