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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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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之怜星》作者:Astronomy Tower(5.3完结)
第 1 章
古龙先生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深处移花宫,这里满是奇花异草的地方,全是软玉温香的曼妙身姿,谁能说这里是江湖?可是这里确实的的确确的江湖,而且更是江湖中最不可侵犯的存在。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慢慢融合了怜星的记忆,武功,感情甚至思想,完完全全成了他。或者说是身为男子的移花宫二宫主的记忆。这里的情形和我所指的古龙笔下的移花宫有所不同。世人皆知,移花宫里只有一位男子,邀月宫主的胞弟——怜星。还有些许不同的是,世人不知,我这一世只爱男人。其次是,我的年龄,整整比邀月小了二十岁,邀月和燕南天结下恩怨时,我还处于朦胧状态。
也许是男子比女子更好练得移花接玉和明玉功,也许是我现在的身体根骨极佳,邀月闭关修炼明玉神功第七重时,我也突破了第六重,功力直逼邀月。但对于这位书中所写的一向自尊心极高、嫉妒心极强的女人,我还是聪明的三缄其口,小心的隐藏起自身的实力。以免这位艳冠天下的移花宫宫主上演姐弟相残的戏码。
邀月再一次闭关修炼明玉神功第八重时,我的功力已经逼近第九层大关,隐隐的超过了这位一直遇到瓶颈的宫主。这时,剧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宫中的首席侍女长在邀月闭关之后的一天,从宫外捡回了一个男子,此人就是之后所有事情的祸端,短命的玉郎江枫同学。
得到消息后,我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宫中任何人不得接近玉郎江枫的屋子,擅入者死。力图以最大的优势避免月奴和宫中其他女子被这位江湖第一美男子迷惑。我亲自接手他的起居饮食,我就不信,即使他再好看的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对着我一个不到九岁的小男孩,即使我喜欢的是男子,他能如何把我勾引了去。总比之后,让他和月奴双双私奔,惨死在荒郊野外强。我自认不是什么善心人,但是对于月奴这位体贴又善解人意侍女长还是很喜爱的,不能好好地让他白白的勾引丧了命。
我本着早痊愈早离开的方针,殷勤有加的照料江枫。这位江湖传闻第一的美男子,第三天就清醒过来,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如此狼狈的扮相,依然不能折损他的风姿,怪不得古龙要说,只要他笑一笑,全天下的少女都要迷晕了去,此话一点不假。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二十一世纪的Gay来说。再好看,也比不上韩国那些整过容的非天然系美男强,我对此免疫力极强,再者,邀月的弟弟怜星的皮囊亦是个俊美无双的小美男一枚,我常年对着这幅皮相也多少对这种杀伤力极强的男人有了免疫。
"这位小公子您……是……"
我按住他还要说话的唇,摇摇头道。"我是怜星。"
他惊愕的看向我。"移花宫的二宫主……"
"是。"我笑了。"你猜得不错,我是那个邀月的幼弟。"
"您救了我?"
我点点头,一狠心把月奴的存在抹了去。"那日我练完功,在宫外的山里捡到你的。"
"谢宫主救命之恩……"
"不用谢。"门外传出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用问,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心里一沉,剧情的强大啊,怕什么来什么,邀月果然提前出关了。
我连忙站起身,"姐姐。"
"哼,你倒是好心,我们移花宫什么时候开始多管起闲事来了?"邀月冷哼了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如同针尖般的刺进我的心里,锐利的目光扫过我两人,忽然幽幽一笑。笑的我汗毛直立。"你就是燕南天的宝贝义弟,玉郎江枫?"
"在下……咳……在下正是。谢宫主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谢星儿就足够了。你可知道为什么星儿要如此殷勤的贴身照顾你,从来不加他人之手?"
我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看着邀月笑的满是甜蜜。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那是因为,你是江湖第一的美男子,这移花宫里除了星儿以外,上上下下都是女子,他怕你不小心犯了宫里的规矩,让我们移花宫里的女子对你动了情。"
对上江枫瞬间尴尬的脸色,我无奈的继续默不吭声。
"哼。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第一美男子,只是星儿就比你俊美百倍。"
"呃……宫主说的是。"江枫呆了呆,显然没有料到邀月如此这般应对。
我在一旁不由得苦笑,我才九岁,玉郎江枫已经成名近十年,怎么也有二十五六,跟我有什么可比的?难道因为他是燕南天的弟弟,我是你的弟弟,所以我们俩也得争个高下输赢才好?!这是什么思维逻辑?
一甩水袖,邀月继续道:"我就不信我们移花宫的女人,会个个都栽在你们兄弟手里。月奴?"
"是。"一旁秀美的女子柔柔的应道。
"从今天开始,有你贴身服侍江公子。"
"是。"
我在一旁无奈的紧紧跟着邀月走出屋去。
"你我亲生姐弟,我还不知道你的相貌品性样样出众,月奴服侍了你多年都不曾春心荡漾,那一个玉郎又怎么可能把月奴勾了去。"邀月冷哼。"你该不会是对那个贱婢迷惑了心神吧?"
嘛,我喜欢的又不是女人,怎么可能。算了,这话我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若真的说了出来,邀月大概会气的一掌拍死我。
"更何况,他是燕南天的义弟。"
我就知道,只要扯到燕南天,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子就会完全失了理智般的癫狂。"那又怎么样?"
"勾引我们移花宫的弟子,只有一个字——死。"邀月笑的越发的甜蜜,如花的脸上现出不同寻常的疯狂。"当燕南天知道他的宝贝义弟死在了我的手上,他一定会痛不欲生,这是他欠我的。"
我不是什么圣母,也没有当那个的兴趣,既然阻止不了剧情的发展,那我也就不费力气去救那对苦命的鸳鸯。命运的大轮,转啊转,他们福薄命短,谁也没有办法。
果然,不出我所料,玉郎江枫疗伤啊疗伤,从小住变成了久住,一住就是大半年,邀月又到了闭关冲击第九重的时候,他们打定主意求我放他们俩个离开。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邀月的功力遇到瓶颈,这次闭关定会半途而废,他们就算是跑也跑不了的。
但是,看在月奴怀着花无缺和小鱼儿的份上,还是让他们试试吧,于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们两人放走了。此时邀月闭关还有一年,月奴身孕已经三个月有余了。
半年后,我的功力突破第九重自此大成,而邀月那边也传来消息,再度闭关失败,当邀月怒气冲冲的发现两人私奔了的时候,震怒,下令移花宫追杀。
半个月后,江琴背叛了,我们追到了月奴一行人,我本想一到那里先把那个江琴杀死,省得日后,他儿子江玉郎还会弄得无缺武功尽废,却没想到邀月比我早到半步,已经接过了两个孩子,我大惊,连忙飞身过去一掌杀死了那对亡命鸳鸯,好让他们死在一起,江琴就在这个时候趁乱逃跑了。我顾不得他,赶紧从婢子那里结果两个孩子,护在怀里。
"你干什么?"邀月见状大怒,一掌劈过来。
"姐,别杀他们。"我赶忙护着,怎奈邀月的功力实在太强,一个婴孩还是被划破了面皮,我一叹,这个大概就是将来的小鱼儿了吧。
"我有一个妙计。"
"哦?"邀月收回了将要拍在无缺胸口的掌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无缺唇角溢出些许鲜血,我心头一惊,到底还是伤了他么?
"谁也不知江枫生了一对孪生兄弟,如果我们将其中一个抱走,另一个等燕南天来了,自然会将他带走,我刚打赌燕南天一定会将他一身的绝世武功传授给这个孩子,教这个孩子为父母报仇。"
"然后我们把另一个孩子抱回移花宫,也将绝世武功交给他,把他养大。"邀月眼睛一亮接道。
我点点头,"当这个孩子来找我们报仇的时候,我们养大的那一个一定会为了移花宫跟他拼死对抗。"
"他们两兄弟互相残杀致死,最痛苦的一定是燕南天。"邀月的唇角圈起笑容。
"因为是他叫这个孩子去杀另一个孩子的。"
"燕南天就是死上十次也无法向他的义弟交代。"
"这样不单是江枫和月奴那贱婢,还是这对兄弟。"
"最重要的是燕南天。"
"每一个人都痛苦。"
"好主意。"
最后我把男婴抱进宫中抚养,取名花无缺。
PS 最后对话引用《绝代双骄》电视剧版。。
第 2 章
原著中魏无牙是个名字很难听,样子很猥琐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也敢来移花宫向邀月宫主提亲的二百五。
可是我十二岁时,魏无牙来了,他不叫魏无牙,他叫魏子峥。很好听的名字,人也不猥琐,非常俊秀,只是有些阴沉内向,很像我前世中一本书里的某个魔药大师,别扭又温柔。那年他才十五岁,他凭着一股傲气向已经三十二岁,不论是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中都已经是个老女人的邀月宫主提亲。被我姐姐一掌打落了悬崖。
在我看来,姐姐完全不必生那么大气,燕南天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也好,是个负心薄义的男人也好,你不能忘怀是你的事情,但是人家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你,那么你还念念不忘什么呢?
我有些可怜这个有些自卑,缺乏安全感的敏感男人了,但是仅仅只限于同情,我不是圣母玛利亚,不是每个悲惨的人都跟我有关。
这时,我心爱的无缺莫名其妙的病了。小小的身子一直发着高热,整张脸烧的通红,仍然倔强的不肯停下练习休息。我心疼极了,再也没有余心管那个魏无牙还是魏子峥了。我几乎用尽了宫中所有奇花异草的药方,无缺的温度还是没有退下去。这孩子小时候被邀月打了一掌,心脉受损,常常体虚冰凉的要命,如今怎么烫得温度,别人大概以为只是寻常发热,但我还不知道么,他定是发了高烧。
"无缺乖,无缺难受么?冷不冷?"我看着一会冒汗一会发抖的心肝宝贝,一颗心都要拧碎了。什么原著主角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统统管不了了,这是我亲自养大的骨血啊。
"陪我……陪我。"一双大眼睛,烧的雾蒙蒙的,样子说不出的让人怜爱。无缺小时候一直温温柔柔的,不爱说话,也不爱出去玩,练功刻苦也很要强,却独独喜欢粘着我。现在三岁了,我还放任他睡在我的床上。两人不曾分开。如今生病了,他难得撒娇,我心里瞬间化成一滩柔水,紧紧地抱住他的小身子,希望给他降降温。
"嗯,我陪你。不离开的。"
"小师傅对无缺最好了,无缺最喜欢小师傅了。"
我一听乐了,这孩子。不出十年,你最喜欢的就该是那个叫铁心兰的女孩子了,这么小就会讲情话了果然不愧是风流才子玉郎江枫的儿子。
好不容易哄睡了,我虽然知道他的病是那小鱼儿被狠心的杜杀扔进狼窟里连累的,过几天就好,但是仍然还是担心,那么小的孩子,脑子要是烧坏了怎么办?于是轻轻放下他,我决定去移花宫的后山找找草药,看看能不能让他少受点罪。
在山谷里寻了三天,收获了不少草药,和魏子峥人类一个。我不由的叹气,难道老天让我穿来就是救人的么?不得已,我悄悄把魏子峥搬到了宫中我房里,趁着无缺病着,我偷偷的给两个一起养病。
邀月那掌打得实在严重,魏子峥又掉到悬崖下多日之后才被我捡到,能保住小命算是很不错了,身子算是废了,以后不要说习武,就是动一动也怕是疼痛难忍艰难异常,也就是一辈子被人伺候着过活的命了。
给魏子峥疗养这段日子,无缺的病已经好了,烧退下了不少,由于我把床铺让给了这两个病秧子,整日睡在椅凳上,脸色反倒要比无缺这个大病初愈的人还要苍白几分。
"小师傅,都怪无缺不争气,您为了无缺累瘦了。"无缺有些难过的低喃。
"傻东西,我本就有些赘肉,如今正好减了肥也算是一举两得了。"我笑道。
无缺温柔一笑,紧紧的抱了我一下。我有些吃惊,移花宫里的人很少有这么亲密的。大家基本都不敢如此放肆,无缺一向听话,这次他这么出格,并不像他的作风。"小师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用安慰无缺,无缺知道的。以后无缺长大了,定不会让小师傅如此操劳。无缺会保护小师傅的。"
我笑,我明玉功已经圆满,就连邀月都不是我的对手,燕南天还困在恶人谷里当他的活死人,天下间谁还能伤得了我。这话权当玩笑,一听而过。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无缺显然是认真的。
"这个男子不就是之前被大师傅一掌打下山崖的坏蛋么?怎么小师傅还救他回来?"无缺好奇的看着这个宫中唯三的第三位男性,奇怪道。
我不由得扶额低叹。"我当日为了寻草药,看见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山谷里,不忍心才把他带回来的。说起来他并不是什么坏蛋,只是妄想了不该妄想的东西,其实我们本不该这么狠毒的待他......"
无缺似懂非懂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点头。"小师傅说不是坏蛋就不是了,无缺知道,这是秘密对不对?"
我看着无缺清澈的眸子,淡淡的笑了。这个孩子不仅聪明,还有一颗善良温柔的心。怪不得长大后全天下的女人都要为他着迷。铁心兰,你何德何能,能把我家这温文儒雅的贵公子骗到手,为你肝肠寸断,武功尽失?心下想起来,本就不太喜欢铁心兰,因为自己的小私心和剧情的关系更加的不喜欢起来。
"无缺,以后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牢牢抓住,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你知道么?对待喜欢的人是不必君子的。知道么?"我笑眯眯的教导道。
"无缺明白。"
又过了几日,魏子峥终于醒来了,他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戒备的看着我,"你想怎么样?"
我微笑,"不要担心,姐姐她闭关了,至少两年内不会出来,你放心养伤吧。"
他似乎想动一下,但惊恐的发现。"我……废了?"眼里的绝望深的看不见底。
心中涌起一丝怜惜。他才不过二十岁啊,就要躺在床上过一辈子,连最基本的活动都要人伺候。我点点头。"你下半生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他突然开始发抖,渐渐抖动的越来越大。"哈哈!!这……这就是妄想的后果么?!我……为什么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说到最后竟是呜咽。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脚,惊觉他是如此纤细的一个人儿,手脚细白的简直比移花宫中那些女子还要更过分些。"不要乱动,伤了筋骨,你怕是连手腕都用不上力气了。"
他一听,果然不再挣扎,青白的脸色一片空洞。细长的凤眸里盈满了泪水,看得人一阵心疼。
我从小就不太会安慰人,加上这一世又有个如此强势的地位,除了无缺根本谁都没有放在心里,更别说关心体贴人了。为难的想想道:"你莫要伤心了,移花宫的草药众多,我的医术亦不比江湖名医差多少,你好好在这里养着,我想想法子。"
"你为什么救我?不怕邀月生气么?"他低声道。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说实话。"姐姐心高气傲,有时手下不知轻重,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是坏人。不应死在这里。"
他冷冷一笑,"你姐姐是名门千金,艳冠群芳的人物,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人老珠黄,凭什么还以为燕南天还想着她?!"
"……"
我皱眉,他的言辞恶毒、尖酸刻薄。本想反驳他,但是看他弱弱的倚在我的怀里,白皙的脸颊上还留着泪痕,又想到他如今是个废人,心情郁卒,口德不佳也是正常。毕竟是邀月害他成了这样的。也就放任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的专专栏哦~记得要收藏一下哦~
瓦的群号:AT.腐.喵窝:101077935
可以去催文哦。。不过要顺毛摸。。。不然会炸毛⊙﹏⊙b汗。。。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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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我倒成了这屋子里的客人,有时陪无缺睡,有时陪魏子峥睡,虽然表面上过得算是平平静静,但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知道无缺一副温和的样子下,其实很不喜欢魏子峥的,但是他不说,我也权当不知道,总不好救了人家再把人家扔出去吧?我猜想无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算算下来,邀月闭关已经快要一年了,无缺也已经四岁了,身材越来越修长,已经一副少年模样,这样下去三个大男人住一间屋子实在不像话,我估计邀月出了关也是不允的。只好一咬牙我把无缺放到另外的屋子睡去了。
最让我头疼的是虽然魏子峥的伤好了大半,但是身子是不可能再如以前一般,他性格颇有些内向敏感,总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袒露心声,通常勉强了自己、受了委屈也不愿意为自己辩白。
移花宫里上上下下,从邀月开始到最小的婢子都有洁癖,可是有魏子峥在,我的房间根本不敢叫婢子打扫,还好平日里因为宫里只有我和无缺两个男子,婢子们都比较注意。我若是不下命令,我的房间也没人敢进来。但是打扫一事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可是让我奇怪的是,这一年我的房间从来都是干干净净,连衣物都码的整整齐齐,我在外面练功的时候想,两间里外屋收拾成这样的肯定不是魏子峥,尤其他的身子动一动还疼痛难耐,难道真的让我碰上了田螺姑娘不成?或者有人偷偷帮忙?
于是我决定早收工一个时辰,回到房间,查看究竟。
推门而入,却见他艰难的伏在地上,一只胳膊撑着身子,一只胳膊压着毛巾,他的手用不上力气,只能用胳膊压住毛巾不乱跑,一点点拖着瘫软的腰身,擦着地面,光洁的额上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他见我回来,一愣,慌慌忙忙的想把胳膊下的毛巾藏起来。
"你在干什么?"我心中大痛。
"我……"他吞吞吐吐道。"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把把他抱进怀里,怪不得他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怪不得他的腿上总是青青紫紫的一大片,我还以为他趁我不在偷偷练习坐起时碰的,不忍心揭穿他,却不想是生生从床上跌下来摔的,我怎能如此大意!
"我知你爱干净,却不让婢子来打扫,定是怕婢子发现了我……我魏子峥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知恩图报的心思我是明白的……"
"救你不是为了你报答我。"我大怒。
他一惊赶忙看向我,眼睛里有着惊慌。"我……我只有这么些用处了……"
心里一紧,我不忍心再苛责他,"以后不要干了,让婢子来打扫好了。"
"可……"
"我带你到移花宫后面的山谷里练功可好?她们打扫完了,我再送你回来。你一个人在屋子里,我再也不放心了。"
"嗯。"他默默点头,眼里透出点点欢喜。
我倒是仔细回想了下,他的身子不好,手用不上什么力气,腿脚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没有人服侍,我又不在,他这一年如厕、进食、包括打理身上的衣物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还向刚刚那般……爬着……一想到这里我简直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竟然连照顾人都这般大意。
"你怎么知道我爱干净?"
他不好意思的撇过头,粉红的耳根却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下,他害羞了呢。忽然发现,魏子峥还是很可爱的。至少比原著里那个阴阳怪气的老怪物强了许多倍。
"你和无缺总是白衣白裤,即便你练功回来也是清清爽爽的样子,我猜你一定非常在意周围环境的。"
原来是我的生活习惯让这个羸弱的美人看透了啊。我摸摸他的头笑道:"你应该知道我姐姐是个洁癖,我是她一手带大的,生活上也多多少少有些,抱歉,之前没有注意到你的身子…..让你受累了。"
他摇头,"其实没什么的,每天这样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我心里一阵怜惜,"是我大意了。每日早晚我陪你沐浴,按摩可好?"
他面色一变沉声道:"宫主……你……"
"怎么?"我仔细观察,他似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多谈。
"没什么……"他的脸青青白白变换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也不逼他,两人又说了会话,才和衣睡了去。
早上我的生物钟卯时整点起来,本打算让魏子峥多睡一会,我却发现他一张脸煞白,额上细细密密一层冷汗。
"怎么回事?"我大惊。
他紧紧合上眼不语。
"你哪里不舒服?"我有些惊慌,前世我虽然攻读了医学博士,但是终究因为家族的原因废了志向,从没有到科室里实习过,自从来到这里,偶尔无缺有个伤痛我也是轻易能治好的,可从没碰见过魏子峥这样不配合的医患,一时慌了手脚。
我努力联想起,瘫痪病人的护理特征,一项项检查。他的手足好好地并没有压红褥疮,那么是什么……我看着他冷汗越发的多了,心里起了急。"到底怎么回事?!"我失态的大吼起来,他却忽的脸色一僵,泪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我心里一缩,这是怎么回事?手刚一碰到床褥,便立时明白了——他失禁了。对于心高气傲的魏子峥来说,一直强忍着不去如厕,直到等我走了以后再去方便,可今日我偏偏磨磨蹭蹭的想与他一同沐浴,怪不得昨日他的脸色如此不好。
还好床铺够大,我小心的把他衣服除了个干净,挪到一旁干净的床垫上,"没事的,没事的。你若是没有正常排泄我才要着急害怕呢。"我神色平静道。曾经心理学说过,如果医生表现出没什么大不了,病人的痛苦和心理压力就会小很多。
果然,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你……你不嫌脏?"
"你忍了多久?"我避开话题转过头问道,仔细检查他软软塌在一旁了无生气的小东西,小孔里还淅淅沥沥漏着些液体。
"我……我只能忍半个时辰……"
那证明尿道膀胱受损严重,小便基本无法自理,点点头。"我们去沐浴吧。"
他脸色红红的,看向自己床上软软耷拉着的双腿,和那粉嫩的小东西下的一滩水渍,眼神一闪而过的羞愧。"别……别……凉水擦擦就好,我控制不好,若是……若是漏在了池子里……"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的。"你平日都是这样的?"
他慢慢的点点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你是不是嫌我脏?我……这次是意外的。我平日里都洗得很干净……"
我按住他柔软的腹部,小心的按压起来,小东西又是一阵抖动,流出了些许液体,继续把身下的褥子殷湿了一大片,才不再有液体流了出来。
他看着我:"我……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很没用?"他无助的象个孩子,眼神里透着惊惶,俊美的脸上很快滑下两道羞耻的泪痕。
他瘫痪了一年,躺在床上修养并没有进行力量练习,腰腹部的肌肉都有些萎缩,双腿也软绵绵的有些肌肉萎缩的前兆,若不抓紧时间怕是连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难了。我一面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一面庆幸自己发现的还算及时,不然我真的无颜面对他了。
我按住他的唇,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我道:"你这样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会好好的照顾你周全。只是你之后绝对不能对我有什么欺瞒。"
"好。"美丽的凤眼忽闪忽闪的眨了几下,好听的男低音终于弱弱的应了下来。
"无缺,你练完功了?"
远处的白衣少年,俊美的样子已经初现端倪,我在感叹他爹强大的优良基因的同时,亦不能免俗生出一种类似自豪的感觉,他好似我最重要的一部分,融进了骨血,割不下,解不开。
"小师傅早。"少年清澈的眉眼,淡淡的透着当年玉郎江枫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影子。"魏先生早。"
"嗯。"我点头,顺手给魏子峥把貂皮大衣裹得紧了紧。看见少年定定的看着我手上的动作,我疑惑的看向无缺。"怎么?我手上有什么么?"
"啊。没什么。"无缺摇摇头,笑的淡雅。
"进度怎么样?"
"第三层有些问题。"
"……"
我一边抱着魏子峥,一边领着无缺来到我的房间,突然有种左拥右抱的错觉。我立刻郁闷了,摇摇头赶紧把心思放在无缺的明玉神功修炼上,仔细讨论起功力的深浅变化和突破诀窍。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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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年有余,邀月出关了,如同剧情发展的一样,她的功力没有丝毫的进展,仍然徘徊在第九层的门口踟蹰不前。
虽然她的心情颇不好,我不想捻老虎须,但是魏子峥的身子拖不得,邀月出了关,我不得不更小心谨慎,连一早一晚的温泉按摩都被搁置了,若是这样下去,他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双腿,肌肉又得萎缩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请示邀月。"姐,我十四岁了。是时候出宫闯荡一番了。"
"你想离开?!"邀月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杀意。"连你也想背叛我?!"
我心有戚戚焉。这位大姐是被迫害妄想狂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燕南天那个猪脑子好不好?"不,姐,你误会了。"
"我毕竟十四岁了,按照规矩也是成年了,宫里面又都是女婢,许多事不方便,我想在宫外的山谷里建个山庄,比邻而居,若是姐姐有什么事情了,我随时可以回来帮忙,何况无缺的功夫也是我在教导,若是离了远,他的武功出了岔子,我们的计划就算失败了,冲着这一点我也不可能背叛移花宫的。"
邀月迟疑了一下,显然想到了之前月奴和江枫私奔的事。又打量了我一阵,看的我心虚冷汗直冒。
"好吧,你打算在哪里建山庄呢?"
"移花宫旁的山谷。"我答道,那里比移花宫现在的位置还要更里面些,想要到达山庄必须通过移花宫的势力范围,非常符合邀月这位控制欲强的女强人的喜好,我料想她应该不会太反对。
"嗯,很好。这样一来,你既独立了门户,又没有脱离移花宫。怜星,不得不说,你的脑子很好用。"
"姐姐谬赞了。"
"让无缺也跟着去吧。"
"是。"小心的压下心底的惊喜,我本来没有奢望邀月会让无缺也到我这里来,却不想邀月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
后来,我和邀月又讨论了一下,山庄的结构和名称,作为现代人的一员,我对山庄的概念仅仅是类似四合院的建筑。经过邀月的提点,山庄构造变得易守难攻,繁复异常,简直像是移花宫中的别苑。我虽然有些嫌麻烦,但是看着邀月颇为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与她讨论。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位复仇女神的建筑设计的天分也这么高。
在定完设计稿之后,我在邀月设计的基础上又改了改,把庄里所有的台阶都去了,最大的主卧里又添了些扶手,这都是让魏子峥可以复健用的,当然不能让某个嫉妒心强的女人知道。
改好了以后,我拿着图纸匆匆差人去宫外找了最好的工匠师傅来动工,当然是偷偷的进行,一点风声都不敢让邀月知道。大概是移花宫的积威所致,这座山庄建起来的速度格外的快,两年多的时间便都建好了。
邀月起名为无缺山庄,还兴致很好的提了字,我笑这位冰冷的移花宫宫主如今也变得有些人气了。其实她只不过是一个对爱想不开的女子罢了,恰好又加上天赋异禀武功高强所以才会如此霸道,倒也没什么坏心眼。只不过一天到晚就想着和前男友死磕,这件事有点诡异罢了。
我待一切都办好了,又差木匠做了个轮椅,算是给魏子峥乔迁之喜的礼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卧房,这宫里的东西已经置办的差不多,并没有搬动些什么,照邀月的说法是,这屋子给我留着,我还有回来的时候。
魏子峥在床上微微挣动了下,似是见了我想要起身,我忙把他瘦弱的身子搂进怀里。"我不在,没什么事吧。"
他摇摇头,一双清澈的眼怔怔的望着我,烛火下明明灭灭有些幽远。
"怎么了?"自那日起,我每日亲自照顾他,两人定下誓约,绝不欺瞒对方。这是我想出逼他说心里话的法子,他自觉受制于我便同意了的。
他轻轻浅浅的笑了:"我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不会有人对我这么个废人尽心尽力。可是……你……你为了我,不惜与邀月周旋,自立门户……我……"
我笑。"说这些有什么的。我本不是什么善心人,但是那日在林子里看见受伤的你也是缘分,你自我捡到那日起,就是自己人,为了你去和邀月周旋算什么。"
他眼睛一亮,"自己人?"
我好笑的刮了刮他的鼻子,"四年了,你还拿你自己是外人么?太伤我心了。"说罢做了个苦脸。
他柔柔的笑了,"人家都道是移花宫二宫主是位温柔文雅的俊美公子,若知道你的本性如此无赖,怕是要碎了一地的芳心了。"
"形象那是给外人看的,憧憬是世界上最为遥远的感情。"我故作严肃,没有半秒就漏了馅,笑出声来。
正说笑着,门外大约是无缺来了,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已经在门外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为什么他却并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站着。
"无缺?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我疑惑道。如今已经五岁的无缺武功精进的速度很快,大有我当年修炼之势,但是为人却越发的不爱说话了,休息时总爱静静地呆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孩子大了,心事多了。我感叹着,帮魏子峥扶着躺好,我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推开门,却见无缺怔怔的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身边的人怎么都这样,魏子峥也是,无缺也是,一个个都不喜欢把心里话说出来,憋在心里干什么?
"无缺?"我微微抬高声调叫道。
"呃?"少年迅速的回过神来,给我一个安稳的微笑。"小师傅,您在和魏先生说话?无缺不打扰了。"说着要退出去。
我心里一急,这孩子肯定有事找我,不然怎么会如此失落的样子。"无缺,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我直直的看到他清澈的眼底,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我……"无缺开口。"没什么的,已经很晚了,小师傅和魏先生好好休息吧,无缺告退了。"说罢几个起落迅速消失在回廊里。
这孩子!我回过头冲屋里的魏子峥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关上门,运气轻功向他离开的方向奔去。
无缺的功夫自然是敌不过我的。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后,我终于在移花宫的后山上追上了无缺。
"无缺?"我看着眼前虽稍显稚嫩,但是仍然让人觉得美丽的心惊动魄眸子。"怎么了?你有心事。"我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席地而坐。虽然宫中大大小小的人们都是极爱干净的,不过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后山这片柔嫩的绿色草地,是在谈心的时候,绝佳的地点。席地而坐,便也不觉得有多不优雅的一件事了。
他怔怔的看了我半晌,低声道。"小师傅曾说过,以后如果无缺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牢牢抓住,不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对么?"目光清澈如水,我一瞬间有些了然,于是不由自主苦笑起来。
果然是,孩子大了,心事多了。我该庆幸无缺还是愿意跟我说的么?他也是到了年纪,平日里服侍他的侍女荷露也是水灵灵的孩子,给他做个暖床的倒也合适。我这里不像姐姐邀月那里管的那般严厉,非得让他一直清心寡欲直到遇到铁心兰方才尝到情爱的滋味,一下子干柴烈火欲罢不能。我虽然是个纯GAY,但是秉承现代人的观念,小小的无缺若是开了窍,也许日后对铁心兰也不会那么稀罕。
思及此,我的态度一下软化了,温柔道:"无缺,你是不是喜欢上的人了?"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的摇头。"不是。"一双清澈的墨瞳,如同水里浸过得葡萄,水润润的静静地,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里全然的信赖。"无缺只是有些疑惑罢了,谦谦君子应成人之美,小师傅您呢……"
我立即想起来他和铁心兰的那段原著里,那个女子最后甚至能要求他为了她去死,还说什么定会陪他共赴黄泉。全是胡扯,人都死了,凉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了,还提什么相长厮守?不是我偏向无缺,只是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让去死就去死了?虽然小鱼儿也是他的半身,但是毕竟不是我看着亲手养大的,亲疏远近在这种生死的时刻,立刻显现了出来。
而且我的性格虽然说不上严肃沉闷,但是,那点幽默的小细胞一向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有天赋,在外人面前是怎么都不可能放得开的。江小鱼那样油嘴滑舌,甚至有点人来疯的个性是我最不喜的了。所以,日后要是当真两个人决战,我定会做一回苏樱那样的狠绝,先下手为强。
"不。爱情之中没有成人之美。"我坚定的反驳道。
"无缺明白。"他忽然柔柔的笑了,似是想通了什么,于是道:"时候也不早了,小师傅早些和魏先生休息吧,无缺明日再来。"
"嗯。你也早些休息。"
"是。"说罢,双脚一点,无缺轻轻的飘离了这一片山谷。月光下,更似一个出尘的仙子,踏月而归翩然轻踏。
我却不知,一语成谶。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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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平静的从我们身边溜走,无声无息的就消失在了众人记忆中。不知不觉我已经二十岁了,早就过了明玉神功第九层的我,对于武学上的追求不是太高了,早就在心态上是个老男人的我,对于武林争霸这种事情早就没了兴趣,反而更加偏重于在无缺山庄内指导无缺武学。
而且无缺以不过八岁的年龄修炼明玉神功已经第五层了,让我再一次认定,这个明玉神功真的是男子修炼要比女子修炼来得容易得多。我身为男子,对于明玉神功的理解当然和无缺比较合拍,指导起来也更加方便,无形中也加深了我对明玉神功的理解。移花宫里藏书不得不说非常的多,身为前世宅男一族的我,在这种没有电视电脑的强大窘境下,居然也慢慢养成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看书吟诗作对作为课余爱好类似文艺青年的一种生活习惯,平日里在移花宫的藏书阁中也发现了许多武林绝迹许久的武功,看着看着,才发现,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这种东西,对于武功这种东西也是适用的,多种多样的武学,万变不离其宗,至多是那么些个道理,倒衍生出触类旁通的奇妙之感。
直到无缺十二岁的时候,他的明玉神功已经远远达到我的要求之上,冲破第九层已经指日可待,武学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指导的了,能不能达到第九层,只能看他对自己的武学的理解了。于是,我动了出谷的念头。
话说想来,我在这移花宫里老老实实呆了二十年,换算成日夜最少也有七八千个日夜了,也从未有踏出移花宫一步的念想。我平日里除了看看书,弹弹琴和无缺魏子峥说说话,也没别的事,居然也不觉得无聊。这宅男当得,算是极致了。如今想出谷不为别的,只因为,魏子峥。
此时的我已经二十岁,魏子峥也已经二十三岁了。他的身子虽然废了,但是内力却没有废。我为他调养了八年,总算有些成效。虽然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日常起居有我的帮衬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有时候精神好了,甚至能够指点无缺一二。他对此亦是很知足了的。
可是问题在于,邀月毫不留情的一掌下去,他的筋骨尽碎,空有一身内力,却碍于筋骨不畅无法运行,更不要说保暖祛湿了。看着他在每每季节交替或者梅雨天气的时候浑身上下的伤处疼痛难忍的样子,不要说他自身遭受多大的痛苦,光是我看着他面色苍白,整宿整宿疼得无法入睡却强颜欢笑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让他糟这样的罪。
一到这种时候,我和无缺两人只得轮流两人护着他在谷中一处温泉中静养,就连吃食,休息,甚至如厕都不能自理,疼到极致的时候,他甚至无法保持理智,甚至大小便失禁、涕泪横流的事时有发生。发作过后,这样难堪的状况总是让自尊心极强的他收到很大的打击,心情低落许久。有时甚至不愿意配合治疗。
于是我动了去少林求洗髓经的念头。少林洗髓经是金庸童鞋在笑傲江湖里面提到的。我一直不知道这种神奇的玩意到底存不存在于少林。但是后来,我偶然间在移花宫的藏书阁发现了这本经书的踪迹,只可惜里面只记载了上半段,下半段洗髓经似乎真的藏秘于少林的藏经阁中。
以前是不确定,但是现在传来了这等消息,若是真的有,我怎么能空座无缺山庄而置之不理呢。
于是我第一时间告诉了无缺,无缺并无反对意见,只是沉吟半响道:"小师傅要以什么名义出谷才好?"
我看向这位已经长成的美男子,不由得心中生出些许的自豪感。这就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思虑谨慎周密,办事滴水不漏。"这个我也没有想好,但是,我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出谷的。"
"或者,小师傅再忍上一忍。待我十五岁学成出谷游历的时候,小师傅可以借我出谷的名义,带着魏先生去少林求经。这样便不显得突兀,大师傅也不会有所怀疑。"无缺说着,完美无暇的俊颜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羽扇般的睫毛稍稍抬起,墨瞳里一片柔软似水专注的看向我。
OMG,上帝。我心里不禁跟着一动——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了,且发生的越来越频繁。这位秀丽无双的美男子总是不经意间超出我的心脏负荷。我不得不承认,韩国那些花美男算什么啊啊啊,玉郎江枫算什么啊啊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无缺才十二岁小小的年纪,怎么能够这么勾人呢?上帝,难道是我宅在移花宫太久了,有点欲求不满的缘故?!幸好凡是练了明玉功的都有一个好处,就是即使内心在纠结,面子上依然能够保持不动如山翩然如仙的淡然表情。
我赞同的看了看无缺。还有三年,剧情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命运的大轮转啊转的,邀月兴许就不会把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了。
无缺抬眼一旁斜倚在榻上的魏子峥,见他眼神微动,似也是赞同的。于是,又道:"而且,小师傅真要上少林求经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少林虽然一直以来亦平和宽仁为宗旨,但是这经文是少林圣经怎么可能轻易的拿来给外人看呢。"
我点头。其实我也愁的是这个。其实凭借我的武功硬闯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移花宫的名誉却经不起我这么折腾。若是再让邀月知道,我不惜以移花宫的名誉做赌,去少林强求佛经。依照姐姐的性格,大概一掌拍死我,然后再拍死魏子峥的可能性比较大。再者,姐姐极其护短,较之前一种可能更有可能的是,我没事,撑死了被骂上一顿,罚他个三年五年不能出谷,魏子峥却怎么都不可能活着出谷了。这么想来,若是强抢,魏子峥横竖都是死定了的。还不如诚心诚意点,找个借口上少林参佛,把洗髓经套出来。问题是,什么样的借口能让少林的人借我们藏经阁一用。
"藏经阁其实只要进去三日便够了。找到洗髓经用去一日。据称,洗髓经是藏在藏文佛经之中的,带了纸笔便可抄录的。两日,足够了。"我笑,前世强大的以填鸭式学习著称的高考,即使是我也要参加的,那时候练就的速记本领现在捡起来也还是来得及的。对于中国学生来说,抄书,那简直就是小菜。
魏子峥在旁笑的云淡风轻道。"两日便够了。"
"此话怎讲?"我诧异的看着他,毫不意外的又被这个十万福特的电流击中。这些年来,我越发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了,一左一右两个男子,越发的像是个发电机了。魏子峥也是的,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没事长的越来越温文尔雅,好像一派病弱谦谦君子受的模样了。你不知道我好这一口?虽说我前世一直以来都是个零号,被压倒的那一方。但是难保万一那一天我吃错了药,一不小心把你这个直男吃得一干二净,你又手无缚鸡之力,我倒时可不想连朋友也做不成。
只见魏子峥轻轻的笑了起来,微笑中透着狡黠和自信。"哎,你们不知道么,我在没来移花宫之前,名满天下的并不是武功,而是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是让我看上一遍,即使不会藏文,我也是绝不会忘记的。"
借口还有三年慢慢的想,无缺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他的剧情就要开始,命中注定的那些苦难就要进入他的生命了。我虽然可以肯定,邀月即使达到了明玉神功的第九层也不会想原著中那样轻易的杀了我,但是一想到我这个亲手养大的孩子,就要碰上他一辈子的魔障,偏偏那个魔障的心思还扑到另一个魔头身上,我就不舒服。本不想过多的干涉剧情,但是,无缺我实在是放不下。罢了,还是跟他一起好了。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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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武林至尊的少林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参禅看佛经,但是藏文是一定要学会的。幸而还有三年的时间,我便寻了移花宫里各种不同的藏文版本的经书来看,最重要的先把前半部分学明白,后半部分随即跟上才是正道。
这时我才觉出魏子峥的好来,他简直就是一个超强庞大的书目检索器,这八年里我闲来无事经常带他去藏书阁,没事看看书练练功什么的,他竟然不知不觉把整个书库的书都记下来了。书名、内容只要他看过的,没有记不住的。直到他学完藏文,我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红果果的嫉妒了。
他见这个样子便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看的?"
我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维持我在移花宫里淡然安逸的形象不跟他计较。若是我有他这个本事,那悲催的高考也不会把我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什么历史朝代,地理图形,英语单词通通去见鬼好了。之后也不会因为雅思没有考过,被迫留在国内挤独木桥了……这事想起来,至今都觉得窝囊的要命。
见我不理他,他有些惊慌了,"你在在意些什么?是因为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么?"
我没有说话,其实是无话可说。说白了我就是有些上辈子积攒的怨念罢了,真若是计较,我也不会那么神经的跟他去计较什么。说出去,他不觉得什么,可我还想要面子呢。再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天赋,上帝他老人家也懂得关了一扇门,开另外一扇窗的道理,我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所以也就不提了。
他见了面色猛地一沉,脸色青白青白的。"你若是不喜,我……我不看书便是了。"
我猛地一滞,看向这个面冠如玉,眉眼如画的清雅男子。他的身子废了,平日里动一动都是难事,因为他的身体,我从来不让他耗过多的体力看书,每天只有大约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是,他的手臂力量不够也拿不住古代这种动辄上百卷的竹简,二是,他的腰背肌肉不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否则会闹脾气——痉挛的。他一向很珍惜这短短的两个时辰时间,甚至有时,看到忘情的时候,会不顾高傲的自尊请求我给他念读一端文字,方才睡下。如今他亲口说出不看书这样的话来,我知道他是真的怕我不理他。
如今我和魏子峥两人的关系甚是微妙,颇有些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感觉。但是,杯具的就在这点。他是个瘫子我不怕,怕就怕的是,我是个纯GAY,纯零号。说句让人郁闷的话,他要是一辈子硬不起来,我就杯具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柏拉图那哥们早就先去了,现代人不时兴这种恋爱方式,至少我不行。更何况他是一个直男啊,喜欢的还是我那个不敢招惹的姐姐,即使他对我姐姐没有兴趣,我也不能说,来补个弟弟这种话吧。众所周知,要是纯GAY喜欢上了直男,这是另一件杯具。所以种种原因加起来,我决定让我们两人的关系慢慢回落到纯洁的友谊这个层面上。
"不,我只是说着玩的。你看你的。"
他皱眉费力的倾过身子,靠着前臂的力量一点点蹭过来,低声道。"我……我是说真的。若是……若是……"
我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若是,你若喜欢就不要勉强,我没什么的,只是你这个本领着实让我小惊喜了一把,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旧事。"我把他抱在怀中,调整了下姿势。"你的身子不好,注意别累到就是了。"
"什么旧事?"他靠在我怀里,仔细的问道。他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说吹毛求疵也不为过,同样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一定要仔细的问清楚明白了才甘心。什么事情干净的药香味窜入我的鼻中,略带点苦涩的中草药味,因为太过苦涩一般人都不爱的,但是闻了多年我便也慢慢喜欢上了。
"想起以前姐姐教我读书写字,那时候若要你这个本领,就不会被她逼着一本本抄了又抄了。"我笑,总不能告诉你,我只是在忿忿不平前世那悲惨的日子吧。
他听罢也笑了,"我这本事本是用来记各家武功本领招式的,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说着,眼里闪过一丝自嘲。"现如今这身子,若是离了你,不出半日只怕是要让……憋死了,还提什么武功路数。"
我心里一疼。他平日里出恭如厕都是靠我把他抱到厕所,先自行解决一部分,剩下的积液再由我一点点挤压小腹排出的。他是怎么也不肯用宫里女孩子用的那些月信帕子的,又因为在意我的喜洁的性子,死活也不肯用恭桶,最后只好每个一个时辰,我抱着他像个小孩一般,手把着手如厕。
"瞎说什么,你这博览群书记忆力超群的好本领,人家想学都学不来呢。"我笑着打岔,"就连无缺小时候也没你这么聪明。"
他顿了下,显然是想到了无缺小的时候的样子,素来沉静的脸上挽起自豪的笑容。"无缺,比起来亦不差。亘古又好,而且很听话。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姐姐似乎对他过于严苛了。"
我沉默了,姐姐对于无缺的武功考校却是非常严苛,对我都没有如此步步紧逼。还记得无缺刚刚八岁的时候,他的明玉功刚刚突破第五层,我高兴地许愿给他放了一天假,休息休息。结果不想却被来抽查武功的姐姐发现,罚无缺一直练功练到深夜不许吃饭。我在一旁看着都快心疼死了,偏偏姐姐好像知道我企图似地,寸步不离眼看着无缺练到鱼肚发白才肯放过他。之后考校武功也越来越严苛,有时候甚至有些变态了。每到考校的日子,无缺总是一身伤狼狈不堪直至半夜才会回到无缺山庄内休息。
这样苛刻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这个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江小鱼。邀月这些年武功无法精进其实就是因为挂念太多,想的太杂,所以才在第九层门前裹足不前,但是任谁知道她的这个弱势也是不敢提的。试想一下,我冲到邀月面前,跟她说,你之所以不能达到第九层就是因为你心眼太小,燕南天那个男人早就不是你的男人了云云这类的话,不被一掌拍死才有鬼。她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越发的怨恨燕南天,也就越发的一心想要看见燕南天痛不欲生的样子,也就越发的鬼畜了……
但是,鬼畜归鬼畜,不要折磨无缺行不行啊。不是还有一个江小鱼呢么,你们俩要是掐起来,我实在没什么意见,这个世界也就圆满了。
"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看着一旁也难得有一丝好奇的无缺,我难得的调笑道。"姐姐她只是望子成龙心切罢了。"说完这句,我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几下。上帝,原谅我撒这个谎吧。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内牛满面……
第 7 章
果然,无缺刚过完十五岁的生日,邀月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发他走人。魏子峥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你隐瞒了什么。"魏子峥肯定道,沉静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我摇头,低声道:"我去看看无缺收拾的怎么样?"说罢,转身出了屋子。不是我不想干涉剧情,但是,上一次月奴和玉郎江枫的事情让我耿耿于怀。无论我怎样阻止,剧情似乎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着的,那么我能做的只能是最大限度上,让无缺远离江小鱼——他的半身兼仇人。
推门进屋,看见一旁还在帮忙整理包裹的婢女荷露,我道:"替无缺少爷东收拾好行李了么?"荷露便是古龙书里说的样子了,长长的瓜子脸,尖尖的柳叶眉,冷漠中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娇俏,冷冰冰的一副不爱理人的高傲样子,是我见过的除了月奴之外最好的侍女长了,办事能力极强,行动迅速,巧思敏捷,放在现代一定是一个女强人或者职业经理人,如今派来陪同在无缺身边,也算是姐姐费心照顾了。有她在,我若是陪魏子峥去少林求佛离开一段时日也是放心的。
"禀二宫主,都收拾好了。"荷露深深的鞠了一躬,低声道。这个女人只服从她认为权威的人士。这点让我有些头疼,也是个出乎意料倔脾气。
"收拾好了就退下吧。"我道。
眼看着这位小女子没有说话,但是心悦诚服的退下,我就有种想扶额叹息的冲动,要知道武林里并不只有强权,还有政治。
转身看向一旁温文尔雅喝着西湖龙井的无缺,心里一拧,这孩子马上就要跳进因果循环了。一想到他之后万分【精彩】的日子,让我怎么能舍得?这位别看起来好像温温柔柔的性子,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自己还不知道?他也是个是非黑白极分明的主。于是忍不住开始啰啰嗦嗦絮絮叨叨起来:"无缺,你明天要走了。虽然你有一身好武功。明玉功也达到了第九层,一般人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江湖险恶,人人尔虞我诈。人们见打不过你,不会和你明争,但是暗斗只怕你经验不足,荷露虽然是个能手,但这一方面恐怕也是一张白纸,所以你处处要小心。"
"多谢小师傅提点。"他顿了顿,犹豫道:"小师傅,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我心里一沉,明知道这个敏感的孩子将要提到的问题是什么。我却……无法回答。
"我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个叫江小鱼的人。"
我一叹,果然,邀月已经告诉他了么,于是,开口道:"这个……我不能回答你。也情愿你一辈子也不要知道,你还是不要问了。"
无缺一直是一个体贴的孩子,见我面露难处,他也识趣的不再追问下去。只是茫然无辜的眼神让我觉得心里一阵酸楚。无缺,我即使告诉你他是谁,你也必须要和他走到决裂的一步,这是怎样都无法避免的。我们不可能违抗邀月,虽然她的武功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她在江湖中的地位和积威是我们两个远远不能比的。我虽然无所谓,但是不想你年纪轻轻的就身败名裂。
"小师傅?"无缺见我走神,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道。"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慌忙回过神来,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舍不得你。"
他回了一个诧异的眼神给我,"小师傅明日不和无缺一块动身么?"
"我明日和姐姐两人还要商量些事情,晚些时候直接和子峥取道少林寺了。"我道,他救铁心兰那段我可不想直接看到,免得我忍不住直接把未来的儿媳妇一脚踹走。那个花痴的女人,我打心眼里不喜欢。不过,如果无缺喜欢的话,我一定会帮他得到。
"无缺明白。"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眼里仍然快速划过一丝失落,让人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我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于是改口道:"或者,你明日先在绣玉谷外的城里住下,我大概傍晚的时候和子峥到达县城。你知道的,子峥的身体不好,不能快速行进,和你一路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况且我们终要在宜昌分开的。"也许,还会错过你和铁心兰的第一次会面。我心里暗暗道。
"无妨。魏先生的身体重要。您也不用太顾及无缺的。本身徒儿就应该等师傅的。再者说来,本身找到江小鱼和振兴移花宫这两个大师父交代的任务,徒儿还没有什么头绪,先和小师傅上一趟少林也无妨的。"他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春光明媚的几乎刺瞎了我的眼。我很想说,无缺,没事乱放电,其实真的不好。
"那好。明日,我们山脚下见。"
"荷露会在山脚下的路上等您。"
就这样,故事的剧情开始了,演员慢慢也都聚齐一堂,就差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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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当天晚上,我安顿好了魏子峥,便从无缺山庄出来,回到了移花宫内。邀月听说我回来,很大方的加了碗筷,当日我和邀月两人在邀月自己的院子里用了饭。邀月的房间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的闺房,既没有什么女儿家的饰品摆设,也没有女性化的一些色彩,一律都用的白色,仔细看看梳妆台上,只是秃秃的一面铜镜,连胭脂水粉一类都很少见到。
我的眼角不由得一抽,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你这么样也就算了,毕竟邀月的天生丽质是有目共睹的,粉黛不施也照样把魏子峥那样的男人迷的团团转。可是这位大姐,您也不算算您今年都多大岁数了,即使有明玉功给你保驾护航,您也不能像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样啥都不讲究吧。
我在心底哀叹这位女人白白老去的容颜和青春,她要想开点,现在早就找到一个好归宿,想怎么耍她的小姐脾气就怎么耍,至于天天找茬折磨我和无缺么?搞得我都快奔三的人了,身处江湖之中却一点都没有参与过。
"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哼,我就知道,几年来你第一次回移花宫吃完饭,还专门挑无缺要走的头一晚,你是不是想要离开移花宫?"邀月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丝毫表情,但是无端的室内的温度骤降,我隐隐感觉到了杀意。
这位大姐,您想不开想要守寡也就算了,我连市面都没有见过呢就陪您守了将近二十年的寡了怎么着也该够了吧?我只能呐呐的道:"姐姐,你猜得没错。我是有些事情要出谷一趟。"
"你敢?"
"你听我说,你还记得十年前被你一掌打下悬崖的那个人么?"
邀月顿了顿,"怎么?那个男人还没死?"
我就猜她记得,毕竟不怕死的找她提亲的人就那么一位。"后来我在后山发现他还有一息尚存,我便把他捡回宫里了。"
"什么?"
"他已经神志全无,是个活死人了。"我截住她将要发作的话头,慢慢道。"这些年我对医术颇有些兴趣,他又是个活死人,不知道疼痒的,没事就拿他来练练手,也是个材料。"面上装的漫不经心,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箸,我佯装毫不在乎的加了一颗青菜塞进嘴里。"前两日在藏书阁里看见了一本有趣的经书。想拿他做做实验。却不想,那东西只有半册,另外半册下落不明。坏就坏在,我已经进行了一半,要放下万万不可能了,所以动了出宫找齐另外半册的心思。"
"哦?什么书?"
显然,成功的勾起的邀月的兴趣就是成功的关键所在。我眯起眼晴轻笑道:"是藏在经文里武功。"
"什么?!"邀月也算是武痴了,听了这话,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立刻瞪圆了,但是随即她冷笑道:"什么武功能比得上明玉神功?"
我点点头。"不错。明玉神功自然是世间少有的神功。但是这武功非常奇特,能使武功全废的人,一下子脱胎换骨,重新习武。"
"你的意思是……"
"姐姐,燕南天几年前就在恶人谷一役后失去了消息,却没有见到尸体。依十大恶人的个性,若是燕南天真的死了,他的尸体早就挂在恶人谷的万人坑前,昭告天下了。我猜多半是让什么人给救了,只不过半死不活浑身筋脉尽废,废人一个了。刚好和我找到的这个人很相似,若是这经书在这个人身上有用,那么我们只要找到燕南天,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么用了这个经书上的武功,必定能让他恢复过来。那时他就能眼睁睁的看着玉郎江枫膝下的两个孩子争得你死我活,让他痛不欲生。"我道,看过原著我自然知道,邀月早就知道燕南天的处境,却也束手无策。
"燕南天要是个活死人,那么我们的局也就无法成立了,他永远也不会尝到那种钻心的痛苦。"邀月恨恨道,一双美目爆发了慑人的光彩。"那么,你有下半册的下落了?"
我点头,心中大喜。这位大姐只要一扯到她的前男友,什么理智,智商全无。这招果然好用。"上半册是用梵文书写的藏族经文,那我料想,下半册也是一样的。若是藏族经文的话,我想带着那活死人去少林寺碰碰运气。"
"去嵩山?"邀月问道。
"对。"慢慢点头道,面上还要绷紧了不敢太过热切,这个多疑的女人可一点也不好蒙骗。
"……"她有些迟疑的看着我,冷冰冰的眼神像一把犀利的剑刺的我浑身难受。一般人早就心虚的跳起来逃了。还好这么多年我已经有了相当的免疫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看了一眼她。
"姐姐若是不同意,怜星不去便是了。"
"哼,再带上一个侍女,跟无缺一起。找到经书立刻要女婢送回谷来。你就一路上看着无缺,直到找到江小鱼为止。"
我惊讶的看着这位面若冰霜的女子,本以为她不会同意我和无缺一块行动,却不想这么光明正大的就同意了,弄得我有些小惊喜了。这位邀月不会也是穿来的吧,怎么突然这么知书达理,通情达意了?这想法实在太雷了,怜星是男的这件事已经让我有点风中凌乱了,就不要再来一件了。
不敢多想我赶忙点头退下。好好的一顿饭菜,我却没吃多少。面对着邀月,她的气场实在太强大,根本不敢怎么动筷子,脑子里又全是怎么让她同意我出宫的主意,胃里也因为紧张过度,缩的死紧,根本塞不进任何东西。现在放松下来,反倒觉得饥肠辘辘,那一顿饭吃了还不如不吃,现在出了院子回想起来,就连桌上上了几道菜,都有些什么我也一概记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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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上少林寺比我们想象得要难。我和无缺出谷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少林远在河南嵩山,离绣玉谷很遥远,而且魏子峥的身子不能动,这一趟走下来着实辛苦。虽然出发的时候挑挑拣拣选的是春光明媚的日子,可是作为现代人,我早忘记了古代人旅途上舟车劳顿之苦。常常不长的一段距离要走上十年半载的是常事。这一趟我们足足的走了一个月猜到了嵩山脚下。
本来我很反对魏子峥跟我和无缺一同上山的。因为本身他就体弱,加上一个月来他的旅途劳顿,人已经整整瘦了一大圈,本来就没有什么肉的身子,更是纤瘦了很多。让人看得很是心疼。但是我们几个里面只有他参禅懂佛,若是少林的老僧要借机考验我们墨水,我估计我和无缺都不可能扛得住。虽然无缺取名是完美无缺的意思,但是这一回,他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思来想去,只得他跟着我们上山。
其实嵩山因为每年朝圣的人很多,又是普度众生的众地,并不是很难上的。那些个大善人大财主们捐的香火钱早就够把嵩山通往少林的路平了一遍又一遍了。于是我们慢悠悠的踏着青石台阶,像是前世游山玩水似的慢慢向半山腰走。
可是最要命的是魏子峥了。如果就我和无缺两人,只要提起几个起纵,嵩山的哪里不能去?多了魏子峥,轻功是使不得了,他的身子根本禁不起那种高强度的起落,估计到了少林寺的门口,他也就去了半条命,别说参禅了,养病还差不多。
这时轮椅派上了用场,我和无缺两个人轮流慢慢的推着他上山,到了晌午,居然也爬了大半。
"小师傅,我看在这里歇歇吧。"无缺温和的笑笑。"魏先生也累了。"
我看着魏子峥两鬓上的汗水顺着两颊殷湿了衣领还强撑着没事的样子一阵心疼,但是若是在不快一点,还有大半的路程,天黑之前是到不了少林的。如果运气差点,就要露宿山间了。别说我没骨气,上辈子是个宅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高楼大厦的办公室内处理公文,再不济就是全球各地的为家族企业谈生意、视察,正儿八经的上班族,什么野外求生训练,什么野外逃生技能,那是一点也没学过,要是在野外安营扎寨,那是一点也不靠谱。就算是靠谱,两个能伺候人的侍女也让我留在了山下,三个大男人两个武功高强,一个残疾人,没一个会煮饭的,打了野味怎么弄熟还是个问题。
于是,我狠了狠心低声询问轮椅上的魏子峥道:"子峥,你能行么?"依照魏子峥的个性,他定然是不会示弱的。
果然,他摇了摇头,强笑道:"怎么不行?我不过是坐着一点都不费力,并不累的。"
无缺抬头看了眼我,有些迟疑道:"既然如此,我们继续赶路吧。若是天黑前能赶到少林,借宿一晚,明日禅佛也是一样的。"
魏子峥点点头,扭头看向我,黝黑的眸子里闪着点点的光,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怜星,你不用顾虑我的,我没事。若是现在上山耽误了时间,我们恐怕都要露宿野外了。"
一语中的。这一世我被邀月那位神仙姐姐搞得有点洁癖,浑身都是富家公子的坏毛病。尤其在意一点——睡觉之前不能不净身。吃穿用度在移花宫里也都是比照邀月的,邀月的生活品质自是出奇的高——也不知道这位大姐是出身哪家名门,我看比天潢贵胄是一点不差,细节上也非常讲究,所以被她带的,不知不觉中也就习惯了那些精细,放到前世,大约应该会被人冠以"娇生惯养"四个大字的,不过也舒舒服服的过了这么多年,并没觉得不好,也没想着改,如今现世报来的真快。要是露宿野外,算是要了我的亲命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两个何尝不是呢,先不说魏子峥,就是无缺从小到大在我的细心呵护下,吃穿用度自然也是比照邀月的……所以结论是,要是安营扎寨,我们三个人没一个能受得了的。
我点点头,知道他是为我着想。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容易勉强自己而照顾他人,非常贴心。他比我和无缺都大,似乎颇有些照顾我们的意思。有时候,无缺耍些小脾气,甚至和他对着干,他都不以为意,一笑便罢了,性格虽然还是有些阴沉不爱说话,但是平和了不少。
"这轮椅实在是有些笨重碍事,搬来挪去的也总是磕磕碰碰的。"我看着他辛苦的样子有些不忍,而且我们的速度实在是和乌龟有一比了。"还是我来抱着你,无缺抬着椅子。我们用轻功上去吧,你若是难受,我们慢一点就是了。"说着,我便伸手弯腰把魏子峥往怀里拢,这时,一双手按在了我的手上。
只听无缺道:"我的轻功不想小师父那般好,但是很稳。还是我背着魏先生吧。"
哎?一时间三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无缺从小性子温和,不爱说话,这八年间虽然总是帮着我照顾魏子峥,但是他们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人,他和魏子峥之间的对话大多都是单音字结尾的,能少说就少说,八年说的话大概根本没有多少字。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无缺忽然这么热情起来?难道是在我不在的时候两人间的感情忽然突飞猛进有了质的变化?!
就在我愣神之际,无缺手轻巧的一带,魏子峥便安安稳稳的伏在了无缺的背上。我看了一眼魏子峥,他的眼神幽幽的,看不出在想什么,更不知道是高兴与否。这个情形虽然有些诡异,但是我也说不好诡异在哪里。于是,不等我说什么,无缺便轻轻的使出一招,踏雪无痕,沿着石砖路飘了上去,远远的看着的确很稳。
我也知道我的轻功走的是飘零路线,如果我想甚至能让邀月、燕南天这些当世俊杰都察觉不到我的身影,不是我过于牛X,只是摊上邀月这么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姐姐,你想在她眼皮底下搞点小动作,比如魏子峥什么的,想不强大都难。但是,载客么……就有那么点差劲了。所以之前上山的时候,我只字不提抱着魏子峥用轻功上山的话头,也是因为顾虑到这一层的关系。
来不及多想,无缺已经远远的把我落在了后头,眼看就要飘出触目所及的地方。赶紧把轮椅带上,我也迅速的像嵩山少林方向提气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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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我和无缺一前一后来到嵩山少林的大门口。山门的正门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单檐歇山顶的建筑,它坐落在两米高的砖台上,左右配以硬山式侧门和八字墙,整体配置高低相衬,十分气派。牌匾上写着"少林寺"三个大字,气势非凡。少林寺在传闻中,尤其是我的世界传闻中几近神的存在。真正来到这里——江湖中的少林寺时。我便有些震惊了。本以为这一世生在了移花宫内,什么样的雕栏玉柱、长廊画栋没见过?但是这里的古朴大气却让我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丝肃穆的感觉。
我本来生在移花宫,长在移花宫。我虽嘴上不说,心底却一直是骄傲的非常的,我生长的地方是武林圣地,我的姐姐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武林高手之一。我从来不认为哪里会比得上我和姐姐的移花宫。但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移花宫里的小桥流水,温香软玉在这里都不堪一击。
少林才是真正的江湖中的泰山北斗,静静地站在那里从来都是让人不容置喙的。
无缺年纪轻轻倒是沉得住气,表面上依旧不动如山,但我养了他十几年早就了解他的秉性心性,他的心中亦有些激荡。是了,凡是有些血性的男儿,见了少林怎么不会萌生出那种豪情万丈来?
当我把轮椅放好的时候,他扶着魏子峥坐下来了。"子峥?怎么样?"我见魏子峥的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果然,轻功还是有些勉强的吧?
他却摇了摇头。"这是十一年来第一次,有些不习惯而已。"
我将信将疑的看看他。毕竟现在在嵩山少林,人家的地盘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整了整衣袖三人一起走了进去。这里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若是不看我们三人在门前露的轻功,慢慢走来倒也不显得突兀。
一进入寺内,我便觉得这寺院的宏大。我记得前世转的时候,这座寺院着实有些威仪。光从门口到千佛殿就有七进院落。弥勒佛的大像宝相庄严,慈眉善目的供于门口的佛龛之中。上书皆大欢喜。示意为此为喜佛。
绕过神龛,便是韦驮石像,神榜握在手中,寓意为看家护院。我在一旁推着魏子峥一边给无缺、子峥二人讲到。前世我上过少林,更是把少林的观光旅游图看了个通透,如今一看,古龙先生书中的少林果然是嵩山少林,一字一句丝毫不差。
慢慢踱步走过山门,前面便是碑石林立的,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甬道通向远方。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
"小师傅,这路通往哪里?"香客一般也会到深处游览一番所以我们并不显眼。魏子峥倒是停下,来到一个扫院小沙弥的旁边,问道。
"走过去就是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了。"
我心中一喜,大雄宝殿后面便是众所周知的藏经阁所在了。于是我和无缺子峥三人快步的穿过碑林。甬道的尽头是一座三间重檐歇山顶殿堂。外面供奉着两大金刚,里面则供奉着四大天王像。我推着子峥绕过天王殿,从侧面的小门穿过去,便看见了大雄宝殿。自此,我们在这里停下脚步。再往向前走便是藏经阁了。藏经阁门口有一口千斤大钟,远远看去藏经阁直通云霄。门口还有四个品级不低的僧人驻守。大概是看守在藏经阁前,要闲杂人等止步的。
于是我朗声道。"这位小师傅,可否通传方丈。在下移花宫二宫主怜星,前来参佛取经。"
本不想如此张扬,但是来了这里不自报家门,还躲躲藏藏实在不是移花宫的所作所为。我们三人中,只有我拜我那个厉害的姐姐所赐成名最早,还有些威压。而且我又是无缺的长辈,自然是我打头阵。
四个僧人听后,同样抱拳一揖,为首的僧人快速的像后院走去。我们三人便站在一旁稍候,这时明朗的日光下,我见到无缺白净的侧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
他摇摇头,笑道。"无事,只是小师傅您气宇非凡,让无缺印象深刻。"
我笑。"别不正经。出门在外总是要守礼些的。移花宫一向是武林圣地,若是出来的人物个个都粗俗无礼,岂不是败了移花宫的名头,让姐姐面上无光。"
"此言差矣。怜星宫主仪表堂堂,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宅心仁厚之福相。"来人先道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笑道。气韵悠远绵长,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字字清晰明了,一听便是内功上乘之人。这样的修为,不是方丈释心是谁?
"释心方丈。"我对着款步而来了大僧侣恭敬的作揖。
"想不到贫僧久居寺里,施主还能知晓。"
"释心大师谦虚了。"
我一边和这位宗主级的大师打着官腔,一边暗自看着魏子峥。只见魏子峥坐在轮椅上,已有些疲惫不堪的样子,强自撑着听我们说话。于是我道:"今日前来,是想求大师一事。"
"什么事?"
"是我。"说着魏子峥朗声插入。精神有些萎靡但是仍然打起精神道:"魏某遭遇重挫,从此精心参佛,饱读经书十年,望大师开阁一观。"
PS 话说这景色。。我没去过 so,引自现实的少林某旅游图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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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打禅机的事情交给魏子峥肯定是没错,俩人你来我往的没说几句便不再说话。我刚刚一心想着魏子峥的身体,也没认真听。不过看这位释心大师一脸沉稳中不失惊喜的样子,我觉得形势一片大好。
不多时,释心大师又念了一遍阿弥陀佛之后结束了两人字字暗藏玄机的话。朗声道:"小友佛法造诣深厚,开阁一观倒也未尝不可。但是移花宫二宫主……"
算了,当我是俗人我也忍了,毕竟我还没有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呢。"大师不必多虑,我和无缺只是护送此好友来此参禅并无他意。"
只听魏子峥忽然道。"大师,请容怜星宫主陪我进阁。"
在场的几位都有些惊诧的看着他。只见他微微一笑,样子说不出的苦涩。"有幸得大师恩准开阁一观实乃毕生之幸,不过……魏某身子虚弱不堪,不能久持,就连书简……亦不能久握,需要人帮衬才是。"
我心里一动,他该不会……
释心大师听闻,面上终于动容。闭着眼默念了一声经文后,道。"开阁一观本就是本少林之大事,此次为施主开阁便已经破例。藏经阁内亦有本门少林武学之精华,若是怜星宫主……此事恐怕不妥。"
眼看着到手的机会就要溜走。我咬了咬牙,慢慢笑道:"子峥。开阁一观已是释心大师宅心仁厚,我佛慈悲了。若是如此为难,大师也不好做。"
魏子峥听罢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那么……释心大师劳烦您了。魏某一人,这经书怕是要人帮衬才能读完。"
无缺的脸色变了一变。我的心中一冷,若是如此,他怕是要在少林呆上一年半载。若是平日,我倒是可以陪他。但是,如今无缺正是关键的时候,我怎能安心的要无缺一个人独自离开?
魏子峥见我的脸色为难,便不再多说。"魏某在此打扰大师了。怜星宫主,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无缺初入江湖,此番凶险非常,怕是不能独自一人担当。如今我在少林,日常生活,我还应付得来。"说罢,眼睛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既是如此,甚好。"我面无表情道。"那就有劳大师了。"他果然是想,让我一个人和无缺去峨眉山。
"……"
三人来到少林寺待客的院落,方丈大师还特意安排了两间离藏经阁最近的屋子。待伺候的小沙弥一干人退了下去。我看着虽称不上简陋,但是绝对没有移花宫那么舒适的屋子,更不要提和无缺山庄那些特意设计了方便他活动的屋子相比,二者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沉下脸,看着额上早就泌出一层薄汗的魏子峥。低声道:"无缺,你先退下。我有话和你魏先生说。"
无缺看了看我们两人,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于是我道:"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么?"
他一颤,低声道:"我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根本算不上什么成名的高手。而你……你是堂堂移花宫一宫之主,不仅是众人巴结的对象,也是歹人侵害的对象,与其在你和无缺身边成为累赘,还不如趁着这个功夫离开,自立自强。"
"所以你就要当和尚么?"说实在,这些年我早就把他当做自己人。从来也没有避讳他什么,但是他忽然说要离开移花宫我委实有些不能接受。心理上,这叫背叛。
我心里大怒,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语气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了。十几年我从未说过重话,一是因为他的身子不好,二是因为我的脾气比较平和不爱斤斤计较。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动了真怒。
"这十年来都有你护着我,养着我。所以才没有察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在移花宫里究竟算什么?"
我竟然一时语塞。是了,他在移花宫只能算是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若是死去,除了我和无缺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他见我一愣,惨笑道:"我只是个活死人罢了。邀月从来没有真正对我上心过,我敢说,就算你提出带我出谷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吧。甚至已经忘了她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
"你虽然能护我五年,十年。但是十年之后呢?比如这次出谷,你若是不带上我,我一个人怕是要在移花宫里臭掉烂掉了,也无人问津。而出了谷又怎样呢?我不过是一个动一动都要人帮忙的废人,带着我,你根本不可能照着你想的那样金戈铁马,快意江湖。你看看,单单一个嵩山,因为顾及我,你们两人走了整整一日。若是传出去,整个武林莫不是要笑话的。移花宫的名声岂能如此践踏……更何况我的身份……究竟算什么……只不过是被邀月一掌废掉却偶尔被你好心的捡回来的废人罢了……"
一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的确,我并不是圣母,也不见得有多么助人为乐,帮着他也是一时之意,之后照顾他也是因为顾及自己和姐姐的名声,不好对他见死不救。就算有时候对他有一丝邪念,但是……若要认真起来,他的确什么也不是。
"你当真要在少林寺住下么。"我有些虚弱的开口道。他果然还是在意邀月的么?她到底有什么好?
他微微点了点头,轻轻笑了下,那充满沉静的眸子微微一荡。"若是,洗髓经有用的话。子峥即便是再辛苦也会练好,出山找你的。"
那若是没用呢?我没敢问,怕得到的是让我心痛的答案。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由的叹息,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滋味来的难受。"若是……"
"若是洗髓经无用。我便在少林等你们回来。"他温柔的接口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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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我出去走走。"看着房内他沉静如水的面孔,我不由得心里一阵窒息,站起身,我低声道。
他忙拉过我的手道。"去哪?"
"去看看无缺。"
"……"他怔怔的看着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你生气了?"
摇摇头,"并没有。"我笑了笑。"魏兄多虑了。"不想多说什么起身走向屋外。
"怜星……"
半掩的雕花木门后传来了他幽幽的叹息。我不敢停留立刻走向无缺所在的隔壁房间。
"叩……"
"小师傅?"
"恩。无缺。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小师父请说。"无缺虽然很不解,但是仍然倒了茶坐下。仿佛丝毫不担心我会为难他的样子,他现在的表情甚至有些愉悦?
"我想让你在这里呆一年。"
"小师父的意思是,照顾魏先生?"
我点点头。"是亦不是。"
"您的意思是?"
"我并不阻你现在在江湖上打听江小鱼的事情,大师父要你办的事情,你也要尽心才行。而我只要你闲暇的时候来看看魏子峥便可。"我不由得暗自苦笑,这怎么可能办到,这件事也算是为难了。嵩山虽然是武林圣地,但是根本算不上什么消息灵通的地方。若是想要两者兼顾,便不可能轻松了。
现在我来求他,显然是强人所难。刚想开口拒绝,便听见花无缺毫不犹豫立刻道:"小师父交代一声便是了。没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小师父既然交代下来,无缺定会尽力而为。"无缺小口的喝完了手上的小半杯茶水,轻声道。
我一叹,果然是自家的孩子养得好,这么听话乖巧。
我喉中一阵干涩,已经到了傍晚,室内的暑气还没有丝毫消散,我坐在这里竟然感觉一阵热气上涌。"无缺……"
"小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相信小师父永远不会害无缺的。"
我心中一慌。"那如果说,那日,是我叫你去杀了那个叫江小鱼的人,而不是你大师父,你会不会毫不犹豫?"
无缺怔怔的看着手中空了的茶杯,轻轻的笑道:"无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不问原因?"
他摇摇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当然不会。小师父的话无缺什么时候没有听过?"他的笑容很好看。"江小鱼究竟是谁,您和大师父都如此的重视?他是不是您和大师父的敌人?"
我脸上一僵。"算是吧。"我本不想出此下策,但如今,依照无缺的态度来看,若是之后他和江小鱼真正碰面,即使是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也会照我的意思杀了他吧。那我就更不能让江小鱼被他杀死。
"小师父说的,不要是这件事,即便是即刻要我自刎于此,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罢,他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盈盈的看向我,美丽的让人窒息。
虽然我和江小鱼没什么感情,但是无缺这个孩子我是从小看到大的,他很温柔很善良,甚至因为察觉到邀月不喜欢宫中的侍女对他太过亲密,后来甚至主动装作冷淡疏离的样子,从来不跟宫女亲近,连原著里和他最亲近的荷露那为侍女他也从来没有多说过半句话或半个字。要是让他知道,他亲手杀死的是他的半身,他的亲生兄弟,那对他会是怎样一个灭顶的打击,我简直不敢想象。
想想也知道,十大恶人的功夫都是不行的,不然也不会被仇家追杀的满世界跑,最后没办法瑟瑟缩缩的躲在恶人谷里一辈子不敢出来。如果武功强点,像是燕南天或是我姐姐,仇家早被杀光了,谁还敢来追杀他们。所以我料想,江小鱼的武功在他们的指点下,估计碰见无缺,就横竖一个死字。如今的无缺,肯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了,那见了面,小鱼儿童鞋还不立马就挂了?
为了无缺我也要亲自去恶人谷一趟。看看小鱼儿的武功根基,在教他一套上乘的轻功。打不过还跑不过么。我觉得他本人应该是韦小宝类型的人,油滑的不得了。所以,结合着自己记忆中韦小宝的武功路数,我完全可以教他一套保命的功夫,拖一段时间。此为权宜之计,虽然只能抵挡一阵,对我来说这样便足矣。
与无缺又聊了聊最近他的武功内力运行状况,略微指点了下突破明玉功第六层的关键,然后两人便沉默的喝起茶来。月上枝头,少林寺内已经掌了灯,远处的大寺院内也响起了督促众僧休息收工的钟声。本来我应该起身回屋了,但是我终究没有起身,只是低声道:"无缺,准备一下,今日我和你睡。"
"……"只见无缺手中的茶细不可闻的抖了一下,随即低声道:"是。"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便起身收拾东西,但是我看他的眼神似乎极动摇。
我有点疑惑,果然是长大了,已经不习惯和我睡了么?"你若不愿意,我便回子峥那里好了。"虽然说和他有些别扭,但是都不是小孩子,说两句也是会好的。
"小师父,您……"
"怎么?"
"没有什么,小师父多虑了,无缺自是愿意的。"说话间,无缺已经双手奉上一套洁白崭新的亵衣。
我看着他依旧不动如山的沉稳表情,好像刚刚的动摇只是我一时眼花。于是不再多想,接过衣衫。我缓缓的步入院子后面的温泉池。
无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花香,大概是荷露给他沐浴用的花瓣有所不同,他总是有一股幽幽的莲香,沉静优雅又带点冷凝的味道实在是好闻,小时候抱着他入睡的时候还特意夸赞过,从此以后十几年如一日,这味道便从来不曾变过,如今在少林里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了,没想到,这香却一直还有,莫不是一直用这个花泡澡,连身子上都是这种味道了吧?夜里,我调息一周后,很快的进入梦乡。睡前不由得想到,这味道实在是令人舒心安眠。
我一向睡眠质量不好,而且睡觉极清浅,这一世有了不浅的修为以后更加如此。小时候怀里的无缺略微一动我便能及时醒来,该喂食喂食,该捉着上厕所上厕所,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无缺因为憋尿,然后黄河一泻三千里那种尿床的事件,这一直是我引以自豪的一点。但是现在再次和无缺同床,这样的习惯就显得不那么值得骄傲了。
朦胧中枕边无缺睡觉的位置一轻,我便知道他已经醒了。按平日里的生理时钟来算,现在顶多不过寅时。我暗自不动,只觉得他轻轻地从我身旁起了身,不大一会又一身湿气的站在了床边。我连忙装作呼吸绵长的样子,一半是怕他知道我被吵醒之后会自责,另一半是好奇他这么早起来要干什么。
但是他在床头驻足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动作。我心下疑惑,难道他早上起来这么早,不去练功而是喜欢站在床头发呆么?再也装不下去,连忙装作不经意的动了动,装作一副要醒了的样子。他似乎发觉我将要醒了的样子,半晌,披了件外衣慢慢的走出门去。
待我完全醒来,梳洗得当便见他已经在院子里练起了功,一点都没有早上起来时那样呆呆傻傻的样子。我有些好笑,这孩子,早上起来定然是有些低血压的,才喜欢醒了之后在床上发呆。过几日,待我从恶人谷回来,一定要找个机会嘲笑他一番。原来无缺公子,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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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收拾了行装,我便离开了少林寺。并没有和魏子峥道别。不是因为之前有些小小的别扭,而是像他那么敏感的人,此行的目的必然瞒不过去,但是恰巧我这次的小心思是谁也不能知道的。于是,索性不告诉他,自己离开。
和无缺打了个招呼,我绕过山脚下的驿站,买了匹骏马立刻启程了。如果我没有算错,还有一年小鱼儿才会从恶人谷里出来。本来不用着急,但是,来到这里以后我深刻的体会到,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移花宫里的二宫主怜星都能是男的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还是保险一些,早去早回的好。
虽然来嵩山的路上走小路山林虽没出现什么事,但难保去恶人谷的路上不会遇到什么袭击。毕竟越往那里去,越是奸邪之辈聚集。我的江湖经验又实在不是太丰富,不敢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古人。于是我便一路沿着大城镇走。
过了几个大城镇之后,我改变主意了。这里深刻体会到了邀月把我宠得有些太过了,没有宫里的小婢女们的伺候实在有些活不下去。本以为大城镇的客栈,在服务质量和卫生条件上都能达到我要求的标准。但是……事实则不然。进了客栈,首先坐在有了一层厚厚油腻的饭桌前面,我便立刻受不了了。从堂食立刻转化成了外带。接连几个大城镇之后,我便淡定的直接要求外带了。
夜宿更是可怕。蚊虫多的要人命不说。我一身白衣,本就不耐脏,而且自己又有一身臭毛病,早晚都要沐浴更衣,很快,我带的行装已经无法满足我的要求。能换洗的全部都被我换完而没有洗。
对于我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命来讲,这些衣服唯一的命运就是被扔掉。洗衣服这种诡异的事情,要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更何况,客栈里也没有提供洗熨烫的服务啊。难不成要我直接动手买个盆,然后带到河边去洗么?想想那个情景就很可怕。再次感叹起电视剧的不真实性。里面大侠赶路,连着好几天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却从来没提过哪位大侠要洗衣服。
就这样不眠不休快马加鞭的来到了恶人谷。晚上在恶人谷不远的镇子里卖了马后,我只在镇子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休息了一宿,正确来讲是打坐了一宿。第二天,我便收拾好东西准备进谷。
不得不说,这恶人谷里的风景实在不错,虽然比不上移花宫里到处小桥流水,遍地繁花缤纷,但也称得上青山碧水,曲径通幽了。由于我走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我沿着林间小路一路无声无息的飘过,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有些疲倦了。看样子,在到达真正的恶人谷之前,我怎么也在野外要夜宿一宿了。
虽说天色已晚,但是还是趁着夜色摸入谷中探一探小鱼儿的动静也好。不知道这几年,这个孩子怎么过的。那些恶人虽然没有亏待他,但是也决计不会想我对待无缺那般精心照顾,呵护备至。于情于理,我还是要先去看看的。
不过,先是梳洗还是先去看小鱼儿。这是个问题。在洁癖精神的作用下,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快赶上哈姆雷特的生与死的问题了。后来,我还是咬了咬牙,想到对于小鱼儿的身心成长,我已经迟了十余年,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先去谷中探一探小鱼儿的位置。
这恶人谷真是幽深曲折的。我发现有了内力就等于拥有了夜间良好的动态视力,连手电筒这种玩意都不需要了。好吧。我得承认小鱼儿的住所……我不知道在哪里……原著里没有提到,我只能在这巴掌大的住宅区转悠。
什么屠娇娇、李大嘴、阴九幽、杜杀、哈哈儿的房间我都转了一遍。发现均没有那个小鬼的影子。该死的……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此时,忽然之间阴云密布起来。没等我多想,明朗月光瞬间不见,只留下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紧接着是一片气势磅礴的大雨。
真……该死。我几乎想要开口骂娘了。什么不好非要来个大自然淋浴。真是……极品了。好吧好吧。我伸手捻着滴滴答答透着水的长发,彻底抓狂了。我最恨古人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偏偏要留这么长的头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夜宿,偏偏赶上夏日阵雨。一切简直是完美了。
眼见着白色的袍子变得有些透明,我立即停止了搜索行动。该死的……很好。秉承移花宫的一贯特色,我根本没有别的颜色可换。换上还是同样这个效果……穿了等于没穿的透视装……真是该死……湿就是湿吧,只能找个水源遮掩一下了,顺便也好梳洗一下。
不幸中的万幸是,恶人谷背后就有一片广阔的水源。虽然夜色昏暗,但是我仍然看得出来,这湖水并不浅,是个大湖了。足够我畅游了。只是在这黑漆漆的夜里阴森森的有些渗人罢了。我并不敢走入深处只得跃进触目所及较浅的地方。雨水顺着我的面颊流到胸口,然后汇成小溪进入几近透明的衣领。虽然腰部以下要好上一些,但是过于透明的织物,让我产生一种上半身□的错觉,颇感狼狈。
我无奈的甩了一下头发,试图学某洗发水广告里的模特,将湿重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一些。
但是大雨中,能做到从容的,我估计没有几个人了。把头发都挽在一边,我慢慢的走进了湖中。暴雨夹杂着狂风吹在水面上,是不是卷起一些浪花。一个浪头拍过来,我眼见无处可逃,索性放下心里的顾及张开双臂,迎着浪走向前去。
不得不说,湖泊中的水流也很强劲,但是在怜星这幅已然锻炼到了机制的肉体面前,却显得温柔腼腆了起来。浪花冲刷着我的身体,绵薄的织物透明的汇聚了小溪,紧紧贴在我的身上。我恍然的低头检视自己——这个身体不知道是因为明玉功的关系,还是常年呆在移花宫宅在宫里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瘦削白皙了,外表看起来就有那么一点仿佛书生气质般的瘦弱了。但是没人知道,其实我也是有肌肉的,尤其是现在紧紧贴合着织物的呈现出规则的纹理的腹部。
人们都说GAY是因为太自恋所以才会爱上同性。别人是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这辈子,若是每个GAY都有怜星这么一副好身材,我想这句话大概便是正确的了。不过……即使条件再好,谁又能真正欣赏呢?毕竟这只是一个武侠世界,到处充满直男的地方。
在水里呆站了不久,阵雨渐渐的小了,乌云也慢慢的散去。月亮如同刚刚洗过一般格外的明亮,湖泊慢慢恢复了宁静……晕染这一片淡淡的碧绿,好像刚刚的凶暴强势都不是她的真面目。她只是一个温婉的,荡漾着的温柔女子。
心情有些抑郁,我趁着月色尚佳,视野明亮,一猛子扎进湖里。一口气有了几个来回,直到肺里的空气完全被挤压出去,心脏憋得有些疼痛了。我才猛地一蹬,从湖底直冲出水面。真是痛快!还不等我洗洗品味鱼跃的快乐,便听闻岸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动作规律,有序,凭我的经验,定然不是野兽猛禽。既然不是动物那么……定然是另外一些拥有高级智慧的下作动物。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漏了行迹,立刻离开了原地,岸边一阵衣袖摩擦的声音,看样子,这个小杂碎想要跑。听着人的呼吸吐纳便知,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三脚猫的功夫抵不过我拈花飞叶的功夫。手上用力一吸,湖底几颗不大不小的鹅卵石便被我内力吸进手掌之中,抬手间,只听对岸树丛中一阵激烈的响动,便没了声息。
我冷笑,有朗声道:"谁在那里?"刚刚那一下我只用了不到两分力,那个杂碎定然还活着。我只是想吓他一下,警告他,不可妄动。
"……"对岸仍是一阵无声无息,一片死寂。凝神听去,居然也没了呼吸声。我暗自疑惑,这,恶人谷里的小杂碎不能武功低微成这样吧,怎么我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扔,便给弄死了?
刚想走过去一探究竟,忽然想到,这里是恶人谷,什么机关骗术都有,难保这其中不会有诈。我便径直立在湖面上,敌不动我不动。
足足有半晌,忽然对面岸上传来一阵嬉笑声:"你给我白白看了这么久,让你用石头打一下也值了。"
我冷笑,"都是男的,被你看一下有什么的?"这里是古代,坦诚相见的时候多了去了。我和子峥,无缺等人都坦诚赤膊过,又不是没见过。虽说我自己是个GAY,但是,我可不信这个地方有什么断袖之类的同类,古龙他老人家的书总的来说还是很正直的,而且几乎每一部书里面都是美女环绕,无缺,小鱼儿什么的各个也都是有美女相伴的。这满是直男的正直的武侠剧里面只能有正义无二的大侠,而从没听说过有哪个男的喜欢上妖孽的Bottom(零号滴意思)的。若是穿到金庸他老人家的书里,没准碰见了东方不败我还要考虑考虑,但是在这无比正直的绝代双骄里根本没有人传授他们断袖的概念,如果说是也不会有人往那个方面想也不大对,毕竟GAY是天生的,倒不如说在这个社会里,GAY都是极隐蔽的,他们不敢,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GAY。他们不像现代人那样,敢于正视自我,认识自我,从而解放自我。古代人的思想就像是被禁锢于一定的范围,他们的宗旨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自然也不会有断袖之辟所以……要想遇见一个同类……是根本不可能的。十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我早早就分析过形式,早就断了这方面的念想,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狂妄大胆之徒。
"不过你既然那么愿意干这种龌龊之事,把命留下来吧。"这小子言语间颇有些心机,之前诈死,现在又是挑衅,花样繁多,我不予多说,立刻抬手把剩下的鹅卵石全部击出。只听几声惨叫,一个黑色的人影蹿到了岸边。
"我说你也太狠了,像个女人一样这么小心眼。"
很好,平日里我最忌人家说我像个女人,只因为怜星的皮囊实在太过艳丽,而我本身又是个Bottom(零号滴意思),所以最听不得人家说这句话。算是软肋吧。
于是我冷笑不语,直接一把抓过他的领子,"既然这对招子这么无用,我便废了就是。"
刚要下手,月光下某人和无缺七分相似的面容以及左脸上明显的刀疤让我不由得住了手。他是……江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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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我顿时有些头痛。原来是这个小鬼。我就说,全天下也就他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会跑来看男人洗澡。还让我遇到这种狗血的桥段。
"你是江小鱼。"我放开他,任他像个死狗一般跌落在水里。
他一下子惊跳起来,眼睛一转忽然鬼灵精怪道:"难道你也认识本大爷我?"眼底是还来不及掩藏的戒备。
我顿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得更厉害了。这种顽皮的孩子我最受不了了。多说一句话都是折磨。"我是燕南天的朋友,我得到消息,说他十五年前失踪前便在这恶人谷里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婴儿。自此,恶人谷里只有这么一个婴儿,你的样子也就十五六岁,你不是小鱼儿会是谁?"
"你认识燕伯伯?"少年一下变得沉稳了许多,神色变得有些犹豫。
我冷笑,仗着某人现在还是植物人信口开河道:"当然,我是燕南天的好朋友。"
"怎么证明。"他戒备道。
"就凭我知道你是玉郎江枫的儿子。"
他听后大震,明显,神医万春流已经告诉他全部的始末,他也知道自己是玉郎江枫和移花宫叛徒月奴所生的孩子。
"你真的认识燕伯伯。"
我点头。
"先生您如何称呼?"
我愣了下,忽然想到铜先生和木先生两位来。于是道:"你叫我穆先生便好。我叫穆清茗。"
"穆先生,您十几年来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和燕南天是忘年交,你也不想想,十几年前我也不过是个孩子,燕南天都没有安然从恶人谷里出来,我怎么可能从恶人谷里把你带走?"
少年黯然的点点头,赞同了我的说法。
"那您现在是带我走的?"
"不。十几年来十大恶人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么说对你也有养育之恩。即便是我要带你走,你恐怕也是不愿意的,不是么?"
少年笑了下,说不出的顽皮可爱。"呵呵,您倒是了解我。"
暗自翻了个白眼,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十大恶人死的时候,你还伤心了好一阵呢。"所以想来想去,我来,一是为了看看你燕伯伯,二是为了教你武功的。十大恶人的功夫在武林上实在是排不上名次,由他们养大的你定然不济。十大恶人仇家有多,你出了谷一定会吃亏的。"
"先生,您……"
"更何况,我听说移花宫的弟子今日出现在江湖上,看样子多年不走动的移花宫也开始在江湖上行走了。你更要小心。"
"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手刃仇人的。"
我一掌拍死他的心都有了。要是让你手刃仇人,我还来干什么?不如等着你过来找无缺的时候,一掌打死你算了。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头。"什么手刃仇人,我告诉你,见到移花宫的人,不管什么事,一定要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尤其是见到了移花宫邀月和怜星的关门弟子花无缺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要说,也不要提自己叫什么,立刻就离开,懂么?"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刚刚一试,我便知你身手有多差了,还敢跑去仇人的眼皮底下晃悠。不是找死是什么?"
"呃……"
"不许逞能。不然我不会教你上乘武功。"
"是。"
"可是……我又没见过,如何才能知道那个人就是移花宫的花无缺呢?"
我愣了下,不由的笑了起来,随即道,"你不用知道,他那样的人物,单单往那里一站,他便是高人一等的翩翩浊世贵公子,言行举止,礼仪谈吐样样挑不出错来,完美到极致。那样的人就是花无缺了。"
看他还有些不服的样子,我不欲多说。不多久我的无缺,便是那个名满天下的无缺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相信凭小鱼儿的眼力一眼就能知道,谁是花无缺。
"穆先生,请受徒儿一拜。"
我挥挥手,"我不算你的师父,十大恶人才是。不用拜了。"把岸上的衣服用内力扫了过来,我一手把他震回岸上,一手用力拍向水面,激起一道三丈高的水帘。迅速跃起,把衣服穿好,待水帘全部落下时,我就着后力踏水掠回了岸上,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我不由得微笑起来,看来几个月我的功力又有些精进。抬眼便看见小鱼儿依旧保持着摔倒的姿势怔怔的看着我,我心里一乐。这种小鬼,不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便不知好歹。如今,被我小露的一手吓到了吧?
甩了一下头上的披散的三尺青丝,我有些不堪其扰。古人唯一一点不好就是不论男女都要留发,平日里我的头发不是魏子峥打理就是无缺打理,自己还真没有动过手。就这么湿漉漉的披在身后,着实有些难受。这里毕竟不比移花宫,我用内力烘干了身上之后,只得任由长发披肩,不多加梳理了。
现在重要的不是生活品质。赶紧教会小鱼儿保命的轻功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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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我一直以为我教小鬼还是有些经验的,但是没想到他和无缺两人虽然是双生子,但是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一静一动,一个沉稳老练,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是老师的天堂,一个是教授的地狱啊。若是先开始穿过来就碰见的是江小鱼,再碰见花无缺,我肯定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个个教过去。但是先碰见无缺再碰见小鱼儿,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任谁都知道先上天堂后下地狱这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小鱼儿聪明归聪明,一点就通。但是教着教着他总是天外飞仙横插一笔别的,然后从此就跑题跑了十万八千里。常常大半天,我只能教他一招半式的,实在是让人无奈。想了想,这他的性格和韦小宝的性格实在不分伯仲,相信若是叫他全套的招法,他定然不会有这个耐心学会的。于是我挑挑拣拣选了一些各派顶级的功法,试图给他直接教成全才,至于成不成就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我今日先教你一招'一苇渡江'。"我顺手折了一根树枝,见他好奇的眼神飘过来。我带着他来到那日洗澡的湖边。然后笑道。
"阴九幽的功夫,你给我看看。"
小鱼儿点点头,立刻身形一轻,拔地而起略向湖对岸,到了湖中心似乎有些气力不济,左脚微点了下水面右脚踩着左脚脚面借力翻身堪堪的越过了不大的碧波。看的我一阵皱眉,就这样的轻功他也敢拿出来显摆?无缺十岁的时候就能一口气不借力飘到对岸,现在更是不成问题。要真是两人碰到,跑都跑不过无缺,这不是死定了么。
强忍住翻白眼的念头,看向在湖对岸得意洋洋的那条鱼。我招招手道:"看好了。"把手里的树枝用劲力弹射到水面上。提起清点那树枝,直接飘到他的面前。"武林中的高手一般不用借力,便能越过这湖,你内力尚浅我怕无以为继,所以先用树枝垫着。好了,开始练吧。十日之后,若是还要树枝踩脚面之类的,自刎谢罪吧。"
对面的小鱼儿显然不服气。"阴九幽伯伯都没有如此……"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阴九幽就能排的上江湖前列了么?看好了,这才叫轻功。"我慢慢把鞋子脱了下来,露出一双雪白的罗袜,轻笑道。"你房间里放着一把从杜杀那里偷来的刀,是不是?"
"穆先生,您?"小鱼儿有些吃惊,但是却还是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大眼里掺着兴奋和渴望。
我点头,"这一手便是一苇渡江了。"说罢,我远远的看向已经缩成影子的小鱼儿,"你数吧,十字之内,必回。"
当小鱼儿清朗的声音刚刚落到"九"字的时候。我便拿着他的剑掠了回来。再翻身穿上鞋子前,我特意一个倒转,让他看清我脚底有无痕迹。
"穆先生果然了得。"不愧是少年郎,心性便是高,小鱼儿看见这般的轻功也不过是欣喜羡慕之情罢了,敬佩的神情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资质过于平庸,永远无法学会。
古龙先生要小鱼儿称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果然是有些道理的,堂堂的天之骄子,不论在哪里都注定是上天的宠儿,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倒他们的事。所谓的绝代双骄,说的便是这样的人了吧。
我点点头。径自穿好了乌面白底的靴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看见这样锋芒毕露的小毛孩子,我就有些想要挫挫锐气,欺负欺负他的坏心眼,于是道:"别忙着赞,这武艺在每个人身上都不一样,你使出来便不一定有这样的功力了。去,别瞎贫。学不好了只能说是你的资质太差。"
小鱼儿一听,眼睛骨碌碌一转,笑道:"我早就猜出来了,穆先生您这会儿一准是成心框我。若是我没这个资质,您又怎么会要我学这'一苇渡江'呢?"
我一听便乐了。这小鬼知道的还挺清楚。"哼,快点练。十日之内若是没有进展我便杀了你,省的你到了外面一样还是死。"我三分真三分假道。"你以为阴九幽的轻功当真无敌?若真是无敌,他也不会被仇人追杀到恶人谷里躲起来。"
小鱼儿心有戚戚焉道。"难道不能宽限几天?"
"找打啊?"我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到他的头上。无缺什么时候敢说个不字?若是用这种打商量的语气,跟邀月说说。准保下一秒变成烂泥。我心里打着腹稿,看着这个一个劲偷奸耍滑的滑溜泥鳅,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无缺,我根本懒的管这个烂摊子。好吃懒做的小鬼。
"不……不……不……穆先生息怒,穆先生息怒……说着玩的说着玩的。"说着眉目一凝,表情严肃的气沉丹田,照着我的心经练了起来。
我看着他慢慢认真起来的眼神,便倚在一旁的大树边上不时指点一二。这个小鱼儿举一反三快的厉害,有时候我不由得感叹无缺和他两人的的确确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论是根骨、反应速度、头脑都堪称上乘,绝对是一等一得天独厚的练武奇才。
我看着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想到无缺那温和腼腆的样子,越发不知道这小鱼儿像谁了。想玉郎江枫么?无缺的样子倒是更像一点,翩翩浊世、温文尔雅的样子的确有当年江湖第一美男子江枫的影子,可这古灵精怪的小鱼儿难不成像月奴?不可能啊,月奴是从小服侍我到大的女婢,我虽不见得和她有多亲密无间,但是两人无比熟悉是肯定的,她本身性子有些温柔沉默的,是个外表娇弱的像花朵一样,内心却很坚强的女孩子,跟小鱼儿的性格也一点不搭边。
还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无缺跟了我们,所以便是一副家教良好的贵公子的样子,小鱼儿跟了十大恶人,于是就成了这种疯癫样?
想着想着忽然耳朵旁一股热气。我悚然一惊。想事情太过,居然连这个调皮鬼跑得这么近都不知道。不过这个小鬼……又来?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么?自己明明不是GAY却偏偏要装成这种左右逢源的样子,真是实在是恶趣味了。
我想着,打算将计就计吓他一跳。于是猛然回头,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身边么?"
一时间弄了小鱼儿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愣住,白玉似地脸庞在极近的距离下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对方的呼吸吐在脸上温热潮湿。
小鱼儿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蹭蹭蹭的向后退去。我得意道:"怎么样?没想到吧,吓傻了?"
"我……我……我去练功了。"他恼羞成怒了涨红了一整张脸,迅速头也不回的掠过了湖面,期间一次换气都没有。
凝目,居然和我刚刚那一手不差分毫,敢情原来是我错怪他了,这小鬼的资质真不是一般的好,一点就通,还触类旁通这么快就有进展了。于是我微微笑道。"啊,原来是练好了。那咱们继续下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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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没想到一住便是大半年,虽然很想期间回去看看无缺他们。但是古代的交通并不发达,搁在现代飞机飞行几个小时的路程,到了这里便是一年半载的路程。我虽然仗着轻功傍身,但在恶人谷和少林寺之间,就算中间不休息一刻不停地赶路也要两三个月打一趟来回。时间根本来不及。于是我狠了狠心把无缺和魏子峥便放在了少林寺,自己在昆仑山下,离恶人谷不远的地方置办了一套房子。亲自雇人打扫了五六遍可以住人了,才堪堪住下。若不是为了无缺…...哎……
小鱼儿很快就把"一苇渡江"学了个通透,没说到十成十吧也有八九分了。遇见无缺虽然可能还有些危险,但是凭他的脑子,大概很快也能弥补过来。但是光有轻功也不能解决问题,于是我又教了他几套招式中的几处精华。我委实担心教的太过正统,一套一套非常严密的武功学下来,不仅时间不够——我和小鱼儿就算不吃不喝拼命练功,也得在这恶人谷也得呆上十年半载的,儿子都要去媳妇了,别说出江湖了……而且小鱼儿是什么人,是个明摆着的事儿精,麻烦精,他不去惹麻烦,麻烦都会自动送上门来惹他的主儿,偏巧碰见的都还不是什么好惹的祸,什么慕容九、张菁、萧咪咪之类的,这些个行家们,只要一出手,就定然知道他师承何处,要是到时候武林各派来追杀他说他偷走本派的武功秘籍,再惹得一身骚就不好了。
我仔细想了想,移花宫里的藏书阁中各路武功秘籍虽然多,但是个个都是精华,每招每式中都会有些特别得意的必杀技。就跟游戏机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大招,关键看你怎么用,速度够不够快了。用得好完全可以一击必胜。到时候人家追究起来也可以推脱,在什么荒郊野外遇见了一个门下弟子,看见了一招半式,天资聪颖便记下来了。这种小谎话扯起来,对小鱼儿来说简直是跟喝水吃饭没什么区别一样简单自然,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我连词都不用教他,他自然会编出一个集合情理又十全十美的理由来。
于是我道:"小鱼儿,你练轻功已经有半年有余,已经有所小成,我现在教你一些实在逃不掉的时候,保命的绝技。这些绝技的名字你要牢牢记住,碰见本派的人物的时候一定不要使出来。"
"若是逼不得已,非得使出来保命怎么办?"小鱼儿笑嘻嘻的从树荫下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他跳起来掸落了身上的草屑,开口道。口中还闲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活脱脱衣服小流氓的样子。
我最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对他这种嬉皮笑脸的"坏男孩"的风格也完全免疫。劈手把野草从他嘴里抽了出来扔在地上。"到那时候你就等死吧。因为如果你遇到我这样的对手,对方一心想要你死的话……你怎么打也是死。倒不如痛快些,一下子死的干脆。"我冷声道。要是碰见我姐姐邀月,还没等他回过神,估计他便已经不用回神了。
"啊?"他一听。"那像穆先生这样的身手,江湖上又有几个呢?"
我一笑,这孩子的脑袋瓜实在是太灵光了。"不多。只三五个而已。"
"三五个?还好还好。快告诉我那三五个?"
"首当其冲,移花宫的两位宫主。邀月、怜星。"我说的时候不禁一阵心虚。这么当着别人的面面无表情的夸自己,只有自恋狂才干的出来,偏偏,我还就得这么说,不得不说,心境上还真觉得有点奇特。"其次是慕容山庄慕容正德、再来还有少林寺释心方丈。若是燕南天还好好地,燕南天也算得上一位。一共便是这五位了。"
"燕伯伯?他很厉害么?"
我惊奇的看向他。"万春流没有跟你提过?燕南天的武功当年是天下第一的。"
少年的眼里滑过一丝伤感。"万伯伯也不是很知道,而且有其他几位叔叔伯伯在,他也不好跟我多说什么。我仅仅知道,他是我父亲的好兄弟,十五年前把我带到了恶人谷,然后……便再也没醒过来。"
我胸口一窒,这半年来一直忙着帮小鱼儿练功,竟然一直无暇顾及我口中的"挚友"燕南天。对于他我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我和姐姐年龄差距很大,几乎当我见到燕南天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了,几乎见了面也没有什么温情可言,没过多久便听闻燕南天离开了移花宫。
燕南天在我的印象中一向是一个豪迈粗狂一身霸气的江湖男子,他有所有江湖儿女都为之轻狂的绝世武功和侠义心肠,是个地地道道的英雄式人物。但是这样的人物往往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在我姐姐生病辗转反侧的时候,是我陪着她,紧紧握着那冰凉的纤纤素手。而他在为江湖主持公道。在我姐姐痛失爱儿小产的时候,是我陪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拭去她额角的冷汗。而他依然还在风里来雨里去的为那些弱小的平民百姓惩奸除恶,追踪十恶不赦之人。所以,他对得起全天下的人,唯独,对不起的,便是我的姐姐。我姐姐一个个日夜独守空闺,一个个清寂的清晨蹉跎岁月,只为了他一个人哭,一个人笑,然后慢慢的红颜老去,他都毫不知情。最后不知因为什么,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便再也没有回来。然后,我姐姐变成了这个世上最冷酷无情,最蛇蝎心肠的女人,而他依然不懂,反过来却要武林正义之士讨伐她……
因为前世我便是个独生子,又生长在一个比较大的家族中。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往往建立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若是有了共同的利益,我们之间的关系必然亲密无间,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人对你好,这是我一直坚信的。
但是到了这一世,我对姐姐的感情比较复杂,要真说起来,是亲密无间?那我才要自杀去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不疏离,顶多算是心里明白但是嘴上从来不提的状态。而且燕南天和她…..那是一笔烂帐,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姐姐应该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为了这个男人,变得如此疯狂。
但是不得不说,她待我的确很好的。难道还要我像一个情商不足,智商不高的小孩子一般,在她身边吵闹着要亲情么。不说她会不会受得了,单说我自己就干不出这种事情。加上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柔情似水的女人,我也没有那么多幻想,所以两人相处的时候,大多是没话的。
不要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甜蜜气氛,就是默默无语两人相对这样的状况,我和邀月也没有多少。但是,我这一世人生二十余年来完全由姐姐养着,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穿她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哪一样不是最顶级的?就连移花宫顶级的武功心法,这种照理来说是一个武林中人最看重的东西,她也都从未藏着掖着,全部都教给了我,就光这一点,我便要感谢她一辈子了。
何况我又不是石头人做的,没有半点感情,对于这位亲生姐姐,除了某些特别的方面,还是尊重的。所以一般,她的话我很少忤逆。一是没必要触她的眉头,二是我本身没什么原则,唯一的一些小要求,她虽然很不高兴,但是毕竟都答应了,连建府她也由着我了,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反倒是燕南天,在我的认知里,他是欠她的。
"穆先生?"小鱼儿把我拉回了现实。
于是我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你燕伯伯的旧事罢了。"
"燕伯伯?"
记得第一次看绝代双骄的时候,我一下子便让这样的开头迷住了,死死地记下来。古龙先生在开头便是这样讲的,隔了这么多年,我的记性还算不错竟然还记得,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当年,江湖中有耳朵的人,绝无一人没有听见过"玉郎"江枫和燕南天这两人的名字;江湖中有眼睛的人,也绝无一人不想瞧瞧江枫的绝世风采和燕南天的绝代神功。只因为任何人都知道,世上绝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笑,也绝没有一个英雄能抵挡燕南天的轻轻一剑!任何人都相信,燕南天的剑非但能在百万军中取主帅之首级,也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而江枫的笑,却可今少女的心碎。"
"江枫的绝世风采和燕南天的……绝代武功么?"小鱼儿失神的喃喃道。"这便是我爹爹和燕伯伯的传奇了?"
我点头。"是了。都是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风流人物。"
"穆先生……"小鱼儿微微的唤道。
"恩?"我笑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年,第一次发现这样的少年郎,褪去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伪装,他竟然有一双和无缺一样的眼睛,像一潭深深的湖,沉静的引人沉沦。
半晌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走神,窘迫的错开了视线,心中不由一晒,不愧是江枫的种,果然是绝世风采呵。
"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道。
他慢慢轻声道。"您......想不想看看燕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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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燕南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我教他的幌子,他不说我倒是有些忘了。
"恩……"他迟疑的点点头,"我和万春流伯伯说过你。他知道你的,也很欢迎你去的,前提是不能让十大恶人们知道。"
我点点头。也好,看看这个虎落平阳的英雄。"他……"
"燕伯伯这十几年来一直是活死人,万春流万伯伯用尽了千方百计也不能让他醒来。他大概……"
"你放心,他会没事的。"我摸摸少年显得有些黯然的眉眼,拍了拍他的头。那一头乌发丝滑的质感让我感觉很不错,无缺很多年以前便不让我再这样拍他的头了,说是太孩子气。虽然我也知道这样拍有点像拍宠物,可我就是忍不住。
"恩……也许吧。"小鱼儿到没有挣扎,只是呆呆的让我摸了一遍又一遍。哎,他在某些方面还真是迟钝呢,一点都不想无缺那孩子,心思深不说,而且全数窝在心里,怎么问也都不告诉别人,大有把那些成长的小烦恼烂在心里的趋势。
"等你练完功我们一块去看看他吧。"我笑道。十五岁的年纪还是跳脱的少年心性,他是聪明有余,耐性不足。想到什么事情立刻风风火火的去办,一刻也不得耽误的。这点也不像无缺,无缺通常都是不动声色的隐忍不发。
"好。"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我笑道。
"这是天山派镇山掌法龙虎七禽掌中的龙腾虎跃。"我高高跃起然后一掌拍向他的心窝,说道。
"……"看得出来他很用心,第一遍便已经把路数招式学了个八九成,在来就是熟练度和内力的辅助了。于是我又使出了几招经典招式。
"少林伏魔十掌中的第十招群鬼伏首。"
"终南派剪牛掌法中的引天吸玉。"
"崆峒派红带十式中的第四式春蝶穿杨。"
"昆仑派镇山飞虹八腿中的横扫太平。"
"……"
练完收工正好夕阳西下,晚膳时间了,小鱼儿笑嘻嘻的凑上来道:"穆先生,我们去万伯伯那里蹭饭好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我怎么说也是移花宫的人,怎么可能对着恶人谷里那个老毒物安心吃得下饭呢?再说,若是看见了燕南天,一脑门子气,我很难保证我没有冲过去掐死他的可能。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他了,气都气饱了,还要我对着他吃饭,这也太勉强我了。而且,而且我自己就是学医的,虽说是西医吧,还是比较忌讳,对着某个疑似中医顶级的大夫,我实在是很怕他下毒,要知道,一个医生想要你死简直太容易了,古代检测方式又那么落后,一想到我之前惨不忍睹的中医选修学分,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我知道这小滑头的意思,想让我见见燕南天,他名义上的好伯伯。但是我实在提不起兴致。于是道:"改日再说吧。"自从披头散发装洗头水广告代言人以来,又是初秋太阳高照,暑气还未散去,后背上披散着的长发简直就是一块绝好的聚光聚热太阳能板,烤的我这叫一个汗流浃背,就算是明玉神功这样走阴寒路数的内功心法也扛不住这么个热法,我着急他走了,在这个水库旁边洗澡,然后再打条鱼改善一下生活呢。
"可是……穆先生……"小鱼儿还有些不甘心,于是磨蹭道。
"还等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难道你还想看我洗澡?"
这小鬼一听,未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脸色忽然涨的通红。我看八成是让我给噎住了。我心里一乐,这辈子在这满是直男的武侠世界里早就不指望能有什么遐想了。无事来调戏一下小辈,看着跟无缺一样的脸上出现不同的表情,其实也很有趣。
"说到这,穆先生您今晚不去万伯伯那里,那你打算准备吃什么?"
我笑。"你想蹭饭?"
"不是啊。"小鱼儿道。"之前都是看先生都是自带干粮,或者到镇上买些东西。我想先生一定是君子远庖厨那一类的。先生,这么久了,都吃的干粮,也不知道您想不想换个口味?"
我皱眉。"你知道的。要是去镇子吃,我闲他们的地方不干净的。"
"先生想不想常常小鱼儿的手艺?"
我一时来了兴致。"什么?"
"您选,只要有材料的,我都能做。"说罢一副自豪样。
"红烧鱼。"我状似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清澈见底的湖水,几尾肥壮的鲤鱼在河中游来游去,不是甩尾掉头嬉戏。心底其实乐开了花。
"……"某著名的大型鱼类表情瞬间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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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于是在我下榻的某间住宅里响起了锅碗瓢的韵律。我当初为了教导小鱼儿,特意在离恶人谷不远的镇子上买了一间宅子,然后将它改成了自己原来公寓的样子,虽然设备简陋,但好歹位置布局大体是一样的。
虽然在这里活了近二十年,但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却发现,上辈子的事情我依然记忆犹新,那些好的,坏的,甚至这一世已经没有的生活琐碎的习惯等等,他们都像是从地下忽然冒出来那样,慢慢的从我的骨髓里渗透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骨子里,我仍然是个现代人,用现代的方法做事,用现代的思维想事情,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几千年的进化,让我感觉远远优于这些古代的武林高手。
小鱼儿在把灶台上重新弄干净之后,转过头来奇怪的问道。"穆先生,你家的厨房怎么在屋里?"
我倚在厨房边的门框上,懒懒笑着:"环保又卫生。"
"什么?"
"我指的是,我不喜欢用柴火烧火做饭。"
"怎么可能……"小鱼儿还没有嚷嚷完,我便截住他的话头。
"那样没有油烟。哦,我忘了跟你说么,这口锅要纯用内力加热,我这里没有柴火的。"我笑,看着他瞬间崩溃的脸,我觉得这小鬼还是挺有趣的。
"你不提我倒忘了,这也是修炼内力的很好的途径。从今以后你就来烧饭吧。"我恶意的又加了一句。"你不会不同意吧,移……我家的烧饭婆子都是这样弄得,所以厨房很干净也没有油烟。"好险,差点说错。
"穆先生……"小鱼儿惨兮兮的叫着。我干脆说完转过头不看那张痛苦哀嚎着的脸。
我坐在餐桌上,看着对面开放式厨房里小鱼儿忙来忙去的身影,不由得微笑。这个孩子以后是一个疼老婆的人呢,会做菜,虽然有些古灵精怪,说话常常不着调,做事也喜欢恶作剧,但是其实很善良。
看着小鱼儿满头大汗委屈的眼神,我有些坐不住了,于是绕过餐桌,我把挂在墙上的布围裙拿了下来。"穿上这个,别把衣服弄脏了。"
"这个是什么?"小鱼儿手里一刻不敢离开铁锅,只能用眼睛上下扫描。
"围裙。"我笑。"站好,手不要动,我给你穿上。"
他闻言面冲我站好,眼神好奇的要命。让我瞬间想起了前世里养的一只暹罗猫,活力充沛,又充满好奇心,是个十足的捣蛋分子。我把围裙上方的细绳套到他的颈子上,这个死孩子为什么不到十六岁就长得比我还高了?我心里有些愤愤,但仍然点了脚尖勾住他的颈子给他记好,呼吸喷薄在他白嫩的颈边带起一阵粉红色。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小东西还挺知道害羞,平日里面皮那么厚,其实都是装的吧?
我看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笑了起来。"怎么样,内力用的熟练许多吧?"
他眼神四处游移不敢看我。"恩。穆先生一定要用内力么?"
我拍了下他的脑袋。"当然。"转身抓过围裙腰间的绳子,然后两手环住他的腰绕到他的身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好了,你继续吧。这样衣服上就不会沾上油渍了。"
"……"很显然,小鱼儿牌CPU已然因为不明原因当机了。
"喂,快点,鱼都快糊了。"
"啊……啊?!"小鱼儿一听立刻回过神来,赶忙手忙脚乱的照看起灶台上的鱼来。
我坐回一尘不染的餐桌前,笑着看着蕴气中的小鱼儿。忽然想起了子峥和无缺两个人。我有点想他们了。也许有一天我、邀月、魏子峥、无缺、小鱼儿几个人能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大家就像一个团员的大家庭,再然后,最后的最后我可能会找到那么一个人,肯为我素手洗羹,亲手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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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这简陋的地方,不多的食材,居然让小鱼儿硬是做了四菜一汤出来。我夸奖了两句,接着两个人便开始动筷,期间一直很安静,我则是因为移花宫里彻底执行食不言寝不语的条例,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而小鱼儿这种跳脱的个性倒是不应该这样意外的沉默啊。我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难道恶人谷也这么懂得礼仪教养?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的气氛也不僵硬,反倒有些静谧的宁静感,从不知道,和这个鬼灵精在一起,也能有如此感受。
吃完,小鱼儿忽然跳起来风卷残云的把桌上收拣干净。然后快速的冲到一旁的水池旁,三下五除二把碗碟都洗干净了。我怔怔的看着他的熟练的动作,脑中不由得划过刚刚的臆想。然后慢慢的笑了,素手洗羹这个名词实在不适合他。为刚刚的那一瞬间,和某些景象重合了的臆想嘲讽的笑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上,那个人大概还没出生或许永远不会出生,那么我究竟在妄想些什么呢?
我挠了挠头,把这种想法甩到脑后,然后看着某只猴子属性的鱼类仿佛踏着点一般跳脱的坐在我的对面。我觉得那点轻功底子全让他用在扭腰动腿上了。"你还有什么事么?"我不耐烦道。
"现在,可以去看燕伯伯了么?"
"你为什么非得要我去看他?"我挑眉看着这个眼神亮晶晶的大男孩,瞬间觉得很难拒绝,"有什么理由。"
"因为……我想他了。"少年垂下眼睛,然后整个散发了蓝色的忧郁的光芒。
"……"他演戏演的太过了。我顿时有一种鸡皮疙瘩立满全身的感觉。"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看他。"
"可是我想跟您一起去。"他立刻接口道,眼神灼灼。我看得出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但是原因我却无从得知。
"为什么。"我低声道:"我说过给个理由。"
"我只是想跟您一起去,难道您不想见见他?"少年的眼神执拗而又清澈,被这样一双酷似无缺的眼睛直视着,我顿时心软了。该死的,要是让这个小鬼知道我这个弱点,那么以后定然永无宁日。但是它们又那么天杀的让人柔软。
天人交战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意志力如此薄弱,我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宠溺儿子的家长了。"好吧。但是我们要从这里用轻功过去。"
"什么?!"这条鱼惊跳起来。
"饭后适当的锻炼有助于身心健康。"我笑道。
"好吧好吧。"他屈服道。然后嘴里小声嘀咕了句什么,转而开心起来。"那我们走吧。"风风火火的样子很是搞笑。
"我还没说完。"我再度上扬了嘴角。
"不……不……不要再说下去了。"某条小鱼看见我的笑容,立刻打了个激灵。"不……"他虚弱的呻吟起来,大概他预感到了我的某些坏心眼,却无法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唇形一开一合。
"期间不许借力哦。"
"苍天啊。"小鱼儿仰天长啸,我却同时用力踏地飘出屋子。
"跟上。"我远远道。
果然不一会,我便看见某鱼类迅速的向我靠近。其实,自从发现无缺的脸还有这么多表情之后,我便开始乐此不疲的开展了逗弄他这个感情丰富的半身兄弟这项业余爱好。后来风发现,这的确是一项娱乐身心的良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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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燕南天,我终于见到这个与邀月、我、无缺和小鱼儿都密切相关的男人。具体说,这其中的恩怨纠葛,都因他而起。邀月虽然怨恨他,但不得不承认,那个外表刚强,内心孤傲的女人,一辈子的念想仍然是这个男人。我记忆里,燕南天的样子很模糊,记不起他的音容笑貌,但是,我一辈子记得住姐姐那时候的笑颜如花。她这一辈子,全让这个江湖传闻的英雄人物给毁了。
越发逼近万春流所在的恶人谷深处这种感情越发的激烈。我没想到,原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恨着这个男人的。他亲手一点点毁了我姐姐身为女人的骄傲,一点点摧毁了我姐姐身上那层坚冰,将她融化在他的掌心里,然后下一秒却又毫不留情的将她留在了天寒地冻的冰原里,任她好不容易柔软的心慢慢被寒风凌迟。
其实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呢,何必要一言不发的离开。若是寻常人家的粗妇,不动诗词歌赋,不识大体,男人一句,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少管,也就没了声息。可是我姐姐是谁?我姐姐是堂堂移花宫的一宫之主邀月。不能说是天之骄女也算是不差的了,怎么可能如粗妇般被这么轻易的打发了出去?其实对待女人这么强硬,如果是普通女人便罢了,偏偏是邀月这样性格的,我接触了姐姐好久,太了解她了,姐姐多疑别扭强势,但是却是不折不扣的口硬心软,典型的耳根子软,其实若是燕南天当年好好的说两句服软的话,顺着她,也就是了。姐姐那么喜欢他,只要燕南天一两句软话,姐姐怎么可能不立马败下阵来,盲目的同意他任何的决定?哪怕就算是他拿着雪球说是黑的,姐姐也一定会帮衬着他说话,绝对不会说那是白的。
移花宫宫主么,她总是要些面子,有些脾气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燕南天绝对当初没有和邀月商量,直接做了决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就离开了,否则姐姐也不会这么恨她。更加错误的在于这位大哥之后的做法,离开了不说,还在邀月追着他寻求解释的时候,燕南天除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再无二话,搁谁谁都会瞎想。什么叫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方法多了,但是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女人首当其冲的便会想到一条,而且是有且仅有的一条——第三者插足。我虽然知道燕南天绝对没有背弃姐姐,但是显然邀月并不这么想。
说白了,他不就为了兄弟情意江湖道义那些有的没的的么?其实其实,也没有必要一年365天都不离开姐姐,约定每年回来见几次姐姐就是了,偏偏这男人说到底还是没把邀月放在心里,拜把的兄弟都可以每年邀月到太白楼见面。自己的女人难道不行么?搁到现代,长期去外地公干的还有个年假,回家可以看老婆孩子呢。难道做大侠的连个周六日双休,过年过节的小长假都没有一个?所以被困在恶人谷全身经脉尽断这也算是燕南天的报应。
"穆先生……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一旁的小鱼儿好奇的挨近,却被我的脸色吓到。
我僵硬的笑笑。"大概是近乡情怯了。"掩藏住心中的纷杂,我调整了一下思绪,继续道:"燕南天……他还好么?"古龙先生给他的戏份并不多,所以具体情况也是一带而过,毕竟,绝代双骄讲的不是他和邀月的旧事,而是小鱼儿和无缺两人的恩怨情仇。
小鱼儿似乎理解出了偏差,眼神里浮现了除了淡淡的哀伤。"穆先生,您知道吧。燕伯伯他……一直是活死人,十五年了,再没有醒来。"
我点点头。"有万春流在……你不必担心。"
小鱼儿苦笑了一下。"您见了,就知道了。"
很快,我们两人来到了万春流的住所,兼诊所。额,真是无照经营,我敢肯定他没有卫生许可证。就三个字能形容这里。脏、乱、差他也不怕并让因为感染了别的细菌而被别的传染病搞死。燕南天果然是天然小强系的,萌点就在于变成肉泥了也照样能活下去。这么恶劣的环境还能一直安安静静的做他的活死人,也够能耐的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酸臭的草药味,所以我说,我讨厌中医,更讨厌江湖郎中。
小鱼儿看着我面色阴沉的脸很快意识到的问题所在。干笑了数声之后,把我领进了门。万春流不在,或者说他刻意回避了。我们迅速的走到房子的最深处,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赤
裸着上半身泡在黑乎乎药缸里的,瘦弱的中年男子。我监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不……不……不……那不应该是他,他不应是这个样子,当年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壮志豪情,他和姐姐是武林称道的神仙眷侣。这样颓废,这样无奈的坐在这里,全身上下如此瘦弱不堪,满目病态,甚至连魏子峥的身子都比他好一万倍,这……不应该是我记忆里的他。但是我的理智肯定的告诉我,那就是,燕南天。
"他就是……燕……"我的话说不出口哽在喉中,仿佛多说出一个字,就会玷污燕南天在我心中的形象。眼前的像个病夫一般的男人,不是他……也不能是他!
小鱼儿担心的看向我,他似乎看出我的慌张和失态。他眼疾手快的扶住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我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抖动的厉害。我转过头,眼神凌厉的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不,这不是我的旧友……燕南天。"姐夫两个字终究说不出口,他虽然伤了我的姐姐,虽然害的无缺和小鱼儿从小就要生活在各种各样的阴霾中,但是……我却不愿相信眼前的现实。这样的他,我完全无法恨得起来。
"穆先生,不要这样。"小鱼儿哀伤的看着我。"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他的的确确就是燕伯伯。您认识的可能是那个天下第一的燕南天燕伯伯,可是……我认识的却一直是这样病着昏迷不醒的燕伯伯。"他的眼神暗了暗,很快又亮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了几瓶花雕,朗声道。"不要多想了,穆先生,你见了燕伯伯,我们几个人喝杯酒吧。"
他似乎知道我的心里纷乱,也不催促,慢慢的把酒满上,然后举在空中。我半晌,才接了过去,一口仰进。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一路灼烧着滑入腹部。然后在胃里一阵阵的搅动。"许多年没有喝着样的烈酒了,都有点呛眼睛了。"我揉了揉,眼里的水汽,勉强笑道。姐姐,如果你看到这样的燕南天,还会,想要报复么?
小鱼儿体贴的接话,"呵呵,今日的酒是有些冲头了。"
我招呼着他继续倒酒。"万春流的医术传闻很高,怎么还没有进展?"
小鱼儿皱了皱眉,难过道:"万伯伯说过,他的方子是十年前一个贵人给的,叫做铜先生,可是……却仍然治不好燕伯伯。万伯伯也说……他恐怕……"
我心念一动,放下酒杯,慢步走向药缸。"你是说十年前有个铜先生给了万春流药方?"我转头问向小鱼儿。
"是。"
我伸手按向燕南天胸口的大穴。"什么样的方子?"
小鱼儿愣了愣。"我没看过具体的方子。不过万伯伯说是十分精妙。"
"那之后呢?万春流或你还见过她么?"
"没有。"
"我知道了。"收回手,我轻轻的叹口气。原来,早在十年前,姐姐就知道燕南天变成了废人,从脉象中看出来她必定每年都来治疗她,但她却也没能治好他……怪不得我一说出宫取经,姐姐轻易便同意了,她大概也束手无策了吧。但是好歹子峥还有意识可以自主练习洗髓经,可是对着这么个活死人,就算是脱胎换骨的洗髓经,没有自主意识,也是没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的,更不要说恢复当年的威名。
作者有话要说:偶然间发现瓦上榜了。。同人的月榜。。。
但是还没有冒头 三十多名左右。。。
于是 瓦有了一个很宏伟的愿望!!握拳!!
瓦想上月榜。。。。于是。。乃们要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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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小鱼儿,我要离开恶人谷。"
"什么?"小鱼儿惊跳起来,吐出口里一截青草,他蹭蹭蹭钻到我的面前。"穆先生?!您不是认真的吧。"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不是认真的。"看着他,我沉声道。"我意在你学好武功,勤练身体,便要离开了。如今你已经小有所成,江湖上也算是高手之列。"我不再担心无缺能够一掌把你拍死,而且,我想无缺和子峥了。
他立刻瞪圆了眼睛,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怎么?您不和我闯荡江湖?"
我闻言一乐:"还闯荡江湖呢,跟着你这个麻烦精,一定死的很惨,我可不要。我还想留着这把老骨头安享晚年呢。"
小鱼儿听完,整个脸色立刻精彩万分。"呃?穆先生一点都不老,怎么想法这么……"
"你还是孩子不懂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归园田居的生活。等你长大了再过个一二十年,遇到心仪的女孩子,你就会这么想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定要多多的注意,你很聪明,我相信将来配的上你的女孩子必定聪慧无比,智慧非凡。"所以铁心兰就别要了,留给我们无缺吧。虽然我很讨厌铁心兰那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但是架不住无缺会喜欢啊。所以只好给他尽力争取了。
"穆先生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天下间只有最聪慧敏锐的女子才配得上你。"
"我不要。"
"啊?"罕见的我的思绪有些回转不过来。难不成,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听这话,我的嘴角不由的抽搐起来。古人的情商就是高啊,小小的毛孩子懂得什么是爱情么就有喜欢的人了。他的初恋不应该是铁心兰么?怎么?我这个蝴蝶翅膀还管姻缘?于是,我饶有兴致的问着:"那么,是哪家的女孩子?"不得不承认,我对自家孩子的感情生活,一向有些八卦的。
他忽然被噎住似的,脸色涨了个通红,好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跌跌撞撞的乱咳了一通后,低声道:"……"
"什么?"这嗡嗡的气声谁听得清啊。"谁?"
他脸色忽然白了起来。赌气道:"总之,我喜欢的人是一个武功高强,优雅高贵的人!"他吼着,好像在对我宣战似地得意的挑着下巴看着我。"他定是比那白衣胜雪的花无缺好上一万倍的人。"
我笑了起来。"你傻啊。花无缺是个男孩子,女孩子怎么能和男孩子比啊。这不是两回事么?"更何况,即使是女子,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无缺的一片衣角。
小鱼儿再度呛住,然后不甘心道:"总之,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好,好,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么,我理解,我理解。"那请问,亲爱的江小鱼江小侠,这位天上有地上无的女孩子到底姓甚名谁?"
"哼,我不告诉你。"他气势忽然一下子弱了下来,如同斗败了的公鸡,期期艾艾的道:"谁……你还不知道么?"
我大奇。"难道这人我认识?"于是冥思苦想起来,我和他两人不是练功就是练功了,旁的还真么怎么注意,难不成,哪一次陪他下山时候碰见的?
可是昆仑山本就地处偏远,又是恶人聚集的地方,连山脚下的镇子也没见有多繁华,这镇子里的女孩子也大都是村妇一类的,眼高于顶的江小鱼能看上谁?
"哼,总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好。"我点点头。要是喜欢上村里的姑娘,对无缺的威胁就更小。"那么祝你早日修成正果。"
"哼。"他的脸色似乎又阴沉下去。"穆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看了看他,笑道,"明日启程。"
小鱼儿眼睛一转,"不如,我送送穆先生吧。"
"也好。"我笑道,早知道他打的主意,我连包已经打好。他走了,我便离开,免得他追来。
"那,穆先生,我先回去了。"小鱼儿从宅子里的窗子跳了出去,在外面挥了挥手,一眨眼便不见了。
"回吧。"我回了个微笑,慢慢坐在小屋里,待他的气息完全消失后,我拎起包,借力离开了这里。
小鱼儿,再见怕是峨眉山顶了,希望你看见我不要太吃惊。我虽然疼爱他,但是终究比不过亲手带大的无缺啊。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爬榜中。。
亲们 有没有在月榜里看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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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路程就不赘述了,对我来讲总之是漫长而又痛苦的折磨。我确信小鱼儿没有跟来,用了一个月便到了嵩山。再次来到这座古寺,我只剩下感慨。就这样把魏子峥丢在这里,一句话都没有,一走就走了一年,他,会不会怪我?忽然有些心虚,也有些期待,洗髓经真的如书中所描述的那般么?
我本来不相信这些的,什么武功,什么内力的,这些在我这种纯理科的学生看来简直就是违反科学的。他没有哪怕一丁点符合我所学过的任何物理学、生物学知识。子峥的身子,我学的是神经外科,虽然大部分还给了老师,但是这点皮毛还是知道的,伤到了脊髓,能够重新如常人一般活动,还想要恢复武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医学上来讲,他是C5损伤患者,只能控制头、颈部、肩膀,能弯曲手肘和翻转手掌,必须藉由特殊设备的辅助行动,比如电动轮椅等工具。但是这是古代,根本没有什么特殊设备,别说电动轮椅了,电都没有。更何况连一些基本的残疾人设施都没有,若是没有遇到我,子峥的身体机能多半是废了。
人的脊髓分成了很多段,颈部,胸部等等,原则上说,伤到的部位越高,能够活动的身体机能就越少,每组神经和肌肉是对应的,且损害是不可逆的。这么看来洗髓经那种脱胎换骨的功效,一下子解决了在两三千年以后人们还没有能够解决的问题,不得不说,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眼看着我自己都能违反自然规律,轻功什么的完全超越人类极限的跳跃高度,也就有些释然了。真心的希望子峥能够靠那个洗髓经好起来。我离开嵩山,直接跑去恶人谷,第一是帮小鱼儿能够逃过无缺的追杀,第二便是我无法亲眼看着子峥一日日的努力其实全部都在做无用功。事实上,我几乎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不可能好起来了。我是个自私的人,若是洗髓经不如书中宣传的那么好,我实在是无法面对子峥伤心欲绝的脸。
到了记忆中的屋子,我忽然近乡情怯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离开,又忽然回来。他会以什么样的表情迎接我呢?我正正的站在屋外,忽然门吱嘎一声响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白衣少年,我想要逃跑,浑身肌肉却都瞬间僵直住了一点也动不了。
"无缺。"我笑了起来。忽然间释然了,有什么的。即使魏子峥还是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动又怎么样呢?他依然是魏子峥呵。我难道还会嫌弃他么?
"小师父?!"无缺失了往日的淡定,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了过来。"小师父您……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你们怎么样?没有写信给你们,你有没有想我?"
无缺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眉眼里透着笑意。一听我这话,脸莫名的红了。"恩。小师父去了哪里都没捎个口信回来。"他胡乱的应了一声,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这孩子还害羞呢,我心下一阵安慰,还行总算没白疼,知道想我。
"我啊,去凑了个热闹。"笑了笑。不欲多谈。总不能告诉无缺,我去帮他的敌人练功了吧。
"没想到,小师父还喜欢凑热闹?"无缺微微一笑,恢复了以往的平和。"您这热闹时间还真长呢。"无缺依然很贴心,他看出我不想说配合的不再追问。
"魏子峥……他怎么样?"我道,聊了这么几句,却仍止不住的想到另外一个人。我终于犹豫的问了出口。我现在简直就像是一门考试过后,想知道成绩却又不敢知道成绩的那种焦躁心理。
无缺的眼神闪了一闪,低声道:"魏先生刚刚睡下,小师父要去看看么?"
我摇摇头。"先不了,他的情况怎么样?"
无缺静静的看了我一眼,慢慢的道:"很不好。"
我脑子里一下一片空白,这个脑子只有这三个字。我有些发懵。"怎么?"
"洗……那经文,虽然能通经活脉,却治不好魏先生的身子。魏先生虽然经脉疏通,内力也回来了,但是……"无缺叹了口气,轻轻道。"魏先生的身子依然不能动,瘫在床上。他说他认命了……您回来的正好,劝劝他也是好的。"
我就知道。这种状况也颇在情理之中。毕竟洗髓经不是什么神物。子峥能捡回一身内力已经很不错了。这么说来燕南天恐怕也凶多吉少了。无言的叹了口气。我点点头,"先不打扰他,我们出去走走。"
无缺点头应着,回屋换了件袍子,跟我一同下了山。
一路上我问了问他的武功状况,颇让我惊喜的是,他的明玉功居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突破了第八层,直逼第九层。
"我走的时候你好像第六层还没到呢,怎么这一年……这么快?"我笑道。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小师父应该知道的。"
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怎么又管我事了?"什么?"
"洗髓经。"
"啊?"我呆住,这个还有增长功力的功效呢?我一致认为这玩意和电脑上的格式化很像,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毒内存,不管好的不好的,一个格式化,全搞定。经脉也是,不管断成什么样,乱七八糟的武功心法瞎练,一个洗髓经,全搞定。
他看出我的惊讶,也有些惊奇的挑挑眉,"难道小师父不是因为这个直逼第九层大关的么?"
"……不是。"泪,我完全是生练。
大概是看出我的心思,忽然,无缺在一旁轻轻的笑了起来,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小师父,一路上旅途劳顿,这顿我请吧。"
"你请还不是我移花宫掏钱。"
"……"
我发誓,我看见无缺很不华丽的翻给我一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霸王的那么多啊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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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我和无缺在嵩山脚下的小镇上吃了些,因为不是饭点,我又有些挑剔的,意不在吃饭,只是与无缺小别重逢,心里说不上欢喜,而嵩山终究不是自己家的地界,说话还是要小心谨慎的。所以这才下山,在店里一坐无缺随便招了几道小菜,我们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不自觉地我拿他和那条诡异的鱼做起了比较。对比之后的结果我很满意。还是我亲手养大的这一只比较顺眼么。果然是自家的儿子,怎么看都是自家出品的最好。不过也可能因为移花宫长年处于冰河时期,姐姐因为某个植物人,笑颜从此再也没有了,所以移花宫里出来的人,大多是严肃寡言的,我又喜欢清净,所以格外受不了那条没完没了聒噪的鱼,之后虽然习惯了,但是他的热情,有时候我仍有些无福消受。
吃了一点后,我和无缺便起身告辞了。经过这么一年的锻炼,我这洁癖也好了不少,最起码能随大流跟大家在饭堂里吃了,而不用单开小灶了,真是可喜可贺,内牛满面中。
"无缺,子峥的精神状况还好么?"路上,我话锋一转,又绕到了魏子峥身上。我虽然说不清我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在我心里已经是划在标有"自己人"这个范围内的小圈子里了,无论如何我不会不管他。
无缺忽然笑得很勉强。"您……为什么不问问我?"他苦涩的笑笑。"你这一路上都问的是魏先生……难道……我……"他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眼睛却执拗的看着我。
我知道像无缺这样通情达理的孩子,说出这种争风吃醋的话委实有些难为他了。我忽然有些心虚,仔细想想,这回来没有多久,我问的,想的,说的,都是魏子峥更多一些,无缺这面只是匆匆问了几句,就不在多谈了,的确有些偏心。"魏子峥的身体不好,我走之前有没有和他打招呼,有些心虚的。"我笑。
"您没有告诉他,您去了哪里?"
我奇怪的看着他心情忽然又变得很好,不由得感叹,难不成这是代沟?"当然没有,我一晚上都和你在一起,只告诉了你一个人的。"
"我知道了。"无缺点点头,微笑道。"这么大的事,您出去了一年,都没有告诉魏先生,也怪不得小师父一回来就这般呢,您还是快些想办法安抚一下魏先生吧。"
我有些无奈,"他的身子还好么?"
"还是那样,不能多动的。"无缺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后又道。"魏先生不让人近身的,我也不是很懂医理,通常只是陪他说说话看看书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他的身子似乎越发的瘦弱了。我依稀记得小师父原先好像还给魏先生按摩的。可是这一年您离开了之后,我不会打理,有联系不到您,再一个魏先生也不让近身,就耽搁了。我请过大夫,这镇子上的大夫说,这样是极不好的,我却也没有办法劝的动魏先生……"
我心里一阵愧疚。该死的,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这一年都没有按摩?"
无缺摇摇头。"我看着是没有的,若是魏先生平日在房里自己做了,我也不知道。"
我几乎脱口而出:"你没有跟他睡?"
无缺有些惊奇的看向我,"小师父,除了您我一向不与人同睡的。更何况,魏先生也不愿意吧。"
是了,无缺从小性子喜静爱洁,十足十是像我的。魏子峥也是个性格孤僻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想旁人示弱呢?但是魏子峥夜里要是没有人在一旁陪着,怕是要遭了。不但没有人服侍他翻身,也没有人帮他活络久压着身体经脉,怕是要生疮的。
"无缺你看他这一年来,身体尤其是四肢是不是更瘦弱了?"不自觉地,我语气有些急迫。
无却被我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恩……怎么了么?"他见我的样子,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问道。"我本以为是魏先生吃的太少的缘故,难道不是么?"
我看了一眼无缺,心下懊悔,无缺虽然是无缺公子,样样都是完美的,但我竟然忘了,他并不是现代人,也不是专门学过护理的护工,让他照顾魏子峥,依照魏子峥那样的脾气性格,肯定是不行的。这也根本怪不了无缺,是我的失误。
"没事的。"不过要是让无缺知道了,定会自责的。于是我笑道:"没事,只是想到他的经脉可能有些问题。"
"什么?"无缺高声道,"我听镇上的大夫道,魏先生的病最怕就是经络不畅……"
赞许的看了一眼无缺,这个孩子的确是有用心在照顾子峥的,可惜他的这个病号实在太不配合,所以,无缺也毫无办法。"没关系,这本不怪你,子峥的脾气秉性我早该知道,他就算对我,都不能坦白,不要说你了。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无缺有些沮丧,"魏先生的身子会不会……"
我笑:"有我在,无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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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说罢两人加快速度上了山,我则直接掠进了子峥的房间。此刻正值晚膳十分,魏子峥愣愣的看着小沙弥送来的素膳,整个身子无力的歪斜倚在软榻上,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一见他这样心头大痛,他距离那吃食的桌子仅有几步之遥,但他却一直愣愣的没有动——他不是不想过去,而是无法过去。桌子和软塌还有一定距离,手臂是够不到的,他自然无法撑起自己,将下半身挪到饭桌前,定然会先摔下床去。
他忽然见了我,眼里一阵惊喜,一个不稳,眼看着要栽倒在地上。我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一只手反射性的紧紧地勾住我的腰,但下一秒随即就用力推了出去,然后重心不稳的倒在床上。他冷声道。"你不是走了么?"他冷笑着,"还回来干什么?"
"我回来了。"叹口气。我一字一句道。
日落余晖下的光线,橘红色的慢慢投进窗子里,折射出棱角分明的阴影。他过于尖锐的下颌曲线投射出一道黑白分明的影子照射在他的颈子上,听到这句话,线条猛然间颤动起来。我的心不再那么惶恐,无论如何,他已经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是我的错。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再接再励继续道,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能不知道么,他是个典型的口硬心软的人,而他永远不会怪我。
"……"
"你过得好么?我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担心我没有你会生生饿死,还是会生生在这里腐烂发臭没人管?"他尖利的说道,一字一句都像是戳到我最柔软的地方,一下下揪心的疼。他同时也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自己不要再对我心软吧?
"子峥。我不会离开了。"
"不会离开?那无缺要怎么办?我不信你能放得下让他一个人闯荡江湖。"
"我放不下。"
他猛然间短促的冷笑了起来,听起来更像是呜咽。"那你还说不离开?"
我叹口气,低声道。"你和我们一块走。"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无缺没告诉你么,洗髓经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我到现在,依然是个手不能动,腿不能行的废人!!废人你懂什么意思么,就是不该存在在整个世界上的垃圾!!"
我皱眉,他的心理状态实在称不上好,我怕的就是这个。是我的错,光想着逃避,没有想到解决问题。
"子峥。没事的。没事的。即使洗髓经没用也没关系的。"我走过去,慢慢坐在他的身旁。"你的内力不是恢复了么。恢复了就好,这一年来你的身子还疼么?"我抓着他有些细瘦的手指,一根根慢慢摩挲,让那些即使在夏天仍旧冰冷不已的关节慢慢暖和过来。"我回来了。"
他的喉头一阵蠕动,像是大力的挣扎了一下。终于,他慢慢平静下来。"你不许离开了。"他有些恼怒道:"听到没有,不许离开。"
我点点头,对于他的强硬倒是有些新鲜,这一年来他居然变得有些霸道了?但是碍于之前自己有些心虚,我仍然安静的让他发泄。
他皱眉,"我的武功恢复了,但是,身体还是不行。"说着,他随即看了一眼我,苦笑了下。"我想,若是洗髓经没有问题,大概是……这身子就这样了。"
我点点头。"恩。你能想得开就好。"我就怕他一直自暴自弃。
"不过武功是倒恢复了,虽然招式什么的大打折扣,但是内力却比以前更加通畅浑厚了。秋冬季节变天的时候身体也不会那么酸疼了,而且……"他吞吞吐吐了一阵随后道:"我的手脚似乎有知觉了。"
"真的?"我惊喜道。那说明洗髓经还是修复了一些神经的……最起码,他还能有感知系统。
他笑了下,样子和以前一般温柔。"恩。虽然有时候会有疼痛或者抽出的现象,但是,冷暖触觉都慢慢有了。"
哦。上帝。真是个奇迹。我不顾他的阻拦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完我才想起来,这似乎不是二十一世纪,而且他也不是那个常常睡在我枕边的那个人。空气一时间僵住了。我的唇角还维持着要笑不笑的样子,十分尴尬。"呃……我……嘿嘿,开玩笑的,不要在意。"我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nnd,好好地干嘛玩洋的来热情拥抱啊,我这不是找死呢么?不是被这个直男一脚踹死,也会让他不舒服大半天吧。
他忽然笑了起来,无力的手指笨笨的蹭蹭我的手,像是安抚一般,从容不迫道。"吃饭吧。"就好像刚刚丝毫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个状况?我脑袋有些混乱。这一年,究竟发生什么了?连带魏子峥也变得开朗大度了,不再计较这些了么?还是说,这个世界疯了?或者是我疯了?其实我刚刚并没有一脸白痴像的抱着他,一切只是我的幻想?!可是手中那柔软的触感明明还在,怎么可能是幻想?算了,总之他都不计较了,就说明这是个好现象,还省的我还得费劲巴拉的解释一堆有的没的的东西。我胡乱的扒着饭,笑眯眯的想到,努力忽略心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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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我们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常态。小插曲就是我让荷露上山来取了一堂魏子峥背下的洗髓经。不知道这是否能帮上姐姐的忙,但,我预感,这不会有什么大用的。不过不管邀月能用什么法子让燕南天醒过来,并且到最后还能正常行走,这都是有用的情报,子峥能因此而获利才是正道。
直到忽然有一天,荷露再度上山,说是救了一个江湖人士,得到了一份燕南天的藏宝图,因此交给了我。我知道,剧情开始了。燕南天的藏宝图不过是把大家都引到峨眉山顶的一个契机,花无缺将在峨眉山顶首次遇见小鱼儿——他半身兼宿敌。
"既然嵩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总和这些小弥撒打交道,我会受不了的。我们去看看吧,多和江湖人士打打交道,也有利于江湖上行走。"我笑。看向一旁的无缺,"你也好多活动活动,让他们看看我最得意的弟子。"
无缺优雅的笑了,微微欠身。"小师父,这是无缺的荣幸。"
无缺墨玉般的眸子熠熠生辉,闪亮亮的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我。一瞬间,我几乎无法抑制的立刻生出一股自豪感。世间的女子都会为他这微微一笑所迷惑痴狂。想到之后会出现的铁心兰等绝色美人,我心里便忽然生出些酸涩别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么?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一早出发吧。"魏子峥忽然道。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看了看一旁仍然笑意盈盈的无缺,窗外的光线渐暗,小沙弥已经在院子里点上了烛火。于是道:"无缺,你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我们明日和就下山。"
"好的。"无缺墨色的眸子深邃的像是上好的黑色天鹅绒布匹,他温柔的点点头,走向门口。触到门的一霎那他忽然转头道。"小师父,我的明玉功进展有些问题,似乎有些……经脉阻塞……我想……明日得空仔细问问您……"
恩?这是大问题。我心下一沉,事关他的身子,耽误不得。"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把子峥身上的被子盖好,递给子峥一个安抚的眼神,立刻起身走向无缺。
"今天时日尚晚,明日再说吧。"他笑笑,贴心道。
"不用,今日我去你的屋子。"我道。又转身看了看魏子峥。"子峥,你一人在房间无妨吧?我就在隔壁。"
魏子峥看起来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仍是答应了。"好。"
于是我道:"无缺,我们去你房间,你给我仔细说说……"
无缺温柔的笑了起来。"小师父。"
我点点头陪着无缺一同到了隔壁。坐在床上,我将他的外衣一一解开,只剩下一件亵衣,从洁白如新的亵衣中看去,他美好的身材一览无余。但是我却无暇关注,重点是他整个身子冰凉阴凉,像个冷气十足的小冰箱。我有些心疼,他虽然不如外表那样文弱,但是在我心里仍然是那个白白嫩嫩,水灵灵的清秀会在我的怀里撒娇索要晚安吻的孩子。即使在这流火的七月仍然暖不起来的身子,便是他小时候邀月误伤他的那一掌的后遗症加上明玉功的功劳了。
"怎么样?我不在的冬天有没有难过?"
他见我这样,握住我的手,修长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完全包裹住我的。"不要紧的,小师父不要担心,您不是留了暖身子的药膳方子给我么,下雪那几日,我都有按时喝的,已经好过多了。"
"我不是嘱咐过一入冬便喝的么?"我心里一疼,有些埋怨。想起以前家里的妹妹常常和男友撒娇的一句话——手凉没人疼。"大热天的,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说罢我仔细的用内力把它们捂热。
他笑着淡定的看着我,但在烛光的错觉下,我却以为他耳尖上染上了些许淡淡红色,只是当时的气氛有些过于美好,我并没有深究。后来见他也没有抽手的意思,我便就着动作顺势摸到了他的脉门,细细的给他把脉。
"小师父,那药膳实在不太好吃的。"他迟疑了下,有些无奈道。
我听完一乐,这个孩子,别看他平日里都不怎么闹脾气,别扭,任性。成熟的完全不像个孩子。但是总是不自觉地在我面前撒娇。"不好吃也要吃啊。"
"是。"他颇有些无奈的应下。
"感觉哪里不顺?"我问着。
他却有些走神,文不对题道:"小师父,你的手好小啊。"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与他宛若钢琴艺术家一般修长的不可思议的手指比起来,我的手指比他短了一截。最让人气愤的是,并不是所谓手指的长度方面,而是手指加上手掌整整小了一个size。
现在想起来,当初玉郎江枫就比较高挑瘦削,往那里一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衣服架子,当模特的料子。无缺良好的遗传基因来自他爹,部件长的完美也无可厚非。但是谁来告诉我,一个十六岁还未发育完全的孩子,怎么骨架子就比我这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男子大了呢?话说我这个身体可是目测一米七八左右的标准身材,虽然在移花宫里没有可参照物比照,但我一度还很高兴这一世挑到一个高挑的身材,但是子峥和无缺……相继打破了我的幻想,难道古人这么高么?
"咳。"我尴尬的咳了咳。"无缺,你哪里不顺?"
"大概是心肺周遭。"无缺笑了笑,不再继续上一个话题,乖乖的回答道。
我心里一沉,这是十几年的旧疾,本是没什么问题,如今怎么……忽然不畅了?用内力跟着他的内息游走了一圈后发现,的确心肺周围的经络不慎通畅,甚至有些细小的经络已经阻塞了。"你以前没有,怎么忽然?"
"突破第八层的时候遇到了瓶颈,我猜是当时强行突破的时候……"
"什么?!你居然在没有人保驾护航的情况下强行突破?"我一听,猛然拔高了声音。该死的,他怎么不等我回来?
"有荷露和莲香两人在……"无缺顿了顿,低声道。
"那也不行!"我失控的吼了起来。"她们武功低微,根本护不了你周全,你怎的如此鲁莽?"
"小师父,我只是一时心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您不要生气,好么?无缺错了,下次再也不会……"
"下次?!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我历声打断他。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是。"他居然笑了来,"小师父,关心我呢。"
一句话,把我堵得彻底没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噎住半天,我才挫败的咕哝道:"自家的儿子,当然心疼……从今天起三个月,仔细调养,听到没有?"
"小师父您……"无缺忽然有些挣扎,吞吞吐吐的试图说些什么,最后终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您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等你能打败我的时候,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要听我的。"我皱眉。心底悄悄的加了一句,当遇见铁心兰的时候,你便不再是孩子了。那时,我便会放手,让你离开。现在还不行。
"真的?"他的眼神忽然发亮,就像小时候我教他新的招式或者夸奖他时的眼神一样,充满期待和信赖。
"真的。"我心里一酸,幼鹰正试图摆脱老鹰的掌控,自己飞翔。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瓦要。小花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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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第二日告别了释心大师我们便和山脚下的莲香、荷露汇合了。不得不说,我们一行五个人,有两位超高品质的帅哥——魏子峥、花无缺,还有两位超高水准的美女——荷露、莲香。连带着连我都显出那么一份贵气来了。但是不得不说这身扮相实在是太招摇了,连一向毫不在意人家眼光冰山派掌门荷露侍女长都被街上那些过于热情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这不是明摆着写着"来抢我"的大横幅给山寨们创收么。
"荷露,去买辆马车来。"无缺最先耐不住,只见他淡淡的吩咐道。荷露领命和莲香两人便要迅速离开。
"且慢。"无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继而转头看向我:"小师父……"他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微笑道:"要不要给您买个纱帽?"
我一愣,还是这个孩子贴心,直到现在日头大,还要防晒么。于是笑眯眯道:"无缺谢谢,不过不用了。"纱帽又不防太阳直射又不防紫外线,买来也是浪费钱,再说,本来就够扎眼的一身白,再来个白色的纱帽,我的形象简直就是棒透了。我心里暗自犯了个白眼,十分无奈的吐槽。
"……"子峥和无缺两人听到我的回答,神色各异,尤其是子峥,眼神古怪的看了我半晌,才转开了视线。
呃?难道我说错了什么么?其实这样的状况已经不是一次出现,我发现这一年来,无缺和子峥有不同程度上的心有灵犀,往往有些时候,我不明白的事情,这两只只要一个对视,似乎就明白了一些我所没有参透的意义……什么时候两个人这么要好了?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待到马车买到,我们便上路了。
子峥能用内力,身子不再虚弱,我们赶路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同时我们也发现越往峨眉山方向,武林人士越是众多。
终于来到峨眉山脚下的镇子。无缺和我子峥三人都同意,先找个客栈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缓解一下旅途劳顿。明日再上山。于是便叫荷露和莲香两人先去投宿,我和无缺陪着子峥坐在马车里慢慢进城。
"虽然不排除来峨眉山拜访的武林人士,但是看着这个架势,就算是武林大会也没有这么热闹过。"子峥无力的手腕虚虚的挑起车窗上的帘子,向外张望了一下,皱眉道。"如果我没看错,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和我们是一个目的。"
虽然看过原著我知道魏子峥此言非虚。仍然禁不住好奇。说实在的,虚长了二十年,江湖经验为零的我,在眼界这方面和子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都是来峨眉山找燕南天藏宝的?"无缺迅速道。"传闻燕南天素来就与峨眉山毫无瓜葛,他的宝藏怎么可能藏在峨眉山上?更何况,即使是有宝藏,也必定是机密之事,藏宝图定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怎会如此兴师动众?此事有诈。"说着边看向我。"小师父您说呢?"
我赞许的点点头,果然不愧是无缺,分析的条理清晰,简洁明了不说,答案还非常正确。若说燕南天还有什么宝藏,早就为那些打着江湖道义幌子的江湖兄弟们还完他们所欠我姐姐的医药费了。不然也不会净身出户,走得那么干干净净了。更何况,他背着我姐姐藏私房钱这种事情,以我姐姐的精明程度,是定然不可能让其发生的。想了想,我笑了起来。"无缺说的对。但是,此次峨眉山上定然聚集了许多武林人士,正是你重出江湖的绝佳时机。"
"小师父您的意思是,我们明知有问题还是要上峨眉么?"
"对。"我笑道。"今日峨眉山一会,便是你重振移花宫之时。"
无缺微微的笑了起来,是我从未见过的自信与傲气。他刷的一下打开了折扇,语气说不出的尊贵逼人。"无缺,领命。"当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我的心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低喃。我承认看到无缺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苍老。
"无缺……"我说了两个字忽然说不下去,几天以后你就会碰见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几天以后你将不再满足于移花宫对你的束缚,几天以后你将会为了这个女子质疑我和姐姐的命令……直到最后,你还会为这个女子去死。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却无法阻止你爱上那个叫做铁心兰的姑娘。
"怜星。"子峥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你在发什么呆?"
"呵呵,我正在想也许移花宫从此以后称霸武林?"我放下心里忽然涌出的苦涩,轻笑道。
"……"魏子峥忽然嘴角抽搐了一下。"邀月也许会有这个设想……但是你……你确定你也这么想的么?"
"不……庸人自扰罢了。"我笑着的摇摇头。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么多年来,邀月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燕南天这个男人身上有点颇浪费了。在我心里,邀月虽然对爱情很执着,但这并不妨碍我挖掘她成为事业女强人的决心。其实,想想,她的确很适合有这样的想法。专制、霸道、独裁、多疑、冷酷……很符合武林盟主这种高度集权的职位特征。也许给她找点事做,她就不会那么在意无缺和小鱼儿的事了。
正在这时,忽然前面的马车夫转过头来道。"各位客官,大概要等上一阵了,前面围了好多人,说是两个姑娘家打架堵着路嘞!"
我一听,心里一沉。终究还是躲不过么?于是强笑道:"那便劳烦您再寻条路吧。不要让他们耽搁了咱们的行程。"
"好嘞。爷,您坐稳了。"说罢,车夫便转了方向。
但是该来的躲不过,一声巨响,随着马车惯性的冲击力,一个影子撞进了我的怀里,女子特有的软玉温香一下子盈满鼻尖……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猜猜这个女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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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我定睛一看,顿时头大。脑中只有三个字:"铁心兰。"
当即无缺立刻道:"小师父,您认识这个姑娘?"
我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苦笑,原来,这才是我预想多次的第一次见面。"不,不认识。"
魏子峥忽然道。"这个女子……怜星……你认识。"他慢慢道,用的却是肯定句。
这下好了,他的话音刚落。一马车的人忽然全部都静静的看着我。以较为活泼的莲香为首,大大的眼睛里面全是八卦之光。看得我黑线不已。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身旁无缺的眼神有些犀利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刚想开口解释解释,忽然一个红影也闯进了车厢中。两个女子顾不得说话又缠斗了起来。弱不禁风的小马车怎么经得起这么大的动作,于是,只听见哗啦一声……我的马车坏了。
我生平最讨厌的就三个字:脏、乱、差。而刚好,现在的情况非常非常符合我的底线。我用力把两个女人从我的马车扔出去。拼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两位姑娘,有愁有怨请到一旁私下了解,这是行人行车的地方,不是你们杀死对方的擂台。"
铁心兰大概是给打懵了,对着我就是一阵娇滴滴的呼救:"少侠,我们见过是不是?救救我。"
"……。"我此刻很想骂娘。刚要动作,只见无缺白衣飘飘,长身玉立。挡在了小仙女张菁和铁心兰的中间。一纸折扇,缠绕住了张菁像铁心兰挥去的鞭子。我心里继续往下沉,果然……
"你什么意思?"张菁气急败坏的吼道。
"姑娘,对不起得罪了。"说罢,无缺温文尔雅的行了一个礼,微笑道:"我只是不忍心看着那位姑娘被你打。"
一句话说完,阳光照射在无缺雪白无暇的锦服上,反射的光线忽然让人觉得刺眼。就是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白衣少年轻轻的这么一句话,便让我明白,这么多年的养育,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我彻底的输了。无缺他,到底还是照着剧情,遇上了他注定会爱上的这个姑娘。
而那位姑娘正站在少年的身后,穿着淡蓝色的罗裙,娉娉婷婷,柔柔弱弱的笑了。那一笑,不能不说,就像那诗句里说的那样,"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铁心兰在古龙的书里绝对当得起绝色美女一说,而现在在我看来,她的确是。
无缺啊无缺,我只盼你,能够抓住她的心,不要像原著里说的那样优柔寡断,错失良机。而我,会帮你监督,铁心兰,确保她不会朝三暮四。
"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可以慢慢说,何必动手呢?"无缺说罢微微的仰起头,风姿是说不出的惊采绝艳。
"多管闲事。"张菁气急。鞭子一个用力便抽打了过来。
只见无缺将手中的折扇一开,反手用内力灌注扇面,轻而易举的将来势凶猛的攻击借力打了回去。张菁似乎没有料到无缺能这么轻易的将她的鞭子打折回来,吃了一惊,自己反倒被鞭子的余力打到,猛地向后退了十多步。
"你这什么鬼功夫!"张菁面上无光,立刻恼羞成怒,张口骂道。
"在下不愿意冒犯姑娘,只好使出这一招移花接玉,让姑娘自食恶果。"
"移花宫的弟子?"张菁毕竟不是傻子,立刻猜出了无缺的身份。我无奈之下只好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无缺的身后。只见一旁铁心兰痴痴地望着无缺的侧脸,我心里便一阵不舒服。难道,这个女子连一点羞愧廉耻之心都没有么?怎么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裸的看着无缺?他现在还不是你夫婿呢,你想把他烧化了吗?我虽然很想一把拉开这位花痴,但是为数不多的理智制止了我。我安静的站在一旁。
"在下花无缺,正是邀月和怜星的弟子。"
"你长得相貌堂堂怎么会是那两个魔头的弟子?"
虽然我知道张菁从来都是心直口快,但是被人当面这么辱骂还是头一遭,我脸上首先有些挂不住了。
"姑娘,你可以骂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两位师父。"无缺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直到最后已经冷酷的没有一点感情。我知道,他是怒极了才会如此。
心下有些感叹。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位小辣椒的。最起码为人直爽,做事大胆,说一不二,好恶分明。最起码不会像铁心兰那样黏答答的,意图指染江枫的两个儿子,这个不肯丢,那个也不肯放弃。
正想着,只听张菁又道:"移花宫是天下第一邪门,你的两位师父是天下第一魔头。你们是所有名门正派的敌人。侮辱你们又怎么样?"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在无缺面前挑衅啊。这大概就所谓的第一印象太差了吧。无缺怪不得不会喜欢她呢。哎。
"姑娘,如果在出言侮辱家师和移花宫,那在下就不能再忍耐了。"
"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仗着人多势众,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么?"张菁得亏还有点脑子,不然我觉得,即使无缺不会怎么样,我身后那座人造冰山,魏子峥同学也会做点什么的。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对女人可从来没有无缺那样的绅士风度。张菁要是再多说几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于是我扶住无缺的肩膀道:"我们本无意伤害姑娘,只希望你能放了这位姑娘。"
"小……?"无缺转头赶忙道。
我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我微微的笑道。赶紧把事了了,铁心兰那热情似火的眼神我已经受够了。"姑娘的意思是?"
张菁一听,忽然贼兮兮笑了起来。样子说不出的古灵精怪,配上她长的水灵灵的大眼,有说不出的可爱。"好啊。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
"在下?还是无缺?"
她眼睛一转,来回在我和无缺身上穿梭。最后伸手,纤纤素手往前一伸。唇角挽起一个甜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呵呵你猜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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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我选你。"张菁那白皙好看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指向了我。于是我不幸中奖了。不仅是无缺,魏子峥,就连莲香都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惹来张菁疑惑的一瞥。这位姑娘的运气委实不行,居然选上了我,要知道,别的我可能不太在行。但是论起武功根底,我比无缺只强不差。
"好。"我点头。
"我要你做三件事。"
"什么事?"我笑,经典桥段么,虽然很考验武功功底,但是好歹我也是做了很长时间师父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我声明在先,如果你都做到了,我就放她走。你做不到,那你就不能再管我和她之间的事。"
对上小辣椒张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我差点直接就说,我做不到,我不管你和她之间的事,打死都不管。但是,我仍然靠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无缺要救她,我这个当师父的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好。不过,若是说出的三件事,若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又如何?"
小辣椒大声道:"这三件事说出后,你若无法做到,咱们就做出来让你瞧瞧,这样总该算是公平得很了吧。这件事自然不分男女,人人都能做到的。"
我刚要接口答应,忽然听到魏子峥在耳边传音入密道:"这三件事必然是极尽刁钻之能事,她若是这么为难你,何苦应她?"说到最后简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你不是说不认识那名女子么?"
他不知道我在给无缺挣媳妇,我知他最重义气,不能忍受别人当面说我,此刻他肯定生气了。我只得安抚的传音道:"无妨的。"
转过头对着小辣椒,我点头答应。随即脑子转了转,想到原著里无缺的表现,忽然觉得,其实无缺也不是那么厚道的人呢。"若是我做不出来,移花宫从此退出江湖。"要是玩,何不玩大一点呢?想必,无缺也这么想的吧。
小辣椒古灵精怪的转了转眼珠,让我不期然的想起了那条不安分的鱼。她的确会喜欢那只滑不溜鳅的鱼呢,也算是气味相投了。她想了想终于狡黠的笑了起来,很美但是很古怪。她道:"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你要以'金鸡独立'姿式站着,然后再令人来推,若是推不倒你,你便算赢了。"
"不知道要多少人来推呢?"
小辣椒娇笑道:"随便多少人,比如说,两百个。"
我笑的极有风范,拿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点头道:"好。"
一时间周遭听了议论纷纷起来,众人多是惊奇,看热闹的居多。大都一致认为我做不到。就连一旁的铁心兰也有些不安的看向我。魏子峥却心情好了许多,再度传音道:"你准备怎么做?"语气中柔和的不可思议。显然,聪明如他,已经想到了方法。是了,我十年间练武从来不曾在他眼前避讳,当然知道我擅长这借力泄力的功夫。一旁的无缺也不差,亦平稳的微笑了起来,一派镇定自若。
"如你所想。"我轻轻的笑道,不着痕迹的向他所在的方向眨眨眼。然后转向小辣椒抬起一条腿,慢慢数到"一、二、三……"数到三字的时候,我用力向下一塌,古镇街道上的青砖如同流沙一般陷了下去,直至没过我的脚面。
小辣椒张菁此时的脸色甚是精彩,她娇吒一声,立刻百十条汉子,后人的手搭在前人的肩上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快速的想我本来。
重力加速度么?我物理虽然学的不好,但是还是知道摩擦力越大阻力越大的道理。更何况书中也是用的此招。于是我不再多想,立刻将力转移到脚下的青砖上。青砖霎时又下陷了几寸。直到最后,几条汉子已经累得脱离,我几乎半条小腿都已没入石地里,身子也没有动摇半分。再一次让我感叹,古龙老先生的奇思妙想。
"那么第二件事是什么?"
小辣椒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冷哼了一声,道:"城外有家酒楼,我要你去买个八宝饭回来。双脚不能碰到地面,买回来的饭要热的。"
我点点头。将腿从深坑里拔出。慢慢将已经蒙了一成沙土的靴子脱下来,露出雪白的罗袜。教小鱼儿的时候我还特意露过一手,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重来一遍。
于是我接过荷露递来的新靴子。特意给小姑娘看了看洁白一新的鞋底。笑道:"在下双足是否沾地,此袜可为证。"
然后我便一个提起原地拔地而起,飘了出去。城外的酒楼并不难找,我远远的看见新出炉的八宝饭及排队的人群。凌空一指,将碎银弹到老板的桌子上,然后将八宝饭拿走了。虽然插队很不道德,但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寒凫戏水的功夫讲究的是自身内力运转不息,轻功借力不泄的门法,内力越高,自然速度越快,距离越远。这个距离无缺大概比较吃力,不过也好,可以作为以后考核他的另外一个项目。毕竟,八宝饭我也很喜欢吃的。
回到了马车上,我将多余的一份八宝饭放进了子峥的手里,同时飘出车外,向众人展示了一下我洁白的靴底。而后,将另一份八宝饭送到张菁的手里。"姑娘,趁热吃。"我笑道,无法控制自得的望向一旁了然笑着的无缺。"改明,无缺你也练练,很锻炼功夫呢。"
"好。"无缺听罢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自信从容。
这厢张菁的鼻子似乎都快喷气了。她狠狠地扔下八宝饭。立即道:"第三件事,有间屋,门是关着的,你全身上下都不许碰着扇门,也不许用东西去撞,能走进这屋子么?"
我心情更加的愉悦。看向一旁的无缺。无缺即刻会意。微笑的走进一旁的客栈,不等我说什么,便在众人面前为我打开了门。"我给你开。"他站在门里笑意盈盈。
我点点头,跨进了门厅。站在回廊里转身看向一旁的张菁。"姑娘,三件事都做完了。您可否满意了?"
一旁的围观群众早就笑闹开了,喝彩声掌声一片。张菁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她狠狠的瞪了眼我,仿佛要从我身上剜掉块肉似地。终于吼道:"好,今日我就放了她。反正你也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她。"她生气道。转而看向从刚刚开始一直发花痴看着无缺的女人。
"铁心兰你给我听好了,有本事你就扒着这位移花宫的弟子不放。不然我总有机会的。咱们走着瞧!!"说罢气呼呼的走了。
打发了铁心兰后,"其实,刚刚那个红衣姑娘……是个挺可爱的女孩不是么?"我笑着看向早已经走远了的红衣少女的方向,对无缺道。"是不是?"
无缺愣了下,皱眉,低沉道:"……未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额。果然气场不对,天生就不和啊。其实小辣椒比铁心兰可爱多了……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PS 这三个要求的情节取自古龙原著《绝代双骄》(我被人说怕了。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人告我抄袭。。。
我很无奈。。于是只能说我又一次的小白了。。
当初设定的时候就是那个剧情。。
本来想到狗血剧情用烂了。。大家都这样。。无所谓的。。
本来想的我一小沙弥住不起大庙的人。。没人会理的吧。。一时就懒得改了(笑,我就是懒没别的)。。。
结果被人反复的抓来弄。。最后搞到jj那里还告我。。。。
于是我真的无语了。。。哎。。。我怂了。。我改还不成么。。。我错了。。。
您以后要是下饺子我这顿都不敢吃带醋的了。。。谢谢您了 别找我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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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当我正在用看似无比淡定其实无比怨念的眼神看着无缺的时候,子峥忽然传过话来。"那铁姑娘似乎又回来了。"语气里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想他大概是作为无缺的另外一个大家长,也有些看不上这位铁姑娘。子峥某些方面和我的品味还是很一致的,最起码,在挑选儿媳妇的立场上是一样的。
我一愣,不自觉地看向无缺——这大姑娘行不行啊,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老人家才刚刚一时半刻不见……这该怎么说?我记得古代女人都是矜持的,这位……难道江湖儿女都格外的不一样?
正当我纠结的时候,铁心兰娉娉婷婷的走到了我的面前,水蛇腰微微一折,作了个揖。水润的眼睛像是被蕴气浸湿了的葡萄,美极了。"谢谢公子相救,小女子铁心兰必将报答公子。只是不是公子姓名,怕日后无以为报。"
一哽。差点顺嘴就说,我叫怜星。"呃……铁姑娘你多礼了,本是无缺先帮忙姑娘的,你要谢就谢无缺吧。我是他的……朋友,小角色一个不足为外人道。"
"公子……"
铁心兰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无缺"啪"的一开折扇,挡在我们二人之间,温柔的笑道。"铁姑娘半途折返莫不是就要说这些的吧?"
一见钟情么?铁心兰已经珍贵的……连我也不舍得让碰一下么?我一时有些黯然,忽然觉得似乎眼前这个温柔笑着的男孩子已经长大了,长到足够离开我羽翼,自由的翱翔了。我退开一步,强笑道:"我和子峥先进去了,你和铁姑娘好好聊聊。"
说着我无比麻利的把轮椅架好,推着魏子峥进入客栈内。和小二要了两间连着的上房,我便一提起,将魏子峥连人带椅一块带进了屋内。关上了门,子峥难得没有对众人的眼神觉得不自在,立刻道:"那女子和你什么关系?"
我被他问得有些呆住,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要说是未来儿媳的关系?心下知道刚刚在马车上我便说漏了嘴,子峥是个心细如发之人,定然会计较这些。斟酌着,我慢慢开口道:"没什么的,只是,出去一年,难免会碰见一些有趣的江湖人的。"
"她是其中之一?"魏子峥的眼神有些肃杀,"你认为她……有趣?"
"算也不算。"我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只是心头的苦涩不减反增,一直以为铁心兰我是可以容忍的,却没想到见了真人之后……我的理智果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怎样都好,铁心兰是个好姑娘。"我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楼下正亲密交谈的两个人。不知道无缺轻声的说了一句什么,铁心兰忽然笑的花枝乱颤。然后无缺忽然抬起头不知看了眼什么,正对上我的眼光,他忽的全身一僵,笑容凝固在了唇边。又匆匆说了几句,便进了客栈里。
我慢慢偏过头看向一旁的雕栏,不知不觉,手指已经用力的泛白,几个手指几乎嵌进了雕栏里。恍然想起来,进了房间这么久我还没有帮子峥按摩,怔怔的有些僵硬的转回头看向魏子峥。
子峥大惊起来,看向我。"你的脸色怎么忽然如此不好?"
"没什么……"我勉强道。反手用力掐了一下大腿,让自己的面部正常。"我只是忽然想到,有些事似乎不能强求。"
这时无缺正走上来,脸上有些不安。"小师父您说……什么不能强求?"
我立即道:"感情一事不能强求。"
无缺挑眉,"小师父您?"
我笑笑。"无缺,我和子峥走官道会慢一点,你和铁姑娘一路同行走小径尽快到峨眉吧。"
"小师父?"无缺脸色似乎变了变,他难得的高声道。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了,这孩子事到如今还在不好意思么?动作再不快点,不用多久小鱼儿那条泥鳅就要乘虚而入了。"这是我的命令,无缺你先下去吧,我和你魏先生还有些话要说。"
"……"无缺似乎有些着急,想要辩解什么。
我知道我似乎是误会了他什么,可是一想到,刚刚在楼下他那样亲密的和铁心兰说话的样子。我心里便是一冷。早些让他定了铁心兰,也好……也好让铁心兰断了其他的念想……我静静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勿需多论,听为师的便可。"生平第一次拿出师父的架子,却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看着无缺略显委屈的眼神,我怎么也冷硬不起来了。叹了口气补充道:"她来历不明,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身份,你去牵制住她好了。"
无缺一愣,随即道。"您……"
我叹口气。"傻孩子,喜欢的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无缺有些焦急的摇头。"不是的,铁姑娘她……"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师父……您……她?"喃喃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什么?"
无缺木然住了嘴,低声道:"无缺明白的。"
"那还不去?"我的心堕入一片冷寂的海。
"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郁闷之下三更了。。于是。。郁闷的把存稿更完了。。那只能这样 明日更新错后。。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对不起大家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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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二日晌午,无缺便出发了。我和魏子峥两人在房间里用了饭菜,他便来辞行了。辞行的时候铁心兰站在门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无缺,这是什么眼神啊……我这个大家长还在呢,你怎么能活像一只饿狼看着小白兔的眼神啊,就差没流口水了啊喂,我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啊……都这么开放了么?
"穆先生我们走了。"在无缺和我告别完了之后,铁心兰意外的走到我面前盈盈一拜。我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得告诉她我姓穆,叫穆清茗。这铁心兰还真是自来熟的主,这不,穆先生穆先生叫着,比无缺叫的都顺嘴。
"您……"铁心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大大的水眸看着我,欲语还休,最后见我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得期期艾艾道:"您多保重了。"
这位姑娘,我们不熟好不好,再说你未来夫君还在你身边,这么勾搭他师父,你……好歹自持一点吧?要不是无缺喜欢她,最后为她掏心掏肺,对她百般宠爱,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好做坏人,我一早就把你们俩拆散了。还用得着跟你这废话?
我有些无语的按着额角,这是哪一出啊?铁心兰不会是见一个爱一个吧?她的表现实在令我担忧,见到男子就倒贴上去的女人多半我是看不起的。虽然我是个GAY,不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好评论这样的女人是好是坏,但是想想,其实道理是一样的,如果一个受,见一个爱一个,也是会遭报应得艾滋的。
忽然想起来,从小到大,世界上有那么一种女孩,从来只把橡皮借给异性,而对同性不假辞色。铁心兰,我看便是其中的翘楚,比那些个女孩子只强不差。难道她不知道我已经将近二十有四,在古代绝对是个大龄未婚青年了,早就不适合她这样的花季少女的了么?还是说她刚好喜欢老夫少妻档,那你扒着无缺的那只手可不可以放下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魏子峥也是可以的。
"哼。"魏子峥忽然不爽的冷哼了起来。看着铁心兰,冷声道:"道别完了?那就快上路。"铁心兰还在含情脉脉的脸色迅速一僵,不自然的笑道。"穆先生,您也多保重了。"她的样子自然地就好像刚刚魏子峥只是空气,现在忽然是个人了一样。我越发的厌恶起这个女人了……
不耐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无缺。我道:"莲香,你陪着无缺先行去峨眉山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是……二……爷。"莲香匆忙答应着,忙不接的嘴里拌了蒜。这小丫头,平日里虽然也很勤快,这性子就是顽皮,小时候也常常叫荷露训的灰头土脸的,大事上虽然没有出过差错,但是总是容易走神,犯个小毛病什么的。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告诉她一会儿收拾她。这小妮子还给我偷偷办了个可爱的鬼脸,意图蒙混过关。
正想说什么,魏子峥忽然发话了。"你一路上多多照顾无缺,他性子温和乐善好施,不要纵容,免得惹火上身。"说罢,一双眼不冷不热的看了看一旁的铁心兰。"他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一时间几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了。我见识过魏子峥的伶牙俐齿的,这些年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是似乎只针对于我和无缺,非常少的一部分小众,对于外人,仍然刻薄的让人想死。
我居然看到某个小妮子正在偷着乐。她似乎很不喜欢铁心兰,在客栈吃食的时候碰见铁心兰也总是明里暗里的使绊子。难不成这小丫头也暗恋我们无缺?
莲香果然敏锐,抬头看见我的目光灼灼,她打了个寒噤,立刻向她的无缺少爷身边挪了挪。恩?难不成还真有戏?
此事大好,莲香虽然没有荷露那么漂亮有气质,但是性格开朗活泼,依照无缺的闷葫芦性格,有一个莲香这样的娘子的确要比铁心兰的性格强上千万倍了。但是,我纵使心里百般的愿意,自家的孩子要是不喜欢,我也无法勉强啊。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虽然算是封建大家长,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旁人是无法插手的,这两人间的酸甜苦辣,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反倒是一旁无缺看着莲香凑过来,便皱起了眉毛,很是不耐。我知道他从小不喜与旁人接近,这大概和我的教导有些关系的。没有同龄玩伴,他虽然不说,但是表现上却可以看出些微小细节。我又有些难受了。那日他与铁心兰在楼下谈笑风生的时候,居然没有一点这样的小动作,反而自然的让人难以接受。转而又恨上这位铁心兰,真不知道她哪点好,竟然让无缺一下子便鬼迷心窍的喜欢上了,偏偏为她受苦还甘之如饴,真是见鬼了。
我皱了下眉,低声道:"无缺,没什么事,下去吧。时间尚早,你们可以不用告知,自行离去了。"我挥挥手道。"我和子峥稍晚些时候在上路。"
无缺有些踟蹰,终于作了一个揖离开了。荷露也娉娉婷婷的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就着刚刚的姿势坐在茶几上,怔怔的一时收不回思绪。心脏随着无缺远离的脚步声,一步步疼痛起来。原来幼雏离巢竟是这么痛苦么?
子峥见我的样子,忽然低叹了起来。"幼雏离巢?你真的当他是幼雏离巢么?"对上魏子峥凌厉的眼,我竟然不知不觉中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得苦笑道:"不是因为这个难过,那我这感觉……又能算做什么呢?"
子峥忽然吼道。"虽然我一直以为你是木头,但是总有一天能开窍,但是看来……我和无缺都错了……"
"什么?"我茫然的看他,心里有些惴惴隐隐的不安。他的样子……似乎……
"怜星。我不想告诉你。这不应由我告诉你。他亲自说了,才算……我不会告诉你的。"魏子峥轻轻道。"或许,他有勇气的时候我也会有。"
"……"我看着他没落的眼神,有一种强烈的被告白的错觉。难道?!不……不可能。他们……没可能的。我敛去眼里的情绪。他喜欢的是女子,那软玉温香,吴侬软语的女子。没可能……会……"什么勇气不勇气的?说什么呢?"我勉强笑道,试图接着语气将自己的妄想驱散出去。一切都是你的妄想,怜星,你太安逸了……才会胡思乱想。
这些孩子终究是要成家立业的……我知道,移花宫的孩子总是有些脆弱无依的。无缺也好,魏子峥也好,他们两人都跟我太过亲密,尤其是魏子峥,我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把他带回了移花宫。他对我自然是非常的。全心全意的依赖也是自然的。我离开嵩山这一段时间,子峥似乎改变了许多……我想,他察觉到了吧。
可是,无缺呢?我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无缺几乎是我一人抚养长大的,性格再好,再温柔体贴,有时候没有完整的家庭会让孩子心灵出现些偏颇的。无缺是个男孩子,也是移花宫的唯一的继承人,不能让他再依赖了。他应该明白,恋情和亲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也许……是我太过宠溺,让他产生了如此的错觉。我早就该退出他的生活,放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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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但是看样子。。传说中会删id。。
于是。。恩 感谢大家了。。
我只有一句 无语。让吡——(屏蔽了,请大家自行想象)来的更猛烈些吧
话说我再度受刺激。。又不淡定鸟 恭喜自己上了月榜 咩哈哈
于是我觉得双更。。。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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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就酱。。继续爬榜。。咩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路上到峨眉山顶,我和魏子峥两人之间的气氛随着气温逐渐的降至最低。他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亦不敢和他搭话。不多时,我们便来到了峨眉山顶。
我和魏子峥在门外便听到了一阵金属撞击的清越之声。紧接着听到:"弟子花无缺,正是来自移花宫,本官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礼数多已生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包涵才是。"(引自古龙老人家书中原话。)
我听着无缺礼数周到进退得宜的话,心里一阵高兴。我虽未在江湖走动,但江湖是什么,江湖是个有人就有是非的地方,难免万一有人认出我来,就不好解释了。
里面又说了一阵子,忽然听见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一阵冷哼。我心下一沉,果然……还是遇到了么?虽然一直说的偏爱无缺更多一些,可是却也不希望这条死鱼会因为这个伤心难过。
魏子峥看出我的僵硬,伸手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腿上,用力一转轮椅,逼在一块大石后面。我伏在他的怀里不待说话,只听见江小鱼和铁心兰的吵闹声。
不一会儿便看见铁心兰和小鱼儿两人悉悉索索的从洞里走了出来。小鱼儿眉宇间似乎颇不高兴,铁心兰劝了一阵无果后,小鱼儿突然恨恨地道:"那小子就是花无缺?!有什么可神气的。哼!"这小子一听就在泛酸水,我轻轻一笑,看向身下的魏子峥。
魏子峥虽然因为刚刚的动作有些喘气,但是面色红润,一双凤眸更是在夜色中显得亮晶晶的。
铁心兰连忙柔声安慰道:"莫气莫气,花无缺这样的人,即使自己不觉得自己有些高人一等,别人也是会觉得他神气的。"
我几乎要跳出去吼道,她明明和无缺一起上的山,为什么不到一天的功夫又跑到小鱼儿这边来了?而且,看这样子……怎么还有说有笑的亲亲我我的。简直是……简直是不成体统,不知廉耻。大概是察觉到我的怒气,魏子峥用力箍住我的腰身,传音入密道:"莫要动,你想闹的无缺尴尬么?"
我登时想起,我的身份小鱼儿还不知道呢,这么贸贸然的闯出去,倒时再让无缺碰见个正着,让小鱼儿知道我帮着无缺,然后又让无缺知道我这一年,是去训练他仇人的身手,这场戏可是在精彩不过了。只得莫不做声的窝在魏子峥的怀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魏子峥的呼吸吐纳全部喷进我的颈子中,气氛有些尴尬。而因为休习明玉功一向手脚冰冷的我,此时竟然有些燥热……
小鱼儿听罢,酸酸的冷笑道:"你莫以为他自己不神气,他那副样子,不过是装作谦虚罢了,心里早就乐翻了天的。"
铁心兰忽然笑道:"移花宫是天下武林圣地,邀月和怜星两位宫主更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无缺……花无缺是他们唯一的入室弟子,他就算神气,也是应该的。"我怎么觉得这女人不但没有说什么好话,反而在挑拨离间?
小鱼儿闻言有时冷哼了几次。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铁心兰,忽然媚笑了起来,一张脸就要贴到小鱼儿的面前来,一双芊芊素手也轻轻的放在了小鱼儿的手上。但没想到还没等她动作,小鱼儿腕子上的毒蛇立刻昂起了身子。铁心兰见了,立刻又缩了回去。面上仿佛没有察觉,仍然娇笑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你长的可真像?就像是……"
小鱼儿立刻跳脚道:"就像什么?"
"就像是亲兄弟哩。"铁心兰仿佛没有看到小鱼儿的反感,反而含笑的瞟了一眼他,笑意盈盈的继续道。
"什么?!我可不像他。男生女相,一副娘娘腔的模样,我像他?!我宁可死了算了!!"小鱼儿立刻反驳的怪叫道。
我暗中皱眉,这一段大概是原著中说的那样了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铁心兰……话中有话,意在挑拨。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本来无冤无仇,为什么小鱼儿会对无缺有这么大的怨气?
他们又说了什么我没再听下去,魏子峥倒是一个倾身,凉凉的薄唇贴上了我的颈子。我的心一下子快速摆动起来。心如擂鼓什么的形容词我此刻才体会到,那真的只不过是形容词。什么鼓啊,我的小心肝跳的都快赶上秒表了,血压直线升高。我不敢看他,只得尴尬的笑道:"子峥,你……?"
"别动,我的腰快撑不住了。"他的头埋在我的颈子里,低声道。"若是一会他们还不走。咱们就要连人带车摔出去了。"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他一手撑着一旁的大石,一手勉强稳住了我的身子,身后是万丈深渊。我悚然一惊,只得远远的看了一眼被小鱼儿气的直掉泪的铁心兰。不一会儿,小鱼儿又说了句什么,这位姑娘又从雨带梨花转而变成了笑意盈盈。这个女子——做作的让我恶心。我嫌恶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人。玉郎江枫的孩子眼光真是不怎么高啊。先是无缺,再是小鱼儿。
"子峥,你撑得住么?我慢慢起来。"
子峥细不可察的点了下头,看着我一点点慢慢的从他身上滑下来,不被小鱼儿他们发现。当我们再次藏好后,他忽然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实在是没用,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都坚持不住。"
"没事的……"我刚要出言安慰。
只见子峥摇摇头。低笑道:"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在遗憾罢了。"
"呃?"这回轮到我懵了。什么跟什么?不过魏子峥看起来的确没有在意的样子,于是只得把注意力转到了眼前那对小"情侣"身上。该死的,我甚至可以听见,当我说出小情侣三个字的时候,后槽牙磨动的声音。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 32 章
魏子峥调整了一下身子,似乎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他轻笑道:"看看,你给无缺挑的好媳妇。"
我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该死的。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后悔了。"
反倒是魏子峥听得一愣。"你不是……"
"什么?"
他释然的笑开了。"……原来不是喜欢她,只是做媒呵。"
我本来分心关注小鱼儿那边现场JQ秀,又听着魏子峥说话就是一心二用,回过头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半句。于是自然地接过话道:"我当然不喜欢她,可是无缺喜欢。我有什么办法啊。"
魏子峥一听随即像个傻子一般笑了起来。"看来,无缺和我弄错了一个大问题。"
"啊?"我好奇的凑过来道。"你弄错什么了?"
闻言,魏子峥忽然抿唇神秘一笑。"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弄错。"看我瞥了他一眼,他随即轻声道。"……是无缺输了。"
"你们俩背着我打了什么赌?"这一年看来两人相处得相当不错呵。我狐疑的看着此时笑的很贼眉鼠眼的魏子峥,"你笑的很渗人。别笑了。"这俩人背着我不知道干了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魏子峥听罢抬起手,轻轻招了招,"侧耳过来。"
我看了看笑的一脸荡漾的魏子峥,又看了看眼前一对演戏的小情侣。最后还是觉得悬疑片比较适合我,于是将靠近他一侧的耳朵凑了过去。可是等了半天,魏子峥的声音没有,忽然耳垂上一凉,伸手一摸,倒是多了一个类似耳钉的东西,刺刺的。不等我有所反应,耳朵慢慢开始疼了起来。
"什么东西?"我压低声音道。作为现代人的一员,我当然知道那个是一个单独的耳钉。搁在现代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古代,我可没看见有哪个男的带过这玩意。
"我娘给我留下的一副饰品。"他垂眸静静道。"当年抄家的时候,我娘紧紧攥着这个,连同它把我一同塞进了地窖里。她说这个很重要,是家族延续的证明。"
我大惊,立刻道:"这个东西如此贵重……"
魏子峥无力的手指轻轻的抚上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再说了。他摇摇头。"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何况这耳饰。虽然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一对,不太值钱的。但是,我就是想给你一只,我留一只好了。我娘一辈子为我操心,在你身边,她定然会放心的。"
他直直的望着我,乌黑的瞳仁里面夹杂着满满的期待和哀伤,我心念一动,他这么做,是的的确确的把我当做自己人了吧。"这……"我抹上已然有些滚烫的耳垂,更何况他扎都扎进去了,难不成还要拔出来?"实在是太贵重了……"我顿时有些退却,这个收下总觉得有些别扭。
"无妨的。"魏子峥笑了笑。"在乌氏一族,这个是用来表达情意的一种方式。"
"乌氏?"我惊奇道,我听过这个氏族,或者说,我在移花宫的藏经阁中见过相关的记载,说是极为罕见的皇室支系,住在遥远的边疆地区,有着自己肥沃的封地,过着楼兰神秘国度一般隐秘自制的生活。古典中有记载,乌氏的确有一种特殊的风土人情,认为如果一个人给了一个乌氏人再一次生命,那么乌氏人便会认定他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人。他可以是朋友,亲戚,妻子,母亲,甚至也可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魏子峥见我的样子,点点头道。"对。我母亲是乌氏的公主。喜欢上了江湖侠士的父亲。然后便远嫁中原了。这耳饰便是她的。她说若是我找到一生中最珍贵的人,便把它给他。你便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人。"
我第一次听见魏子峥讲自己的身世,有些入迷。"最珍贵的人么?"虽然我知道这种比喻他是指我把他救回移花宫那件事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还是让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必须要带么?"
他点点头道。"一旦认定了,便必须带上,难道你不承认我么?"他生硬的停了下,似乎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随即又道:"因为中原没有这个习惯,所以这个我一直带在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直戴在身上么?连坠崖时都不曾丢掉。想必一定是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了。他是打算求婚的时候,送给我姐姐的吧?
最珍贵的人——我想若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除了姐姐不做他人想。不然,他定然不会在孜然一身来移花宫求婚的时候带上它们吧。他原想给的……大概是姐姐……么?但是他却意外的,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虽然被我捡到,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料理,更不要说有可能不能人道,这何止是一种折磨?
算算,我在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已经占据了最宝贵的十年。若是女人,便是长相厮守,投怀送抱了吧?偏偏,我却是个男人,一个……他最爱的女人的弟弟,那便只能是永远拜把子的兄弟了吧?苦笑了下,原来,我还是奢望了……其实,他对我的好,我并不是没有察觉,朋友圈子里也有喜欢上直男的死党。他结局不是那么美好。一辈子只能默默的站在最亲密却尴尬的位置,看着那个人结婚娶妻生子,一个人伤心难过,却连最基本的需求也满足不了,像个软弱的可怜虫。
我没有他的隐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我无法,也不能改变一个天生就命定的选项。就像我不会喜欢上女人一样,魏子峥也永远不会喜欢上男人。我没有自信,让他爱上身为这个男人的我。
"我看过风土日志的。里面提到过一些的。你若是直说,我也不会拒绝的。这个还有什么讲究么?"我恍然的笑了起来,不自觉地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既然不能跨越那一步,那就不要给自己留有任何念想。我无法接受当他发现我难以启齿的性取向之后,那差异惊奇掺着鄙夷的眼神。我便周身一阵寒冷。
魏子峥听了唇角又浮现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仿佛蕴藏着魔力一般。他顿了顿,缓缓道:"的确有些讲究的。一般,成年男子才会带的。"
我笑。"那你岂不是也要带的。"
他点头。"当然。所以我给自己留了一个。"说罢手指费力的挽起一边的头发。"你帮我带上。"我该说,果然。。是一对的么?你和姐姐……你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不多想,我笑道:"好。"他手中的另一个耳饰,快速的带在他薄薄的右耳耳垂上。"疼么?"
魏子峥虚虚的摸了摸耳垂,慢慢卷起了一个笑容。温柔的不可思议。他的薄唇慢慢开合轻轻说了一个词。"……"
"什么?"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凑过去道。
"耀修纳。"他慢慢重复了一遍,仔细的看着我。"来,说一遍。"
"耀修纳。"
"恩。我也是。"他情浅的笑了起来,柔和的好像最美丽的夜明珠一般朦胧。
"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笑,"我也不知道。只是儿时母亲教我时的一段记忆。似乎是两个很要好的朋友间互相问候。你只要回答我也是就好。"
这个跟英语中的 Nice to meet you。你回答Me too是一个道理吧。我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耀修纳。"他忽然道。
"我也是。"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忽然觉得月色下他白皙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忽然奇异的染起了一丝粉红。一切在月光下都太美好,我看着他的笑容和俊秀的脸颊,不由的贪心的暗忖道:姐姐,这个耳饰由我先暂时保管吧……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 耀修纳是啥意思?那个地方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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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两个女声,慢慢的正朝着里走近。我和子峥同时一凛,慎重的隐去了气息。只见不远处娉娉婷婷走来两个绝色美女。我知道古龙的书中一向不缺乏美女的,各种各样风情的女子,或是妖媚,或是魅惑,或是清雅,或是孤傲。世界上大多男子是扛不住古龙笔下这些绝色轻轻一笑的。
来的这两个女子更是各种翘楚,就连我——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一个娇艳如火,就像是暗夜里盛开的大多的红玫瑰,妖娆美丽,一袭火红的裙装让人一眼便能认出她来。另一个冷若冰霜,整个人就像被笼罩在寒夜里,她的身子很纤细轻薄,容貌绝美,美目流转间却自有一股弱不禁风的娇弱之态。
我轻轻吐了口气道:"小辣椒张菁和九秀山庄的慕容九。"
子峥点点头,不做声。只是一双眼不时在两个女子之间穿梭,好像在打量什么。"你这一年……似乎认识了不少人。"
我干笑了下,连忙转移话题。"你看她们……如何?"
我们自是用的传音入密的功夫。慕容九那小丫头是典型的蛇蝎美人。不仅阴毒非常,而且机警一场。稍有不对我虽然不怕她明着找茬,但是她擅长的却是我最不擅长的中医医理、毒药。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摇摇头,神情冷淡道:"绝色是绝色,但是……一只母老虎,一只毒蝎子。"
评价实在精确到位。"的确。"
就在我们谈话的空挡,小鱼儿他们已经藏了起来。两个女子在他们躲藏的地方转了一圈,又说了会子话。听小辣椒的口气,似乎还是没有打算放过铁心兰的样子。这下子她离开了无缺算是让张菁逮了个正着。看样子是不会好过了。
小鱼儿和铁心兰躲在一堆枯枝后面,却不想,张菁和慕容九说了几句之后便嚷嚷着冷,要找些柴火生火。这些可好了,张菁慢慢走过去的地方正好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我正暗自高兴,魏子峥忽然轻轻一动,弄出了些许声响。
要知道这荒山野岭之地,又在峨眉最阴森偏僻的禁地,山洞里虽然有些人气,但是怎么说这里也是陈列尸首棺材的阴寒之地。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张菁,这一下也变了颜色。神色慌张道:"谁?"说完,便"唰"的一下拔出了佩剑。虽然这一下显得极有气势,但我眼尖的发现,她的手一直抖得都稳不住剑柄。
慕容九倒是没有表情,冷冷道:"你放心,这世上定不会有鬼的。"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魏子峥,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只见他忽然邪气的一笑。手指慢慢的伸出石崖之外。因为魏子峥的身子常年瘫痪,关节虽然有些力气,我也尽力给他复建。但是仍然比正常人略微细瘦无力,在月光下若是不仔细看,打眼之下,赫然是一节扭曲惨白的手骨。
张菁几乎立刻尖声高叫起来。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忽然从张菁背后的那从枯木中跳了出来,慕容九倒是镇静,一甩常常的水袖,对着那团黑影冷声道:"什么人?!胆敢在此装神弄鬼?!"
还未说完,一旁的魏子峥忽然"桀桀桀"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说是笑声不如说是从骨头缝里摩擦出来的响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张菁和慕容九两人立刻背对着背靠在了一起。张菁拿着剑对着这面,虽然张牙舞爪的,但早就被魏子峥那两下吓得面无人色了。
只听那鬼影忽然道:"慕容九妹……你害死了我……我死的好惨啊……"显然是江小鱼。月光下,猛然一看,他披头散发,苍白的脸,阴气森森的样子,全身除了脸爬满了五彩毒蛇,样子惊悚异常,配上他九曲回肠极尽阴气之能事的幽怨声调。令一向毒辣的慕容九妹登时晕厥了过去。
小辣椒觉得身后一种,冰冷滑腻的身子坠到她的身上,她立刻惊得跳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扔下慕容九就奔下了山。几个起落,声息全无。
"逃的还真快呢……"魏子峥整了小辣椒之后,莫名的心情极好,竟然笑着道。"如果每次她见了咱们都走得像今天这么快话,我也同意你的话,这孩子也是挺可爱的。"我有些理解不能,人家好好的小姑娘招你惹你了?
"既然都是志同道合的前辈……出来一叙吧。"还未说完,小鱼儿忽然朗声道。笑嘻嘻的样子,实在很欠打。
魏子峥和我静立不动。倒是铁心兰一下吓软了脚,几乎要软倒在小鱼儿的怀中,颤声道"小……小鱼儿。你说那是人是鬼?"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恐惧的泪水,雨带梨花的好不娇嫩。
小鱼儿轻轻侧了侧身,从铁心兰的身边不着痕迹的划了过去。走到了慕容九的身边。"管他是人是鬼,能帮我的,我都不介意。反正我小鱼儿,福大命大,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怕鬼来找的。"
"……"铁心兰的脸色还是惨白一片,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成?这么害怕?"小鱼儿一面翻动着慕容九的"尸体"一面道。
"我没有。小鱼儿你要相信我。"铁心兰大声道。"你要……杀了她?"
"哼,我要杀了她又怎样,不杀她又怎样?"
"用这样的手段杀死一个女子,岂非有失男人身份?"忽然听到无缺的声音冰冷无比道。我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无缺平日里不温不火的,从来不曾恼怒过。而且性格温柔善良又会体贴人,对宫里的女子从来不曾说过重话,何时见过如此欺负女人的人。他虽然不知道小鱼儿和慕容九之间的纠葛,但在他看来,作为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欺负一个女人的。这也是我从小就灌输他的道理。我觉得这与性格无关,只是,身为男子本身就比女子有许多体力上的优势,自然不应该为难女子的,绅士风度应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瓦怕到十四了啊。。咩哈哈 于是 爬到前十双更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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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小鱼儿听罢冷笑道:"但女人若要杀死你时,你又如何,难道你就闭起眼睛来让她们杀?难道你连还手都不还手。"
无缺沉静了半晌道:"我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被她杀死,也绝无怨言。"
小鱼儿道:"但若有个女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不杀她?"
无缺道:"男人总该让女人些才是。"
只听小鱼儿冷哼道:"哼,算是她福大命大,遇上你这么个温柔体贴的公子。世上有你这样的男人,当真是女人的福气,天下的女人真该联合起来送你一面锦旗才是。算你厉害,你抬走她便罢。"
"既是如此,多谢了。"无缺笑着一揖道。
PS 对话部分有些事古龙先生滴。。。我不记得了 凭记忆写的。。
说着一旁的莲香快速的略了过去,把慕容九抬了起来。另一只手自然的伸向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铁心兰。
"铁姑娘,你不跟咱们一块走么?"莲香说罢,甚为熟稔的朝铁心兰眨了眨眼睛。
铁心兰委屈的看了看小鱼儿,又复杂的瞧了瞧花无缺。站在两人之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干脆忽然雨带梨花起来,一双雾气昭昭的眸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时间在场的两位男主角间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无缺缓缓的笑道:"莲香,莫要失礼了,这位铁姑娘自是要和这位公子一起上路的,咱们也要和魏先生他们会面的。不顺路,为何非要强求铁姑娘。"
小鱼儿这厢却打着哈哈道:"铁心兰你的老情人找你来了,还不去?"带着刀疤的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情。
铁心兰脸上一红,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似乎又要哭出来了。就在这时,莲香手上的慕容九忽然呓语起来。"小鱼儿……江……小鱼……求求你……我……我"反反复复的念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小鱼儿的名字倒念得清楚。
我心头一滞,坏了,无缺怕是要……我身形一动变相掠出去,但是一旁的子峥却紧紧的箍住我的腕子低声道:"莫要慌张,冷静。"
我看着魏子峥淡然无波的眼神,心情复杂。他莫不是知道了写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去分开两个人呢?这时,只见无缺如玉的面冠脸色微变,霍然回首望向他身前的少年,面沉如水,一字一句低声道。"你……就是那个小鱼儿,江……小鱼么?"
"我很出名么?"江小鱼一下也懵了,反射道。随即眼睛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的小名叫小鱼儿,我姓江,但名字却不叫江小鱼的。"
无缺本就已经准备动手,听罢。身形一滞,本来握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但是仍然警惕道:"那么你是……"
"我姓江。"小鱼儿笑道,眼睛一转,随口便来。"我叫江念茗。"
"恩?念茗……么?"无缺眼神一暗,冷冷道。"那为何这位姑娘称你为江小鱼?"
小鱼儿干笑了两下道。"这个妖女只知道我姓江,平日里叫小鱼儿,她以为我的名字就是江小鱼了。"
"君子……是不应该骗人的。"无缺淡淡一笑,眼神却一下子变得冷酷无比。若不是我的武功高出无缺一些,绝技是看不出来的,只见身形未动,只见一片纯白的衣角晃了一下。小鱼儿便一脸莫名的被打到我们身前的巨石上,一阵闷响。看着小鱼儿这么简单的被击飞出去,我的心微微的揪了起来。一时间,心境也立刻变得有些微妙。不知道是担心无缺多一些还是担心小鱼儿多一些。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小鱼儿从地上跳起直直的扑向花无缺。手臂上七彩的毒蛇纷纷缠绕着立起身子,张开了血盆大口。我一阵心惊,不顾魏子峥的阻拦,冲了出去。"不……不要!"一把拉住了江小鱼的身形。"你不能伤害无缺!"我道。
话音刚落,只见小鱼儿身形一软,似是没有了力气,我连忙接住了他软倒的身子。因为我的阻拦,他腕子上赫然多出了些许蛇咬伤的印记。我估计,他本想拼着力气,将那些亲疏的毒蛇也喂给无缺一些的,却被我拦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腕子上,乌青的伤口,黑血正在潺潺的往外冒着。在昏厥之前,他不可置信的一直看着我。"穆……?"
一旁的无缺收了姿势,默默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着和小鱼儿一样不解的光芒。"穆先生,您认识江小鱼?"
我一时无语。
PS 这部分对话貌似古龙老人家的原著 我没查书凭记忆写的 但是还是写上引用。。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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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小鱼儿醒之前。我、无缺和子峥三人坐在凉亭里,三人相对无语。虽然子峥和无缺正在对弈。我却觉得棋盘上厮杀的惨烈凝重无形的压在了我的身上。他们两人的目光谁也没有落到我这里,而是专注的看着棋盘上黑白有致的棋子。我却在这宁静的气氛下如坐针毡般的难受。
半晌,我终于耐不住了,低声道:"我去看看他醒来没有。"
忽的,无缺手上墨玉的棋子一声脆响变成了粉末。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我。"小师父……您难道不说些什么么?"眉眼里是遮不住的复杂。
我一僵,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魏子峥。叹了口气道:"我下山的时候,的的确确遇见了他,而且关系还不错。但我之前并不知道他叫江小鱼……"
"您跟他的关系很好么"无缺放软了口气。"他改名叫……念茗也是您的关系……么?"
我苦笑了下:"这我就并不知道了。我教了他一点轻功身法之类的东西,然后没几天就离开了。"
无缺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答案,沉默了下来。反倒是一旁魏子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莹白的玉石棋子在他的手里翻转,他慢慢掷下一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无缺,道:"时候不早了,那江小鱼也该醒了罢。"
他这么一说,我便发觉一旁的屋子中有些响动了。无缺亦然,他第一个掠了出去,站在了屋子门口。
"你醒了?"无缺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但不知为何我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冒了上来。
"啊。"小鱼儿冷淡道。却在下一秒,掠到了我的眼前。由于没有戒备,在场谁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有多快,好像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蹿到了我的面前。
"好个,穆青茗。"小鱼儿冷冷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从心底发寒。"想不到再见竟然是这样的。"小鱼儿往日总是嬉笑着的俊颜,现在却是冰霜一片。
"你是帮着她来杀我的?"他的眼神淡淡一扫,看向刚刚迅速赶了过来的花无缺。"你是……移花宫的人?"
虽然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冰冷,那么恼怒,还藏着一丝委屈。让我不忍心接着说下去。但是,我也不忍心再瞒着他。"是。我是移花宫宫主邀月的弟弟。"
"邀月的弟弟?!"小鱼儿喃喃的反问道。然后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你……你就是……怜星?"
我看他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小鱼儿……"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他吼道,"你这个骗子。你是帮着他来杀我的?"
我摇摇头。"不,我不是。"
他的眼睛里立刻闪现出了些许希望的光芒。"不是?"
我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冷声道:"不。我是来看着他,亲手杀死你的。杀死你,无缺就够了,我用不着动手。"
小鱼儿忽然大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而扭曲。"移花宫要杀我……就是你……是你要我死么?"
"移花宫宫主的命令,没人能够违抗。"我试图压住心里一阵阵的疼痛。"我只是奉命监督无缺杀死你。"
小鱼儿仍然大笑着道:"邀月么?"
"……"我和无缺默默无语。一时间我心头盈满苦涩。若不是,若不是我当初的那个计划,他们怎么会如此痛苦。可是……若是没有那个计划,当年那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生存下来的机会么?历史没有假设,一切已经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改变。
"好……很好。"小鱼儿继续笑着,那样子却像是在哭。"你要我死那并不困难。但是,你若要无缺亲手杀死我,却也是休想!!"说着他忽然像一阵青烟一般,飘到了不远处陡峭的崖边。
"小鱼儿!"我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教他如此上乘的轻功。下一秒我起身提气向他的方向掠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他忽然悲凉一笑,往后踏了一步。"不……"一旁的无缺有些着急,额角慢慢泌出了冷汗。但是他刚一开口,小鱼儿便立即往后又撤了一步。
"若是我死,你便永远完成不了任务了吧?"小鱼儿冷冷的看着无缺,一字一句的冰冷道。
我虽然知道剧情里他是金蝉脱壳之计,但眼看着他背后雾气缭绕的峡谷,心脏一阵紧缩,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要说那些话刺激他。他看起来似乎是认真的,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于是,我趁着他和无缺说话的时候,一个不注意立刻借力冲向小鱼儿。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却不想他早有防备向后一撤,一脚踏在了半空,我连忙在空中卷过身子,用反力将他推近无缺的怀中,自己却因为后力无以为继,一下子踩空滑了下去。
"不!!"无缺惊惧的放开小鱼儿,迅速向这边冲来。
我心里一沉,这面悬崖怪石林立,几乎没有任何植被,连能够借力伸手的地方都没有。我本能的向上方空中抓去,只见小鱼儿一开始是一脸青白的呆呆的看着我,并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但下一秒,无缺将他退了出去,似乎惊醒了他的神智,他眨了眨眼睛,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一个俯冲,抓住了我的手。他咬了咬牙低吼道:"你别想!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我怔怔的看向他,耳边呼啸不断的一片风声,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鱼儿竟然不顾危险,手一借力将我拖进了怀中。"你这个白痴!"他吼道。接着我被他紧紧的包裹进了温暖的怀中,不露丝毫缝隙。刚刚还慌乱不已的心脏,忽然慢慢的恢复了。再之后,我只觉得身前的肉垫连同我自己一起撞击严重的颠簸起来……脑后一阵重击,紧接着世界变得黑暗起来。
再次醒来,我迷迷糊糊的头脑有些昏沉。眼睛慢慢的适应了光线之后,我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层薄薄的亵衣躺在一处巨大的寒冰床上。天花板上触目所及的都是晕着白色光芒的钟乳石,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我……难道在山洞里?
条件反射性的想要活动活动手脚,却发现身体没有丝毫力气,连手指都无法顺利的驱动一下。头好痛……脑袋里似乎无法承受我思维运转一般,剧烈的疼痛起来。这寒冰床……我忽然嘴角一抽,脑子里迅速掠过了某个著名的场景。该不会……我已经死了……或者穿到了小龙女的古墓里?!
还未等我多想,石洞口一阵喧哗。我赶忙闭上眼,伪装成还未醒的样子,维持着绵长的呼吸一动不动。
"穆清茗……"来人轻手轻脚的走到我的面前,似乎打量了一阵,然后一阵衣服摩挲响动,好像慢吞吞坐在了床边,不一会,才幽幽的叹息道。"你为什么……还不醒?"
然后是"噗"的一声,用掌力将墙角的蜡烛点燃了。这个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我的眼皮前一片红晕的光。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我便立即听出了那是小鱼儿的声音,心底不由的一阵悸动。这么说……我并没有死?也没有如同我想象的又穿越到了别的武侠故事书中去。那么……这里是哪里?
"小鱼儿?"我放弃装睡,努力睁开眼,开口低声唤道。却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的几乎根本没有。徒留一些气声,声音亦沙哑的吓人。什么时候,我忽然变得这么虚弱了?不过,转念一想,我是从山上掉下来的,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了。主角定律虽然老是保佑小强们万年不倒,但是现在我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跳崖算是一种自毁的方式了,说实在的我可不敢任凭那些啥定律,就能安安心心的认为: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都不可能摔出个好歹来。
现在的情形看来,我的伤势似乎只有微微的头痛,和肋骨呼吸间被挤压的疼痛,头脑清晰,意识清楚,耳力目力完好无损,只是稍微用力或思考的时候出现一些头晕头痛的症状,内力运转正常,除了外伤和脑部撞击以外,其他一切良好。这样大概能判断出一二来——轻微脑震荡和肋骨断裂。我已经很庆幸了。恨不得立刻就将东方诸神都拜过于一遍,感谢他们的保佑。
坐在床边一直守着我的小鱼儿显然立刻就发觉我醒来了,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惊叫道:"清茗你醒来了?!"
"唔……"他的声音一大,我的头顿时一阵阵的刺痛起来,轻微脑震荡要静养许多天的,他这么一下搞得我差点再度昏死过去。"不要……大声。"
小鱼儿立即
像被卡住了脖子似地,声音一下子低了起来。给我端了杯水,喂我慢慢喝了下去。然后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我。
"小鱼儿,你救了我?现在我们在哪里?"看他如此安静,我有些不习惯,于是咳了咳,轻声道。
他点点头,小声而快速道。"你昏迷了十几天了。我们现在在萧咪咪的地宫里,这是我们两个的房间。"仿佛忌惮着什么。
我想我面色一定古怪起来。"你是说……萧咪咪的地宫?"看来,这萧咪咪大概在这地宫里无处不在,哪里都有眼线才是,可是为什么以我的内力修为一点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难道还有什么高手在这里么?不可能啊,我记得除了男宠以外只有她一人武功还称得上不错的。
他见我这样立即问道:"你知道她?"
我不由得低声冷笑几下道:"何止是知道。"
在记忆中,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S
M女王加变态,在地宫里养了那么多男宠不说,而且嗜好变态的可以,豢养男童。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个虐待狂,恋童癖,非常喜欢凌 虐一些正太。
"你怎么遇见了她?"我不由的好奇道,他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碰见奇奇怪怪的人。我不得不说,他实在是个麻烦精。
小鱼儿面色一沉道,"当时你的伤势很重,昏迷不醒,我却束手无策。而这个女人却称能治好你,我一时着急着了她的道,后来虽然及时醒悟,却看轻了这妖妇的手段,被带来地宫。"
"……"都是因为我,他才会如此。我心里有些难过。仔细的看了看他。我心虚道:"你……不生气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摸了摸我的额头——这让我有些不满,但是他执意还是不肯把手拿开。"清茗。那是邀月的命令对不对?你没办法反抗他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开始,我就没有生气。骗你的。"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若是不生气我也就什么都不计较了。虽然他大概是用的缓兵之计,想出跳崖这么一招,却让我当了真,让自己摆了这么个乌龙,还悲惨的搞到这步田地。但是我却意外的不是很生气。
接着他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不过你为了救我居然……连命都不要了……我怎么还能怪你呢……清茗,我其实很高兴的。"他看了看我,然后迟疑的躺在了我身边,将我圈在怀里。头顶上传来他的叹息。"我很高兴。"
"……傻瓜。"虽然胸口一动还有些疼痛,但是我努力回抱住他。这个孩子原来在我心里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微不足道。原来,不知不觉中这条古灵精怪的小鱼,早就住在我心里的小圈子里了,虽然不及子峥和无缺,却自有一份天地
,稳固的很。"为什么跟着下来。"
"如果没有我在,你早就死翘翘了!"小鱼儿恶狠狠道。
我却有些好奇起来,"照理来说你的伤应该比我重,怎么会?"
小鱼儿冷冷的哼了声。"我小鱼儿是什么人啊,当然没有事了。"说着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是你比较倒霉,磕到了头才会这么多天不醒的。流了好多血,我以为你不行了呢。不过啊……看来没傻没呆,应该没事了。"
这个小鱼儿,刚刚正经了没几分钟又开始胡言乱语,我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现在是什么时日了?"
话一出口他便是顿了顿低声道:"这地宫根本没个白天黑夜,我算了算,我们大概在这里呆了快有二十天了。应该是九月末十月初了。看来,若是这老妖妇不死,我们大概是出不去了。"
我一愣,原著里他可没有呆这么长时间的,不免有些担心,人家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好歹也算他半个爹,于是吞吞吐吐了一阵,最后仍不得不挑明了的问道。"她能答应救我……是因为……还是……你……没被她怎么样吧?"
江小鱼闻言立刻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样,看起来几乎下一刻就要窜出去了,"怎么可能,小爷我是谁啊?!"他陡然拔高了声音,然后立刻又蔫了下去,一双如同黑珍珠般亮晶晶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似乎透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总之,她没有动我,她看上的根本不是我!"
我一时没有听明白。"你说什么?"他虽然有些顽皮了些,但脸上坏坏的表情也是挺着女孩子喜欢的,光凭他爹的遗传基因他也不可能被人忽略啊。这倒不是我想小鱼儿这孩子一定要被萧咪咪选上,只是萧咪咪这个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其实骨子里是很一个小资的人。懂得奢华,懂得享受,懂得情调,更有不俗的品位,像小鱼儿这样的佳品照理来说她是不会放过的。
"萧咪咪一开始就看上你了。她肯治你,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现在,你是这地宫里新一任的男皇后。"小鱼儿眼睛里面夹杂着复杂的光芒,他似乎有些恼怒也有些嫉妒(?),看着我的眼神在烛光里明明灭灭格外的渗人。
"什么?"我承认,这一阵天雷,简直把我雷的外焦里嫩,两眼直冒金星。我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想要看着小鱼儿的眼睛,再确认一遍。心里暗忖,难道是我这一跌,把耳朵跌出了毛病,把话听差了。没想到,这一动倒是牵动了脑后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头晕目眩之后,我喘着气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照理说我的皮相虽然不差,但是终归是偏年龄大了一些,根本不及小鱼儿那样
青春无限来的光彩照人,而且当时我又昏迷着,这位萧咪咪正太控怎么会这么寸的就看上我了呢?难道说蝴蝶的小翅膀还管这种是呢?或者说又是主角定律?
"她若是听说你醒来了,怕是要立刻召见你了。"说着,他还向四周看了看,确保每人来才又低声道:"你先装着昏迷一阵子,我每天想办法把食物给你送过来。"
我苦笑着点点头,召见?萧咪咪以为自己真的是皇帝么?装的倒是有模有样的,一口一个召见,或者皇后的。她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欲求不满的老妖妇罢了。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制得住我么?刚要张口答话。忽的听见门口一阵阴森森的声音道:"江小鱼,皇后醒了你还不赶紧去禀报主子。你想背叛主子么?"说着,门口出现一个蓝衣蓝裤的少年。说话的便是他了。
我的眼睛投注在他的身上,便有移不开了。多少年自以为已经被某些整容发达的非天然美少年养叼的审美,忽然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这个男子,说是少年或者说是青年,他有着介于两者之间的成熟与天真,五官宛若天成般的精致,甚至是连邀月这样的第一美人也比不了的。他的眉宇间有些妖孽阴郁的美感,白皙的脸蛋在烛火下看起来苍白的简直有些透明了,一双媚到极点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目光流转间,有意无意的勾着每个人的心魂。看起来便是个十足十的蛇蝎美人。
一身水蓝色的长袍,古铜色的腰封处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无骨的细腰,大开的领子一直延伸到了胸口,妖冶的蓝色,更衬出常年不见阳光的大片白色妖娆的肌肤。他一出场,我心里便忽然蹦出了一个词来,楚腰卫鬓。但是,他一言一行,一静一动却无一不说明他是个男子,是个百分之百比女人还要诱惑的男人。
他皱着眉,似乎很是不习惯烛火的光亮。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是淡淡的浅灰色?头发用一根水蓝缎带绑在身后,似乎也是淡淡的透明的白色。我几乎立时想到一种特殊的遗传基因图组。他是——白子。
在他看起来比江小鱼大上一些,看起来将进弱冠之年,足以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笑,举手投足间带着淡淡的诱惑,是个拥有致命危险气息的俊美少年。"你想背叛主人?"清澈的声音如同泉水般叮咚作响,却带着无限的寒意。
"没有。没有。我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的,怎么会没事自找麻烦的。他醒了才刚一会儿,身体还虚弱,我这忙着照顾他,还没来得及想主人汇报。江玉郎,你可别诬陷我。"
我本来静静地听着两人讲话,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眼角忽然一抽。眼前的男子……是江玉郎?
!是那个原著里面黄肌瘦只有一点清秀之姿的江玉郎么?
上帝啊,你要清醒一点。你要理智一点。怜星是个男的也就算了,我已经生活了二十年,可以淡定的接受了。但是,你怎么连江玉郎也都搞成这幅妖孽的模样?!还是说现在管事的不是上帝了,应该叫佛祖?
OMG,这个美少年是江玉郎?!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半晌,我才终于承认,我不是在做梦。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我呆呆的看着眼前和原著有着巨大差别的另外一个大配角,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这到底……怎么回事?"哼。小鱼儿,你少在这里装蒜。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少在这里给我油嘴滑舌的。穆青茗既然醒了,就快点带他去见主人。"他冷冷的一哼,眼神似有似无的扫到我的身上。我立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的眼神实则带着阴狠毒辣,却又似有着无限风情,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
半晌,他慢慢走近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低声道:"他也算是称得起皇后的名声了。萧咪咪……真是好眼光啊。光看着身材就是极品了。"眼神□裸的灼烧着,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不装了?继续装啊。"小鱼儿跳过来阻住了我的视线。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龌龊主意。"
"哼。人都走了我还浪费什么口舌?装什么腔啊?"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我龌龊,你就清白了?"他冷冷一笑,修长白皙的手指看似轻柔的,生生把小鱼儿这堵人墙从我身前移开。我倒是暗自一惊,他的内力居然比我更高了?我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的吐纳。
小鱼儿居然难得的没有反驳,就这么轻易的被他推开了。烛光一下子又照到我这里,昏黄中我看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定睛一看,江玉郎的脸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一双浅灰色的瞳孔正直直的盯着我,有些毛骨悚然了。
"你就是那个穆青茗了?"他低声道,语气有些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一双眼睛眯起仔细的看着我,却又似乎没有看向我。
我点点头,有些不舒服的往后撤了撤。虽然定力足够没有被他吓到,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叫我实在有些不能接受。我撇过头去,淡淡的回答道。"是。"看样子这一次,这样的江玉郎,还是我们这一边的,他虽然形象和我印象中的有些出入,但是言语间,我已经摸透了他的意向,他似乎还是倾向我们这边多些的。
他沉默了一阵,忽然艳丽的笑了。水色的薄唇微微的抿了起来,样子分外妖娆。手指有些微凉,放在了颊上,准确无误的划过我的嘴唇。他慢慢的说道:"穆先生,的确很漂亮,怪不得萧咪咪能看上。"
我近距离的看着他令人屏息的容貌,不得不从心底生出赞叹。也就是他这样的五官才能将这样的嘴唇能变得如此好看。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是我不幸的立刻将他的印象分扣了个干净,记得以前某个看相的说过,嘴唇薄的男人私自又薄幸,我以前的情人也是这种单薄的嘴唇,所以当时一听便死死的记住了,心里还嘲笑了很久。但是没想到,后来,转脸间被他利用了个干净,最后还落了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实在是应景非常。
小鱼儿冷
笑了一下道:"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你看得见么?"
江玉郎的动作顿了一下,冷声道:"哼。莫要以为你拿捏着的是个弱点。这暗无天日的地宫还要靠我。"
小鱼儿眼睛一转,嬉笑道:"可惜啊,出了地宫你就要靠我们,找你那个狠心的爹。我倒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爹会把自己儿子扔下悬崖自生自灭的。亏你还要心心念念的去找他。"
"哼。你胡说,我爹找过我的!他找过我的!"江玉郎愤愤的咬了咬嘴唇,狠声道,语气却不像刚刚那般有底气了。
见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小鱼儿,他便忽然转过头看向我的方向,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没见过白子么?"语气极冲,我看他是在小鱼儿那里吃了瘪,跑到我这儿来发泄的。可惜我一向不喜欢和人打嘴仗,于是耸了耸肩,移开了目光。暗自想道,他倒是对周围细节观察的很清楚。我看他未必是全盲,眼睛还是有点感光度的。要好好保养才是,不过这是在古代,粗放型社会,还没有发展的那么先进。我看他不论怎么保养到最后都是个全瞎。
"白子嘛,当然是见过的,就是没见过这么丑、这么自私、这么愚蠢的。"小鱼儿哼笑道。"对不对啊前皇后?"
江玉郎气得发抖,却也无话可说。只得立在一旁,眼神阴暗不明。我在一旁按住还要说什么的小鱼儿,摇摇头。运力将四周的烛火打灭。一时间四周一下子漆黑寂静了起来。只剩下头顶上不知什么材质的钟乳石幽幽的闪着光。
"这会眼睛好受点了么?"我道,我记得白子的眼睛似乎是受不得太阳光的,但是烛光……就不太清楚了,他刚刚的样子,似乎连烛光也有些难受的,如果不好好保护一再勉强,这对美丽的招子肯定会废掉的。尤其是古代这种医术极不发达的时代,根本没有所谓的保护措施,白子多半都是逃不了瞎子的命运。他也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待在这地宫当中,不曾出去。
现在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反倒是想要出去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极有可能是一条养不熟的狼,无时无刻都要防着他反咬一口。但是对于我来说,养不熟的狼便不要养好了,干嘛非要放一条心怀不轨的狼崽子在身边呢。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出了地宫,帮他找道他的伪善爹,他便跟我们一拍两散,我们也就安生了。
虽然地宫中我们略占弱势,但是一旦出去他还需要利用我们所以不便翻脸。但是看着小鱼儿这么欺负他,我还是很不赞同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一头养不熟的狼?现在是同盟的关系,对他稍微好一点免得他怀恨在心,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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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那九曲回肠的心思我可不敢受教,让他惦记上头发都白的快。
"……"他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收拾一下,快点,主人要见你。"语调又变成那样冷冰冰平板的样子,森森的透着一股阴气。
"这就来,这就来。着什么急啊。"小鱼儿不甘愿的扬声冲门口朗声的嘟嘟囔囔道,"谁让你把烛火打灭了,我抹黑找很慢的。"
"哼。这烛火太亮,照的我眼睛不舒服。"江玉郎奇异的并没有反驳。"你品级没有我高,抱怨什么?再说你抹黑找动作慢,关我什么事了?主人若是等不及了,千万记住是你自己笨手笨脚,莫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我叹口气,迟了好一些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了屋外的吐息,这呼吸声时有时无,极清浅,我若不是仔细也察觉不到的。不由的暗忖道,以前常听有人说这眼神不好的人,耳力却要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得多。会武功的也是如此么?我敢肯定他的内力修为不如我,但他的耳力竟然比拥有雄厚内力的我要强上许多。
忽然一愣,进了萧咪咪的地宫以后情况有些混乱,各种事情纷沓而至,让我不曾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但是如今我忽然想到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问题——为什么我没有被限制住内力?这完全不符合萧咪咪一贯逻辑……黑暗中我只得胡乱抓了身旁最近的气息,压住极低的声音道:"江玉郎?"
"……"他虽然没有答话,但是显然怔了一下,脚步顿了顿,向我这边靠了过来。我拉过他冰冷骨感的手掌,一字一句的写道。【我的内力未被制住。】这个男人虽然不能被信赖,但是不知为何,这一刻我却选择告诉他。
他冰冷的手指猛地一抖。忽然在黑暗到:"小鱼儿,你就给皇后穿成这样?不怕主子怪罪么?"
小鱼儿停顿了半秒立刻掐着脖子道:"啊呀,我的疏忽我的疏忽。黑咕隆咚的我根本分不出来衣服颜色。皇后的品级应该穿紫色的,怎么让我穿成贵妃的蓝色了,这不是作践皇后娘娘么?"
我不由得一抽,这孩子就是喜欢踩活别人。这话里话外的又是把江玉郎数落了一遍。我咳了咳低声道:"还不快换。"
小鱼儿像一条泥鳅一样钻到我和江玉郎之间,拍掉了他抓住我的手。"清茗,我这就给你换。"拉着手一字字写到。【什么事?】
小鱼儿的手仿佛是个小火炉,干燥而温暖,不像刚刚江玉郎那样阴冷冰凉。我快速写到【我的内力未被制住。】
黑暗中,他分辨出了这几个字后,简直要惊跳起来,还好我眼疾手快,察觉到他的动作后,立刻一把把他拉住,刷刷的又写了几个字【你呢。】
他
立即龙飞凤舞的回道。【被制。】"江瞎……"说到一半似乎想到自己也是姓江的于是改口道:"玉郎兄,你以前就是穿这料子,也熟悉的很。这黑暗里,就你眼神最好使,过来看看这是不是皇后品级。"
我心里一沉,这小鱼儿为什么老是踩着人家的痛处不放?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上多有挑衅。再宽厚仁和的人,若是一直被这样对待,也是会不高兴的,何况是这个心思幽深的江玉郎?我看他不仅有必要重新来一次礼仪教育,就连为人处事,揣摩人心的课程也要扔给哈哈儿他们重新教育一番了。
【萧咪咪武功如何?】我在江小鱼的手里写下这七个字。
小鱼儿抓着我的手,摇摇头。【不若你全盛期的五成。】
【可生擒。】小鱼儿捉着我的左手,在我手心里写道。
几乎同时江玉郎在另一边我手心里写道。他冰冷的手指每一次划过都带给我一份战栗。黑暗中我仿佛看见他春风拂面的诡秘笑容。我的心里立时打了个小小的寒战。这人阴气委实太重了些。慢慢的我辨别出了他所写的字,和小鱼儿不同,他一字一画慢条斯理的在我手心上写下的却是【杀萧】二字。我顿时遍体生寒。
虽然我知道萧咪咪最后的下场,总是难逃一死的,但是我仍然不会好过半分。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如此镇静的谈论着别人的生死,甚至有些高兴地决定别人的生死的时候。我还是反射性的有些莫名的寒意。
妇人之仁,我是决计不会的,我也明白若想真正脱险,萧咪咪不死是不可能的,她几乎打定了主意让我们同归于尽在这里,如果不用些特别的方法,根本敲不开她的嘴。但是,一个人,一条鲜活的生命,不是说杀就杀了的。想我在移花宫,虽然自负有多么多么高的武功修为,多么多么令人羡慕的武学天分,但是真正上我却连一只鸡都不曾杀过。可是杀人……这确实是一个技术活。
我只得握住江玉郎的手写到,【活捉。】
他立刻回道。【逼供?】
我顿了顿,终于点点头【是。】
他忽然在黑暗中轻轻的笑了,似是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穆青茗,真是想不到啊……"他的声音有些飘渺,带着些不清不楚的意味,拖长了音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惊悚。不待我有什么反应,他立即回写到【我来。】
我忽然有些同情某个即将成为祭品的人了。萧咪咪,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的是这三人中最难搞的江玉郎。好吧,我得承认,之所以这么撺掇心狠手辣的江玉郎,是因为其实是她找我侍寝的那一刻早就把我得罪了。
好不容易将那一身繁复的衣服穿好,以外的发现,其实
这衣服颇有些和服的意味,前胸后背大开,v字形的领口根本遮不住什么东西,我的长发还被人高高的挽成了一束。衣服样式倒是和江玉郎、小鱼儿身上的别无二致,除了衣服的颜色外,就是袍子上的花纹有些不一样,江玉郎的身上的花纹和小鱼儿身上的一样,都是虎跃,我的则是龙腾,显然预示着要搞一个等级。暗自一笑,这萧咪咪倒弄的挺像模像样。
"好了。走吧。"江玉郎手脚麻利的帮着我系好了最后的腰封,退后一步道。
我站起来,一下子脚一软不由得靠向江玉郎,他一愣忽然轻笑了下,低声道:"你在勾引我么?"说罢,居然挺直了身子让我靠了上去。
我当即有些惊悚了,江玉郎……他刚刚……说了些什么?!怔愣中,小鱼儿一把把我捞进怀里,手紧紧地箍住我的腰。"江玉郎,你说什么胡话呢。"说罢,就怎么也不松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臂力变得这么大?我朦朦胧胧的想到。
两人随后开始针锋相对的唇枪舌战,你一言我一语的,字字珠玑,好不精彩。看着一旁肃立着的宫人,面色如常的表情,我昏迷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没少吵吧。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人阻止他们?
我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玩具,被两个孩子争来抢去的,只为了赌一口气。我扶住江小鱼的身子,尽量将头放在他颈间最舒服的位置,以减少两人聒噪的声音带来的不适感。忍了再忍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不由的阻止道:"别吵了,我头疼。"
"啊啊,穆先生真是娇弱啊。"江玉郎笑道,嘲讽的声音刺耳难听:"站好,这么弱柳扶风的,给谁看啊。"但是说罢,一旁拉着我的手却紧了又紧。我看他言行不一的样子,也没有力气纠正,只是心里一阵嘀咕。这江玉郎到底是愿意扶还是不愿意扶啊。
然后,猛地又是一阵头晕恶心,该死的,若不是我脑震荡加上断了几根肋骨,这么难受,我懒得跟他计较。不然他还敢在我的面上撒野?
我们又走过一阵,小鱼儿扶我倒是很稳。不一会就到了地宫里面最大的"宫殿"说是宫殿,只不过是一般的大屋子罢了,根本没有移花宫来的那么巧夺天工。屋内中央的大床上坐着一个淡绿色罗裙的女人,风韵犹存的脸上描画着精致的妆容,美目流转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几个瘦弱的小男孩正伏在她的身下,给她捶腿的捶腿,捏背的捏背,扇扇子的扇扇子。见我们一行人过来,都拿眼瞧着我们,手里的活计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我不由得一叹,这女人,也是个做女王的主,虽然气势不及我家的那位姐姐大人,但在江湖里也算个风云人物了。"萧咪咪?"
话音刚落,一个给萧咪咪捶腿的小男孩便大声道:"好大的胆子!主子的名字也是你配提的?"
我皱眉,这狗血的剧情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强出头的炮灰,作用不大,就是为了让人拍死而存在的。可是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只是冷冷的看着萧咪咪。
只见她美目流转,殷红的双唇轻轻一开一合道,"奴家娘家姓萧,小名咪咪二字。"说着水蛇般的白皙的腰腿便缠了过来,一身异香扑鼻。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只得站立
不动,任她为所欲为。
强行压住胃里一阵恶心的翻涌的呕吐之感,我麻木的立在她面前道:"在下姓穆,名清茗。"
"穆公子,您看奴家……可否满意?"她缠得更紧了,红唇在说话间吐出一股幽幽的香气。
我抱胸而立,点点头。"尚可。"
她闻言咯咯一笑,娇媚的笑声如同银铃般穿过了宫殿的大堂,然后猛然间沉下脸,一把把我推倒在大床上,欺身压了过来,冷声道:"你口气倒是不小。"
我淡淡的扫了一眼她,微笑道:"天下第一美人邀月的容姿不知比姑娘你可否?"
萧咪咪愣了一下,继而道:"奴家自不敢跟移花宫宫主相比。"
"那便是了。"我家姐姐虽然让燕南天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往那里一站,便是气势非凡,仙人姿色。
"穆公子什么意思?"她的眼里已经隐隐燃起怒火,修的精巧的指甲也有些不轻不重的划过我的脸颊。
"在下碰巧窥见过移花宫宫主的踏月之姿,从此只为她一人倾倒。"无奈,我总不能说我根本就不爱女人吧,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了谎。眼看着江小鱼双目瞪大的看着我,他的嘴角疑似有些抽搐。一旁的江玉郎倒是因为听见我的话,本来低眉顺眼的他,立刻神色复杂的看向我,反倒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穆公子的意思是,您看不上奴家么?"萧咪咪冷笑数声之后,居然放软了身子贴在我的怀中。"奴家会伤心的。"
我强忍着不适感道:"我已心有所属,不敢玷污姑娘。"你快点从我身上下来。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断袖么。
她嘤咛一声,眼睛里的火光更胜从前,一双滑腻腻的手臂不是在我身上揉弄。可惜任凭她怎么挑逗,我都没有一点反应——这是必然。有谁见过哪个纯Bottom能对大姑娘有反应的?
我面上不动如山,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咪咪道。"姑娘不要费力了。"
"哼。我就不信,你真是个柳下惠?!"萧咪咪大概没料到这种情况,服侍的小男孩们也都在一旁看着,她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穆公子,你该不会不行吧?"她笑意吟吟道。"那别说奴家,邀月宫主也不可能让您舒爽的。"说完自己一个人便咯咯的笑了起来。一旁的小男孩们也都放松的笑了起来。
我也懒的和她置气,主要就是想把她的注意力全部引在我的身上,且盛怒之下毫无防备。萧咪咪这样的高手,我全盛时期虽然是不惧的,但是这样的状况,我身上有伤,很难说会出现什么变数,只得不断地挑拨她的理智,让她怒火中烧,脑子里完全没了理
智,这样才好一袭得手。
"是么?"我笑道。忽然隐约觉得身上一软,身上有些燥热了。心理面沉了沉,该死的,大意了,我虽然有解百毒的灵药,但是这情趣之药却无解的。这萧咪咪大概是为了贪图享乐,早就在这宫殿各处点了迷情的香粉吧。
"穆公子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已经有感觉了?"萧咪咪笑道,一双美目不住的看着我刚刚被她扯得凌乱的领子,手也在我的胸口不住的挑拨。
这么明目张胆的占我便宜?我顿时有些恼怒。"哼,在下对姑娘这副尊荣实在没有兴趣,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即便是男子,都比姑娘你来的合适。"我垂下眼冷冷的看着双手道。"要和你做,我还不如找个男人。"我道。
"哦?"萧咪咪怒极反笑,"我倒不知道这宫里……除了我,何人能入您的眼。"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立刻挑起唇角,笑道:"怎么没有?你没发现,江玉郎就比你美上千倍百倍。"
我的话音落地,在场的人都是一僵,江玉郎简直是面无血色。他冷冷的看着我,仿佛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我知道这对于男子是个侮辱,但是情急之下如此,他也应该明白的,为何这么生气?
"什么?"笑眯眯简直要气炸了,她恨恨的看向一旁的江玉郎。忽的伸手。我还未看清楚动作,便听见"啪"的一声,本来苍白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你这个小贱人,勾引小鱼儿还不够,还要勾引皇后?!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萧咪咪尖利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起来。
我一愣,转而看向一旁笑咪咪的江小鱼。原来,这招他也用了,不过这江玉郎倒也真可怜,不幸又被我相中当了靶子。没往下想我立刻趁着这机会一招点破了她的腰间大穴,她显然没有想到我的内力还在,大惊之下居然没有防备,整个身子粹不及防的就被我点破的气海,软了下来。我的手势不停,立刻封住她身上各处大穴,让她动弹不得。
我知道这招算是比较阴损的招数,一下子废了她毕生的功夫。若没有意外,她并死不了。一辈子只能像个普通人一般活下去,手不能挑,肩不能抗了。铺垫了那么多,就在这一招,我看一击得手,立刻放松了下来。
一旁的江玉郎也没闲着,一掠而过单用外家工夫,就将在场的所有侍童杀死了一多半,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另外一半竟然是小鱼儿帮衬着一招毙了命。我怕夜长梦多,她的下巴也卸了下来,免得她服毒自尽——这还是看电视剧看出的经验,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实实在在的运用到了实践中。然后一狠心反手将萧咪咪的手腕脚踝卸了下来,最后将她用一旁的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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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了起来。
一系列动作完成以后,我神色复杂的看着一旁的江玉郎。只见他冷冷一笑低声道,"我不介意各位参观。"说着他一脚踹进萧咪咪的腰腹部,鞋尖整个陷进肉里,萧咪咪恨恨的看着他,却仍然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我一边分神运功压抑着春药的药性,一边抵抗着小鱼儿不断试图靠近我的身体担心的动作。"你……走开!"我吼道,这药没想到后劲这么强,刚刚动了真气之后,体内的热气更是攒动的激烈了起来。我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了。
一旁的江玉郎发现了我们的动静,皱眉看了看我,然后看向萧咪咪。只见萧咪咪一边疼的抽气,一边还疯狂的笑了起来,因为下巴被卸了下来,她口齿不清道:"哈哈哈……这是本宫专门配的新药——慕颜!本是伺候娘娘的,谁让你不老实!本宫先就给你下了这药,一个时辰之内若是不被人上,你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
真是……该死的!
我猛地提了一口气,压住体内四窜的热气。向前走动了一小步,却不料敏感的皮肤在光滑的衣料的摩擦下,战栗来,掀起一小片难以抑制的快感。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停下。"你……解药在哪里?"原来这个该死的妖妇不但喜欢让人围观房事,还喜欢和人分享……该死的情趣爱好。我现在只想骂娘。
"没有解药!哈哈哈……"萧咪咪好像根本不在乎生死,反倒笑的一脸欢畅。"这药根本没有解药!"
我心渐渐随着她疯狂的笑声沉了下去。原来越强烈的药性,让我光是勉强维持着站姿便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我几乎可以察觉到空气细微的流动划过皮肤所带来的微小快感,就仿佛是细小的蚂蚁在一点点蚕食我的意识。该死的,该死的,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恨过,我这二十年来的禁
欲生活……他们该死的助长了它,助长了这药性。死死地咬牙挺住,我再也不敢想任何事,反复的想着洗髓经里的内容,猛地提起一口气,向大殿旁的一间小屋从了过去。
"穆先生?"小鱼儿大惊,随后跟上。但是失去了内力的他自然不敌我的速度。我快速的落上了房门里的锁,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我软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丝丝的凉意让我身体感觉一阵舒爽,紧接着更加加剧的燥热席卷了我的全身上下……我咬牙坚持着,然后渐渐地失去了清明,倒下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响动。
是谁?……我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耳边是一片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好像消失成了一片黑暗,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倒在了一片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处着力。意识的碎片早已形不成规模我几乎泣不成声的胡乱说些什么……在大脑最深处,我知道现在的状况应该运功抵住热气,我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让真气在丹田内游走,压制住不断升高的体温。
视野湿润起来,意识也开始逐渐扭曲起来,但是我却凭本能知道,我的背后似乎有人的气息……朦胧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燥热不堪,好像在蒸笼里一般。我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好想要……好想要凉下来。
忽然……从左右两边支撑住我腰部的冰凉,让我意识猛地一阵清醒。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气蹿进我的鼻尖……似乎是刚刚萧咪咪所指的"慕颜"的味道,那是……我本能的想要回绝,却无法动弹。"唔……什……什么……"
被敏感的五官逼迫到极限的身体,显然理智只回笼了一瞬间,然后便溃不成军。我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喘息以外的声响。该死……谁……离开这里……我拼命挣动着,却怎么也摆脱不
了最隐秘部位中如影随形般的灼热。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接近他,渴望他,这样不知羞耻的字眼……
不……不……不行了。极限了。我昏过去前脑中最后的三个字。然后我便如同被沉入大海一般,浮浮沉沉的无法思考。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一片春光灿烂的绿地。这里是……哪里?我一时有些不清,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一般,无法思考。现在,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也完全想不起来。身体也懒懒的没有感觉……
"怎么……回事……"我不经意的开口,却被自己异常沙哑的声音吓到了,声带似乎……是声嘶力竭过后的疲惫。
"穆先生……你醒了?"错过来的是一只被无限放大了的国宝熊猫一只,近的我几乎能看见他粉嫩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这只熊猫不做他人想,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说出他的名字,江小鱼。
"我……怎么了?"我扶着头仔细的回想着,却一直想不起我进了石室之后的事情,只是脑中零星闪过一些碎片,好像是些画面一般的东西,我却无法肯定,也根本无法靠这些灵光一现,拼凑出之后事情的全部面貌。
"您……您……您不记得了?"小鱼儿的样子极古怪,面色一阵青白一阵红润。半晌才道:"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他拍拍胸口,转而笑道:"总之,咱们从萧咪咪的地宫里出来啦。"说着坐在了一旁。
我这才发现,身子下面遥遥晃晃的既不平稳,我们似乎在马车上。"我……昏迷了多久?"
小鱼儿刚刚要接话,紧接着一个冰冷熟悉的香味蹿进我的鼻中,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这味道……紧接着耳边一阵冰冷低沉的声音道:"穆先生,您还真健忘呢,不过一晚上,您就把我给忘了么?"
我几乎要惊跳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股间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违和感久久的不能散去。
"该死……江玉郎……你干了什么?!"我再怎么迟钝也能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快要比他大出三十岁的人,现在终于再也无法装作淡然自若的样子了,我脸色极差的吼道。
"我在救你的命啊。"江玉郎合着眼,是了,他的眼无法见光,笑道。唇角是一抹恶劣的笑容。"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在萧咪咪的地宫里了。"他冷冷的压低声音,用的是传音入密的不二门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么?第一眼我就发现了,其实昨晚你也很享受吧?表现得那么积极……"
"你!!"我闻言惊慌的看向他,该死的难道……他看出来我……看着一旁面色复杂的江小鱼,
他对上我的视线,立刻便转了开来,不自然的回避了起来。
……难道……我不由得心里一涩,连小鱼儿……也知道了么?这个孩子会因此……看轻我么……
我刚要说什么。只听见江玉郎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语气却充满邪恶淫
邪,再度传音入密道:"这件事你别逼我告诉他,而且,你记住,是我救了你,你欠我的。对救命恩人如此态度,穆先生打算恩将仇报么?"
我听完只得默默不语,看向船外快速倒退的景物。小鱼儿这时转过头来,笑笑,"穆先生,还有一会就到客栈了,您也累了,吃点什么呢?"
我正在发呆,他忽然转过头与我四目交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条件反射的撑着身子看向他。他忽然脸色腾的一下子变得通红,猛然间转过了脸不再言语。我心底一沉……果然……不行了么?我复杂的看着他,他一路上连头也不敢回,只顾着偏着头看向窗外,也不怎么说话。
我怔怔的看向他,平日里这个孩子个性跳脱,一路上说不上疯疯癫癫也是贫嘴一个,如今却如此的安静……难道是昨夜的事情让他如此难以接受?是了,这里的人大多是快意江湖,执剑天下的铮铮男儿,与绝色佳人成就一段佳话。现代社会如此开放,我的性取向尚不能被人接受。放在这还是封建礼教,伦理纲常森严的古代,更是谁能接受……一个原本亲近的师长,竟然有如此卑劣的想法呢?他大概彻底的厌恶我了吧?一路上却连一句话也不想和我说了……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却是谁也不能怪的,就连江玉郎……我也是没有立场责怪的,毕竟……他的确救了我的命,我还要反过来责怪他什么呢?责怪他不该救我?还是责怪他不该暴露我的性取向?自己造的孽自己酿的苦果,都要自己尝的,归罪于其他人,根本无济于事。
马车棱上反射的阳光,照着江小鱼偏过去的身子上和他露出的白皙修长脖颈上,一室静谧。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也只能这样……恩?阳光一晃,我似乎看见,江小鱼行动间,颈间一闪而过的红痕……本来在他涨的一片粉红的皮肤上不是很明显,但我的目力委实不错,眼尖的发现有些血痕。难道他也受了伤?看来那个萧咪咪即使武功全失也是不好对付的主了。我本想开口让他上些药,但转念一想,这孩子已经打从心底讨厌我了吧,我还在瞎凑什么热闹……离他远些才合他的心意吧……
我斟酌了半晌,苦涩道:"小鱼儿,到了客栈之后,你便走你的吧。我要回……无缺那里了。"
小鱼儿本来一直不肯与我对视的眼睛此时猛然间黑亮亮的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些阴暗不明的光。"您
仍是偏向他么?"说着,言语间居然有些委屈了。
我一愣,这孩子……在撒娇么?虽然讨厌我,但是还是希望有个大人来依靠吧。我笑笑:"不是,只是当日你我掉下悬崖,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们没有我的消息一定急死了。况且姐姐……"我犹豫了一下,在江玉郎面前并没有直说,只是暗示道。
小鱼儿点了点头,随即瓮声瓮气道,"穆先生,我也要随你一起。"
"……"我顿时头大,随我一起,必然是要见无缺的,你还想再死一回么?
正想着,忽然江玉郎右手执起左手手腕上的一条金属链子冷笑道:"你们似乎忘了些什么吧?阁下,要是想去找那位花公子的话,还要暂且缓一缓,先想想别的办法了。不然我们只能一起上路了。"
一时间好不容易有些松动的气氛立刻又凝固住了,之间那金属链子一直蜿蜒到了被子下面,我一愣,试着动了动右手,将右手伸出被子,果然腕子上一条细细的链子静静地盘桓在那里。刚刚整个身体酸软无力,根本没有察觉到手上多出了这么个东西。
"这是什么?"
江玉郎笑道:"那老妖妇临别礼物。"
小鱼儿却瞪了他一眼道:"穆先生,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没看住那个萧咪咪,她定不会冲上来给您扣上了这锁。"
我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对,扣上一边,另外一边也不用非得扣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更何况这萧咪咪撑着最后一口气,落住这锁定然有些深意的。
"这叫情人锁。锁眼一旦扣上便堵死了再也打不开了。"江玉郎笑眯眯道,"这老妖妇本以为能让咱们带着一块走的。"
我愣了下。看向江玉郎:"你没杀她?"
"杀她?我怎么能这么便宜她?"忽然精致的五官狰狞了起来,他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是谁么?"
他看我们两人没有接话,轻轻一笑道。"除了江琴,我最恨的,就是萧咪咪了。我怎么可能放过她?我一寸寸打断了她的骨头,挑断了她的筋,将美酒和肉放在她看得见够不找的地方,封了地宫,我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着他面色祥和的叙述着,我却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从身上冒了起来,他白皙的几近透明的脸色,弥漫着一股阴气。但是我在意的不是他的后半句,而是前半句。他说——他恨江琴?!
"那这锁是怎么到你身上来的?"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你越是刨根问底,他越是不会说的。江玉郎就是这样的人。我转念一想,他反正也在我的身边,暂时还不会分开,江琴的事可以慢慢打探。于是继续道。
"哼。若
是到了小鱼儿身上,不正合了你们的意么,若是之前,你们这出了地宫立刻就会把我甩了吧。现在,想甩也甩不掉了。"少年神经质的笑声在马车里回荡,我却恍惚的发现,那嚣张的笑容下隐秘的不安。他……大概许久没有到地面上来了吧。
"唔……到了镇上,总算能睡个舒服觉,洗个舒服的澡了。"江玉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笑道。MD,我忍不住骂娘,我正脚软腿软,浑身上下无一不疼,加上没有防备,他一个夸张的动作,我直接被他拉到了怀中,狠狠的撞到了他的胸口。我一阵眼冒金星过后,用力推开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奈他合着眼好像完全没有接收到我的怨念。"啊,抱歉,抱歉,区区一时高兴,倒是忘了还有这条链子的事情。"江玉郎笑盈盈道。"实在是抱歉。不过……这……链子的确有些短了呢。"但是,话语里根本就没有半点遗憾的意味。说罢,他仔细的摸索起了链子的长度。
……就算碍到你的事了,你能否把你另外一只手从我的腰上拿下来?我咬牙切齿的想着。做了还不够,你还要占便宜么?我怒瞪着这位好不知礼仪廉耻的江公子,却不好说明——一旁的小鱼儿正脸色尴尬的看着我两人的姿势,眉头皱的死紧,厌恶的盯着我们两人的姿势。
"区区刚刚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江玉郎挑眉道。"若是链子这么短,那边要麻烦穆公子与区区合住一间了。"
……该死的混蛋。
"不止如此,以后出恭、沐浴、吃食都要在一起了。"他得意洋洋道。"听闻穆公子一向爱洁,我亦如此,麻烦穆公子了……"
不待我发作,一旁干坐着的小鱼儿一听便扭曲了一张脸,还不等着江玉郎说完便大吼道,"江玉郎,我告诉你,你若是想要……想要……我和你们睡一间。还有,江玉郎,把你的手放开!"说完便是一阵恼怒的看向了窗外。
我不由得扶额。这小鱼儿……他忽然插过来凑什么热闹?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成何体统?再说,小鱼儿,你确定你听懂了江玉郎的话么?他这在是调戏我,我知道你似乎是想帮忙,但是,怎么这话怎么听起来怎么奇怪呢?怎么弄得似乎,好像,大概,让人以为你也想占我便宜一般?!
三个人就在这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下一路晃荡到了客栈,当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我却明显的看见身边的江玉郎迟疑了。我忽然想到,客栈似乎是一个陌生的领地,他没有办法如同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一般进退得当。我那该死的同情心又比我的理智快一步掌控了我的大脑,于是,我抓起一旁小几上的薄毯盖在我们之间的锁链上,慢慢的站起身。
"唔……"一动,顿时我的冷汗冒了一身,这个身体意外的不合拍——我几乎可以肯定,昨晚过于的剧烈的活塞运动导致我的某部位受损过于严重,我现在动一动都是困难的。刚一用力我腿脚便是一软,蹬蹬蹬连退了三步,一下子倒在了一直在
我身后挺立不动的江玉郎同学身上。
"怎么?穆先生……"已经下了马车的小鱼儿,见我如此,忙是一叠声的问着。眼里是不容错过的关切与交际,看的我心头一暖。
"我……没事。"话一出口,我便不由得苦笑,这话虚弱的好像根本表达的与话里的意思相反。
果然,江玉郎按住我的腰,冷笑道。"穆公子莫要逞强,若是到了饭厅你倒下了,区区可是不管搭手的。"
我刚要说话一旁的小鱼儿脸色立时一变道,讽刺道。"谁要你搭手,江大"瞎"我告诉你,在这大日头里,你只要不碍事,小爷我就该感谢你了。"说罢急忙向一旁等着的小儿甩了一枚大银锭子,"看什么看?快给小爷准备一间里屋,没看见爷的人病着呢?"
这地宫离大城镇实在不近,我们走了半天也猜到了个小镇,小二大抵是没见过这么多钱,没遇见过像江小鱼这样出手阔绰的人物的,赶忙乐颠颠的跑去问了掌柜。不多时,掌柜便满脸堆着笑,匆匆赶了过来,一个劲儿的让我们里边请,让我们进了后院。
这掌柜家当家的女人着实有些本事的,没一回就把里屋原本是账房先生住的西边的屋子腾了出来。我打眼一看,虽然没什么别致的物件,雕栏玉柱一样没有,简陋的很,只是四面上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叫人感到舒服的很。
小二立即上前,现在桌面上放了一个香炉,顿时香烟缭绕,氤氲四散。一股淡淡的冷香,像极了昏迷前闻见的那阵冷香,并非是檀香,也不是花香,到颇有些像前世我用的一种古龙水的味道,那香味,冷冷清清的却又有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我心里一阵不安,这……明明是"慕颜"的味道。
小二放好后,我立刻紧紧盯着那看似平凡的男人。难道……萧咪咪没死?!见我这样,江玉郎似乎感觉到了身上的紧绷,轻笑了一声,慢慢一下下在我后背顺着摸了几下。"没事的,这不是慕颜。"
我愣住,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说什么?"
他忽然笑了笑,用极低的声音伏在我耳边道,"这是我的药。没了这个,我是不能活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看向他。他怎么忽然告诉我这么大一个弱点?我有些出乎意料,他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当初我爹把我卖给她,她就是用这个制住我的,后来的慕颜更是……针对我的药。我眼睛不好,但是嗅觉听觉极灵敏,她就把那药掺杂在我这个香炉里,好让我屈服与她。哼,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似乎毫无察觉的滔滔不绝道。
我看着他的眼神,心渐渐软了下来。这个孩子……我虽然知道他吃
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罪,但是……在剧情已经改的面目全非的状况下,我居然听到有人亲手卖了自己的孩子,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原来江琴都已经……下作到这种程度了么?
而且这孩子……是在变相的像我示弱么?他到底还是不安的吧?"你在……地宫呆了多长时间?"
他忽然扭曲的笑了下。"虽然那地宫是萧咪咪发现的,但是她每年也有几个月是在外面的,而我自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呆在地宫里不曾出来,八年了。"
我心里一愣。"你……"
"穆公子不知道么?雏ji都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刚刚好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抖着,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一切。
他忽然温柔的笑了,"我本来以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但是你不同。所以,只有你,我不能让给任何人。"
我结结实实的呆住。"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时,一旁的小二已经将客房收拾完毕,过来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期间小鱼儿一直在认认真真的督工,并没有理会到我们两人间的谈话。直到收拾好了之后,小鱼儿又豪爽的打赏了碎银,小儿离开,他才有功夫注意到我们。
"江玉郎,还不快放开你的狗爪子,想要抱到什么时候?!"小鱼儿扭身来过来,打断了江玉郎将要出口的话,一把将我拦腰抱住,走下了车。之间车上的江玉郎被那银链子拖拽着,踉踉跄跄的也跟着下了车。
我在一旁看着不忍,忽然觉得,这江玉郎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最多是有些自私自利性子的孩子罢了。于是拽了拽小鱼儿:"你莫要走快了,一路上颠的我头疼。"而且说实在的,他这样抱着我一个大男人,一路上虽没什么人,但是他不害臊,我作为他的长辈也是实在抬不起头来了……
我想小鱼儿大概看出了什么端倪,他仅仅一顿,便粗声粗气道。"是。"步子虽然慢了一些,但仍然健步如飞。在我注意小鱼儿的时候,却没看见江玉郎面颊上浮现的略微得意的笑容……
耳边好像传来了江玉郎低沉略带笑意的声音,他说。"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却听得我一阵心惊肉跳。连忙看向他,只见他勾着唇笑的像个偷腥的狐狸。他……说的是真的么?
他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确定他要……可是……我明确的记得,他喜欢的是铁心兰,还因为这个跟他父亲吵了起来。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如今……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还是直男么?我却不那么肯定了。
其实若是说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我一点没察觉也是不可能的,
41 章 ...
毕竟当了那么长时间的GAY,看人还是会一些的。他身上的气息,怎么说呢,让人几乎立刻察觉出他与旁人的不同来,这大概就所谓的气味相投的意思了。不然他也不能第一时间就辨认出我一直辛苦藏秘的小秘密。
不过若是这样说的话……难不成其实自从我穿成怜星以来许多事情都改变了不说,连原著里人物的性向也能改变?!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已经被我彻底搞乱了么?
我不由的看向抱着我的小鱼儿。若真是这样,我一定要离小鱼儿和无缺远一些,为人师父,父母的言传身教很重要,我教了小鱼儿一年也算他半个师父,无缺更不要提了,是我一手调教大的。现在是遇见江玉郎这样,为了制住我帮我瞒住了小鱼儿,但是若是以后再要出现许多个江玉郎,并且就喜欢光明正大的跑过来捣乱,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如何自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抑或是,平日里我不经意间带的他们迷糊了自己的性向,便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之后我非常非常丢人的,病倒了。一开始还是有些晕晕忽忽的,到后来发高烧倒在床上,虽然意识清醒,但是浑身无力。拜怜星这具身体所赐,我的体制绝对不是以前那一具原装进口的了,而是本土组装的。所以抗打击能力似乎是不行的。没想到只是一夜孟浪就这么华丽丽的病倒了。不得不说,怜星的身体似乎对这种事情极为排斥的,他的体质大概极为不适合做bottom,第一次就十分勉强。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又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玉郎同学,这头饿狼也不知道温柔一点。就算他是救我的命,我也不会原谅他。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大概是我病的最重的一回了。虽然烧的温度很好,但我却意外的头脑极清醒,除了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以外,头痛耳鸣以外,算得上好的了。从小我发烧就是这个样子,一到低烧,我就晕晕忽忽的一塌糊涂,相反到了高烧,温度越高我便越清醒,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起初我企图隐瞒下来。我实在不想看这种极大满足江玉郎自尊心的事情发生,于是我强撑了几天。却没想到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一连几天热度都没有退下。
江玉郎虽然没说什么,一入了夜,却喜欢用冰冰凉凉的手指覆在我的额头上,喃喃的说些不知名的话,好像是在梦中无意识的动作,却似乎是有意识的,没没早上醒来,看见他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平静的脸孔,我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搞不清他的意图,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著里,他给我的印象很不好,一直是阴险狡诈自私自利的人。搭上他父亲那个人也是那么差劲的一个人。我对他的印象分更是跌落谷底。但是不得不承认,见了他现在的样子,我却无法像之前那样苛责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被迫卖到萧咪咪那里,是个白子的他一定备受欺负吧?恶毒一些,自私一些,是他生存的手段而已。他父亲给他的那些苦难,我无法置之不理,但是现在他的生活方式我同样也无法置喙。
只是让我有些奇怪的是,明明是心狠手辣的人,明明是偏执自私的人……为什么独独对我如此温柔似水?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想要和我在一起么?在这个世界中我居然还能找到另一半……么?还是他在图谋什么?向他的父亲一样有与自己能力不相称的野心,试图毁灭我们移花宫?不管怎样,于公于私我都要带在身边仔细观察。
回想起来,他对我做的一切,我居然都不排斥,甚至一点怨恨的感觉都没有。果然……男人都是食色性也……的下半身动物么?就连怜星这具身体也不例外么?想到这里我更是不由得心底哀嚎起来,难道我已经让这个武侠
世界搞疯了么,居然连这点自尊心都没有了?即使被人在不是自愿的情况下做了,居然一点也不怨不恨?!好歹是堂堂移花宫的一宫之主,自己是不是太没出息了一点?
一起过了三四天,我终于察觉出自己的事态严重。我依然高烧不退,而且几乎撑不下去了——我几乎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好像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让人重新卸下来再装上一般酸痛,试了几次,我都没有成功。一大早小鱼儿拿了早餐过来,一眼便看出了我糟糕的状况。
"穆先生,你怎么了?"他放下食盒便冲了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江玉郎,"你趁我不在对先生做什么了?他怎么病了?"
江玉郎冷哼一声。"我不屑和你这种疯狗病人计较。"
小鱼儿闻言立刻毫不逊色的反唇相讥道:"你这个臭瞎子,对穆先生干了什么?你不计较?我倒要计较计较了。"
这两个人……从开始到现在,我就没看见两个人安生过一天。总是吵啊吵啊吵的。说实在的,平日里我看江玉郎也不爱多说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江小鱼,就跟点燃了火药桶一样,字字句句带着刻薄。不噎死你不偿命。小鱼儿也不差,两人你来我往的,活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
说来他们也刚不过认识了几天,又在地宫里也能算是合作伙伴,怎么对对方能有这么大的怨气呢?
我叹了口气,知道我要是不插嘴他们两个能吵一整天。唔……我的脑袋更疼了。不由得皱了下眉。
江小鱼见我这样,立刻住了嘴,只是冷哼了一下低声道:"穆先生,你哪里难受?"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不吵了?"
"穆……"
"继续吵啊。"我无力的揉揉太阳穴。"我就不明白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吵什么。既然这么不喜欢对方,干嘛不分开走?"
小鱼儿立时委屈道。"我也不想见他,可这锁……"
我一听乐了,这只鱼,摆明了要和我走么?"那你就别和他吵。一天到晚瞎子瞎子的吼,没个规矩。"
江玉郎闻言冷哼一声,言行颇是得意。我便接道:"你也别得意,小鱼儿骂你也不全是他的错,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你先挑衅的。"
眼看着两个气焰嚣张的人暂时鸣鼓收兵,我也算是清静下来。半晌小鱼儿才道:"穆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我一听,便不由的哀叹,这孩子,怎么这么打岔都岔不过去?"……"
还不等我想好怎么回答,江玉郎抢先道:"清茗发烧了。"
"什么?发烧了?怎么会?什么时候?半夜你……你干了什么好事?!"
"哼。"江玉郎
奇异的没有反驳。"他烧了四五天,你说什么时候?"说罢,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阴森。
"……"江小鱼似乎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脸色被江玉郎噎住,憋的通红。"你……你……"他看着江玉郎,又看了看我,最终诡异的放弃了指控。"这两天一直烧着?"
江玉郎点点头,看也不看我道:"清茗的体制好像极容易发烧。"
喂喂……怎么我似乎被排除在外了?
"怎么一直忍着?!"江小鱼立刻回头愤怒的看着我。转而看向了江玉郎。"你不是号称杏林一绝么?怎么小小的发烧你居然治不好?"
喂……你们……我无力的看向又要吵架的俩人。怎么搞的,我明明是当事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话?
"哼。"经过小鱼儿的一番话,江玉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抿唇一笑,脸上似乎涌起了一丝潮红,"别说别人,你不是也没有发现?"
"我……"
"不要吵了。我头痛。"我皱眉叹口气。"好难受……"我实在撑不住了,伏在一旁的床边低声道。
江玉郎立时脸色一变,腕子上的链子顿时一阵哗啦哗啦作响。"怎么?"他摸索着冲到我的面前。"你有没有不舒服?"
"大概还好……"我此时有气无力的样子,大概连我自己都瞒不住,别说面前这两个人精了。
"好什么好?都这样了。"江玉郎忽然吼道。"你别以为我是瞎子就不知道了!"说罢冰冰凉凉的手抚上我的脉门。
小鱼儿见了,反射性的想要阻止,但是最终忍了忍还是没有动。只是在一旁沉声道:"江玉郎,你好好看病。别想些有的没的,不然我要你好看。"
江玉郎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冷冷一笑,仔细把脉。半晌松了口气,对着小鱼儿说了一个方子。"黄芪一两,人参九钱,白芷……"
小鱼儿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江玉郎忽然扬声道:"我的人,我当然不会害他。"
小鱼儿的身形一僵,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也未必,这要看我答应不答应了。"
我无力的看着他们俩打着这种诡异的哑谜,什么时候我的人身自由要你们两个同意了?现在却实在没有力气追究什么。只希望我能赶紧好起来,找到江别鹤,把这要命的锁解开。想着想着有些迷糊,便径自睡了去。
中途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本来燥热的身子一下子舒爽起来。我不由得舒服的叹息出声,不由得向冰凉的地方靠了靠。但是很快,周身又燥热了起来,我不得不更加贴近冰凉的来源,细腻冰冷又光滑的触感,让我不由的想要更多……我胡乱的抓过一旁不知道什么的
东西,冰冰凉凉的一条往我的胸口贴去。
我虽然练的是阴气较重的明玉神功,常年体温都偏低,但是尤其的怕热。这次不知怎么搞的忽然如此燥热,大概是跟发烧有关系,弄得我一身是汗,总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现在有了这个冰凉的物件,我觉得好多了……想着,我便继续安心的睡去。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喟叹,似乎有人在说话,我迷迷糊糊想睁开眼睛确认,却闻见一股冷香,而后觉得身上一重,又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我只觉得周身舒泰,身上也是一阵舒爽。阳光照到我身旁,我转头一看,不由得一僵。江玉郎正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小憩。平日里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面孔此刻显得柔软了许多,眉宇间也少了一层阴狠的戾气,看起来甚至有些平和淡然的俊秀了。窗外日出东方的阳光洒满了木制的窗棂,穿过窗户的缝隙照在他的面上,只让我想起一个词,面冠如玉。
我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困顿的头一点一点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爱了。晚上……他守了一宿么?我看着他搂着我身子的手臂,终于发现那冰凉从何而来……难道是他?我心底忽然变得一片柔软。
小心的吻了吻他的额角。虽然只是礼仪式感谢的一个动作,但我仍然有些心惊胆战的,这并不是我熟悉的国家,这里并不流行贴面吻的,若在寻常他醒着的时候我是绝对不敢做的。不过现在……他还睡着,小小的调戏他一下,让我不禁放松下来。"谢谢。"我趁着他还在睡,轻轻的低声道。然后撑起身子慢慢起身。我却因此没有看到,本应该沉睡的人,低垂下的唇角那抹偷腥的笑容。
正当我一时心情大好,转过身在一旁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江玉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静,清醒了。他动了下,微微眯着眼睛,灰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一时间简直有些像我在北方看过的冰雕展览……我有些恍惚,心里乱糟糟的一团。清晰的思绪好像一瞬间短路,变成了浆糊一般,粘稠的凝滞的,怎么也运转不起来了。我几乎能想象到我一脸中央处理器当机的白痴模样。
只见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好像猫科动物一般的优雅的伸展了一下修长的四肢,低沉性感的嗓音略微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清茗,醒了?我帮你穿。"然后我便感觉到身后一股微薄凉的气息。大概是我有些神经质,他一靠近,微凉的气息扫过我的颈子,带起一阵麻痒。然后随着他的动作的移动,那好似羽毛般的吐息轻轻扫过我的肩膀、肩胛骨、甚至是后脊。所到之处立时一阵冰凉蹿过我的神经直达脑髓。
我一个哆嗦,连忙从他身边退开。"你醒了?"我感觉脸上的温度再度回笼,一下子烧了起来……该死的我在干什么?
他点点头,揉揉眼睛,手顺势准确的摸到了我的额头上。"还烧么?"
我摇摇头,"不烧了。"
冰凉的手指本该撤离,但却出乎意料的慢慢从我的额上滑下,准确无误的路过我的眼睛,鼻尖,最后停留在了嘴唇附近,隐秘的暧昧的徘徊着……他的身上的香气随着手指的滑动立刻窜进了我的鼻尖,还是那股淡淡的冷香。但是奇怪的是我从未见他在衣物上熏香,甚至连沐浴的时候他也没有特意用过什么花包香囊什么的。
我眨眨眼睛看向他,笑道:"江玉郎,你是在勾引我么?"
转瞬间,江玉郎如玉的面冠上立刻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痕,他颇有些狼狈的咳了下,然后恢复了镇静,唇角勾起了一个从容的微笑道:"不然呢?"
我笑。"那你显然功力还不够?"
江玉郎瞬间欺了上来,淡淡的冷香环绕在周身,好像要把我紧紧包裹在其中。"那么……怎么样才够?"
我大笑,"小鬼一个,莫要学人家装成熟。"我点点他的头。"你还不及弱冠,干嘛忙着把自己定下来?"相对于他的坦白,我有一丝窘迫。前世今生加起来,我怎么也算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一个了,被这么个年轻的小鬼撩拨调戏,颇有些老牛被嫩草吃了的错觉了。"别以为你做过一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也说过,你是为了救我。之后那些……"我特意顿了顿,扯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眨眼看向他,"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
"你!"他有些恼怒,伸手欲抓。我快他一步,将外套褂子
穿好。
"我去看看小鱼儿,今天阳光大,你在屋里好好呆着。"我心情愉悦的冲抓了空的江玉郎道。"昨晚一夜没睡好吧?休息一下,我中午来叫你。"心情好的大步走向门口,手指还未触到门口,便听后面一阵响动。
忽然,江玉郎冷冷一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右手便是一阵大力的扯动,我丝毫没有抵抗的一下子便被扯进了他的怀里。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极高举的左手让我瞬间想起那把该死的锁。顿时,欲哭无泪。
"哼哼。"江玉郎看着我的面色,得意的冷哼。"你跑啊?看你跑到哪去?"说罢面目狰狞的低声道:"你别以为能逃开。"
强自镇定,我板起面孔,低声斥道:"胡闹。你还不及弱冠,不要瞎说断了前程。"说罢,我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欲拒还迎的破烂借口。我应该再说重一点才对。
"哼哼,我的前程。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他哼笑了一声,戏谑道:"还是说,你平日里都是用这种借口搪塞别人的?或者是……说服你自己的?"
"不。"我干净利落的答道。"这件事本身就是机缘巧合,现在的状况是你我不得不共处一室,关于你单方面的发言,我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你喜欢谁,怎么喜欢,多喜欢都是你自己的自由,但是我有权利拒绝你也是我的自由。"
"说到底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我一时噎住,却也说不出来。"哼,总之,你莫要胡说八道了。带坏了小鱼儿我为你是问。"
江玉郎怔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我让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止了笑,他一脸同情的看着我。"原来……是这样。我突然有点同情小鱼儿了。"
"呃?"
"没什么,你保持现状就好。"江玉郎笑得不怀好意。"反正这样很好。"
我恼怒的看向他,什么东西不清不楚的。但是江玉郎只是一味暧昧不明的笑着,手臂紧紧的收紧在我的腰间,"不用多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笑的又一点阴险。
"你这个臭瞎子,把你的贼手从穆先生身上拿开。"小鱼儿吼道,立即紧张兮兮的把我来了过来。"你离他远一些。"说着,把我紧紧的护在身后。我不由的笑了起来,摸摸江小鱼的头,这个孩子似乎自从知道我被江玉郎占了便宜以后,就格外的防着江玉郎,不愧是我的徒弟,一心一意向着我呢。而且出乎意料的,知道了我和江玉郎的事情以后,都不排斥我呢,这个认知让我意外的心情好起来。只
是不知道……无缺和子峥会怎么样?我本想一出来就和无缺子峥两人联
系,以他们俩人的个性,都是认死理的,死倔死倔的,尤其是两个人亲眼看着我摔下悬崖,大概都要急疯了吧?
可是出了这档子事,又加上高烧不退,我居然出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和他们联系。更重要的是……我有些怕江玉郎的表现。怕无缺和子峥知道我的性向以后,会不会因此接受不了,十几年的情意一夕之间全部毁于一旦?而且小鱼儿和无缺两人……又是一定要对决的,如果联系了无缺,会不会把这场对决提前?而我在江玉郎面前的身份会不会因此而暴露?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束缚着我的手脚,让我一直裹足不前。
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我所不能承受的,这些烦恼使我我变得优柔寡断了。也许生病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但是我真的无法作出决定。
当年江枫的事,我便作出了努力,但是结果是徒劳的。他虽然拖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是和原著里一样被邀月抓到,然后被打死,和月奴死的很惨。魏子峥在原著里一直是个瘫子,隐居在龟山上,我给他找来了洗髓经,给了他希望却也让他失望了,他仍然还是和原著里一样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不知道何时就会和原著里的那个一辈子不懂得反抗的悲哀的女子一样,死在姐姐的手下……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和他们的情意,将要怎么割舍?
难道要笑着告诉他们,我就该这样死去,因为原著里说的,所以不要难过?难道要坦然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安安静静的去死?不,我不甘心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这样心甘情愿的去死……可,又能怎么办呢?那些故事,那些主角们,都一一就位了,他们有条不紊的按照既定的轨道从这个世界走过,我又该怎么办?
"穆先生你在想什么?怎么脸色忽然这么不好?"小鱼儿仔细的摸摸我的脸,双手扶着我的额,担心的低下头试了下温度。
"……"被小鱼儿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我本能的想向后退出一点距离,但是却因为被他的手固定住了头部,无法顺利的进行这个动作。"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
说起来,江小鱼虽然还不到十八岁,但是他的身高已经比我这个二十五岁的中年人高了许多。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小时候吃食都是一样的,而且我——绝对不会比他差,偏偏他和无缺就要这样该死的高挑,纷纷比我高出了一大截。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江玉郎,这家伙,在萧咪咪的地宫里本应该营养不良的,他居然也比我高出了一个头左右。这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啊……
"先生在想魏先生和花无缺花公子么?"
我愣了下,小鱼儿看起来很是粗心大意,却要比谁都
细心。这次他又猜对了。我迟疑的点点头。"你不介意?"
小鱼儿忽然脸上涨得通红,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的像个偷腥的猫。"一开始介意,但是现在也不会了。他们本来就跟先生您相处的久一点,而且若是先生的命令,那花无缺也不会轻举妄动的吧?"小鱼儿爽朗一笑。"您要通知他们么?我看着几个月,他们也快要急疯了,再不通知他们,怕是要传到邀月的耳朵里了。"
我一下懵了。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这一点。万一无缺和子峥慌不择路的告诉了邀月。依照我姐姐的个性,非得把峨眉山翻个底朝天不可。这可是会让移花宫彻底与那些武林正派撕破脸,也是江别鹤希望看到的……我不能如此!
"小鱼儿,你打听到他们两人的消息了么?"
小鱼儿立即笑了起来,"这一路我早就留意了,他们两个似乎还在峨眉山上,并没有放弃寻找您的样子。"
我心里一软,无缺和子峥……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便不信了,邀月真的会为了一己之私杀了她的同胞弟弟?人家穿越都是主角小强的很,还很兼具万人迷体制,走哪哪里倾倒一片,我虽然没那个本事,但是也要自保才是。
"飞鸽传书,告诉他们,两个月后在宜昌江别鹤,江府见。"
"好。"说罢,江小鱼得意的看了看屋内一直藏在阴影里的某人。
我奇怪的看向他,联系无缺和子峥,他挑衅江玉郎干什么?只见他见我看向他,他眼珠子转了一转,笑着悄声用口型说道:"您不是说过,那魏先生,魏子峥的机关弹簧之术天下第一,您也是知道的,他来了,您手上的锁也有了着落,也不用一天到晚对着这个臭瞎子闹心了。"
江玉郎似乎能看见一般,冷笑道:"江小鱼,你那点鬼心思我还不知道么。他们也不管用的。何况你自诩为这天下第一聪明人都搞不定,他们来又有何用?"说罢还扬了扬手中的锁链。
"总之不能便宜了你去!"小鱼儿啐了一口,扭头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穆先生,您离他远些坐,省的染上了不该染的病。"
我无奈的点点头,目送着江小鱼飞也似的走掉了。这孩子真是恨透了江玉郎呢。处处和他针锋相对不说,而且对着他从来没有和颜悦色过,连哈哈儿教他的基本宗旨——笑。都忘得一干二净,变得极为不理智,冲动的像个孩子。
正在想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似乎是什么人在门外喧哗的样子,接着便听见小鱼儿的惊呼声——
为首的少年,大声喧哗着,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眼见撞到了江小鱼的身上,却也不道歉反而盛气凌人,张口便道:"小二,你知道江玉郎江公子在哪里住么?"言语间,竟然是把小鱼儿当成了这家客栈的跑堂小二了。
我眼尖的见着小鱼儿唯唯诺诺的似乎回答了什么,然后一溜烟不见了。我便不由笑了起来,这少年郎,在江湖闯荡,最要的就是面子,显然这个锦服少年剥了小鱼儿最最重要的脸面,以后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江玉郎同样也在屋内听见响动,立刻眉目一皱,眼睛微微掀开,紧紧地眯了下,却因为外头阳光太盛,不适的合了合眼睛,有些无奈的低声道:"清茗,来人有几个?"
我有些奇怪,他的耳目清明。早就应该在这伙人来的时候察觉到才对。"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他茫然的摇摇头:"他们人多嘴杂,脚步凌乱,我又有八年没有出过门……分不出来的。不过可以肯定是江琴派来接咱们的人了。"
我愣住,"这些人……"
"世交。"江玉郎冷笑道,"没见了八年的世交。江琴八成说我去高人求教了。如今听说地宫封了,放出话来,让我上当的。"
我抬眼望去,正进院门的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看了这边,正在招手示意。刚要说什么,江玉郎按住我的手摇摇头,立刻换上了一副快活的样子,大笑着招了招手。"想不到你们竟然来了?"言语间丝毫不见刚刚的阴霾,一副少年不知愁的轻浮爽朗的样子。
我忙捉着他的手臂写道。【五个人】。他略微一动,表示知道了,为了掩住左手的链子,他左手一抬自然而然的握住了我的右手。宽大的袖口彻底将银色的锁链藏在了衣服层叠之间。
我眼神一一扫过,便知这是一群名门之后,虽然顶着世家的头衔,武功不差亦不强,整日游手好闲的混日子,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瞧他们的眼神步法,呼吸吐纳,内功修为都是不弱,但是只是勉强称得上武林中上游水平,我不由的暗笑了下,与无缺比,他们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也罢,这世上总是要有一些向他们这样所谓的纨绔子弟,才衬托的出无缺的完美无瑕。
只见他略微一点头微笑起来。刚巧几位少年行至屋内。见了我们两人坐落的样子,眼神不变寒暄起来。
"几位兄台,你们怎么来了?"江玉郎不动声色的含笑道,左手执起我的右手,盖住了腕子上的银链子。
一一介绍了之后。几个人分别坐落在一旁,从刚刚开始,那位花惜香,'玉面神判'之子,一直拿眼看着我们两人相握的手。神情颇有些郁郁。
为首的绿
衣少年,人称什么剑客的白凌霄,白少侠笑道:"江叔叔说你今日在这里歇脚,若是等不及回家接风洗尘的,可以先来帮他教训教训不孝子。江叔叔说你这个臭小子八年没有一封书信,早就忘了家哩。"说话间上去拍了拍江玉郎的肩膀,"你个忘恩负义的,也不给我们写封信,带个话。"
"别说这个了,倒是这位穆公子是哪位高人之后,也叫咱们开开眼。"一旁的花衫男子叫做花惜香,花公子娇笑道——没错,我没用错,就是娇笑。这位爷,比女人还女人,那声音简直比宦官还刺耳。我平生最怕就是这种不男不女的了,虽然自己是个bottom,可是谁规定的bottom就得回避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了?
于是我略一抬眼,微笑道:"这位是花公子吧?真是久仰久仰。"
"哼,好说好说。"他轻笑道。"不知这位师承何处?哪一位的高徒?"一双桃花眼虽然笑意盈盈,但是却盛满恶毒的光。似乎是料定了"穆清茗"这三个字,既无来头,也无资历,定是默默无名之辈。边仗势欺人起来。
果然我自看见他起,便有些厌恶,但是鉴于一旁的江玉郎已经提前打声招呼,我不便发作,但是他现在是巴巴的跑来招我,便怪不得我了。
我刚要还口,边听门外一阵响动,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插口道:"穆先生的确是在下小师父的一位旧友,高足不敢称,不过早年确实得过两位师父的指点的。"那声音好像耳边一阵惊雷,我几乎呆立在一旁。这……这不是……
慢慢的,一双皂底白靴出现在人们面前,那淡然的神态,完美的风姿,以及良好的教养无一不显示出真正的世家子弟和这些乌合之众的天壤之别——没有人能够像他一般把名字演绎的如此自然深刻。来人便是我心心念念的花无缺了。
虽然发型不乱,衣冠整齐,但是我仍能看出他眼底淡淡的暗色,及眼中不曾退去的红丝。果然还是让他……担心了么?我心里一揪,却也顾不上与旁人的说话,直直的看向他。"……无缺?"
"各位有劳了,失陪一下。"无缺笑着向一旁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痴傻了的人们作了个揖。随后道:"穆先生,到马车上一聚吧。魏先生……也想见见您。"
我一愣,原来,他们两个一块来了。一颤,心里一股愧疚由然而生。他们两个似乎吃了不少苦,尤其是身体不好的子峥……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刚一动,一旁的江玉郎立刻道:"区区还未介绍,区区江玉郎,是江南第一大侠,江别鹤之子。阁下是?"
"是我冒昧了,在下移花宫花无缺。"无缺一揖,温和道。"
车内还有与我随行的友人,魏子峥,魏先生。"
身旁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那花衫的男子,同样姓花的公子,闻言脸色忽的变得难看起来。"你是移花宫的?!"语气既惊且疑,声音又比之前高了几分,立时惊起不远处树梢上的几只乌鸦,扑啦啦的飞走了一片。
"你说这姓穆的是邀月怜星的弟子?!"呵,还是个不长眼的。我恼怒的看了看一旁的的几位,发现他们居然不阻止,也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真是一帮子被宠坏了无法无天的公子哥。
我不予理会,一心只想着车上子峥的身子。我本以为,无论如何,得到消息后,无缺会比子峥先一步追来,却不想,子峥竟然也勉强追过来了,一路上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有没有生病?有没有累到?
现在管教一下不听话小孩的念头早就烟消云散,我满头满脑想的都是子峥的身子,他本身身子虚弱,再加上那日亲眼看到我坠崖,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日劳累加上担惊受怕,身子怕是早就撑不住了,如今还强撑着赶路,怕是撑不住了吧?我越想越急,一刻也呆不住,便要向马车上掠过去。但随着我身形一动,右腕上立刻传来一阵阻力,我立时想起,江玉郎还坐在一旁,他与我拴在了一块,我一动,他便毫无防备一下撞在了我的身上,好在其余几人的注意力均在无缺身上,所以没有看出异样。我一下子冷静下来,正襟危坐不敢妄动。
"是。"无缺却不卑不吭道,"早年间,家师曾指点过穆先生一二。"神情里丝毫不见被挑衅的恼怒,我有些不耐,平日里教导无缺要进退的当,礼数教养一点不可废。如今倒好,完全是自讨苦吃……他倒真是礼数周全了……我快急死了。想我堂堂的移花宫二宫主,还轮不到几个小罗罗来查户口。
"车里的魏先生,魏子峥是?"江玉郎略微沉吟,神情似乎有些奇异的激动,语气颇有些惊奇的道:"莫非就是那外姓的亲王,魏王?"
什么?!我一时怔住,他说的是魏子峥么?显然一旁的无缺是知道的,镇定道:"是的,就是魏王,魏先生。"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一片作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魏子峥一心想要离开移花宫是因为这个?在移花宫的势力范围内,他不好动用自己的实力?所以才要我打他离开移花宫?
那之前我还傻傻的听信他的话,为他的事情伤神,是为了什么?!他本就是尊贵的皇族贵胄,根本就不用我同情和照顾。之后更是可笑,我居然还傻乎乎的为了他和邀月周旋,自以为是的带他出了移花宫,来到嵩山求洗髓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图的什么?!
原来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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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为了这个……他竟然是皇族……我离开的一年他竟未闲着,全部都拿去活动了脉络,我却全心全意的以为他会因为我的不告而别,伤心难过,还想着教会了小鱼儿,连告别也来不及,立刻回了嵩山……却不曾想,离开一年,正好合适了他!!
还有无缺……我亲手教出来的好徒儿啊。他一向有礼听话,从来不曾违背我的教导,更不曾忤逆我,如今居然跟着魏子峥一块诓骗我!!这叫我情何以堪啊?!我忽然觉得我这些年做的这些,竟然都是笑话。这个认知让我几乎发狂。
"魏子峥是魏王?好好好……真是好极了。"我极力镇静道,苦笑起来。"既然已经折腾够了,几位请回吧。"我冷声道,再也无法维持仅有的风度。
难过的、震惊的、失落的、悲伤地、愤怒的重重交织在一起,真的是五味陈杂。无缺见我脸色不好,立时小小的惊异了一下,随即垂下眼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样子是难得一见的惊慌失措了,"穆先生……我不知道您……"他喃喃道。
我厉声打断他。"不用再说了。"转头看向一旁的江玉郎。"玉郎,我今日有些不舒服,闭门谢客,麻烦你了。"
"好的,清茗,你的心愿就是我的行动的目标。"江玉郎勾起唇角邪笑道,转而三两下把还在错愕中的几人,迅速的送走,我只得跟着他一块起身,捉着他的手臂,一块行动。
被动的送走了一群人,其实我现在脑子里早就已经一团乱,没有办法冷静的面对这件事。转过身不再看无缺,我提步向内间走去。身后的江玉郎忽然快步赶上,左手抚上我的右手。悄声在我耳边道:"别难过了,至少我不会瞒你什么。"
我心头一跳,隐隐觉得他说的似乎有些不对。但是正在气头上,我也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略一点头,道:"你若是瞒我,我定不会原谅你。"
他笑了下,"这是当然。"说罢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无缺。
回首只见无缺面无人色的呆立在一旁,身子有些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和江玉郎相握的手。我暮的心里一沉,看着他异样的眼光,只觉得一阵眩晕。无缺他终究还是发现了么?我……我该如何是好?我逃难似地抓住江玉郎奔回了内屋,我不想看见他那样奇怪的眼神。礼义廉耻都是我手把手亲手交给这孩子的,却不曾想,也是我亲手毁掉他的道德观。是我告诉过他,两个男子之间除了知己好友外,是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的,否则会被外人不耻。而如今……我都干了些什么?
"穆先生,留步。"无缺的轻功很好,几乎如影随形的飘到我的面前,脸色虽然灰白的可怕,但仍然
勉强的微笑着,语气却如同啼血一般的绝望:"先生。您不要魏子峥先生了么?您不要……我了么?"
我一愣,看向他一向淡然幽深的眸子,心里禁不住的疼痛起来。他此时完全失了一向在外面那样优雅的风度,惊慌失措的像个孩子。他乌黑的眼瞳睁得大大的,眼里有着不容错认的委屈和脆弱,像一对浸水的黑葡萄般,孩子似的直勾勾的看着我。"您……您真的这么狠心?"
我心里一软,刚要回答。一旁的江玉郎忽然咯咯的笑道:"无缺公子真是说笑了,若不是你们先瞒着清茗魏王的事,清茗怎么会如此生气。"
他的话一出口,无缺的脸上立刻如同冰封一般,一双眼立刻绽出了凌厉的光芒。"江玉郎休要胡说八道,我和魏先生并没有欺瞒先生,只是一时没有来得及和穆先生说明,你莫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江玉郎掩着唇一笑道:"是么?"
"当然。"无缺脸色一凝,冷声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江玉郎江公子,恐怕不方便插手吧?"
江玉郎脸色一沉,想要说什么。众人却忽听门外马车上一声脆响。紧接着传来一阵莲香的惊呼声。"魏先生……您还病着……莫要勉强。"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中只有三个字。魏子峥。
"子峥?怎么了?"我顾不上别的,想要往车上走,却被江玉郎一把拉住。
"清茗,你莫要着急,我陪你过去。"江玉郎似笑非笑道。说罢,他便站起身,牵着我的手慢慢走了过去。
马车和屋内还有一段距离,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约有十来步左右。这院子里没有什么植物,大片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日头很足。我一怔,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江玉郎,有些迟疑了,拉住他的手,终究没有让他站在阳光之中。但是对面马车里子峥的状况让我也有些心焦。
于是只得向一旁的无缺道:"子峥怎么样了?什么病?"
无缺颇为微妙的看了看我和江玉郎交握的双手,低声道:"魏先生的身子本身不好,此刻……怕是积劳成疾。"
我略微苦笑着挣开江玉郎的手,露出了腕子上银色的锁链。"无缺,你把马车赶过来些,玉郎是白子见不得光的。"
无缺恍然大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看了眼一旁的江玉郎点点头,立刻飞身飘向院外的马车上,略和两位宫女说了几句,然后便快速的赶着马车进到了院子里。还好这院落的门框够大,马车居然将将进来了。
江玉郎在一旁皱着眉,不知道想着什么,微微眯起的眼睛,怔怔的瞧着我手腕上的链子,一会儿露出高兴的表情下一刻又有些恼怒起来。样子似乎忽然有些多情善感起来。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气定神闲和江小鱼斗嘴的那一个人了。似乎言语间颇有些急躁和抑郁?
马车一旁停顿好,我拉过江玉郎的手,踏入马车内。低声道。"子峥,你怎么样?"
只见这位尊贵无比的王爷,歪斜的躺在垫子上,见了我,眼泪忽然一下子盈满眼眶,他强自合了合眼,平静了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意思是一会儿再说。
他慢慢的看向一旁的江玉郎,墨玉色的眸子,淡淡的将江玉郎从头到尾大量了一遍,然后慢条斯理的冷声道:"他就是江玉郎?"
他虽然斜躺着,手脚用不上力,苍白的脸颊上掩不住疲惫虚弱的神色,但是仍然气势十足,仿佛他只一眼,任何人都将跪拜在他的身下,这份气势,直逼邀月当年风华正茂时候的风姿。我在一旁不由得难掩惊诧……这才是原来他的样子么?一下子想通了许多,怪不得当年他会以区区少年之姿,便看上那全天下最美最傲气的女人,誓言将邀月纳入帐中,他的身份地位,他的财力背景,他的傲气铮铮铁骨,都值得他得到最好的女人。他的眼界当然高过平常人,江湖中那些不知深浅的人,居然还说他是不自量力……他们实在是目光短浅。原来我也目光短浅了,一直……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
我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他是江别鹤的儿子,江玉郎。"
"哼。不过是纨绔子弟罢了。"他毫不在意的冷哼一声,摆摆手算是回了江玉郎刚要出口的自我介绍,道:"穆,你上来便是了,本王……不习惯见外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本王。听了我心里一阵恼怒不安,刚刚平静下来的怒火又有些向外冒头。我伸手给他看了看江玉郎和我手上的链子,直直的看向他:"有链子在,我们分不开。"
他仔细看了看我腕子上的链子,不悦的道:"他便站在马车门口吧,链子的长度也好够得到。再说了,这江小鱼是从恶人谷出来的,恶人谷里什么没有?溜门撬锁的一定不少,连他也解不开这锁?那条鱼不是夸说自己得尽了真传,原来其实也不过如此么?"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气氛立时微妙了起来,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其他人都没有办法,江小鱼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了,连古龙先生都说,恶人谷中既然有最出色的强盗,自然也有最出色的小偷,在最出色的小偷手下,世上哪有打不开的锁。
我回头看了眼江玉郎,只见他皱了下眉却没有说什么,很是顺从的依言下了马车,让我不由的多瞄了他几眼,他平日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来没有这么乖顺听话过,此时怎的忽然如此了?
我被魏子峥说得一滞,顿时没了脾气。只得道:"锁眼被萧咪咪不知用了什么功夫,浇上铸上了。"
魏子峥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眼里众多情感纷杂,半晌他忽然慢慢叹了口气,语气了充满了疲惫,低声道:"你脱险多久了,怎么不想的立刻通知我们?你知道我……和无缺有多着急么?你知道眼睁睁的看你掉下去,我的心……我有多恨我自己不能动么?若不是……若不是……我怕是要随你去了……"几句话连串说下来,似乎有些气力不济,咳喘了起来。
我听的心里一疼,连忙凑过去将他的身子扶好,依在我的身上。他费力的抚了抚我的头发,看见我的脸色,他的身子一僵,急速的颤动了起来。"两个月不见,你……瘦了好多。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让你连联系我的机会都没有?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让我怎么办?让无缺怎么办啊?若不是我还有些门道,打听出疑似小鱼儿的一行人在宜昌出现,无缺都快要把自己逼疯了,你知不知道?"他一字一句道,几乎是字字敲在我的心口,疼痛难忍。是我太过懦弱,总是瞻前顾后,裹足不前的缘故。
我摇摇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抓住他无力的手指,我仔细的摩挲着,他
的手指因为瘫痪,血脉不畅,经常会抽筋麻痛。"你也瘦了……刚刚无缺说你病了……"
他收敛了眉眼,轻声道:"不妨事的。"
"怎么会?那里不舒服?"我急忙的摸了摸的他的身子,高热的温度,和干裂的嘴唇无一不显示着他的状况很不好。
他捉起我的手轻声道,"真的……不妨事的。只是磕到了腰腿加上累的有些发烧罢了,喝些药,调养一阵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接到的消息?"
"几日前。"
"几日,你们便从峨眉赶到宜昌来了?!"我忍不住拔高声音,"你……多等些日子,不好么?"
他淡淡的笑道:"我等不及啊。无缺也等不及。"
听罢,我顿时无语。这两个人……简直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典范!!想到传消息的人,我也不禁一阵恼怒,他们在无时无刻监视我们么?我颇有些心虚,那他们有没有告诉子峥我和江玉郎发生了什么?我只得语气僵硬的道。"你是王爷?宜昌有你的眼线?"
他愣了下笑道:"不过是外戚,祖上庇荫而已,我这一代就我一个男子,其他旁系均无所出,我便顶了爵位,做了个闲王而已。皇族的探子一向不少,不是我的,也有别人的,借过来用用,不伤大雅。"
"怎么不告诉我?"一想到这我顿时有些憋屈,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跟我提过,他反倒还告诉了无缺。
"若不是为了找你,我情愿一辈子也不告诉无缺这个身份。"
我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他苦笑了下道:"当初年轻气盛的时候去移花宫向邀月求婚也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其实根本连你姐姐的样子我都没见过,只是听闻你姐姐是武林中第一美女,便想也没想动了心思,自负的以为可以成就一段佳话,却……如今,废人一个,我还有什么脸回到皇家,还有什么脸面对以前的亲戚朋友?帝王家,最不乏的就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我还没有那么大度,任他们如此为所欲为。但是为了你……我宁愿如此。"
"子峥……"我听他说得便觉得难过,蹭了蹭他的手指,不由道:"是我的错,让你们担心了。"
魏子峥轻轻一笑,"听到你还活着那一刻,我便觉得要我干什么都值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赶了一天路,我有些乏了。你也累了,陪我歇歇吧。"
"可……江玉郎还在外面,他晒不得阳光的。"我迟疑道。
可是子峥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合目睡过去,"我乏了。"手指微微的勾住我的衣领,意思竟是不再管外面的江玉郎。
江玉郎一只胳膊吊在马车的侧面窗户上,一
面幸苦的躲着阳光,一面捧着手腕,想必十分难受。我不由得看向魏子峥。
"子峥……"我张口欲唤道。"玉郎他……"
魏子峥忽然睁开了眼睛,无力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嘴唇,冰冰凉凉的让人心疼,他软声道。"怜星,我说过,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低声道,甚至有些乞求的意味。"所以请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好么?不要管他,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表现的那样在乎。"他垂着眼晴叹息道:"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为什么你总是不明白……"
我愣了下,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单色的薄唇微微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手费力的举起指划过我左耳垂上的耳饰道:"既然如此,我便说的明白些。你可知,这耳饰叫做什么名字么?"
"什么?"我抓住他的手放在耳边,方便他碰触那圆润的耳钉,头不由得想他的嘴边凑了凑,问道。
"叫锁情。"他在我耳边喷撒着热气,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呼吸吐纳的气浪所到之处在我颈间掀起一片敏感的变化,麻麻痒痒的有些难受。我的脖子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稍微有些动作就会窜起一片片的鸡皮疙瘩,以示抗议。
"……"我怔怔的俯瞰着他有些病弱却不减风姿的神态,却始终有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乌氏的子孙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将锁情送给中意的那个人。"
我忽然有些恐慌,他……在说什么?不是……朋友?亲人之类的么?
"把锁情送给对方意味着,生生世世的守候永不相离。"
"……"
"不像你们中原的男子,乌氏的男子从来只有一个最心爱的人。只有那个人才能得到锁情。"说罢,他笑笑。随即又低低的道:"……"
我虽然没有听见那微弱的声音,却清楚的看见了他的口型。他说——但愿与君长相守,永相随……
长相守,永相随……这六个字在我的耳边不断回荡。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和那耳钉的真正意义。
我彻底不知道如何是好,脸上木然的一片,没有丝毫表情。此时此刻,我便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晕晕忽忽的,脑袋里瞬间成了浆糊。忽然颈子上微微一紧,一个像是羽毛一般柔软温热的触感在唇边转瞬即逝。我当即僵住,随即带着些许湿气,柔软的触感再次传来,坚定的,温暖的,夹杂着淡淡的羞涩和生疏,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轻巧的啄咬着,仿佛生怕弄碎了梦境一般的梦幻轻柔。伴随着一瞬间的僵硬过后,美好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放纵下去,渐渐的让人意乱情迷。
魏子峥不断加深这个吻,不给我有机会逃开哪怕一点点的
空隙,他让它一点点的变得更加缠绵悱恻。半晌,我待回过神来,大脑里一片空白。两人马车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他微眯着眼睛看向我,唇角勾起了一抹轻巧的微笑,像是冬日里盛开的梅花,娇艳欲滴,凛冽中兀自动人心魄。
他唇角噙着笑,一字一句道:"耀修纳。"
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听见了冰雪消融的声音。不可自已的,我,沦陷了。
"子峥,我……"正当浓情蜜意时,忽然马车一阵晃动,无缺不知何时立在了一旁。平日里总是淡然有礼的他,此刻静静地站在一旁,我却觉得他似乎如同困兽般矛盾挣扎。
"何事?"我抬眼仔细的看着他。无缺刚刚……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么?转而想到,以无缺的修为,这车厢内的动静大概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吧?我忐忑的看向他,却发现他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淡淡的蕴藏着雾气,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动摇和决绝。他从来是个感情不外放的孩子,此事给他这么大的刺激么?我心里一揪,颇有些心疼这个体贴早慧的俊秀少年。
无缺怔怔的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复杂。我知道他心中所想,虽不能苛求他能够坦然接受,我直直的回望着他,却希望他明白,我依然还是那个疼爱他的小师父。他艰难的动了动唇角,半晌,尽数化作一声叹息。"穆先生……江小鱼回来了。"
我微一颌首,让无缺退下了。转头看向魏子峥。他在我怀里静静地仰面躺着,细瘦的双腿无力的随着身体摆动成了有些怪异不着力的姿势,洁白的罗袜描绘出他软绵绵的双足。但这一切的一切却丝毫不能影响我对他的感觉。他的双手向上伸着,紧紧的环抱着我的颈子,细致的眉眼,柔软而又干净,他神态平和的看着我,神色间有些倨傲的脆弱。像个急于得到答案的孩子。
这一切,都有些超出我的预想,我就着他的手臂,环抱着这个好像充满了不安感的敏感的男子,心里一片柔软。再度倾身覆到他的唇上,仿佛怎么也不够似的,本打算浅尝辄止,却不禁一再的加深了这个吻。手臂慢慢的滑过他的腰线,感觉到他瘫软的□时候,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有些小小的惊喜,看向我。"你……不反对?"
闻言我轻轻的摇摇头:"子峥,你是王爷,而我是一宫之主,我们两个之间盘桓着太多了。"
听罢,他立刻大力的摇摇头,脸色惨白一片,挣扎起来。似是要坐起身来,却没有足够的力气能控制住瘫软的身体。他猛地抓紧了我的衣襟,却因为无法用力,手指三番五次从衣料上滑了下,温文尔雅的脸急切的涨的通红。我心下一疼,生怕他的鲁莽会扭到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腰腿,急忙把他抱的紧了些,帮他垫起一些高度,伏在我的怀中。
我心里忽然五味陈杂,酸甜苦辣汇聚成了千百种滋味,如果一个人肯为你做到如此,大抵上他便是真心实意的倾慕你了。但是,这毕竟不是较为开放的现代,我亦不是那个全无后顾之忧,早早公开性向的张狂少年。虽然,名誉之于我个人,是从来不在乎的,但是如今,这事牵扯到的却不只我一个人,在这个消息闭塞,民风古朴的时代,此事算得上兹事体大了。不光是姐姐、移花宫、无缺……甚至江小鱼、江玉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会被牵连进这场是非中来。
子峥的心思我不是不懂的,但是作为移花宫的二宫主,若是传出了这种传言,只会让那些名门正派增加多一条诋毁我们的言论,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江湖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八卦亦然。往往很多时候,流言蜚语比刀剑更加的致命。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毁了姐姐,毁了移花宫,毁了无缺的大好前程。
而且现在更加上了一条。魏子峥他身为皇族,总是要顾及天家的面子的,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他的一言一行都要代表天家的,若是让人知道他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在偌大的朝堂之上,他要如何自处?天家的颜面要如何保存?到时候龙颜大怒,我一人丢了性命是小,移花宫上上下下,近千条
性命我不能弃之于不顾。况且,他虽然残了,但是顶着王孙贵胄的名号,总有一天要谈婚论嫁的……我知道,皇族的婚姻,一切都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要他允了我们两人,简直比登天还难……这并不是我们可以任性就罢了的事情。
"子峥……"
他似是用尽了力气,费力的掩住我的口。颤声道:"不要……不要拒绝……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只听他低低的喘息了一阵,一字一句粗声道:"无论怎样,我都无悔。求你……不要拒绝……"
见他如此委曲求全的样子,我心里百般揪心,一时竟默默无语。好一阵子,我才艰难道:"子峥,请容怜星在考虑考虑好么?"
他神色疲惫的敛了眉眼,轻不可闻的点点头答应了。"……好。你说的……怎样都好。"语气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悲戚。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又想起他表白的种种,我忽然不确定了起来。我这个样子,究竟是太过懦弱没有把握越过那条象征友谊的红线,才拿这些但做借口,自私的逃避者呢,还是真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一切只是因为两人的感情,是世人所不容的妥协者呢。抑或者,是两者都有……
上辈子身处都市丛林中,身为身价居高不下的家族继承人的我,早就习惯了游戏花丛,一直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偶尔嚣张,偶尔猖狂,偶尔倨傲的看着那些想尽办法爬上我的床的男男女女们,居高临下的,自以为是的掌控着绝对的主导权,疯狂的利用他们的身体,来填补着自己的空虚寂寞。我其实一直是个懒人,主导权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其他的人都畏惧于我的权势或者说我身后家族的权势,没有一个人像那个人那样胆大妄为,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压在身下做了又做。
遇见了那个人,就像是遇见了生命中的克星,无论怎样反抗都被他吃的死死的,像是被困在如来佛祖掌心里的孙悟空,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直到后来慢慢尝到了bottom的乐趣,也就不那么计较这些,一直就这样习惯了下去。不得不说,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会不知不觉的腐蚀你心中最坚定的东西。再后来我竟然慢慢的因为他变得收敛起来,渐渐的按着他的喜好改变了自己,一点点收起以往的糜烂,安安静静的学习好好的享受生活,说起来还是他教会了我臣服的乐趣,并且让我一发不可收拾的陷了进去,以为可以这样幸福一辈子。
但是好景不长,没有多久我就发现眼前一切的幸福与满足,只不过使我自己自私的幻想。他让我改变了一切,让我变得不再是那个任性嚣张的小鬼之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虽然退尽铅华过后,发现他不过是一个使我成熟长大的契机,一个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到的对的人。
但是,在这段匆匆结束的感情中,我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热情与爱意,到头来却真正的被玩弄的彻底。我本应该明白的,本应该清楚的,却因为自己的太过投入忘情于这场游戏,让家族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待到真正察觉时,已是大厦将倾,只能束手无策的眼睁睁的看着他送它走上了绝路。其实说起来,这不过是一个老男人失败的恋爱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典型故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依着我以前的性子怕是要大笑三声,然后轻蔑的骂一句,失败者。
但,偏偏自负如我,仍然栽在了情字上面。偏偏这个故事,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中的百般滋味,不要说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在轮回十世我也不会忘记。
于是,这辈子伊始,我便许下诺言,只想平平淡淡的一个人过完一辈子,不要再有波澜,也不想再有起伏,不再会有什么缠绵悱恻,也不会有什么罗曼蒂克,更不会有什么惊心动魄,就那么缓慢的,安静的终老一生。
我以为魏子峥他会明白,以为这是我们两人独有的默契。但是他……却……终究还是捅破了那从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一瞬间把我逼得走投无路。而我显然还没有准备好迎接着忽如其来的挑战,于是我只能狼狈的躲进自己营造的幻想中,慢慢适应现在的局面。
"我们先歇一歇,然后到江别鹤江大侠的府邸去吧。"我叹口气,转移了话题。我倒想会会,一个把自己儿子当商品一般卖了的大侠,是怎么一个"仁义无双"。
魏子峥眼神闪了闪,道:"好。一切依你。"
我收拾了他的东西,将他扶坐起来,靠在我的身上。"你还有点烧,今日吃了药早些睡下,我在一旁守着你,可好。"
他闻言点点头。双眸似是已经疲惫之极,半敛着,看不出情绪。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样子,不大一会儿,竟是已经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我看他这样,忍不住在他粉嫩的唇上轻轻一啄。"子峥,辛苦你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轻轻的说着,并尽力用他察觉不到的动作,一点点将他移到了一旁塞满了软垫的轮椅上。
抬眼,对上一双满眼复杂的灰色眸子。江玉郎努力睁大眸子从车窗外,看向车内,仍然茫茫然然的对不准焦距,但我却心里一惊。他的耳目聪明非一般人可比的,莫非是听到了什么?或者说,全程他并没有漏掉什么?
"玉郎?"我出声唤道。"你……都听到了?"
他一震,眼睛扫了扫,终于似是确定了我的方向,慢慢对准
焦距低声道:"你是喜欢他的吧。"低低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讨论的不是这种令人羞愧的事情,而是极为平常的闲话家常——但用的却是极为肯定的陈述句。
我极轻缓的应了一声。鼻音刚冲出鼻腔,在空气中打了个转,便隐没不见了。低沉的好像只有我自己能听见。但是,我却笃定江玉郎也同样听见了。他苦笑道:"我在你心里……远没有他这么重要,即使我离开了,你也不会像和他分开那样伤心难过,所以你才这么轻易的……允诺我的存在……么?"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一向是个极为聪明的男子,甚至有时候比江小鱼看的还要透彻,而且早就看透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在人情世故方面,他自然要比江小鱼早慧了许多。
"的确。"我并不否认,也不想否认。每个人的心情我不可能都照顾到,不是每个人的心伤都与我有关。甚至有时候我负责制造这样的伤口,却并不负责治愈。
他忽然一笑,道:"这样也好。我会让你离不开我。"
三日后,众人休养生息结束,浩浩荡荡的随着之前来的几位少年向宜昌江府进发了。
时值正午,江府门口,阳光下站着的,一玄布青衣的中年男子,只见此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他见了马车的到来,含笑迎了过来,风神更是潇洒已极。动作神情更是跟花无缺颇有些相似!与其说他和坐在我身旁面无表情的妖冶白子是亲生父子,还不如说他和无缺更像是父子!那神情动作简直和无缺像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一般,一模一样!
显然车上的几个人,除了江玉郎以外,看见这个男子都颇有些意外,甚至小鱼儿还打趣道:"花无缺,看来,模仿你的人倒是不少。"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江别鹤根本不是和花无缺的动作神态相似。应该是花无缺和这江别鹤与二十年前名满江湖,早已死在姐姐手上的玉郎江枫极为相似!只因为他便是那个卑鄙无耻,向姐姐告密的江枫的书童——江琴!
我一瞬间有些僵硬,只因十七八年前他向姐姐告密的时候,应该是在宫里没有见过我的,但是,我仍是有些担心,倘若是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撞见我的样貌,虽然那时我才不过是个八九岁的稚童,但是仍然有些不自在的。
忽然一旁的江玉郎冷哼道:"不过假好心罢了。"面上仍然不动如山。只有我知道,江玉郎靠近我的左手,早就因为恐惧和愤怒,冷得像一块冰,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我担心的看了他一眼,魏子峥却忽然摇摇我的手,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做声。我转念一想,的确,这是他的家务事,我们是无法帮忙
的。于是只好作罢。
待马车停稳,江玉郎刚要起身。魏子峥轻巧的拉了一下他,人人都知道盲人最怕就是突发状况的出现。即使是心智早已超出成人的江玉郎也不例外,这个小小的动作,成功的令他的不由自主的一滞。他有些无措的立在了一旁,不确定的问道:"清茗?是你么?"
魏子峥面容一整,朗声道:"江兄,这就是你家的宅子了?"
在场的几位均是摸不着头脑。江玉郎一时也是莫名其妙,只得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禀王爷,这就是了。"
"本王,听闻江湖传言,江南一带,出了个了不起的英雄,乃是燕南天之后第一个当得起'大侠'二字的人物,莫非就是你爹?"
我立时明白了,子峥正在为江玉郎铺路,依照江别鹤这样势利小人的心思。若是没有荣归故里,怕以后江玉郎是要受欺负的。但是我不由的疑惑道,这两人的关系,顶多算的上是点头之交,为什么子峥会这么卖力的帮他?
见我疑惑的看向他,魏子峥温柔的笑了笑,轻轻抚了抚我的手腕,用头蹭了蹭我的胸口轻声道:"这样你走了之后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两三年之内,在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之前,江别鹤是不会对江玉郎做什么的。"
我有些窘迫的想要躲开,自从他表明了态度之后,似乎就爱极了这种方式的交流。虽然以前也有过,但是总觉得没有现在来的频繁……而且该死的……色
情!我本来有些难为情,但是一听魏子峥的话,便安静地停了下来,现在不是闹脾气耍性子的时候。一行人等着车外的人发话。
只见江别鹤面上划过一丝压抑着的惊讶,略微一沉吟,走到车前,"草民江别鹤。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亲临,竟然随犬子同来,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说着便要一旁的童子帮衬着稳住马车,看样子要亲自迎接。我忙让荷露和莲香下车止住。
魏子峥的身子不好,自然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搬来弄去。子峥慢慢的开口道:"本王天生体弱不良于行,在江府期间,江大侠怕是要劳烦担待些了,可否将马车行至院内?与本王行个方便。"
江别鹤目光闪了闪,连忙答道:"这是自然。"
一行人来到江府的院子里,若没有亲眼看过,谁也不会相信"江南大侠"住的竟是这样的屋子。那只是三五间破旧的屋于,收拾得虽然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陈设却极为简陋,也没有姬妾奴仆,只有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蹒跚地为他做些杂事。
一般的大侠或者侠士一类的世家,多多少少祖上都有些薄田的,生活不至于大富大贵也不至于简朴到这种程度。江别鹤生怕人家以为他贪图了钱财,所以越发做得这么卖力,却不知道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不相信。事出有异必为妖。
待马车在院子内停了稳当,荷露和莲香连忙从车后的一个箱子中取出轮椅摆好。在场的江别鹤面色一愣,脸色更是多了一抹深思。他那便于算计的大脑正在火速过滤有哪个王爷需要这样特殊的物件吧。
眼见着我把子峥半抬半抱的扶出来,他的目光闪动更是像是瞧见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一般。目不斜视的含笑道:"王爷大驾光临,别鹤有失远迎。"
得,不一会儿工夫从江别鹤的自称从三个字改成俩字了。OMG,雷死我了。自来熟练得也太纯熟了。魏子峥显然也这么想,身子顿了顿,才道:"江南大侠果然别有一番英雄盖世之态。"
"无论如何,别鹤可不该当的'英雄盖世'四个字。"一席话听起来相当的谦逊自律。我却觉得他更添一份虚伪和自恋。
我们几人互相寒暄完了,只见江别鹤看着花无缺上上下下打
量了许久,道:"我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你像我昔日一位恩兄。"江别鹤装模作样的感叹道:"他是昔日江湖人中温文风雅的典型,也是千百年来江湖上最著名的美男子,我为小儿取'玉郎'这名字,正也是为了纪念他的。"
我的面色一拧,他还有脸说。只听见子峥道:"听闻江大侠能将玉郎腕子上的'情锁'打开,这实在再好不过了。"
江别鹤叹道:"这一路上我几乎已将鄂中一带有名的巧手锁匠都找过了,我实也未想到这'情锁'的视簧竟造得如此之妙,居然卡死在了里面,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只能让这位小兄弟和犬子多带上几日,早民再想想办法,求助于平日里多有帮助的江湖兄弟了。"
子峥忽然冷哼一声,"那如此说来还要再有些时日了。"
"恐怕……是这样的。"
"此处有容得下我们三人的大房间么?"魏子峥看了看我和一旁的玉郎,笑容有些邪魅。微微上挑着的丹凤眼里有着平日里没有的一丝
江别鹤一愣,道:"最大卧室便是主卧了。"
"只有……主卧么?"魏子峥略一迟疑。
江别鹤不愧是做过伺候人的人,立刻便察言观色道:"王爷如不嫌弃,主卧即可,草民在一旁的次卧【凑合】一下就可以了。"江别鹤一边说话,一边打手势让一旁的哑奴收拾去了。
子峥可等不了这些,我推着他直接到了主卧,当然江玉郎也不得不跟着我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苍白的可以。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吧。从刚刚开始,一进入江家他便一言不发,活像透明的或者跟这家家主完全没有关系的路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我的身边,不论我们怎么说话,他都死死的不搭上一句。
我还注意到,他其实已经神经紧张到了让人担心的地步。他虽然眼盲,但是六识灵敏,若不是有心人,一定不会发现他与常人的不同,甚至,常常有时连我都感觉不到他的不同。他大抵为此吃了很多苦吧。
但是自从进入江府,他这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往完全难不倒他的台阶或者门槛之类的,哆嗦着扶着我的手却怎么也跨不过去。就好像被控制住心神的受惊了的小动物一般,却伪装着强自镇定。我想这大概跟他小时候江别鹤对他的虐待有关系,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创伤,导致形成了心理阴影,虽然理智上已经不再害怕,但是感情上却一再抗拒这里。
魏子峥大概也察觉到了异状,安静的被我抱到了床上后,便不再说话。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江玉郎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他似乎像是要缺氧的感觉一样,用力的吸气呼气。过了好半晌,直到我几
乎以为他要挺不过去,我要叫大夫的时候,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让他坐下,给他和子峥倒了一杯茶,我坐在床边,链子刚好将将的够到我和江玉郎只见的长度,一点点喂着子峥进了点茶水。
"你怎么样?"放下茶杯,我道。"好些了么?"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腕子上的"情锁"点点头,会给我了一抹苍白的笑容。"让你们见笑了,只是……只是……对这个屋子有些不好的回忆罢了。"他喝了一大口茶,轻轻笑道。"他以前作书童的时候,没有钱养我,我又是个病秧子,很费钱,吃食若是稍微粗糙一点都要难受个四五天的,他本不想要我,但是却因为他的主子是个任意的侠客,所以他才顾及着面子,不敢把我丢了,直到后来,他背叛了东家,遇见了萧咪咪,他便把我像个货物一般悄悄的卖给了那个女妖怪,当做童……"他道。"十年没见,他总该有些愧疚,有些懊悔的吧?可现在我出来了,他却仍然装得像个没事人一般,好像我真的去游学了,而不是而不是……一般……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狠心。"江玉郎压抑的低吼着,像个迷路的小孩子,脆弱的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一般。
我和魏子峥对看一眼,不由的苦笑,我们两个都不是知心姐姐,子峥更是个寡言的甚至自闭的人,他一向是对别人严厉之极,对自己更是苛刻过分的家伙,要是会安慰人那才真是转性了呢。而我,更是指望不上,天生就和这种温柔圣母系治愈方式完全不搭,于是,三个人在房间中竟谁也没有说话。
晚膳三个人静静地在房里用了,我一边要照顾子峥,一边还要看着江玉郎,其实并没有怎么吃好,基本上都是围着他们两个转悠。这两个都是病弱人士,脾气又都有些古怪,是怠慢不得的主。我真是……自讨苦吃,没事平白无故招惹这两只干什么啊?难道我真的看起来这么像是圣母受么?
古代的精神生活是极其匮乏的,加上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天色亮的晚,黑的早,基本上进完晚膳,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昏黄的光茫照着不远处的云彩荡着火焰般的颜色。民间流传的谚语"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想来明天应该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大家累了一天了,理应早点休息了。于是我梳洗完毕后,拉着两人一左一右躺在了床上。
索性这两人一个是儒雅的偏偏君子,另一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少年,所以都有读书的爱好。我便躺在两人中间,就着烛火念了一会儿书段,早早的便灭了灯睡下了。不一会便睡的沉了。
也不知道了多久,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若不是我内功早已达成,又
在萧咪咪那黑咕隆咚的地宫里带了那么长时间,定然是不会察觉的,那人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外,停了停,轻轻敲了敲房门,松木厚实的门板发出了几近无声的低沉回响。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忖着,定然是江别鹤无疑了,他见门里没有应声,又将门推开一指来宽,好像拿眼细细的瞧了瞧里面的状况,然后呆立在了门口好一阵子,似乎在听我们的呼吸声,我连忙继续绵长的呼吸吐纳,他这才悄悄的走了回去。
我心里立时像是有什么在搅动一般闹腾。这江别鹤,三更半夜的装神弄鬼的想要干什么?我仔细回想了下剧情,发现因为前世剧情里实在是很喜欢花无缺,所以这一段居然给落下,没有仔细勤看。现在,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我几乎要惊跳起来。江别鹤这个人若是来明的,十个他也抵不过我一个小指头,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怎奈这个"光明正大"的江南大侠,最最拿手的就是来阴的……
正在我想着,忽然,我右手边外侧的人动了动,我虚虚的合上眼睛,不敢轻举妄动。只听见他声音极为细小的唤道:"清茗……清茗……"
我决定按兵不动,继续装睡。看到这样的情形,即使再傻知道他肯定是有问题的。难道,早些时候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他和江别鹤根本就是同流合污,一伙的?可是……他在谈到江琴的时候,那宛若实质的恨意,是根本不能假装出来的……
他叫了一阵之后,确定我已经睡醒了,自头发里摸出了一把小钥匙,竟将这钥匙刺入了那未完全堵死的锁眼中。我几乎能听到那"情锁"轻轻转动机关的咔哒声。他慢慢拧着,似乎带了某些节奏,先左一半圈后右两圈接着在左半圈。
忽然,我只觉得腕子上的"情锁"轻轻一跳。结尾细小的一声脆响。一直困扰了我许多日的锁链居然如此轻松地打开了,我心头一阵火起,江玉郎你还瞒着我什么?
只见江玉郎一个翻身坐起,轻巧的像一只幽灵一样飘出了房间,向刚刚那个人离去的方向追去。江玉郎为什么宁愿一直和我锁在一起?他打着什么主意?非要把我引到这里来?虽然我对原著比较熟悉,也知道江别鹤是肯定有问题的阴谋家,但是他为什么笃定我会去多管这个闲事?为什么非要让我们一行人进驻到这个院子里来?他若是为了复仇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来,杀了他的父亲,一把火烧掉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我正想着,只听见身旁一阵响动。月光下子峥微微睁了睁双眼,眼里没有意思刚睡醒的慵懒,反而凌厉的可怕。他试着挪动了一□体,似乎是想要动一动,但是一切都是徒然的,他慢慢叹了口气,低声道:"穆,你醒着呢吧?"
我点点头,睁眼望向他微挑的丹凤眼。他的身子的缘故,要是想要完全睡沉是很难的,十年里我一直想尽各种办法能让他睡得安稳一些,但是□感知上的缺失,和时不时我必要的翻身,都会让他惊醒。江玉郎的动作虽然小心翼翼到了极致,但是根本瞒不过魏子峥的,他醒来也是必然,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和我一般也打算装睡,按兵不动。
我就着月光,轻轻的看了看链子上那看起来像是浇铸了实心的锁眼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这个锁根本就是这样设计的。
"我帮你翻身。"说着我,轻轻一动,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低声道:"你跟上去看看吧。"
"……"
他叹了口气,笑笑。"我不能陪你仗剑江湖,但是,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翻身……只一个晚上,没事的。"说着轻轻的揉了揉我的手。
我点点头,知道时间急迫,刻不容缓,于是也不多说,立刻离开了房间,从旁边的一扇小窗中溜了出去。向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掠了过去。直至建筑物下的一片阴影处,我悄无声息的贴了上去。功至化臻之境,任何地方对我来说都是畅通无阻的,任何声音在我的可以调息下,于无声处听惊雷一般。
很快我发现了江玉郎父子的去处。他们向一处荒凉凄冷的后院走去,一前一后。前者的脚步声略微重一些,后者更轻。应该是江玉郎远远地坠在江别鹤的身后,跟踪着他。这个认知让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的判断没错,他并不是在演戏。但我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江玉郎如此憎恶着他的亲生父亲。
我贴着阴影像是鬼魅一般向后院的小门里闪身而过,远处有灯火闪了闪,然后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还好,我的六识清明,只那么一瞬,我也瞧出了方向。立即像那便靠了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幢早已经废弃的小楼,门
口有一道拱形的小门将小楼又与外面的院落隔开,现出一片独立的空间。门内直到小楼门口都没有任何的遮蔽物,预示着一切最秘密的存在。
黑暗中,一阵微风袭来,园中许多早已枯死树木在风中摇动了起来,发出了些许哗啦哗啦的怪声响。仿佛是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妖魔,正待择人而噬,窃窃私语着……天上虽然有黯淡的星光,但星光却更增加了这园林的神秘和恐怖,秋后入夜的风很冷,甚至有些刺骨了,我看着远远缀着的江玉郎单薄的亵衣衣角在风中卷起一个圈,他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小楼里不见了。
我不做迟疑立刻也跟了上去。只见那江玉郎忽的伏□子,静静地站在一处阴影处,面无表情的向着江别鹤的方向"看"去。半夜里,即使是白天里那个江玉郎多么的俊秀,在月光的照耀下,灰色的眸子仿佛盈满了冷光,影影绰绰的浮沉的是全心全意冷酷的杀机,半点属于能辨认出是人类的温暖色彩都没有。灰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他的身后,比旁人更加惨白的脸色,组成的是一副活生生的冤鬼索命图。
我心下骇然,不敢多看。藏秘在另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江别鹤的动作。江别鹤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屋内,一动也不动了很久。久道我几乎以为他发现了江玉郎的时候,他忽然一动。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墙上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了裂纹,墙角上也布满了蛛网。他们有的随着气流的动荡而摇曳着,有的断壁残垣一般垂挂在那里,有的蛛网上布满了扭动挣扎的小虫。只有一张蛛网,静静的盘桓在墙角一动也不动,干净的好像家里洗过的盘子一般,上面什么也没有……
我心念一动,立时想起了一个词——蛛丝马迹。当年在看古龙先生描写这段的时候,我还笑着同学说过。不愧是大神,这可以算是,真真正正的构思奇妙最最精妙的"蛛丝马迹"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张蛛网应该是用一种极为细韧的钨丝做成的。是一个几位精巧的秘密机关。一拉便会出现一个地下密室。
但是江别鹤却没有动,他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那角落里的蛛丝——若不是我早就知道这里的原情定不会察觉,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妥,平淡的就好像人们过日子一般无味。但如今,已经让我想起了个中关键。此次目的已经达到,若是再继续探查下去,怕要路出马脚,打草惊蛇了。
忽然,江别鹤叹息了一声,中年特有的温和圆润的声音顿时响满整个房间:"这位兄台,这是江某发妻生前住的小楼,江某前来悼念,您跟了一夜也算是累了,您也看到了这里并没有值钱的东西,其实恐怕……江某整个
府上也没有任何阁下看得入眼的值钱东西。真是辛苦您跟在江某身后一夜。今日是江某亡妻身故之日,江某无意追究,只想请兄台现身一聚,和两杯薄酒,此时算是一笔勾销。"
这话说出来,有情有义,有仁有德,既显得江别鹤这人对妻子及其的爱护的一面,又显得江别鹤一派侠客风范宽厚仁慈。但是可惜,他这话算是白说了,因为我和江玉郎,不管哪个,无论如何都不会信他一句话。
若是江枫说出此话,我信。若是燕南天说出此话,我也信。若是邀月说出此话,我还是会信。但是,人面兽心这四个字,是给这厮活脱脱连身锻造的词汇,我从开始就不可能相信从这样一个人的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句子。他的话,哪怕就是一个字,一个标点我都不会信的。
再度贴在阴影中,默不作声。江玉郎似乎也隐秘的很好,没有现身的打算。江别鹤等了一会,忽然一笑。将蛛丝拉动了一下,底下立刻冒出了一个地道一样的小门,他的身形矫健,立即窜了下去。我几乎僵直在一旁,若不是我相信江玉郎和我一样轻功卓绝,屏气凝神的功夫已经位于武林顶尖的行列,定不会让他父亲这样一个二流功夫的货色发现,才没有露出马脚。但是,他的这番作态……很难不让人相信,他其实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尾随和窥视——难道,这厮,为了防备别人,每天晚上都会这么情深意切的来上这么一段么?!这这这……我顿时无语,囧趴在一旁。再次验证了江别鹤极其WS的本质属性。他的为人实在是太过卑劣,居然天天拿已故亡人作幌子,还说得这么深情并茂,似真非假的样子……真是……彻底让我恶心了。
我已经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账本,奸细名单,以及那藏宝图……但是现在还不是揭穿他的时候,江别鹤实在装得太好了。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只有再等别的机会,反正江别鹤是跑不了的。
主意已定,我轻巧的沿着墙边,飞快的回到了江府的主卧之中。魏子峥就像我离开的时候一样,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向门口的方向。见我回来,立刻一笑,招招手道:"你回来了?"
说着,没被压在身下的胳臂一个用力,微微撑起自己的身子,让它离开床面一小个缝隙,他迅速的把胳膊从身下抽了出来。一番简单的动作下来,他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转到我这边了,可是腰部以下却怪异的扭向另外一边,雪白色的罗袜勾勒出他严重无力下垂的双足,他微微喘了口气道:"帮我……动动腿……"
我点点头,躺在他的怀中,一点点揉弄他的四肢关节。只听见他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满足,轻
声道:"不用仔细弄了,把它们摆好就是了。快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应付那个老滑头呢。"
我点点头,算是应了,他体贴的只字不提今晚的事,只是径自搂着我懒洋洋的看着我的动作,终于,我几乎要在他柔软的目光下融化的时候,例行的活动关节的保健做完了,我窘迫着,躺在他的身旁睡下了,根本不敢看他的那深情的眼神。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江玉郎也从外面探查回来了,只听我右腕上轻巧的咔哒一声,他与我便又拷在了一起,悄无声息的躺在我的另一侧,也睡下了。
正在这时,忽然门口一阵呼叫声,门被吱嘎一声打开了,眼前一片影影绰绰的火光攒动。我立时向江玉郎的眼睛上拂去,他的眼睛受不得光,这么亮的火光一下子便能把他的眼睛为数不多的视力夺走。
江玉郎在我手里一动,慢慢软□子,伏在床上。"怎么回事?"他道。
"不知。"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一人道:"是草民江别鹤。打扰王爷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只不过我那不成器的犬子实在是太让人忧心了。"一句话说得肝肠寸断,悔恨不已。不知情的人定会让他蒙住,以为江玉郎是个败家子,不知干了什么好事,竟然能让他这一项"仁义道德"的爹,这么咬牙切齿。
我一愣,心下叫糟,怕是夜里的事情出了岔子。但是我只比江玉郎多回来了半柱香的时间,我离开之时,一切都还好好的,不过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江玉郎就让江别鹤发现了行踪?
我手掌下的江玉郎却渐渐颤抖起来,一向柔软冰凉的手掌也变得像冰块一般,他的额角还冒着冷汗。我见他的样子,定是以为行迹暴露,心虚了。谁知他立刻直起身来,轻声在我耳边道:"清茗,清茗,我没有瞒你任何事。若是一会儿,江琴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愣愣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却忘了,因为他的眼睛受不得光,我事先已经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并看不见我的动作。只见他听我没有回答,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颤抖起来,不断道:"求你……求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不论说什么,都不是真的。"
我连忙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知道的。你莫要慌张。"
他这才慢慢镇定下来,点点头,安静的坐起身来。
我扶着魏子峥,慢慢的调整好了姿势,让他坐靠在我的怀里。我们二人相互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心下了然,这好戏才刚开始。魏子峥慢吞吞的整了整衣服,好半天才道:"半夜三更的,发生什么事了?"
"禀王爷。江南水患严重,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不见了。"
"什么?!"魏子峥拔
高了声音。"江别鹤,近前说话。"
说罢,江别鹤推开门施施然然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江湖中人,看样子其实怕都不是什么弱角色。只看见江别鹤身后窜出一个人影,此人身形彪悍,面目胡须,眼如铜铃,声若洪钟。他向着魏子峥虚虚一施礼,便开口大声道:"这狗崽子,竟然趁我们不注意,偷了赈灾银!!"大掌一扫,指向了一旁的江玉郎。
魏子峥一皱眉低声道:"莫要胡说八道。江玉郎与我的好友清茗锁在一起,根本就打不开,难道你要诬陷我的清茗和江玉郎一起偷了你们的赈灾款么?!放肆。"
魏子峥冷笑一声道:"自己的疏忽,怪不得旁人。栽赃也要找个好栽赃的对象。清茗是决计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的!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
江别鹤似是有什么隐情,长叹了一声道:"王爷有所不知……若不是有证据,草民也不想污蔑自己的儿子……只是……只是这兹事体大,草民也少不了大义灭亲了。"
我一听便怒从中来,什么叫大义灭亲,我看是借刀杀人还凑活。扫过前来得及个人。我想江别鹤此行的目的大概有三个。第一个,试探江玉郎在我们心里的位置。若是魏子峥力保江玉郎的话,我看他还有后着。第二个,便是借刀杀人,他大概对江玉郎夜探密室的事有所察觉,想要借刀杀人,再无赖他一番,自己还可以落得一个仁义无双,铁面无私的名声。这第三个嘛,便是想要借此机会侵吞那数亿两的赈灾款了。
只是不知道这证据是什么?如此言之凿凿。有备而来的态度让人实在有些不安。我刚要开口,一旁的子峥拉拉我,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他继续道:"哦?有何证据。本王倒要看看。"
江别鹤弯腰一揖,忽然手上快如闪电,向江玉郎面门一掌拍了过来。我立时大骇。他的武功虽然不入流,但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出手迅速,我若是全力接下一掌,必将暴露身份。毕竟,二十多岁能够坦然接下已经成名数十年的江南大侠一掌,不是什么小事。在场的人多嘴杂,日后传了出去,我的身份定会被人质疑的。但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刚要动作,忽然一个白影一闪,生生接过了这一掌。
我心下一松。是无缺。我见他淡淡的笑着,脸上并无不妥。定是用力移花接玉,化解了这一掌。心下立刻放下了一块大石。
"无缺,你来了。"我笑眯眯的道。
纵观全场,自从无缺露了这么一手后,在场的名门侠士均是脸色一变,嫉妒、不甘、赞叹、羡慕等等表情混杂在一起,无人能这么轻易的忽略了这个少年。想必不用几年,他便会是名满天下的少年英雄。
"江大侠,即使是犯人,也要等到官府来查明原因在做打算也不迟,何必急着动手呢?"无缺笑意盈盈道。不紧不慢的向周围众人作揖道:"在下,移花宫花无缺。不知深更半夜,大家来穆先生的房间有什么事呢?"
江别鹤停了停,干笑道:"无缺公子,老夫刚刚发现犬子偷盗赈灾钱款,证据确凿,无可辩白。眼看他犯了重法,老夫一时心里大痛,实在是愧不当初,才忍不住施了重手……劳公子阻止,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别鹤的确是鲁莽了。"
无缺微微躬身,轻轻一笑,言谈气度均让人心神荡漾。我不由得心底生出一股欢喜来。这孩子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居然已经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了。时光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匆匆流逝,暮然回首的时候,那记忆中一直用糯糯软软的声音唤着,无缺,最喜欢小师父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已经长成了少年风流的模样。心里颇有些感慨。
"不知江大侠有什么证据呢?若是
江玉郎偷了赈灾款,那穆先生与他锁在一起根本分不开,难不成您想说,穆先生也同流合污了么?!"此话一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房间里变得有些冰冷。但是无缺仍然含笑道:"江大侠,您是这个意思么?"
江别鹤的脸上有一瞬间有些僵硬,忙道:"证据便是这个。"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块棉布方巾,方巾内是几根灰白色的长发。"这是在银库中找到的。银库是我和几位侠士一块封上的,再也没有进去过。每夜留有守卫,可是今夜的守卫却被人杀了,银库打开一看,分文不剩……只在搬运银子的地方找到这些灰白的长发。"江别鹤仍旧端着一副沉痛的样子,说道。"这实在是……实在是……整个庄子中只有小儿一人身染如此怪病,毛发与常人迥异,老夫不得不……"说着掩面哽咽道。
一旁的几人见状,连忙低声安慰了起来。江别鹤一摆手,装作振作的样子。"全庄上上下下只有哑奴和犬子两人是这样的发色,可是恰巧哑奴没有丝毫武功,又聋又哑,怎么能杀掉两个身怀武功绝技的壮年小伙?"
江玉郎忽然冷声道:"我没有偷。"
江别鹤听了怒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说除了你还有谁?还有谁啊?"生生啼血,活像被伤透心的绝望老父。
江玉郎忽然一笑,道:"当然另有其人。这个人一定不是我。我和清茗一直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出去将赈灾的银两转移。而且王爷也与我同榻而眠,难道,你们不相信王爷的话么?"
江别鹤忽然冷哼一声道:"莫要以为有这位穆先生和王爷给你作证,你便能抵赖狡辩。这"情锁"你早就开开了吧。为的就是半夜里不惊动两人将银子偷走。"说时迟那时快,说着江别鹤不动声色的当众从江玉郎的怀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钥匙。对着情锁轻轻一挑一拨,"喀喇"一声那"情锁"应声而落。
证据确凿,情锁也打开了,钥匙也是从江玉郎身上搜了出来,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只听见江别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啪"的一声打到江玉郎的脸颊上。江玉郎右边的侧脸立时红肿一片:"孽障!!"说罢,迅速的点了江玉郎浑身的大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道:"此时,老夫自会给大家一个公道,只希望……犬子能由老夫来审问看管……"
众人见状,纷纷叹道,好一个仁义无双,铁面无私的江南大侠,都没了意见。我的心里虽然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的下手着实太快,弄得我一个措手不及,还是让他占了先机,不由分说的将江玉郎押了下去。
江玉郎见我和子峥惊讶非常的样子,脸色一白,低声咆哮道:"清茗,我没有。我
真的没有!!"
众人看着,我只得硬着头皮,装作失望的吼道:"亏我平日里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想,你竟然如此卑鄙!!背着我干出如此奸邪之事。你知不知道你为了一己之私,要害的江南多少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清茗……信我。"他悲戚的吼道。
我冷笑。"信你?怎么信你?你既然早就有了钥匙,为什么不早早的打开,还要引我们来到江府?!原来你竟然打的是如此主意!!"
待他被带走,我才疲惫的看向一旁的子峥。"想不到竟让人反咬一口。这老贼实在精明的可以。"
魏子峥面沉如水,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道:"你想救他么?"
我点点头。"玉郎他是个苦命的孩子,虽然有些自私恶毒,但是……我却不忍心让他落在他那个"假仁假义"的爹手里。他十一岁的时候没做错什么就被卖了做人家的玩物,如今……落到江别鹤的手里怕是没命回来了。"
一旁安静了许久的无缺低声道:"小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便打起精神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将江别鹤就是江枫手下的书童一事隐瞒了不说,其他的全部告诉了他。
小鱼儿先是跳了起来。"穆先生,这么好的事情怎么没有叫上我。"
被众人均是一瞪之后,只得蔫了下去,哼哼唧唧道:"穆先生放心啦,江小'虾'没那么容易死的,倒是江别鹤的那些东西,他发现了江小'虾'的意图,定然会将那些东西转移到一处更隐秘更不为人知的地方,若是如此,怕是要再费上一番功夫了。"
我点点头,"燃眉之急是将江别鹤的东西都复制一份,原件要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不能让他察觉。"
江小鱼立刻笑道:"嘿嘿,这种活计我最拿手了。无缺和穆先生怎么样?缺了我恐怕不能成事吧。你们去救江玉郎,我呢,去作假……嘿嘿,老本行了,轻车熟路。"当即,我只想一巴掌把他打飞出去。那笑容实在是太过WS了。
"那还不快去?"魏子峥冷声道:"耍嘴皮子也要有个限度。今夜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行动。"
无缺道:"那我去追查江玉郎的下落。小师父……您不用操心了。"
我皱眉,这个孩子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对于听人家墙根这件事总归是没有我熟练的。所以,第一次就对上这么个老奸巨猾的人物,我委实有些担心。
无缺似是看出了我的顾虑,眼里划过一抹笑意,竟有些调笑道:"小师父,无缺一向不屑和自诩为正人君子的大侠们有瓜葛,所以……某些必要的功夫还是要会一点的。"
"哦?比如什么?"挑眉,这孩子,居然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跟江小鱼一个调调了,难道,是江小鱼童鞋携带的病毒太强大,不过几日,我纯洁可爱的无缺就让江小鱼这个小混混给传染了?
他乱咳了下,俊秀的脸上划过一抹绯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总之,小师父您放心,无缺是不会被发现的。您要相信我有追踪和监视的经验。更何况这些都是小师父您亲自教的,您对无缺没有信心,不就是对您自己没有信心么?"
我点点头,孩子大了,不能一味的放在翅膀底下护着,更何况我与那种一向是是罗嗦之极老女人形象代言人的某种禽类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于是决定让他们放手一搏。这两人怎么说也是主角,怎么也不可能让江别鹤占了便宜的。
几个人商量好以后,无缺先告退了,小鱼儿也意犹未尽的从窗户溜了出去。我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有门不走,偏喜欢钻窗户,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
"已经是半夜了,先睡下吧。明日再操心。"魏子峥低声道。
我皱了皱眉,"子峥,这件事你莫要管了,我和他们就可以的。"
魏子峥半撑着身体,无力的腰身一下软倒在了床上。好看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低声道:"我的身子没用,不能陪你仗剑江湖……但至少,我的脑子还能用,还是可以给你出谋划策的。所以,不要丢下我,好么。"
"……会有危险的。"若是有人伤了他,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发狂。
他一急,身子不受控制的歪倒在一旁,很是狼狈。我伸手欲扶起他,他却猛地拨开我的手,努力撑起上半身子,仰头认真的看着我道:"我不想在你的生活里只是一个看客,我想要参与其中。即使是这样的身子……这样的无用。但是让我任性一次,我再也不想像在嵩山时那样,你一下子失踪一年,音信全无,我只能靠幻想,不断的告诉自己你还活着,才能不把自己逼疯……我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保护自己的。"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低沉坚定。
说罢,他不自然的苦笑了下,自嘲道。"虽然我的话旁人会觉得很可笑,一个瘫子连最基本的吃食,穿衣,入厕都要靠他人伺候,这样一个废人,怎么可能保护自己的安全。但是我会努力真的……"他说着终于脱力,一下子倒在床上,脆弱的让人心疼。
我愣愣的看着他,忽然间屋内的空气好像变得无比稀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这样冲动不安的他……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面上一片灼烧。私以为,这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如果一个人,能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
上,还有什么可以为难的呢?我的手指有些颤抖,不稳,甚至手背上的皮肤变得火红。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希望魏子峥不会看出什么异样。这样几句话就像个小姑娘一样羞的满脸通红,这实在是没什么好值得夸耀的一件事。
我慌忙的将他扶起,却不小心将他的亵衣扯落了下来,眼前一片雪白的肌肤和冰凉丝滑的触感我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到脑垂体中,我甚至听见自己干渴的喉头吞咽的声音和心脏在胸腔内奋力跳动发出的巨大回响……我的理智拼命告诉我,非礼勿视。哦,上帝,该死的瞳孔,该死的眼睑,该死的睫毛!!合上、闭上、关上,不要再看了!我慌忙的运用我出色的自制力,用力阻隔这莫名香艳的一切。但是——他白皙的皮肤、微敛的双眉、上挑的凤眸、淡粉色的薄唇和随着他呼吸吐纳微微起伏的白皙胸膛……这些片段一直不断地在我脑中盘旋着,叫嚣着不欲离开,而不可否认的,这一切都看起来……该死的,色
情!!
"怎么?"子峥见我愣住,脸色似乎有些奇怪,他蹭着被褥想要稳住身子一探究竟,却撩的衣襟越开越大。一瞬间,心如擂鼓。暗自庆幸,我这二十年的明玉功没有白练,它走的是阴寒的内功路数,让我能在某些血脉喷张的场面中保持面色如常的表情。
我摇摇头艰难的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热了。"
魏子峥有些莫名,愣了愣,唇角挽起一个苦笑。"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了吧。"他低声道,挣扎了下,却怎么样也无法挪动身子。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我这身子……你大约是不爱的看的吧,病怏怏的怪异样子……"他说着便想把有些细瘦的手臂藏在身后,"我虽然……虽然……与你说了。但是也不喜欢强求的,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与我说明白,我不会怎样的。"
我有些吃惊,魏子峥的心思一向复杂难辨,现在他大概又不知道把我的心思扭曲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若是在平常,我一定立刻和他辩解起来,但是现在我光要维持住理智就已经耗费我太多的精力,我根本无法分辨他的心情,更不可能组织出有效的语言让他打消这种自卑的念头,只得慢慢的看向他,大大的吞了一口口水,低声平板的说道:"你莫要低估自己。"
他摇摇头悲哀的看向我,"我……"
他还想要分辨什么,而我的心思却顾不上那些了,脑子里全是那白皙的胸膛,和胸前那抹让人脸红心跳的粉红。SHIT!我脑中立时一热,冲动的荷尔蒙屏蔽了所有可能阻止我动作的任何理智。该死的,他总是这么让人不省心。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在□裸的诱惑么?!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我顾不上那些了,几乎先是被牵引一般,俯□,看着他俊美脸庞——那让人该死的禁欲气息,和他苍白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诱惑我背德叛逆的快感。难道是我太久没做而导致的欲
求不满么?我怎么突然饥渴的像个猥琐的JJ犯一样,对着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光明正大的流着口水?!
拒绝他,拒绝他!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理智都在呐喊着这三个字。但是现在受大脑支配的早就已经不属于反对党的理智了,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活跃的大脑皮层,都忠实的执行着名为"冲动"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的行动,压迫着我,逼迫着我,仿佛被牵制的傀儡一般让我俯□来,狠狠的,快速的,吻了上了那个泛着潋滟水色的薄唇,它——一开一合的正在说些什么,但是,谁在乎,我在乎的只有那一刹那的亲密接触。一瞬间果冻般的
柔软甜美,唔……该死的让人从心底小小的愉悦起来。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心底盘旋不去的满足感和舒心。仿佛,多年的无依无靠的漂泊,已经找到了归宿般的心安。
魏子峥先是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硬起来,但慢慢的却掌控了主动权,狂喜的,迫不及待的,暴烈的控制了一切。他仔细的吸允啃咬着,仔细的搜索着我口腔内每一处的敏感点。温软灵巧的舌头简直像一个巨大的发
情机器,挑逗着我脑中每一根神经。那柔软的触感,清凉的药香,还有淫
靡的水渍声,无一不焚烧着我的理智。虽然前世我一向讨厌在某些方面失去主导权,比如说Kiss,但是这一次我彻彻底底的弃械投降了……不得不说,他简直是太完美了。连我这样一个坚定地无神论者都忍不住赞美造物主的美好。
良久我们才慢慢分开,他的脸色一片通红。我觉得我的脸色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对上他的眼神,发现他正在直直的看着我,凤眸里盈满了笑意。我几乎可以察觉到,我的脸上的温度,瞬间又飙高了几个百分点……上帝啊,我都做了什么。明明是要拒绝他的,明明不想要拖累他的……我刚要张嘴辩解什么。只听他轻轻的道:"我知道,这算不做什么。你没有拒绝我,便好了。我不会当真。"
我心中一片混乱,并没有在意他的表情,低低的应了一声。"恩。"却漏看了他唇角挽起的贼笑。
静了半晌,他终于笑道:"扶我躺下吧,虽然时间不早了了,但是好歹睡一下,养养精神,明日还要跟江别鹤斗智斗勇,失了精神可是不行的。"
"好。"我点头依言将他扶着躺在了我的身边,自己也睡下了。
他忽然手臂微扬将烛火打灭了去,然后无力的垂落在我的腰间。"今日天气有些凉,你也知道我身上血脉不通,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凉的难受,咱们睡一床被褥可好?"
"呃?"我有些吃惊于他的坦白,平日里我们都是分着被褥睡的,他忽然这样要求,我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一想到他平日的身子便是冰凉冰凉难以捂热的,心里一紧,只得应道:"好。"于是,慢慢撩起了被子,将身子挪到他的身边,将被子严严实实的捂住他。抱住他的身子,我立刻打了一个激灵,他浑身上下冰冷的像具尸体。很难想象,以前他怎样一直撑着度过每一个严冬的……这是我的疏忽。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愧疚了——居然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冬天里他一直这么难受……我手脚运起内力,在他的身子上下慢慢摩挲
,试图增加他身子的温度。他的身子拜洗髓经的功劳是有些知觉的,比一般的瘫痪病人要强得多,只是少了行动能力,触觉痛觉之类的感知系统一应俱全,甚至因为身子受损更加敏感。这是好也是不好,像是现在一样,到了冬天,他身子总是冷的一块冰一般,冰凉的睡不着觉便应该是其中不好的一项了。
摩挲了半晌,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好了些,不再那么冰凉,低声道:"好些了没?"
他叹了口气道:"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凉罢了。"
"恩?"还有些凉?我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手脚并用缠在了他的身上,就连身子也全部投入他的怀里。"这样?"
"恩。好多了。"他点点头,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我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但是一片漆黑里我只能觉得他似乎是面上一片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相对于他平静的脸孔,我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片火烧火燎纯粹是自作多情了,但是……却又抑制不住的有点不好意思。好吧,好吧,我承认,上一世我本身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善良可爱的情人,我自私任性独断,甚至心里还有些阴暗,平日里最喜欢这样无尾熊一样的缠绕在那个人的身上。大致是因为那个人不能给我所要求的安全感,所以导致形成的这种坏毛病。他总是调笑我,想要在半夜里将他勒死,于是半夜里我一箍的紧了,他便把我弄醒了再睡。那样反反复复的被人推醒再睡下,我那时倒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只能说爱情不禁使人盲目,让人的智商退化成负值以外,还改变了一个人的忍耐能力。自从穿成怜星,在邀月的调教下,许多奇怪的嗜好都已经改变了,睡姿更是完完全全的标准仰卧姿势,也就慢慢放弃了这种诡异的坏毛病,没想到二十年后,我又再度重温了这个睡姿……而且如今看起来居然还有些用处,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以后便这样可好?"魏子峥在我头顶笑道,气息有些短促繁乱,大概是我箍的有些紧了?我想着,想要松开一些,谁知,他的手臂立刻紧紧地箍在我的腰身上。"别……我的手只有这么一点力气,别挣开好么?"
"……好"也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一个问题,或者两个都有?总之心底不置可否的升起一股甜蜜,忽的想起他的话。能如此自在的原因,是我做些什么,他都不会当真的。不过……真的……不会当真么?
气氛一时静谧温馨,待我迷迷糊糊正要睡去,忽然两人在黑暗中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杀意。魏子峥在我的身边一
僵,立刻传音入密道:"有刺客。"但是此时
然后我猛然间被突然翻了过去,被他死死地压在了身下。他居然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挡住了我的视线。该死。他在干什么?他不是说过,他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怎么能?!我连忙把探出一只手将我两人的位置对调,刚刚转过半个身子,入耳的便是一阵金属破空之声,接着便觉得胸口一阵冰凉。我只觉得身前子峥的身子一震,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穆!!!……铁.
心. 兰!!"那声音似厉鬼索命一般凄厉,让人闻之一寒。
随之而来的疼痛并没有淹没我的幸灾乐祸,铁心兰会选择以这种方式重新见面,真是……只能说她的确是主角的命。都已经打发她走了那么久,居然还是被我们给碰上,难道古龙大爷,你一日不看见铁心兰你一日就不能安心么?只不过不知道这次铁心兰以这种方式上场实在是太讨人嫌了一点,估计无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不过,这个女人为毛要下狠心杀掉我,难道是因为无缺的心理还是比较依赖我这个做父亲的,所以作为准女友的她吃我的醋了?可是为毛要吃我的醋啊?我可是无缺的小师父,无缺对我好一点也是尊师重道,敬老爱幼完全没有邪念的吧。
现在,我还这么没面子的被刺了一刀,真是枉费我一世英名,全毁在这个白痴女人手里。就冲这刀我也不能把自家的无缺白白送给你!!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只觉得刚刚因为大惊之下忘掉的疼痛,一波波袭来,伤口很不给面子的疼的我瘫软了手脚,连带着连呼吸都觉得痛彻肺腑。我只能伏在魏子峥怀里一动不动缓上一缓。我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打伤,最大的一次大概就算是跌落悬崖的那一次了,还让我一觉都睡过去,醒来只有些头痛的后遗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难受,我的忍耐力一向不强,虽然不至于娇弱的像朵小花,但也绝不能与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身负数枪依然能欢快蹦跶的小强相比的。大概是我的面色极差,魏子峥见我这样,罕见的动了真怒。只见他双目通红的望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却不说话,深沉的杀意肆虐。
我心里一惊,从未见过这样的魏子峥,虽然心里有些好奇瘫痪的魏子峥怎么能杀掉铁心兰,但是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铁心兰杀掉,总觉得这女子颇为强大,弄不好让子峥杀死了,以后诡异的事情还更多。而且她若是死了,无缺怕是更要伤心了,我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诡异的话,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的。呸呸呸,我是无缺最最亲密的小师父怎么可能争不过铁心兰?也不
对,我为啥要和她挣啊啊啊?!
虽然没有伤到内脏,但是被人刺穿的疼痛还是成功的激怒了我,我只当没听到后面魏子峥爆出的名字,缩紧肌肉,将那刀刃夹紧在我的体内,我猛地一转身,将铁心兰手里的刀绞成两段。只见这个面若桃李的女子,怔怔的惨白的一张脸看着我,盈盈的眉目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且惊且疑的水光。活像我对不起她,负了她一般。我见状只想骂一句。COW,你捅的是老子,伤的是老子,你娇弱个毛啊!!
于是我终于不淡定了,怒极反笑道:"铁姑娘,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如此的咬牙切齿的想要杀了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铁心兰哽咽着做雨带梨花状,把秀丽的脸蛋几乎埋在了她起伏不定的胸脯里,火光下露出一段秀美白皙的颈项,剧烈的摇动着。"我以为……以为这里面住的是江别鹤那狗贼。"
就算你摇得像QY剧里的女主角我都不会心软的,这个剧里你不是主角,做主角的是我家无缺和小鱼儿。不过就算你是女主,从现在开始老子就让降级做女配。我刚要说话,一阵剧痛袭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有些脱力,跌坐在床边。一旁的魏子峥怒瞪着铁心兰,冷声咆哮道:"穆,你有没有怎么样?!"挣扎着够上我,却又有些力不从心。手指虚虚的划过我的脸颊,却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时,无缺闻声赶了过来。见状大惊道:"小师父?!"
晕黄的烛火中,只见无缺身上因为时间急迫,匆匆披着件轻柔的丝质长衫,面上带着丝急切,烛光下却看起来丝毫不乱,有些散落的发丝垂落在他的眼前,使他格外俊美干净的外表看来仿佛是天上的风流邪神,从头到脚,都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摄人魅力,但谁也说不出他这种魅力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话一出,眼前的铁心兰眼睛里的泪水终于簌簌的掉落下来。原谅我用这么QY的词,但是……这个女人……哭的简直是,我见犹怜,雨带梨花,娇弱的绝对能让正常的男人为此失魂落魄。只可惜,我是个GAY。对女人完全无感。我只觉得疼的快要守不住清明,连带眼神也有些涣散了起来。
而无缺似乎见我流了许多血,他先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铁心兰,然后又看了看我,脸色忽然变得极其苍白阴沉,比一旁的魏子峥好不到哪里去。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会冲上去一招劈了铁心兰,但是他只是握拳静静的站在一旁,一字一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声音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的极怒。
与他一块过来的便是那个即使是做梦也不忘翻窗子的小鱼儿,他见了我的伤,立即怒瞪了一眼铁心兰,然后看到无缺的样子,便耸耸肩不吭不响蹲到我的身旁,面色阴沉的观察着伤口,并试图帮上忙。
很可惜,我们几人间医术最了得的那位正在江别鹤的密室里喝茶,其余的这几位都是半调子,说到底还没我这个西医厉害。于是我只得勉励撑着道:"去找些酒来,交在伤口上,把刀尽量直着拔出来。"无暇顾及无缺和铁心兰的动静。
忽然间铁心兰动了。又哭又闹的叫了起来:"江别鹤那老贼,杀了……杀了我爹爹。我来寻仇也是错了么?"说罢,便用剩下的半截刀刃往自己脖子上抹去。还未砍到那细嫩的颈子,铁心兰手里的刀连着刀柄飞了出去,就好像有人用弦牵着,直直的插进了一旁的木柱内,整个刀连同刀柄没入了柱子内。
只听花无缺道:"姑娘,你若想自杀,那是绝无可能的。在这样的距离之内,无论任何人的手只要一动,我便可先点下他左右双臂一十八处穴道。"他淡淡说来,就像是在说一件最简单最轻易的事,但在场的人却知道他说的绝没有半句假话。而素与他亲近的人知道,他定然已经动了真怒。平日里的无缺是没有这么多话的,少说多干,又吃苦耐劳,从来不知道多说一句的。但是如今他竟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这么多,就证明他已经失常,理智已经停摆罢工。只是我疼的眼前有些发黑,早就不知道无缺生气究竟是为了谁?
江小鱼没有多久就拿来了酒水,手脚麻利的包扎着我的伤
口。这个半吊子,实在是不靠谱。万春流完全是白教他了。一个错手下去,我只顾得鲤鱼打听吧的挣吧,疼的我额角津津的一片冷汗。我几乎疼花了一双眼,只差没窝囊的疼出眼泪。幸好我死死地咬牙挺住,只是疼的直吸气,才没丢脸的叫出声来。真是……该死的。这笔账我一定要算到铁心兰那个疯女人的头上!!
这伤看起来虽然很吓人,但其实除了疼点,倒没伤到什么重要的部位。我翻身的时候已经避过了身子重要的器官,何况铁心兰也不是专业的杀手,手段自然也没那些人狠决,多少有些犹豫的。除了疼痛行动有些不便以外,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心养个三五十天也就没关系了的。只不过她贸然闯入房间又伤了我,导致我们损失了一个战斗力,对于江玉郎的营救行动非常不利,这是一个需要头痛的地方。由于疼痛,我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静静的看着几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这时,江别鹤终于推门走了进去,满面俱是惊奇之色,像是对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对着我和王爷自然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一双眼竟然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把我打量了个通透,眼里似乎多了些许复杂。
只见他看见了铁心兰后,立刻抱拳笑道:"这位姑娘是?"
铁心兰颤声道:"你……你这狗贼……你杀死了我爹爹!"
江别鹤一听,微微一笑,颇有大侠风范严肃道:"在下平生从未妄杀一人,又怎会杀死姑娘的爹爹,姑娘只怕是对在下有所误会了。"
铁心兰也顾不上其他,眼眶一红,厉声道:"我爹爹明明留下暗号,告诉我他要来寻你,但到了这里后,使未曾再出去,难道不是被你害死在这里。"
江别鹤道:"这位姑娘是……"
铁心兰一声娇叱,怒道:"你这狗贼,莫要装蒜。我姓铁,铁心兰。我爹爹便是'狂狮'铁战!"
江别鹤平和的笑道:"原来是铁心兰,铁姑娘,老夫可以声誉作担保,铁老先生确未来过此间,姑娘不妨仔细想想,在下若真的杀了铁老先生,武林并不可能没有风声的。"他看似随意的说道。
当下里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狂狮"铁战本就是恶人谷里的十大恶人之一,若是杀了他,只怕武林里非但没有人会动情铁心兰,还会拍手称赞,他成名已久,武功也不落下乘,若要杀死他也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不会有人白白的放过,更何况一直横征暴敛声誉的江别鹤自己。
这下子铁心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我看她也是个急脾气,只知道冒冒失失的不懂得玩猫腻的实诚姑娘,此番作态更是暴露出了她自己对
这件事也是一知半解,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连无缺的唇角也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这个女子也算是奇才了。我印象中,她的爹爹"狂狮"铁战同志是潜伏到江别鹤这里做了卧底,无间道了一把,扮的就是那院子里唯一的仆人,又聋又哑的老仆,依照江别鹤的精明,肯定是会毁尸灭迹了。这下子不但害死了她爹爹,我们还被糊里糊涂的搭了进去。
于是,我撑着身子道:"既然铁姑娘你也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能冤枉江南大侠呢?"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连忙打了个寒噤,
铁心兰跺了跺脚,没有说话,一双眼痴痴地看向了一旁的花无缺,转而又看向了一旁的江小鱼。立刻又惊又喜的颤声道:"小鱼儿……小鱼儿?你没有死?!"
小鱼儿顾着看顾我的伤势,竟然没有搭理她。只是对着花无缺冷笑道:"你的桃花,你自己解决。"
在场的几个人立时僵住,房间里的气氛降回了冰点。只有铁心兰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惊声道:"花公子……你还是要杀小鱼儿么?"
话音刚落,我便暗自叫糟,江玉郎和我,江小鱼一起从萧咪咪的地宫中出来的,此时江别鹤早已经查了通透,后来大概是花无缺和魏子峥的出现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闹,误解了我们三人与移花宫的关系,现在抓走了江玉郎也不敢轻举妄动。铁心兰一句话,立刻打破了江别鹤的疑虑。若是江别鹤知道江玉郎和移花宫并没有联盟,只怕……江玉郎再也没有活路了!!
思及此,我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把铁心兰的那招惹是非的口舌封住,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江别鹤淡淡道:"哦?原来江少侠和花公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么?"
无缺一愣,回道:"在下奉家师之命,亲手杀掉一个叫江小鱼男子。"
"那如今……"铁心兰插口道,痴痴地美目在小鱼儿和无缺身上流转。
无缺淡淡的笑道,眼神却无比冰冷。我知道这是他俨然动了真怒的表情。他道:"此时大概与铁姑娘无关吧。家师之命在下定会完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移花宫是什么样的存在?武林人士会说,是个亦正亦邪的地方。无耻好色之徒会说,是个充满软玉温香的地方。武学痴迷者会说,是个藏秘武林心法的圣地。但我说,是个极注重隐私的地方。因为移花宫里上到宫主下到宫女,除了我们几个,都是女人。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有人的地方就是会有八卦,虽然邀月的性格自律严苛,在宫内这些女子或行或坐或说或笑都不能随便的,但是,女子么,仍然是有本行的,
能说她们天生是爱八卦的,但是她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的,也有个八个闺中密友。所以,消息的传递速度隐秘而快速。
但是移花宫的邀月宫主本就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加上无缺的身世更是一个秘密。每一个每一项都是不能轻易碰触的。加上我平日里的教导和言传身教,无缺最恨的就是那些叽叽喳喳谈论是非的女子,他知道,在这样人多嘴杂的宫中,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言不语。对于比较八卦的小宫女他一向敬而远之的,这样不仅能保全那小女子的一条性命,也能得来清净。铁心兰这样过分的打听他的事情,已然逾越了。
"可是你终究要杀掉小鱼儿么?"铁心兰期期艾艾道,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究竟含蕴蓄多么复杂的情感?这只怕谁也分不清。
我眼见着这位开始念台词,走剧情。有点头疼,只得推了推小鱼儿传音入密道:"交代的事情办好没有?"
小鱼儿轻巧的点了个头,顺手塞给我一张小纸。并扶我在床上坐好。一旁的子峥怔怔的不知道想些什么,他的脸藏在阴影里,似乎有些哀伤,但仔细看过去却又什么也没有。我有些惴惴,主动伏在他的怀里。"子峥。你怎么了?"
他点点头,慢慢的拢着我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我没事,你怎么样?"言语间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他似乎有些疲惫。"你吓到我了。"
我闻言立刻蹭蹭他的颈子。"没事的,我吉人自有天相。"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心里知道他似乎有些情绪,但是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不宜多做解释,于是我便伏在他的怀里没再接话。
这边江别鹤似乎看了我一眼,但待我看去,他又转过头去,假仁假义的劝说着铁心兰。信誓旦旦的保证,铁老先生不是他杀的。我冷笑起来,铁老先生现在当然还没死,恐怕过一会,事情平息了,他立刻就会想到哑奴那里,铁战怕是难逃一死了。
我只觉得时间紧迫,江别鹤还似乎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但是我们要想办法拖住他,至少不能让他回去折磨江玉郎。于是我推了一把小鱼儿,要他将无缺换下来。无缺慢慢的走到我身边,眼里满满的心疼。"……穆先生,您没事吧?"
我摸摸他的头,心里甜蜜蜜的。"好乖。"
顿时,无缺的脸色古怪起来,似有些恼羞成怒了,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想要反抗却想到我是小师父,依照礼制不能反驳我的话,气鼓鼓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于是笑眯眯的传音入密道:"你可知道江玉郎的囚禁地点了?"
无缺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淡然,轻轻一笑,翩然出尘。随即他同样传音入密道:"
是了,就在禄园的地下。"
我立刻知道,那便是那件密室了。"你们竟去了一个地方?"
无缺点了点头道:"他的秘密尽在于此了。"
我道,"你和小鱼儿去决斗吧。"
他听我忽然转了话题,疑惑的看向我,只见他神情不变立时领会了我的意思。略微一颌首,道:"小鱼儿,若是你不服,便要江大侠做鉴证,你我一决高下。我也算是尽了师父之命。"
小鱼儿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当无缺吐出师命两个字,眼睛转了一转,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他和无缺特有的默契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不过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颇为哀怨。"江大侠?哼,他评判做不得数的。"
江别鹤听了,微微拈须一笑道:"少侠且看吧。"
小鱼儿笔直向前走,也不回头去看众人,花无缺和江别鹤立刻跟着他走到了屋外。他摇摇摆摆走过铁心兰身旁。看都没看铁心兰一眼。谁知铁心兰似乎铁了心,居然从腰间抽出了另外一把刀,劈头便向花无缺砍去。
原来铁心兰一向用的是一对鸳鸯刀,刚刚被我折断了的一柄,还有一柄在她的手里。我见她如此,大怒,原著里古龙老先生总是让铁心兰帮衬的小鱼儿,总是为难无缺也就算了,现在在我面前居然还真的见到这样的情况。简直快要气死我了。
我刚要出手,只听见无缺忽然身形一闪,语气平和道:"小鱼儿你还要往前走么?"说罢,竟然瞧也不瞧出手的铁心兰。那钢刀在半空突听"叮"一声,剩下的这柄柳叶刀也突然奇迹般折为两段,自空中直跌下来。没有伤到无缺丝毫。
他面上也仍然带着微笑,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更体贴的没有去看铁心兰─眼。他这一生中绝不会伤害任何女孩子,何况是让铁心兰颜面尽失的尴尬的眼神。
小鱼儿皱了皱眉,只得再往前走。他走了几步,忽然叹道:"你对女孩子可真不错。"
无缺笑道:"这是我从小的习惯。也是家师……以身作则。"
小鱼儿道:"……若是奇丑无比,歪瓜裂枣的女子呢?"虽然外面夜色昏暗,但我仍然看得出,那一眼绝对是扫向我的。
无缺淡淡道:"只要是女孩子,就全是一样。"
小鱼儿忽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你师父究竟安得什么心……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莫要辱没家师。"
小鱼儿踢了踢脚下的土,缓缓道:"那么……就在这里停下吧。"
淡淡的月光下,秋风瑟瑟,一片枯叶飘落了下来,月光更淡了,不远处笼罩着龟山极大的阴影,大地充满了萧瑟之意。
江别鹤果然停在
了一旁仔细看了起来。
"动手吧。"无缺柔声道,仿佛不是比武,更像是在游船。
小鱼儿点点头,立刻闪电般的袭来。
我趁着这个时候刻不容缓,立刻运起轻功飘向了南边的那处密室。
与两个宫女擦身而过时,我扫了一眼荷露。荷露不愧是常年服侍在我身侧的侍女长,极为机敏,她向我轻微的一点头,暗地里缀着我身后也跟了过来。
我快速的用力拉下那乌金的蛛网,底下慢慢打开一个通道。我低声吩咐荷露在门口把守,然后慢慢俯身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黝黑的密道内。当穿过大概三四十节,石质台阶,我便来到了一个分岔口。
岔路的左边漆黑一片,阴森森的没有半点声响。而岔路的右边,一丝橘色的光从石板下面的缝隙中穿透过来。里面还伴有一些让人分辨不出的声响。
我想,大概这两间一间便是江别鹤的秘密所在,另外一边……大概是刑讯室了。奇异的,虽然外面的机关如此精巧,但是这整间密室内却朴素的没有一个机关。江别鹤大概死也想不到,会有人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吧。他以为只有他才是这个世界最聪明隐藏最深的人,谁都不会想到,二十年之后人称江南大侠的仁义之士,其实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品行恶劣的小书童罢了。
充满光亮的房间那里传来一种极为低沉沙哑的嘶嘶声,在这黑暗的甬道里,像极了是从地狱里来索命的厉鬼发出的呻吟声,又好像某些东西在黑暗中在你耳边的低诉。但凡听过,不论是谁都会为之毛骨悚然。虽然非常微弱,但是拜我的耳目聪明所赐,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心里有些发毛,我不由得选择了另外较为安静的一边。运气一掌,推开石门,只一眼便发现这是一个密室般的石室。四周一片漆黑,既没有响动也没有不寻常的气流流动。就算我运足了目力,也是一排排通天林立的书架,堆满了整个石室。门旁还有一个备用的长梯,似乎是用来够到高处的书籍的。看来是江别鹤藏秘密的书房了。
缓步走入内力,两三步之后便停在了门口。只见这书房里面落满了灰尘,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一样。但是……江别鹤应该不久前才到过这里才对啊。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我走入书房的这几步本应在这些灰尘上或多或少的留有些脚印痕迹的,可如今石板上却没有任何痕迹——我还没有自恋倒认为自己的轻功已经高绝到了这种份上,即使是平日里走路也不会留下丝毫痕迹的境界。
直觉这地上肯定有什么问题,于是蹲□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地上积落的灰尘竟然不是自然而然累积形成的,而是江别鹤不知用什么方法全部黏在地板上的,即使用力搓也不会有丝毫痕迹,走在上面自然不会有足迹。
扫了一眼书架内的书籍,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皆是落了厚厚一层灰,没有人来过的样子。我撇了撇嘴,亏这老贼有
心,我想这间小小的密室内每个角落的灰尘大概都让他"精心加工"过了,根本看不出头绪。
我暗骂江别鹤狡诈,这样一来别人就不会知道他常常动用翻看的书籍了。这样也不会因为别的地方都落灰只有那里不落,从而让有心人发现他藏秘密的地方了。
这些书籍里必定藏有猫腻,我想大概是安插在各大门派里的内线名单,还有赃款的账本等等,所有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江玉郎没有得手被他设计抓走,已经是大疏漏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担心小鱼儿没有找到,相反,我相信他一定找到了,并且成功的偷天换日了。摸了摸袖口的纸条,我笑了笑,也就没有在深入研究,小鱼儿虽然有时候油嘴滑舌了一点,但是办事效率和可靠程度还是非同一般的。
于是我默默的退了出来。既然江玉郎不在这间密室里,那么……就一定在那间发出响动的密室里了。
说实在的,江玉郎论才智并没有无缺大,隐忍并不比魏子峥强,计谋并没有小鱼儿多,偏偏野心是这几个里面最高的,只能说是他爹的基因,还有后天被教导的畸形所导致的。这样的人物,往往有些时候是个悲剧。
四周极亮眼的点着许多的火把,甚至连房子四周的墙壁上也都刷满了银色的漆体,明晃晃的反射着极为耀眼的光芒,这些亮光几近刺眼。
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由自主的合了合眼。即使武功再高的人在这种视觉的极大落差下,眼睛的视网膜也会急剧收缩,眼前暂时呈现出一瞬间的黑暗来,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没想到这种几近科学的视觉落差法,江别鹤也能琢磨出来。看来此人的心计,不可小窥。
幸好现在没有人,我适应了一下立刻缓解了过来,眼前的景色使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的脚边几厘米处,便是深不见底的四方形的深坑。坑内密密麻麻布满了吐着信子的冷血的爬行类动物,我凝目一看,这些爬行类动物的颜色几乎都呈现出极为艳丽的色彩,头部的三角形状也毫不含糊的明示着他们的属性——剧毒,致命且饥饿。虽然这些冷血的毒蛇没有表情,但是看着他们因为我的靠近而骚动的样子,我几乎可以断定,若不是这个坑非常的深邃,恐怕他们都要扑上来咬我一口。我凭着目力一探,坑内居然有着千余条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蛇类,更有难得一见的眼镜王蛇。它长着大嘴,刺着獠牙,打开了颈间的肉翼,一副随时有可能扑上来的样子。
我瞪着那一坑五颜六色的冷血爬行动物,只觉得冷汗涔涔而落,一股寒气只往上冒。刚刚若是一个不注意,错步便投入蛇坑的怀抱了。而后后知
后觉的想起来,之前小鱼儿和无缺先后被我派到这里来……难道他们也发现了这个蛇坑,几乎掉下去?越想越觉得汗毛直立,心里不由得大骂起来那个仁义无双的"江南大侠"。
好你个江别鹤,居然如此阴毒!一般人遇到极强的光亮,都会不由自主的挪动几步,以适应脑内忽然出现的强光带来的大脑平衡系统的紊乱。我看看只是近在咫尺的深坑,不由得冷笑。也就是这么几步,就会断送了一些人的性命。他根本用不着什么机关密道,在那些想要刺探他的秘密的人甚至来不及发现自己怎么死的时候,便已经被坑内的毒蛇分食殆尽了,根本绝无可能生还的。
而房间中央径直悬空吊着的,就是我要找的那只妖孽了。他听见动静,立刻侧过头来用耳朵仔细分辨起来。
"……清茗?是你么?"江玉郎的唇角似乎压抑不住的完成了一个得意的微笑。虽然被吊在半空,身上也像块破布一样,整个身子上交错布满了大大小小许多伤痕,但仍然无损于他的妖娆的气质。看来江别鹤只来得及对他动了私刑,还没有来得及将他往死里整。看来他还是颇有忌惮的。
看样子之前魏子峥的帮助算是奏效了。一个堂堂的当朝王爷的一句话,让这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开始重新估计自己儿子的价值。本来我、江小鱼和江玉郎在一起时,他大概认为我们几人都是籍籍无名的小辈,构不成威胁,才派了那些世家子弟来羞辱我们。加上江玉郎回了江府定然是要死的。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赈灾款"的戏。
可是没想到却从中杀出了程咬金,出现了魏子峥和无缺两人。这两人一个代表朝廷一个代表移花宫,都不是江别鹤可以惹得起的。江别鹤立刻对江玉郎的价值重新进行了评估。可惜计划已经执行来不及阻止,江别鹤大概只能将计就计的让江玉郎在我们面前颜面尽失,成为一个道德败坏的叛徒,以图能试探我们的反应。如今铁心兰一句话,挑明了江小鱼和无缺的关系,直接使得江别鹤发现江玉郎损失了移花宫的后台。但是还不是全部,毕竟还有魏子峥这个王爷在这里撑着,我猜现在江别鹤头大的是要好好考虑到底自己儿子值不值得那么多金子,让王爷买个面子。他大概在权衡朝廷这棵大树稳固不稳固,以他的想法,大概是觉得江玉郎是个小狐狸,定然斗不过他,他多留我们几日在府内探得了虚实,便要将江玉郎置于死地了。我急着前来也是因为此的,子峥他……我实在说不好他帮了江玉郎一次,会不会再帮他第二次。
虽然都是外伤,我却仍然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他有些泛着青紫的薄唇,他明显是有些供血不足了。也是,这
个密室里空气浑浊含氧量不到平日空气里的二分之一,对于白子这种各个器官都有不同程度衰竭的某人来说,的确有些艰难了。忽然想到,在萧咪咪的地宫里他的有些泛青白的唇色也是这个原因,但是当时只是一味的以为妖孽的唇色自然和我们这些正常人的不一样,所以也没有在意。
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我道:"是我。"环顾四周,这一片光亮大概原本就是为了对付江玉郎的吧?四壁都涂成了银色反光,加上四散多的不胜数的蜡烛,强光连现代的探照灯都黯然失色,一般人都觉得刺眼难受,别说江玉郎这样的白子,眼睛根本受不得一点光线的刺激。这也是防止他逃跑的一种手段?江别鹤,别让你栽在我的手上。算算,你几乎伤了小鱼儿,无缺,如今又如此对待江玉郎,很好,极好。这笔账我算是记下了。我千刀万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悄然微笑起来。"我便知道你是信我的。"
我反射性的回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把我们引来这里的。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他摇摇头,"怜星,你早就已经露馅了。"
我一僵,他怎么能知道我的身份?难道是……还不等我开口,他便道:"我只说我要找江琴报仇,却没有提到我的父亲。所以你在地宫立刻反应出来,我是要靠小鱼儿找到我父亲,我就怀疑起来了。在之后,又加上花无缺和江小鱼的态度,我直觉你一定是移花宫里举足轻重的角色,移花宫里,众人皆知,迄今为止只有两个男人。花无缺是一个,另一个嘛……身份不言而喻。"
"难道你接近我是为了移花宫?!"不可否认,我被羞辱了。语气立刻冷了下来,我沉声道。居然利用我试图接近移花宫,绝对罪无可恕。
"非也。接近首先是因为你,其次才是移花宫。"
"你既然要利用我接近移花宫,为什么你还要告诉我这些。"
他忽然邪气肆意的笑了起来。"因为,你信我,你来救我了。"他幽幽的笑声充满了整间密室,"普天之下,只有我自己才会相信的话,而你,却信了。"烛光打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的脸上泛这一股青气,苍白的好像个厉鬼一样。"至于我为什么要引你来这里,只因为,我本计算着,得到了江琴的秘密,便能反过来设计他一回。你,魏王,花无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饶是江琴那个贱
人再口舌如簧,也不能翻案了!!我在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苦苦挣扎了十年,活的还不如条狗。让那个老妖妇日日折磨,日日……"他顿了下,终究没有说出口,仿佛说出来都会脏了他的嘴一般。我却能想象,那是怎样一种折磨。在
萧咪咪手下的孩子见过何其多,大多是精神萎靡的瘦弱不堪的。这跟牵制了武功有关,另外一方面便是萧咪咪那龌龊下流的调教爱好了……
"凭什么他可以快快活活的做他的江南大侠?凭什么我能咽下这口气?!我江玉郎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物,我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可惜终究是棋差一着,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设计不成,反倒被他设计了。"他喘息着,疲惫的咳了咳,银灰色的眸子几次想要挣扎着看向我的方向,都被强光刺得无法,只得闭了起来。
江玉郎因为是悬空吊在坑的正中央,全身唯一手里的地方便是绑在腕子上的铁链了。刚刚因为情绪激动,腕子上渐渐的磨出了鲜血,慢慢的流到了漆黑的铁链上——那上面覆着厚厚的一层血污,不用想也知道,那大概也是江玉郎的。我知道他心里的苦,心里的恨。从未想过要他装作圣人一般不再计较。其实,这不仅是父母的背叛,被抛弃的绝望,还有儿时的心理阴影……已经不单纯是是非曲直,正义与邪恶能解释得清的了。
我只得摇摇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还年轻不必着急。"四下里寻找着可以跨越深坑的东西。可惜,房间方寸之地,那坑又是沿着房间的大小,可丁可卯的深凿的根本无立足之地。
他愣住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你不劝我?"
我冷笑,"如此的父亲,要他干什么?你即便是想,我也要劝你别犯傻。他会卖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在他心里根本不是个人,顶多算是个物件。能拿来笼络疏通关系的物件。"
苍白的脸上神态忽然复杂起来。江玉郎的唇角抽动了半晌,才低低的应声道:"……你说的是极……"说罢,苦笑了起来。嘴里嗫嚅的反复念叨了几遍低声道。"大概这些年来,你是唯一不把我当成物件的人了。"看得出来他听完我的话后还是颇受打击的。自己认识是一回事,通过旁人口里说出来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一噎,不知如何回应。心里只是淡淡的心疼。只得装作后面没有听到,不再理他,思索着怎样将他弄下来。
忽然灵光一闪,我急忙问道:"你被吊上去的时候可否醒着?"
江玉郎的面色一僵,咬咬唇道:"不。泼了盐水之后……我便……"
我有些失望,但是也不再多说。毕竟光是一个刀伤都忍不了的我,根本没理由计较这些。不过若是知道他如何被吊上去,那就有办法按原路再将他放下来了。可惜这条路断了。
我想着,忽然发现这房间的屋顶上有一个极宽极厚的横梁,江玉郎的锁链便是吊在那上面。我道:"江玉郎,你现在还有没有
力气攀上那横梁?"
他挣动了一下,苦笑了起来:"我来时便被下了软筋散,药力还没有过呢。"
我忽然想到了刚刚那间书房那个梯子。我道:"江玉郎你等一下,我去取样东西,去去就来。"说罢,我便一闪身退回了黑暗的甬道,凭着直觉掠到了一旁的书房里。门旁赫然立着刚刚看见的那梯子。因为这间屋子和另外一间刑讯室都是见方的正方体,这梯子正好顶到屋顶,那也就是说能刚好顶到另外一间刑讯室的坑边。
拿过梯子我快速的回到刑讯室,因为这次有了经验,我在离门口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屋内的一片刺目的亮光,缓了缓,待眼睛适应了以后立即走进屋内将梯子横顶在了房间的两头。刚刚好。
Perfect!我在心里不由的暗赞道。小心翼翼的走到梯子中间,我用掌力将铁链震断,他立刻软倒在了我的身上。我办拖半抱的将他扛在肩上,小心翼翼的穿过竹梯,正要往外走,只听见上面传来一声尖锐的隼鸣,我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江别鹤回来了。
慌忙的抬眼望向四周。该死的,这密室里半点藏人的地方都没有!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接着一阵地板挪动摩擦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耳边……该死……快想点办法……
忽然,我扫到了那极宽厚的横梁,足有一人多宽,心中立刻有了好主意,我立刻带着江玉郎攀上了横梁,几乎同时他与我在空中翻了一个身,我便被他搂进了怀里,横在很横梁上,我本来想要抗议,可惜这横梁将将隐藏住我们的身形,怎么也不可能再换姿势,我只得一动也不敢动的趴在他的身上。
出手打断了坑上的梯子,一瞬间我几乎听到了底下毒蛇么欢愉的声音。几乎一瞬间,梯子就没入了蛇群之中,就像沉进了泥沼中甚至连个旋儿都没有打,就被毒蛇蠕动的身体淹没了,了无痕迹。
我有些惊悚的看着这一幕,该死的为毛这里的气氛忽然变得这么诡异。而且门外的脚步声也让我感到一阵心悸,加上这该死的灯光,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心虚感,我无法控制的冷汗涔涔。
看来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小偷,也不是每个武林高手光是武功高就能当得了神偷的。这种职业除了技术外还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
随着那低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缓慢谨慎的步伐就好像一下下踩在我的心尖上,一点点弄得我汗毛直竖,心脏跳动过快。其实,若是搁平常,我完全可以直接把江别鹤搞定,扔进这个蛇窟,然后大摇大摆的带着江玉郎离开,可是一想到江别鹤的心机,我就总觉得他有后招等着我,即使死了也不安生。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他活着,至少活人不管做什么,我至少能察觉出蛛丝马迹来。
江别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来到了石室门口,我默默地数着:还有四步……三步……两步……一步……我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虽然知道我们已经尽最大可能藏匿起来,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只需要稍微抬头看一眼,便能发现我们,我就紧张得要死。我几乎要合上眼睛等待他的推门声音,但是他忽然在门外停住了。
时间空间似乎一切都静止下来,整间石室里,只有江玉郎的心跳声在我耳边有节奏的敲打着,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含笑的面容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他的呼吸吐纳吹在我的耳边,一呼一吸带着些酥软麻痒的魅惑。该死……我这时才发现我的耳朵是如此的敏感,只是轻轻的吹起,就快要让我腿软脚软了。居然在这种时候……他轻轻一笑,忽然嘴唇轻轻附上了某个冰凉而又柔软的东西。我猛的一惊随即挣扎起来,但是很快他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悚然一惊,忽然想起那个我日日夜夜防范的对象正在门外,而我却……我只觉得一阵心激烈的鼓动,不得不停止动作。而那个该死的江玉郎,我发誓我听见了他胸腔的震动——他似乎低低笑了一声,然后缓慢而有节奏的吻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我试图用眼神杀死他。但是很可惜,当时我已经气得失去理智,忘记了他根本就看不见这一事实。
冰凉柔软的薄唇□的在我的颈间,耳后,唇边摩挲着,吸吮着,甚至噬咬着……该死的!!他的技术……萧咪咪这个混蛋都教了他什么?!真是太TMD太美妙了!!该死的。我知道自己有点意乱情迷了,无法顾及其他。等到我冷静下来的时候,门外已经一切声响都没有了。他忽然翻身跨坐在横梁上,搂着我的肩笑道:"别紧张,他已经走了。"
COW,谁管他走不走啊。等等……难道……他只是为了让我冷静下来?!我复杂的看向江玉郎。这孩子……果然是个妖孽!
我率先翻下横梁也不理会他,只是感觉到他略微有些不稳的贴近我的身体,半挂在我的身上。若不是记得身后是一片蛇窟,我几乎想把他立刻扔出去。但是我不能,我就是为了救他来的,如果让蛇吃掉他,那我一开始还来干什么。
"我还没有力气。"江玉郎笑的妖娆,像蛇一样缠绕在我的身上。
"既然有力气干那档子事。就有力气自己走。"我冷冷道。对于他今晚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没有语言了。这个人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我真想把他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所有的神经都是乱七八糟塞进去了,他只是看着很正常而已,而实际上他其实是个变态?!(你终于真相了一回……)
"你不会这么残忍吧?"
"哼。"我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是身体却又不由自主的扶上他的肩膀,半托半拽的将他弄到了地上。荷露见了我们的样子,脸色青黑的好像从地狱来的厉鬼。
"荷露,把他带到附近的客栈,照看好他。不要暴露身份。"现在他还不能被江别鹤发现,至少现在不能。
荷露冰封的艳丽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点点头。丝毫没有迟疑的一下子将江玉郎点了十八处大穴。然后微笑的看着我道:"二宫主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看好他。"
咦?我的错觉么?怎么听着荷露似乎像是咬牙切齿的含恨说完了最后几个字呢?但转念一看,荷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淡淡的敬意,平和的看向我。一定是错觉,这女孩子啊,只是不怎么会和人沟通罢了。于是我点点头道:"谢谢你,荷露。"
荷露的脸上忽然升起一抹红晕,她迅速的抬起眼,扫过我的面庞低声道:"无缺少爷……莲香她粗手粗脚的难免照顾不周,您要多担待。其实无缺少爷……很好的。"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换了话题,愣愣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快去吧。"
"是。"荷露迅速带着江玉郎消失在夜色里,远处看她纤细的身子将江玉郎仿佛毫不在意的甩到了肩上,好像扛了一个面口袋一般,几个起纵便不见了。我不由的撇撇嘴,我都不知道,荷露竟然这么不喜欢江玉郎。
我没时间多想,不知道江别鹤是不是返回了子峥他们那里,如果让他发现我不见了肯定立刻第一时间就会发现是我救了江玉郎。于是我立刻相反方向跑去,刚刚由于精神高度紧张,竟然没有察觉到伤口的疼痛,这下放松下来,我几乎立刻便觉得眩晕起来。我只想赶回主卧,然后不论怎么样,先休息一下再说。
可真正回到屋子前的时候,无缺和小鱼儿还在过招。两个人的眼神变得激烈而认真,看样子似乎已经过了不下百招。无缺还是衣诀飘飘,一身白衣似雪的样子,小鱼儿也是衣襟整齐的样子,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两人僵持的气氛。他们身旁还有一脸微笑的江别鹤,仿佛他不曾离开过,不曾驻足于那个恐怖的密室门口似的。
如果不是我能肯定自己真的听见江别鹤的脚步声,一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我不得不赞叹,他的演技实在是出神入化。
悄悄的翻过窗户,稳稳地落到床上,下一瞬间立刻被一个冰凉的怀抱吓了一个哆嗦。转头才发下魏子峥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他甚至还维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我暗自咒骂一声,刚刚实在是太心急,居然忘了给他保暖,他的身子机能不好,又不能很好的自己照顾自己,最怕的就是着凉,这深秋时分的夜里也算是有些凉意了,对于他绝对是不利的。
"你回来了?"他低声叹道。
我点点头,连忙把他的身子盖好,紧紧地搂住他。"怎么样?会不会很冷?"
他摇摇头,"你离开的不是很久,只是……"他说着,看向我的脸。
我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
魏子峥忽然露出一个苦笑,"没什么……"
"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我蹭蹭他的身子,轻声道。
"别管这些了,你看看他们。怎么好像认真起来了?"
我一听,立刻看向门外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的确有些怪异。似乎像是……碰到了可以酣畅淋漓的对手,从玩闹慢慢变得认真起来。无缺脸上居然慢慢的泛起了兴奋的笑容。这是我从未见到过得表情。
我顾不得肩上的疼痛,只得将魏子峥放在一边,将床头的狐裘大衣为他披好。"我去看看。"
刚要起身,手腕上忽然一紧,"等等……"
我疑惑的看向他,"怎么?"
魏子峥脸色忽然涨红,然后一把拉过我,冰凉的手指虚虚的盖住我的眼睛。"……不
要看。"
我不明所以,挣动间,隐约听到铁心兰甜美的声音意外的有些颤抖冰冷,她道:"你们若是不觉得冷,我倒是冷得很……"
我一把抓过子峥的手,道:"干嘛?"边说边向屋外看去。
上帝!我几乎惊得咆哮出声。哪来的疯女人?!——只见在淡淡的月光下,铁心兰突然走过道两人中间,身上竟已是完全□着的!月光柔和地洒了她全身,她姣好的身材简直美得令人窒息。一瞬间,我猛然察觉的面对着她的两人小鱼儿和花无缺呼吸都为之停顿。
这是魏子峥忽然猛地挣动开我的手,再度抚上我的眼睛,声音冷得像一块冰:"不要看她。"
我一愣,隐隐的觉得有些问题,却又不知道魏子峥的意思,只得从他的指缝中窥去。一看,立刻火冒三丈。只见铁心兰转身面对着无缺,悠悠道:"你看我美么?"她起伏着的胸膛侧面,在月光下看来是那么白皙美丽、迷神炫目。
无缺不由自主闭起了眼睛,道:"你……你为什么要……"他刚闭起眼睛,铁心兰已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铁心兰颤声转过头对着小鱼儿道:"死人,你……你还站在这里?"
小鱼儿呆住了,僵硬着看向我的方向,眼神似乎有些惊惧。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正看着我,面色先是涨得通红,然后忽然想退去血色一般惨白无比。来来回回的脸色变幻莫测。似乎想要我解释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说起。这是江小鱼第一次无话可说,若是个在平常我定然要好好奚落一番。
但是现在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怒火灼烧着我的胸膛,几乎喷涌而出。使我几乎怒不可遏——丫的,死女人,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快点放开无缺!!我几乎吼了出来,但是仅仅只是几乎,肩上的疼痛提醒着我的理智。我甩开魏子峥的手,跌跌撞撞的冲到铁心兰的面前。
外头的冷风一吹,我立刻冷静下来。"铁心兰,你这是干什么?"我几乎用扒的才把她从花无缺身上剥下来。可怜的无缺,这个脸都青黑了。他听见我的声音,立刻看向我,眼睛里面渐渐的充满焦躁。
"穆先生,我不是……"
我摇摇头,刚要说话,只见江别鹤已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微笑的站在一旁,仿佛他身旁站着的不是一个赤身裸
体,闭月羞花的女子,只是一桩木头。他道:"老夫一直观战,花公子和江公子的武功都颇为高明,似乎旗鼓相当,只怕再过几个时辰也不过是僵持罢了。老夫的庄子里一向以和为贵,两位少侠卖老夫一个面子,停手吧。"
无缺似乎松了一口气,唇角挽起一个平和的微笑:"为难江庄主了。我
和小鱼儿的事算是私事,打扰贵府,是无缺的错。在下保证,在庄子一日,在下便一日不会对小鱼儿动武……"江湖上谁都知道花无缺是绝对不会说假话的,一诺千金这四个字便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听见花无缺这么说,江别鹤似乎也放松了,笑道:"如此甚好。"
小鱼儿则立在一旁道:"小子,别以为你能打得过我,鹿死谁手还是待分晓呢。"
无缺点点头道:"我虽然承认你的话,但是你知道我决计不会让你的。"
"那是当然,最后得手,各凭本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罢两人齐齐笑了起来,向我走了过来。
无缺恭敬地作揖,低声道:"穆先生,我们比试完了,结果……似乎不甚明朗,不如先回房间休息吧。"
我瞥了一眼一旁的铁心兰,她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哆哆嗦嗦的被晾在了一旁不远处。这时无缺便又折了回去,脱下了外衫,罩在了她光滑的皮肤上。道:"铁姑娘,请自重。"说罢便转身走到我的身旁。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和小鱼儿。他们似乎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话里有话似的。直觉上似乎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到屋内,我看向床上的魏子峥,不由道:"我错过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魏子峥只是微笑不语,忽然转而看向一旁的两人道。"别着凉了,赶快睡吧。这一夜大家都累了。"
闲杂人等退了干净,屋内只剩下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人。"你们不走么?"我道。小鱼儿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撅着嘴坐在了一旁的床上。而无缺却在火烛的阴影里静静的站着,不言不语。
"怎么?"
无缺忽然低声道:"小师父,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好么?"
我看了一阵无缺,之间无缺面色还有些青白,大概是被铁心兰吓到了。想着不禁怒从中来,这个女子招惹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怎么又惹出了这么多事情来?难不成无缺要和我谈迎娶铁心兰的事情?
古代是有被看到胳膊就要算是玷污了名声的说法,但是,我们在场的几个人都看见了,要说娶也不应该偏偏是无缺啊。我胡思乱想着,将子峥服侍的躺好后,向小鱼儿点了个头,起身走到门口,道:"有莲香在这里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时间也晚了,有什么明日再说吧。"
小鱼儿的脸上稍有霁色,不过却一直用控诉的眼神目送着我走到门口,让我有些疑惑。"怎么?"
"哼,没什么。我走了。"说着招呼也不打便从窗户旁边跳走了。
"这孩子……"我一边关上门,一边嘟哝道。
无缺安静的等在门口,等瞧见我关好了门后,微微一笑,自然的拉过我的手。"小师父。"他的手掌比我的稍稍大了一圈,刚好把我的整个手攥了进去。不同于江玉郎的冰冷彻骨,也不同于魏子峥的虚弱无力。他的手微微有些冰凉,却干燥有力。就好像触到了一块柔软的丝绸,质感上乘的让人忍不住叹息。
时光飞逝,物是人非,不经意间,当年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小不点已经长大成人,变得高挑俊美,如今不知何时就已经比我高出了一头,已经完完全全的没了小时候软嫩可爱的样子。甚至……自从萧咪咪的地宫出来后,遇见的无缺,已经不再是个那个少年青涩的样子,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真真正正,令人心动的男人。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发着呆,思绪经过一晚上的绷紧之后,现在一直处于涣散状态根本无法聚拢在一起。肩上的伤有灼烧着,一阵阵跳动着疼痛。更加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总而言之,我现在的大脑非常恍惚,拿我大学时高数老师的话讲,就是正在处于离散变量的状态。思想好像游离于了身体之外。
我和无缺就这样牵着手静静的走着,回廊外的月光洒在青灰色的石砖地板山,露出斑驳的阴影,一切竟然显得静谧而又美好。
行至他的房间门口,他忽然转过身看着我。"小师父……您喜欢我么?"
"当然。"我反射性的回答这个异常简单的问题。"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他就像我自己的孩子。因为我自己上一世是GAY,从来也没奢望过能和那个人有一天共享天伦之乐,所以他是我第一个全心全意付出的孩子。我看着月光下显得白皙斯文的脸庞,不由的一笑。"难道这么些年你还没有问够?"
这个孩子别看表面上冷静沉着,温文尔雅的
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撒娇。拼命缠着我问喜不喜欢他。我想这大概就是亲眼目睹自己父母被杀的后遗症吧。虽然婴儿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也许那种太过残酷的东西,让他潜意识里造成对长辈的依赖心理。
我疼惜的摸了摸他,"怎么了?"我直觉得无缺似乎因为什么受了刺激,才会这样直白的要求和我谈谈。
无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疲惫的叹了口气。"小师父……我也喜欢您,很喜欢很……爱您……所以,您不要离开无缺好么?"他的手似乎紧了紧,面上划过一抹忧愁。尖锐的下巴摆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推门的手一顿,原来是吃小鱼儿的醋了?这孩子居然知道争宠了?我心里不知该哭该笑,只得道:"无缺,你用于安排在我心里第一位。你不可能比旁的更重要。"我道。还是那句话,如果非死不可的话,我宁愿要小鱼儿陪葬。
"旁的么?江玉郎、魏先生和小鱼儿都是旁的么?"他急切道。拉着我快步的走到卧房中,将我安置在了床上,仔细的看着我,语气急促道。
我一时间失笑。"傻孩子,当然。你是第一个。"我竟然觉得他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不由自主的摸摸他的头,笑道。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红润,手倔强的将我的手捉下,攥在掌心里。"不要摸我的头,我不是孩子了!"他的眼神倔强认真,就像是家里养的那只暹罗渴望鱼干的时候那般执拗认真,眼神强烈的让人忍不住好好的宠溺一番。
我吃惊的看向他,心里不由的一乐,他居然……还在计较这个。我冷静自持,一向高傲的贵公子居然孩子气的计较这些。还说不是个孩子。"你才十七岁过了年才将将十八岁,根本不及弱冠,你急什么?"
他有些懊恼的低垂了下眼睛,喃喃道:"弱冠了就可以了么?因为江玉郎弱冠了,所以就可以了么?"
"弱冠当然算是成人了。成人了便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三思而后行,不莽撞行事。"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扯到江玉郎干什么?他……他那个妖孽,别说弱冠了,那心眼儿,说他是千年蛇精我都信。
"所以弱冠了,小师父就承认我了么?"无缺的眼神闪动,让我想起了某种狡猾的动物,但是立刻让我以幻觉为由否决掉了。无缺怎么可能和那种多尾巴的狡猾生物相比呢?他明明是那么单纯……
"当然。弱冠就成人了。"我被他绕来绕去有些晕,弱冠当然是成人了,我不承认做干什么?
他忽然微笑道,"小师父,您说的话我会牢牢记住的。"
我点点头不明所以。"无缺,你到底怎么了?"
无缺突然甜蜜的笑了下,俊美的阿波罗一般耀眼,他道:"小师父,我想要一个晚安吻好么?"
毫不犹豫,我凑上前准备轻轻的吻上他的额角。当唇碰到的一刹那,他忽然抬头动了一下。我的唇上忽然多了一个温软湿润的触觉,自然而然的我就那么轻轻的啄了一下。待我想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我几乎惊跳起来。
几乎同一时间立刻直直的看向无缺,我几乎不敢面对他。但是看着无缺一脸奇怪无辜的眼神,我又安心了下来,什么责骂也不说出来了,噎了半天只得道:"不要乱动。"说罢,狠狠地,在他的额角仿佛印证一般补上了一个晚安吻。
"小师父?"无缺摸着脑门,无辜的看向我,"怎么了?"
我侧过身转到床内侧,暗自翻了个白眼,总不能告诉这孩子,刚刚我恰巧吃了他的豆腐,把本该属于某个女孩的初吻夺走了吧?不知为什么,黑暗中忽然想到这件事情,脸上一阵发烧。该死,都是那个该死的江玉郎,搞得我草木皆兵,平日里这样我不会多想,都是他,勾引我的……周公终于抵不住我的碎碎念念,拖我去下棋了,然后便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我迷迷糊糊间,只听无缺道:"小师父?小师父……"
我一晚上折腾了几回,又受了伤,根本没有力气起床,于是坐起身来拉住眼前的物体,道:"无缺,不要叫我,让我多睡一会,好么?
我有一个毛病,如果睡不足根本就不会醒的。前世有段时间赶一个项目的时候,晚上一两点钟才睡,但是早上六七点钟就要起来赶到公司。我已经打好领带穿好衣服,甚至面无表情的开了半小时车来到公司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其实我大脑根本没有转动,根本还处于未醒状态,只是于着惯性,肌肉的记忆力完成之前的一系列工作,直到很久之后才会开始运转起来,通常大脑里会有清楚的记忆,但是仅仅只是记录,并不处理和分析。以至于某人后来发现了我的毛病之后,气急败坏的开始了每日的接送工作。照他的话说,我这么晕晕忽忽的开到公司,十年来都没有撞死自己实在是个奇迹了。
在移花宫的时候我的作息时间非常的精确,应该说整座移花宫的作息都非常的标准,所以我才没出过洋相。但是就是因为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个毛病再度复苏……我杯具了。其实,我的记忆并没有多少,但是我确确实是的记得,当他的话第三次出口的时候,我一翻身,用巧劲将刚刚练完功梳洗完毕的无缺压在了身下,然后一头栽倒进他的怀里,又进入了梦乡。
当我完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十分,我一眼就看见身下被我压得死死
的无缺。他似乎也在浅眠,听到动静边睁开眼睛看了看。"小师父,您醒了?"他的手臂一缩,刚好卡住了我试图滑下去的腰身。
"呃……"我几乎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他面前这么颜面尽失还是第一次……上帝啊,我究竟都干了什么?!脑子里迅速把早上的事情过了一遍以后我几乎欲哭无泪。我真希望那主动地人不是我。干笑了两声,我好不容易从他的怀中脱离开来。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这真是……太尴尬了。
"小师父这一觉睡的真长,您睡的可好?"
我根本不敢看他,"呃……很好,很好。"
"是么?"无缺动了动身子,似乎是麻了,他微微皱了下眉,"那就好。"他笑道,丰神雅淡,"我怕小师父随时可能醒来,要吓人们一直热着洗澡水,您起来可要梳洗一下?"
我见他并无特别表情,也慢慢放下心来,点点头道:"恩,沐浴。"
他点点头,忽的凑上前来,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那柔软的触感顿时让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感觉,一时间浑身燥热非常。"你……你干什么?"我几乎丢脸的像个胆小鬼一般惊叫起来。
无缺奇怪的看看我,直觉我有些反应过度了。"呃,没什么……"
他轻轻颌首表示明白,淡然的笑道:"早安。小师父。"
一瞬间,我心如擂鼓。
上帝,我是中了什么邪了……
起身,沐浴,熏香。
这个浴桶说是江别鹤友人"特地"从东瀛带回来,又"特地"转送给江别鹤的日式浴桶,底下是可以由外人在屋外烧柴蓄热的,构造的确精巧独特。我立在浴桶旁,看向一旁的无缺,挑眉道:"无缺,怎么还不退下?"
无缺微微笑道:"小师父,您的肩上未好,行动多不方便,沐浴更衣之事便由无缺代劳吧?"
我怔了下,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但是终究抵挡不过无缺那过于清澈直白的眼神。无缺果然是个乖孩子,是我想多了吧……点点头算是允了下来。慢慢展开手臂道:"好。"
无缺踱步上前,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颗一颗的慢慢的解开我颈间的盘扣,双手绕过我的肩颈,慢慢的剥下我的长衫。随着动作,他几乎贴在了我的身上,距离近的连他身上干净而清幽的淡淡莲香香气都萦绕鼻间,我站着不动任由他将长衫脱落在地,接着他在我来不及阻止之前跪在了地上,两只手一丝不苟的接着身下的亵裤。
我手一紧,微微压住他的手指道:"我自己来。"一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的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无缺扬起完美无缺的侧脸,阳光下像是上等的瓷器一般晶莹剔透的额角微微侧过来遮住了一部分光线,棱角分明的下颌因此折射出了利落的线条,墨玉色的眸子自下向上微微挑着,眼神竟然显得有些魅惑,平日里总是淡粉色的薄唇,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属色,就好像是某种魅惑的妖魔一般,慢慢一开一合炫目动人。好听的男中音霎时传入我的脑中,他道:"小师父,您怎么了?"
我怔怔愣愣的,脑袋里迅速融成一坨浆糊,开了开口,却发现脑袋里一片空白,早就忘了之前要说什么,只觉得这浴桶的热气蒸的人,几乎全身发热起来。"没……没什么。"我迅速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无缺这个样子好看的有些让人惴惴不安,但若是仔细说……却有没有什么了。
无缺低眉顺眼的将我的亵裤解开,我只觉得腰间一凉,整个光裸的□只余一件薄薄的丝质底裤覆在身上。我被腿上的凉意悚然一惊,混沌的大脑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一时间窘迫非常。"无缺,不用伺候了,我自己来……"
无缺摇摇头站起身来道:"小师父,您的伤势未好,无缺不舍得……一定要有人伺候您沐浴的。"说着脸色有些黯然。"还是您……不愿意无缺服侍?我这就去叫莲香进来伺候您……"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什……什么?莲香?!我这副样子怎么能叫莲香看见?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服侍一个大男人洗澡?这成何体统?若是传了出去叫莲香的清誉哪里放?!我当即一把抓过他的腕子。"无缺,莫要胡闹。"
"可您的伤……"
我想了想,虽然有些尴尬,但这多半只是我的阴暗小心思罢了。我因为某些性向的原因自然在男人面前赤身裸体的有些别扭,但是在旁人看来却应该是无事的,无缺此番作态倒真是担心我罢了,我实在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便道:"没事,你来即可。"
无缺仔细的看了我一阵,慢慢点头,一边将我的亵衣解开,一边道:"小师父又瘦了些呢。"说罢,似是喟叹。"您总是在意我们,却从来不在意自己,这行走江湖的日子,小师父怕是很勉强吧。您……吃的一向不多,在外吃的更是极少了。"
我心里一震,满是感动。他倒是注意了许多。我也不藏着点点头便道:"我的怪癖罢了,外面的吃食……我总是觉得有些不洁净罢了。"
无缺点点头,"小师父一向喜洁,外面是藏污纳垢之所,难免如此的,只是您不要太勉强了自己,若是真的受不了,莲香和荷露自有办法的。"说罢一脸认真的望着我,似乎丝毫不觉得他偏袒于我。
我有些失笑看着他。这明明是我自己的臭毛病,偏偏让他这么一说,倒好似全天下人都不应如此污秽不堪,入不了我的眼了。我便是有天大的毛病,在无缺眼里也是我的毛病也不算是毛病,也理所应当顺应天理的事情了吧。但是看着他认真坚定的眼神,我意识到或许他偏心的根本不觉得他自己偏向于我。没想到一向公正自律的无缺,对着我也是相当的纵容呢。但这样的感觉委实不坏。我随即笑道:"无缺真是细心。"
"小师父过誉了。"说罢,他收手立在了一旁。
我这才发现全身上下除了底裤已经不余其它。心里便又有些计较:他大概是怕我别扭,才多说了这么些话,引得我避了这尴尬的场面。思及此不由的一叹,这样的温柔的人,将来必定是个好夫婿,好爹爹呢。铁心兰何德何能能找到这样一位如意郎君?想着不由的又想起了她那也精彩的赤身裸体SHOW,绝不可以,就算是无缺再喜欢也不能让他娶这个女人。天下即便是没有女人了,也不行。
我跨进浴桶,慢慢的坐在温热的水中,一旁的无缺又进到身前来,轻柔将我的束发解了开来。"无缺为您沐浴吧。"
我微一颌首允了。但铁心兰只是仍然让我有些介怀,只得出声道:"无缺,那铁姑娘昨天怎么样了了?"
无缺的身形一顿,低声道:"我要她回房休息了。"
我点了点头,本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忍了忍却终究没有忍住,不由道:"那样的女子实在有伤风化,过于
开放了罢?虽然都是江湖儿女,但是女儿家的清白……并不是这样随随便便的,无缺,你要知道,若是如今都已经如此随便,那么将来她只会……"所以,你不要喜欢这样的,即使移花宫里再卑微的宫女都比她好一万倍。
"是,无缺明白。"不知为何无缺的语气并不低落,反而有些愉悦,"小师父,您不喜欢铁心兰?"
我皱眉,想了又想,终究还是说了重话,低声道:"你……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只有你……不行。"
无缺忽然笑了起来,"是,小师父,无缺知道的。"
我收了语气,自觉今日说得有些重了,无缺这孩子,我从来不曾疾声厉色过,但是此次,铁心兰实在是超出了我的底线,什么样的儿媳妇都比她强,她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先是想要伤了无缺,好就小鱼儿,再接着便是赤身裸体,看看这一出出一桩桩的事情,都成何体统?!即使是放在现代,也是十分不招人待见的。
于是我道:"知道便好。"
随后,我只觉得无缺略微温凉的双手执起帕子,一点点将我的背上打湿,舒缓的感觉让我渐渐再度陷入了困倦之中……
冥冥中似乎见到一白衣男子,长身玉立,身影挺拔俊秀,好听的男中音缓缓地朗声念着: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注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我亦然,无缺。
再度醒来,看着无缺房间里熟悉的挂饰,我有些羞赧,怎么搞的居然又睡着了。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无缺,他似乎再习字,见我醒来,便搁了笔向这边看了过来。"小师父,您醒了?"
"嗯。"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次是彻底醒了。"
刚要起身,无缺便稳稳地走过来,微笑着平和道:"小师父您沐浴时实在太累了,所以沐浴完毕,我便没有惊动小师父,便将小师父抱了过来。"
总觉得似乎用"抱"这个字来形容搬动我这般的大男人实在有些奇怪了,但是我一向不是咬文嚼字的人,也就不再计较,我点点头道:"我睡了这么久有什么事么?"
"无事,一切皆好。"无缺站在一旁笑着,如沐春风。
我又点了点头,起身穿衣,无缺自然的帮衬着,将衣袖着好,颈边的盘扣一一系好。我垂力不动见他的带着星光的眼神极仔细的一寸一寸看着我的吼间,胸口,最后倾过身,将白玉色的腰带系在我的腰上。
既然无事,我便慢慢踱到他的案头边,只见白绢之上墨色一点,写着几行诗。即使那首我如
梦前依稀听到的诗句。
"怎的想起写这些字了?"我挑眉,心念微动,看向他那沉静如玉的黑眸,有一种微微的酥麻感如同电流般蹿遍全身。
"只是,闲来无事,临的罢了。"
我笑,父子同心么?"很好。我很喜欢。"
他一愣。星眸里染上点点笑意。"小师父喜欢便罢了。"说罢,竟再也不动那笔墨,将白绢的纸张挪到了一旁,径自晾干。"明日无缺想要出庄一堂趟。"
我看向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么?在宜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不重要,但是必要。"无缺唇角挽起一抹甜蜜,似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笑了起来。
我见状便放了心,无缺自然一向办事放心。"允了。"
过了几日,清晨。我从子峥房里出来,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却听见莲香带了话说,无缺要在房里吃,我心里有些奇怪。
"怎么了?早上你便没见到他练功罢。"魏子峥倚在轮椅上,吃食的动作顿了下,看向我。旁人便是不知道,只有他与我知道,无缺一向日日勤练武功,从小到大除非病的怕不起来,不然定不会荒废的,怎么今日忽然停了?
我也有些奇怪。于是道:"昨日我从他房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
哐当一声脆响,小鱼儿直了眼,拿着木箸有些颤抖的直直的点向我:"穆先生,你该不会……该不会?"
"什么?"我皱眉,看向他,用吃食餐具直指对方实在是说不上有教养,我阴着一张脸。虽然江别鹤不在,也不能失了礼仪。
魏子峥顿了顿,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压了下来,道:"太难看了,江小鱼,穆,昨日在我房里。"
"哦。"小鱼儿一下如被戳了气的气球瘪了下来。
"恩?怎么?"我跟无缺不来有什么关系么?
"呵呵,我只是以为清茗你昨日考教了无缺功课。他今日被罚了。"小鱼儿立刻笑嘻嘻的道:"哼,原来是自己偷懒。"
"无缺不可能偷懒。"我道,"昨日考教功课,他丝毫没有疏漏,倒是你,不勤于练习,生疏了不少。"
"……是。"
吃完饭,我将子峥送回房内便道:"我去看看无缺。"
子峥应了,我便起身出门,转向了旁间无缺的房间。推开门一看,无缺竟然还在房内,不过并不是尚未起身的模样,反倒整装完毕,一丝不苟的趴在桌子上鼓捣着什么,就连我推门而入他也没有察觉。
"无缺?"我不由自主走近了唤道。
他似是骇了一跳,见是我面上一红。"小师父……"
我挑眉,看他藏在身后的东西。"怎么?什么东西弄得废寝
忘食,连为师进来都不知道了?"
无缺老老实实的侧过身子,将身后之物展露于我的眼前。那是一幅小画,一副我的小画。画虽然小,但人物体态表情举止一看便知,着实栩栩如生。若说为什么一看便知是我,并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旁边那句诗句,是那日他临的那幅字。
无缺从小从未临过人物,多半是梅兰竹菊等景物,若是说他临人物,不知怎的,我立刻便下意识的认定,临的一定是我,不知为何,我便是有这样的自信。
画里,我似乎是在竹林练功的样子,即使是一个动作,便显得极富张力,观察入微,将人物的动作神态全部跃然之上。旁边的诗句也提的恰到好处。不失为一副好画了。他刚刚在聚精会神的便是在裱这画了。
裱画一共七步,行家讲究一气呵成,不能中断,稍有差池,这画便会有瑕疵了,废了。但是裱画经常要几天完成,几个步骤错落有致才行。我想起以前教无缺的时候,无缺便极偶尔的因为裱画向我请过假,不去练功。但是第二日,不用我说,便会自觉的将前一日落下的进度补上。注②
我笑,他竟然是在裱画,但也不显得奇怪了。"到哪一步了?"
他见我笑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只差上轴便全好了。"说着手指微微在绢纸上拂过,画幅上多余毛边便被除了去,他将两个早已备好的天杆地轴镶上。转头轻轻的笑了起来。"便是全好了。"
"恩,不错。"
无缺微微一迟疑,轻声道:"若回了移花宫,此画无缺能挂在书房中么?"
我笑着,此等小事,不需一提,他向我说明也多半是为了尊重,于是便道:"当然。"
"谢谢小师父。"无缺一揖,将卷轴一抻一卷,塞入袖中。
无缺刚将画收好,便听见极细微的一阵隼鸣,我立刻知道荷露回来了。传音入密道:"荷露?"
荷露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无声无息的站在了一旁。见了我微微屈膝见了礼。神色间有些焦急,失措。
荷露办事一向稳妥,从来没有发生过疏漏,为人虽然冷漠一些,但是办事却是极细心的,对移花宫也是极为衷心的,在宫中除了我和姐姐,更是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见她的脸色不好,我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荷露脸色一白,立刻道:"回宫主,荷露办事不利,没能照顾好江公子。"
"什么?!"我脑中一下子"嗡"的一声,心里凉了半截。
"江公子中毒了。"什么?"我一听立刻怒道:"宫里的百花丹试了没有?"移花宫之所以叫移花宫,便因为移花宫里那些个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百花丹便是由这些奇花异草制成的,可解百毒,亦是疗伤圣药,本来就是千金难求的东西。我心里也知道依照荷露缜密的性子,自是将能用的方法全都去了一遍,连百花丹也用了,都不起作用才慌忙来禀报的。但是我仍然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试了,没有用。"
我立时一滞,心里一股愤恨之意,这个该死的江别鹤,居然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难道他竟是不顾朝廷的面子也要将他杀死么?只是仅仅因为江玉郎有可能掌握了他龌龊的证据,而江玉郎本身也算是他龌龊证据的一部分,他一天不死,就一天提醒着江别鹤有可能被揭穿的事实,所以江别鹤怎样都要杀死他么?"知道什么毒么?"
荷露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此毒为名为'精魄'。"
我和无缺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该死的,这是西域盛传的一种傀儡毒剂,量大能致人死地,量少只需按时服某种特定的药便不至于死亡。但是这个毒有一个特性,若是毒发后的七天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我看向荷露,"有方子了么?"荷露算是我们几个里面医术最为高明的了,除了江玉郎,便是她了。
荷露点点头道:"江公子已经知道方子,说是只要几味大寒大热的重要药材便可以解了。"
我松了一口气道:"什么药材?"
"热性的分别是附子、肉桂、细辛、熊胆,寒性的分别是黄芩、黄柏、金银花、雪莲。"
"那还不快去?!"
荷露却仍然跪着没有动。低声道:"回宫主,几个时辰前,各个药铺这些药品都先后被一些人买卖一空。药铺的伙计说,城外这些药品也都断货了。"
"这些人的身份有没有查到?"我心里大怒,这个可恶的江别鹤,他应该是发现江玉郎被人救走,也知道江玉郎的医术了得,能破解他的毒。竟然按捺住气焰,不动声色的算准了时机把各个药铺一购而空,想要活活的耗死江玉郎。他居然不怕和王爷作对,可见,他那些秘密有多么重要了。
我本来想着不再为难江别鹤,将江玉郎救出后,我便让荷露在带着他连夜出城,在城外的客栈修养,等江玉郎稍微好些我们就离开宜昌。若是江别鹤没有异动,兴许他那些秘密我便深埋在地下,就连江玉郎的仇我也会让他暂且搁上一搁。没想到……
"无从考证。"
"什么意思?"我眯起眼睛冷声道,大概是我从未有过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荷露见了显然一愣,忘记了回答。我怒瞪了她一眼,无声的 提醒她回神。
荷露略微低下头,涩声道:"根据奴婢的观察,他们似乎是一伙人,但是却查不出来来历,都说是郎中,因为这几种药很是寻常,药铺的伙计也没多留意。"
一定是江别鹤。我几乎立刻便想到了那个笑眯眯的老贼。他一定是猜到了是我们劫走的江玉郎,而且书房的梯子莫名其妙的不见,也让他推断出我们一定进过那间密室,以他的疑心,他一定是怕我们知晓他的秘密,依次试探我们的反应。若是我们威胁他秘密在手,让他就范,那么江玉郎甚至我们这一群人就必死无疑了——他一定不会让知晓他秘密的人活在世上的,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于此,这样不仅占不得先机,更是下下策。
但是若是,我们不用江别鹤的秘密作为交换的条件,那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玉郎死,那么江别鹤便可以安安生生的继续做他的大侠。真是好高明的计策。
我思绪一时千回百转,只得到对荷露道:"你先带着江玉郎离开这里,我们在下一个镇四海见。"如今之计,便只能是和江别鹤比速度,但愿他不要脸四海的药房都搜遍了。若是搜遍了,我们便只能再往下一个城镇去了。该死的……这一次他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而我们落了下乘。
但是关键的是,一定不能让江别鹤将我们拖住。于是我立即吩咐无缺道。"通知小鱼儿和莲香。你和莲香立刻启程,赶往武陵,找那几味药。小鱼儿出发去往荆门。七日之后在四海最大的酒楼回合。"武陵是位于宜昌的西南,四海则在宜昌的东南,而荆门在四海的更南一些。还好我们还掌握着一个优势——人多。
无缺点点头立刻道:"是。"
荷露也福了福不见了。我立刻出门转身走到隔壁子峥的房间。
推门而入道:"子峥。"
子峥本在闭目养神,见我进来,略微点了点头,"没事的,我身体没关系。"想来他大概是听见隔壁的动静,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不由的苦笑道:"辛苦你了。刚刚休养了一阵,便又要上路了。"
子峥微笑着摇摇头。招招手,让我坐在他的旁边。他一用力,整个身子软软的倾身靠在我的身上道:"只要你高兴,便什么都好。"
我不由的有些感动,"谢……"
刚一出口他便用手虚虚的堵住了我的口,低声道:"我们之间不用的。说了那些便生分了。"
我点点头欣然接受。顺势吻了吻他的有些蜷缩的手指。"子峥……"我不由的叹息,若是……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再是王爷,而我不再是移花宫的宫主,也许我们之间大概是可能的吧。或许我会和他白头到老。
不过这
也就是想想罢了,他的身份,我的身份,还有无缺、小鱼儿的身份,这一切都如同搅乱的线团一般,理不清剪不断。若我不再是怜星,那么大概也便不属于这里了,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和他白头到老,这像是一个死胡同,永远不断的循环往复,所有的结果都冷酷的告诉我,我在痴心妄想……痴心妄想着他。我只要照着剧情规规矩矩的走下去,然后安然的结束我的一生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这些改变,这些奇怪的蝴蝶翅膀,已经将整个故事搅得一团乱,我也越来越不确定,结局会是怎么样了……
"怜星……你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好么?"他身子重重的一颤,低声咆哮起来,细瘦的手臂试图抓紧我的身体,却仍然无法着力的几次划过我的衣襟,无力抽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我惊讶于他的敏感与坚持,看着他如此受伤的样子,我终于有些动摇了,将他的手慢慢的带到我的腰间圈紧。"我不放弃……只要你们还在……"我的命还在。子峥,我欠你何其多呵……
他点点头,有些疲惫,"我们马上辞行。"
向江别鹤辞行肯定与想象中的一样不易。他要是真的肯轻易放我们走,那才是有鬼了。幸好我让几个人连夜已经离开,所以一早就算他一直磨蹭纠缠,就只有我们两个病号。而事实上,我们两个病号都走不快,也不可能干抢时间的活计。
子峥在这方面表现出了相当强大的语言优势以及王爷的气派,基本上说一不二,我只要扮作顺从着他的意思便行了。我值得赞叹他中文造诣的同时,对于江别鹤同志的不甚灵敏的反射弧加以不屑的鄙视。这老东西算是败类中的佼佼者了,无理都能搅上三分。两个人唇枪舌剑了好一阵,话里有话的官话说了一筐又一筐,在江别鹤又拖延了半晌之后,我们终于离开了宜昌,快速的赶往了四海。
江玉郎,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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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人是分头行动,谁也无暇顾及铁心兰究竟去了哪里,只是确定她没有跟来,我便松了一口气,对付女子我实在有些下不了手,尤其是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怕是一心软便又要答应了,无缺那对女子误差别温柔的毛病,倒是十足十的像了我。拜前世家里众多女人所赐,我深知得罪一个女人离开,在移花宫里也是对女子格外的照顾,无缺大概是因为一直是我带的,言传身教也学了不少。此次没有见到她就离开了江家着实让我有些庆幸。
"你好像很高兴。"子峥半靠在车厢里的软垫中挑眉道。
我点点头,蹭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虚软的腰身,仔细的摩挲着。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不知不觉间已经做了十年,似乎早就已经成了习惯。如今虽然觉得有些过于亲密,但是仍然眷恋着他的怀抱,即使是……在他告白,我又明确的拒绝了之后,却还是仍然放不下这些小毛病。
本来到了这个世界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孤老一生,不说自己的性向在这个世界能被接受与否,即便是接受了也不可能有和我融洽的另一半。毕竟古龙的官配都那么明显。一个萝卜一个坑儿,我不可能傻到那种程度,自作多情的认为自己才是主角。相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配角中的配角,是决计不可能出现变数的……但是,先是遇到了江玉郎,完全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那个妖孽占了我的便宜不说,居然还大大方方的与我纠缠起来。加上后来相继的子峥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让我更加的无法理解了。心里直觉的认为,江玉郎多半是在耍我,而子峥多半吧亲情的依赖与爱情混为了一谈。
虽然直觉这么认为,但是心底乍然间听到有人喜欢自己,而且还不止一个,到底还是很高兴的。
"怎么?"他自然地将手放在了我的腰上,虽然用不上力,但是他仍然保护性的勾住我的腰带,试图搂紧一些。
这让我又想到那日,他试图将我护在身下,挡去铁心兰那一剑的情形。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度,低声道:"……无事,只是觉得离开了江家,离开了铁心兰有些高兴而已。"
闻言,他的手似乎紧了紧。"不要提那个女人。"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面色极其不善的道。
我反倒有些吓到。"呃……?"
"她先是伤了你,又做出那般伤风败俗的事情,早应该没有脸呆在江别鹤的府内了,你顾虑她做什么?"
我一笑,便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点点头道:"是了。"
说到底最近大概是实在太混乱了。我便是这样的毛病,一旦混乱了,便总是会干出一些平日里决计不会干的事来,比如……同
情铁心兰。
对于子峥我并不是没有感觉,但是我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个王爷。说不好听些,移花宫在尊贵也不过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武学门派,在天家的眼里,我这个二宫主也不过是个江湖草莽,一介草民,而他呢?他是天子朝臣,我们两人自是不可能的。莫要说移花宫,我,无缺的名誉,便是这些都坠了邀月会如何震怒,无缺是何其无辜?我怎么能拿他大好的前途来任性一时呢?
况且即便是无缺善解人意的不多计较,那天家的面子允许坠么?古代的婚姻根本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早晚有一天,若是天家的那位知道了,子峥定然是逃不过被指婚的,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旁的女子因为那可笑的中央集权就将他从我手里抢走么?我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所以,我立时决定,与其如此惨淡收场,不如理智一点,各退一步,两个人在没开始前便不要开始了,这样至少能相伴着走完辈子。
而江玉郎,他大概是因为一直在地宫里没有见过什么人,所以导致感情上极度依赖他人的缘故?这么一想,他主动对我示好,我也能坦然处之了。只要脸皮够厚,耐得住他的亲近,相信不过多久他见我没了反应,大概也就失去兴趣了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用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不多想,他们那些态度也就会慢慢的冷却了,一切便又会恢复正常了吧?我努力忽略心里的失落感,淡淡的想着。
马车骨碌碌的前进,平稳而又快速的驶向了四海镇。但因为魏子峥的身子,马车亦不敢赶得太快,怕路途颠簸伤了腰腿。我们还是花了一整天才到达四海镇。如果说宜昌是个大型城镇的话,离这里不远的四海镇又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了。这里比起略微靠北的宜昌更加的气候宜人,城镇规模也稍微小一点,但是又有一种别样的小家碧玉的温润之感,加上一路走来,满眼绿油油的稻田,景色宜人空气清新的好像若干年前我羡慕的田园生活。
马车到四海镇停下来,我立刻想起了陶渊明的《归园田居》。那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淡然,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就连江玉郎的事情我都忽然一下子变得不怎么担心了。
难得魏子峥的兴致也很好,进了镇子便让马车在四海镇的城中慢慢的走了起来,算是一边欣赏风景一边仔细看着荷露留下来的踪迹。
当马车停在了四海楼的时候,我看见四海楼的牌匾上夹着一朵干枯的小白花,这是荷露和我们分开时默认的暗号。让马车在四海楼的后门进去,我小心的将魏子峥的身子抱进轮椅内。用宽大的披风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在身下,挡住小二异样的眼光。
四海
镇并不算是大的城镇,顶多是个小镇子,子峥这样的高位截瘫的病人大概是不多见的,又加上奇特的轮椅,更加引人注目了。我一将轮椅推进了大厅,偌大的大堂整个像是被关掉了发声开关一般,立刻安静了下来,甚至每个人的呼吸吐纳我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所有人的眼神,惊奇、怜悯、厌恶、兴致勃勃……各不相同,但是都像是针尖一般向我们刺了过来。我虽然努力与子峥说说笑笑,装作毫不在意的将他搬到二层的客房。待我们直至走进了房间内,楼下的喧哗声才再度传来。
一进了房间,我佯装着对楼下大声的评议之声没有听见,慢慢的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厚厚的毯子,却看见他脸上虽然一片平静,但原本有些蜷缩的手指却紧紧地绞在一起,绷得紧紧的,原本就青白没有血色的手指几乎变的青紫一片。我心里顿时一片心疼。他这样强装坚强的样子我已经看了无数次,每一次仍旧为他这样的倔强感到心疼难过,甚至有时候我心底不由的生出了一丝怨恨,怨恨我那狠心的姐姐的所作所为。
恍然想起,平常一路上子峥都是挑的大城镇,走官道,看见了客栈也是荷露莲香两人先行打点好了,然后再着马车驶进内院,直接将子峥抱到包下的内园中歇息,他根本不曾如此在大庭广众下像个怪物一般暴露无遗的任人观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想来他心里定然是一片难过的吧。
"子峥……"
我刚要说话,他立刻轻轻摇了摇头道。"怜星,你去看看江玉郎吧,我没事的……"
刚刚小二引我们来的时候,我便看见荷露从隔壁的屋里出来察看,见了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心。可是他……我低眉仔细的看了一眼青白着一张脸的子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大概是极在意这些的吧,只是,他心里难过,但并不想在我面前表现的如此脆弱罢了。难道,十年了,在他的眼里我还是不够资格,让他敞开心扉么?也是,就连他是王爷这件事,我也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也许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亲密。
于是,我点点头,木然回答道:"好。"
转身,推门而出。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委屈愤怒却又心疼。我知道他一向逞强,倔强,为人高傲的不肯低头,可是……连对我也需要这样么?本想就这样离开,但是又怕他那心思多想,于是我隔着门低声道:"子峥,你不用在意他们的,我从来没有那么看你。"以他的内力一定听得到,我不等他回复便转身离开了门口,走向江玉郎的房间转了进去。
来到隔壁房间,一开门,便看见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江玉郎。荷露见了我,急忙起身迎了过来,盈盈福了福身子后,低声道:"宫主,您来了?"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边的江玉郎,只见他原本秀丽的脸颊如今深陷进去,尖尖的下巴也显得尤其明显了,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甚至还冒着一股青黑之气,像是将死之人的颜色。白色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闭合着,显示出主人不安稳的睡颜。本有月神之子美称的水银色长发,恹恹的铺散在身后,似乎也失了光泽。我大骇之下,三步并作两步,赶忙来到江玉郎的床前,压了低声问道:"他怎么样了?"立刻把刚刚的不快抛之脑后。
"江公子这两天来一直咳血,他一直强撑着等您,如今刚刚撑不住了才睡下,情况怕是不好了。"荷露有些忧心道。"四海镇子上的药材也被买卖一空,奴婢只能一直拿着咱们宫里的'百花丹'给江公子吊着命。今日已经是第四天,若是七天之后,无缺少爷和小鱼儿少爷拿不来解药的话……"
荷露未完的话我自是明白,心里一揪,遇见他的时候他一直是那么骄傲飞扬跋扈的一个人,似乎连在虚伪的世界里他都活的那么肆意,如今却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每日忍受着这毒药噬心的痛苦。我想象不出世界上有哪一个父亲像是这般的扭曲,竟然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了自己亲生的儿子。我就想不明白,这么可爱的孩子,他怎么能下的去手?白子怎么了?只是比旁人虚弱一些,眼睛不好罢了,说到底也是父母身上的遗传缺陷,为什么要怪罪到孩子身上?
我轻轻的坐在床边,本想轻手轻脚的不将他惊醒。可谁知刚刚坐下,腰上就一紧,我一下子没有防备,便失了平衡倒在了江玉郎的怀里。我刚要骂他鲁莽,便见他合着的眼睛几乎迎着光线似乎要强行打开,我心里一急,连忙蒙住了他的眼睛。"你要干什么?"我听到自己几乎咬牙切齿的恶声恶气道。
他轻笑一声,随即虚弱的咳了咳。"不……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你……"
该死的,为什么他一句话,我的心里的某种坚持顷刻就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脆弱的好像玻璃制品。根本禁不起他的诱惑。我一边暗骂自己没有骨气,一边道:"我来了。你别抱着我,不舒服的。"
他颤了颤总就没有松开。"你不舒服我们换个姿势好了。"说着他竟然不顾荷露在场,一翻身几乎把我压了下去。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这么有精神怎么像是中毒的人啊?人家不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么……他这个祸害,我敢打赌一定死不了。"喂,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
不要乱动。"我低低的吼着,将他的身子规规矩矩的摆好在床上,这才发现,他刚刚只是一鼓作气罢了,后继无力,根本用不上力气了。而且痛的的连手指尖都颤抖的不成样子……混蛋……都这样了还敢调戏我?!
我将他扶起,他执意不肯让我抱着,非要从身后环住我才肯罢手,简直像个闹脾气撒娇的小孩子。我看他是病人,不敢和他多有争执,只得暂且依他一回。
"难受么?"我小心的问道。
"恩,你在就不难受了。"
我白了他一眼,要多鄙视有多鄙视。可惜他闭着眼睛,根本没看见。我心里暗忖道,都快死了,怎么还甜言蜜语个没完,能当饭吃么?"四海镇里没有药引子,我们只能等无缺他们了。"我道。"若是过了三天还没有,你就无药可医了。"
闻言他细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面上却镇定的点头道:"我知道。"
我心里有些难过刚要出言安慰,他却道:"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如今我算是栽在江琴的手里了,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那是自然。"我认真的答应道。本是极为严肃认真的事情,但是……终于我还是忍不住破功,吼道:"你该死的毛手究竟在摸哪里?!"
我刚要和江玉郎理论,不想他面色一变,手指紧紧的捂住我的眼睛,他大声呛咳道:"不要看。"随之而来一片浓郁的血腥味窜入鼻尖,心里弥漫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我知道他吐血了。
这个人就是这样,非要嬉皮笑脸的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让人忘了他的真实情况。我赶紧照着感觉,将他的身子搂住,慢慢放到床上。感觉手上一沉,他的声音极沙哑:"我没事。你不要看。"
我摇摇头,只觉得眼睛上的手指冰凉而又无力,慢慢的滑落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殷红。他白色的衣襟上已经一片狼籍,而与那绝对的红色相对的是他雪白的脸色。见他这样我心里一阵难过。
"很疼么?"
他似乎是想要笑一笑,但是最终唇边的角度化成一个虚弱的弧度。"不太疼的。就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还好。"
我很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长了些什么。这也叫其实还好么?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一个个都觉得逞强好玩么?干嘛都要死鸭子嘴硬说自己没事,看这样子像是没事的人么?
我只得道:"我看着不好。"说罢,将他的衣服褪了下来,露出他白皙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虽说不上宽厚但也绝不瘦弱了。我不禁一阵脸红心跳。该死的,怎么搞得我好想非礼一般?
我看着一旁的荷露,她还未出阁,不能让她在这里伺候了。于是道,"荷露,你下去吧。帮我照看一下子峥。"荷露一听赶忙福了福,红着一张俏脸冲了出去。
江玉郎听见动静无声地笑了下,"荷露走了么?"
"恩。"我将他的衣服扔在一边,转身将帕子浸湿,细细的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去。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那腰部以下的地方,
他忽然倾身过来,靠在我肩头低声道。"我好累。有荷露在,我睡不着。"
江玉郎的听觉要比常人灵敏许多,所以稍微动静都无法入睡,加上身边还是不甚熟悉的荷露,大概过得很辛苦吧?我略微有些苦涩地想着,他刚刚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才强撑着不肯服软么?忽然觉得,这个人意外的有些可爱呢。
我刚要扶起他,他便道:"你不要动。"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他手指一点点的摸索着我的身子从颈上划过背部,慢慢的掠到腰上,最后摸索着握住了我的手,头伏在我的膝盖上一动也不动了。"我好想睡……却又不敢。我怕……我怕再也起不来了。"
俯视着看见他脆弱的颈子和消瘦的面庞,我心里着实有些难受。"没关系的,移花宫的有'百花丹'可不是这么容易便坠了名头的,有它给你续命,你
不会这么轻易的醒不来的。你自己不是也说,有七天时间么?"
他点点头。"可是我就是这么怕死。"笑了笑,"若是真的不怕死,早在江琴把我卖了的那一刻,我便自行了断了,那还用等到今天?"
"……"
"其实,没有死能活着真好。至少,能遇见你。"他笑了起来。样子好看之极,忽然间觉得退尽铅华的他,没了那妖媚的笑容,看起来居然也是俊朗可亲的样子。
"那你这一次也不能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低声道,把鼻间可以的酸涩气息赶走,尽量平稳道。
江玉郎听罢,轻声道:"成王败寇,这是自古的道理。我只想,若是我走了,你能记住我的好。"
"你干嘛总说着丧气话。"我怒道。
他摇摇头。"白子的身体比一般人差,我觉得我撑不过七日了。"
"胡说。"我气急败坏的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低声道:"别胡说,坠了气势。"
"好。"他顺从的点点头。
"你既然还不想睡,那就歇一会,无缺他们也许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好。"
"……"静谧一室。他终于忍不住疲累睡去,我静静地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就好像凌迟着我的心,忽然醒悟,不知道何时,这个狡猾的男人忽然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了。
我不眠不休的照顾江玉郎,肩上着实有些吃不消了,但是我却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强撑着,跟江玉郎说这话。其实我也怕,他若是一睡踏实,便再也醒不来了。直至他他毒发的第七天。这时候的江玉郎昏迷的时间要比清醒的时间多一倍。我根本不敢合眼,我拼命地找话题跟他说话,不断的让他清醒,只怕他睡了过去。虽然他也是极累,但是仍然强撑着一问一答,无疑,两个人都已经耗到了极限。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响动,似乎是无缺和莲香风尘仆仆的来了。伴着熟悉的内息,推门的一霎那,我来不及高兴,便看见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几乎克制不住的心神一阵激荡,肩上的伤口似乎有崩裂开来,一阵阵的疼痛加上心里止不住的冒着寒气,我的眼前一片酸涩。这时,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江玉郎刚刚似乎实在撑不住,小睡了过去,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药呢?"我不死心的哑声问道。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力气伪装自己的健康状况。
无缺低了低头,沙哑的声音亦显示出他极度疲倦的状态。"……对不起,小师父,我们去晚了一步。"
我愣愣地看了无缺疲惫的样子半晌,心里的怒火一个劲的向上冒,只想让江别鹤那个混蛋凌迟
处死才好。
但是见了无缺的样子如此疲惫不堪,我更不忍心苛责他,于是勉强道。"无事,不是还有小鱼儿呢么?无缺,你辛苦了,先去歇歇吧。"我不想让无缺知道我失望,他的心思纯良,从来不曾忤逆过我分毫,此时一定因为顾及到我的想法,而心情低落,但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够辛苦,够努力了。
"小师父。"无缺还想说什么,我勉强摇摇头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错在,低估了人性的自私。"
无缺有些着急。"小师父您莫要难过,过了今夜子时不是才到么,无缺可以即刻启程到下个城镇去搜一搜,也许还来得及。"
我一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用了。你已经很累了,这样下去会体力透支的。不是还有小鱼儿呢么?总有办法的。"
无缺脸色一沉。"小师父,您觉得小鱼儿……"
我无力的笑笑,"若论武功,小鱼儿定然不如你。但是若是论古灵精怪,你定然不如小鱼儿。他从小在恶人谷长大,鬼灵精怪的馊主意一大堆,这次的难关,江别鹤跟咱们玩的是阴险的心思,咱们几个里面,除了江玉郎,也就靠他了。"说给无缺听,亦是说给自己。没关系,小鱼儿总有办法的。他每次都逢凶化吉,福大命大,这一次他一定能保住江玉郎的性命。
无缺沉吟了半晌,低声道:"小师父,我们到的时候,那药房的人说那买药的人刚走,他们若真是江别鹤的身下,去宜昌必经之路便是四海了,现在追也许还来得及。"
我眼睛一亮,的确,之前只想着追到药铺去,却没想着跟这些人过招。"那你有什么线索?"
"无缺仔细问了店里伙计,他的相貌虽然遮遮掩掩的不得而知。但他的轻功一定比不上咱们的。"无缺笑了笑,"若是这样,他定然没有料到咱们还会回到四海镇,他一定会经过这里。无缺可以再出去看看。"
我点点头,低声道。"万事小心。"
待两人走后,我忽然觉得袖子一紧,江玉郎已经慢慢转醒。正摸索着要起来。
我不由的苦笑道:"你醒了?"
"花公子……回来了么?"
我不想让他失望便道:"还未归。"
他愣了愣,忽然一笑道:"怜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谎的技术很差?"
"你知道了?"
"你说谎的时候,语调喜欢比平日低沉一些,句子也会简短许多。"他笑,"若是站在你面前的是花无缺也就罢了。但是,你定然骗不过我的。他没有拿到药是不是?"
"是。"
他听罢,身子猛地一震,半晌才喃喃道:"我…
…会死么?"似是说给我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当然不会。"我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干涩难听。"无缺已经想到办法,去堵截那买药的人了。小鱼儿也还没回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呢,你不要着急。吉人自有天相,有我在,你定然不会有事的。"
他慢慢笑道:"我信你。"
我胸口因为这三个字沉了又沉,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江玉郎又昏睡了过去,我战战兢兢的摸了摸他的鼻息,微弱的好像只要一个轻微的晃动,那微弱的气息会断了似的。我止不住的手指冰凉,寒意一点点浸透我的全身。
我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剧情,一遍又一遍的安慰我自己,即使书里的江玉郎,那么罪大恶极,那么丧尽天良,他依然还是活的好好的,不能够,我穿来至此,他便会在此处丢了性命,他一定不会死。我仔细的抚着江玉郎有些冰凉的身体,用内力给他梳理着经脉,试图护住他的心脉。
以前那些个电视里的运功疗伤、运功逼毒,然后男女主角就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全是假的,武功内力这种东西,在毒药面前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我忍不住咒骂这江别鹤,这个该死的小人,他居然如此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人们常言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简直连禽兽都不如了。若是江玉郎挺过这一劫,我定要他好看。
眼见着天色越发的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一颗星子也没有,像一团浓的化不开墨一般,乌突突的笼罩在四海镇上,就好像我的心情一般。若是过了子时,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江玉郎了。思及此,我的的心里便是一阵阵的揪心,不,不,不。这是决计不可能的。我看着江玉郎几乎快要没有的呼吸,脑中嗡嗡的一片。该死,快点,无缺和小鱼儿都去了哪里?眼巴巴的盼着无缺和小鱼儿的到来。只一个也好,我只希望他们能将药带回来。
突然门口传来荷露惊喜的声音。"江公子,您回来了?"
我将江玉郎放在一旁,三步并作两步的推开门。"小鱼儿?"
只见小鱼儿月光下俊朗邪气的笑容,他道:"我回来了。"一旁竟然站着的还有白衣翩翩的无缺。
只听见无缺微笑道:"小师父,让您担心了。"
"你们……"
"英雄所见略同。"小鱼儿得意道。"我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怎么可能没想到这群买药的计谋呢。一路追着就回来四海镇了,刚巧在镇子外面碰见了花无缺。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我几乎高兴地说不出话来。"那药呢?"
无缺先一步上来,紧紧地抱住我,"小师父莫要担心,药已
经让荷露去煎了马上就好了。您这些日子都瘦了许多。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忙吧,您好好地歇一歇吧。"
一块大石落地,我顿时觉得身心疲惫。点点头道:"好。"
小鱼儿刚要说什么,只见无缺接着抚了抚我的背,扶着我的腰,道:"您若是乏了,到我房里歇歇吧。魏先生估计睡下了,您若是回去吵醒他了也不好的。"
我看着他们两人疲惫的样子,笑道:"也好,小鱼儿你也回放歇歇吧。"
小鱼儿面色一紧,忽然扯住我的袖子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吃食来,一边吃一边等着江玉郎醒吧。您不是不放心他么?"说罢还奇怪的看了一眼无缺。
无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转过头微笑道:"小师父,您的身体要紧,还是歇歇吧。"
呃?怎么……突地,这么奇怪?我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一下子罢了工,加上肩上未愈,我眼前一黑。只觉得耳边一片风声。
我一醒来,便看见魏子峥坐在轮椅上满面怒气的看向我。"你可醒了?"他挑眉,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柔和。
我手慢慢的勾着他的手指,一点点的摩挲着,我知道这是他最爱的事情,每当我做出这样的小动作时总能及时的让他消火。记得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差到极点,颈部一下根本一点知觉都没有,由于感知的缺失,心理和生理都到了极限,整宿整宿的无法入眠。只能靠我一遍遍摩挲他唯一能感觉到的颈部,他才能勉强小憩一会儿。
直到后来我坚持不懈给他做了许久的复建,他的手指恢复一些知觉后,他才平静下来。那时他每日最快乐的事,除了读书,便是就是由我引着他稍有知觉的手指到处游走。现在我便是借着这个小动作,趁机示好。"不要生气了,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子峥,江玉郎怎么样了?"
魏子峥脸色一变,不敢看我,佯装生气的低声道:"你自己都这样了,你还有功夫关心他?!"
但是十几年的相处,并不是白在一起的。我并不是傻子,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于是,我执拗道:"他怎么样了?"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了一阵寒气,再想到之前江玉郎的情况,直觉子峥在回避我的问题。
子峥的脸色有些复杂,"能不能……不要提他?你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我不由的拔高声音,心底混乱的分辨着子峥口中的意思。忽然想到那日,无缺和小鱼儿一块回来,手里并没有东西,只是说何露去煎药,而其实我并没有看到药材在哪里,便晕过去了。想到这里,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惊慌。"子峥,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江玉郎不行了?"
子峥摇摇头道:"先别说这些,你先喝了药。"
说话间,用另一只手按了一下轮椅侧面的开关,架在子峥膝盖上方的小桌居然慢慢悠悠的展开,伸到了我的面前。这小桌做的极精巧,宽度刚好是子峥轮椅的宽度,仔细看,它之所以能展开,全靠隐藏在底下的小轮子,刚好卡在子峥身子两侧椅子旁的凹槽处。按下开关后,那小桌随着子峥的动作,可以划过滑过椅面的凹槽,延伸至子峥的身前,形成一个伸展的台面。
子峥的手没有足够的握力,腕力也有些不足,不能如常人一般活动。他的手既不能用力,也不能做精巧的活动,最多也只能是抬抬手臂做些既简单的动作。穿衣吃食更是只能靠我的帮衬才能稍有动作,这些年,我时常有事,需要频繁的出入无缺山庄,有时就顾不得那么仔细的照顾他了,他为人高傲又不愿意让宫中下人来服侍,没想到竟然让他琢磨出如此精细的器
具来辅助他日程生活。
只可惜这器物再精巧,也有欣赏够的时候,尤其在我根本没有心情欣赏的情况下,我略略扫了一眼,便道急切的咆哮道:"告诉我实话!"人就是这样,旁人越是故弄玄虚不说,自己就越是担心受怕。
"喝了它,我就告诉你。"子峥似是知道我的心思,他又伸手将碗像我的面前推了推,面上不容拒绝。
"是不是无缺他们根本没有找到药?"我颤声道,拼命努力将鼻间的酸涩止住,紧紧地盯着药碗,试图让药味将自己脆弱逼退。
"……"
"告诉我!!"我重重的将药放回桌面上,碗底碰撞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子峥惊慌的看向我,无力的手指紧了紧试图抓住我的手指。
"别这样,没事的,他没事的,不要慌。"他努力的勾着身子,够着我的腕子。"别慌。只是情况有点糟糕。冷静下来。把药喝了。"
一句话里我大概只听见最后几个字,"什么叫有点糟?"我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甩开子峥试图拦下我的手,冲到了门口。
忽然听到子峥在背后吼道:"你真的那么在乎他么?!如果我求你呢?我求你不要去呢。无缺他们会救活他的。"
我面色一沉。"你究竟为什么要拦着我?"
子峥面上有些挣扎,最后放弃般的大声道:"只因为,你不眠不休的照顾他,只因为,你一醒来唤的便是他的名字,只因为,你为了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而我,等了十年,却连一个清楚的回答都没有……我嫉妒他,这个理由够了么?"说吧,他一伸手将药从小几上挥了开来,莹白的药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就好像我的心。
他话一出口,似乎就有些后悔了。但他仍然倔强的直视着我,气喘嘘嘘的样子,眼睛里那慢慢的惊慌与绝望却出卖了他。他知道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多,我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性格总有些傲慢的。大概他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平日里无缺也好他也好,总是顺着我的意的。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向我发脾气。
我张了张口,涩声道。"既然,这么不喜欢他。那为什么,那日,在江别鹤的住处,你还要帮他?"
他抖着,眼神像利剑一样几乎穿透了我。"这不是你的希望么?"
我胸口一窒,之前想到了千百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子峥帮着江玉郎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看了看我继续道:"我知道,我的身子……我希望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你的要求,即使这要求不是我所乐意看到的。我只求你能想着他的时候,多想我一些。想起我曾经帮过他,只要有这么一丝想法,我便满足了。
可是……我越来越贪心了,我渐渐的不能满足于这种卑微的想法,只看着你是不够的……"
我刚要张口说话,他立刻道:"我知道……我贪心了。"他有些力不从心的瘫软了身子,苦笑着松开了紧紧抓着的我的手。"你去吧。虽然药晚了些送来,但他并没有大碍的,只是还昏睡着。"
我脑袋里早就当机,嗡鸣声一片。他在胡说些什么?他是王爷啊,我们是不可能的。他的另一半应该是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重臣千金。他的子嗣是要进入天家的族谱。古人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跟我在一起,他便成了世人眼里便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而我并不希望他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帽子活下去。我不能害他。
"子峥……"我看着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心里有些心疼。依照他的性格,平日里这些话断不会说出口的。如今居然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定是他已经憋了好久吧?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我,被人世人唾弃。
于是,我狠了狠心,道:"子峥,我要去看江玉郎,你跟着一起来么?"说完,便看见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了干净。
他怔了好半晌,似乎终于找到了声音。颤抖道:"不了,我有些累了。"
"那好,我过去看看他。"
"也好。"
抬脚,跨出门栏,转身慢慢合上门的那一瞬间,似乎看见阳光反射下,他脸上的晶莹。长痛不如短痛,我对自己如是说,却不知不觉嘴里一片腥咸。
江玉郎没有大碍,我走到屋里,正看见无缺刚刚收了功,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他们和江玉郎无亲无故,平白对他这么好,难道都因为是我么?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怜星啊怜星,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么?
无缺收了功,睁开眼见了我一愣。"小师父,您醒了?喝药了么?"
我看看他,想起那已经成了碎片的瓷碗,心里针扎的般疼痛,只得草草的应道:"恩。"
无缺仔细看了看我,皱眉道:"小师父的面色怎的如此不好?"
"无事。江玉郎怎么样了?"
"江公子没什么大碍了。"
一旁的小鱼儿突然蹿出来道:"穆先生不要担心了,这家伙啊,死不了。不是有句话么,'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嘛。"
"恩。"我点点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接什么好。
这下子小鱼儿似乎看出了什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勉强笑笑,"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哦,累了。"小鱼儿惟妙惟肖的学着我的声音,拖长了音重复了一遍,然后笑嘻嘻道:"我小鱼儿在恶人
谷里最拿手的不是整人,而是另外一项技能哦。"
"什么?"
"我小鱼儿做的菜,提神醒脑,缓解疲劳还包治百病呢,怎么样,我可是很少下厨的,你有口福啦。"
我看了看他,很想说,在恶人谷的一年里,他的手艺我什么没尝过?后来想到,无缺并不知道我去恶人谷帮他的事情,所以默不作声看着他耍宝。恶人谷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三教九流的人物,除了武功没学好,杂学倒是一顶一得拿手。什么厨艺,开锁等等,没有一个他不是江湖里的各种翘楚。
小鱼儿忽然跳到我的面前,笑嘻嘻道:"穆先生想吃什么,我一定都做得出来。"
若是平常,我一定捧场,可惜,刚刚和子峥吵了架,现在我实在没这个心思和他逗闷子。于是道:"我想吃清蒸鱼、红烧鱼、干锅鱼、砂锅鱼、水煮鱼、豆豉鲮鱼,你去吧,一个时辰内,我要上桌。"
小鱼儿白嫩的脸瞬间变成了包子脸。"啊?!"
心情略微好了些,道:"怎么?你不是张罗着自己包治百病么?"
突然一个戏谑的声音插口道:"我怎么一醒来就听见有人说要做全鱼宴?"
"江玉郎你醒了?"本来我没打算接话,"感觉怎么样?"
却听一旁的无缺温温和和笑道:"江小鱼,江公子要给咱们做全鱼宴呢。"
江玉郎笑了笑。"精神还不错。就是饿了。"
"江公子,你去吧。咱们给您打下手。"就连莲香和何露也不帮忙。
于是几个人坐实了小鱼儿苦命的伙夫差事。江小鱼苦着脸一步步的向门口挪去,最后扒着门框不甘心道:"谁要给你们吃?我是做给穆先生的。他身上伤口未好,又为了你这个臭瞎子折腾了好几天,还晕倒了,一醒来什么都没吃,加上前两日也没吃什么东西,没人心疼他,我心疼他。"
小鱼儿一番话立刻惹来室内一片寂静。
呃……怎么?我来不及体会其深意。忽然无缺笑笑走到门口。"说来,我还从未给小师父做过饭呢,小鱼儿,你不用去了,我看这全鱼宴你不合适。"
只听倚在床上的江玉郎道:"花无缺,你不要凑热闹了,君子远庖厨,你做出来的该不会是毒药,穆先生本来没事,这回也没准了,一个不能杀同类,一个君子远庖厨,我看还是我来最合适。"说罢居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身。
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难道是什么厨艺大比拼么?我忍不住嘴角抽搐,心里的难过好受一些了,于是道:"不要闹了,都去干什么?比赛么?我一个人吃不下的。再说了,江玉郎你一个病号凑什么热闹?!"
"
哼。不用多说了。我没事。"江玉郎似乎真的大好了,走了几步,居然像没事人一般凑到了门口。
三个人居然就这么你争我抢的走下了楼。莲香和何露也急忙跟着下去了。忽然间,偌大的卧房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苦笑着慢慢站起身,走向门口。真不知道,刚刚还说要心疼我的几个人怎么都不见了人影。
跨出走廊,一回头,便看见面色苍白的子峥,静静的立在房间门口的走廊里,怔怔的望着楼下出神,眼神复杂至极。
顺着视线望去,他看的正是推推搡搡的下楼嬉闹着的三个人,尤其是,江玉郎。心中大恸。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他,想要投进他的怀抱疯狂的亲吻他,想要告诉他刚刚的话全都是假的。
但是我没有,我仅剩的清明告诉我,如此便会前功尽弃。于是趁着他还没有发现我,我安静轻巧的退回了屋内,静静的合上了房门。
坐在柔软的床铺内,一遍遍念给自己听,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生活是茶几来的。如果说放江玉郎去了厨房是杯具的话,那么放无缺在厨房里的瞎捣鼓绝对是餐具。看看这几只端上来的东西就知道了。没一样我敢保证吃进去还能活着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我唇角抽动着:"这是什么?"
无缺温和地笑笑,有些不自然的将收藏在身后,指着自己身前那盘绿莹莹的"汤锅"道:"呃这是……水煮鱼。"然后有些犹豫的低声道:"小师父,我看还是给您在四海楼里要上几个菜吧。"
江玉郎倚在一旁的门边上笑的似乎有些勉强,他道:"呃……其实,还是吃现成的好,何必这么复杂呢?四海楼是四海镇里最大的客栈了,手艺想必也是不错的。"我瞥了一眼他那黑乎乎的一团疑似"红烧鱼"的东西。并不说话。
他和无缺两个人做不成,我根本就不觉得意外。因为无缺是我亲自养大的,本着君子远庖厨的策略,记忆里我可并没有教过无缺任何一丝与做菜相关的东西,本身我自己就不会做,哪里来可能教他?更何况移花宫里那么多婢女,还要一个少爷亲自下厨不成?再想想,江玉郎,他更是被江别鹤卖到地宫,一直跟着萧咪咪的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住着,怎么可能有机会学这些?
只是,我奇怪的是,怎么连小鱼儿也没做好?眼看着江小鱼身前那五颜六色足可以媲美彩虹的看不出什么样子的鱼锅,我皱了皱眉。正是因为小鱼儿的手艺我是知道的,我才放心让他们几个去厨房折腾,反正最后,我还可以让他怎么发挥失常?江小鱼怒道:"江玉郎,你把我好好的一盘豆鼓鲮鱼里放了什么作料?!怎么变成这种奇怪的颜色?"
江玉郎也毫不含糊,气定神闲的坐在我的身旁,靠在我的肩上道:"五毒粉。"
我嘴角一抽,这群人……想要害死我么?无缺放弃了对菜品的研究,将桌上所有的菜全部交给了何露吩咐到了出去,转过身便坐在了我的另一边道:"小师父的身子不好,江公子我扶你回床上休息。"
说着,无缺将江玉郎搀着走到了床铺间,不由分说的将他过了个严严实实。忽然何露和莲香两个婢女匆匆的赶了上来。
"无缺少爷,二宫主。"何露福了福身子,面色虽然不变,但是语气却急促起来。"江公子成了通缉犯了。"
"哦?"我挑眉,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江别鹤果然谨慎,我一猜,他在不知道江玉郎下落的情况下,还是撺掇着官府发了告文。生生打定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主意。
于是我转过头冲着脸色阴郁的江玉郎道:"你究竟怎么得罪他了,叫他如此狠心?"
江玉郎一笑道:"我不过借了他点东西。
"
心下好奇,这江玉郎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定然这东西不是价值连城,便是极为珍贵千金难求的武功秘籍之类的。可惜金钱和武功,我可以自豪地说,没有一家能比得上移花宫。我自然也不感兴趣。于是道:"你收着便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江玉郎一愣,道:"你不问我是什么?"
我转了转眼角,笑道:"小鱼儿,你想知道是什么么?"
小鱼儿一听便乐了道:"能让江瞎子看上的必然是好东西。可惜啊……我对好东西天生没有好奇心。而且,东西越好,麻烦越大。我可不想惹麻烦。"
"那无缺呢?"
无缺微微一笑道:"江公子到手的东西定然极其珍贵,我想大概是什么极其纳罕的玩意。可是,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无缺并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无缺并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再是纳罕的玩意也是留不在心里的。"
点点头,转头看向江玉郎,微微笑道:"仗剑江湖,踏歌而行才是我们的目的。至于身外之物,我们的确不稀罕的。"
江玉郎显然没有料到我们的反应,"好,好,好。"一连声说了三个好。脸上划过一丝复杂。
"既然不想知道,你们便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眼见气氛有些僵,我只得将两个人轰回房去。而自己,在前厅转了一圈,却发现除了子峥那里无处可去,于是只得转回了江玉郎的面前。
"你在生什么气?"我看着江玉郎,心知他在闹别扭,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孩子气。
"哼。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什么?"
"我拿到的东西几乎只要一现世,江湖中的人物便要你争我抢打破头的。白白的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却不想知道,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看我不语,他又道:"因为你们简直高傲的可恨。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天之骄子,生下来便不愁吃不愁穿,自然不知道那些身外之物的稀罕处。只因为这些在你们看来唾手可得罢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没了这些,你们根本是寸步难行的。若是没了移花宫、恶人谷的庇护,你们还会不会说这些话?我一样出生在一个下人的家庭里,全家只有三五两银子。可我一生病便要花去十两银子,全家人要不吃不喝一年还剩点才能让我活下去,你们体会过这种痛苦么?"
"我恨江琴恨得要死,恨他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活下去,恨他为什么要卖掉我,恨他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独享荣华富贵,他如今的地位、名誉,全都是由这些东西得来的,我被他困在地宫里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出来却没有几天又被他卖给萧咪咪进了地宫……
我不甘心,这些都应该是我的。所以我才要将他的身份、地位全都毁掉。我想跟你分享这一切,而你却弃之如履,我……"
我微微一窒,坐在他的床边替他顺了顺气,原先到不知道这一层,的确是我们的不对了。于是道:"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拿了什么?"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叠皱皱巴巴的银票摔在我面前,扭过头不看我。我顿时哭笑不得:"这不过是一堆银票罢了,说我高傲也好,说我骄横也罢,这叠银票的确还没有何露身上带在身上盘缠多呢。你就拿了这么些东西?"
江玉郎狠狠地抽回银票道:"才不是,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银票。你仔细看看上面的字。说着将银票递到我的眼前,对着阳光道:"你再仔细看看。"
我愣住,阳光下本来透明的地方居然盘着细细的小字。
"这是什么东西?"我惊道。
江玉郎笑了起来:"这是移花宫里的内鬼名单。"说罢,他将这些银票一张张码好道:"少林,武当,慕容山庄……"他一口气数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微微笑了起来。"全在这里。而这张。"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低声道:"这是朝廷的。"
我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江别鹤无论如何都要将他赶尽杀绝。他简直是把江别鹤所有的老底都搬空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统武林。"江玉郎道。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看似单薄的身体。我亲手将他从江别鹤的囚室里就出来,他的衣服都快成了破布,哪里藏的了这些。"你藏在哪里了?"
他愣了愣,似乎有些迟疑,但是仍旧道:"身上。"说着将手腕露了出来,在我惊惧的眼神中。将上面的表皮用力一扯,撕了下来。我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面覆了一层,既轻且薄,非常柔韧好像皮肤一般的东西,只有一段,但是就算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你将东西藏在这里了?"
他点点头。"我一日没有'慕颜'便活不成,这里放满了慕颜,我便能如常人一般坚持一个月不犯病。"
"你将药全都扔了,改放了这些?"
他点头。"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我竟不知道他冒了这么大风险。心里一跳,道:"那小鱼儿拿到那份?"
"假的。"江玉郎既肯定道:"我正是因为他书房里的那份资料,才被萧咪咪识破扣在地宫之中。江琴只将我卖给萧咪咪几年而已。我企图用那份名单和萧咪咪谈条件,不想,却被发现是假的。合作失败。"
不用想也知道和萧咪咪合作失败的后果什么。定然比之前更惨,处境更加艰难。"那你……"
"慕颜便是我那时
中的毒,我却没你那么好运,全部解了去,只能以毒攻毒。"
"什么?"
"这毒到了别人身上也就是寻常春药罢了,可是白子……却……如今的解药也没了……"他停了停,转了话题。"我从江琴手里一共拿了三样东西。"
"一是这个,二是一本武功秘籍。三是一本医书。"
我苦笑,前两样若是能够让江别鹤牵肠挂肚也就罢了,最后一样可就没有那么值钱了。江玉郎拿最后一样,怕是另有玄机。
"萧咪咪的那个地宫里,是古人留下来的不错,但是她却不知道,江琴在她看见这个地宫之前,早已经将里面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他带着我进了地宫,在那里转了足足三个月。他带着只是因为我对黑暗无比的熟悉,且若是有什么危险可以拿我作为挡箭牌,抵挡一阵。但他进去了三个月,却只带出这两样东西。在武林的记载和江湖的传说中,古往今来,虽有不少称雄一时的英雄,但却从无一人的武功真的能横扫天下。当时有江湖人称为'天地五绝'的五位高手,聚在一起想要创造一个天下无双的武功。显然身为地宫的主人欧阳亭也想要满足这种野心,于是才建了这个地宫,聚齐了这五位高手。只可怜那被江湖人称为'天地五绝'的五位高手,显然要成为满足他野心的牺牲品,只因为这五人各有弱点,而抓住别人的弱点,正是他最擅长的,这五人也绝不会想到他的奸谋,只因欧阳亭的慷慨豪爽,天下知名。这武功秘籍便是他的心血结晶,而这个医书,也是欧阳亭搜集了天下的医术,自己撰写的良方,和那武功秘籍相辅相成的,即使单独参看,也是堪比本草纲目的杏林盛典,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玉郎一笑,"英雄寂寞,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写在了地宫的密室中。我住了那么久,自然就知道了。江琴当然想要像这个欧阳亭一般扬名立万,立足江湖,那是他便开始筹划这一切。"
"等等,你是说,这医书……"
他点点头。"我本想看看这医书中有什么可以抑制我的病的良方,可惜……即使是这样的人物也没有见过我这病症。连慕颜也没办法解。"
但是他也许可以治好,魏子峥。我暗暗地接道。于是道:"为什么这三样你要给特意告诉我。"
江玉郎忽然抿起唇笑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那么多,至多只是告诉你那内线的事情。可现在……我只想让你知道,只有你,我才会如此坦白。"
我愣住,不由的细细审视他,这个男人……直白的令我不知所措。我别开眼,连忙将一旁带有移花宫人名的银票收了起来,道:"
这些你都要收好,如今他通缉你,我觉得要警惕为上。"
他点点头。摸索着,将一旁另一张银票推到我的面前:"那朝廷的人名单你不要么?"
我一愣,复杂的看了看他,只见这个闭着眼一脸平静笑容的俊美男子,分辨不出他话中的真实意思。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我的眼神一般,平静的笑道:"这东西,你也替魏王收起来吧。"
"……"
"怎么?"他侧耳听了一阵,见我没有回答,又道。
"不。"我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一个字来,便失了所有力气。
"如此便好。"说着他慢慢收起了那些东西,将它们妥帖的放回腕间。然后倾身枕在我的肩上道:"你也累了休息一下,一会下楼吃饭吧。"
有一瞬,我似乎看见了他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只得道:"好。"
江玉郎一夜之间成了通缉犯,镇子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贴满了他的通缉令,我们几个人居然也没有显得多么慌乱。一是因为几个人都不是容易惊慌失措的主儿,二是因为那画像实在是……江玉郎好端端的一张脸,在那上面不仅不是妖孽,几乎画成了江湖草莽,市集屠户——络腮胡,国字脸,浓眉大眼,只差一脸横肉了。小鱼儿看了这个画像几乎笑晕过去,他还特意过来嘲笑了江玉郎一番。
我的伤又养了几天,行动也不再迟缓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大动作的时候还是有些顾忌的,不过对于习武之人已经相当于大好了。于是大家决定离开四海镇。毕竟,我们这一群人,伤的伤,残的残,有病的有病,委实太过瞩目了些,再怎么气定神闲,也架不住江别鹤别有用心的查探,一下子便会暴露行踪。而且这里离宜昌实在是太近了。离江别鹤太近了,想要追上更是分分钟的事,实在不妥。
我三两步来到走廊的尽头,那个熟悉的房间,不由得驻足在门外,颇有些裹足不前。子峥他……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几日一味的逃避,却忘了,他还是个伤残人士,离了人,便是什么事都没办法做好的。我不在……他会如何自处呢?想着想着,心便疼了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将话说的那么决绝呢?
我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轻轻叩了叩门。门内传出低低的应声后,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一推开门,便见到他费力的靠坐在床边,见是我来了,便面无表情直直的看着我,仿佛在等我先开口表明来意。我看着他的样子难受,于是,狠了狠心,调过身去,道:"我们要出发了,你准备一下。"
说完,身后仍然是一片寂静。我慢慢的寻了坐,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小桌边上,耐心的等着他。过了好半晌,房中仍然是一片死寂过了好一阵,直到我快要忍不住是,身后才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只听见平日里子峥沉静的声音,此时居然略带了颤抖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绝望道:"你……你……你难道不过来帮帮我么?"
我暮然回首,只见他用尽力气将两条虚软的腿歪斜的拖在地板上,但由于瘫软不着力,两条腿耷拉着,双足病态的直直的虚点着地面,而他平日依赖轮椅……则静静地停在他身前两三步的距离的地方,他无奈倾着身子,拼命的伸长了手臂,却怎么都无论如何差上那么一点,够不到轮椅的扶手。心里大痛,一边恨着自己不够果断干脆,一边却又心软了下来。这样的他……离了我怎么能活?
我一步上前,将双手从他的腋下伸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扣住他有些绵软的腰身——那里一点肌
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软绵绵的皮肉,不让他滑下,他大半个身子靠在我的身上,勉强"站"在了地面上。他看到我的动作,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仍然配合的将双臂顺从的环住了我的肩颈。
显然,他的精神状态极不好,脸色也惨白的可怕,长长青丝有些凌乱的胡乱束在一起,侧面有更有几丝散漫的垂到了面上,偶尔扫到我的手上带着一股湿气。我心里一惊,他的身子不好,沐浴,更衣什么的一直是我来,而我却……这两日我不知如何面对他,便一直在江玉郎那里照看,累了便在无缺那里凑活一晚上。假装逃避着没有他这个人,却不想让他如此辛苦。
他比我高出一头,手指虚虚的握在我的肩膀,虚弱的好像落在肩上的灰尘,力道轻的根本感觉不到。我转身把他带坐到轮椅上,俯身替他把双脚放在踏板上。只是我一放手,子峥的双腿又不着力地靠在一边,腰身也软塌塌的用不上力的蜷在了一起,他整个人弓着背,双臂却怎么也用不上力,眼看就要翻滚到轮椅下,我连忙将他的身子摆好,仔细的将床上宽大的护腰将他的腰支撑固定住。这护腰是我特意着裁缝做的,极宽厚,大约有三掌来长的宽度,密密实实的缠在他的腰上,不仅能将他的身子保暖,也可以帮着他无力的腰腹起到支撑上半身的作用。将一切都固定好后,心里百味陈杂,他的腰身本不应该如此无力才对,究竟怎么回事?
"刚沐浴完?怎么不好好将头发擦干?"说罢我忽然想起,他的手臂根本无力抬起那么高的角度,如何才能将头发擦干?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又涩又酸的滋味。
他的动作顿了顿,低下头,神色复杂的仔细看了看我,然后恢复了平静,轻声道:"无妨的。"
我蹲在他的身前,仔细一看,他的身子上的衣衫凌乱不堪,显然是胡乱套上的,亵裤也虚虚的挂在软塌塌的臀部,那半露在外面的部分明显显现出松弛的肌肉,胯骨瘦弱突出,臀部干扁地塌陷着,两条腿萎缩得只剩下皮和骨头,脚掌内扣,脚背和腿骨成一直线,两条比常人略显细瘦的双腿,毫无生气的在宽大的裤脚管中摆动着,以往一直给他常穿的厚厚的棉袜和护膝也不知去了哪里,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保暖作用。如今已经是深秋十分,这南方固然气温比北方偏高,但是潮湿寒冷却比北方的气候差得多,更不利于瘫痪病人身体的保护保暖了。
再看看他那修长有些蜷缩细瘦的手指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像是许多细碎的划伤,我仔细四处观察了一圈屋内,然后便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珐琅花瓶不见了,难道是……他不小心之下碰破了花瓶刮伤的?那他
还有哪里刮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处理好伤口?我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只得将注意力转到一旁。
但终究抵不过心疼,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怎么弄得?"
他摇了摇头,眼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他用平板的声音,淡淡道:"只是不小心罢了。"说罢又恢复了那种爱理不理,冷冰冰的样子。他这个样子我至少十年没有见过了,可如今……
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又急又气,连忙把他的护腰解开,将他揽进怀中,仔细的将他的亵衣打开,露出他白皙并不宽阔的胸膛,令人难过的是,他的胸口以下一直蜿蜒到腰身的部分,那里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细碎伤口,和他的手指上的如出一辙,我心下一沉,连忙将他的身子更多的靠在我的身上,将两只衣袖撸起来看,只见左边的胳膊上伤口更深,更多,居然都还没有处理。他一定是弄碎了花瓶,连人带椅子翻到在了花瓶的碎片上,那他的腿?我又翻开了他左侧的腿脚,左侧亦然。想起刚刚他腰身无力的样子,我心里一疼,他是不是也伤了腰身?
心里一阵烦躁,他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忍心?静下心来,取出一旁的伤药,小心的将他送入床铺上躺好,然后将膏状的伤药一点点敷好。放不下,割不断,却又没有结果。我只觉得前途没有一丝光亮。
他忽然一把抓住我,手指拼命的蜷缩在一起,力气大的简直不像个病人。他低声道:"既然要拒绝……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把我放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好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他喃喃道:"你是喜欢我的吧,喜欢的吧?不然……这幅残废的的样子,十年也该够了……不是么?"
我看了看他,轻声道:"如果结局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现在这一切的回忆,只不过图添悲伤罢了。"
他忽然一字一句,坚定道:"图添悲伤也罢,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好。都应该我自己决定不是么?你不要为我决定什么……"
"可……"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赌我们能不能和和美美一辈子……我才是陪你走完一辈子的人。"
我几乎当即便要点头了,忽然想到……本来,这便是必输的局,有何必赌呢。"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魏子峥轻声道:"赢了,我便常伴你左右,输了,自然是我已经离开了。"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酸涩,"我若不赌呢?"
他轻轻的笑道:"那你只当十年前没有见到我便好了,自生自灭,一切随缘了。"
我不由得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魏子峥……你,这是在逼我么?"那
好……我……赌。"
他慢慢艰难的笑了。"如此便好,从今以后你莫要再推开我,我对你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多想,也不需要回应,只要不离开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便好。"说罢,身子一软,瘫倒在我的身上,我的手上霎时一沉,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道:"别动,我困了……先睡一下。"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摸向他的头,竟然如此炙热。刚刚将他搬动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分毫察觉,他的身子血液循环不好,一向都是冰凉冰凉的,如今发烧了,却也感觉不出一点温度,只有额头滚烫提醒着我这个鲜明的事实。
"小师父,魏先生准备好了……么?"无缺轻轻推门而入,看见我们的样子,忽然沉默了一下,道:"怎么?"
我抬起头看向沉稳的少年道:"告诉何露换一辆大点的马车,子峥他发烧了。"
无缺一惊,皱眉看向子峥,手脚麻利的从我怀里接过他的身子道:"小师父,您的身子还没好……魏先生还是我来吧,不过……您和魏先生没事了么?"
我看了看这个俊秀的青年,惊觉原来这两天的冷战,他早已察觉。我有些尴尬,"没事了。"
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小师父,魏先生其实很在乎您的,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便罢了吧。"
无缺呵,他并不知道子峥对我的心意,所以才这么说的吧。若是他知道了实情,会是怎样一幅鄙视不屑抑或是厌恶憎恨的表情呢?"无缺……"
"其实,小师父,以前我们在无缺山庄的日子不是很好么,待我完成大师父的命令后,咱们几个人还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
我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他清澈的眼睛里有些柔软的恳求。"就您,我还有魏先生……好不好?"
我有些迟疑,他刚刚莫不是听见了什么?还是……我斟酌着词句道:"你大师父的命令不是那么快就能完成的。我看你和小鱼儿也相处很融洽,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下的去手么?"
无缺面容一整,道:"我和江小鱼已经约定,在一年之后,我弱冠之日在华山对决,以生命为代价,胜负输赢各凭实力……若是,我赢了,江小鱼输了……小师父,您会怪我杀了江小鱼么?"
我一颤,小鱼儿的武功比他还差很远,但是一年内也许会再生波澜,那时胜负难定,他……果然是不想杀小鱼儿的。于是道:"既然已经定了,各凭实力,你杀了小鱼儿自然不会怪你。"
"是。"无缺点点头,目不斜视的扶着子峥静静走了出去,与门口的人影擦身而过,顿了一顿,却没有说话,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下。
我站在
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一抬眼我便看见小鱼儿白这一张脸,愣愣的扶着江玉郎站在门口。刚刚的话显然是听见了。我不由的一愣,苦笑,这也许便是天意了。
慢慢走到小鱼儿的身边道:"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他胡乱的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清茗……你……"
"还有一年,姐姐那里我会尽力盘桓,但……若是姐姐无法回心转意,我也帮不了你。"说罢,逃也似的,不敢再看他,快步离开。
只听见身后江玉郎隐隐的戏谑只声道:"江小鱼,你究竟何德何能,让那个女魔头看上了?!"
我心里发苦,只因为他和无缺都是用来报复那个男人的牺牲品。
无责任番外之熊熊庆生~~
子峥vs怜星
经过多年的调养,加上洗髓经的辅助,子峥的身子有了知觉,而且还比平常人敏感许多,痛觉等感知能力似乎像是被人生生提高了很多个档次。虽然这样,但是子峥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想要恢复行走能力,大概还需要这么许多个'多年',但是怜星一直不曾放弃,从不间断的推拿按摩,药浴,甚至有时还拉着江玉郎那个小心眼的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同寻找偏方。但是子峥早早的已经将这些看淡了。
他从睁开眼,看见怜星那一刻起,不曾跳动的心才真正开始跳动。他早就知道,世界上能有什么能比早晨一睡醒便能看见自己的爱人在怀更幸福的事呢?即使不能走,不能动又怎样?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孤苦一生,他仅仅用下半
身就换来了一生的幸福,那么不能动又何妨?
午间里,怜星服侍他吃了饭,两人便早早的睡下了。说是晚上要一起去看灯会的,怕子峥的身子支持不住,于是蓄养些体力。
在那几个人江湖上风生水起,声名远播的大英雄大坏蛋的感情都已经定下来后,邀月和江湖纷争早已远去的日子里,他和怜星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是多年的相濡以沫,让他仍然每天不断回味着幸福二字的含义。
每天怜星仍然会替他捂手捂脚,铺床叠被,甚至吃食穿衣也都不假他人之手,这是他独有的特殊优待,即使怜星平日夜里宿了别人的房间,一早起来仍是会早早的赶回主屋里,依偎在他的怀里睡一个回笼觉,这样的习惯一直从捡回他那刻起,至今保持了二十年。这让其余几个人颇为羡慕不已,那头小心眼的狼崽,哦,不现在应该叫老狼了,时不时还会犯上些毛病,挑拨一二,却全都让怜星不咸不淡的挡了回去。
魏子峥很满足了。午后的阳光懒懒的照在身上,他一动不动的侧身躺着,虽然没有丝毫睡意,但是他仍然不介意,一遍遍的用眼临摹眼前爱人可爱的睡颜。他的怜星,他的宝贝……过了不多久,大概一个时辰,怜星迷迷糊糊的动了动,子峥连忙合上眼调匀呼吸,迷糊中的怜星虽然看起来醒了,其实根本就还在睡着,他只是依凭着习惯,小心的将子峥的身体调整了个角度,便再度趴在他的怀里睡了去。
子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的任他摆弄,心里颇有些感叹。他的怜星对他一直如此细心周到。知道自己的身子一个姿势不能久持,自己又无力翻身,便总是不辞辛苦强忍着睡意,起来帮他翻身,一做便是二十年。
一次闲聊中,一向不怎么出声的无缺忽然发了言,他这才知道,原来怜星早已形成了习惯,
连夜宿其他房间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帮他们翻身……想到这里,一片暖意顿时涌上心头。
他想起成亲的时候,怜星笑意盈盈的样子,他对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真的做到了。
睡到下午,几个人早早的吃了饭,便在院子里闲话家常等天黑。
他们来的也巧,到这里以后,才发现这几日是临川民间传统灯会的日子,有一些猜谜,对对子,套圈灯之类的小游戏,还有好看的姑娘出来游玩,很是热闹。小鱼儿几个人听说了,便跃跃欲试起来。倒不是为了看花姑娘,几个小鬼心里大多想的是那民间的传说——琉璃水晶灯。
传说,这个边陲小镇在很早很早之前,灯会的时候,一位仙女觉得热闹,忍不住悄悄下凡来看热闹,没想到却因为不懂当地的习俗,一个人在川流的街上迷了路,这是撞到了将军,他长的仪表堂堂,样貌不凡,提着一盏琉璃水晶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令他心仪的女子。这一撞,便撞走了将军的心神,于是,他将那盏琉璃水晶灯送给了仙女。两个人私订了终身,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这盏灯就成了灯会的传说。因此镇子上也有了这么个习俗,若是灯节的晚上,被年轻男子送了彩灯的女子会只羡鸳鸯不羡仙,幸福美满,白首到老。
这几个小鬼大概八成是因为这个跃跃欲试的。子峥撇撇嘴,轻轻笑了起来。自己的身子不好,大概坚持不了走完灯会,更不可能参与什么大动作的游戏,这几个小鬼大概也会顾及他的身子,速战速决将花灯解决了。
其实,五个人里有三个人是喜静的性子,还有一个阴阳怪气的,除了小鱼儿大概都不十分喜爱那热闹的气氛,几个人上街去,无非就是图个幸福美满的好彩头。但是什么是幸福美满呢?
看了看寸步不离坐在他身旁怜星。怜星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他的目光,从谈话中抽身出来,转过身仔细的问着:"怎么?累不累?还是腰腿难受了?"子峥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很想克制,尽量不要因为这些细节,打断怜星的注意力,但是实在很享受这样被关注的感觉,他总不由自主的因为这样的小动作而陷落。
子峥摇摇头道:"没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说着眼底一片温柔的笑意。现在便已经是幸福美满了,至于白首到老,这要看他自己的身子争不争气了。和那个传说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果然,到了街上,怜星推着子峥走了不远,便已经收到了七八个花灯。看着周围男子那暧昧不明的眼光,子峥心里一阵不愉,怜星从来不自觉自己的样貌,但是并不等于他不知道,还未等他发作,就看见那几个一开始就不见了的俊秀青
年黑着脸从街的对面走了回来,一人赢了一个花灯,几乎同时塞进怜星的手里。然后将其他的花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全扔了去才作罢。
怜星只是高高兴兴的收了几个人的花灯,还在比较究竟谁的好看一些,根本没有发觉他们的心思。子峥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这种程度的心意,他这个迟钝的令人发指的小情人根本不会发现什么。大概在怜星的认知里,他只是陪这几个人出来游玩的,以至于跟他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的情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迟钝,有时候简直恨得让人牙痒痒。于是道:"灯会也差不多了,我有些累了。"
果然,话音刚落,怜星立刻温柔的看了看他的面色,便道:"累了么?咱回吧。无缺,你们玩得开心点,晚些回来没关系的,我让胡伯给你们守门。"说着便将几个人晾在了一旁,仔细的给他整理衣物。
子峥点了点头,不忘看着另外几个大男人,呆立在风中瑟瑟的凄凉景色,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玩得开心点。"这些小心思,在怜星这里永远行不通,根本就是无用功,看看他送的耳饰就知道了,带了那么多年,他敢打赌,要不是他说明白,怜星打死也不会知道他对他存着什么心思。对付这样的人,永远直接行动更有效。
两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闲聊着,慢慢的走回了大宅。路程不是很远,不一会便到了。回到主屋,怜星便将两人梳洗了一番,便打算睡了。子峥脑子里想着之前几个形色猥琐的男子,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一点点用力慢慢将身子转过来,道:"怜星,今日……"
话还未完,便觉得唇上一阵温热湿润,两片的薄唇,将他的话一口吞进了小口里。灵巧的舌钻进了他的口中,细细的将他敏感的不为全部吻了一遍之后,怜星眯着水汪汪的眼睛,半喘着笑道:"今日,你吃醋了。"
明灭的烛火中,两人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俊颜,毫无疑问,魏子峥的脸红了。他忽然发现,其实他的小情人似乎也没那么傻,抑或是他根本一直就在装傻?
魏子峥还没有研究完这个问题,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脱衣之声。他凝目一看,烛光中,怜星竟然寸缕未着,静静地站在窗边,由上至下俯视着看着他,极为俊美的脸上浮出两团娇媚的红色,眼睛里面仿佛有光,将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他一寸一寸的就着火光看向他。此时的怜星一步步的极缓慢的向他走来,白皙修长的手中慢慢的随着他的动作,从他性感的薄唇滑到白皙骨感的胸膛,然后慢慢色
情的滑到了腰际,他靠的越近,手便越来越慢慢的向下……子峥的眼神不能自已的随
着他手部的动作,一点点向下向下……直至……
夜才真正开始。
我们几个上了马车,何露和莲香在前面赶车,小鱼儿和无缺两人在外面策马跟着,而我们三个伤员便在马车里修养。
子峥一直发烧,烧的几近脱力,昏昏沉沉的,但是还是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放开,颇为执着。看的我一阵心疼,只好让他一直倚在我的身上,不多时换一下姿势,一点点处理他的伤口。
"头晕不晕?累不累?"我小声的道,看着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颠簸的马车即使铺了再厚的垫子对他的腰身来说无疑也是一场折磨,"要不要减慢一点速度?"
他摇摇头,有些执拗的道:"没事的,不要因为我连累大家。穆,我们现在可是在逃亡呢。"他虚弱的笑了笑。
"这次便宜了江别鹤。"江玉郎坐在一旁冷哼。
我笑了笑:"江别鹤,揭发他不急于一时,让他在一旁惊慌失措一阵子也好,最重要的是,洗脱你的罪名。"
江玉郎看起来兴致不高的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我笑,"慕容山庄。"
"为什么?要去那个见鬼的地方?"小鱼儿凑过来,好奇道。
魏子峥的手紧了紧。我安抚的摸摸他。"三个月后慕容山庄庄主慕容正德六十岁大寿,日前,接到姐姐的来信,我移花宫接到了邀请,姐姐命我特去拜访。"
"你和邀月通信了?"小鱼儿眼底闪过一抹冷凝。我一愣忽然想起,这个孩子其实是和移花宫势不两立的。他的爹娘都惨死在邀月的手上,而我则是导致他和无缺骨肉相残的始作俑者……
"恩,我每三十日都会和姐姐通信的。"我点了点头,立刻警觉起来。随即道:"别想什么馊主意。"
小鱼儿笑了一下,说不出的邪气,"哼,反正我不急,我和她还有帐要好好算算,就算我不找她,她自然也会来找我的。"
我心中一凛,前几日和江别鹤逗得欢快,居然忘了最大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种种,却仍然不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于是有些不解,"怎么?"
小鱼儿摇摇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神秘一笑,样子说不出的欠揍。
我有些不爽他这样的态度,但是也没有办法。这个孩子一扯到移花宫便浑身都不对劲了。"反正你和无缺定了一年之约,姐姐也是知道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胡乱的想法,莫要轻举妄动。至少我有时间说服我姐姐。"
小鱼儿忽然一笑,双手放了缰绳,一个借力居然从马车的窗子里跃了进来。一把将我捞进怀里,我不由的一声惊呼,连忙将子峥放倒在一旁,怕他磕到碰到。"你早已说过,我和无缺之中,你选无缺不是么?那还管这些干什么
?"眼里满满的冰冷。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顿时忘了挣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此乃下下之选,我若是能劝得姐姐,你们两个也不用拼命了。"
小鱼儿笑了笑,并没有多说,"哦,是么?"瞄了一眼旁边的江玉郎,他道:"看来你最在乎的是无缺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颇为古怪,却什么也不肯说,只得道:"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实在太没有自觉了……"说着江小鱼凑近了我的脸,他的呼吸慢慢吐到了我的脸侧和颈边,弄得麻痒……"我小鱼儿对你……"
只觉得身边忽然一身清风拂过,莲花淡然的香气忽然拂面而来,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色便换成了无缺,他护着我的肩膀,淡淡打断他的话,冷然道:"江小鱼……你逾越了。"说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小鱼儿?
我挣扎着起来,"小鱼儿……你……说什么?"
无缺低声道:"小师父,您的伤不要紧吧?"他担心的看了一眼我的肩膀,星眸里满满的忧虑。然后立刻冰冷的看向江小鱼,显然,他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些动怒,连带连眼神也冰冷起来,他对江小鱼道:"江小鱼,出去。"
我一愣,无缺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是个沉默温柔的孩子,从未这么咄咄逼人过,但是对着江小鱼却如此的针锋相对,着实令人有些不安呢。原著中他不是应该一看见江小鱼就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亲近之意么?如今?难道是我的教育失败么,怎么总觉得无缺和小鱼儿两人相处的不如原著里那般气氛融洽?见小鱼儿的脸色有些僵硬,我不由道:"无缺,不要怪小鱼儿,我的伤没事……"
"是,小师父……"无缺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居然有些宠溺?!那是什么眼神?!……一定是我的错觉。
我努力晃了晃头,只看见无缺清澈的眼神略带关心的看着我。"无缺,你和小鱼儿都出去吧。"
"是。"说着,拉着江小鱼一块退出了车厢。
我有些无奈看向一旁正在笑的有些奇怪的江玉郎。"有什么好笑的?"
江玉郎微笑道:"没什么……"
我本想追究,魏子峥忽然道:"穆……我们快到投宿的地方了,扶我起来做些准备吧。"魏子峥的身子不好还一直发烧,何露在马车上早早的弄了小暖炉,我便只让他着了里衣,方便他出汗擦身,并不怕他着凉,若是快到了,他一身亵衣怎么能见人?于是我立刻将注意力转回来,将子峥扶了起来。
他有些吃力的靠着我,一手挽着外衫,艰难而缓慢的将另一只手套进长衫中。我静静地在一旁扶住他,并不插手,
虽然我不忍心看见他这么难过,但是他多做些能更好的锻炼长期无力的肌肉,有效的恢复肌力,所以也就并不动作。
他一开始是有些情绪的,但是后来知道是为了他好后,便不再抵触了。我却有时还喜欢帮他穿好,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惊觉,其实,不知不觉中,我待他已经有些向对待情人一般了。
"怎么了?"子峥穿好衣服,似乎看出了什么,轻声道。
"呃……没什么。"我脸上一热,连忙低头将他的衣袖整好。这时马车刚好停下,我们一行人便匆匆进了客栈。
当决定我最终决定和子峥一个屋子,无缺单独一个屋,江玉郎和小鱼儿一个屋子的时候。分房上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为什么你要和魏先生一个屋子?"江玉郎挑眉:"我却要和这个不老实的东西呆在一起?"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见,但我相信这头狼的直觉。"你的意思……难不成你要和子峥一个屋子?"
江玉郎皱了皱眉,忽然欺身,在我耳畔低声笑着耳语道:"我的建议是,你和我一个屋子,花公子和这个闹腾的东西一个屋子,魏先生一个屋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隔绝了几个人的关注。
"什么?"温热的气息,吐在我敏感的颈间,一阵酥麻,跟刚刚江小鱼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动作,居然让他这么一弄,居然立刻变得色
情许多?不我腿一软,红着脸后退了三四步。该死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个人怎么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发 情?!
他轻轻一哼,并不罢休,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我的身前。这个该死的瞎子,怎么能准确的猜出我的位置的?!江玉郎说话时,本来就习惯轻声细语,且最后结束的时候喜欢语调微微上扬,自然而然的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加上他的声音介于沙哑和清澈之间,别有一种易样的风情:"嗯?怜星啊……不要告诉我……你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自己纾解过……"
我顿时脸上一阵灼热,连忙看了下四周,只见其余几个人正围着魏子峥说话,没有顾得上我们这里,我心下一松,看向他逐渐逼近的脸厉声道:"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什么荤话?!"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道:"那么……今晚来我房里怎么样?你知道……憋太久对身体可不好……哼哼"说罢,在我耳边轻轻的哼笑出声。
这厢无缺忽然道:"小师父,刚刚店家说天字号房全部空着,既然江公子不愿意挤在一起,我们就分开,一人一个房间,您说可以么?"
我看了一眼无缺,暗暗感激他的插话。"无缺,此事你做主便好。"我狼
狈的逃开江玉郎的范围道。
无缺点了点头回了店小二一句,然后小二立刻笑逐颜开的领着我们几个人上了楼。我和子峥先一步上了楼,古代可没有电梯这么一说,高耸陡直的台阶经常让子峥受苦,考虑到他还在发烧,我希望他更舒服些,于是一手从他腋下穿过,一手穿过他的膝下,将他拦腰抱了起来,他虽然比我高近一个头,但是身子却瘦弱的没有一点分量,着实让人心疼,这两日赶路,他也是硬撑着,整个人一下子清减了不少。
身后无缺提着那沉重的木制轮椅跟了上来,到了二楼,远远一看,大厅里那白色的人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喧哗繁杂的大厅中央,并没有跟上,因为眼疾,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闭着眼的,白日里的阳光刺得他根本无法目视任何东西,他几乎和瞎子没什么区别。他就这么有些无措的慢慢移动脚步,看似闲散随意的前进着,却掩不住脚下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那一身青衣几乎有些刺目起来。
我匆匆安排好子峥的屋子,便又快速的折了回去,果然,他还在刚刚位置三四步左右,立着身子侧耳倾听着什么。我知道江玉郎从骨子里面是很要强的一个人,大概除了江小鱼,第二个说他是瞎子的人早已经成为一抔黄土了。他平日里的行动什么的也尽量表现的与常人无异,他的演技太好,常常令我们周遭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的残疾。
大概是听到我的到来,江玉郎立刻向我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这位好心的公子,劳烦您带我上去。"说着一双柔软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我疾步上前,握着他的手,冰凉滑腻的感觉好像上好的冰蚕丝一般。他的手保养的很好,握上去柔柔软软却又有些弹性。他的手既没有无缺常年练功的薄茧,也不向子峥的一般柔软无力有些蜷缩细瘦,反而有些像一双真正贵公子的手,不知怎么的,我便忽然想起那么一句形容女子的词——指若削葱根。我甚至再交握的一瞬间便脸红了……该死的,我在期待什么?
匆匆拉着他,快步走向了二楼他的房间,将他领入房间之后,我甚至失态的什么都没有交代,便连忙转身告辞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楼下的话挑起了我一直压抑的邪火,总之,有他在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慌不择路的推开旁边的门一看,小鱼儿正坐在床上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我忽然想到他之前在马车上怪异的举动,于是,叹了口气,是该和他好好谈一谈了,若是任他这样下去,我不敢想,他会和无缺变成什么样子。"小鱼儿,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他见我进来,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便浮现出些惊喜,很
快眼里变划过一抹委屈。"清茗……你这些日子在躲着我么?"
我楞了一下,这个孩子果然察觉到了么?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却一点也不粗心。我和江玉郎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我自觉自己有些没有脸再见他,便总是下意识的忽略他。加上一路上人多口杂,真正坐下来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居然没有多少。我摇摇头坐在床尾,笑道:"怎么会?你多想了……"
"清茗……我还没有问你,你明明是移花宫的二宫主,为什么要帮我?而邀月为什么要杀我?"他大大灵活的眼睛里顿时似乎迷上了些许雾气,但是很快便散去了。他用执拗而清澈的眼神看着我,"你从来不对我说谎,我相信你这一次也不会骗我。"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只想说,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任何一个人死。无缺,你也看见了。在我和姐姐的调教下,他从来不会质疑的。所以这次领了命,杀你便是杀你,一点都不会有迟疑。而我,不能公然反抗姐姐的命令。所以只能弄那种方式帮你,让你没有那么快死在无缺手里。"
小鱼儿想了想,立刻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说……你希望花无缺……赢?"他似乎又想到了早前我和无缺的对话,立刻有些委屈的看着我。我对这样亮晶晶无辜而又委屈的眼神显然没有任何防御能力,这个该死的小鬼大概早就摸透我的弱点,所以才在这里备着这一招,偏偏我还就吃他这一套。
我叹了口气,"你的鬼点子最多,无缺是个招人疼的孩子,认死理,对人认真,重承诺,他说光明正大的比较,便是光明正大的比较,一决生死,便是一决生死,绝无防水的可能。而你嘛……"我故意拖长了音:"若是说你明知打不过他,还会这么简简单单的答应这种必死约定,我是打死也不会信的。"说完,不由得苦笑了下,这是在暗示他去找万春流么?想来想去,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小鱼儿终于不在苦大仇深了,转眼嬉笑了起来。"还是你了解我。嘿嘿,不过,我可不会告诉你,我会用什么法子。"
"呵呵,我也不想知道。"我笑笑,"但是这一年你呆在我身边,我一定要督促你好好练武,到时候不要上去平白显眼,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
小鱼儿顿时苦了一张脸。"啊……"
"明日起,和无缺一块练功吧。不许偷懒!"
"清茗,你好恨啊……"
"你们俩资质一样,看看无缺什么程度,再看看你!我简直都有一种想把你塞回去,让你娘重新生一遍的想法。"我阴森森的笑道,一掌拍到他的脑袋上,拼命蹂躏,他的
发丝意外的细软顺滑,十分的好摸,与他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我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无缺已经不让我这么摸了,从他兄弟身上找点回来也行不是?
小鱼儿笑了两声,忽然正色道:"清茗,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我漫不经心的揉着他。
"你……有没有亲手杀了我爹娘?"
"……"我的手一颤,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揉着。"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他一把拉过我的手,轻轻的道:"即使有,我也相信你是迫不得已。"
"……"我们离宜昌已经够远了,不眠不休的赶了许久的路,于是一早就赶到了慕容山庄的势力范围,离慕容正德的大寿之日还有两个半月,还早得很呢。
在客栈的时候就因为子峥的身子,几个人比较安分。再加上,这半个月,在路上子峥的身子因为高强度的奔波,一下子瘦的脱了形,中间还有几次,无端端的高烧不退,反复的更加厉害,吓得我跟着日日夜夜的心惊胆战。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不仅没有修养不说,还因为这个差点再次病倒了。无缺的脸色越来也黑,小鱼儿也搞笑不起来了,江玉郎则是安静像一团空气,生怕打扰到了我的休息。还算乖巧。
但是一到达目的地,无缺出其不意的强硬起来,不容分说的决定在慕容山庄脚下安营扎寨,要我们几个病号全部都好好休养调整一下。我其实很想反驳,但是一看见他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神,我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默流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无缺的气势居然已经比我强太多了……根本无法反驳。
之所以这么快马加鞭的赶到慕容世家的地盘,其实不仅是因为给慕容家主庆生的关系,这虽然也是一方面,但是暗里还有一点,这慕容世家世代与朝廷联姻,与朝廷的关系密不可分,江别鹤再怎么猖狂也是这么一二十年的事情,远远还达不到与慕容世家抗衡的地步。更何况,子峥是正儿八经的王爷,江玉郎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但,看了看这五个人,他们疲倦的脸色无一不彰显了他们基本上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的事实。跟着我们一路而行的何露和莲香也瘦了一大半,莲香原先有些婴儿肥的圆脸迅速消瘦下去变成了瓜子脸。
这么一想,便就顺了无缺的意思。在慕容山庄周围的城镇,榕城住下了。因为最少要在这里呆到过了年之后,慕容正德的六十大寿之后紧接着便是武林大会了,这么一住,便要住到春天在走了。加上我本就喜洁的性子,不喜欢借住在别人家里,无缺便主张在榕城买一个别院,几个人住下。
榕城可以说是靠着慕容世家繁华起来的,尤其是在慕容世家的家主大寿的这种日子口上,大街上更是随处可见带着刀枪的武林人士们匆匆路过,连带客栈也人满为患起来,我们一行人也就不显得突兀了。何露办事效率极快的迅速找到城郊的一户人家,在我们到达榕城的当天晚上,地契便完完整整的交到了我的手上。
这家看得出来,祖上一定很有钱,这宅子看起来大气古朴却又不失威严。丝毫不逊于我看见的乔家大院。来到庭院最深处的主卧,主卧很大,既宽敞明亮,也舒适宜人。我看了看虚弱苍白的子峥心道,他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连忙将他抱下马车,快步入内,他强打着精神看了看院子,微微一笑:"无缺倒是能干,找了个好地段,风水不错。"
我点点头,将他一路抱着走回主卧。他半挂在我的身上,连手臂似乎都累的失了力气。虚虚的耷拉下来,我看着很是心疼。"辛苦你了。"将他放在柔软的被褥内,调整了一下姿势。"你先睡一小觉,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起来,可好?"
他或许真的疲惫至极,点了点头,不一会便沉沉的睡去,我小心的将他的被角掖好,慢慢走了出去。
一出门发现无缺他们已经挑好了房间,大致上是以主卧为中心分别散居在周围的厢房。无缺见我出来,迎了上来道:"魏先生怎么样?"
"还好,就是累了,睡着了。"
无缺点点头,道:"累了一天,您可要沐浴?无缺服侍您沐浴吧?"自从我受伤以后,无缺便坚决不肯让我一人洗浴,他总是以一种包含忧虑的眼神,控诉我对他的拒绝。没有三两个回合我便败下阵来,他便一直坚持服侍我入浴。
我看了看他,见他亦是风尘仆仆,顾不上自己,便想着我。我一直觉得这孩子有孝心,没想到居然这么体贴,让我很是感动。于是道:"你也没洗,我听说这家山后有一个温泉水的池子,不如一块吧。"
无缺似乎一瞬间脸红了红,随即镇定道:"是。那我这就去准备。"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显示他极好的心情。
我点点头笑道:"去吧。"这个孩子似乎比我还容易害羞。这就是所谓的亲子互动么?说实话,我还挺享受的。
一旁的小鱼儿似乎听见了,立刻凑过来。"你说了什么好事,居然让花无缺那个冷脸,有了那么奇怪的表情。"
我看着他,自家孩子的沟通教育很重要啊。尤其是这一只。于是道:"你不累么?还有精神打听些旁的?那晚饭之前都去扎马步吧。你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
"喂!我还要做饭……"小鱼儿的脸一下哭丧了起来,"很累的……"
"是么?我看你精神得很,做饭和扎马步是两回事,一个外功,一个内功,刚好相辅相成。去吧,不许偷懒!"
"……"小鱼儿无奈的看着远去的无缺,身影似乎突然苍凉起来。"为什么他可以轻松在?"
"如果你在过去的十几年的时间里,天天早上丑时三刻起练功,一直坚持到现在,你也可以像他一样轻松。"
小鱼儿塌下肩,"清茗……"
小鱼儿还想再贫几句,我便看见无缺带着新衣,向我了走过来,于是我一边迎上去,一边笑道,"快去吧。别偷懒了。"
小鱼儿在我身后发出了极其不
甘愿的声音,然后道:"去吧去吧!哼……"
我听见他的声音,笑着和无缺摇摇头。"他还是个孩子。"
无缺越过我的肩膀向那边看了看,微微一笑。向我伸过手来,温和道。"小师父,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自然而然与他交握。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十多年来我一直这么牵着无缺,现在大了虽然有些不合适,但是他仍然习惯于伸过手,让我牵着。不过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比我高出许多,虽然看上去却像是他牵着我,但是实际上主观里应该是我占主导权,是我牵着他。
狭窄曲折的走廊里,不能两个人并肩而行,于是我略错后一步跟在他的身后,眼神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他完美侧脸,不得不说,他的确长得很像他的父亲,但是他却比他父亲多了一份内敛和沉稳。但是不论时间过了多久,在我心里他仍然是那个一直拉着我的手的小男孩。
"小师父,我们到了。"
我们来到一见宽大的房门前,这间屋子虽然如同别的屋子一般,但是扑面而来的温热的湿气让人明白这里便是浴池所在。
不愧是天然的温泉浴池,这大宅的主人显然没落了,将这间屋子卖给我们之前,将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淘换一空,但是仍然掩盖不住房子本身精细的结构。一开门便能看见光滑的大理石铺造的地面,地面中央有一个标准的泳池大小的浴池正冒着渺渺的雾气。浴池四角分辨有玄武、青龙、白虎、朱雀圣兽的浮雕,他们口吐温泉,源源不断地向池子里供应从山间取来的最清澈的温泉水。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我笑。看着一旁的无缺,"品味很好。"
无缺微微一笑,凑到我的身前,仔细将衣领上的盘扣解开,轻声道:"这里虽然不比无缺山庄,但是怎么也要住许久的地方,定然要小师父满意才行。"
我点点头,站立不动,任由他服侍着褪下衣衫。"无缺,你费心了。" 站在光裸的大理石浴池边上,我看像池内,这个池子不得不说,的确奢华,目测水深有一人多高。
无缺摇摇头安稳的笑道:"您……"未等他话说完,我心思一动,玩心大起,当着他的面,纵身跃入池内,只听水面上一阵惊呼:"小师父!!"
大笑,从池中跃起,"哈,吓到了?"我笑着,将长发全部掳起置于脑后,眯着眼睛在池子中站定。水刚好到我的肩颈处……这个池子我们泡刚好,换做子峥怕是有些困难了。
无缺的脸上迅速划过一抹红晕,脸上失措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他皱眉道:"小师父,您的肩伤未愈,怎么能如此莽撞?"
不由挑眉,"你不下来一起
么?"
无缺愣了愣,面上的红晕更加深邃。"无缺……就来。"说罢,慢慢将长衫除下。这下换我浑身不自在起来。
除下亵衣的无缺,白皙宽厚的胸膛,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谁曾想到,他是如今武林中新一代高手之一,自然和弱不禁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慢条斯理的解开亵衣,薄薄的棉质里衣半敞着露出了条理分明结实的腹肌一一谁也不知道那里蕴含着多少能量,那些肌肉交错,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随着他每一步的动作,都展现出了优美而恰到好处的线条。瞬间,我以为看到了一头优雅沉默血统高贵不凡的野兽,那种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显出其锋芒的大型猫科动物。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因为长年不见阳光,象牙白的肌肤好像上等的瓷器一般泛着珠光,
哦上帝,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再也不能将之当成那个十几年前的小男孩来对待了。展现在眼前的线条,无一不彰显着力道和气势,昔日的小男孩已经成长成一个翩翩的佳公子。看来是时候让他独掌大权了。
虽然大家都默认了,我和子峥一间屋子,这样能更好的照顾子峥。但是经过几个晚上之后,某头多事且小心眼的狼君终于在晚饭的饭桌上提出了异议。
"嗯,已经几天了,你就没想过到别人的房间里去?怎么独宠一人,也要雨露均分才对嘛~"
于是我华丽丽的被雷到了,一旁扒拉饭的小鱼儿听罢立即被呛到,脸涨得通红,咳得痛不欲生。江玉郎毫不客气的给了他背心一下,然后道:"别跟我说你没存这个心思。"
我看了看小鱼儿咳得凄惨的样子,我也不做纠缠,只得咬牙切齿道:"江玉郎!什么雨露均分,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嗯,我有没有说胡话是我的事,你今天晚上过来么?"
我顿时涨红了一张脸,不安的看了看一旁的几个人。"……别这样!"
"那过来么?"他说着扶上我的手腕,腕处的皮肤轻轻被他刮痒着,产生微妙的电流,直直的击中我的心脏……难道,我真的欲求不满了么?!
"……好好吃饭。"我尽量装作正常的样子,给子峥和我的碗里添着菜。
"如果他去你的房里,我也要!我知道,魏先生是因为身子不好,清茗你要照顾他。但是清茗你有时候也会去无缺房里睡的!就连江瞎子受伤的时候,你也在他房间里过夜了。可是你从未在我房里睡过!"
此话一出,顿时觉得饭桌上的气氛颇有些微妙。无缺轻轻的放下碗筷道:"小师父经常在我房里和我讨论武功,有时候晚了不便吵醒魏先生,便夜宿一晚
。在移花宫时我们便这么做,到了这里也没必要改变。"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冰冷至极。大有小鱼儿再说一句,他便会上前结果了他的样子。
我知道他只是讨厌有人质疑我,所以我握了握他的手,让他冷静一下。直觉觉得这是小鱼儿缺乏父爱的表现,他不自觉的在吃无缺和江玉郎的醋,以希望得到我更多的关注。就像小孩子有时会无缘无故的哭闹是一个道理。于是我笑道:"如果你想,也可以啊。我可以和你讨论讨论近期你的武功进展。"
小鱼儿立时一抖,"武功……进展?整晚?"他狐疑的看了看花无缺,惊叫起来。"讨论一整晚,然后早上起来再去练功?!那简直不是人干的。"
我在一旁听的皱眉,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无缺小小的年纪,正在发育的时候,"我居然忘了,一直让你熬夜不好……"说罢看向无缺,"会不会很累?"
无缺静静地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我没事的小师父。江小鱼,你不能,不意味着我不能。"说着道。"我吃饱了,各位请自便。"说罢离了席。
立时饭桌上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子峥又慢慢的被我喂着喝了小半碗粥后,低声道:"穆,我也吃好了。咱们回吧。"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两位自便。"转身推着子峥离开了。要知道,我最不擅长把握气氛,也没搞明白这一个两个争论的要点到底在哪里。我和谁睡……这很重要么?真搞不懂小鱼儿为什么这么在意无缺和子铮,我不过是他送上门的便宜师傅,难道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
江玉郎忽然远远道:"我今晚有事和你商量,不要迟到。"
我翻了个白眼,像这样直说不就好了,刚刚那拐弯抹角的都在干什么?于是答应道:"好。"
夜里来到江玉郎的房间,江玉郎拿出那本皱皱巴巴的武功秘籍,颇有些怨念道:"嗯?你天天给你心爱的徒弟指导,怎么不知道给我指导一下?还是说……你怕……我们会被别的事情分心?"他的眼角微微挑起,微弱的灯光中慢慢睁开眼睛,酷似玻璃球一般的灰色眼球,在我眼前慢慢放大。
"你的眼睛受不受得了?"我不理他,径自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捂上他的脸。"你这种病不能多用眼的。"
他摇摇头,"有些刺眼,但我总不能摸着这武功秘籍,就知道里面的意思了吧?"
"你是说?"
"我只信任你一人,所以,你念给我听。"
我愣愣的看着他,本来有些纠结的想法,瞬间解开了。我笑道:"好。只要你不怕我故意念错便好。"
他一笑,忽然把我搂在怀中,轻声道:"你?不会的。"说罢,在我的颈间狠狠的咬了一口,察觉到我的身子一动,他立刻轻轻笑了起来。"我注意到,你这里似乎很敏感,嗯?"微微挑起的尾音好像一只小猫,轻轻骚在了我的心头。
我白了他一眼,也有些习惯他这样的小动作了,从容的坐在他的怀里翻开一页,便念了起来。
这武功的确精妙,我和他一章一章演练直深夜。江玉郎的眼睛很大程度上阻止了他武学天赋的发展,虽然在江湖上可以算是小有名气的身手,但是明显在我这里变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系列,他功夫不比无缺,却旨在扎实,比小鱼儿优秀许多。但是资质上来讲,的确没有他们兄弟俩高。
一夜并不足以把这个传闻中威震天下的武学功夫学会,的确这功夫的确精妙无比,但是自家的明玉功虽没有自信能胜过这本秘籍,但也能堪堪打个平手。明玉功走的是阴寒的路数,这武功却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实在和我的路数相差太多,若是想练就必须把我现在所有的武功根基尽毁——傻子才会干这种事。
不过这武功对小鱼儿来说却意外的适合,只是不知江玉郎,肯不肯将这本秘籍交出去做贡献。想着想着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揣摩的江玉郎,我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劝说这人,简直比登天还难,算了,我还是不要自寻烦恼好了。
江玉郎目不能视自然也无法看到我一招一式的推演变化,行了几章,不仅是我,他自己亦觉得颇为吃力。
我转念,打灭了屋中的灯火,江玉郎一愣,紧紧贴到我的身上道:"怎么?"他对光线十分敏感,如此一片漆黑下来,他倒是能借着月光微微直视一些了。
我便道:"这武功秘籍你收好吧,我都记下了。"
他应了一声便将武功秘籍仔细收进腕处。我站起身来,道:"你在暗处能看见一些么?"
江玉郎抓着我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你又如何?"
我摇头,"一些。"
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我动作,慢慢道:"我与你不差。"
我顿时心里一沉,他的眼似乎更加不好了。半是安抚意味的抚摸着他的手道:"我一式一式演给你看。"
只觉得手中一重,他就着我的手的力量站了起来,站在我的身边。略一收紧手臂,他将我拉近了些道:"近些,远了我看不大清。"
不由得轻笑,"不用看,你闭上眼吧。"
他一愣,有些疑惑却顺从的闭上眼。我一手执着他的手,一手搂住
他的腰道。"不要用力,我来。"
他转过头,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不仅温热的气息全部喷在我的颈间,就连彼此皮肤上那温润的触感摩擦,无不一一清晰的呈现。我顿时红了一张脸,还好……黑暗里他大概是看不见得。我安心下来,轻自镇定道:"跟着我的手走。"
我执着他的手,慢慢做出第一招:"仙人望月。"同时将他腰上的手一紧将他拉的更近些,同时脚下用力,将他的双腿从中间分开,慢慢摆出弓步。
他忽然一笑,似是了解我的意思道:"然后呢?"
"然后?便是高山流水。"我执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臂引着做了一个大回环,这个动作虽然不太复杂,但却是控制却由于他足足比我高上近两拳,覆在腰上的手却被他紧紧的握住,动也动不了。我只得提起脚,提气整个人贴在他的背部将他的动作矫正过来。
"高山流水?嗯……好像有些难……能否……再来一遍?"黑暗中我并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但他的声音在黑暗的空气中似乎变得十分感染力,我甚至能察觉到他略微忧虑的表情。于是点点头道:"好。"
我着重由着刚刚的动作又慢慢做了一遍,江玉郎顺应着我的力道,抬身慢慢做了一遍道:"再来一遍吧。"
不疑有他,我侧过身,又顺着他的力道做了一遍,他的资质没有无缺和小鱼儿好,多做几遍也是应该的。于是,我从他身后退开,由于黑暗,我慢慢扶着他的腰,一步步走到前方,仔细调整着他的手势姿势。
"你平日里也是这么教花无缺的么?"他忽然在黑暗中出声。
我感觉他的腰腿姿势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一面贴近他的腰间调整他的姿势,一面道:"对,无缺也是我手把手的教出来的。"其实,这样手把手的情况并不太多,我顾虑到他的心思,于是悄悄将无缺的进度隐瞒了一些。
他静了一静,忽然道:"这套功法我怕是要多学两遍,你会一直过来么?"
我愣了下。"当然。"
忽然腰间一紧,他低声道:"那我们继续吧……"
演练直至半夜,虽然因为内力深厚并不觉得疲累,但是显然江玉郎已经撑不住了,他最后几个动作越发的迟缓,一连做了很多遍都还是记不住。我只得道:"今天就这么算了吧,明日再说。"
他点点头,手臂一进,下一瞬间全身边都置于柔软的被褥中去。只听他道:"不要去找魏子峥……"
我点头,"现在已经很晚了,子峥早已经睡下,我不便在过去,他醒了,便不容易在睡了,会很难受的。"
江玉郎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对他很好。"他一
翻身将我至于床铺之间。
我不安的动了动身子道:"他身子不好……"
"那你接受他了?"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这些?
只见他倾身过来,紧紧的压住我,这个身子笼罩在我之上。面容渐渐地越来越近。他俊美的几近妖孽的面庞带有一丝邪魅的漫不经心。同时左手还住我的颈,隔着布料仔细摩挲道:"他……曾为你纾解么?"
我心中一跳,只觉得耳畔略带温热的一疼,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却发现他根本不给我丝毫动作的机会,立刻埋首在我的颈间道:"哼,他从来也不曾碰过你吧。"
"……"
"你是我的。"他信誓旦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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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星立时怔愣住,俊美的脸上滑过一丝艳丽的红痕,更映的一股媚意。"你……胡说些什么?!"怜星受制于人,纵然再挣扎反抗也是徒劳。
只见江玉郎并不急于动作,反而伸出一只手,慢慢交握在怜星的五指之间,带有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慢慢的靠近,慢慢的摩挲,别有一番缠绵之意。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抱住对面男子优雅修长的脊背,轻轻的在他柔韧的腰身处仔细摩挲揉捏,同时笑道:"今夜可否与君共愉。"
怜星并未说话,一双星眸有些茫然的沾染的蕴气,仿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失措,又仿佛搞不清住状况的木然。江玉郎轻轻一笑,张口咬住他略显柔软微微开合的水色薄唇,声音亦有些模糊。"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说罢,便是一个湿热缠绵的长吻,温柔的几近宠溺的扫过每一处口腔,每一处敏感点,怜星被动的任由他吸吮,啃咬。他的大脑已经一片混沌,他不明白,为什么练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但是,江玉郎已经不给他任何挣扎或者抓住理智的机会,一只手从他柔韧的腰际探下,一直来到他的脆弱,轻拢慢捻的燃起了火。
怜星只觉得,那双灵巧的双手仿佛有着意识一般,在他的身上点着火,零星的火苗慢慢形成了燎原之势,然后渐渐将他的依托,烧得一干二净。渐渐地,怜星觉得自己内心一阵空虚,似乎……似乎只有肌肤相贴,身体相依的抚慰才能填满这样的空虚。
怜星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攀上对方的身体,然后自发主动的在他的背脊,肩膀,脖颈,腰腹上慢慢徘徊。"江玉郎……快点。"
江玉郎听罢,不慌不忙的停了手,一肘撑住他的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怜星。"嗯?"
怜星似有些难为情似地,面颊绯红,看似单薄的胸膛剧烈的起
伏着,低声道:"要做就快点。"说罢,面色更加艳丽起来,半眯着眼,抬起身子,猛地迎上去吸吮着他的下颌,重重的留下了一排清晰的牙印,色 情却又该死的恰到好处。
江玉郎唇角含笑,挑起眉,双手并用向下伸去。却不料腰下一麻,险些软身下去。怜星顺势一带,将他的肩上一揽,两人的姿势顿时掉转。怜星紧紧地扣住他的腰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两人正面相对,夜色中江玉郎的眼力虽然不好,却清楚的看见,怜星脸上艳丽的色彩,和优美的锁骨。
两人挣动间已经衣衫半解,一番碾动厮磨后,怜星的亵衣系带已经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多半,薄薄的棉质衣衫半敞着,此时此地跪坐在他的身上,露出白皙柔韧细腻的皮肤,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妖娆。
江玉郎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热一直汇聚到下
身。隔着薄软丝绵的衣料,两人最灼热的部位因为刚刚的近身摩擦,已经生出了一丝热气,加上看见此番美景,仿佛连脉动都能清晰可见……
只见月下的妖精,青丝垂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深深地插进自己的长发中迅速一拢,白皙的肤色和青丝形成妖娆强烈的对比。接着,月下的妖精似乎察觉到他的眼光,微微一笑,忽然唇边一凉,妖艳的脸庞迅速欺近,他的唇舌顺势一疼,那灵巧的小舌,直直的越过他的唇齿,然后来到他温润的口腔中,仔细琢磨舔舐着,不时用舌尖缠住他的,仔细一点点的相互纠缠。
江玉郎挑眉,毫不客气的加深了这个吻,一点点加入力道,越来越发的深入,越来越热情,慢慢变成带有霸气和侵略意味的霸道法式长吻,直至反客为主的将上方的人逼得有些喘不过来气的退却。江玉郎并不允许这样的退却,于是一双手紧紧箍住了他的像蛇一般扭动的腰身。
"说,你是我的。"好不容易分开,江玉郎气喘吁吁道。
怜星挑眉,轻轻哼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绯红淫 靡的脸上布满了情
欲。他像是聚集了半天力气般,半晌恨恨道:"啊……江……玉郎!"他轻喘了一声,像是痛苦亦像是欢愉道。"还早……"
江玉郎不满的冷哼一声,双手沿着他的脊背慢慢游走,慢慢来到他的胸腹只见,顺着细腻的肌肤盘桓不停,慢慢攀上了他胸口柔软的突起。低笑道:"告诉我,你现在这里是什么颜色……"
"嗯……不!……"怜星喘息着,细瘦蕴藏着无限劲力的腰身骤然绷紧,向后仰着像一张张满的长弓。"拿开……"
"不要嘴硬了。"感觉到原本柔软的突起,顺着他的捻动摩挲渐渐坚硬起来,他的声音里藏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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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察觉不到的焦躁:"乖……告诉我,那是什么颜色……"一手揽着男子腰上的手自亵裤的腰间滑入里面,抓住另一方柔软,道:"是浅浅的诱人的粉红色?还是艳丽的……桃红色?"
"唔!!"怜星立时抽了一口气,腰身也一下子软了下来。不知道因为男人过于情 色的语言,还是那过于激烈的动作……
任何一个男人都禁不起这样的折磨。"哈……哈……不要……"怜星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是,他却知道,大势已去,他的理智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也是这么教花无缺的么?
"啊……不……才不……"怜星胡乱的摇着头,大脑里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没……"
"哼……魏子峥也从未如此?"
"……"
"你是属于我的。"
一夜缠绵。
这几日,我连着夜宿了江玉郎的房间几宿,居然十之八九到最后都被他拐的上了床。这个该死的色胚。只能说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江玉郎那家伙简直让人防不胜防。而且每次都要强制性的玩他喜欢的一问一答游戏……什么颜色。你个破烂瞎子,看不到已经吃到了还想怎么样啊?!
夜夜笙歌的直接后果就是我面无人色的活像个厉鬼,他倒是气色红润无比,看起来比我好上了太多。我心理严重不平衡起来,凭什么我早上起来手软脚软,腰酸背痛还要加上嗓子干渴无比的症状,而他就能这么神清气爽的?
晚饭的时分,小鱼儿忽然撂下了碗筷道:"清茗,我最近的武功有些滞后,你能过来指导一下么?"
我突然呛住,任由着无缺顺了半天气,才缓了过来。大概是连续几天更本就不是指导武功的指导搞的我有点错乱。下意识一抖,本能的想要拒绝掉,却发现对方是从未开口恳求过我的小鱼儿。是了,小鱼儿的话,大概没什么问题,我暗自懊恼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江玉郎这样居心叵测的。于是道:"好,不过今日我有些累了,明日再说吧。"
小鱼儿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满,但是仍然点了点头道:"明日就明日。"
我和江玉郎还有魏子峥的关系,不言而喻,这两兄弟那么聪明,我想他们一定发现了,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罢了,相反我很感谢他们这样的纵容。在仔细观察了这两个人的反应,确定他们两个并没有我所担心的那样奇怪的反应后,我也终于也就不再掩饰,毕竟我遮遮掩掩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个也不是小孩子了,身为师父,何不光明正大一些呢?更何况,我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在他们面前隐藏什么了。
但是对待小孩子们的教育不能松懈,我也不好拆穿那头狼借指导之词行周公之礼的吃豆腐的行为。也不能厚此薄彼的不再去指导他人武功。于是便道:"既然这样,江玉郎这几日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从明日开始我便教导你武功。"
小鱼儿点点头。不再言语,匆匆的吃了饭,离开了。
我又给子峥添了小半碗,吃了一阵后,方才退了席。将子峥抱到主卧后,我便将一个亲手削制的竹哨带在了他的颈子上。
"这是什么?"他颇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我,低声道。
"这几日,实在放心不下,我便做了这个哨子。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吹一下哨子,我便能知道了,立刻赶回来……"因为一连几日,我都不在他的身边,颇有些担心,于是前几日我和无缺便在竹林中做好了这哨子,他一吹,便发出尖锐的响声,这
样一来,不论我在哪里,除非离开这个宅子,我都能听见及时赶回来。
他仔细抚着这个堪称简陋的哨子,用手托着慢慢将其执起,轻轻地吹了一下,哨子里发出竹子特有的破空之声,颇有些清越。微微笑了起来:"恩,的确很好用。"
我凑上前,小心的看了看他的样子。虽然觉得他不可能知道,那头狼的贼心眼。但是我对他仍有些愧疚的,于是道:"这几日我不在,睡的好不好?"随着入秋,这深秋时节,天越发的冷了,他的身子血液循环不好,而且快到秋冬交替之时,总会隐隐作痛,有时候甚至疼得浑身酸软,直冒虚汗,根本下不来床。
我虽然在无缺山庄尽力调养,如此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这些年来也很少犯了。但是这是我们第一个不在移花宫的秋冬,我生怕他因为水土不服,旧疾发作。他抬起虚软的手臂,在我的脸上蹭了蹭道:"无妨的,最近是有些湿冷了,但是我这一路上保养的还好,身体也没有大病过,应该不会再发作的。"
我看了看他有些颤抖不稳的手臂,便明白他又有些逞强了,于是道:"这宅子有一口温泉,我一直没和你提,是那池子略有些深了,如今我定的东西也算是做好了,今日我便带你去池子里泡一泡,别再麻烦下人打水擦澡了,好不好?"
他愣了愣,随即有些脸红道:"你说好便好。"说着便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迟疑道:"……现在就去么?"
我一笑,将他的身子靠坐在床铺软软的垫子上道:"不要着急,我先准备些东西。"
他点点头,安静的在一旁看我忙忙碌碌的准备沐浴的用具。最后看见我手里的里衣毛巾等东西,不由得颇有些窘迫。
"好了。我们走吧?"
他略微颌首,视线却狼狈的不敢看向我,整个耳尖红了个通透。我有些调笑的看向他。"子峥……怎么了?"
他迅速的瞥了我一眼,定定的望向一旁的角落,颈子怎么也不肯转向我的方向。"……没什么。"说着,有些费力的去够一旁的轮椅。
我将衣物都放在一旁,帮他坐到轮椅上,然后将他的双腿摆好。他细瘦的双腿立刻不着力歪歪斜斜的滑向了一边,我慢着性子重新将它们摆好后,将衣物搁在他的腿上。起身推着他出了门道:"走吧。"
一路行至那日的温泉池,将他推了进去。他不习惯的向四周看了看,忽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池子中央的一个石台,那是一个不高不低像一个躺一般整好在温泉水不深的地方,只不过椅子的背部延伸至脖颈处便伸出了水面。
"这是……你专门……准备的?"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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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微笑道,"嗯,怎么样喜欢么?"
他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知想到的什么忽然轻声道:"怜星,你过来。"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向他走近了一步,他却倾过身扶着轮椅的扶手又颤颤巍巍的向我招了招手。"过来,再近些,到我身前来。"我生怕他重心不稳摔下轮椅去,于是走到了他面前。他费力的双手捉住我的袖口。"抱……抱我起来。"
我点点头,倚言双手交叠护着他的腰,将他抱着靠在了我的身上,虚虚的"站了"起来。忽然唇边一凉,他轻声笑道:"谢谢你,如此费心。"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甜蜜,此时只觉的两颊发烫,几乎要自燃起来。"嗯。"我低低的应了一声,不敢看他。
他忽然道:"以往都是你服侍我脱衣,这次我帮你,如何?"他的双手慢慢的一点点勾动着我胸口的衣襟,有些费力的用手指一点点蹭开我的里衣盘扣。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木着快要烧着的一张脸,沉默着点点头。
他轻轻哼笑了下,气息有些不稳,手指晃动了一下,几乎从盘扣处滑脱。他皱了下眉,并不因为此而受到打击,反而轻笑道:"别逗我笑,我手上没有多少力气,握不紧的。如果你想害我们在这上面费时间,脱更久一点,其实……我很乐意。"
听到他如此大胆的语气,我脸上的温度猛的又升高了几度。总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的态度和往常虽然差不多,但是我却敏感的察觉到,不擅长与人调笑的他,最近时常的笨拙的说些让人窝心而又有些羞涩的话来。常常弄得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是在……试着讨好我么?
我看着他专注的眼神,不由偷偷笑了起来。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绵薄的里衣他脱了近半个时辰,我越来越觉得有些焦躁,只觉得这周围的温度越升越高,似乎让人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变化,几乎让我失态。难不成真的让江玉郎说准了?我积压得太久,现在才会如此的敏感?
我和子峥可是紧紧的贴在一起,我可不希望他察觉到我某些让人窘迫的变化。只得压抑着冲动,轻轻地低声道:"好了……么?"生怕一开口,泄露了我让人羞耻的境地。
他点点头,手一抖,我的里衣顺着身形滑落在了浴池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似乎有些迷恋的看着我的胸膛,目光流连再三。手指拖曳着,轻轻滑过我的胸口……上帝……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忽然僵住,低声道:"这是……"眼里划过一丝深色。"怜星……你……"
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他注意到的地方,一抹
刺目的红赫然印在我腰间不易察觉的地方。我几乎立刻咬牙切齿起来。这个该死的江玉郎!干笑了几声,找不到任何理由,只得左右而言他"我们下水吧。"
"……"他沉默了半晌,不语。
久到知道我以为他不曾说过什么的时候,他忽然道:"扶我下去吧。"
我胡乱的点点头,顾不得那么多,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衣物褪下,扶着他的腰,慢慢进入水中。
他搂着我的肩膀,小心的将身子全部靠在我的身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完全走近水池,他的忽然略微紧了紧手臂。我知道他心里是十分紧张的,安抚的回握了握他的手。平日里无缺山庄内的浴池是我特意定做的,注满水也只有我腰部那么高,子峥即使坐在里面,颈部以上仍然能露出水面。可是如今这个水池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稍有不慎,无力站起的他将会受到灭顶之灾。
他扶着我的腰,无力的腿脚跟着我的动作随着水波一点点挪动脚步,就好像能走动了一般。让我欣喜不已。他连贯的"走"上两三步,便要求停下来歇一歇,我见他心情大好,便停下来,然后再慢慢任由他一步步"走动"——即使是在水里,如此的"走动",他也是求之不得的。
来到石台,将他置于石台之上,灯光下,在清澈的温泉水里,魏子峥残缺的身体一览无余,他从山上摔下来以后,已经过了近十年,平日里虽然都是我在照顾,但是擦澡之类的事情,他从来都都要求我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人完成的。
这下,在清澈的水波下,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具十年前被我捡回来的身体现在的样子——他的胸口以下完全丧失能力,所以那里的肌肉完全松弛着,没有一丝生气,苍白无力。腰部以下的地方,瘦的只剩下骨头突起着,臀上的肌肉软绵绵的塌陷着,两条瘫软的双腿也无力的歪斜在石台上,不着力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滑落下去。他玉色像是完全没有用过的脚掌柔软而又怪异的内扣,脚背高高的隆起,脚趾也无力的蜷缩在一起。无用分
身,静静地伏在两腿之间,泛着不健康的颜色,甚至在不易察觉的时候,那里还会滴漏出些许液体。他整个身子由于用不上力,随着水波的流动,魏子峥只能用手辛苦的扶着石台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不一会儿,他的额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也因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重量而颤抖不已。
于是,一片死寂……
我忙搂着他的腰,将他固定在石台和我之间。子峥倚在我怀中,半垂着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他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残破的身子,脸上一片麻木和空洞。他飞快
的扫了我一眼,注意到我的目光正在看着他赤 裸的身躯,忽然发狠似的死命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几乎立刻,柔软的双腿上便出现了一道道殷红的印子。
"不要……不要看……"他的声音颤抖而破碎。
我愣住,看着他悲伤绝望地眼睛,那里就像一口深深地井,古井无波下面蕴藏着浓重的悲哀。不由得一阵心疼。连忙抱紧他,阻止他的动作。"别这样……没关系的,没关系……"我拉着他的手,轻轻吻着。
他忽然凄厉的吼道:"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明明约定好要陪你走一辈子……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别人的怀里发出那样的声音,甚至……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你身体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我却无能为力,我恨!我恨这个没用的身体!连翻身都做不到!还怎么……"说罢,他将自己深深地埋入我的胸口。"我们有赌注的……你不能……不能离开我……即使……即使……也不能离开我!!"他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兽,呜咽着,不断重复着最后五个字,仿佛那是最深的执念。
我心里一疼,这样的魏子峥我只在刚刚捡到他的时候见过,这种状态,这种语气,都那么的绝望和不甘。我知道,这几日夜宿江玉郎那里,大概是他的极限了吧。虽然我们有约定但是,他却没有要求过我什么……
我点点头,不断地跟他承诺着,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搂着我的颈子,任由我一点点拿棉布为他洗净身体。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不忍心,不由自主低声道:"即使是这个身体,也是……可以的。"我迅速看了一眼他惊讶的样子,然后装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慢慢擦洗着他的身体。
"什么?!"他一把抓过我的手,惊讶道。"你是说……"
我几乎涨红着一张脸,胡乱的点点头。"医书上说过……可以的。"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后,我几乎落荒而逃。
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拉过我,忽然笑道:"怜星,你为什么去看医书?"
顿时噎住。看着子峥颇有些戏谑的眼神,我不由得在心里呻吟道:给我块豆腐,让我死吧!死吧!死吧!!
两人洗完出来,天色已经大暗。在走廊里正好碰见练完功的无缺。无缺看见我们两个慢慢行了一礼道:"小师父,今日无缺练功的时候发现院子外似乎有人偷窥。"
"什么来历?"
"此人轻功甚高,不知来历。"
"你有没有怎么样?"我担心的看了看他。"此人武功比你如何?"
无缺摇摇头,道:"无缺与他相差甚远。"
"什么?!"我心里立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
自从无缺发现了有外人之后,我便格外的小心,但是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被人暗地里监视偷窥的滋味可真是不爽。但是这人似乎总是挑对了时间地点,从来没有在我眼皮底下出现过,通常,都是其余几人遇到。看样子这个人的确谨慎,像是有预谋的。我按兵不动,静静等待他露出马脚。
可是没想到,蛰伏了没几日,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我没有迎接到想象中的假想敌,却先一步迎来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铁心兰。
我之所以称她为不速之客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偏见。我一共便见过这问铁姑娘两次,一次是她让"小辣椒"张菁甩到我的怀里,我差点没软语温香磕死在马车里。一次是半夜我和子峥两人正睡得好好地,她一剑差点没戳死我,到现在肩上还未好全。这第三次……不知道得又有什么倒霉事招呼到我的头上。
她不请自来声泪俱下的说自己父亲给她的线索都指明在江别鹤的大宅中后,我和无缺的脸上都有些难看。难不成这女人想要我们再折回去给江别鹤抓不成?
"花公子,小鱼儿,你们帮帮我吧。我没办法为我爹报仇,那江别鹤实在是太狡猾了,若是无法手刃仇人慰藉我爹的在天之灵,我……我就要……就要……"铁美女哭的雨带梨花,一句三颤。凭的惹人怜爱。
我却很想咆哮,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收容所么?如果铁战是个美男子的话,我还有诱拐他的理由。再不济如果是个中年美大叔的话,我也勉强能接受。可偏偏这位"铁伯伯"就在江别鹤的庄子里,走之前我还见过,不管再怎么易容也遮掩不住他那极其平庸加大众化糟老头子的长相,我会带着他走?!做梦呢吧?
"铁姑娘,你有线索了么?"无缺温和道。
看着无缺自动自发的给这个女人递帕子,又是软声安慰,又是仔细询问,我的心里就一阵火起。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看着这个女人泪水涟涟的美眸同时在我和小鱼儿、无缺身上扫射我就知道她来这里绝对不是找父亲那么简单。
当下我的面色难看起来。刚要说什么,只听见江玉郎忽然一阵冷哼,略带了敌意道:"铁姑娘,您父亲的失踪的线索既然在江别鹤的家里,你为何不去那里再仔细寻找一番?来投靠我们也是无用功而已,我们和江别鹤算是结下了梁子,更不可能因为你再回到江家触一番眉头。更不要说这个宅子里,就我们几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这……恐怕不妥吧?"
一段话说下来,把铁心兰一张俏脸说了个煞白,只能将求救般无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我们几人。
无缺在一旁怔了怔,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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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没有抗住这样楚楚动人的眼神,随即开口道:"铁姑娘……"
小鱼儿从铁心兰出现后,一直异样的沉默,忽然在这时插嘴道:"铁心兰,你住这里不合适……先是帮我攻击花无缺,然后是赤身裸体帮我拖住花无缺,谁知道这回你又要干出什么'英雄'救我的举动了呢?总之啊,我小鱼儿不奉陪了,你不能住在这里。"小鱼儿的脸上一片冰封,似乎不再像那个嘻嘻哈哈的人了
我心里一愣,随即想到,他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铁心兰舍身救人的行为不但没有讨到好处,这样子倒向是反而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屈辱记忆。
不过也是,一个大男人如果在一个女人心里,软弱到必须要靠女人抛弃这个年代最注重的贞操才能救下的话,那么不知道那个男人以后的日子,大概一辈子都会被打上懦夫的标记吧。这么一来,这么一出美人救英雄就实在显得不怎么美妙了。
我看了下小鱼儿糟糕的脸色,于是道:"铁姑娘,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快些回到客栈休息吧。"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一个娇小的人影就冲我飞奔过来,正正好好投进我的怀里。我不由得被冲力冲击的后退了两三步,直到一旁子峥的轮椅滑到我身后,扶了我一把才停住。再仔细一看,我不由得震惊了。
铁心兰正像个被欺凌的柔弱少女一般,在我怀里嘤嘤哭泣。顿时间,每个人面子上的表情上都有些微妙,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了许多。
"呃?"我来不及发出声音,忽然被大力的揽进了某人的怀中。只见江小鱼黑着脸吼道:"铁心兰,你想干什么?"并同时将我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我有些无奈,虽然这一扑因为没有防备,所以让她扑了个正着。但是你也不用跟防狼一样的姿势放着铁心兰吧?人家好歹是个姑娘。而且……其实,我才更应该放着她将你们两个抢走才对吧?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只见铁心兰委屈的看向我们三人。低声抽泣了两声道:"既然……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帮我,我自己一人去江家赴死!!"说着,本来就有些凄厉的女声,更是生生的拔高了几个八度,颇有点厉鬼索命的架势了。
这样子根本不像是求我们帮忙,反倒有些好像我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她的感觉。这戏演着演着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我一皱眉,要是这样跟她扯皮下去,便要没完没了了。于是,灵机一动道:"你爹铁战的线索不是在江家便断了么?然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
"所以你才以为江别鹤杀了你的爹爹是么?"
"不是那狗贼还会有谁?"
铁心兰说着眼圈便又红了,楚楚可怜又全然信任我的样子让我不由自主的咳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能不分地点不分时候不分人物的放电啊……她的目标不是那两个兄弟么……怎么现在?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爹没有死呢?"
"没有死?我爹怎么可能没有死?他明明……"说着铁心兰那颗本来就不曾运转的脑袋,更加的一头雾水了,她想了半天,最终泪眼蒙蒙的看着我。"穆先生您……您就帮帮我吧……"
铁心兰话一出口,我身旁的小鱼儿便几乎立刻又要跳起来,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一双眼睛也瞪得圆滚滚,亮晶晶专注的样子,格外有些可爱。我一时看的呆了,差点管不住我自己的手指,还好我察觉的快,一下子反应过来,立时一个反手,将他的腰带紧紧握住,完全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这才乖乖的揽着我,颇有些不平的将头枕在我的肩上,悄声负气愤愤道:"清茗,你不要答应她!她简直就是来捣乱的!"语气里带有浓浓的敌意,看样子这位小姐实在是招人讨厌。
我不由得笑了下,道:"仇你要自己报,旁人是帮不了你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爹没死,那么他一定还在江家。"
"……"铁心兰这才冷静下来,秀美的手指拢弄了一下垂在颊边的长发,眼角含泪的妩媚的扫了我一眼,迅速且不失优雅的轻声道:"可是江家我并没有去过,也没有什么人有疑点。"
我微笑了下,"我在江家住了那么久,江别鹤的府里除了江别鹤,还有一个哑仆。"
铁心兰一愣,眼睛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颤声道:"穆……穆先生,您是说真的么?"那惊喜的样子,实在有些奇怪了。
据我所知一般情况下,通常人们惊喜的时候是不会注意到外表的,但是眼前这位铁心兰似乎过于优雅刻意了一些,完全不像是父亲失而复得的样子,反倒有些刻意出卖美貌,柔弱的样子了。
"您……真的能救他?"她凄楚的哽咽道。
我脸色一沉,这样就想将我绕进去么?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接道:"我当然不能,但是你能。既然你能闯江府一次,就能闯第二次,不是么?"
"可……可……穆先生……"
"穆先生也是你能叫的?"魏子峥忽然冷冷地打断了铁心兰,低声道:"够了,女人。既然已经找到你爹,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铁心兰立时住了嘴,一双美目盈盈的扫过魏子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怜悯与不屑的眼光,咬住了贝齿,期期艾艾道:"先生……您……不帮帮我么?我爹……我爹他生死未卜……我又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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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江别鹤……他……"
我暗自冷笑一声,你直接说你孤苦伶仃,要我伸出援助之手,然后无以为报,直接以身相许好了?支支吾吾的在给谁看?
刚要拒绝,忽然听到无缺沉静的声音道:"铁姑娘,我帮你。"
"花公子……"铁心兰见有人搭腔,一双美目痴痴的立刻转移了阵地——白衣胜雪的无缺公子。
花、无、缺!我恨不得上去掐死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无缺似乎感到了我的怨气,冲我微微一笑,似乎见到我阴沉着脸,心情极好的样子。我就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突然……难道,铁心兰做了那些事情以后,他还是继续喜欢这样的铁心兰?他不是已经对她失望了么?
这样想着,心里忽然一钝,似乎有什么被撕扯的疼……于是道:"我也去。"
子峥脸色一沉,拉过我道:"你疯了么?江别鹤家现在肯定风声鹤唳,防备极严。你想看着我在这里生生的急死么?"
我摇摇头道:"无缺是本宫的弟子,如此险恶之地,怎么能放任他一人独去?"
无缺闻言大惊道:"小师父,万万不可。此去无缺保证快去快回,一定不会耽误时间,此番凶险,小师父您的肩上未好,莫要伤了筋骨。"
我咬牙看着无缺焦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冷笑:"你既然知道凶险,为什么以身犯险?难不成你忘了你的身份?"
一旁的铁心兰突然哭道:"先生……师父……您就帮帮忙吧。我爹他……我爹他……"
"你爹什么?你爹本在江家隐蔽的好好的,你偏要去寻仇,现在依着江别鹤的心思,早已察觉到那哑奴的破绽,若是他手脚利落点,只怕那铁战早就没了命。我们好不容易从江家出来,现在回去,必然自寻死路。论武功,我倒是不怕,论谋事,我倒想知道,一个你加上无缺,两个人怎么跟他这千年狐狸比?!"我越说越气,最后声音几近咆哮。
"无缺,你若是执意帮她,我也不便多管,自己和你大师父交代。"
"她若是准了,我自是没有疑义。"
无缺顿时一梗,怔在那里。我懒得看他们两人一脸亡命鸳鸯的衰样,于是一甩衣袖,回了主屋暗自生着闷气。
只听见门外铁心兰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无缺在一旁温柔的细语道:"铁姑娘,你莫要惊慌,小师父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顿时心里一怒,无缺,你直到现在都这么向着她究竟是为什么?!随即冷声道:"铁姑娘,天色已晚,你在附近的客栈稍作休息,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无缺又温柔的劝了一阵之后,铁心兰终于被送走了。江小鱼立刻道:"清
茗,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好一个无缺公子。啧啧啧,当真是完美无缺。对这个麻烦女人真是够温柔够体贴。你看……还给送帕子哩!"说着笑眯眯的坐在一旁。
"清茗,不要生气,无缺不听话,你还有我呢。今天到我房里来吧?"
"……"我虽然没有心情,但是想到几日前的应承,还是点了点头,勉强道:"吃了晚饭,我和子峥沐浴之后便会找你。"
"嘿嘿,清茗莫气,今日我小鱼儿下厨加餐,晚饭你到我房里来吧。"
我看了看子峥,子峥冲我点点头道:"沐浴之后你便去吧,我和无缺好好谈谈。"
于是我道:"好。"
说罢起身便去走廊里吩咐何露几个人将药材放入温泉中。回来正巧看见送铁心兰去客栈回来的无缺。他见了我快步走来,似要说些什么。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个侧步,用巧劲便从他的身边滑了过去……
空气中徒留无缺仓皇无措的唤声:"小师父……您听我解释……"
沐浴之后,我因为有些匆忙,只批了一件外衣,匆匆的出了温泉的屋子,眼前人影一闪,白衣飘过,无缺便静静的站在我的面前。
"小师父……您听我说……"
我摇摇头,"你既然想去救铁战,就去,我不反对的。"平静道,"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的,她一个人独去,你不放心不是?我这个作师父的也不能拦你仗义行侠。"我淡淡道,"不过铁姑娘的名声……你自己要掂量着办。"
"不,小师父……"
我拦住他的话,道:"孩子大了是时候该闯闯了。"叹口气,想起铁心兰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烦躁。"江湖的儿女大多数豪放不羁,但你出身移花宫,也要洁身自好才好。"
"洁身自好?"无缺怔住,低低道,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心头火气一阵翻涌,"是。洁身自好!"我重重的撂下话道。"今日我去小鱼儿房内指导武功,你不用跟来了。明日不用汇报,去收拾收拾和铁姑娘上路吧。带不带着莲香或者何露,随你。"一番话,我说的心平气和,鬼才知道,我心里这叫一个呕。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榆木脑袋,他真的如此……喜欢铁心兰么?
"……是。"无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扫了我一眼,咬了咬牙道。
"下去吧。"我挥挥手。极力保持着平静,他说是……他居然敢说是……铁心兰究竟什么地方好?就这么吸引你?你看不到,她为了小鱼儿袭击你么?你看不到,她为了救小鱼儿连清白名节也不顾的脱光了衣服么?她真正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你"无缺公子"这个响亮的名号啊!
无缺走后,我一个人在走廊里立了良久,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一时懊恼,一时又有些难过。直到晚风微微扫过我还未干的长发带了些凉意,我这才反应过来。推门而入。
"小鱼儿?"我一进屋并没有看见人,于是不由自主唤道:"人呢?"
正在疑惑,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劲风,我微微一侧步,左手一挑,右手翻转支取来人的咽喉。
"啊,清茗,手下留情。"小鱼儿一声惨叫,然后便闭着眼呆立不动了。
我顺着力道立刻松了手,"怎么不好好的?忽然吓人。"
肩上一重,小鱼儿软软的环住了我,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没受伤的肩膀。有些撒娇的哀叫道:"清茗……你好狠啊。"
我瞥了一眼他,道:"狠什么,你不也是偷袭我?"
小鱼儿哼了一声:"想也知道根本偷袭不成功啊。清茗,我帮你擦头发吧。"
忽然想到,以前我对这种小事一向不甚在意,可是有一次无缺见了后,执意要我将头发擦干,他总是担心我湿着头
发睡会着了寒气。但是我这个人偏巧很懒,又喜欢享受,于是渐渐的沐浴更衣都成了无缺照顾,一直以来这些事情也都伺候的极好,我从未多想过什么。如今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背后,加上一想到今日下午无缺的表现,我心中立刻又是一阵气闷。于是点头道:"好。你来。"
小鱼儿笑了一下,立刻从门前的架子上取了帕子道:"清茗你坐下。"
我依言躺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小鱼儿则手持布巾站在我的身后,一面轻轻擦着,一面道:"清茗,这几日你睡得可好?"
我闭目养神,点点头。"着山间的溪水和温泉水兑在一起,加上药材,的确不错,汲取了药材的药性,保证了温泉的湿气,也吸收了泉水里的其他微量元素。"
"微量……?"
"总之,取其长,舍其短。三种东西的长处综合在一起,这池子的确不错。"
突然只觉得头发一紧,忽然小鱼儿低声道:"前几日你说我从江别鹤那里偷来的东西是假的?"
我点点头。那日从江玉郎手里拿过来的名单我并没有细看,单子上的人大多是我不认识的人物,所以直接便交给了邀月,姐姐处理这种事情一向极拿手,而且在知道了此事之后,姐姐大为震怒,清洗了全宫上下一批婢女,我虽然可惜那些人的性命,但是和关心江小鱼和无缺两人比起来,我还是希望她把注意力转移一些,这样对我也有许多好处。
睁眼看向他。"怎么?"
小鱼儿沉着脸,低声道:"我们被江别鹤骗了。"
"什么?!"
小鱼儿想了想,理清了思绪道:"他那两份账本和人名单都是真的。"
"怎么会?!"我见过两份东西,没有一处相同,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小鱼儿皱眉道:"我当初去偷的时候,这一份放的也是极隐蔽。当日你说我那份是假的的时候,我以为着了那老东西的道,那是障眼法,枉费我那么辛苦的偷出来。可是最近仔细一想,拿了你给我的那份名单一比较,我擦发现,这份其实也是真的。这两份名单要对在一起,才能看出来。"
我一凛,复杂的看向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鱼儿苦笑道:"刚刚在你说'取其长,舍其短'的时候。"
我一震一下子明白了小鱼儿的意思,立刻起身,顾不得披上外衣,将两份名单迅速默了下来,仔细对照了起来。
小鱼儿在一旁轻轻将我的手腕捉住,低声道:"此事不急。邀月不是那么不明白事理的人,她若是发现这名单有误,自然会停手。你现在在宫外也不可能帮着她多少。再说她的武功那么高……即使是有奸细,想要夺她性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今日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与你一同将名单拟出来可好?"
我愣了下,他的身上透着一股沐浴后淡淡的香味,不是无缺身上熟悉的莲花香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麝香,他的□在外的皮肤,闪着蜜色的光泽,紧实而又时刻充满能量。
他和无缺是双生子,但是却和无缺完全不同。一静一动,无缺是个一直安静守礼又很温柔的孩子,而他却一直跳脱又任性,想怎么样怎么样。虽然从心底知道,从移花宫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养出他这样的个性,当初相处的时候也一度觉得他很呱噪,但是如今习惯了,却觉得意外的贴心呢。
这样想着,一转头道:"小鱼儿……",话还未说完,便觉得唇上温温软软的触觉。我略微一惊,立刻向后退了半尺。
一时间房间里尴尬安静了下来。我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小鱼儿笑嘻嘻道:"清茗……你喜欢么?"说着又做了一个亲亲的姿势,吧唧一口印到了我的脸上。
我瞬间木然了。不知道惊吓还是别的什么多一点。立刻道:"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怒道。
刚刚还觉得他贴心,一瞬间便又如此,他跟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的东西?!难道是江玉郎给他带坏了?
小鱼儿微微愣了一下道:"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何况你每天不是都给无缺亲的么?"
我怔了一下,难道这孩子和我想的不是一样的,于是放松下来,但这个问题显然要澄清一下,不然他以后对着喜欢的女孩子动不动就曾上去亲一下,就比较可怕了。不被当场当成登徒子拍死就算是好事了。"那是早晚安吻,只有在一早一晚,起床和睡觉的时候才可以用的。"
显然某条鱼不接受我的解释。"可是你都亲了无缺好久了。"
"呃……"那又怎么样?我疑惑的看向他。
"我也要。"小鱼儿微微的挑起眉,一双清澈的眼睛无辜的看向我,看起来让人的心一下柔软起来。
"额?"我彻底的吃惊了,他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居然和我——一个他叔叔级别的男人要晚安吻?!难道,小鱼儿缺乏父爱到这种程度?他是看了无缺和我之间的互动后,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么?
看着他难得显得有些纯真稚气的脸,笑了下,我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于是用柔软的语气道:"这只是亲人之间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叔叔。就像无缺和我,我们两个之年那样……"这样也可以缓解他和邀月之间的矛盾。而且仔细想来,他爹也算是和我们一辈,我做他的叔叔的确也不为过。
"什么?!"
小鱼儿脸色立刻一阵青一阵白,红了又黑,黑了又灰,五彩斑斓的,像个调色盘一般,翻来覆去的变换着颜色。他几乎立刻变惊跳起来,"叔叔?!"怪叫了一声,好像咬着后槽牙一般,将这两个字嚼烂了磨碎了,才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什么……叔叔?"后来,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生生的半截停了下来,之后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嗯?什么?你不愿意?"说实话我多少有些失望,若是能化解他和邀月之间的结,这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不过的确,我大概是唐突了些一个半路出家的师父,突然提出来做他的便宜叔叔,他一时之间大概难以接受吧。"既然你不愿意,就罢了。"
"不!我愿意!"小鱼儿的脸色涨得通红,虽然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但是嘴里却还是同意了。
我有些奇怪的看看他,"呃……你不必勉强的。"
"不……不不!我愿意的。只是清茗你忽然一说我有些吃惊罢了,而且,你不觉得比起叔叔,你更适合做我的哥哥么?"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要是做了你的哥哥,你和无缺的辈份不就乱套了?你这小鬼,还想借机占他便宜不成?"
小鱼儿笑嘻嘻道,"怎么会,我也是说说。叔叔就叔叔,那我还有晚安吻么?我要求和花无缺一样的待遇!"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我。
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搞清重点啊,于是点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他立刻贴近我的身前,我来不及反应,柔软的唇便又如同刚刚一般快速的贴近了我的唇齿,然后风一般的撤离。"晚安,清茗。"
我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亲这里好不好?"
"可是我喜欢这里……"他有些委屈的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喜欢也不行,只能是额头听见没有?"
我一转头,这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刚刚不是还很精神呢么?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我怀疑的推推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便又试了试他的呼吸。悠远绵长的,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想着明日找个机会再好好跟他说说,这嘴不是乱亲的。却错过了,床上小鱼儿一闪而过的贼笑。
一觉醒来,我刚起身,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谁?"
"小师父,是无缺。"
我心里一乱,粗声粗气道:"你来干什么?"
门外静了半晌,只听见无缺低声道:"小师父……您早上洗漱一向是无缺服侍的……我……"
小鱼儿这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扬声对门外道:"我来就好了,这里用不着你。
你不是要和铁姑娘去救铁伯伯么?记得早去早回啊。"
无缺并不理会,"小师父?"
我心里乱糟糟的一片,也没心思理他。满脑子都是铁心兰那个女人雨带梨花的龌龊样子,于是不耐烦道:"你不用知会我了。去吧。"
"小师父……"
无缺还想要说什么,忽然一旁的小鱼儿穿着里衣大步的走向门口,推门道:"花无缺我说你烦不烦,婆婆妈妈的,清茗他叫你走你就走吧。"
我静静的坐在塌上,虽然感觉到无缺的眼神向这里扫了过来,我一咬牙并不理会,冷声道:"还不快去!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想去了?"
"小师父,无缺会快去快回,回来后请您务必听我解释。"
我忽然心里一阵大怒,扬手一卷,将小鱼儿从门口退开,"砰!"的一声,门因为我的内力应声合上了。
"走!"我低低咆哮着。就是我如此反对,你也要和铁心兰在一起么?"你太令我失望了!"
门外无缺的脚步声一顿,过了一会慢慢走远了。
无缺走后,我们吃晚饭,几个人便聚在一起。我见就何露一人在一旁端茶倒水,于是道:"无缺带着莲香走的?"
何露微微一福道:"回二宫主,无缺少爷本来没有带着人手,后来莲香说可以帮忙,所以无缺少爷就带着她去了。"
我顿觉得有些奇怪。移花宫的命令,从来没有人多问什么,多做什么。莲香如此主动,本不应该。心下有些不妙的预感。忙招呼江玉郎和小鱼儿都来到我和子峥的房间。我快速的将小鱼儿昨日的发现说了一遍。
果然,几个人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分别将江玉郎的那份人名单拿了出来。小鱼儿也将他的那份默了出来。我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字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阵心慌。虽然人数众多,但我们仍然极快的从中先将移花宫和朝廷的两份分了出来。不知道为何我的心神总有些不宁。
细细对下来才发现,此名单颇有些智力游戏的意思,需要将首字和第二长名单的尾字按特定顺序调整过来,才能指出真正的人名单。几个人分了工,一人一份从头开始对了起来,直至晌午,才对出了一多半。越往下我越发的心惊,我手里的这份名单显示,许多奸细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由得有些心寒。
揉了揉额角,我脑袋里一片嗡鸣。"若是这份名单是真的,那我宫里还有谁可以信任呢?!"我怒极反笑。"这个!"我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道:"这个服侍了我和子峥五年,甚至,我还亲手提点过她的武功!"说着,我便又指向另一个:"还有这个!这个我甚至还让她服侍过子峥!!"我越说越怒,几乎怒不可遏,"这个江别鹤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连移花宫都敢指染!我看他真正是不想混了!"
还不等我发完脾气,忽然一旁的子峥低声喝道:"怜星,快去追无缺!"
我心里一颤,其余几个人也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只见他颤颤巍巍的指向名单最后一行字——那里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对。我顿时心里一片恐慌,要知道平日里子峥都是沉静温和的样子,若是能让他惊慌成这样的,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怎么?"我见他的脸色不对,忍不住拔高声音反问道。立刻就着首字尾字的顺序对了起来。最后出现在我脑中的两个字,立时让我的心凉了半截。那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莲香。"
"你宫里有几个叫莲香的?!"小鱼儿惊跳起来,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该不会就是我想的那个吧?"
子峥脸色苍白的代替我回答道:"移花宫中的名字没有重名,都是按照辈分排字的,所以宫里就只有一个叫莲香的。"
"何露!"我从牙缝
中挤出两个字,几乎用尽了我最大的力气——想必我的脸色恐怕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无缺……该死的……
由于这个名单还是秘密,所以我们几个工作的时候,我并没有叫何露近前服侍。但是她就在不远处候着,听见我的叫声立刻走了过来。
"二宫主。"
"你说今天早上莲香和无缺少爷一同出去了?"我合了合眼睛,几乎稳不住自己的声音。
"是前后脚。"
"备马!"我扬声道。八成那个铁心兰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人质,而无缺更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回过头对着子峥道:"我去去就来。"
"等等。"子峥忽然道,说着忽然低柔道:"带着我的扳指,可以直接进出宜昌不用通行文碟。"说着缓慢的挪动着手臂,试图将自己蜷缩的手指上的扳指摘下来。
我勉强笑了下,将他的扳指摘了下来,并不由自主的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谢谢你。"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公开的像这几个人表达,魏子峥和我的关系。
子峥惊喜的看向我,唇角化作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我等你。"
"好。"我短促的点点头,现在实在不是多言的时候。
话音一落,我顾不上子峥的反应,立刻直奔马厩。在那里何露早已经备好了两匹通体枣红身形健壮的公马,只等着我的指示。我来了便利索的翻身上马,何露随后紧紧的亦步亦趋的跟上。
忽然身后一个声响道:"清茗!等一等!"
我略一勒马,转头竟然是江小鱼和江玉郎两个人。"你们来干什么?"
小鱼儿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两个人一个是通缉犯,一个武功不济,没法帮你,不过江瞎子说,你的武功虽然厉害,但是那人一定有更阴损的招数,让你带上这个。"说着抛过来一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移花宫特有的"百花丹"。
颌首,虽然我的自小便在移花宫中服食百毒,即使是毒药也定不会有甚危险,药效大都减半,但是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听小鱼儿在后面远远道:"那江瞎子和我重新提了药效,这个可是'百花丹'中的'百花丹'!!"
我心头一动,淡淡的暖意涌上心头,略微提了提唇角,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一点,扬声道:"我会快去快回的。"说罢快马加鞭的离开了府邸。
连着奔了半日,我冲着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后淡漠忠心的女子,略一点头道:"莲香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何露是少数我着重留意的宫女之一,不仅因为她酷似邀月的冷若冰霜和办事效率,还有她难得的男人般的性格。她比大多数女人都缺乏那种柔软和脆弱的感情,
虽然外表极其美艳,但是大多数时候我都把她当做我的副官,无性别差距。如今我不声不响策马狂奔了半日,她居然也能勉强跟上,足见其强悍的本质。她是我最放心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了……想着,莲香也曾经是,我的心便不由自主又沉了下去。
"是无缺少爷三岁时入宫的,因为聪明伶俐,一直是进前伺候的宫女。"
我冷笑一下,"你可知道她的身家底细?"何露是侍女长,这些小宫女都是她一手调 教的,所以问她最合适。
"回二宫主,她的身家清白,五岁那年被卖入青楼,移花宫将其救回。"
"同期的还有何人?"
"同期一共还有一十二人。"
"……"
"二宫主,恕奴婢冒昧,莲香?"
我眼神一冷,看向紧随其后的何露。我怜星做事还需要理由么?"移花宫宫主的行动,什么时候需要你质疑?"知道的越多,只会死得越快。
"是。您打算如何?"
"你与我同去,宜昌分头,你且先回移花宫,我要你给姐姐带一句话。"
"是。"
"就跟她说,前信有误。还有传我令,同期十二人,殁。"如今的我,已经顾不得别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害了无缺的人,都得死。
"是。"何露毫不迟疑,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仿佛就像我说的便是那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说罢,我立刻狠夹了下马腹,身下的马匹受到刺激又是一阵提速。照这种速度,大概还需要十日才能到达宜昌。该死的,无缺,你最好还没有进入那个老狐狸的地盘。入夜,我并未停下,直接将随身带的干粮胡乱塞了一些,勉强填饱了肚子,继续赶路。
此时的我脑中早就乱成一片,一切都因为铁心兰那个女人,如果无缺真的出什么事情了的话她应该被千刀万剐!!我不断地逼自己试图回想原来的剧情。铁心兰,铁战,莲香,江别鹤,无缺,这几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来回交替,我只想用我那点可怜的所剩不多的记忆,想起原著里他们之间的关联。该死,该死,该死!!在这里过了二十年,原著的剧情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加上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更不会有什么该死的那么一丁点可怜的线索!!
古龙到底是怎么写的?!不,不对,古龙的书里并没有莲香这个名字,也没有无缺救铁战这么一段……不不不……不是,似乎是有那么一段……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场景,无缺被江别鹤关进了大牢……严刑逼供,并因为一个背叛的宫女,获得了移花宫移花接玉的秘密……难道,那个宫女换成了莲香?!
该死的,我早应该发现的。早在月奴和江枫死在姐姐手上,而我包养了花无缺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不管怎样扭曲,强大的剧情还是会在某个重合点等待着我,无法逆转!
难道是这几日的日子实在太安逸的缘故?!我早应该想到,早应该回忆起,这里无缺会涉险会被江别鹤那个狗贼捉住。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只想伸手扇死自己——为什么早没有想到这些?!
我不眠不休的赶路,中途连着换了好几匹身强体健脚程又快的马匹,这才终于赶在在第十日清晨开城门的时候到达宜昌。匆匆的办了出入文碟,便潜进了宜昌城内。子峥的扳指实在太招摇,一出现,大概立刻就会引起江别鹤那老狐狸的注意,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
一进了宜昌城里,我反倒冷静下来。找了一处不大的客栈住下。此时的干净不干净那些细枝末节我也顾不上了,只一心想着无缺的下落。
白日里勉强吃了些东西,只为晚上夜探江家做好准备。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充斥着我的大脑,我强迫着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夜子时。
我穿上夜行衣,轻巧的如同燕子一般从客栈的二楼翻窗而出。轻轻地掠过一层层的瓦片,我几乎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掠过一家家屋顶。朝着熟悉的方向快速前进。
来到江别鹤的府邸,那里一片漆黑,连灯都没有一个,寂静黑暗的气氛里,透着别样的诡异。我心里忽然起了一股凉意。
平日里江别鹤也是如此,大概酉时一过便将院子里的烛火全部熄灭了,为了表示自己勤俭节约的品行。可是不知为什么,今日里我却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气息。心里一惊,莫不是无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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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无声的向那个废弃的南苑奔去,就连心里本来存着的一丝侥幸,想着也许无缺还没有来过这里的念头也彻底打消了。像是个黒色藤蔓一般,我伏在那个像是闹鬼的老屋子外,静静的等待着。
一夜,两夜,三夜……这个老狐狸!我心头暗恨。他居然每日都跟平常一般,并没有多少可疑之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料定,他一定已经将无缺置于地牢。可是,碍于他从来不靠近地牢半步,我又不敢擅自打开地牢,怕他在我们走了之后又改了什么机关,若是我擅自打开了,伤了无缺那该怎么办?我只得继续按兵不动。
日子在我一日日的等待中静静划过。我几乎不眠不休的一直盯着江家的这片宅邸。虽然心焦如焚,但是仍然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抓住机会,伺机而动。这老狐狸一日不露出破绽,我一日不知道无缺关在哪里,一日不敢贸然行动。
一直到七日之后,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江别鹤不能够如此平静。一般人有心事的时候,通常都会表现的与平日不同,但是他,丝毫没有,就像一个极普通,极正常的普通仁义大侠那样,在府中进进出出。难道他已经察觉道我的到来?所以非常谨慎小心的不在去关无缺的地方?
那么如果不是他的心理素质极好,那么就是无缺还没有来。我迅速否决掉后者,若是无缺没有来这里,一定会顺着我的标记找到我。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说就莽撞行事的孩子。除非他不能来!
莲香,铁心兰,很好我记住了。黑夜里,惨白的月光下,雨后地上水洼中映照出我冰冷的笑意。虽然记不太清楚最后的结果,但是无疑,这对无缺是一个坎,他必定在此多灾多难。这个江别鹤老狐狸大概在和我打心理战,看谁能忍到最后。
我记得他似乎一直贪图着移花宫的武功心法,所以千方百计的想要从无缺的口里套出点什么,所以应该不会那么快杀掉他。但是一想到江别鹤的手段,我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此刻焦急,心疼,担忧全数化作了冰冷的杀意,一日日沉淀到我心里。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第十日,看见江别鹤吃完晚饭过后,不为人知的静静的来到南苑,秋风瑟瑟的小院里,到处枯枝残叶,一片衰败的景象,倒与他一身锦衣有些不相称,我却不由得暗自咒骂,果然,我猜的没错,就是这里了!只见他极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快速的将角落里的蜘蛛丝一拉一合,身影没入了地下出现的楼梯中。
我小心的坠在他之后进入密室。迎面而来一股混杂着腥臭的莲花香气,我心里沉了又沉。心里一阵酸涩……那是……无缺……我只觉得心脏在
我脑子作出判断的一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力量,满脑里充满着心疼与愤怒。
贴着墙壁,我看着江别鹤熟练地打开了那扇密室的门,眼前的人影让我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只觉得一阵眩晕,大脑里跳动着无数血腥的画面。只要一想到眼前那个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满身血色的两个人形物体中有一个是我心爱的无缺,我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强烈的表达出一个意志——杀了江别鹤。
但是,这里只有两名男性,并没有女性——那个该死的,应该被折磨的铁心兰在哪里?!我只觉的体内怒过一阵翻腾,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自己的爹,居然让无缺来涉嫌不说,自己居然好意思不参与?!
只听见江别鹤阴森森的话音回荡在幽暗的地下室内。"快点说出来移花接玉的秘密。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得到的回答是一片寂静。
我心里不由一紧,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疼,无缺这个孩子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交代出本宫的秘密。
"不说?"江别鹤似乎笑了下,阴沉沙哑的好像个厉鬼。"我会让你说的!"说罢立刻身形一动,手里多出来数十根银针,细长的针体在微弱的火光下泛着冷厉幽蓝的光芒。"希望这个能帮你提神醒脑。"说罢毫不手软的扎入了无缺的手指,直到长长地针体彻底没入无缺手指内。
"啊……"无缺嘶吼着,似乎有些力气了,他冷笑着虚弱道:"我不会背叛师门,更不会告诉你小师父的秘密。"直至声音几近不可闻。
我听着他费力的嘶吼,心里一揪。立时已经顾不得什么陷阱,阴招之类的事情,当下便现了身,揉身边将无缺从绳索上解下,护在怀中。江别鹤看见我忽然出现,显然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穆先生。或许我该说,怜星宫主。"
我冷冷的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心中有一股邪火这么也抑制不住,只想将眼前这个笑容猥琐的男人碎尸万段,丢掉海里喂鱼。
说话间,只听怀中的人以细不可闻声音虚弱道:"小师父……您……来了?"他见了我惊慌的样子,似乎想要笑一笑,却没有力气,唇角只是微微的颤了颤,便再也无以继力的晕了过去。我心里不由一颤,仔细用余光检查了一下无缺,我极怒的发现,江别鹤他居然……他居然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你居然如此对待无缺?!"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别鹤。脑中飞速转动起来,这老贼,在我一直监视他的情况下,按兵不动,根本没有可能伤了无缺,那么……这么说他一开始的时候便这么干了?!为了防止……无缺反
抗?!
江别鹤看了看我,没有动,只是冷声奸笑道:"我料想你也差不多该来了,毕竟你手里也有那份名单。"说着忽然一拍掌,密室里灯光大亮。只见周围赫然多了数十条人影,瞬间将密室里不大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圆阵。
我心下略微一惊,刚刚居然没有发现这里有这么多人。以我的武功功底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啊,那么问题就在于对方。我心下了然,仔细探看了一下,骤然一惊。TMD,不由得爆了句粗口。
该死的,这些没有气息像是尸体的东西怎么能够动作?!我看向一旁笑的毒辣甜蜜的江别鹤。"你连死人也不放过?"
江别鹤笑道:"哼,你虽然武功天下数一数二,但是有了这群不痛不累更不会内力衰竭的不死人,我还会怕你?"
"很好,很好。"我不由得连声道,心中已经出离了愤怒,一边将无缺小心的护在怀里,一边揉身向出口的方向冲了过去。但是怎奈堵在门口的人数太多,我的去路一下子便被封死了。
江别鹤首当其冲提着剑便冲了过来,"刷"的一剑褥毒蛇般刺出,同时不知用了什么功法,身边的僵尸竟然狂吼起来,愤愤击拳。这拳这剑,自然都是向无缺最致命处下的手,剑如闪电,拳似雷霆,左右夹击间不容发。
若换了之前,无缺定可以轻而易举的化解这些招式,但现在的无缺,却已今非昔比,他手脚被挑断了经脉,多天来的折磨根本已将他全部体力耗尽,看样子就算是撑在我身边,已经颇为费力了。
我立刻旋身挡在他的身前,左手一分,右手沿着江别鹤的剑脊轻轻一抹,掌中暗自加上内力,剑被我的内力吸引,本是刺向花无缺的一剑,此刻向江别鹤自己刺了过去,江别鹤大骇变招,嗤的,衣袖已被划破。
这一招便是闻名遐迩的"移花接玉"了,普通宫女看起来虽然比较普通,但是在我的手中自然和旁人不一样。我看见江别鹤的脸色惨白,恨恨的瞪向我。"想必此招就是'移花接玉'了吧。"说着眼里竟然爆出了一缕,贪婪无厌得精光。
我见他贪婪的样子,当即恶心起来。怒极反笑道:"你想要'移花接玉'的功夫?妄想!"略一挽长袖,刹那间只见剑光一片闪动,拳影到处翻飞,江别鹤手中的银剑立时脱手飞了出去。我立刻一收一放,将剑吸入了我的手中。顺势一挥,立刻砍到一旁的僵尸身上。划破了"他"的皮肉,露出森森白骨。可是那僵尸果真如江别鹤所说,不疼不痒的,动作丝毫不见缓慢。
江别鹤此时忍不住长笑道:"怜星,我早就告诉你,没用的。今日,我定要你亲口说出'移花接玉'的秘密!"
我微微冷笑一声,他看来了解的还不够深入,我虽然不惯血腥的场面,也不曾出手伤人。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小小的僵尸又奈我何?!"我朗声长笑道,内力在空气中震动不已。仿佛就要将这间石室崩塌。
江别鹤忍不住变了颜色,"你……你……"显然是没想到我的内力如此深厚。我姐姐虽然为情所困,但是仍然是江湖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移花宫主,他凭什么以为,她的幼弟就一定会软弱可欺?
"哼。你以为移花宫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在我头上撒野?"我怒道,剑尖一挑,自僵尸的档下掠过,立时在我眼前的僵尸像是豆腐一般被分成了两半,在空中炸裂开来。
伴随着不断坠落的血雨滴到我的身上,将我雪白的长衫慢慢浸透成了殷红的血色。艳丽的,妖异的,腥臭的刺激着我的视觉,嗅觉神经。我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快感,不由得微微笑道:"我本来不愿意和你多加计较,但是你伤了无缺。我其实很好说话的,但,只有这一点不行。我怜星,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说话间,我便提剑追了上去。游走在这间小小的密室中。在这封闭的密室里,展开一次真正的单方面的虐杀。我快速的掠过几个护在江别鹤身前的僵尸,用同样的方法将他们分成了数段。
此时我已经不介意那一点小小的洁癖了,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他叫嚣着狂喊着,杀光他们。杀掉江江别鹤!!手下毫不留情,内力贯穿的剑刃,发出了嗜血的嗡鸣声,似乎也同样渴望着鲜血。
这些僵尸是类似活死人的一种,并不是真正的死人,只不过气息微弱,加上脑子里除了被强灌输进去的武功秘籍,再没有其他。他们的临场经验并不丰富,加上我的内功路数又高出太多,所以没有三两下,如同斩菜切瓜般容易,密室里便像浸透了鲜血一般,地上甚至汇聚成了血池,一时间恐怖无比。
我却不甚在意,现在满脑子里是剩下杀掉江别鹤这一个念头,其余旁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待我解决完一干闲杂之后,拖着艳色的剑身,我一步步想着,室内余下唯二立着的江别鹤走去。无缺我早早的将他安放在一旁,好生休养。如果可能,我更希望他不要看见我变得如此残忍的样子,但是随着理智的无影无踪,我也无所顾忌了。
在江别鹤惊骇的眼神中,我笑的优雅:"再怎么不疼,不死的怪物,成了肉块,不也就是死物了么?"
江别鹤惊慌道:"他们都还活着,你便这么如此残忍的将他们杀害,你于心何忍?"
我一听便乐了,道:"那你将他们制成这样活死人的样子,你又于心何忍?!再说,我移
花宫堂堂的二宫主,杀个把人物又有何妨?"
江别鹤慢慢的经由惊骇的表情转向不屑,他忽然冷笑道:"想不到移花宫的二宫主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失敬失敬。"说罢,忽然见他手指一动,他从口中吐出一股烟雾,霎时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他手腕翻转,一颗不大不小的药丸没入了他的唇齿之间。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我只来得及冲上前去卸掉他的下巴,却不想他仍是用舌头将药丸送进喉中。我心里一动,立时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颈间食道的位置紧紧掐住,他眼神立刻一慌,伸手双拳像我的胸口击了过来。我拧身一躲,空隙间,他翻身立时将我的手掌退开,匆忙的将药丸咽了下去。
该死。我凝眉看着他。
只见他眼下之后,呛咳着将自己的下巴安了上来,笑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内力没有了?"
我一运气,果然丹田一片空空如也。他诡笑了下,迅速欺近,一掌拍向我的胸口。"我说过,今日是你怜星亲口告诉我移花宫秘密之时。"
我错身勉力躲开,站定,轻笑了起来。
江别鹤暮然收手,皱眉道:"你笑什么?!"
唇边自觉绽开一抹妖娆的笑容。"是谁告诉你,我非内力不可的?"说罢,快速的飘向他的身边,双手一错将他拍向我的手腕牢牢固定在掌间,手指一错,只听见他杀猪般的嚎叫。"啊啊!!!"
我冷笑道:"分你难道不知道,筋错骨手是不需要内力的么?"这还要多谢移花宫的珍贵藏书。说着又一用力,便将他另外一只手依照同样的方式错开。听着他手骨清脆的炸裂开来的声音,我不由得生出一股快意。"我定会让你尝到无缺千百倍的痛!"分筋错骨手不仅招式狠辣,而且痛感极强。
"你是用这两只手伤了无缺的?嗯?"我慢条斯理的问着,眼里的冷意直达心底。恨不得当场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他忽然翻身一拧,双脚向旁边的墙面上一蹬,同时用内力振开我的牵制,滑到了密室的入口处,我看他要跑,立刻快速跟了上去。只见他一边拖着两个废手,抬起腿,向我胸口横起一扫,一边狞笑道:"没想到你武功这么高,哼,自找死路。本来我还要找机会下毒,没想到你竟然把我这些毒人砍成了碎块,那只能让你中毒更深。哼哼!"
我心里顿时大怒,这个老贼果然用毒,这样阴损的招数。我暗自运气内窥,只觉得气血除了稍稍有些不足意外,并无异样。火光电石间,我微微侧身,立起一章顿时将他的小腿胫骨打了一个对折。
江别鹤惨叫一声,立刻被我牵制住了。刚刚要开口反讥。却听见一旁的无
缺,忽然呛咳了起来,嘴里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
江别鹤见状大笑道:"你如今杀不得我,杀了我,你心爱的徒弟就等着死吧!"
"解药在哪里!"我一字一句逼问道。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欢快的男人,我只想将他抽筋剥皮扒骨。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笑道:"你放了我,便知道。"
"给我解药,不然我立刻杀了你!"说罢我狠狠地踩上了他那断掉的脚道。
江别鹤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你先放了我!"
"说,那解药在哪里?"我并不理会,反而将他的另一只腿抵在墙上。
"……"他立刻疼的惨叫出声,"在……在书架上。"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无缺,逼着江别鹤将药瓶取下,瓶里总共便倒出来两颗。我看了看一旁极为痛苦,蜷缩在一旁的无缺,心里又急又疼。当下将伸手欲抢。
谁知此时他竟像泥鳅一般滑出了我的束缚,竟然站在地道的门口,眼看着便要脱缰出去,他冷笑了一声,道:"若想花无缺活命,说出'移花接玉'的口诀!"
一时间进退维谷。
半个月过去了。那日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我最终还是将移花宫的心法交给了江别鹤,眼前的那个伤痕累累的花无缺已经不是我能承受的范围,而眼睁睁的看着他伤上加伤,我做不到……即使明知也许江别鹤给的并不是解药。
移花宫的心法和无缺哪个重要?孰轻孰重?毫无疑问,无缺。但是这就并不意味着我会一味的相信这个撒谎成性的狡猾的老狐狸,我给他的'移花接玉'的心法亦是有些纰漏的。前些修炼还是没问题的,一旦进行到了第六重,便会走火入魔,自爆身亡。
我接过了那颗药丸便迅速带着无缺离开了那里。江别鹤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我早晚有一天要将无缺承受的全部还给他。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这一刻,我并不是什么强大的无以伦比的移花宫二宫主,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伤心至极,却没有丝毫办法救自己徒弟的师父。无缺就在我眼前,慢慢被呕出的鲜血染红,我的理智早已经用不上,我只想结束这该死的一切!!这该死的只是一场可笑的梦,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无缺还好好的呆在我的身旁,温柔的笑着对我说,小师父,我服侍您更衣。这,才是我可爱温柔的无缺……
我们在离宜昌不远的一个小村庄样的地方租了一间民宅。无缺和我便再也没有说过话,甚至连眼神交汇都不曾有过。不是我不想说话,不想安慰他。我也试过,只是,看见他伤痕累累的样子,我怕一开口我便泣不成声或者愤怒的无法自已,我便……会想要亲手杀掉铁心兰……他被江别鹤伤害的样子那么□裸的呈现在我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曾经在他年幼的时候承诺过,将会永远守护在他的身边,永远让他幸福健康,没想到,却在我转过头的一刹那,在不知道的角落,第一时间被江别鹤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个废人模样,这叫我如何能够接受?!
所有的都因为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便不会放任他一个人闯入那么危险的地方。
无缺……无缺……完美无缺的孩子,我本意是让他变成那个记忆中完美的孩子,没想到……如今却变得如此讽刺。这两个字每念一次,我就痛过一次。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连半点病痛都不曾有过,就连姐姐对他那么严格的时候,我都会半夜起来偷偷将留下的糕点留给他吃,从没委屈这个孩子半分,只是严格而已,更何况是受这么严重的伤?!
当抱着他的手腕,看着那血流不止狰狞的伤口。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它一直抖动的厉害,那些露骨的伤口,一遍又一遍的刺激我的眼睛,让我一遍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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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到切肤之痛……甚至无法点住穴道替他止血。那时,我忽然明白,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的真正含义。
无数次,他因为伤口上药痛不欲生的时候,我都只能在一旁木然的看着,将他投向我希翼的眼神逃避掉。虽然我知道我一次一次的伤到了他的心,但我又如何不痛?他又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忍耐,才能在他面前堆砌一张面无表情的假面?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以如何的表情面对他……我连最简单的微笑鼓励的模样都编不出来。
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我和他两人搀扶着子峥度过那些绝望的日子。深深知道,这个聪明的孩子,看着我这样的表现会怎样寒透了心,伤透了心。可是我却不能如同常人一般坐在他的旁边,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就像那时对子峥说的那样。因为那时的子峥并不是我的……自己人。我那时明明知道他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一辈子需要像个废人一般仰人鼻息过活,我却笑着骗他说没关系……可是,面对无缺,我却做不到……也无法做到。
当这一切关系到无缺的时候,都TMD有关系!!有TMD大关系了!!我不能!!不能告诉他,没关系……我真的,说不出口。
我静静地将药端到他的桌子上放下,像往常一般转身而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听到一个悲伤至极的声音:"小师父……求您……您和我说说话好么……"
"……"
"求您……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要这样……"
"……"
"您……是不要我了么?"
我的身子一抖……几乎稳不住身形。无缺……不,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废了么……"
不!不!不是这样的。无缺,我只是……无法面对,这样伤痕累累,满眼绷带的你。我的心很痛……直到滴血……我没有把握会不会在你面前失态,在你面前亲手杀了铁心兰……"不……你想多了……"抬脚便要走。
"那么!!"无缺在背后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看着我,您再说一遍。"语气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决绝与绝望。
瞬间僵直了起来。无缺,你不要逼我。"……"
"小师父……"
我慢慢回过头,看着他,苍白这一张脸,抖着唇,最终仍然绷住了面颊,盯着他赤红的双目,我一字一句低声道:"别担心,一切会好的,你想多了。"
无缺这时才颓然的从跌落回了床铺之间,用来支撑的手腕处已经又是一片殷红……"小师父……"言语间尽是疲惫。"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听见他说这句话了……我
叹了口气,再多的怨,再多的恨,再多的痛都抵不过他一句话。这一刻我再清楚不过的明白,我恨的只有那个和他冷战的我自己,我后悔的只有那个和他冷战的我自己啊……
"为什么……要答应铁心兰?"
无缺苦笑了一下道:"小师父,我以为……若是救了她的父亲,她便再也没有理由跟着咱们了……"
心里一痛,我慢慢走回他的身边,将他垂落的手腕仔细放在掌中摩挲,我忍不住颤抖。"无缺,无缺……还好有洗髓经,不然,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嘘……嘘……小师父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能在这里先住几天好么?"
我迟疑道:"这里离宜昌太近了……你……"
无缺轻声道:"江别鹤现在还没有心思管到我们……我……我不希望这个样子被他们看到……"
我看着他眼神里无言的乞求,迅速的想了一下,便觉得他说的也算是对。现在江别鹤一定迫不及待的练功,疗伤,并没有余力追到我们。而他的情况的确不算是太好,我并不能忍心让他承受颠簸之苦。便点头同意了。
无缺虚弱的笑笑,"小师父……这两天您不与我说话,我实在是……实在是……"说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暮然浮现出一层水汽。我心中大痛。
"求您,以后不论我做了什么,您都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言不语……我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我轻轻的按住他的唇,"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抖着,几乎无法成言。"喝药吧。"
"……好。"
我将他扶起,倚在我的胸前。我将药碗仔细端好,细细吹了后,慢慢凑近他的唇间,看着他艰难的一小口一小口将药服下,我立即用干净帕子将他的唇角残留的药汁,仔细的擦拭干净。"……疼么?"忍了又忍,我仍然不由道。
"疼,疼得我现在就想将四肢都扯下来……"无缺无力的苦笑道,眼看着自己的手腕从我的手掌中滑落,他却连动一动都做不到。额上布满薄薄的一层冷汗,脸色苍白里透着一丝青灰,比那将死之人还没有血色。
我心里大恸,几乎要失声。我极力克制住喉间的抖动。
无缺却虚弱的笑笑,"这是好事。"
我一个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为什么……
他摇摇头,抬眼看向我,黑漆漆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然后他说:"至少,疼痛,能表示,它们,还存在。"
虽然第一时间用了江别鹤的解药,接上了他的手筋脚筋。但,在大好前,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毕竟那里的筋脉已经断掉了十余天,我,只能向苍天祈求,一切顺利。只有一切顺利,他大
好之后,我才敢将洗髓经教给他……
但他说话的这一瞬间,我不可避免的心如死灰。这句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魏子峥醒来见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从此他再也没有能够动一动手指的力量……而如今,无缺竟然说了与他相同的一句话。刹那间,我如赘冰窟,手脚冰冷的像个死人。
我拼尽全力压下痛彻心扉的感觉,握紧拳头,让指甲刺入柔软的手掌中,我才勉强稳住心神,勉强推挤着脸上的肌肉笑道:"没关系……"这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废了的……子峥我无法改变,但是无缺他……他不应该……也不能够有这样的下场。
无缺还要说什么。我立刻摇摇头制止。"相信我。"
这句话我却说的格外没有底气。
天天用小鱼儿和江玉郎给我调制的特质伤药不要钱的在无缺的伤口上摸,十余天过去了,眼看着无缺的伤口一寸寸的好起来,那些狰狞的伤口也慢慢的愈合了。但是……无缺却仍然无法走动哪怕一步。
无缺也一天比一天瘦削,纤细的腰身几乎不盈一握,神色也一天比一天憔悴。甚至,有时候还会冲我发脾气——这些都是以前他从来不曾对我做过的,我绝望的知道,这便是极限了……我们两个人,都临近崩溃。
当我照例喂完药之后,他轻轻地拒绝了我为他擦拭药汁的手帕。避开头不看我。"小师父……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不会的。"我拼命摇着头,不知道再说给他听还是自己。
"不要刻意说我没事。小师父……我知道被挑断手筋脚筋是怎么有一回事。"他无力的左手拖起耷拉着的右手道。"它们甚至连握拳的能力都没有……"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的是深深地悲哀。
"杀了我。"他忽然低声道。
"不。"我立刻颤抖着拒绝了。
无缺忽然大力挣扎起来,连我……几乎都抓不住他的身子。"杀了我!!杀了我啊!!小师父,求求你,杀了我吧!!如此这么窝囊的活着,我……还不如将最好的一面留在您的记忆里……那样的话……那样的话,至少,等您回忆时,我还是那个无缺公子,您最骄傲的弟子……"
这一刻,我心痛的无以复加。大力反手扇了他一个巴掌。寂静的屋子里突兀的被这响亮的声音震惊了。
他愣愣的看着我。以往蕴藏着星光的黑眸变得暗淡无光:"小师父?"
我紧紧的闭了闭眼,将眼眶中水汽慢慢逼退。面无表情的冷笑道:"堂堂本宫培养出来的弟子就这么点出息?这样就要死要活的,你做给谁看?!"
"小师父……"
"既然这么想要去死,你就去死吧!我就当从来没收过你这个徒弟!我也永远不会再记起你,永远!"说着我起身便走向门口。
身后一片寂静无声。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直至走出院子,那间简单的小屋里再没有声息。转弯,我站在院外的墙根边,愣愣的看着那蹭满灰尘的土墙,硕大的院子,就好像没有人一般,像个空宅子一样寂静。
我极力的听着院子里的声音,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但是那里,却,寂静的像个坟墓一般,没有丝毫响声。
无缺……你真的已经放弃了么?
我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一院子的寂静,心里一点点的疼痛起来,然后慢慢铺天盖地的疼痛逼得我几乎喘不过来气,想要流泪却发现眼眶干涩的早已流不出任何一滴泪水……我的……无缺啊……我的……无缺……
你不要让我失望……
有些事情要等无缺自己能领悟,就像是这次的劫难,他必须心理上能有所承受力,要是这样就放弃,以后的治疗更是难上加难。
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内忽然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小师父!!不!!小师父!!无缺……无缺不会再这么说了……求您回来……回来!!"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撕心裂肺。
我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只觉的胸口细细绵绵一片刺痛,原来,刚刚不知道何时,我已经将胸口的衣服抓的破烂不堪。快步走进庭院内,却被他的样子弄得狠狠地心疼了一下,他,为了追我,竟然不顾手脚无力跌在了冰凉的地上。手臂上更是多处擦伤的痕迹……
"无缺……"我一哽,强压住冲过去将他护在怀里的冲动,脚下的青砖生生的下陷了一块。
"无缺不会再轻易寻死……也不会……只求小师父您不要离开我……"
"不要走……"他拼命的动了一动,却只能在地上爬行。他抬起头艰难的看向我,眼里面透着绝望。低声回答道。"我……我的脚……用不上力啊……小师父……您……您过来好不好?"
"意守丹田,襢中之气,稳住八脉……"我念道。
无缺拼命的摇头。"不……我……用不上力……"无力的手脚无论怎样,只是随着肢体的动作而摆动,拖沓着一动也不动,我心下大痛,他的手脚……
"无缺……没事的……你一定要撑下去……"我道,再也忍不住,快步将他扶在怀里,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啊,居然要遭此磨难,平日里即使是光是想象一下便觉得心痛难当,更不要说现在亲眼看见他在地上如此狼狈悲惨的样子。
他见我走过来,低声抽噎了起来:"小师父……"
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的无缺忽然的如此失态,我知道他已经被逼到了极限。这时让他没有顾忌的尽情肆意的将感情宣泄出来,不用闷在心里面,一味的自责,反倒是件好事。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柔声道。
从小到大,无缺他就一直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总是安安静静的,即使是姐姐罚他整夜整夜的练功,他也不曾抱怨过什么,即使是在他眼前将他玩的最好的小宫女杀死,他也只是默默的忍痛从来不曾想我表露出半分软弱。如今……他如此,我反倒有些放心。
他在我怀里,哭的伤心至极,像个孩童。我看着他泪水濡湿的俊颜心疼的要命。我之前一直担心他把情绪闷在心里,他被江别鹤折磨的死去活来,还被废了武功。却仍然为了我,不肯说出移花宫的秘密,我怎么可能这样弃他而去呢?就算他是江枫之子又怎么样呢?为了他忤
逆姐姐又怎么样呢?
"唯今之计,能治好你的,只有洗髓经了。但这之前,你一定要将身子养好。这样,洗髓经才能发挥功效。"
"若是不行呢……"他看着我,眉宇间神色疲惫。
"不会的。"
无缺似乎平静了下来,虚弱的笑了笑道:"我没事,我承受得住。只是,小师父,不要再离开我好么?"他似乎执拗着一直要我保证,像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我点点头。"我们回屋吧。"
他静静的看着我将他抱进怀里,忽然紧紧地搂住我的颈子,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小师父,谢谢你来救我,我……还有,对不起,把移花宫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我摇头,好笑的看着他,"这明玉功的心法,'移花接玉'并不是那么好参透的,不但要靠悟性,更何况,最后,你怎么知道为师告诉他的是不是真的?"
他愣了下,原本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您是说……"
"那老贼想要练成我和姐姐的级别,大概要下辈子许个好人家,生一副好筋骨了。这辈子嘛……若是没有我或者姐姐的指点,他大概别想了。"
无缺忽然挑眉笑了起来。"小师父,什么时候您也……"
"啊,不管我的是,是小鱼儿把我带坏了。"我毫不犹豫的将罪过全部推到了某个倒霉鱼的头上。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慕容世家的地界上打喷嚏呢?
无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眼睛也有些疲倦的睁不开了,样子似乎已经累极。我叹了口气,将他放在床上,掖好被角。见他睡的熟了,便起身拿药,刚刚的药碗已经被无缺打翻,我要重新再熬一些来。
刚一起身,便觉得腕子上一紧。原本已经好好睡着的无缺,强撑着身子,立刻睁眼道:"小师父,您去哪?"
我看着他轻轻的亲了下他的额头。"我去重新熬药,你先睡一会。"
他不语,只是拿清澈的眼神一味的望着我,眼神执拗而又坚持。我很快败下阵来。"好吧,一会儿再喝药,我先陪你一会。"
他立刻笑逐颜开的点点头。"好。"开心的像个孩子。
"看的出来你真的很讨厌那个药味。"我笑道。
他苍白的脸色上面涌起一丝血色。"因为小师父煮的这药真的很难吃。好苦。"他低声道。"比小时候吃的那些还要难吃。"
"谁说的,倒是你,可没有小时候乖呢。"我调笑道。
无缺忽然顿了顿,轻声道。"人都是会长大的,小师父,我或许没有以前乖,但是那并不是因为我变坏了,只是因为我想要的一些东西,若是不改变便永远不会得到,所以我不得不改变。小师父……您
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怎么忽然觉得话题向某个奇怪而又严肃的方向发展。可是看着他担心的样子,我仍然忍不住道:"人都是会变的。只要你还是无缺,我就不担心。"
他慢慢的笑了。"即使变得不能动,不能走,像是魏先生一样?"
"别胡说。你和他的症状不一样。"
无缺怔住,明显不相信,却下意识附和我一般,点点头。
"别担心。"我摸摸他的头,帮着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青丝。"一切会好的。"
无缺因为有'移花接玉'功法的缘故,很少生病,即使是姐姐惩罚的狠了,在我的照顾下,他也并没有怎么生过病。但是一旦生病,他便特别的脆弱,总是央着我做这做那,拼命撒娇耍赖,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无缺。不过,意外的我却很享受这种偶尔出格撒娇的感觉。
看着无缺的伤口刚好,极怕感染,加上运功疗伤以后无缺又出了大量的虚汗,他的身上的确算不得干净。但当时情况紧急,能保住无缺的性命已经是非常不易,我也就一直忍着没有给他清理。直到现在,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无缺也平静下来,我更怕这样的环境给无缺让无缺的伤口感染,反复。于是道:"刚刚……都把你弄脏了。你的伤口还不能沾水,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澡。"
无缺听罢一下子愣住,白皙的颈子迅速窜起一抹红晕,他别过头不敢看我。
我见状赶忙道:"……若是你不愿意也就罢了。"
无缺罕见的结巴起来,他嗫嚅道:"小师父……真的……真的要您亲自擦澡么?"他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光一闪而过。
我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想让别人再碰你了。"
他忽然呛咳了一下,低声道:"小师父……早去早回。"
我仔细看了看,确定他没有事才慢慢走出去。我知道他现在很没有安全感,于是尽快打了水,走回屋里。
他一见我回来,立刻松了一口气,用柔软的嗓音叫道:"小师父,您回来了?"
"当然,不然我还能去哪?"我笑道,心里却是一酸,想来一定是之前吓到他了,所以他在如此不安和紧张。
我先慢慢将他的衣服褪下,用内力直接将水加热之后,从一旁取来干净的帕子,浸湿了。垂首立在一旁等着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不敢看我,白皙优美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我不由得有些怔忪……空气中变得也有些灼热和若隐若无的魅惑。我并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给他擦澡的缘故,平日里都是他服侍我,如今……我不由的感觉无缺那具熟悉的看过千百遍的身体如今却仿佛有了别样知名
的吸引力。
我执着湿润的帕子,激励镇定心神。随着帕子的动作,缓缓地掠过他修长的脖颈,宽厚的胸膛,还有柔韧的腰部……一些湿巾带来的水珠,慢慢顺着他的锁骨滑过他的胸膛,然后在他充满力量的肌里间滑到腹部平整的肚脐……
手执帕子,我却忽然觉得有些干渴。视线也不由自主的好像被牵引一般,来到他交叠的双腿之间……
啊啊,该死。我在干什么?!我脑袋里迅速一惊,拉回我的理智。继续我手中的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起伏不定的胸膛,成了让我分心的最大因素。该死的!周围的空气也似乎透出些粘腻的气味……
我垂下眼睛,极力念着洗髓经,拼命让自己清心寡欲起来,手上的动作并不敢停下,生怕他会察觉出什么异样。这时候可不是该死的心猿意马的时候!!看清楚,对方是无缺,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怜星,你怎么能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更部分人物的胡乱发
情?!我究竟是怎么了?!
"小师父……"他的低低的喘息着,半伏在床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亵裤,声音异常沙哑。
我佯装不知道,慢慢将帕子滑过腹部,来到无缺的下
身。轻薄的亵裤完全演示不住他□的突起。那里像个烙铁一般灼热和坚硬。惊得我手一抖,帕子便掉在了上面。我慌慌忙忙的赶忙将帕子拿开,却发现薄棉布良好的吸水性已经将帕子上的水分吸收带劲,濡湿半透明的忠实的呈现出那"雄伟"的外观。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该死的……"无缺……"我慌乱的喃喃道。这简直是太尴尬了,难道是我的擦身让他有了感觉?
忙乱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无缺沉静的脸上此时透着惊慌失措。"小师父……我怎么了?我……我是不是生病了?"说罢他不理解似地看向我注意的方向。
他话一出口,我一下冷静下来。男人么?难免的。孩子大了,发育了,自然碰到敏感地带,是个男人都会有如此的生理反应。反观倒是我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又羞又燥的慌乱至极。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移花宫里我一直清心寡欲的,也从未想过给他普及一下生理卫生知识,才会让他现在对性
事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心里不由的小小愧疚了一下。微笑道:"没什么,这是正常反应罢了。"
他皱了下眉,低声道:"我……可是……无缺好难受……"
我心头一跳。"这个……"斟酌着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该死,谁能告诉我,怎么教一个才十几岁的男孩这种事情?!
"我……我……不会……"无缺无助的眼神简直在逼迫我做决
定。
室内的温度瞬间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我几乎有些呼吸困难了。
"……你……的意思?"
"小师父帮我……"
我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所有理智统统炸成碎片。
"什……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问道,并且很愚蠢的又重复了一遍:"帮……帮你?"
我觉得自己的理智简直要融成一团浆糊了,太阳穴在一旁突突的跳着。该死的,我前世可没有养过这么大的儿子。而且依照我的经验,他们在十几岁的时候不都有那些什么该死的某些特殊的"教育"片子,值得借鉴,让他们自学成才么?!为什么无缺这么大了却……还如此……哦,我忘了,这里是古代,根本没有那些诡异的"教育"片可供参考,并且无缺深处移花宫,宫归森严的移花宫里也不可能让他有任何机会学到这些……不.良.习.惯!!我该感谢姐姐的铁血政策促成了我今日这种尴尬的局面么?!
我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我低声道:"这个……"
不料手一滑,不由自主的滑到了最深处。
"唔……"无缺的声音听起来性感的一塌糊涂。低沉沙哑的声音好像慢慢挠着我心尖最敏感的地方。
碰到热源,手猛地一缩,却意外的带起另一次炙热的呼吸。"啊……小师父……"
无缺平日里显得沉静而又干净的眸子,此时雾蒙蒙的一片,闪着水润的光,他眼角暗含着春意,额上立刻变被激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挺了挺。棉布包裹的热源炙热而又□,我想是着魔般,轻轻拂了上去。
无缺因为情 欲而变得迷幻的眸子,微微挑起——我从来不知道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用眼角看人的时候如此的魅惑。他精致的眉目好像有些不解似的微微皱了起来,他用纯洁而又无辜的眼神渴望的看着我。"小师父……啊……哈……怎么……怎么回事?"像一头圣洁而又堕落的兽……他本就长得极为出色,加上这一声甜腻的唤,粹不及防的艳色撞入眼帘,我心头猛的一窒。
手上的动作像是根本不受指挥一般,滑进了他的亵裤……随着那薄薄的布料一点点退去。我几乎是目瞪口呆看着无缺那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少年躯体因为微微的寒冷而所在了一起,挡住了其中曼妙的艳丽。
只觉得,刚刚身体里强压下去的灼烧感,瞬间轰然涌入下腹,某个部位不可抑制起了强烈反应。
我几乎羞愧的无法自己,但却不知为何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它们好像不属于我一般,不遵从我的意志,一点点挑动着我为数不多的理智……
"嗯……哈……小……哈……小师父……"无缺的身体骤然绷紧了,白皙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美好的腰线完美无瑕的赤 裸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快……快一些……"少年光 裸的躯体像一块纯
洁无暇的美玉,几乎晃花了我的眼睛,我毫不犹豫的照着他的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呃……唔……"无缺发出了难耐的声响,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暧昧的水声,色 情而又淫 荡。
"啊啊啊啊……哈……小师父……已经……"在无缺压抑而又痛苦的尾音中,他的身体绷得更加紧直了,我感觉他似乎下一秒钟就会瞬间喷薄而出。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立时僵住。连忙将毯子盖到了他的身上。"谁?!"
忽听窗外一阵惊喜的声音道:"清茗?我终于找到你们啦!"
小鱼儿。我松了一口气,看向闷在被子里脸色忽然变得木然的无缺。有些庆幸,小鱼儿的打断。若是……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了。
上帝啊,幸好没有让我再加上一条乱伦的罪名,我承受不起……
我看着小鱼儿笑嘻嘻的推开窗子,干净利落的翻了进来,他的进入,一下子打散了一室的暧昧气息,也让我如释重负。于是我不由得微笑道:"小鱼儿?你怎么来了?"希望他看不到我脸上还未褪尽的热度。
小鱼儿狐疑的看了看我和无缺,轻声道:"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道:"无缺他……"
一旁的被子里传出无缺冷淡至极的声音。"江别鹤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废了我的武功,我……我是个废人了!你是来看笑话的么?"
"什么?!"小鱼儿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没有在意后面那半句话的样子。
我知道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时候被打断,口气不好也是当然的。无缺的态度我能理解,生怕小鱼儿误会,我连忙道:"小鱼儿,无缺和我还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再过半个月,待他的伤一些,我和无缺在会慕容镇。"
"清茗……你没受伤?有没有被江别鹤那老贼怎么样?"
我摇摇头苦笑:"他没有伤到我,但是……他伤了无缺!"下半句无法自制的转成了愤恨。"江别鹤……哼。"
小鱼儿环顾了四周一圈,神色复杂的点点头。"那好,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们,等花无缺伤好了,咱们一起回去。"
我想了下,小鱼儿虽说有时候嘴损,有时候调皮,爱捣蛋,但是什么事情托付给他,还是很放心的,于是道:"好。"说实在的,这半个月,我一直照顾着无缺,然后还要忙着与他身上的毒素周旋已经筋疲力尽了。
而且最近……我还惊恐的发现了一个让我更恨江别鹤一些的理由。就像我之前担心的那样,解药是假的。
随着无缺
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我替他运功疗伤的时候,便发现他身体里有些淤积的毒素怎么也无法排出体外,更不要说经脉顺畅了。我怕无缺伤心,便在他的药里偷偷地用了江玉郎改制的"百花丹"……效果甚微……
"那铁心兰去了哪里?"小鱼儿紧接着问道,吊儿郎当的眼里划过一丝精光。显然,他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一下子,小屋内如堕冰窖,气温一下子骤降。三人之间的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我更是不由自主的免费散放着冷气——那个女人……我冷声道:"哼,那个女人,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一回事?"小鱼儿眼色沉了沉,低声不解道。
无缺似乎有些撑不住了,倚在我的身上,神色疲倦至极。我略微动作一下,让他躺的更舒服些。他轻轻冲小鱼儿摇了摇头,虚弱的挽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幽幽道:"我不知道。"神色间难掩的失落和彷徨。
"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小鱼儿惊跳起来。"你不是帮她去救她爹才弄得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的么?"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位善解人意的铁姑娘,怎么敢让'恩人'一个人去涉险?!独闯江别鹤的老巢……"
"什么?!"小鱼儿看起来混乱极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无缺,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光芒。"她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神魂颠倒以至于敢单枪匹马的冲进江别鹤那个寸寸机关的地方?!"
无缺苦笑道:"我也很想知道,我……我想我只是当时一时想岔了,更何况帮助女孩子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么?我想我只是一时习惯……"
"你这个爱给女孩子留面子的毛病哪个神经病教的?为一个女人,搞成这样你值得么?"小鱼儿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无缺,尖叫道。
我闻言顿时脸黑了一半。狠狠地看向小鱼儿,冷笑道:"不才,正是区区在下这个神经病教的。"
"……"小鱼儿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公鸡一般,立时蔫了下去。
"呃……"他冲我讨好的笑了笑,眼珠一转,立刻转移了话题道:"那……她爹……铁伯伯救回来了么?"
"死了。早在我进去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铁心兰就这么看着你进去,然后发现你失败,就走了?"
"……"无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小师父,我累了。"
我点点头,"无缺,你好好休息,我把小鱼儿带到他的房间去。"快速的把小鱼儿带离了房间。
回廊上,我和小鱼儿并肩走着。"小鱼儿,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才赶过来的?"忽然想起
来某电视剧里的心灵感应学说,于是问道。
小鱼儿一愣,点点头。"其实是因为我这两日,忽然气息不稳,烦躁的无法练功,而你那么多天都没有消息,魏先生和江瞎都很焦躁。所以我才……过来找你。我也……我也有些担心你的。"
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你脸红了哦。"我调笑着,摸摸这个大男孩的头顶。虽然,我现在必须要仰起头,微微抬手才能够到他的头顶,但是对于这项"伸展"运动我经常乐此不疲。
"切,不要摸我的头。"他不爽的说着,但是仍旧乖乖的低下头,让我的手放了上去。耳根却意外的红了个通透,艳丽的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清茗,这么些日子没见,你瘦了……"说着眼里出现了类似心疼?怜惜?的眼神。我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他似乎已经长大成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了呢。
我叹了口气。"无缺的伤,我还要想想办法,他现在……需要我在身边。"说罢看向不远处,无缺的房间,心里满满的心疼。"他……"
小鱼儿点点头。"别担心,他会度过这个坎儿的。别担心。"说着,忽然额间贴上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
我彻彻底底的愣住。只听见耳边小鱼儿介于少年和青年间微微沙哑低沉的嗓音震动着我的胸膛道:"好好休息,不要花无缺还没还,你先累垮了自己。那样,我可是会心疼的,知道么?嗯?"
"……"
我不由自主捂着额后退了半步。上帝,难道都是刚刚那场事故惹的祸?让我还没有静下心来?所以才会觉得有些暧昧?
抛开这个不谈,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小鱼儿每次跟我说话,我都有一种被告白的强烈的错觉?!(咳……孩子,不容易,乃终于真相了一回。)
" 小鱼儿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住了下来。因为我们租的地方是个农家小院,也就不在乎人多人少,房间总之是多得是。当初便是考虑到无缺的自尊问题我才执意要租一个独门独院的小院落,这样也方便他练习走路。
"唔……"无缺双手支撑着我的肩膀,一步步艰难的向前挪着,努力挪动着有些拖沓的脚踝,带动脚面,一步一步的试着踏在地面上。只不过没几步便脚一软倒在了我的怀里,不过一段距离便累的满头大汗。
我心疼的摸摸他汗湿的脑门,"很累么?很累就靠着我歇歇?"我问着,一方面是怕他久久压抑的毒素在他的体内乱窜带来负担。江别鹤的确有些手段,弄来的那个像僵尸一类的东西的毒素,居然连号称可以解百毒的'百花丹'都没有功效,只能勉强压抑着毒性,却不能根除。另一方面也是怕这个实心眼的孩子,就像练功一样,一味的勉强自己,累了也不知道休息。
"小师父,我没事的,我还可以的。"无缺环着我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的重量,微微笑了一下。
小鱼儿此时也收了功,笑嘻嘻的蹿了过来,笑着看了看无缺手腕,道:"不错嘛,前几天两步就不行了,今天居然能坚持走这么长一段距离了,看来,我的药给你也算是没白费。"
小鱼儿虽然是个半调子,无缺体内的毒素无法帮忙清理干净,但是由于恶人谷里的恶徒多,打打杀杀的也多,所以他对于伤药的制作最是精通。用了药,无缺手上脚上的伤口愈合的也很快。
我白了一眼小鱼儿。"我给你的任务,你完成了么?就又跑来偷懒?"
这个农家院子里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我们三个人用了。一半分给小鱼儿用来练功,一半分给无缺用来练习走路。但是小鱼儿总是时不时的越过界,偷偷跑到这边跟我搭一两句话,大大的延误了他自己和无缺的进度。
他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只有两个字可以解释——偷懒。
"小师父,不要说小鱼儿了,他也是看咱们休息了,才过来的。并没有耽误什么。"无缺扶着我的肩膀,将脸埋在我的颈间缓缓道。一双清澈的眼神,慢慢扫视着凑过来的小鱼儿,轻声说着。
"不用替他解围。"我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无缺,自从那天小鱼儿擅自跑过来之后,他似乎就一直没有给过小鱼儿好脸色,如今却为他说话,实在有些奇怪。
只听他最后慢慢悠悠道:"只不过,小师父,我记得您说练完了一个时辰的马步才许他动的……我们……练了像一个时辰了么?"
"……"显然没有。我没好气的看着小鱼儿。
小鱼儿明显受到打击,受伤的看着无缺。"
花无缺,你个没有良心的,亏我还给你做了伤药。"
无缺面无表情的立刻道:"我是为你好,若是龟山一战,你输了,小师父会伤心的。不要偷懒,小师父最讨厌偷懒的人。"
小鱼儿不爽道:"你连武功都废了,龟山我和谁打啊?"
无缺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不仅他阴沉了下来,我也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小鱼儿,你不要胡说!"我叱道。
无缺立刻冲我摇摇头,低声道:"不要理他,小师父,我没事,继续练吧。"
我心有余怒,愤愤不平道:"小鱼儿,再加一个时辰的马步,午饭的时候才准休息。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了!"
小鱼儿显然自知失言,呐呐的有些愧疚,听见我的命令,脸上立刻一僵,立刻想要凑过来讨价还价。
"没有商量的余地,快去!"
小鱼儿灰溜溜的走到场地的另一边,开始他扎马步的训练。这边无缺看着我的样子,温和的笑了笑。"小师父,不用生气的。他本就说的是事实……我若是废了……龟山之约便也不成立了。"
我见他的样子,更加的难过了。狠狠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小鱼儿,我道:"今日的练习就到这吧,我扶你回房。"
无缺微微点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道:"无缺……没有力气了……"
我笑,"别看为师虽然不及你的力气,但是这点力气还是有的。"说着我便一揽过他的腰,将他扣在怀中,我提起气,一下子长驱直入进入屋内,将他放在柔软的床铺内,压倒他身子,居高临下的笑道:"怎么样?为师的体力还是可以的。"(为毛我总觉得他们的对话越来越ws?)
无缺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我看着他害羞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胸口似乎被撞了一下,一时之间自己的样子竟然有些慌乱起来。"呃……你先坐一下。"
无缺靠着软垫轻声道:"小师父,接下来还是泡药浴么?"
我一想到他赤身裸体的浸在浴桶中的样子的时候,华丽丽的变成了鸵鸟一族。该死的,这个破小孩,提什么不好,偏要说这么诡异的事情。胡乱的点点头,我道:"嗯,我去给浴池里放药材。"
无缺忽然拉住我,笑道:"小师父……您忘了么,药材您早上的时候便已经放好了。"
"……"让我死吧。
他见我没有动作,颇有些无奈的拉拉我的手,小声道:"我的意思是,小师父,您扶我到浴池就好了。"
我麻木的点点头,脑子里全是他几日来赤身裸体性感的样子。上帝啊,找一道雷劈死我算了,这样也算是为
人父母,为人师长所应该想的事情么?!
我半扶半抱着将他带出屋子,院子里忽然多出来一道湖蓝的影子暮然向这里翩然而来。"花公子……"是那个标准的,铁心兰式的,期期艾艾欲语还休的语气。
我一听这个矫揉造作的声音,起就不打一处来。"铁姑娘,真是好兴致啊,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望无缺了?"即使无缺还在身旁,我仍然忍不住讽刺道:"我们这里,您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真是潇洒的很啊。"
铁心兰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粉嫩的唇也哆哆嗦嗦,看起来格外的羸弱可怜,美丽的大眼睛里扫过无缺和我,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穆先生,我……我……"
对于这位小姐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实话,只会用两个雾蒙蒙的大眼睛对着我放电的表情我实在是厌恶至极,就差没有一个巴掌扇过去,然后再来一堆经典的国骂了。可惜,无缺还在身边,我还要维持理智,维持风度。于是我冷冷道:"如果这位姑娘,您'我'完了,那么就让一让,无缺的身体拜某些人所赐,非常的不好,需要休养。"说罢,慢慢扶着无缺从她的身边绕了过去。
忽然,铁心兰一个抽噎,转过身永无比迅速的速度,冲进了无缺的怀抱。无缺的身子一下子无力的重重的撞到了我的身上。几个人就这么倒退了好几步。
"花……无缺,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不知道江别鹤那狗贼这么厉害,我以为……我以为……呜呜……"铁心兰小鸟依人般的倚在了无缺的身上。
我立刻理智犹如绷紧的弦一般,"嗡"的一声,当场断掉了。她?怎?么?敢?!我立时甩了两个眼刀过去,可惜她正忙着在无缺怀中哭诉,没有看到。
还不等我发脾气,只听见无缺冰冷的声音道:"铁姑娘,我虽然没有救下你爹,但一身武功却废了,自此我们扯平了,两不相欠,从此以后,你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劳烦姑娘以后不要再来了!"此话说得极重,而且配上无缺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酷的神色,我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弭殆尽。
"铁姑娘,我想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我和无缺要去沐浴了。"我硬邦邦咬牙切齿的加重语气道,这个女人怎么还有脸出现?怎么还有脸跑来哭诉?!希望这个蠢女人不要一厢情愿的玛丽苏下去。对她客气点,难道她真的以为,所有男性生物都应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么?
"可是……"
"我只有一句话,不要再害无缺了。"我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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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这时也赶了过来,看着铁心兰想看一只赶不走的苍蝇。"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了么?"
我惊讶的挑眉,这女人之前就来过?
"可是……可是……无缺他……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我刚要说话,只听见江小鱼忽然冷笑,喝道:"无缺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女人,我们和你还没有那么熟。无缺这两个字你当不起。"说着拉起一旁显然被打击到得铁心兰,连推带搡的退出了门。"我们不想见你。"
赞许的看了看小鱼儿,显然给女人留面子这方面,他更加的不在乎,不像我们两个都自持君子,不好意思开口。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痛快。
小鱼儿看了我一眼,阴沉道:"她既然找来了两三次,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动身和江瞎他们回合吧。"
"小师父……我……"无缺刚刚一直不出声,现在忽然出声打断,开口还未说两个字,大片大片的血污从他的口里涌了出来。我心下一惊,该不会是刚刚那个女人一撞之下,将无缺的身子伤了?
我一下慌了神。TMD这个铁心兰来了就没好事!!她是扫把星出身么?怎么这么晦气?!"小鱼儿,去拿药。"
小鱼儿脸色一沉,恨恨道:"好。"不知什么原因,让他的脸色又晴转阴,眉宇间颇有些郁郁的样子。
"我先带他去浴室那里。那浴桶里一桶的珍贵药材不要浪费了,不管怎样最起码对无缺的身体有好处。"
小鱼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我怀中病恹恹呕血的无缺,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故意的'之类的话。然后气哼哼的离开了。我有些不知道小鱼儿究竟因为什么生气。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看着无缺大口大口的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吐血,我的心里,就像打了十几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直慌。
"小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他呛咳着,呕出大片黑血,我心里又揪了起来,难道是刚刚那一撞,无缺的毒发了?
"不……不是……"
无缺笑笑,摇着头点了我一下脑门。"小师父,您知不知道,您只要一说谎,眼睛就会向下看?从来不敢看我?我身上的毒……是不是还没有解?那个……江别鹤给小师父的并不是解药是不是?"
从小到大我都知道无缺是极为聪颖的,平日里虽然静静的不爱说话,但是看人待物,进退的当,很多事情也都是看得极为透彻的,却从来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重点。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是……但是凭着江玉郎的医术一定有办法的。"还有从江别鹤那里偷来的医书……
"小师父……不要求……江玉郎。"他青白虚弱脸上暮的出现了一丝挣扎。他断断续续道:"无缺……无缺不喜欢……江玉郎……咱们不要求他……好不好?"
居然在这种时候闹别扭,我好笑的看了看他,无缺这娇撒的也够没有根据的,为什么忽然这么在意起了江玉郎呢?看着他的样子,我连忙道:"是是是,咱们不求他,不求他。好不好?乖乖的去浴室。"
无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小师父说话要算话。"言语间,看起来,他的神情竟是认真了。
我有些奇怪,无缺和江玉郎……这两人的仇恨并没有深到这种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的程度的。无缺提出的这个要求,很是匪夷所思。
但这个心思也是转瞬即逝,我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因为说起匪夷所思,其实铁心兰的出现才算是更加匪夷所思。照理来说明明我
们的行动已经很隐秘,藏身之处也能算是很隐蔽的。但不知为何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准确无误找到我们这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主角们的"王
八"之气么?也不能够这么邪乎啊?光凭直觉,我相信,她决计不可能那么多次无一例外的那么迅速而准确的找到我们,那么……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想着,我心里埋下一抹阴影。看来,这个铁心兰要好好注意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跟着,实在是有够烦人的。而且若是她都能轻易找到这里,那么江别鹤……一定不远了。也就意味着这里并不安全了。
半抱着他,走到了浴室,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温湿而又带着药味清香的空气。我三下五除二迅速帮他除下了衣服,慢慢将他抱进了药桶,却发现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带着半是焦躁半是松了一口气的心情,我将他慢慢的扶着靠坐在了一旁,然后径自除下了自己的衣物。我可没有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心情,偏偏每日都还要在他清澈的目光下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总是弄得我浑身不对劲。如今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迷迷糊糊的我反倒是有些放松下来。
长腿跨入不算太大的药桶,这药桶我是定做的。买来的时候便要求能挤得进两个人,并且能够对坐在里面疗伤才行。所以我的进入并不显得拥挤,反而让药桶中的温度有些升高了。我执着无缺的两个细瘦的手腕,运气起来。
一边尽快的打通经脉,一边焦急的等着小鱼儿的药物。有了改良版的"百花丹"无缺体内的毒性还能暂时抑制一阵子。这也能够给我和无缺争取些时间。小鱼儿大概不能再久留了,需要劳烦他回到江玉郎那里,让他尽早的开始研究解药。
正想着小鱼儿推门而入,手里拿的便是那"百花丹"。"快……快……快……药来了。"小鱼儿喳喳呼呼的奔了进来,一进来便看见我们两个赤身裸体的坐在药桶中间运功疗伤。我忽然有些奇妙的感觉,下意识的将无缺和我的身子抱在了一起,避免被小鱼儿看光。后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本来就都是自己的孩子,又都是男人,被看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才僵硬的松了手。
接过了药,我迅速向呆立在一旁,眼神意味不明的某条鱼晃了晃,"喂,死了没?没死,就快点出去,把门带上。"
"清茗……"小鱼儿大大的眼睛忽然染上了些许哀怨。"我帮无缺运功疗伤好不好……"
我好笑的看着他,"你认为这桶里还能挤得下第三个人不成?或者你又认为,你的内力比我的更加贴近无缺本宗同源?"
"可是……可是……"小鱼儿哀怨的目光滑过我们两个人的
身子,我立刻被他的目光弄得一个寒噤,被他扫过的胸前后背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小鬼在搞什么鬼?这么恶心的眼神。
"没有可是,你把剩下的'百花丹'留下一半,然后快马加鞭的将我房里床头的那盒子东西拿上,去找江玉郎。"
"啊?江瞎?"
"快去,无缺的毒快要抑制不住了,你快点回去,让江玉郎多点时间准备解毒剂。"
"哦……"小鱼儿拉长了尾音,显然不甘不愿。眼珠子一转,他迅速凑过来,吧唧吧唧两口,在我两颊印了两坨口水……
"你!"我怒了,都到这种时候他还有闲心跑来戏弄我?
"哈哈,算是这几日没有见你积攒的晚安吻。我走了。"小鱼儿抛下一个瓷白的小瓶,迅速关门遁逃出去。尾音还在空气震荡,人影已经不见。
这个该死的小鬼!!我忍不住心里怒吼。简直是蹬鼻子上脸,有这个时候要晚安吻的么?简直是欠调教!怎奈无缺还在昏迷着,运功疗伤也不敢豁然半途停下。于是我忍了又忍,将内力在无缺身体里慢慢行了一周,才缓缓收了功。
手里托着,将那枚泛着花香的"百花丹"喂到无缺没有血色的唇边。忽然额上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的饱满的天庭一路慢慢滚下,直至滑落到了英挺的眉毛,他那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预示着主人令人不安的桩孔,水珠慢慢滑过那紧紧闭合的眉眼,然后慢慢汇进了他有些失去血色的略显苍白的粉嫩薄唇上,他的唇很好看,饱满却又不过分厚实,却又有些水润透明的糯濡感。然后那颗水珠似乎还未觉得安分,忽然又从唇角调皮的泌了出来,细细的汇成一条线蜿蜒着直至下巴——最近一个月无缺瘦了,瘦了很多,原本丰润的下巴,如今微微的削尖了。那水珠慢慢演着那尖锐的线条滑过,落入肌理分明的起伏的胸口,最后蜿蜒着没入了水中,溅起了一小圈波澜……
该死的……我扶着额有些疑惑。我竟然觉得,此时的无缺,如此的性感。
我再次镇定心魂,将药丸凑近了他的唇边,怎奈无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怎么也咽不进去,几次呛咳着,粉嫩的舌便将药丸推拒出了唇齿之外。我心里一急,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却不由得有些踟蹰了……
正在这时,无缺闷闷的咳了起来,那费力喘息的样子,容不得我多做考虑。我一口吞下了药丸,捏住了他的鼻翼,将唇附了上去。一时间,室内静的好像只有我繁乱的心跳,和短粗而急促的呼吸声。
这时的我,忽然有些庆幸,还好无缺没有醒来,不然,如此状况,教我如何解释?教我情何以堪?
我尝试着用舌
将那略微苦涩带着花香的药丸推进了他的唇齿间,刚要撤出,谁曾想他的舌竟然绕过的两人唇齿快速的将药丸推了回来。我大惊之下没有防备,竟然吞进了柔软滑嫩的舌,当我意识到他拒绝吃药的时候,不由得有加剧了动作,用力将药丸顶入他的喉间深处,甚至,将舌探过了他的双齿的最深处,来到了他的喉间。
他似乎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眼睛似乎动了动,微微眨了一下。我大惊之下,急忙想要松开他的唇。可是却感觉到无缺的挣扎。我只得维持这动作静止不动,仔细的看着无缺的神色。见他半开半阖的眼睛,似乎还有些迷蒙。我立刻有些强硬的阻止了他的推拒的动作,一下子将药丸送了进去,半晌他终于乖乖的将要吞下,我略松了一口气,刚要从他的唇间退开。只听见身后一阵门声响动。"花公子……"三个字立刻卡在了喉间,后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没了声息。
我心里一惊。铁心兰这女人怎么又回来了?!连忙放开无缺,回头,便撞见一双惊惧满带厌恶的脸。满耳只有那叫人疯狂的尖叫声:"啊……穆先生你在干什么?!你……你……变态!!"
那尖叫声直直的钻过我的耳朵的鼓膜,搅得我心头一片纷繁。我不由自主的苍白了一张脸,遭了,被人看见了,心里瞬间心虚起来……手脚顿时大乱。不由得扫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无缺,我的心不断的下沉下沉,如赘冰窟……
铁心兰看见了,我该怎么解释?!她会告诉无缺么?不不不……不能让她告诉无缺!我身为师父,居然……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无缺……无缺再怎么样乖巧也是不能接受的!
铁心兰在一旁铁青着脸,纤纤细指直直的指着我,一只手捂着胸口,好像透不过来气似的。眼神凌厉狠毒而又惊恐鄙夷。就好像看见了什么传染病,或是什么怪物一样,眼神像刀割一般一寸寸凌迟着我的心。
"铁姑娘,你听我解释。"我并不着急的想要起身拉住那个看起来失魂落魄,随时都可能落跑的女人,强装镇定道。"我在喂无缺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信你问无缺。"
忽然,这个女人扫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她冷笑着,尖利的声音好像要穿破我的耳膜一般,高声道:"问他什么?说到底他昏迷着,你怎么说都可以了!!怪不得!怪不得……你从来不让花公子接近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这样,这次救我爹也冷嘲热讽……原来……原来你存着这个龌龊肮脏的心思!!你居然对你自己的徒弟……无缺他……无缺他对你好像父亲一般尊敬,这就是你的回报么!!我一定会告诉无
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无耻,肮脏,下流,恶心至极的变态!根本不配做无缺的师父,也不配得到他的敬重!!"说罢,她便提着湖蓝色的罗裙,消失在门口……
我无力的滑坐在一旁,心里空洞麻木的抽痛着。是了,不论如何,我都不该,都不该……明明是我自己受了诱惑……却……这几日和小鱼儿、江玉郎这几个离经叛道的人相处久了,竟然忘了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古代人会如何反应。我居然被铁心兰□裸的污秽的语言说的,有那么一瞬间,心痛。
不不不,一定不能让无缺知道,不然……我立时惊醒。不论面上如何镇定,如何冰冷面无表情,心里却如漏气的风向,一直霍霍的向最柔软的地方吹着寒气……
不由得苦笑,看了一旁仍然昏迷不醒的无缺,和大敞着的门,冰冷的手指覆上我的脸……看来这铁心兰是不会善了了。那么就只能赌……赌无缺到底信谁……
虽然,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她添油加醋的事实不会让无缺的意志撼动半分。但是说起来铁心兰的刚刚那一番赤
裸裸的侮辱,我在最初的伤心过后,反射性的感到恶心。她这样尖酸刻薄的语气放在早些时候那些没事就对我的评头论足,诋毁躲过赞扬的媒体中也算是罕见的。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让人讨厌!
那样子……那样子就好像,活像被男人抢了老公的泼妇。想着,我的眼神不由得一冷。但是她,究竟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无缺的女人?或者我的女人?都不是,那么她这么病态的大骂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说,精神上她没有了父亲,就拼命想找一个男人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从而已经把无缺当作了候补中的一员了么?哼,我亲手养大的无缺还没有掉价到这种程度。轮不到她来挑挑拣拣。
"小师父……"无缺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立刻紧张的凑过去查看,却发现他只是无意识的呓语。
浴桶里的水,叫铁心兰一搅和,我倒是没注意,现在已经有些凉了。无缺下意识皱着眉的叫着我的名字,怕冷的缩了缩,慢慢靠向我寻找着热源,然后下一刻一双手自动的将我揽在怀中。
我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难过。无缺一身傲人的内力,就这么让江别鹤那个老匹夫废了,实在是不甘心。
我小心的将他抱出浴桶,忽然身上的手臂一紧,无缺清冷因为刚刚转醒有些慵懒沙哑的声音扰乱着我的耳膜。他道:"小师父……刚刚谁来过了?"
我心里一惊,加上本就有些哆哆嗦嗦,一时不慎踩到了溅出的些许水渍,脚下一滑,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轻功身法,我便直接扑向了无缺。无缺被我这一弄也有些不稳,看着我滑过来,愣了下,竟然紧紧的抿了一下唇,紧紧的搂住我,将自己垫在了我和地板之间,做了缓冲。
"唔……"耳边传来他不能自已的低哼。
想起刚刚铁心兰那一撞,便差点将无缺的半条命撞了去,我便有些心悸,顾不上现在尴尬的状况,和赤
裸的身子。我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仔细搜寻着他全身上下有无任何不妥之处。
无缺在我的目光下,全身暮然僵直了。他有些害羞的遮住我的眼睛,轻声道:"小师父,别怕,我没事的……"
"……可……"
只听见他低低的咳了一声,小声道:"真的……真的没什么……"盖在我眼前手指的温度却越发的烫了起来。肩上的身子更是一重。
"怎么?"我一把拉过他的手,仔细看向他。
只见他面色绯红的一手扶着浴桶勉强站立着,见我看他,立刻有些羞涩的别过头去。"小师父……别……我头有些晕……不要……咱们回屋吧……"说着便伏在我的身上,神情有些疲惫。
我立刻惊恐了起来,莫不是将他碰坏了吧?怎么能说不检查就不检查?这可由不了他,我赶忙拉着他仔仔细细的快速的有检查了一遍,再将他的身子擦干净,才慢慢将他的衣物穿好。期间他一直红着脸不敢看我。我不由的一笑,这孩子,小时候不都是这样么,现在竟然也知道害羞了。
"小师父……刚刚……我朦朦胧胧的听见有人进来?"无缺有些慌乱的说着。
手一顿。我点点头,"恩。小鱼儿来过。送药。"
无缺听罢,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一下,低声道:"是么?"
我一怔,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我又想起刚刚喂药的时刻,他微微开阖的眼帘,心里顿时一阵突突之跳。强装镇定道:"是。小
鱼儿放了药,我便让他回了。"
无缺点点头,不语。
不知道是我太过于心虚,还是刚刚铁心兰虚张声势吓到了我。我总觉得头顶无缺无言的视线,有些审视的一位在里面。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不,不会,如果他知道了什么,肯定不会如此平静。我胡思乱想着,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穿好衣物回到了房里。
到了屋里,他一下子软倒在床上,似乎有些疲倦。刚刚醒来的精神劲也没了。虚弱的斜倚在床头,透着病态。将药用内力热了热,我坐在床旁,低声道:"无缺,先把药喝了,再睡一觉。"
无缺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现在雾蒙蒙的一片,眨眼间似乎都挤出水来。眼神茫然失焦,视线涣散着,眼波流转,眼角微微上挑着,粉色水润的唇轻轻地开合:"小师父……不喝……"奇异的带着一股电流,苏苏麻麻的蹿过我的心间。激的我霎时差点将手里的药碗扣在无缺的身上。
稳了稳心神,我将用内力热过的药碗又凑近了他的唇。"喝下,乖乖睡一觉,便好了。"我哄着。
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从小到大无缺很少生病,但是一生病,这吃药便算是天底下最难的事了。撒娇,哄骗,软磨硬泡一律炒米油盐不进,死活都不肯喝上一口,小时候我用尽所有办法,根本就不管用。他总是生生扛着,将病痛一次又一次的扛过去。
可是这次情况不同,他若是不肯吃药,那毒性如何作恶还不知道。我心里着急,只得道:"乖,就喝一口。"我连哄小孩的方法都用上了,但愿有用。
无缺虽然人在迷糊中,但是一听见我的话,一双疲惫的凤眼瞬间睁得老大,黑白分明水润的眼仁直直的看着我,像是个小兽一般警惕的打量着我及手里的药汁。大大的盈满了水意的瞳孔充满无言的拒绝。
"无缺……"我讨好的将药慢慢舀起一勺,放入口中。"看,一点也不苦……我放了很多陈皮,去了苦的。"
无缺半眯着眼看着我,似乎在衡量我的可信度。若是在平常,他一定不会做出这动作,但是他现在生病,很有可能意识已经不清的情况下,慢慢眯着眼,歪过头用有些执拗的语气道:"小师父……"长长的尾音拖沓在半空,听起来糯糯软软的,带着我浑身一震。
"喝一口,乖,就一口。"我将勺子又盛满了一勺,带着些许药味的汤药,凑近他的唇边。
他茫茫然的好像犹豫的看了我一下,竟然嘟起了粉嫩的唇,小声道:"亲亲……"
我手里一抖,勺中些许汤药又贡献给了大地。只见他半无半点异样的认真看着我——虽然无缺视线朦朦胧胧的,但
,的确再看我。我疑惑的看向他,无缺大概已经神志不清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幼稚?
我叹了口气,重新舀满一勺药汁,无奈道:"喝了就亲亲。"
听罢,无缺居然真的不再拒绝,喂了一碗后,他似乎也不记得我的承诺,有些昏昏沉沉的倒在我的肩头,一动不动。我只得试着慢慢移动他,没想到刚一碰到他的手臂,他忽然猛的搂住我,下一秒,我便觉得唇上一阵湿热。
……
一秒……两秒……三秒……我完全僵直在某人的怀里。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发现,无缺已经晕过去或者说昏睡过去。我连忙将他来开,扶着躺好。心里忽然慌乱不已,居然扑通扑通的乱跳一气。
该死的,我怎么了?不过是已给小鬼而已……
药汁里的确放了安神的东西,更何况加上刚刚的药浴和"百花丹"无缺的身体需要好好地适应,压抑毒性的确很辛苦。直到确定无缺彻底的睡过去后,我才慢慢的走出屋。
这时我便看见大院里一袭湖蓝色长裙,美艳不可方物的铁心兰。
她怎么又来了?我第一想法就是爆粗口。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饶是再好的修养也会有火气的。我立刻冷下了脸道:"你还来干什么?!"
铁心兰冷哼了一声,道:"穆清茗,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什么?"我冷笑了一下,交易?难不成她以为,她有权利?
"要我不告诉无缺也行,我有条件。"
原来她竟然天真的以为我会没有这点自信?其他人我不敢说,无缺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即使是指着雪地说是黑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赞同。更别说这些,这些都是我们平日里做惯的,她以为我会在乎?
"你说吧。"虽然不在乎,但是我仍然有兴致听听她的"胡言乱语"。
"哼。"她的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得意和鄙视。"第一,我要你和我上床。"
"……"
"第二,我要你娶我做移花宫的少奶奶。"
乍听她第一个愿望我就有些愕然,心里划过一抹怪异。来不及细想,她的第二项愿望接踵而来,我立刻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少……奶奶?少你X的奶奶。我直觉反应便是,再忍就不能算是个男人了。这都什么破玩意。这个女人……
我不由的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这个女人算计的可真精明啊,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她难道想要嫁豪门想嫁疯了么?这种要求也能提得出来?她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她不知道移花宫里唯二的两名男人都是在邀月的掌控下,或者说是自愿言听计从的,即使她攀上我或者无缺,毋庸置疑,她根本不可能入主移花
宫,不要说我和无缺了,邀月便第一个不同意。
我想大概如果这个要求第一时间传回移花宫之后,姐姐就会立刻带领大批弟子出谷,将她灰飞烟灭,连尸骨都留不住。
我冷冷的笑了起来,是时候,该让她明白,妄想移花宫的人的下场了。说起来这几日也实在憋屈,无缺的伤,就想无形的枷锁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的无能,和眼前这个女人的自私。我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还凑上来找抽。
"你以为你的要求我会答应么?"
铁心兰头一扬,显出些许自傲来。"哼,容不得你不答应。"
"愚蠢!"我低叱一声,无风自动,瞬间来到这个愚蠢的面前。手指下一秒钟便掐住了那看起来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脖颈。
我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威胁我的机会,是谁给你的?"我可以顿了顿,欣赏她眼中的惊惧。"如果不是想让你活的久一点,我分分钟都可以杀掉你。铁心兰你告诉我,如果一个人都已经变成了死人,那你说,她还能够和无缺说什么呢?"我勾起唇,冲她甜蜜一笑。"你说是不是?"
她一双美目惊恐的睁大了,深色的瞳孔猛然间收缩起来,"不不不……不……不可能。你的武功……明明不应该这么高……穿越大神说了……我才是主角。"
我一顿。穿越大神么?果然有问题。"你怎么能找到我们的?"
她慌乱的看起来快要哭了,呜咽道:"我……我……我有能力……"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冲她微微一笑:"解惑时间结束,去见你爹吧……"说着,手指一根根慢慢收紧用力。
忽然铁心兰拼命的握住我的手掌,颇有些喜出望外道:"无缺……无缺你来了?快……救救我……"声音因为急迫和我的压迫,尖锐的有些变形。
我一愣,转头看向门口。哪里知道无缺其实根本就没有出来,正在愣神的当,铁心兰迅速向后一蹬,打算趁我分神之际,逃开。我只觉得手上一冷,有什么兵器划了一下,我立刻撤回手来,紧接着才觉得有些疼痛。
定睛一看,那铁心兰护在身前的柳叶刀上还滴着艳色的血渍。我的腕子上被他不大不小划了一个口子。虽然伤口不深,但是看起来却甚是吓人,殷红的鲜血立刻染红了我半边雪白的袖口。颜色艳丽的有些渗人……狠狠地瞪向她,这个女人,几乎连一点耻辱之心都没有了。"使诈乃小人所为。"
谁知她傲然的一挽额前的秀发,冷笑道:"只要达到目的不就好了么?"
我冷声道:"莫要废话,你的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说罢便一个挪步向她胸前抵上一掌。腕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血流的倒不少,咋看之下竟然有些血肉模糊的恐怖样子。她连忙将柳叶刀回身护着胸口。我不由得笑了,移花接玉是什么功夫,也是能被这两把破铜烂铁挡回去的?若真是如此,我也不用活了。
无视她的动作,左手一手,一挑一拨,她的柳叶刀便顺着力道脱手而出,右手跟着不上,拍向她的胸口,直冲着她的心窝。铁心兰立刻顺着进气,人跟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边,唇角沁出一丝鲜血。收了式,我有些奇怪。我这一掌移花接玉的功夫,带了火气,又用了五成功力,足够拍碎任何一个向她这样的小杂碎的胸口了。可是为什么铁心兰虽然吐了血,受了重伤,但是却似乎……一点也不危及生命的样子?难道又是那个什么大神给她许了某些特殊的能力的缘故?
正想着,随即身后传来一阵错愕的声响:"小师父……您在干什么?"
我愣住,转念一想,不由得苦笑,这么大的动静无缺没发现才是有问题。于是转过身淡然,反问道:"你看我在干什么?"
无缺费力的靠在门框边,腿脚还有些虚软。光洁的额头上可以看见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大概听见声音然后起身花了很久的功夫吧?我想着,瞬间心间溢满淡淡的心疼。这个孩子……又在为我操心了么?我正想着,只见无缺突然看着我染红的袖口一愣。随即惊慌道:"小师父,您受伤了?!"说罢,竟然扶着一旁的栏,踉跄的向前挪动了几步。身子一软,几乎跌倒,眼看着就要滚落下一旁的台阶。
我大惊,一个纵身,跃回无缺身边:"无缺?"
只见无缺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墨色的瞳孔忽然盈满冰凌,他冷冷道:"谁伤了您?"隐隐的散出一股杀气。
我一怔,他终于开窍了,不再迷恋铁心兰。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轻松了
许多,伤口也不是很疼了。于是笑了起来道:"我没事的。"
"谁?"无缺执拗道。声音里如同夹杂着冰雪。
忽然那边一阵呜咽声:"无缺……无缺公子……我胸口好痛。"铁心兰哭的一副雨带梨花,娇娇弱弱的样子,配上她刚刚被我打了一掌,蔫蔫的口带鲜血,面色发白的脸色,的确有些弱质女流让人怜惜的样子。很可惜,她已经彻底惹怒我了,即使无缺在不忍心,我也要将她彻底毁灭。
只见无缺抬了抬眼,看了看铁心兰,眼神居然不起丝毫波澜,只是静静的扫了一眼。立刻低下头道:"您刚刚和铁心兰过招了?"
我苦笑了一下,一时分不清状况,也不知道刚刚的他看到多少又听到了多少,心下忐忑,不由的只得点点头道:"是了。"
"是他!是他先出言侮辱我……我爹,我一时气不过才和他动的手,可是……他却……他却仗着武功高强,伤了我!"铁心兰在一旁毫不介意的扭曲事实,开始自己的个人秀。"无缺……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她话音一落,我不由自主的咳了一下。我承认我的定力不够强大,这实在是太搞笑了。我虽然觉得无缺可能会喜欢铁心兰,经此一役,也有可能对铁心兰还有些余情未了,但是……我和无缺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还抵不过一个只有几面之缘心生好感的女子?这个铁心兰再做什么梦?
"放肆!"无缺冷冷道,第一次不礼貌的打断了旁人的话。他墨玉一般黑黝黝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沉沉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铁心兰,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暗算,你居然伤了小师父?!"
"……"铁心兰被他一吼,吓得噤了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我我……我没有!我没有偷袭他……你不应该袒护他的……他伤了我……无缺……无缺你不是喜欢我的么?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之后,你还会为了我反抗移花宫……"
无缺微微一笑,笑容竟然嘲讽至极。他道:"依着小师父的武功怎么可能让你伤到?你一定是暗算他!你这……你这……"温良如玉的无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种低俗的话,他脸涨得通红,一边着急的看着我一边愤恨的扫向铁心兰。"反抗移花宫?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反抗移花宫。你莫要胡说八道了!!"无缺怒不可遏。
我却越听越高兴。看样子无缺要和这女人决裂了。我心头一阵暗爽。忽然便觉得手腕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流了那么多血也算是值了。
"无缺……"我尽力使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窃喜。"你当然不可能反抗移花宫,那里是你的家啊。"
无缺点点头,低
声道:"当然,小师父。"
"哼,反抗移花宫,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话音刚刚落定,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漫天夕阳下来到我们的面前。世上也没有一个人听见这语声再能忘记。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人能不为之震动的。
她仿佛踏着夕阳而来,血红的残阳下,她衣抉飘飘,胜雪的白衣在夕阳的映衬下,仿佛仙人之子,乘风而来。
没人看见她是怎么来的,从出现的,她就已经轻轻地走到院落的中间。她身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轻轻巧巧的往那里一站。这简朴的农家院落忽然变得金碧辉煌起来。而他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以上来自古龙原著改编?)
"姐姐……"我呐呐道。
只见一旁的无缺垂下了头,脸上立刻失却了颜色。"无缺……叩见大师父……"
"哼。怜星,你是越活越窝囊了。"邀月的眉目流转,一双盈盈秋水灵动缥缈却又充满寒意。她微微皱着眉,看向我的手腕。"一个江湖小角色居然也能伤到你?"
我不由得垂头。根据多年的经验,这个强势的女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大抵不过是在担心她的宝贝弟弟。但是偏偏是因为她的强势与霸气,所以好好一句柔软的话,让她说的如此冷酷无情。"姐姐……"
一旁的铁心兰身子犹如秋风落叶一般抖了起来,一张俏脸立刻苍白的无一丝血色。"邀……月……"
"哼,天底下敢直呼我姓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邀月缓缓道。这语气是那么轻柔、娇媚、摄人心魄,却也那么冷漠、无情、令人战栗。
"姐姐,无缺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有身中剧毒……"我低声道。因为我知道,邀月是不可能现在要无缺死去的。本来想着回去找江玉郎,只因为移花宫离这里实在太远,我又不可能请的动姐姐亲自出山为无缺诊治。如此,她自己出了谷,而且还到了我们这里便是再好不过了。
邀月先是凑过来抓着无缺的腕子号了号脉,我屏息的看着她,虽然知道她一直是个冰冷如雪的女子,脸上的表情亦不会很多。但是事关,无缺的身子,我也顾不得其他。只得紧紧盯着她绝美的容颜瞧着,不敢放过丝毫的变化。
邀月静静的将纤细的手指放在无缺腕处一阵,白皙的手指更是衬得无缺手腕上那两条淡粉色的疤痕狰狞无比,似乎撕裂着我的心。邀月忽然一抬头,见了我的样子,皱了皱眉,一甩袖子,冷声道。"哼!带着无缺跟我走。"
"是。"我心里一喜,若是天下间连邀月也救不了无缺,我便真是无能为力了。但是如果姐姐说跟她走,那就一定有救!
说罢,我一把捞过无
缺的身子,让他靠在我身上,我慢慢的将他引着,跟在邀月身后。行至铁心兰身旁时,铁心兰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好像怕姐姐对她不利。事实上,姐姐并未多看她一眼,仿佛,她是地上的蝼蚁,根本不值得关注。
只是走了两步之后,邀月的身型一顿,慢慢回过头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你刚刚说,无缺,会背叛移花宫……你怎么知道?"邀月的语气轻浅平常。
我的冷汗立时下来了。该死的,如果要让邀月知道,铁心兰能"预知"之后的所有事情,那么无缺……无缺和小鱼儿的性命肯定立刻不保!!我不由得冷冷的看着铁心兰,只要她胆敢吐出一个字,我便立刻踩碎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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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心兰在我冰冷的注视中缓缓地笑了,那么怨毒,那么阴狠,那么诡秘。只见嫣红的樱桃小口慢慢的一开一合道:"我能预知这世上所有事。"
"什么?"邀月一听居然来了兴致,挑眉道,万年冰封的唇角居然挽起了一丝微小的弧度。
我顿时觉得如数九寒天,裸 身置于风雪之中。"姐姐,莫要听这个妖女胡说!"我急道,上前便要一脚踩碎那个多事女人的喉咙。只身形刚一动作,便整个人拖着无缺退出了好远……我甚至没有看清姐姐的动作。
该死……这个愚蠢的女人!如果她说了,不仅不可能博得邀月的好感,反而会害死无缺和我,连她自己也不会好过的!我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无缺现在武功尽失,我与邀月对上又要保住无缺必然是不可能的。唯独只有想办法,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下手为强,先杀了铁心兰再说!想着我杀气顿生,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铁心兰。
这个女人倒是聪明,看出我的意图,顺势一滚,躲到姐姐的背后。快速道:"邀月宫主,我说可以,但是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杀了这个搅局的男人!"
"哦……为什么我要杀了他呢?"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怜星!他是一个毫无价值的路人甲!"铁心兰疯狂道:"整部书里,怜星应该是一个女人,你应该有一个妹妹而不是一个弟弟!!"
邀月忽然笑了起来,甜蜜而狠毒。"你的意思,难道说,本宫也会傻到,连自己有一个弟弟还是妹妹也分不出来的程度么?"
"不……我是说……"
"这就是你的预知能力?"邀月冷冷的一挥手,"这种手段引起我的注意……也太过粗劣了……"眼看着那柔软的细嫩的手指便卡在了铁心兰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们心底最深的愿望!"铁心兰尖声道,就好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动物,扑腾着手脚。
"哦?"
"那你倒是说说看?"邀月的眉目一扫,扫过在场的几个人,微笑道。那笑容如同严冬中的风雪,毫无温度。
"您的愿望是,完成二十年前的约定,亲眼看着燕南天后悔。"
话音一落,邀月脸上的笑容便没有了。"连约定都知道……看来是真的了。"
本想放了她,谁知她却急忙道:"等等,您不想知道,无缺和怜星的愿望么?"
我心下一冷。趁着姐姐分神之际,纵身提气,立刻掐住铁心兰的脖子。冷笑道:"姐姐,不要听她胡说,她着功法邪门的很!"
"无妨,让她说。"邀月冷冰冰的眼神,像是利剑一般穿透我的胸口。
铁心兰在一旁得意的妖笑了起来。"怜星的愿望,是亲手
毁掉约定。"
说完我便觉得压力大增,一旁的邀月冷冷的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冷酷的杀意。"怜星……你说她说的对么?"
我只觉得,无缺握着我的手一紧,面上不动声色的挑眉。"的确。"我说道。两个字一出,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双纤悉白嫩的手指便握住了我脆弱的喉管。我不由自主吞吞口水忙道:"燕南天已经出来了,也许我们不用等到八月十五。"我看着邀月,心里不由得沉了又沉,这当然是信口开河,燕南天虽然一定会从恶人谷出山,但是……不晓得是不是这个时候。
姐姐一挑眉,杏眸里黑沉沉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哀伤,全都聚集成了一道寒芒,自眼里一划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确认。"真的?"
我点点头,感到脖子上的手指已经拿了下来,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姐姐,前几日,我们在慕容世家的镇子上遇到了一个有趣的贼。"
"怎么有趣?"
"他的武功之高,连我也无法追踪到。而且一连盯了十几天稍,就是没有动宅子里的任何东西。姐姐,你说,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做?"
"燕南天不会做小人之为。"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可是,小鱼儿在我这里。"
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凌厉的杀意,邀月不怒反笑。"小鱼儿……江小鱼?"
我点点头,忽略她的杀气。"那孩子武功太烂了。无缺一掌就能毙命。这约定……若是这么结束,未免太无聊了些。"
邀月收了气势不再看我。转头看了看铁心兰,冷哼道:"本宫不需要预知未来,我,就是未来!"说罢,一摆袖子,将铁心兰击飞出去。
我心里一喜,这个女人吃力不讨好。想邀月这么自负的人,怎么可能对预言剧情有兴趣?!连忙暗中补上一枚暗器。却在中途,被邀月打落了。
邀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她不能死。"
我暗自皱眉。"为什么?"
"挑战移花宫的人,都没有权利死!"邀月冷冷道。
我心里一凛,她难道听见了什么?"姐姐……"
"勾引你和无缺的下场,不是这么简单的。"邀月冰冷的微笑,此时像个死神一般,令人战栗……"霜雪,灵露,将铁心兰带回去!"
"是。"两个清柔、娇美的声音立刻道,然后毫不怜惜的将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铁心兰抬走,消失了。
我一下子沉默了。我忘了我这姐姐最恨小三来的。当初和燕南天分手的时候,邀月就一直怀疑燕南天有了第三者,还曾经质问过。最让人误解的是,燕南天离开时对邀月说的话。他说,他对不起她……如果我不是知道剧情,
也会忍不住怀疑,燕南天对邀月不忠,不过事实显然不是这样。但是燕南天离开之后,那个男人的任何一切都成了禁忌,谁还敢澄清呢?大概铁心兰在她眼里也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
待人走了干净,邀月忽然道:"无缺我带走,你去慕容家祝寿就行了。"
我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也知道邀月此行是给无缺疗伤的。只希望半途之间不要横生枝节,遇见那个不开眼的燕南天。于是只得点点头。"是。"
"哼。"邀月冷冷摔了袖子,一瞬间带着无缺离开了。
谁知我一回到慕容山庄,迎接我的只有江玉郎和魏子峥。
"小鱼儿……去哪了?"
子峥叹了口气道:"被燕南天带走了。"
"什么?!"我惊慌道。燕南天真的出来么?难道……该死的,这要是燕南天带着小鱼儿去找邀月报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的太阳穴顿时,一阵突突的疼痛……无缺小鱼儿这两兄弟……不会让这对冤家吵架,泄愤给玩死了吧?!
不等我慌乱结束,紧接着江玉郎邪笑着将我搂在怀中。"没事的,无缺的武功还没恢复,即使是邀月想让他们俩去拼命也得先治好他不是。而且,就算邀月想要无理取闹,也要先过了燕南天这一关,无缺和小鱼儿我倒觉得你不用很担心。你姐姐和燕南天两人如果真的碰上,我估计他们不会有时间计较小辈的事情,他们本人会不会当场打起来,导致两败俱伤才是你最应该担心的。"
我愣了下仔细一想,虽然并不全部认同,但是现在既然两个人已经被带走,一个燕南天不见人影,一个回了移花宫,哪个都不是我能惹得。更何况江湖那么大,他们也许不会碰上也不一定。
只是有些头疼,小鱼儿。他好不容易被我带的对移花宫的敌意少了些许。这下子全都功亏一篑了。
燕南天醒了,那么小鱼儿该知道有关他父母的全部了吧?知道,他母亲是死在我的掌下……这孩子之前虽然说不会恨我。可是我仍是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
倒是一旁的子峥,看了看我的脸色,温声道:"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吧。"说着倾身费力的拉过我的手,仰头小声道:"你待在外头够久了,吹了风不好。"
他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我,我自己倒是没有关系,他们两个却不是有神功护体的人,凉在冷风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已经是冬月(十一月)末,寒风阵阵,还是赶紧回屋才好。尤其是子峥,他的身子我看了看他消瘦的样子,知道他近些天也过得不大好。突然想起,小鱼儿走了,这大宅子里就剩下两个病弱没人照顾。难道我还能指望一个瞎子服侍一个瘫子么?
一手拉着江玉郎,一手推着子峥,三个人就这么慢慢相携走回了房间。回到主卧,我先将子峥抱到床上,将厚厚的锦被把他全身上下一一裹好,我才和江玉郎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没想到刚一坐下,江玉郎就不死心的缠着我,一双手紧紧的裹在我的腰上。对上子峥平静的眸子,我一张脸顿时红了个通透,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
"你一走将近两个月,怎么回事?细细的讲一讲吧。"子峥像是没有看到,拍了拍身旁的软褥,一边示意我坐过来,一边平静的问道。
我挣扎了一下,未果。只得顶着一张涨红的脸,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当然,铁心兰那部分神奇力量略去不说。
当即,江玉郎就冷笑起来。"她居然如此猖狂?她不仅想要花无缺,还想要你?"说着,他浅色的眉毛几乎皱在了一起。他不屑的撇撇嘴,"简直是痴心妄想。"随后想到了什么颇有些可惜的耸了耸肩道:"若不是让邀月宫主抢先一步,其实我还
有很多新药没有在人身上试过呢。"说罢还笑了笑,略去他直冒寒气的笑容,光是语气就够阴森的了。
我不由得拍了一下江玉郎正在使坏脑袋。"你别可惜了,姐姐她下手一向没有分寸,这位大姑娘今生还能活着走出移花宫都是个奇迹,更别说做你的药罐子了,说也说够了,天也不早了,你回房歇歇吧。"
江玉郎一听脸上有些阴沉,转瞬却又雀跃起来,吧唧在我唇上一个湿热的吻,随即扬眉笑的有些甜蜜,起身道:"恩,明日你来我这里。不许反悔,一人一天公平的很!"说着,人就消失在回廊里。我不由得摇摇头,这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下半
身,我要真是去了,才有鬼呢。
刚刚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子峥一向逞强,他和几个人的关系更没有和无缺一般亲密,所以我也不好当着江玉郎的面子,将子峥的身子仔细检查一遍,只得等江玉郎离开,才不由得坐到床边,轻声开口道:"子峥……你的身子怎么样?"我涩声道,"无缺被姐姐带走了,小鱼儿又……"
"别说了,你歇歇吧。我的身子一次不小心照顾着也没事的。"子峥的脸上淡淡的,一双沉静的眸子闪了闪,用有些蜷缩的手指慢慢我住我的手。
我心里一酸,连忙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单薄的几乎没有颜色的薄唇。唇上柔柔软软略带些药味苦涩的触感让我心里一静。就连连日来的烦忧都统统不见了。枕着他并不宽厚的胸膛,闻着淡淡的药香,我忽然想到了以前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我心安处,是归途。真想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这么一辈子下去……
子峥,如果你不是王爷,不是朝廷的人该有多好?哪怕出身武林世家也好,巨甲富商也好……我都有信心仗着移花宫的名号强抢妇男,虽然……对不起无缺,我也想这么任性妄为一次。但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江湖草莽完全不能涉及的官家,而且还是堂堂坐拥天下的天家……
子峥楞了一下,忙偏过头,只窘迫的拿那苍白的颈子对着我,修长的脖颈泛着些许粉红。声音微微有些上扬,颇有些惊喜的说道:"看,外面下雪了。呵……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看见雪了。"
前世,对于雪天我唯一的感触就是,该死的,飞机又会晚点,会造成多少经济损失之类的。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欣赏过雪景。到了这一世,住在移花宫里,那里满是奇花异草,就连季节也因为不知祖上什么样的特殊阵法,一直保持着四季如春的样子。所以,的确,雪景已有许多时日不见了。
而如今,美人相伴,我颇有兴趣的看着窗外像是冰晶一样飞舞的雪色,远处看就好像是厚实的白色羽毛自
天空飘下。于是我笑着接话道:"的确,十二年了。这么晶莹剔透,纯洁无瑕,好美。"
窗外的天虽然几近傍晚,但是天还没有全暗下去,朦朦胧胧的橘色的太阳还半挂在天上,不过雾蒙蒙的遮上了一层雪花,不远处慕容山庄身后的龟山就那么静静屹立在皑皑白雪之中,像一个寡言而深沉巨人。
顺手打亮了房间内所有的烛火,欣赏着难得的雪景。窗外的雪景配上屋内橘色温暖的烛光,暖洋洋的,柔软的一塌糊涂。我心里霎时柔软了起来。我和子峥就这么相偎着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柔软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谁也不必说,谁也不必答,只是静静的透过烛火,看着窗外的远山,小道。无人讲话,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们这间小小的屋子,皑皑的白雪和龟山巨大的阴影。
不管怎么样,子峥和我现在至少还在一起,正依偎在一起看着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景,气氛美好而静谧。我不由得向他的怀里偎了偎。"子峥……"我想说,子峥,咱们永远在一起吧。我还想说,子峥,就算是姐姐发现我也不怕,大不了我们远走他乡,我照顾你一辈子。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梗在了喉头。
这么一走,无缺怎么办,小鱼儿怎么办,江玉郎……又怎么办?我恍惚间想起了那个有些狠毒又妖媚的男子,还有胸口里涌动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只得将反复念着他的名字。"子峥……子峥……子峥……"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子峥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手臂努力地抚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轻缓而又舒适……劳累了一天的身体,越发的沉重和疲倦了……渐渐睡了过去。
秋冬其实对子峥来说是最难熬的季节,而且这还是他受了伤瘫痪第一个在移花宫外过的秋冬,更是马虎不得。最初几年,一遇到这个季节的时候,子峥身体的关节各处,甚至所有骨头缝隙都会觉得酸痒难忍。他无法活动自己的四肢,导致血流不畅,最后这样的酸痒会渐渐随着天气变冷变得更加严重,更严重时候会变得疼痛不已,甚至控制不住下
体,大小便失 禁。
每当一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子峥凭着自己心高气傲的倔强性子,总是默默一个人咬牙忍受。为了避免难堪,有时候甚至还会借故发脾气将我赶去无缺的房间里。起初,我并不知道,但是很快他就瞒不住我,露了馅——第二天一大早,他疼的根本没有力气将自己清理干净。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因为疼痛晕厥在床上,更不要说清理自己了。
后来练了洗髓经之后,他的情况好了很多,但也并不是大好。若是碰见特别冷的冬天,移花宫里虽然有阵法,也无可避免的气温下降,空气变得有些阴冷潮湿。他的身子便再度抗议起来。
如今,这里并不是移花宫,气温和更是无法同日而语。而更不幸的是,这么早便下了第一场雪……子峥的身子,可想而知。
到了后半夜,我只觉得身下的人突然大力的抖动起来。我一下子惊醒了,才发现,他为了不打扰我,他竟然连姿势也未换,一直坚持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开始全身痉挛恐怖的抽搐起来!
我连忙一只手伸进被子里试图帮他按住异动的身子,一只手在被子里帮他揉捏着穴道。子峥显然已经昏昏沉沉的,痛的神志不清了。额上豆大的汗珠,颊边鬓角汗出如浆。被下平日里毫无生气的一双腿,如今不断翻动抽搐着,像是有什么鬼神怪力将子峥的双腿控制住了,拼命抖动起来。
连带抽搐的上半身,子峥伏在我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却发出怪异的抽气声,仿佛上不来气一般。
我赶紧加大了按摩的动作,仔细按摩着他的肌肉。半个时辰过去了,子峥的身子渐渐安静下来,他的喘息也好多了。我不由的擦掉一身冷汗,心里有些责怪自己的大意。明明知道下雪了,却忘了他的身子的特殊。小心的抚摸着他的外套长衫,那里均已经让他的冷汗进了个通透,潮乎乎的又湿又冷的贴在他的身上。
刚要给他除下,子峥便好像清醒了一些,眼神难得有些清明了,他猛然将自己的被子两侧紧紧的压住动也不动,眼里透出些许哀求。"别……"
我不由得一愣。连忙不顾他的反对,将他的衣襟敞开,仔细的摸着。他在我怀中渐渐的抖动了起来。他颤抖无力的摇着头,面色苍白的吓人,
温润的眼里透着丝丝哀求和绝望,他一个劲颤抖道:"别……别……"
我心下奇怪,直到来到下腰腹的亵裤,我顿觉手上一阵潮湿冰凉,薄薄的棉布此时因为吸足了水,略显得有些沉重而冰冷,比上身的衣物要潮的多。心里霎时明白了起来——他失
禁了。
子峥看见我这样,脸色一黯,自嘲的笑了笑。半合上眼低声喃喃道:"我这身子自己控制不住的,刚刚弄脏了床铺,你……你一向喜洁的……不要污了眼。出去……出去!"他的声音渐渐尖锐了起来,吼完最后一句,他便失了力气伏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着实难过,一把撑起他的身子,让他软软的靠在我的身上。锦被下被我的动作带起一片濡湿。
"你干什么?!"子峥低低的吼着,"我没有……没有垫尿垫。"他憋了半晌,终于半是自嘲半是羞恼的喃喃道。细瘦的手臂却诚实的紧紧攀着我的颈子不松手。
我一笑,满是不在乎道:"你这样,身子怕是更难受,幸好隔壁就是那温泉池子,去泡一泡也好。"
他怔了一下,神色复杂道:"……也好。"
掀开被子,果然见到濡湿大半的亵裤,褥子上也有一小滩水渍。本来应该有些脏污的地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这与平日里子峥吃食较为清淡,也有关系。我将他的身子摆正,身后堆叠着软垫,将他的身子尽量垫高,然后慢慢在他羞耻的眼神下,推着软塌塌的臀部,帮他固定好坐姿。最后将他苍白细瘦的双腿摆在两边。双腿间略有些萎缩的小东西就这样暴露在我的眼前。
那器物因为药物的调理,略有些功能,却是比正常人的小上一些,粉粉嫩嫩的,前头的小孔正淅淅沥沥渗着些许液体。他见了,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自在的阴影,皱着眉看着,眼里净是慢慢的嘲讽。
虽说照顾了十几年,但这种事情,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在最初最无力的时候,也是挣扎着自己来的。更不用说之后了。这怕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我□裸的观察他的身体。
他忽然抬起眸,仔细的在我面上有些惶恐的打量着,似乎生怕我的面上出现奇怪的表情。我心里闪过的不是厌恶,或者排斥。只有满满的心疼。他……他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吧。若不是我累极了在他怀里睡了,他也不会痉挛的这么厉害,这么……
执起一旁的帕子,我静静的将她的□擦拭干净。用手在子峥的额上试了试,才发现他的脸上净是冷汗,身体还微微颤抖着。我连忙小心的帮他将身体移动到我怀中,然后用一旁还干净的小褥包裹好。抱着来到池边。
收拾好,天已经蒙蒙亮
了,走廊里虽然没人起的这么早,但是子峥一定不喜欢被人看见这么无力的样子,于是我极快的闪进了浴池内。
将他放在池边的软榻上,撤了小褥,他的瘦弱的身子毫无依凭,一下子软倒在了我的身上,我搂着他将他慢慢的放倒在塌上。顺手在他身下点了一块尿垫子。这间屋子密不透风,经过无缺的改造,还不时有热气从地上冒出,整个房子即使在此刻也暖烘烘的。所以我并不担心子峥光
裸着身子会着凉。
"这么长时间不见,子峥你有没有想我?"为了尽量减轻他的尴尬,我一边轻轻按着他的下腹,将他的积液排出,一边调笑道。
子峥皱着眉,看着我的动作,眼见着下
身依旧淅淅沥沥的泻着,不大的尿垫子立刻濡湿了不小一片。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一时间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他多少有些不自然,也就不再多说。
忽然颈子上已紧,他紧紧的抓住我的领口,涩声道:"不许离开我!怜星……不要离开我!!"说到最后居然有些呜咽。"不……即使是这个样子……你也不能离开……你……不能反悔!"
我叹了口气,看差不多了,便将尿垫抽了出来,扔进一旁的恭桶内。然后轻轻的将头贴在他的颈间。"我不会因为这个离开你。十年了,你还看不明白么?"我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啊……
正说话间,忽然门啪一声的被大力打开。江玉郎面色不悦的站在门口。"我说你怎么不在屋里,原来再洗鸳鸯浴!"说着语气有些恼怒。
不知道这个小子又闹什么脾气,于是站起身来道:"找我什么事?"
"慕容山庄送来了口信,邀请二宫主和王爷入府一叙。"江玉郎挑眉笑道。"这消息倒还是挺灵通的,也有眼力价,估计八成早就候着,等这个时候了。"
算算也该到时间了。于是略点头道:"知道了,玉郎,把门带上,外面风大。"
江玉郎楞了一愣,颇有些暧昧不明的笑道:"怎么……你还想我加入?"言辞间,风情万种。
暗自翻了个白眼,我没好气道:"你是精 虫上脑啊!就知道这些,快点走,把门带上。"
江玉郎不满的哼了一哼,道:"你偏心。"
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走不走?"
"走。别忘了今晚上你是我的!"江玉郎干脆利落的答应着,唇角挑起一抹笑,关上门后,门外他念念不忘的扬声道。
突然一旁的子峥苦笑道:"我也觉得偏心呢。"顿了顿,他又道:"你对他……"说着子峥眼神一黯。"至少你们是平等的。"
啊?什么……跟什么?
我没有接话,只觉这个话题只会越说越奇怪。直接将子峥抱进了池子,轻轻地用棉布擦洗着他的身子。他尽力的搂着我的颈子,腿脚在水里慢慢移动。
泡了一会,我看了看他被水汽蒸的略微红润的脸色,轻声道:"好些了么?"
他顿了顿,点点头道:"好些了。收拾一下去慕容山庄吧。"
我叹了口气。"若不是慕容家邀咱们过去,本来能多泡泡的。可惜……"
他笑笑道:"你若不想去,我附信过去,打发何露去说一趟便是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挂心。"
我奇异的看了他一眼,虽说早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子峥却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身为王爷的一面,所以至今都没什么感觉。如今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忽然觉得他离我的距离远了。
"怎么?忽然脸色这么不好?"子峥低声道,有些诧异的低头看了看我,他俊美的面容离得实在太近了,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怕眼里痴痴傻傻的样子让他见了好笑,却不想下颚他的手慢慢的摩挲着,试图让我与他对视。
"没什么。"我笑笑,蹭蹭他的颈子,把他的腰搂的更紧了些。
他轻轻一叹,低声道。"你从回来就有些心事,能和我说说么?"他笑了下,然后顿了顿,低沉的继续道:"或者和江玉郎说说也行。不要闷在心里。"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遇见了姐姐,又知道燕南天出了谷,感觉似乎有点天下大乱的感觉。加上他们两个还分别带走了无缺和小鱼儿……"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他们两个会互相厮杀呢,甚至还离开了我一年,去独自教导小鱼儿武功……"
我有些吃惊的看向他,这些我并没有和他明白的说过,但是他似乎都知道了。只见子峥有些疲倦的皱了下眉,低声道。"你失踪的那几个月,我不惜一切代价追查你,追查那个小鱼儿的下落,他的身世我早已经一清二楚了……"
官家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我心里又沉了沉。随即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你一直和他们有联系?"
他看了看我,有些无措道:"你不喜欢?"
我摇摇头,"就是感觉有点怪,好像熟悉的人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
他笑了下,轻声道:"不,我在你面前还是子峥,永远都是。当初若不是为了寻你,我本不会再动用关系,如今,若是你不愿,我便再也不提这些,让他们当我死了。可好?"
我摇摇头,自己并不是傻子,这王爷岂是说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的。当初子峥为了我恢复了王爷的身份,我是感激的。"不用,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我笑笑。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阵,便起了水。将他裹在巾子中慢慢擦净,子峥靠着我的身子,挣扎着挪动身子够着软榻尾部放着的洁白亵衣。无力的手指没办法正确的用力握紧衣物,丝滑的亵衣一次又一次的从他的手中滑落。
子峥的脸色一黯,咬了咬唇,倔强的墨瞳似乎酝酿着愠怒。半晌,他忽然狠狠的抬起手将手指砸向了软榻旁的木质扶手,发出了极沉重的闷响声。见状大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连忙将他的手指拿回来仔细揉捏了起来。因为子峥的血液循环极为不好,加上他的手指长时间不用,软绵绵的极为细嫩。我拿到眼前一看,只见他白皙蜷缩的手指上立刻出现了一大块淤青。有些地方甚至隐隐的有些血迹。
仔细将他蜷缩的手指一一展开,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指骨,确定没有断裂这才放心下来。"你这是干嘛?"我心疼道,口气不由得有些不好,手上一刻不停的小心将他的手指用布巾包好。
他颓然的倒在了塌上的软垫上,重重的喘息着:"怜星,我没事。"说罢他撇过脸不看我,眉眼间一丝沉郁一闪而过。
我心里一沉,子峥因为不喜欢别人近身,所以穿衣吃食都是我慢慢帮着他,后来练了洗髓经之后,他便慢慢自己来了,我本来想着这也算是锻炼身体机能的一项,于是便没有阻止他的坚持。可是如今……我和无缺离开了一两个月,即使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也不能退化到如此程度。看起来……看起来……简直像是没有做过复建之前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慢慢将他的身子托扶着靠近自己的怀里,然后将他无力的双手套进袖子内,问道。
他摇摇头沉默着,并不说话。
他这样子绝对不像没有事的!我心头一急,立刻道:"怎么回事?!你若是不说,我带你去玉郎那里看看就知道了!"
他低着头,仍旧不看我,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捉不住身前的扣子。
"怎么回事?!"我提高了音量。不说是吧?好。我立刻站起身来,将他一把打横抱起。突然觉得他似乎轻了许多,心里惊惧更甚。形销骨立——这对于瘫痪病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子峥的身子本就没有多少肉,如今瘦下去,无疑是因为他身子的肌肉萎缩了……
我迅速的在头脑中想着每日给他做的按摩,明明肌肉并没有异样,虽然一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的样子,却也没有萎缩的迹象……究竟怎么回事?
"不要……"子峥摇着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指无力的攥着我的手,冰冷的像一块冰。"我没事的,只是前几日碰到了只是前几日碰到了腰,所以身子没了力气。"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他忽然顿了下,有些无力的笑道:"大约是天气凉了,加上我没有翻身,所以身子就抗议罢工了。"
我愣了下,"你之前就痉挛过?"
他轻微的略点了下头,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没这次这么严重,一会就好了,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
我心里大痛,连忙将他放在软榻上,撩开他身上的衣物,仔细的看着他绵软的腰部。"怎么样?我怎么没看到淤痕……"说罢我便怔住了,他的身子淤痕一向不容易消掉,难道……他很久之前就磕到了?"我出去的时候,你磕到的?"
他叹了口气,抚了抚我的脸,"别这样,我就是怕你难过所以才……不想告诉你的。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臂有些无力罢了。"
我紧紧地抱了抱他。"腰腿有没有不舒服?"伤到了脊椎,才会如此,怎么可能没有大碍……
"无事的,只是用不上力气。"
子峥见我难过的样子赶忙笑呵呵道:"这有什么,本身就没指望动弹,用不上力了就用不上力,没大碍的。"
"胡说。"我眼里干涩异常,这个人啊……总是这么让人心疼。
将他的身后堆叠了足够多的软垫后,我小心的将他的腰放在垫子上,蹲在他的面前,慢慢的将他细瘦柔软的残足分开,仔细察看着他的柔软没有一丝力气的残腿。他那一磕,怎么看都像伤到了筋骨,这么长时间不管不问下,很有可能落下了病根。而且他的腿脚若是用不上力的话,大概……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想到这里我不禁心口一涩,想了想,终是没有说话。与其让他再次伤心,不如不告诉他来的好。
正想着,忽然发现,子峥因为我没有了动作,不由得有些羞涩的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突然不可遏制的红透了一张脸。"怜……怜星。不要看。"他弯弯的手指颇有些费力的虚掩着身
下的小东西。因为长期药浴的关系,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体毛,连汗毛都极清浅。风景好的让人一览无余。
我颇有些坏心眼的一边偷偷看着他窘迫的脸色,一边仔细观察着他身上有可能出现的伤痕。忽然间,我发现他手拢着的小东西,颤颤巍巍的办抬起了头。我心中一喜,子峥这么重的伤病,我早就告诉过他,他很有可能不能行房事了。而且,十年来他的下
身也好像要印证我的话一般,一直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动静。如今……却如此敏感了。我该说,因祸得福了么?侧过脸似有似无的将鼻息喷洒在他脆弱的部位,子峥身子本身就洗洁根本不会有异味,再加上刚刚沐浴完,下
体的地方更是透着一股淡淡的药材味甜微苦的香气
。便看见子峥猛的挣动了一下,子峥漂亮的喉结,快速的涌动了一下。
"唔……怜……怜星……"子峥苍白的颊上此刻透着淡淡的薄红,一向沉静的眸子里荡漾着水光。他半是惊喜半是尴尬的看着我。"我……我……"
我按住他抖动着的唇瓣,柔软而冰凉,轻声道:"这是件好事。"
傍晚,我留下何露看家,以防小鱼儿杀回来找人,留下了口信。最后终究还是带着玉郎和子峥三人到了慕容山庄。如今已经十一月底,慕容老爷的六十大寿是一月初,虽说还早,但是附上仍然聚集了不少提前到来的江湖人士。不少人看见我们三人的样子面上均有些疑惑。
"看来江湖里认识咱们的人不是很多呢。"子峥因为之前的事情,心情一直不错,见了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也没有什么厌恶的样子,反倒颇有些调侃的看着我道。"只能说,咱们这次闯荡江湖实在没有什么成就。"
江玉郎在一旁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汗津津的全是冰冷的汗水,一双手冰冷的死死地握住我,力气大的几乎有些颤抖。通常这个时候,一般江玉郎都会笑着接着子峥的话再调侃我一两句的。但如今,子峥的话音落了,他却异常的沉默起来。面上好像在想别的事一般,有些飘忽。我却觉得他如今的状态,就好像是被人扔进水里惊恐万分炸了毛的小猫。不安的惊慌失措着。
他面上虽然让人看不出破绽,但是我注意到他一直不断动着捕捉声音的耳朵,几乎神经质一般的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状况,显示着他紧张的状态。对视线声音极其敏感的他,自从进了慕容山庄之后就一直处于这样一种紧绷的状态,几乎要把自己的神经生生绷断。这也不能怪他,他常年生活在没有光亮,安静的地宫里。虽说出来已经适应了很长时间,但是因为我喜静的关系,何露打点周全,我们一向住的是独门独栋的院落,自然不会像这里这般熙攘。江玉郎不能习惯这么热闹的场面,也就说的通了。而且他的眼睛不好,听力又比我们好上数倍,现在怕是一种煎熬吧。
我被着一旁的一群人挤着向前走了几步,玉郎愣了一下,脚下颇有些踉跄的跟上,我不着痕迹将他扶住稳了下来。"穆……"他压抑着嗓音中的惊慌,轻声唤道,艳丽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一闪而过的脆弱。
我回过头在他耳边小声道:"现在要喊二宫主。"
他顿时冷静了下来,安静了下来,点点头。
我们来的时候颇有些晚了,大厅里虽然人比较多,但是都是一些提不上台面的小角色,主人也没有出来,于是我也没有主动去和在场的任何人打招呼。反倒是走到了厅中央,慕
容庄主才匆匆赶了出来。
大家一看见庄主出现纷纷站起身来说话,慕容正德不愧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快速三言两语打发掉其他人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的面前。用全场都听得见的语气大声道:"魏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场的人愣了下,连忙七嘴八舌的跟着说了起来。呼啦啦的一片,有的鞠躬有的抱拳。目光里都透着些许好奇,却不甚热络。子峥知道江湖人不兴跪拜朝廷,有些甚至有些反对朝廷,所以面上仍然是淡淡的,挥了挥手算是还礼。
紧接着慕容正德又垮了一步上前,目光灼灼,对着我和江玉郎道:"怜星宫主,江公子,老夫有失远迎,失礼了。"
这下子,忽然间在场的人似乎眼睛都是一亮,刚刚对我们不甚在意的人都忽然变了态度,我几乎立刻就感觉到"芒刺在背"四个字的含义。眯了眯眼睛,人间冷暖世俗百态,就在刚刚半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显然,体会到这一点的不只我一人。耳边传来江玉郎传音入密,他的声音极冷淡道:"我这个一文不名的瞎子,今天也跟着你开了一回眼。这群人……态度前后反差大的令人印象深刻。我父亲大概就痴迷于此。"虽然他明明很冷淡,我分明感觉到他语气间充斥着淡淡的压抑,以及一丝丝疯狂的味道,有些狂热……
我一边和慕容正德虚与委蛇,一边紧紧的握了一下他冰凉的手指,宽大的袖口遮掩下,我用手指慢慢摩挲着他的手指,让他稍安勿躁。
这个老头子,没完没了的。我最不擅长这种长袖善舞的场面,这个老狐狸……实在是招架不住了,我言语中已经有隐隐的不耐烦。子峥在一旁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忽然道:"本王累了,怜星,咱们回房吧。"说罢,又冲慕容正德虚虚抱拳道:"慕容庄主,本王的身体……先回房休息了。"
我有些怔愣的看着平日里很忌讳提及自己身体的子峥突然为了我如此说道,心里颇有些感动。刚要答应,只听见内堂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妖媚而性感:"爹爹,是谁来了?"说话的声音有着奇妙的微颤音,好像小猫在轻轻地抓心挠肺,有些痒却恰到好处。我忽然觉得心里的警钟大盛。
只见一个穿着冰蓝色长裙的女子,顶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门口。嫣红的小口,细致的肌肤,加上一双大大的凤眼一进入屋内便狐媚的四处看着。眼波流转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以为被她深深的注视着,忍不住意乱情迷。她水色的朱唇轻轻地一开一合,似乎有什么魔法一般,让我身旁的几个小角色眼睛都看直了,女子娇笑着,声音好像林间的翠鸟儿一般婉转动听,她道:"爹爹……
"只两个字,那声音便是说不出的媚,说不出的水嫩,一下子便让人酥到骨里,麻到魂里……我听见在场大部分男人吞咽的声音。但是,只有我知道,这个人是个熟人——我们在峨眉山上见过一面。
环顾四周,似乎只有我、子峥和江玉郎三人没有因为看到她的样子而失礼,江玉郎更是面色木然的站在一旁,而子峥却是反射性的看向我。见我也在看他,他略一点头,表示自己也认出这个女子来。子峥神情轻松的,适时的冲着对面的老庄主插话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启禀王爷,这位是老夫的幺女,九儿,慕容九。"慕容正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慈爱的骄傲的笑容。
他这一辈子虽然没有儿子,但是九个女儿,个个都是漂亮到了极致,大女儿温柔娴淑,二女儿端庄沉静,三女儿秀美清雅,四女儿更是贵气逼人……而且这九个女儿里的前八位,个个嫁的如意郎君,四女儿更是嫁进了天家,做了天家的儿媳妇,羡煞了一群江湖儿女。独独有这第九个女儿待字闺中,传言是因为慕容正德的这个小女儿是府上最宠爱,最骄傲的小公主,不仅美艳动人,更是聪慧无比。
"九儿,这位是魏王,这位是江公子,这位是移花宫二宫主怜星宫主。"
慕容九大方的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冲几个人打招呼的时候似乎眼神一直不装痕迹的打量着我。我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怜星宫主,听说您的武功高强,久仰大名。"说着一说芊芊玉手,不着痕迹的抚了我的手一下,接着借着身子挡住众人的目光,轻声在我耳边道:"我很想见识一下,怜星宫主的英雄盖世。"
说话间一股兰香扑鼻而来,清幽的萦绕在鼻尖。但是我心里却莫名一寒。只觉得周身温度骤降。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位小姐所认为的窃窃私语,赶上了一个耳目聪明的家伙,和一个心思周密甚至能读懂唇语的王爷的时候,就不那么"私人"了,更何况。我已经遇到一个铁心兰就够了,怎么如今又多出来一个?!
一行几个人,气氛完全僵硬。几个人默默无语的慢慢的被管家送回到慕容家准备的单独院落,管家一转身离开。子峥脸上敷衍的笑容立刻消失,整个脸上忽然一沉,低声道:"怜星,到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怔了一下,立刻觉得自己悲催了,又有些别扭的欢喜。子峥他这样的表现……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在吃醋?
"不,别忘了,怜星今天是我的。"江玉郎在一旁忽然冰冷至极的插话道,"我亦有话和他说。"说着,不顾对院落的不熟悉,循着声音大步跨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
手腕。江玉郎忽然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妖艳至极,"对不对,怜星?"
话一出口,当场气氛立刻冰冷到了极点。子峥眼神立刻冰冷的看向我。我不由得苦笑了下。这……实在是太尴尬了。我立时不敢说话了。
一瞬间,我只想内牛满面。
其实,我很想说,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好不好啊。
我真的是无辜的……好不好?
我们三人静静的立在院落中间谁也没有说话,一旁的江玉郎冰冷的手越攥越紧,日光的余晖下,他青白的俊脸,尖尖的下巴,莹白的长发好像总是带着病态般的妖艳,他甚至不顾阳光微微的睁开了眼睛,露出里面水晶球一般的瞳孔。我叹了口气,掩住他的眼帘,冲着子峥低声道:"我们先回房说说,然后我在去玉郎你那里,可好?"
半晌,子峥冷冷的睨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江玉郎,点点头,推着轮椅率先走向主卧的方向。轮椅在青石砖地上发出咕噜噜的沉闷声响。江玉郎握着我的手侧耳仔细听了一阵,才冷着脸转过头,将我搂在怀中,有些不确定的循着声音挪动脚步。见状,我反手将他牵着,扶着他的手臂,将他带进房内。
我看了一眼停在门槛外面的子峥,轻声道:"我去将子峥扶进屋里。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他听了,脸色略缓和了些,轻轻点了点头,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指这才慢慢松开。我将他扶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转身将子峥连人带椅抬了进来。
因为魏子峥的腰腿不好,我便直接将他的轮椅推至床边,然后一鼓作气,将他搀扶到床上,解了外面的衫子,帮他调整了姿势,让他躺好了后,才罢了手。
收了手坐在一旁,心里忽然有些惴惴的。这样子……怎么瞧着那么像三堂会审?我心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着。只听见玉郎忽然勾起唇角,诡笑了起来。"怜星,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又认识的慕容家的'九儿'的?"
我一听他的语气不对,只觉得心里发苦。"呃?我不认识那位姑娘。"
"不认识,不认识你就端茶倒水,又是这样又是那样,对着姑娘照料有加?"子峥瞥了我一眼,眼里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的冷汗却立时下来了,本有些退却。可转念一想,无缺便是这么让我教导大的,若是如此退缩,以后我还如何在无缺面前树立榜样?师父的颜面何存?虽然有了铁心兰的教训,无缺大概对于女子已经充满厌恶,但是,无缺要知道天下间的女子不只光有铁心兰一个。无缺这样温柔的孩子值得更好的。
于是,我仍然硬着头皮,在两个人尖锐的目光下,强辩道:"呃……我以为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这隔着天差着地,男人天生就该对女人们好一些的。"说完,在场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冷哼了一下。
子峥咳了咳,眼神颇有些犀利。"怜星,这话若是无缺说来我一点也不惊讶,但是你……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
我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慕容九不过是个小姑娘,还不到行笄礼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呢,江湖儿女大概比较敬仰江湖
侠士,难免热情一些也不为过的。"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子峥的意思我知道。
其实本来这慕容九,我便是心存芥蒂的。这位小姑娘我一想到那邪门的玉女心经和她那些毒药,就觉得惹不得。只不过她有说有笑的,话题总是围着我不断,我看在慕容正德的面子上还要敷衍着。
不过后来发现她虽然妖艳美丽到晃眼的地步,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小鬼一个,年龄什么的却还没有及笈。我一下子便放下心来。要知道及笈以后家里的女子才能挑夫婿。她现在再怎么折腾与我也不能攀上半点关系的。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她的年龄居然这么小,后来一想,她和无缺他们差不多年龄才发现的。
要知道这位女子给我最震撼的印象就是,后世某款强大的单机RPG游戏里,一出场的一句台词。记忆中她穿着一身火红,胸前的巨乳几乎喷薄而出。人未到,声先到。先是女王式的三段笑,然后一进屋,就对着我操控的无缺说。"我的美凡人无法挡。"当场就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手一抖,连存档都忘了,直接退出了游戏。搞的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场景还会不自觉地颤抖,真是彻彻底底的杯具。
子峥见我言之凿凿,狠狠地皱了下眉,有些不悦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她……慕容九她……"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是一般的可爱。我见了他红彤彤的耳垂,心里忽然有一丝柔软。
我的好奇心却是越调越高,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一向淡定的他变得如此的尴尬。一旁的江玉郎却忽然插嘴,笃定道:"那慕容九语气中很倾慕你。"
我愣了下,忽然有些尴尬。"呃……她……么?"我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位传奇的小女人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把我当成了那些往常的男人,可以征服被踩在脚下的对象。喜不喜欢的,倒是其次。我不由得苦笑了下。"玉郎,你多想了,她并不喜欢我。"
"哦?"
我笑道:"这女孩,能称之为天之骄女也不为过。搞不好她甚至还会自认为这世上没有人陪的上给她提裙角的。她只不过是少年心性,想要一个可以让大家羡慕,争夺的对象。类似于玩具或者奴隶的角色。我的身份、地位和身世背景这对她来说大概只是一个极具有挑战性的游戏——一场关于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罢了。这里面无关情感。"说白了,慕容九的想法,就是希望世上所有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宰割。但很抱歉,我可没有这种诡异的爱好,也不会纵容她这样为所欲为。
我的话音一落,旁边的两人都还没答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门被推开了,
带起了一阵微风,幽幽的兰香立刻扑鼻而来。逆着阳光,只见慕容九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外。娇小纤细的身子,穿着与些时候不同的鹅黄色长裙,更显得亭亭玉立,娇艳夺目。两个白玉似的手掌拍着,"噼里啪啦"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鼓掌声。
我心里立刻一沉,这个魔女……莫不是都听见了吧?
"我本以为你和那些臭男人一样,是些个蠢物。却没想到,怜星宫主,你对奴家这么了解。"慕容九笑的又甜又艳,开朗而不失小女儿家的娇美。我却觉出那盈盈的笑意的一丝阴寒。
我面上不动声色的微笑起来。"多谢夸奖。"
"奴家,就是看上宫主您这聪慧的一点,和那些个蠢物啊,就是不一样。"慕容九似乎是因为没有父亲在场的缘故,笑起来莫名的妖娆,眉目流转间自有一股蛇蝎之气。"不过,我本来想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也不可能和你成亲。可是……如今看来,和你成亲也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呢。"
"什么?!成亲?!"我有些失态的猛然站了起来。"你……"
慕容九这下子真真切切有些愕然了。"怜星宫主不知道么?"
"什么?"
"这个月初十,邀月宫主就来到慕容山庄,和爹爹密谈了之后,爹爹就同意将奴家嫁给你,嫁给移花宫了。"慕容九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随即甜蜜的笑了起来。"原来您不知道……邀月宫主就在庄子的东苑里歇着,您若是不清楚便问问她吧。"
我心里忽然混乱起来。失声道:"姐姐在贵庄子上?!我怎么不知道?!"
慕容九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们移花宫一向奇奇怪怪的,再说,谁敢问邀月宫主这种愚蠢的问题?"
我不由得一愣,是了,姐姐的主意,天底下除了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人质疑。
"花无缺呢?他有没有跟着来?"我听见自己干涩而又沙哑的声音。忽然间,很佩服自己,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想到无缺的安危。
"和邀月宫主在一起。"
"无缺也在?!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花公子好像受了伤,被邀月宫主带回庄子里,奴家还忙了好一阵。"
"……"
我霎时全明白过来。本心以为姐姐是接到何露的口信,知道燕南天出了恶人谷,才会为了找燕南天算账,亲自出谷一趟。我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其实姐姐根本就在移花宫外,与慕容世家联系。
怪不得,姐姐对我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怪不得,一向冷傲对这些不屑一顾的姐姐要我去慕容世家祝贺。怪不得……她说会让无缺来慕容世家找我。根本,一切她都已经计划好了!!
我心里忽然不确定起来。慕容正德既在武林里德高望重拥有很高的声望,在朝堂上,他的女儿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分量自然极重。姐姐她……我忽然感到一阵冰寒。姐姐她早就想着称霸武林。慕容世家自然是她第一个拉拢对象。姐姐她……就这么把我卖了?我突然苦笑了一下。不由得闭了闭眼。这日终是来了,算一算我也二十出头,在古人里算是很晚婚的,怪不得姐姐会决定联姻……如果不是慕容九也会是别的什么人吧?
不得不承认,如果娶了慕容世家的小女儿,移花宫称霸武林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她定是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吧?邀月她的野心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措手不及,这么让人难受。
"你不是……你不是还未笈礼?"我心怀侥幸道。没有笈礼的女子是不能出嫁的,若是这样,我还可以再拖一拖。
"看奴家这记性,奴家这就是来通知您的。"
"什么?"我冷冷的看着她,只觉得她一定都是在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姐姐怎么可能让我毫无防备的就多一个媳妇?虽然我一直嘴上说和邀月不亲近,但毕竟,这个女人养了我二十年,性格秉性我还是知道些的。邀月她……虽然不说,但是带我是极好的,她定不会如此的……我心里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个女人忽然笑着告诉我,她其实不过在开玩笑,这一切都是谎言。
"奴家来这里不是看你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奴家的,奴家是来告诉夫君,腊月初十是奴家的笈礼,夫君一定要准时参加。"说罢,慕容九的身影,随着一阵青烟,忽然消失在逐渐暗下的夜色中。
我怔怔的反应不过来,空茫茫的看着我身边的两个人。子峥木然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反倒是一旁的玉郎,摸索着,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低声咆哮道:"你……你告诉我……你不会成亲的,你会和邀月拒绝的,对不对?……而且你不能成亲!!你是我的!"
子峥在一旁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半晌,忽然一口鲜血咳在柔软的床铺上。我大惊,连忙扑到在他的身上。"子峥……"
子峥忽然惨然一笑,一字一顿道:"你不准备违抗你姐姐的意思,对不对?"
此话一出,忽然整个小小的房间里,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一种冷凝……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里来来回回了几遍,不断告诉自己,这样子才是对子峥和玉郎真正的好,于是狠了狠心,终于低声道:"对。"这成亲,刚刚慕容九说的很清楚。她嫁给的先是移花宫然后才是
我。
移花宫把我养大,这恩不能不报。而现在,便是报恩的时候了。更何况,这种社会,男人和男人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玉郎可以不管不顾,我却不能不管不顾姐姐对他的态度。即使我再护他的周全,我一个人的力量与整个移花宫作对,也是不可能的。姐姐总会找到机会,将他杀掉……连性命都不保,我又怎么能如此自私?
子峥……他的身子更是禁不起一点折腾,我一人根本无法护他们两人周全。况且,他的身份地位,永远不允许我们有在一起的可能。这,未尝不是一个能让他离开我,离开移花宫的借口。他的世界不属于这里。
在一切为开始之前结束,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至少,我还能假装我不在乎,并不难过。
沉寂了一会,江玉郎忽然媚笑道。"不管你跟谁成婚,你都是我的。"我像个妖怪似的看着他。紧接着,他贴在我的身上,吐气如兰。"我愿意做你的情人。"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你知不知道这个决定很有可能置你于死地?"我提高了声音。"到时候,姐姐和慕容世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江玉郎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江琴把我卖到地宫的时候,我就当自己死了。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好怕的?怜星,你不要为我们担心,我们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子峥也在一旁插嘴道:"怜星,这件事你不要管,我们不需要你去和邀月争执,也不需要你和移花宫过不去,你只要相信我,什么都不用做,不用管。"
我看着他黑洞洞的瞳孔,没有来得心底升起一丝冰凉。"怎么……怎么做?"
子峥不回话,盯着我的眼,看的我全身发毛。半晌他才慢慢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既不喜欢慕容九,我定然不会让她嫁给你。"
我点点头,不知为什么心口似乎暖了一暖,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往他身边凑了凑,不知为什么心里带了一丝不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握住了。那只手似乎比平时冰凉,轻轻地摩挲了一阵,子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他轻声道:"怜星……我不逼你……你要是,以后……有喜欢的女子成家……也无妨的……我不逼你,只要你不离开我……"说着幽幽的看向了我们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我虽不济,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需要你的保护。"
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我却听明白了意思,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要说女子,光是你们这一大一小就够我折腾的了,再加上那两个我一直当成小辈的小鬼,无缺和小鱼儿,这样的家庭组成,虽不若寻常百姓人家的那般正常,但是难得的是,两个小孩子都不反对,我却也知足了,这样一家子其乐融融的也挺好。还谈什么女子不女子,成家不成家的。(怜星……乃再次某种程度上真相了,某方面讲,这样也的确是其乐融融。=
=)
他这委曲求全的样子,我霎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听见江玉郎在一旁笑道:"我可没有好话,你是我的,即使和那个女人成了亲,你也只能是我的。她只要想碰你一根汗毛,我有一百种无声无息让她死的方法。"说罢,琉璃似的眼珠,微微转动,冲着我微微的眨了下眼睛,烛光下透着丝丝寒气。
我叹了口气,不自觉地覆上他的眼——白子还是不要用眼的好。这两个人啊……"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你们自己选择 面对的是什么?"我幽幽道。
忽然唇上一凉,子峥身上轻轻浅浅的药味瞬间弥漫鼻间。"当然,你不必担心。"说着他从我眼前推开,苍白的颊红彤彤的,染上些许艳丽。他低声道:"你和玉郎回去屋里吧,我一个人行的。"
我颇有些迟疑的看着他胸口的血渍,一旁的江玉郎颇为不爽,皱着眉的像个蛇一般缠绕在我的身上,微凉的胳膊紧紧的搂着我的颈子,语带威胁道:"有我的药,你还害怕治不好子峥么?还是说,你不想跟我回去?"
我看江玉郎的样子,怕是今日不能善了了。只得扶着子峥的腕子,仔细的探了探,发现没有大碍,这才帮着将他的身子侧卧仔细的铺上被子。"若是有事,我便在隔壁。"
子峥勉强笑笑。"我知道的。"
我扶着江玉郎慢慢走在昏暗的长廊上,不一会就到了江玉郎的房间。忽然江玉郎突然道:"这院子怎么也要住上两三个月,你陪我走一走吧。"
我一怔,以往他从来不会主动要求这些,但是如今却这么说,怕是心里乱的厉害吧。"玉郎……你没事吧?"
闻言他握着我的手狠狠的一抖,半晌才道:"你觉得我有没有事?"
"……"
"你觉得一个男人,一个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说,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情人,这样的人有没有事?"
我不由的沉默了,江玉郎的心思一向复杂,我本来就不该问的。"你若是觉得委屈,大可以离开。"
他听了立时一顿,狠狠地道:"为什么要离开?平白无故便宜了那王爷么?我既然都已经做好和移花宫对峙的准备,自然也不会怕他那个王爷。怜星,我告诉过你,无论如何你都别想甩掉我!"他费尽力气吼着,嗓子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沙哑起来。
我却怔怔的看着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原来我只以为……江玉郎与我的关系只不过是逢场作戏,露水情缘,顶多再加上颇有些志同道合的元素在里面的普通床伴关系,没想到居然闹到这么认真。
我有些奇怪,虽说两人的默契很好,但是依照他的性格,若是认真的,那就不该明明知道子峥和我的关系,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这根本就不合理……现在却说为了我甚至可以和移花宫翻脸,他……打得什么算盘?
他忽然沉下脸,夜色中,淡色的瞳孔微微睁着,好像冰封一般的视线。"你不信?"
我连忙摇摇头。这时候说不信,不是找死么?
"我不信。我倒想看看!你这下贱胚子怎么缠上怜星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冰冷的女声,我一凛,下意识将他往身后一带。"今天我就要杀了你!"
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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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唇,我惴惴道:"姐……"心里大惊,难道邀月知道了?
只见一阵风声,姐姐白色清丽的影子已经掠到我的身前,随后伴随着清脆声,迅雷不及掩耳的立时颊边一阵火辣。我一下子被打偏倒在了一边。唇角立刻泌出一丝腥咸。我被打得头昏眼花,心里顿时一阵恼怒羞愧。姐姐她这样子,我越发笃定,我和江玉郎的事,定然是有人告诉她了……会是谁?!
我摔到地面的一瞬间,邀月身后站着的无缺见状已经快速的扑了过来,无缺一脸惊慌,大声叫道:"小师父你怎么样!"
只听见邀月恨恨道:"不许扶!"
无缺还是蹲在我的身边,将我护在了怀里。无缺原本淡淡的声音变得惊慌失措,他甚至嘶吼道:"大师父,您手下留情啊!"
我倒在地上,不由得苦笑。姐姐这一掌打得只用了三分不到的力气,以我的武功若想躲过去,绰绰有余。可是,我也知道,躲过去只会让姐姐更生气而已。还不如站在原地让姐姐掴一掌,让她消消气。毕竟,我早就知道,这事儿若是让姐姐知道了,雷霆之怒是在所难免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谁告诉姐姐的?我心里一闪而过的困惑。但是转眼看向前方,邀月正愤恨的一甩水袖,转而冷厉的望向一旁呆立无措的江玉郎。
只听见,"啪啪"一阵声响,他脸上已着了十几掌,十几掌掴过,他已满嘴是血,哪里还能再说得出一个字来。
邀月宫主仍站在那里,长裙飘飘神态冷凝,似乎方才根本没有动过,但面上那动人的杀气却宛若实质,她冷冷道:"我家的弟弟,你也敢动?"这次我连辩解的话都未说出口,江玉郎的脸上又被掴了十几个耳光。
我心道不好,连忙回身一转,只见我眼前一花,只得瞧着邀月素白的裙子从我的面前飘过,虽然我跟得上,却已经阻止不了……
眼看抬起便是一掌,眼看着那一掌虎虎生风,就要结结实实的落在江玉郎的胸口。我立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一手撑地,将身子横扫出去。却不料江玉郎忽然向后一撤,腰似无骨似的,上身尽力向后弯曲。头颈几乎碰到了地面。邀月的手掌堪堪擦着他的胸口上方偏斜过去。
看来姐姐真是气急了,这样大开大合的武功路数一向是姐姐弃之不用的。姐姐见了江玉郎如此,又推出一掌,打向江玉郎的腿骨。
正在这时,只见风吹长草波浪起伏,在凄迷的暮色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条人影。以我的耳目,竟丝毫觉不出他是自哪里来的一阵风吹过,远在数丈的人影,忽然到了面前。
只听见啪啪怕一阵声响,邀月居然后退了几步。我心下大骇,能
接下邀月气急之下几掌的人,天下之大也不过寥寥几个。难道是……人影一闪,已经停在了我和江玉郎的身前,高大的背影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着对面的姐姐,她脸上忽然涌起了一阵红晕,再过了片刻,她的身子渐渐发抖,她的脸色越来越透明,看来就宛如被寒雾笼罩着的白冰……只见我身前的男子略向前一动,然后姐姐似乎曾受不住一般的便大喝道:"燕.南.天!!"这三个字好像放在唇之间,揉碎了,嚼烂了一般恨之入骨。
姐姐和燕南天……我复杂的看着这两人,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了面,这又如何是好?燕南天来了,那小鱼儿呢?为什么他要阻止邀月杀掉江玉郎呢。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知道,江玉郎的爹,就是江枫的书童,出卖江枫的叛徒。他应该不会绕过江琴和他的儿子才对啊?
"你莫要妨碍我!!"邀月冷冰冰道,大地苍穹,似乎就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而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满天黑幕,也似就因这句话变得更加深沉。一旁的江玉郎的脸色也立刻苍白的再无一丝血色。
只听见燕南天忽然朗声一笑,笑声四震,有着说不尽的沧桑。"十年了,邀月,你还是一样。嗜血成性。"
此话一出,两人如同被卷入了狂风暴雨之中,无形的内力,在两人见肆虐着,无风自动,蔓延的杀气一下子铺天盖地的袭来。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激荡的杀气和内里混杂。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的身子犹如秋叶般抖动起来。我连忙将无缺和玉郎扶远一些,退开了半丈有余。只见他们两人苍白着脸,额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冷汗。
"哼,我想怎么样你管不着,我想杀谁你也管不着!"邀月冷冷道。眼睛自始至终冷冰冰的像是利剑一般刺穿着燕南天的胸膛。
燕南天,燕南天。这三个字在我喉间不住的滚动。相信没有用一个人不知道他,不认识他。他早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朗笑长空,魁梧壮硕的汉子了。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浑身锐气的"天下第一大侠"了。
十几年未见,他的样子变了许多,落魄了许多,身上更是瘦骨嶙嶙的,虽然还是魁伟的样子,却不再壮硕,看上去竟然有些瘦弱的样子,浓眉如墨,满脸青惨惨的发渣子,青白的月光下,清幽幽的有些渗人的落魄。骤眼瞧去,他也不像是四十岁的壮年汉子,反倒有些英雄迟暮的萧索味道。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样一个看似穷困潦倒的流浪汉竟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力,无论谁在他面前,都不禁要自觉渺小。
这便是从恶人谷里出来的燕南天么。我看见姐姐清冷的眸子快速的收缩
了一阵。她,仍然是动摇了吧。见了昔日心爱的男子如今已经落魄至此。
"邀月,你这女魔头,嗜杀成性的性子,我燕南天在一日,就一日不得不除!!"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满腔热血。
我分明看到,姐姐的身形似乎虚幻中好像抖了一下。只见姐姐眼里那一丝温柔眷恋已经随着他的话不留一丝一毫,只剩下蔓延到眼底的冰冷。
若不是高手对战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我此刻只想说一句话。江玉郎,你将这个不会说话的白目男人毒哑了吧!!我听着快要吐血了。这明明说白了,是姐姐在为我这个弟弟心疼,只不过手段暴躁了点,情绪激动了点。他在干什么!这样只会越帮越忙,越说越让邀月生气。
我和邀月宫主以姐弟相称了这么多年,早就了解。外面说邀月宫主冷酷无情全都是言而不实的传闻谣言。邀月,第一,极为护短,宁愿背上暴虐的传言也不会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第二,口硬心软,通常她只要有技巧的安抚几句,顺着毛摸摸,就会没事了。
今日大概是气急了,言谈间,我怀疑姐姐一定知道这江玉郎占了我的便宜。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江玉郎。若是控制好局面,说说好话,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可如今……这木头一来,我的心霎时凉了。
邀月只要碰见有关她这位前男友的事,就像个炸药桶一般一点就着,根本没有理智可言。燕南天越是要阻止的事,姐姐就仿佛偏要和他对着干一般,越要继续。就像当年杀死江枫和月奴的事一样。
只听见邀月冷哼一声道:"他对不起怜星,就该死!"言语间像是要将江玉郎挫骨扬灰一般憎恶,和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怨恨。
完了!我心里一沉。不由的问候了一遍燕南天所有直系十八代亲属。你TMD捣什么乱啊!"他对不起怜星?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再大的仇恨也不用痛下杀手。邀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毒,蛇蝎心肠?"我听着燕南天火上浇油的话,不由的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直觉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弟弟江枫被人上了,你大概会做的事,只比邀月多不比邀月少才是真的。
当然邀月是不可能坦白告诉他我究竟哪里被占了便宜,估计再给邀月十个机会,她也不会说出来。邀月一向爱面子,她大概根本不认为我会喜欢上一个男子,更何况还要委身于人下,对于高傲的邀月来说这个更是不可能接受的结果。
其实从铁心兰那件事就能看出来,邀月也未必会让我找个女人成亲。真和慕容九成了亲,她估计也是对自己的忍耐力估计过高,对权势的渴望让她忽略了她和旁人相处的能力。我还害怕没几日,慕容九就无声无息的被姐姐人道毁灭了……毕竟小魔女永远斗不过大魔女的。某些时候,邀月可以算是全地球最可怕的女人。
眼看着再不插手,这两个大boss就要打起来。可是,我怎么也没勇气插到两人中间。那宛若实质的杀气,刮的我的面颊生疼。
"莫要拦我,江玉郎我是杀定了。"邀月完美的侧脸上一丝一毫表情都没有,像个空洞的木偶。
"我不会让你如此乱杀无辜。"我看不清燕南天的表情,但不难想象,他永远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因为除暴安良,逞强扶弱是你的责任,嗯?"邀月冷冷道。"你从来都觉得我是应该受惩罚的那个!"我在姐姐冰冷的言语中看到她深埋在坚冰下的悲哀。虽然燕南天的离开使移花宫成为江湖上亦正亦邪的武林禁地。但是,我相信,其实这个看起来冷酷得像冰一般的女人其实还爱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永远不懂。
自负,高傲,冷酷明明是人们形容姐姐的名词。这一刻我却觉得,这个男人意外的适合。凭什么,他就以为,姐姐一定是乱杀无辜,凭什么,他就以为,姐姐是女魔头?江湖上即使千个万个人如此指责姐姐,但,唯独他没有立场如此说他。
江枫,月奴,江小鱼,无缺,他们的一生,就因为燕南天你这样的高傲自负,葬送了。如今还要来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言语伤害这个看起来铁石心肠其实却脆弱无比的女人。你到底算哪门子的大侠?!
我咬咬牙,冲上前去,只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位请住手。"来人,内力浑厚,声音浑厚如钟。我第一时间向门口看过去,只见是不久前见过面的慕容山庄庄主,慕容正德。他的身后,正跟着我刚刚还担心过的某条滑不溜秋的小鱼儿。怪不得没有看见他,原来是去搬
救兵了。
干得好。我用眼神赞许的看向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看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的大侠,还好没让他这个白目叔叔带傻了,知道情况不妙,只有这老庄主够得上分量,能阻止他们两人将这里夷为平地。
随着声响,慕容正德从容不迫的走进院子里,身后跟着一大堆,颦颦婷婷的女儿和英姿飒爽的儿子们。显然是怕这两位主,打起来将慕容山庄拆了,搬来的救兵。不过,面上慕容正德倒是半点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好似没有瞧见两人之间紧绷至极的气氛。"不知燕大侠大驾光临寒舍,老夫有失远迎。您能来庄上祝贺,真是蓬荜生辉。"
慕容正德这几句话说的是极舒服,既没有提到邀月为何而来,也没有说两人诡秘的气氛,更是连一个眼角也没有留给我这个肿着半边脸,唇角还留着鲜血,一看就丢人至极的二宫主。他应该知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多看一眼,或者露出半点不规矩的眼神,邀月若是计较起来,他一样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事实证明,慕容山庄之所以能在朝廷和武林两边都混得如此如鱼得水,这位沉稳进退有度的庄主功不可没。就连江湖上一时间风头正劲的两位顶级高手,都要让他三分,他话音一落。邀月和燕南天两个人便同时收了手。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巧妙地挡在姐姐身前,背对着燕南天,低声道:"姐姐……"我不是信得过燕南天,而是怕这个疯狗又说出什么激怒姐姐的话来,姐姐一冲动将我推到一边,不顾面子两个人再度打起来。我面冲着她,她若是动手我也好及时制止。
显然慕容正德也是这么想的。他大跨一步,来到燕南天和邀月中间。燕南天也只得将目光从邀月身上转了过来,一抱拳道:"素闻慕容前辈六十大寿在慕容山庄举行,燕某特意歇侄儿前来一拜。"
说着,小鱼儿忽然笑嘻嘻的挤到我的身边,拉住我的手道。"就是我啦。"只见邀月的眉峰微动,视线霎时像是夹杂着冰雪的西伯利亚寒流。我本能得瑟缩了一下。奇怪……明明没有什么,为什么忽然这么心虚?大概是江玉郎那事闹的,邀月看见与我亲近的男人,就本能的放杀气。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小鱼儿,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添乱。只觉得手里一阵风吹过,小鱼儿温热的手掌就脱离了我的掌控。定睛一看,小鱼儿已经被燕南天拉到身边。燕南天皱眉看着我,
我避过他的眼神低声道:"小鱼儿,不可以没有家教。"开了口就后悔了,只听见同时听见燕南天口里数落小鱼儿道:"小鱼儿,怎的如此没有礼貌。"
"……"一瞬间场上尴尬的静谧了起来。我亲眼看见慕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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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的脸上抽了抽。
但小鱼儿立刻接口道:"燕伯伯。"言辞委屈的看了一眼燕南天,然后笑着看了看一脸慈祥的慕容正德,不甘不愿道。"小鱼儿见过慕容庄主。"活像个淘气的世家子弟,有些骄纵却还天真烂漫。气氛一下不似刚刚那般冷凝了。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前一刻,小鱼儿那骨节分明温热的手掌还紧紧的攥着我的手,而现在……想着忽然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悦。我不爽的眯起眼睛,毫不示弱的回瞪向燕南天。小鱼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某个药汤里面泡着装死人呢。现在……居然敢在我面前装长辈?!
小鱼儿本来在和几个人套近乎,忽然在几个人说话的空间,对我投过来一个软软的恳求。瞬间火气就消了个干干净净。我安静的退开,过去扶住有些狼狈的江玉郎。低声道:"玉郎?有没有怎么样?"刚刚姐姐打了十几巴掌,他本就苍白的脸,现在一条条红痕,红红肿肿的,淡粉色的薄唇还淡淡的渗着血。我心疼极了。
江玉郎笑了一下,却不料扯到了唇上的伤口,血流的更多了。我取出帕子,将他破了的唇角捂着。他不由得苦笑着传音入密道:"没想到邀月宫主这么狠。不知道谁泄了密?"语气似乎有所暗示。
"我也没想到。"我涩声一笑,低声道。心里却想着怎么避开姐姐的质问。同时我也注意道他话里有话。脸色一沉,我立刻道:"你莫要胡说。"
"更何况,就算不管怎么样,告密的人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邀月杀了我的。怜星,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次不是燕南天碰巧赶到,你会为了我,和邀月撕破脸么?"江玉郎虽然笑着,语气却渐渐冰冷。
"当然。"我毫不犹豫道。"我决不会让姐姐取你的性命。"
他愣了一下,笑容忽然有些回暖。慢慢的握了一下我的手,轻声道:"我信你。"他顿了顿,复又道:"若万一,我真的死了。你会怪那个告密的人么?"
"会。"
"呵。"他笑笑。"好。那我的推断,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他不是从来不会瞒你的么。"江玉郎笑的一脸笃定。
我本来也有些不确定,但是心里仍然不由得一沉。真的是他……么?"莫要说了,咱们在江家的宅子里的时候,江别鹤也许看出了些什么。这次咱们与他算是结了仇。肯定是他报复咱们。"
"呵呵,这也说得过去。但是,怜星,你真的相信么?江琴那老贼,即使是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连我欺负了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咱们在江家,可是单纯的很。"江玉郎笑的有些邪魅,语调里透着那么一丝
不清不楚的暧昧。
我摇摇头,犹不死心的低声道:"也许他有探子。"
江玉郎听罢,忽然一挑眉道:"你的耳力如何?"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咬牙冷冷道:"十丈之内,飞花落叶皆如耳边惊雷。"
"那,怜星你说说,我的耳力又如何呢?"
早在地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于是回道:"自是只比我不差。"
"早些时候你说有人来过咱们院落探路。我若说,那是燕南天,你信么?"
"什么?!"还真让我猜中了,那日对着邀月一通胡诌,却没想到还整让我蒙上个八九不离十。
江玉郎点点头,"我本来不确定,但是那日他带走小鱼儿时,那声音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他……"
"他也许知道,但你说他会告诉邀月宫主么?"
这不用说也知道,自是不可能的。我冷冷的看着他,心里越发的沉了。"你想暗示些什么?"
"怜星,你连燕南天这样的高手都能发觉。试问天下又有几个燕南天这样的高手?又有几个肯趋于江琴那老贼手下,做个不起眼的探子,而不被你发现的?"江玉郎低低的笑了一下,好像在嘲笑我的逃避。
答案当然是没有。天下间自不会有比燕南天武功更高强的人,也更不会有这样的人肯做那狗贼身下之人。我吸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
"这不就不言而喻了么?"江玉郎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意有所指的微笑道。"看,无缺来了。"
这边厢,无缺穿着一身白衣白裤,步伐沉稳,内息平和,俊朗的眉眼带着笑道:"小师父,我回来了。"
顿时,我心里一阵冰寒。
"无缺,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我看了眼外面两个人的气氛虽然不算热络,但是慕容正德在场,至少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是,我对着站在一旁的无缺,低声道。江玉郎见状便走开了,他有时候的确很会看人脸色,这种谈话,显然没人想要第三个人知道,我还未出声赶他,江玉郎便自动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其实外人只道,移花宫的无缺公子总是那么谦恭,那么有札,但这情况却像是个天生谦和的主人向奴仆客气,主人虽是出自本意,奴仆受了却甚是不安。其实骨子里无缺是个很高傲的人。他表面上谦和温柔的一塌糊涂,但是天生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让他不免眼界高了些。套古龙老先生的话,有种人天生出就是仿佛应当骄傲的,他纵然将傲气藏在心里,他纵觉骄傲不对,但别人却觉得他骄傲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他面上的笑容虽是那么温和而亲切,但别人仍觉他高高在上,他对别人如此谦恭亲切,别人反觉难受得很。打小报告这种事情,若放在平日里我绝对不相信会是无缺。
可是,唯今,思来想去,便只有他了……我打从心底不想将他和我心中所怀疑的人连起来。"无缺……"
我刚开口唤道,无缺顿了一下,淡然道:"无缺知道小师父想要问什么。是无缺告诉大师父的。"
"什么?!"我立刻一急。"你为什么……会……这么做?"我的声音隐隐的拔高了起来。我完全不能理解。心里一股无名火暮然蹿起。一种被最亲的人出卖了的感觉油然而生。几乎灼烧着我的理智。
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的少年,他的眉眼刹那间模糊了起来。那么陌生那么……冷酷。突然,难以遏制的绝望与哀伤从心底蔓延开来,如潮水即将将我没顶,逼得我喘不过来气。又仿巨大的阴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沉重的压在我的心间。我脑海一片混乱……多年以来,那个我亲手养大,朝夕相处的孩子,如今却陌生的如同我从未曾认识过他。我的声音越发虚弱起来,直至最后几近虚无。
最后不可置信的狂怒变成一种了然的悲哀。被迫出柜时母亲绝望尖叫的表情,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下贱】这两个字,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但是箭已在弦,我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于是我平静的看着无缺,道:"因为我犯了宫规,犯了伦常,是世间所不容的,所以你才告诉了姐姐是么?"我慢慢的笑了起来。原来,我亲手养大的无缺,也不认同我。突然,一瞬间,好像身体里的血液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心脏空洞洞的跳着,一下一下的揪痛。我站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呆。
"不!小师父。"手臂一紧,
一股大力将我拉进一个温热的胸膛,弥漫着淡淡的莲花香气。"小师父,无缺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无缺解释!"无缺焦急的声音伴随着他吐息的潮湿气体钻进我的耳朵。"……小师父,您明明知道的……无缺……并不想小师父受到任何伤害的……"他急促的说着,仿佛生怕我不相信似地,两片温热的唇,紧紧贴在我的耳边不断地开合着。
"……"我平日里虽然算不上辩才无碍,但是现在在气头上,我脑子里却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什么斥责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无缺,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勉强挤出一句话,紧紧合上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词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好像一潭死水。
只觉得环住我的身子,重重的一抖。无缺颤抖着声音道。"小师父……不要这样说,求你……不要这么说……我可以解释的。"
"无缺,你这是,彻底的背叛了我。"我试图挣开他的怀抱,耳边已经一片嗡鸣声不断。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冷静的和他说话。"既然你这么做了,为什么还会妄想,企图寻求我的原谅?"
"小师父您要相信我……您要相信我……求您"不知何时,无缺的力气竟然已经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我根本拼不过。而到了这个时候……我仍然不舍得用内力震伤他来达到目的。我为自己得出的这一认知感到又惊又怒。潜意识里我或许还将他当成是那个温柔沉静的孩子,可是事实上一转眼,他却已经撺掇着姐姐杀掉江玉郎,我对这个转变感到既心寒又惊诧。他本不该如此……即使……在他眼里我们是错误的。
"小师父!求您。"无缺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似乎要把我的手骨捏断似地,牢牢地扣住。"听我解释。"他苍白的手背上暴起一层青涩的经络,显示着主人现在激动的情绪。我垂下眼淡淡的看着这个男人,忽然间,发现,他其实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早就过了需要我庇护的年龄。
我茫然的直视着他,眼神冰冷而平静。一切都那么清楚明了。他那么心平气和,甚至平静的承认了。他,想要,杀了,江玉郎。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要解释的,也不想要他任何解释,我的无缺,不是一个卑鄙阴险的密谋者,更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伤害任何人,眼前这个人不再是我的无缺。
"我不喜欢江玉郎!我们把他交给大师父,然后回移花宫好不好?"无缺的声音痛苦极了。
"无缺,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叫你要利用别人杀掉江玉郎!"他怎能坦然的说出这些话?
我一直知道无缺他应该是一直隐隐的是
看不惯江玉郎的做派的。他对江玉郎,可以说是完全漠视,甚至是忽略的。有时候表现得就好像我们几个人里,并没有江玉郎这个人。他虽然对江玉郎的态度平和,平日里也说些话的,但是自家的孩子,我能不知道么?他除了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会主动与其搭话的。虽然别人不怎么知道,但无缺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这些我却是知道的。他并不喜欢江玉郎,同样也不喜欢小鱼儿,只是因为有我,才勉强接受,在我面前缄默不语,表面上维持恭敬。但是,什么时候,江玉郎变成他不能忍受的存在呢?他们并没有冲突。或者说,无缺没有跟任何人冲突过,他一直那么安静,一直那么温柔,一直那么乖巧的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好像一个旁观者。
无缺苦笑了一下。脸色苍白的几乎扭曲了,我敏感的注意到,他额间隐隐的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声音也变得轻飘飘起来:"小师父……你是我的,你答应过的,我弱冠之前,你会等我长大,我们一直在一起。"说罢,他的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有些扭曲的虚弱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候他常常被姐姐带去单独考较武功,回来的时候往往伤痕累累,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怕我担心难过,便即使是极不舒服的时候也会强忍着,回来给我一个微笑。但是,我从未告诉过他,他的笑容总是虚弱的吓人。
难道,他的伤姐姐还没有帮他养好?不,不应该,看他刚刚的动作,行动敏捷迅速,步履沉稳矫健,武功一定恢复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思及此,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会担心他?当然,我会一直守着他,知道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但是,这跟江玉郎有什么关系?"
"江玉郎他不仅欺负小师父您,而且,他凭什么总是每夜每夜独占您?!"无缺哑声咆哮着,像个负伤的小兽。他垂下眼,试探的拉着我的手,手指冰冷的吓人,他颤着声轻轻道:"他每夜……每夜……小师父,您可有想过我的心情?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离开我越来越远……明明是我一直陪在您的身边,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啊……"说着他的声音隐隐的有些扭曲了。
"……"
我忽然想到之前在院子里,某人的恶趣味。脸上一阵惨白。原来,竟然对无缺身心打击这么大?也是,本身男子之事就很难理解,无缺勉强接受已经是最低线。江玉郎那色胚逼着我夜夜笙歌,忘了顾及无缺,他内力浑厚,耳目聪明,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一想到无缺才十六岁,我就禁不住想要把
身旁那个人性发 情机器人道毁灭了。他怎么能……我怎么能强迫无缺接受这样扭曲的青春期教育?!
我周身的火气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反而有些愧疚,无缺一向是干净的孩子,这些事情我从来不认为该告诉他知道,却……偏偏用了这种烂透了的方法让他了解……我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于是只得低声道:"无缺……我们……我……对不起你。"
无缺摇摇头,脸色苍白的问道。"小师父,您不怪我了?"
"……"我无法对着他这么苍白的脸色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只得撇过头,冷冷的看着他。但这件事并不是普通的小事,他竟然……狠毒的想要江玉郎的命。
"小师父,我们回宫好不好。我、魏先生还不够么?"无缺低喃道,声音有气无力,有些断断续续的样子,脸色更是青白的可怕。一双眼执拗的看着我,他抖着身子,低声道:"自从六岁的时候,您有了魏先生,我便知道,我不能贪心的。可是……可是……小师父,我可以和魏先生分您,但是……为什么偏偏是江玉郎呢?他才认识您不到半年……我在您心目中,竟比不过一个认识不到六个月的人么?"
我听罢不由得苦笑。最后一丝火气也随着他脆弱的样子消失殆尽。转念一想,无缺,他不过是小孩子心态,争宠而已。只不过,无缺争宠为了得到我的注意,一时过火告诉邀月,他大概没有预计到这么严重的结果吧?"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江玉郎?你大师父生气起来一定要见血的。若不是燕南天,我恐怕挡不住姐姐的那一掌,江玉郎就……你不怕大师父将玉郎杀了,我永远不原谅你?"
无缺听罢,脸色一白。"我怕……"
"怕?怕你还要讲?"我挑眉。
无缺怔了一会,轻声道:"小师父……我没想到。我……我只是太生气了。加上大师父似乎知道了……不,是我以为……我以为大师父已经知道了。所以……所以大师父问无缺的时候,无缺……便说了。"
嗯?什么叫似乎知道?以为大师父已经知道了?难道是邀月套话?我看着他有些无力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
"姐姐她……主动问你的?"我低声道。的确无缺这方面还是白纸一张,大概从未碰见过这样使诈的手段。虽然以他的聪明才智,若是旁的人套话,他大概一瞬间就会看破。但是若是这个人是邀月,多年气势的积累,和无缺对移花宫的忠诚,他大概根本不会怀疑的一五一十的全部托盘而出。
无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冷着脸说话的邀月,没有回答,只是飞快的说:"是无缺错了。"说罢便垂下眼,不敢看我。冰凉的手指
下一页 回目录 上一页 不屈不挠的缠绕在我的手间。"小师父……"他的眼睛暮然一红。"求您原谅我。"
"……"我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又能真正的生他的气?而且这次,定然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邀月才会对无缺兴师问罪吧。但是这架子不能不拿,这次太过分了,江玉郎差点死在姐姐的掌下,当做是给他个教训好了。想着,我便甩开无缺的手,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子里。
余光只见无缺身子一抖,面色难看的简直可以用可怖来形容了。他的视线晃了一下,然后,手无意识的向我伸了过来。只是还未伸到一半,便颓然的落下。整个人一下子脱力似地跌在了地上……
"无缺!!"我失态的惊叫出声。
花无缺的番外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的眼里心里竟然慢慢的全是一个人的影子。无缺说不清楚,只是回忆开始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便满满的全是他的影子。小时候,无缺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小师父,当然是自己一个人的。他也骄傲的认为,他自己也永远都是小师父最最疼爱的孩子。
可是六岁那年,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微妙的小幸福。也因为这个人的到来,无缺才发现,小师父有多个身份。他不仅是他的师父,还是大师父的弟弟,移花宫的二宫主……以往他在他面前的全部就只是,他的小师父。但现在,他还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救命恩人。不知道为什么,从此以后他便很不喜欢【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悬腕提笔,将这几个字写在纸上,抖开宣纸一看,墨色的笔迹在雪白的宣纸上慢慢晕染,那么的黑白分明,那么的刺眼。他只想让那个男人,只属于他一个人。
移花宫里因为先人奇特的阵法,一年四季总是春风不断,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也不过是微风拂面,略带寒意。每当这个时候,小师父总是会站在高高的无缺山庄的塔楼上,望着移花宫阵外的一切,眼底有着波澜不兴的光芒。那时候无缺总以为,小师父是向往移花宫外的那个叫"江湖"的地方。
他也曾问过,为什么小师父不曾想那些寻常的武林世家的弟子一样闯荡江湖。他记得小师父笑的云淡风轻。他说,之前不离开,是因为他的姐姐会寂寞,而且他并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动荡不安的日子。
那之后呢?无缺扬起小小的头,渴望的问。他记得那时候小师父笑的很温柔很美。他说,因为有你。
短短的四个字,无缺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他知道,他的小师父,一直等待着他长大,然后一起游历江湖。他心里雀跃着,高兴着,期待着自己出宫的日子。
在移花宫里这么久,无缺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所谓的对正常人的美与丑的评价标准。移花宫里大多是女子,个个样貌或端庄或稳重或温柔或可人,并没有觉得特别刺眼,也并没有觉得特别值得留意的。更何况整个宫里,只有三个男人。他更不会知道什么样的男子长相算是美的,什么样的男子长相算是丑的。
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小师父的样貌是很出众的。宫里人多嘴杂,难免会有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八卦,他偶尔练功回房,用轻功抄小道的时候,会听见一些低阶的小宫女,兴奋地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他的小师父。那时候,他才知道,他的小师父,怜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青年才俊,多少深闺中的话题。
他也曾仔细观察过小师父和自己的相貌,并没
有得出什么结论。他只是觉得一看见小师父安心了。心脏会好像心悸一般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自小小师父就告诉他其实他是有心悸的,但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小师父早就已经运功将他的心脉护住了。从来也没有犯过心悸,他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心悸的感觉。会痛?会痒?会难受么?不,他猜错了。
他真正体会到心悸的那一刻是十二岁那年。
那日如同往常一般,和小师父在院子里练完了剑。夏日的午后,慵懒而惬意,睡蝉儿在树梢上鸣叫着,树荫下懒散的躺着师徒两人,带着点昏昏欲的朦胧感。大概是因为移花宫的功法走的都是阴柔路数的功夫,所以他们两个人一套功法演练下来,似乎也没有出什么汗。但生性喜洁的小师父自然的环住他,将他带到浴室。当小师父将一件件雪白的衣衫褪下,蕴藏劲力柔韧的细腰,轻轻一摆,像条鱼儿一般跃入水中的一瞬间,他知道心悸的滋味了。不疼不痒,只是会酸酸涩涩,那样激动非凡。
他沉默着,不知如何是好。小师父则因为泉水的清凉,大笑着一把将他捞进怀里,那温热的胸膛和冲进耳膜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一股淡然的香气,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的心无比激烈的跳动着,他眩晕着,连着衣物一同被小师父带进了水中。冰凉的泉水霎时让他恢复了常态。他微笑着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小师父。阳光下,他的小师父一跃而出,跃出了水平面。水晶似的晶莹剔透的水珠,如同慢动作一般慢慢洒满整个视野。及腰的青丝,在空中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顺遂的披在白皙的后背上,然后和着水慢慢铺散了整个肩头。极致的白和妖娆的黑,鲜明的撞击着他的视觉。他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海妖。
小师父曾经在睡前故事告诉过他,那是一种可以诱惑着人的邪魅生物。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小师父这一刻真的,很妖娆。
他一开始以为这心悸是一种病,这种病随着年龄的增长,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然后他渐渐明白,这是一种治不好的绝症。而他却迫切的希望病入膏盲。
看着一日一日的,小师父的注意力逐渐被那个病怏怏的魏先生夺取,他的心一点点冰凉了起来。难道,他比他重要么?难道,您喜欢他么?他想问,却问不出口。他怕再也见不到小师父那么温和柔软的笑容。于是他选择忍耐。
别人一直说,他的武功天下稍有,他的出身更是声名显赫等等。似乎他就是完美无缺的代表。什么事情都是他擅长的。其实,他们不知道,他最擅长的,并不是武功,也不是读书,更不是抚琴作画。他最擅长的,是忍耐。
从小到大,他一直
要做的就是忍耐。但是眼看着小师父的身边的人一个个逐渐的多了起来。先是魏先生,然后是小鱼儿和江玉郎……他都不在乎。
因为他坚信,真正能和小师父一直走下去的只有他。他们不知道,他知道小师父有多迟钝。对于他来说,他很难接受一个人同性,看魏先生每每被小师父若无其事的岔过去就知道了。其实小师父并不怎么能接受别人。而且,小师父应该是个很自他的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大概不会特别注意到旁人的感情,除非因为特定的原因必须接受别人。比如,江玉郎那个……下三滥。(咬牙切齿状)
小师父能接受江玉郎和魏先生已经很吃力了。而且江玉郎基本是在半强迫小师父,若是表白了,小师父一定会更难办吧,弄不好,甚至会决裂。
决裂,这个词很严重。严重到自己光是想一想,就会心痛的地步。无缺觉得或许一辈子不说,他也会陪着小师父一辈子。对付小师父这样的人,便只能以静制动,守株待兔。如果贸然行事,一定会吓到小师父。
当亲耳听到小师父对他的承诺的时候。无缺由衷的笑了起来。姑且不论他们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鸡同鸭讲。但是,他得到了一个承诺。一个……真正的承诺。小师父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人,不是么,小师父再怎么狠绝也不能否认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
所以,他可以等。一直等到最后的最后。
当小鱼儿被他打败的时候。
当子峥无法陪他到老的时候。
当江玉郎最终厌倦的时候。
小师父的身边只会只剩下他一个人。
本来魏子峥出现的时候,小师父将这个满是伤痕的人捡回来,男人被裹在一大堆绷带中,看不清楚样貌。自己的心里本来没有任何感觉的。但是,当他看见小师父因为捡回来的人每夜每夜的熬夜,制作草药,甚至帮他擦身,换贴身衣物的时候,无缺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了,他不喜欢他。他本能的明确的知道,那个魏先生是他的敌人。但是那时他还小,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小师父甚至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当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感情,想要驱逐这位入侵者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小鱼儿出现的时候,他心里的警铃大作。他知道,如果这次再要是这样不清不楚的错过了。他就要和这两个人一起分享小师父了。但是,小师父却在他的眼前,眼睁睁的掉下了悬崖。瞬间,心如死灰不复温。
为什么……为了小鱼儿……难道,小鱼儿在他的心里那么重要么?掉下去的一瞬间,他看见小师父温和的眼里,霎时闪过的不舍和愧疚。他为什么要愧疚?因为他选择了……小鱼儿么?
无缺从来
不知道,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那个瞬间,他一下子便体会到了这六个字的深刻描述。他默默地跪在崖边,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不相信,他不承认。他的小师父,就这么离开了。
魏先生也发了疯一般,不顾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爬行着,试图挣扎着动一动身子。最后他还是没有办到,崩溃一般的哭了。
那时候,他看见了,魏王的泪水。
之后的柳暗花明,让魏先生和他两个人达成了协议。他意识到,如果小师父的身边一定会有旁人的话。那么那个人只能是魏先生。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师父身边除了小鱼儿意外,竟然又多了一头恬不知耻的狼!!而且他居然妄想霸占小师父一个人?!
在房间里,整夜整夜的传来,隔壁厢房的声响,几乎逼得他要失去理智。但是,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耐。江玉郎的出现,做法,已经打破了几个人绷紧至极的平静。他怎么能,怎么敢独占小师父一个人?!他虽然在心里千百次的想要碎尸万段了他,可是,他还是忍了下来。冷静的看着江玉郎在众人面前,对小师父的无理。
冷静的听着,江玉郎每夜逼迫小师父的那些,淫 言 浪
语。他嫉妒的几乎要发狂了。他决定,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这个人自然不能是小师父。如果江玉郎要玩火自焚,那么他就要承担惹怒他的后果。
或许,江别鹤会很愿意知道他的行踪。
几个人里自控能力最强的人就是无缺,小时候常常因为一点事情被大宫主责罚。如果越是委屈越是哭泣,换来的不是怜悯和疼惜,而是加倍的惩罚。和大师父相处的每一秒,无缺都要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完美的笑,进退的当的礼仪。如果轻易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情绪,下场也会想多年前那个变成尸体的小女孩一样,再也没有机会活着长大。
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小宫女总是莫名其妙的在第二天消失不见,小师父从来不告诉他为什么。若是一不小心被大师父发现自己伤心难过。迎来的便是移花宫里无休止的惩罚。即使生病了发烧的时候,他难受至极,也要强忍着,倒立好几个时辰,一脸平静的强撑着回到无缺山庄。因为他不希望看到小师父担心的脸。渐渐地,他明白,他只有小师父。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表露出来任何,因为,他怕,他只要稍露马脚,他和小师父也将分开……他,不能没有他。于是,他渐渐习惯了,再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来了,他一点点将那违背人伦的感情埋在心里,不在喜形于色。他相信自己喜欢小师父,小师父是可以感觉到的。虽然小师父现在分辨不出来对自己的感情是亲情还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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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总有一天,小师父会发现离不开他的无缺。
移花宫里同情心,大概是最不值钱的玩意。任谁在这样的强大压力面前,锻炼十年二十年,也能轻易的学会,泰山崩于面前而岿然不动的定力。死,或者忍耐。任谁都会做的选择题不是么?
这仿佛是一场持久战,随着战事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争夺战中,他依然笃定,小师父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是他的。他沉默的看着几个人你争我斗,却没有插手的意思。若是他们自己一个个斗败,自动离开,更好。他从来都是一个耐心的猎人,他将得到最后的胜利。
但是,一切忽然不一样了。江玉郎就像投入平静湖水里的一颗石子,不大,却打破了以往的宁静。他动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无缺?!"我失态的大吼了起来,院前几个正在客套的大人物,早就离开了,小鱼儿也随着燕南天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邀月似乎有意将花无缺留在这里也离开了。此时院子里只有我、子峥和江玉郎几个人。
子峥听见我的声音,连忙道,"发什么事了?"不一会便听见屋内布料摩擦的声音。他急急道:"无缺怎么了?"
我呆愣的瞪着仿佛死去般瘫倒在地上,了无声息的人,大脑完全无法运转。他的伤……还没好么?
还是听见声音赶来的江玉郎将他扶到了屋内。我镇定了下心神,随即连忙后脚跟上。"无缺怎么样了?"
江玉郎似笑非笑的坐在屋内的桃木椅上,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死不了。"
我一下子心里大定。随即想到他的语气,不由得皱眉,冷冷的看向他。"江玉郎……你……"
江玉郎合着眼却似是看出我的不耐,微微挑了眉低声道:"怎么?就他宝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我还不能逞逞口舌之快?"他好像憋着一股火气,口气极冲。"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倒也没人管呢。"这口气酸溜溜的倒是十成十的真实。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双颊,红肿算是消了,但是因为白子的关系,苍白的脸色上面那十几个手指的血印子看的是触目惊心,对比明显的让我心里瞬间有些愧疚。"玉郎,擦药了没有?"我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江玉郎又喝了一口茶,冷哼了一声。"等着人家想到我,黄花菜都凉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玉郎,打疼了么?"
"哼,不疼。"江玉郎哼了一声,一侧脸,却将几个血红的印子明明白白的晾在了我的眼前。
我明知他说的反话。于是凑近道:"真的很疼?我瞧瞧……?"
我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抓了过去,亲了个正着。"哼,亲亲我就不疼了。"
我一下子臊得满脸通红。"江玉郎!"若是无缺看见了作何感想。这祸端本身就因为他存心刺激几个人闹的。现在又……我连忙推开他。
匆忙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子峥半倚在软踏上,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们,蜷缩的手指紧紧的握着一旁歪歪斜斜的双腿,眼底划过一抹自嘲。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将江玉郎挣开,坐在一旁的小几上,尴尬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小口的喝着。"子峥,无缺怎么样了?"
子峥见我看他,半垂了垂的眸子,转眼间眼里的无奈好似不曾有过一般,平静如斯。他淡淡的笑了下。"无缺无事了。一会药好了,就着喝了就无大碍了。"
我终是安心了。默默的喝水
。床上昏着一个,桌边坐着一个,软踏上又靠着一个。我生怕招了那个这个生气,招了这个另一个生气。于是只得坐卧难安,低下头来埋头苦喝。满满一壶茶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我慢慢的斟了最后一杯茶,有点欲哭无泪,呜……我不想再喝了……可是……若是不找些事干,就不得不说话。先跟哪个说都是错……
忽然,我看见冷冰冰的何露,将药端了上来,我从未有一日觉得何露如此可亲可爱。立即跳起来,将药罐汤匙抢了过来。何露一愣,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二宫主……"她被我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看着我。
我不由得笑的灿烂,低声道:"无缺病的不清,本宫亲自来。"
何露脸上红了一红,匆匆的低了低头,福了福身子。"奴婢告退。"
我挥了挥手,一转身,却发现江玉郎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像个鬼魂,一张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离我近的,几乎那长长的银白色睫毛都能碰到我的脸。他低声道:"心疼了,嗯?"
我扫了一眼屋内半阴半明的子峥。"无缺是我的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家的孩子当然心疼。"
"哦,那我的帐怎么算?"
我苦笑了下。"他还小。"
"哼。"他哼了下,眉宇间略有些阴郁。"他的药方子都是我开的,你也不怕我私自下手。"
我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俊颜,我笑了下。"你不会。"
"世人都说我是阴险狡诈之徒,我凭什么不会。"
"因为你不是。"我笑,将他额前散下的碎发捋到而后。"旁人说的都不算数。只有我眼里的才算数。"
他忽然一噎,低声道。"好你个怜星,你如此一说,我非但不能伤无缺,还得保他个完全。"
"聪明。"我笑。随即正色道:"我说的也是真的。"
"我知道。"江玉郎诡笑道。"但是,你要怎么鼓励我呢?"
闻言我脸一黑。"姐姐还在这里,你就甭想了。即使我敢,你也不怕被我姐姐一掌打死在床上。"我道。
"邀月宫主啊,现在一颗心都不在你这个弟弟的身上,八成都在哪个落魄大侠身上,我害怕她做什么。"
我愣住,闻言不由地抚额叹息。江玉郎虽然聪慧,但是这一次他预料不足。我和邀月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甚热络。但是怎么说也是嫡嫡亲的姐弟俩,亲情虽少,但肯定是有的。我料想,那个木头男人只会把事情搞的越来越糟糕,姐姐吃了瘪,又不能动武杀了他,只能跑我这里来,不说是告状,也是撒气来了。
若是让她气头上碰见我们两个。死不了也
要被剥层皮的。于是我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喂……"江玉郎还想说什么。
忽然子峥冷哼道:"放肆。江玉郎你逾越了。我和怜星作客慕容山庄,怜星用的可是移花宫二宫主的名头,你若是在这样胡闹下去,不仅坠了怜星的名声,也害了你自己。你可是没有请贴的,一旦慕容正德将你轰出庄外,移花宫灭了你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你不要以为无名小卒便能肆意妄为!你和怜星云泥之别,莫要把他的宠爱当成理所当然的。"子峥冷声道,几句话说下来,句句带刺,口口带毒。"怜星,无缺快要醒了,药要冷了,你还是赶紧给无缺喂药吧。"
我为难了一下,十几年前就知道他说话狠毒,不留一点余地。相处了这么久,他对我到从来没有如此,导致我早就忘了他的伶牙俐齿。如今他这么数落了江玉狼一顿,虽然不中听,但是句句在理,我也就不再计较什么了。
这边,只看见江玉郎的脸色子峥每说一句就越发的青黑一层,最后已经气得有些扭曲了,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冷笑的哼了一声,转而对我笑道:"经过这么一折腾,你倒是别忘了,你今夜轮到我了。"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了我唇边亲了一下,他见我要说什么,抿唇笑的好不暧昧,低声道。"医书。"
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功法。我一听这两个字,心里一震,看着他的眼,突然觉得有写对不起他。每夜熬夜参透着医书功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子峥的身子。而子峥如今如此说他,他竟然还愿意……于是我连忙点点头道:"我记着的不会忘的。"赶忙趁身后子峥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地补了一个吻,算是慰劳他的辛苦。
"那我先走一步。无缺醒了,就没大碍了。照这个要方子喝上三四天,调养一阵,半个月内不要妄用内力就没事了。"江玉郎这才满意的一笑。悄声道:"这才乖嘛。"听得我一脸黑线。
我忙不迭的赶紧点点头,目送着他一步步摸索着走回他的院落。
这个江玉郎,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着实让人有些头痛。这些虚虚实实里,那些个埋藏在谎言中的真实,往往已经被扭曲成了不成形状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善良的人,只是这性格后来被扭曲的有些诡异了。
"小师父……"正想着,无缺虚弱的声音传来。"小师父……无缺错了……"
我慢慢踱过来,将手里的药坛子放在一边。避而不谈,另外道:"无缺,你走火入魔了,知道不知道?"
他心虚的看向别处,不敢看我。"无缺知道。"他小声道。
"知道?"我哼了一声。"明玉功的大忌是什么?
"
"不得冒进。"
"知道,还敢急功近利?"
无缺垂下眼顿了顿,低声道:"我……无缺错了。"
"错了、错了、错了。就会说错了。"我冷笑了一下,道:"你说说,自从遇到铁心兰这个姑娘,你办的这一系列事,桩桩件件,你告诉我,有那件是对的?!"
"……"
"独闯江府对么?"
"……"
"将我和玉郎之事告诉姐姐对么?"
"……"
"练功贸然取巧,贪快对么?"
"……"
我冷冷一哼,便看见病床前的无缺,瘦弱的脸色苍白起来。我心道这下马威算是下够了。于是我道:"这红颜祸水便是如此。无缺,经此一役,你可明白?"
"无缺明白。"
听罢,我不由得笑了起来。铁心兰,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在无缺的心里泛起浪花。(大误)
给无缺喂了药,着他睡下。我便和子峥说着些不着边际的小话,忽然窗子上的贴花一动。突然翻进一个人影来,大概是因为没料到床上有人,跌跌撞撞的眼看要砸到无缺的身上。我连忙将那个毛躁的人拉到一旁。
天下之间,只有一个人敢闯移花宫二宫主和朝廷王爷的寝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鱼儿是也。我定睛一看,小鱼儿正穿着刚刚跟在燕南天那时的那一身行头。墨绿的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了身后,露出格外年轻俊美的脸庞,身后一个墨色的貂皮披风,两根缎带紧紧的系在脖颈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世家公子。和无缺那温润的气质不同的是,这一身中规中矩的打扮,竟让小鱼儿硬生生的穿出了那么一丝豪放不羁的味道来,在温文尔雅的扮相里平添了一份狂野。大概是因为头发都束起来的缘故,他的眼睛变得格外的引人瞩目,一双大眼似乎像是暗幕中的星辰一般,耀眼夺目,闪动着灵动的光芒。
"小鱼儿,莫要胡闹!"我低声的叱道。
小鱼儿被我拉的一个趔趄。他惊讶的张开大眼:"无缺?无缺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间就这么惨啦?"
我横了他一眼。"不要咋咋呼呼的。"
小鱼儿笑了笑。眼里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他略有些担心的道:"无缺没事吧?"
我点点头。"并无大碍。你怎么来了?"
小鱼儿瞬间委屈道:"怎么,我不能来了?"
咳……燕南天不是把你掳走了么?一会要是邀月过来看见,就死定了。这帮死孩子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给我没事找事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下,一会这个被扇,那个晕倒,另一个还违背大家长的意思跑这里翻墙,墙头私会。呸呸呸,不对不对,什么墙头私会。我又不是他的姘头。
果然今天的事情太多,导致我的思维已经混乱了。我连忙将头脑中纠结的一团,扔到阴暗的角落里,正色道。"你不是被燕南天带走了么?"
我仔细看了看他,挑眉道:"而且,伙食不错嘛?居然胖了。"我看着他面色红润的样子,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碍眼。
小鱼儿猛然跳起来。"哪里?!"惊叫道。说罢,猛然停顿一下,脸色严肃了起来。"穆先生是开玩笑的吧?!"说着还有些悻悻的摸了摸脸。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臭小子也知道臭美了?"我们现在是敌人了。你现在若是让燕南天看见,他也不会轻饶你的。最起码治你个同流合污之罪。"
"怎么会?燕伯伯他对我很好。你们是我的……是我的朋友。"小鱼儿说到最后也有几分不确定了,吞吞吐吐道。
一旁的子 峥忽然低声笑道:"燕大侠如此正直之人,是不会让你和我们这群乌合之众有接触的机会的。"一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促狭的光。"江小鱼。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你也见了,怎么?还没看清楚形式?"
小鱼儿噎住,半晌低声道:"清茗……怜星。能跟你单独谈谈么?"
我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慢慢的祈求,于是向子峥点点头,两个人慢慢走了出去。
出了小院,我为了避人耳目,便捡了条僻静的小路走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走了一段后,小鱼儿猛然间回头,低声道:"怜星,燕伯伯说的都是真的?"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木这一张脸,不有的将目光投向别处——慕容山庄在龟山巨大的阴影下,变得有些渺小了。今日的天气晴朗无云,视线好的一马平川毫无遮掩的看到龟山黑色的山脊,上至云霄,下达慕容山庄的脚下,慕容山庄由此得名。
我清了清嗓子低低道:"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一段前朝就是,恩恩怨怨,除了他们两人谁也说不清的。是真是假,我又如何知道呢?更何况人的心本身就是偏着长的。你的燕伯伯他站在'燕大侠'的角度看到的是一个事实,而我站在移花宫的角度,看到的又是另外一个事实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是非非,都不过是人心在作怪罢了。我们都是被卷入其中的当局者,只有旁观者才会看得清,你问我,我又问谁呢?"
小鱼儿听到我说了这番话,愣了下。"怜星……"干涩的咽下后半句话,他幽幽的看着我的目光,让我从心底发寒。
我猛然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他。心里闪过一丝疼痛。仿佛那日,温暖的阳光下,干净简朴的客房里,握住我的手,用清澈的目光一字一句的告诉我,他不会怪我的少年已经背对着我越走越远。是了,我没有权利让他放弃杀父杀母之仇,我也没有权利让他放弃对燕南天的喜爱。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只要燕南天出了恶人谷。小鱼儿的是非观,脑中我拼命板正的对移花宫的偏见,又该发生扭曲。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最后,甚至可能连无缺也……可是,为什么,会如此沮丧,如此的悲哀呢?明明小鱼儿只做过我不到两年的不争气的徒弟,干嘛要如此在意呢?难道因为他是无缺的半身,我对于他投入的关注过多了么?
于是我强笑道:"江小鱼,你来这,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我低声道。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在这冬日的寒风中站的久了,一身内力也顶不住了,忽然一股凉意从脚下的土地一直传进心里。
我不由得搓了搓手,跺了跺脚低声道:"怪冷的
,你要是想问,改日吧。"说罢我便转身要走。大概是急切的想要逃离这个问题。我又一次想要避重就轻。
我大概是个懦弱的人,习了这么多年的武功,明明比起邀月来,明明内力比邀月更加深厚,年纪也比邀月小了这么多,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若是放做旁人,移花宫的宫主之位早就应该是囊中之物了。可我偏偏从来没有下定决心,将这个女人驱逐出这个名利纷争的江湖世界。但我知道,这个混乱的江湖,我并不喜欢,也并不想要,姐姐比我更需要她。她比我更寂寞,我不忍心伤害她,亦不希望自己卷入其中,不堪其扰。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一直拖沓到今日,我甚至一次次错过了时机,导致现在我居然处于能力比她强,却一直被她处处压制的尴尬局面上。
虽然,我总是说,傲月实力如何如何强大,心思如何如何深沉,性情如何如何冷酷。但其实,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懦弱所致。太安逸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离开了移花宫,离开了邀月,我要怎么活。
没想到却养成了这样逃避责任的习惯。当年,杀了玉郎江枫的时候,我承认,姐姐的强势是不可忤逆的。但是,如今这两个孩子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争,却是由我一手造成的。我不敢想,当无缺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我该如何面对他。
于是我这一次又不争气的,企图做个逃兵。回转间,小鱼儿一把拉过我的身子,将身上厚厚的披风一瞬间盖到了我的头上。"怜星,不要逃。"
"……"
我忽然觉得此时的小鱼儿变得极为高大强势,有些不可抗拒的意味在里面。被他厚重的披风裹着,他轻轻地拥着我低声道:"怜星,别逃。我知道,让你为难了。"说着,他的俊颜又凑近了几分,似是研究我面上的表情。对于如此亲近的动作,我极不习惯的推着他,无奈一双铁臂不遗余力的阻挡着我的动作,他缓缓的笑道:"怜星,你说得对,只不过是人心作怪而已,是我矫情了。"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孩子的眼里光芒大盛,脸越靠越近,近的几乎连呼吸吐纳,面上都能感觉到一阵吹拂……我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胀。
"小鱼儿……"
我开口茫茫然的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我甚至不能确定,这个孩子还是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鬼灵精怪。多日未见,却觉得原本是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一般的他,忽然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这都是燕南天的功劳。一思及此,我不禁有些不舒服起来。那个燕南天灌得什么迷魂汤,把好好的小鱼儿变到哪里去了?我有些气急败坏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甚
至他脸上那些细小的汗毛我都能一清二楚的看见——我低声道:"快放开,燕南天教你接人待物,是这么教的?"
江小鱼刚要反驳,我只觉得一阵风动。蓦然身上的力劲一松。耳边一阵炸雷:"不错,燕某教导的侄儿,不会识人不清,敌我不分。"
我虽然不知道燕南天从哪里来,也没有看清他怎么分开我们两人。我只觉得这个可恨的,该死的,二百五真是活腻味了。居然打扰我和小鱼儿说话。我最恨没事就打断人家说话的无礼之徒。于是我挑起眉,微笑道:"哦,燕大侠,照你这么来说,小鱼儿应该见了我,二话不说就将我分尸才算是于情于理,深明大义咯?"
燕南天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剑气四溢。
我不由得一震,"天下第一"的称号的确不虚。连我都不得不说……他的武功精进的有些可怕了,我对付起来还真有些吃力。这样看来,还没有突破第九层的姐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哼。本宫虽然知道你们这些光明正大的侠客,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但是'恩将仇报'这四个字总归是认得的吧。"
"哼。你们移花宫和我们之间,只有仇,没有恩。"
"是么?你倒是问问他,你找上他的时候,他为何和我们一起?我可是害了他?伤了他?"
"燕某虽不知你的心思,但是,你是邀月那女魔头的弟弟,言传身教,你必然光明磊落不到哪里去!"
笑话,你说是魔头就是魔头?再者说来,凭什么魔头的弟弟也应该是魔头?!那要是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数万年前史前人类还是大猩猩变的呢,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也是个未开化的生物?我冷笑了一声,心里暗忖道,原来我只知道,姐姐大概过于骄纵有些管教甚严,疑心颇重了些罢了,对某人的印象实在不深。但听了这一番话,我可以肯定的说,他们两人分手,错一定在这个二百五男人身上。
"哼,多说无益。"我是真被他弄火了。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这种人,只比禽兽多了一个真空的脑袋做装饰。
"怜星,不要。"小鱼儿突然跑到我和燕南天之间,面冲着燕南天道。"燕伯伯,你不要这么说怜星师父,是他教我上乘的轻功,是他告诉我,若是碰见了移花宫的人,打不过逃命要紧……他真的是为侄儿好。"
燕南天楞了一下。"此话当真?"
"当真。"小鱼儿一下子跑到我的身边抱紧我。点点头道:"他私下教了我一年,对我很好。燕伯伯您误会了。"
燕南天那张根本看不出原貌,整张覆满了长短不一的胡子拉碴的脸上,颧骨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我突然感觉有些跳脱于整个状况之外的喜感。原来这个燕南天不光会满嘴仁义,居然还会脸红害臊,看来性格也并不是很坏嘛。
"……"他突然,顿了下,低声道:"怜星,枫弟死的时候你也许还小,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虽然燕某无缘看着你长大,但是……这一次燕某信你,帮了小鱼儿一次,燕某在这里谢过了。但你若是一味帮着邀月那女魔头……"
可是,他说的话一样还是那么不中听,我冷哼一声打断他。这就是这些正派人士所谓的高傲么?我看不起,亦不屑。"那时本宫的姐姐,什么女魔头?!本宫问你,姐姐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决定趁机好好教育教育这位"大侠"。帮帮邀月。他们两人若是能和解了,便是天大的喜事,解决了一竿子人的问题"……"
"本宫承认,我们移花宫是杀了很多人,杀了很多男人。"我一仰头,不屑的扫了一眼又要说话的燕南天。"但你可知道,那些都是该死之人?亵玩良家妇女,逼的一家老小上吊自杀……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姐姐只不过看不过去【负心汉】罢了。"我特意要狠了负心汉三个字,我就不信,你还能说出什么。
"……"燕南天闻言一僵,半晌他才喃喃道:"但是,他们……他们罪不至死……你们实在是太狠绝了。"
我看了看这位自诩正义的燕南天大侠。心里的不舒坦索性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燕南天,你行侠仗义那么多年,你就敢说,你手里没有一条人命是不该死的?!"我突然拔高了声音道:"你不要以双重标准评判本宫和姐姐做的事。"
"那,义弟他们……你们不该杀死义弟他们!"燕南天低吼道。
我冷冷一笑。"杀了便是杀了,而这杀他们的理由有二。其一,当初,江枫擅闯移花宫,本来立刻就该死的。移花宫的规矩又不是他来了才立的。你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不就知道么?这是本宫的先祖立下的宫规。先人之礼不可废!"
"那也不该……"
我立刻举起手打断他的话。"其二,移花宫宫规,明令禁止移花宫宫里的宫女和外人私通,私通者死。月奴居然敢趁我姐姐闭关之时,怀了孩子。明目张胆的犯了移花宫宫规。况且即使没有宫规,民风也容不下这等私通之事。"
"你们移花宫宫规严苛,本就于理不合。"
我冷哼一声道。"移花宫宫规严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移花宫内任何宫人必须每人着白色宫装,宫主亦不例外。移花宫标志乃是墨玉梅花,移花宫进宫之前,宫女们左背处均纹有铜板大小墨玉梅花一朵,绝无例外,且不得与人私通,终生为移花宫宫女。这些她们进宫之时都是知道的。何露?"
"奴婢在。"
"移花宫在你入宫之前可有教过宫规?"
"回二宫主的话,这是自然。奴婢六岁自愿入宫,便熟记宫中一切规矩,从不冒犯。"
我点点头。"好好告诉告诉燕大侠。移花宫的宫规是什么。"
"不准嬉笑怒骂。不准家长里短。不准……"何露静静地站在一旁,用平板无波的语气一项一项说着,渐渐地我面前的大侠面露诧异。小鱼儿在一旁原本静静地听着,直到后来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我知道他们似乎觉得移花宫的宫规似乎有些苛刻的不尽人意。可是事实证明这样子才能管好偌大的移花宫。移花宫宫人众多又都是女子,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是一点没有错,若没有这么不
近人情严苛的规矩,移花宫怕是会大乱了。更何况这个社会大都是重男轻女的,这些个女子都是流落街头的苦命孩子,有些是要被卖去当丫鬟,有些则是被抵押到了青楼妓院,甚至还有的就直接被丢弃在乱葬岗……对这些绝望的孩子来说,移花宫的生活无疑是好的,她们宁愿绝情断欲,也不愿意被人践踏侮辱。移花宫从未逼迫任何人进入宫中过这个像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她们都是自愿的。
我睨了一眼这个面露惊诧的大老爷们。心里一阵不屑。最后等着何露一字一句的道:"不准暗自私通。如犯此罪者死。"
我等着何露说完,便道。"移花宫不是慈善机构,免费抚养还管婚丧嫁娶一切事宜。他们在入宫之前都知道这些规矩。也有专门的宫人们替她们讲解,若是不愿意大可以自行离去。移花宫里没有迫人半分。那么月奴是明知故犯,她犯了宫规,那么就必须死,不然不得以树威信。"
我慢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强迫自己冷静的慢慢道。"燕南天,你也许不知道,那月奴自从进宫以来一直是专门伺候本宫的侍女长,可以说我们两人是一块长大的,感情亦不比你对你那个义弟浅。可是,宫规是如此,当时移花宫通缉月奴的时候,她心知,移花宫的规矩破了,便不足以服众,月奴便一心求死,只求本宫留下她的孩子。本宫做到了。而你,这个本该对这所有事情负责的人,却跑到本宫这里来兴师问罪?燕南天,你存着什么心?!"我横眉冷对,怒吼道。
"若不是你,伤的姐姐那么深,本宫兴许还能在姐姐面前求情放过月奴一条性命。可是败就败在,她爱谁不好,偏偏爱上抛弃姐姐的男人的义弟!这叫姐姐情何以堪?情随着你而去了,如今连最亲密的侍女长也被你的人带走了,你叫姐姐一时怎么接受?"
我皱眉,大声斥责道:"再者,你那义弟,十四岁成名之时便风流不断,有着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称,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凭什么,我们会以为他会对月奴好?!姐姐的性格暴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然你以为现在这种状况都是谁造成的?"
"你以为凭你当年一句不清不楚的,'我对不起你'就完事了?你可知道姐姐因为这短短几个字,一直恨了几十年却不知道自己恨得是什么?"我怒道。
"我……"
"你永远记不得姐姐的生辰,却能记得你和你义弟一年一度的酒肆聚会,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赶过去对饮两杯。"
"……"
"你永远不知道姐姐有过你的孩子,只因为你的一句民族大义,弃她于不顾,她便只得和本宫两人孤单相伴,苦苦的守了几个
月,却终究与那小小的生命失之交臂。那个时候你在哪?"
"什么?邀月她?"燕南天的表情混合着震惊不可置信和悲伤种种。
我鄙视的看着他。"姐姐为你吃了多少苦?一个人守着空寂的屋子多久,就为了等你从那些正义中抽身出来,看她一眼。你知道么?"我说着,不禁心酸起来。"她的世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那时是爱着,现在则是恨着。可是,她的世界里却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塞得满满当当的,没有别的余地。"
"你说她冷酷无情,说她泯灭人性。被你指着鼻子骂,女魔头,就应该死!你想过她的心情没有?"我吼着,声音几乎变了形。多少年的委屈。我不知道那个冷冰冰的女子是怎样扛过来了。她那其实瘦弱的肩膀上一直压着沉沉甸甸的重物。可是她却从来不会表达,只能用疯狂的报复来解脱自己心里的恨。不过是个可悲,又可怜的女人而已。燕南天一个堂堂男子汉何苦为难她呢?
忽然肩膀上一沉,小鱼儿面色沉重的看着我,紧紧搂着我。低声道:"怜星……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燕伯伯他不是有意的……"
我骂的有些脱了力气,半靠在他的肩膀上,余光一扫,我却浑身冰冷了起来。不知何时,邀月居然静静地站在小径的另一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连忙挣脱小鱼儿的怀抱,颤抖道:"姐姐……"
忽然一阵风起,紧接着是邀月近在咫尺的纤纤素手。高高扬起了手掌,下一秒钟,我的颊边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我虽然看清了她的动作,却无意躲闪。邀月的目光如冰,她的个子虽然算是女子里高挑的,站在我的面前却仍要微微仰首。我看见她黑白分明的眼里,藏在坚冰下的眼泪,就如同冷如冰窖的声线下藏着的颤抖一般。她说,"我的事不用你管,给本宫回房间去!"我被扇了一个踉跄,幸而小鱼儿一把拉过我的腰,让我不至于摔倒。我心中不由的嘀咕起来,怎么这么倒霉,又被扇了一巴掌,这天竟被人扇嘴巴了。
想着,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邀月的自尊心极高,任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出这样示弱的话来。她听见我说,也是怒不可遏吧。活像把脆弱展示给了另一个人看,□裸的服了输,低了头。这是她不愿的。
可是,两个人的相处,总有一个人会先服输的。这个人,既然不会是燕南天,也不可能是邀月,便只能是我。因为我不想让姐姐孤单的一个人,这么一辈子。几十年了,即使想要她在移情与他人是不可能了,那么,即使挨了这一巴掌,能解开她和燕南天两人的心结,我也是愿意的。
突然,燕南天那个疑似被我
骂傻了的男人,突然冲过来一把拽住邀月纤细的手腕。"邀月,你给我说清楚,你有了咱们的孩子?"
邀月反手想要挥开,却像是失了武功内力一般,只会傻傻的拼力气。试问,一个娇小的女子怎么能拼得过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呢?燕南天不知道是不是开了窍,会意般的也同样没有用内力,只是强行箍着姐姐纤细的腰身,低声道:"邀月!告诉我。"
邀月挣扎的有些狠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然松散开来。"燕南天!你放开我!"
"实话告诉我我才放开!"
夕阳西下,一丝橘红照在邀月白皙冰冷的脸孔上,分不清到底是她的脸因为挣扎变得有些红润还是阳光镀的一层光润,只是,忽然觉得此时的邀月多了一丝人气儿。仿佛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移花宫宫主了。
小鱼儿一把拉住我的手,低头看了看我,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他冲着我摇了摇头,小声在我耳边道:"现在,是他们两个的事情,咱们闲杂人等该离开了。"
我点点头,顺从的安静下来。被他慢慢牵着俩开了小径。
走了半晌,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挣开他的手,抬头看向已经比我高出一头的小鱼儿。"你说,他们会不会被庄子里的人看见,这样传出去,成何体统?"
小鱼儿转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微皱了一下眉,重新捉过我的手摩挲了下道:"不会的。依着移花宫宫主的性格,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
我愣了下,本来微凉的手此时已经被他晤暖。"小鱼儿,对不起,我失态了,他是你的燕伯伯,我……"
他摇摇头。笑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燕伯伯如此荒唐。在恶人谷,有屠姑姑在,我自然是明白的,这女人嘛是要靠哄的。不然生气起来很麻烦。偏偏燕伯伯那个榆木似的脑袋,大概是世间少有不会哄人的男人。不过,像你姐姐这样,麻烦到这种程度的也算是世间少有独一份了。他们两个,的确很配。"
我不由得一脸黑线。是啊,这两个光是闹别扭,就能把江湖一二十年搞的腥风血雨的。我不得不佩服两个人的功力。"你不怪我,杀了你的父母。"
小鱼儿摇摇头,拍了拍我的手道:"我们早就说好了,我不会怪你。他们两人虽然因为邀月而死,但是如果真算,燕伯伯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难道,我还要将燕伯伯手刃不成?错也好对也好就这样过去吧,上一代人的事和我无关。"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忽然有一种想要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的想法。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事情的复杂远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清楚的。于是改口道:"过几日,
等这两边都安分一些,我有事告诉你。"
小鱼儿闻言,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光亮。他笑道:"怜星,我本来偷偷溜出来,其实也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我奇怪的看了看他,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要告诉他的,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他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忽然一旁的何露截住了小鱼儿要说的话,低声道。"二宫主,该用晚膳了,无缺少爷和魏先生都在等着您呢。"
我看了看一旁的天色,的确有些昏暗了。"小鱼儿,你先回燕南天安顿的地方吧,改日我们在说。"
小鱼儿看起来颇有些郁闷,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何露。叹了口气低声道:"好,我隔日再来。"
说罢顺着小路的另一头,走远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青松翠柏之中,便转过头吩咐道:"回屋吧,莫要他们等急了。"
过了几日太平的日子,我几乎要把慕容九和我婚约的事情忘记了。其实,我非常有自信慕容九和我两个人成不了夫妻。且不说原著强大的力量,光放在她的个性我就知道,她啊,是个不服输的主儿,绝对不会乖巧的任她爹将她做主嫁了人。她是慕容山庄的小公主,她梦中的如意郎君不是我也不会是我。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十一月廿三,宜出行,忌婚丧嫁娶,兴土木。
一大早,阳光明媚,树上的鸟儿唧唧啾啾的叫的挺欢畅。我收了式便看见紫色的罗裙,一摇一摆的转进我的视线。
"慕容姑娘。"我笑道。虽然,她和我有婚约,我却莫名的对她没有敌意。虽然她骄纵跋扈,蛇蝎心肠,但是我们两人本不相干,偏偏要在十几天以后奉旨成亲。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战友的感觉,便没有那么排斥了。
"奴家见过怜星宫主。"她眉目流转,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金色的阳光打在她俏丽的脸上,好像给白皙的脸上上了一层梦幻的胭脂,端的是艳丽无双,娇艳欲滴。
"怎么起的这么早?"我看了看她,特意施了胭脂,换了新衣——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这一身打扮绝对不是冲着我来的。以她的聪慧和眼高于顶,我还不至于让她亲自梳妆打扮。这条小路一般没人走,非常幽静,我猜她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她大概是在会情郎吧。
她笑了笑。眼里一抹躲闪不及的哀伤,让我捕捉了个正着。这个女子,和我姐姐一般骄傲,她爱上的人大概很辛苦,而她自己也会很辛苦。"奴家专门来找怜星宫主的。"她面上平静无波的说着彼此都不信的谎话。
我点点头,她的事我管不到,也没有心思。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我接过何露递来的白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示意何露退下。我本来以为,她的确是在这里巧遇到我的。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有备而来,有话要说。加上这副打扮……这慕容九,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必定有事。
果然,待何露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慕容九的眼睛转了转,忽然道:"怜星宫主,奴家找您是有事的。"
"那么,不知九小姐有何见教?"我微微一笑,不禁放软了语气。这位女子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虽然我不曾见过她几面,但是,她的性格我绝对是不会估错的。
"怜星,奴家想请您陪奴家演一出戏。"
我挑眉,"什么?"
"奴家要您答应邀月宫主。"
听罢不由得皱了皱眉。"慕容九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是真的,若是假戏真做,慕容世家非要我负
责,我没怎么样,子峥和玉郎他们绝对是接受不了的吧?再说……我……也只能害她守一辈子活寡。
她傲然一笑,仿佛刚刚的脆弱悲伤都不是她一样。"奴家当然知道奴家自己在说什么。奴家要您娶奴家。"
"本宫娶你?你可知,本宫若是娶了你也不会碰你的,永远。"我皱眉。"即使这样守活寡你也愿意?"
她的眸子暗了一下。"奴家只希望您配合咱们。之后的事情奴家自会解决。慕容家的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就算休了奴家,咱们也不会让爹爹说出什么的。"
"本宫记得,九姑娘你还没有及笄,着急的说这些做什么。"我看了看她。这样的女子,在现代亦不多见,更何况民风保守的古代,我倒是有些欣赏了。于是我不由得问道:"慕容九,你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那娇艳的笑容下隐藏的是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地发现,是因为这样的表情,我在姐姐的面上看了几十年……这样的一个姑娘,她能够面对像我姐姐那般几十年的寂寞,而不疯狂么?"及笄之事自有我爹娘做主。怕是没几日的事了。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倒是想清楚了一件事。
"哦?本宫倒想知道知道,这是什么事?本宫记得当初你不是也不愿意的么?"我挑眉,奇怪道。
"这是奴家自己的事,别的您不用管,您只管娶奴家便好。"慕容九冷冷的回了我一句,别过脸,低声道。
"哦?本宫若是不答应呢。"我皱眉,自古以来,假戏真做的不在少数。我自然不可能假戏真做,但慕容九……我可拿捏不准。这个丫头片子,鬼心思多,心眼又偏阴狠毒辣,到时候若是翻脸,我根本讨不得什么便宜不说,弄不好还会两败俱伤,我虽然欣赏她,但是合作却又是另当别论了。
她忽然娇艳动人的笑了起来,明艳动人。"奴家自会让爹爹和邀月宫主逼您做决定。先跟您说,不过是因为您是个聪明人,而奴家,觉得您并不是那么冥顽不灵。您若是一味孤行下去,奴家自会有办法嫁给您。"
"谢慕容九姑娘谬赞了。"我笑了下,"这件事你要告诉本宫,本宫才能决定帮你不帮你。本宫是不会让别人平白算计本宫和移花宫的。而且,九姑娘,你这法子,不要弄巧成拙了才好。"
慕容九白皙的脸上蓦然有些动人的神采,丝丝红晕趁着玉白的颊,染上了脖颈,霎是好看。"怜星宫主,奴家知您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奴家爱的人,顷其一辈子努力也配不上娶奴家的资格。而奴家爱他。从第一眼开始,奴家就知道他是奴家要的那个人。这次是唯一
的一次机会,若……若是能逼他下了决心娶奴家,奴家便是跟着他上天入地自是甘愿,再苦的事情奴家都觉得甜。"
我挑眉。"您逼他抢婚?"有趣之极。这个骄傲的,阴毒的小蝎子居然……这么敢爱敢恨。倒是意外的可爱。
"对。"
"你有没有想过,当众逃婚,本宫的脸面往哪里搁?到时候震怒的可就不止是你爹爹慕容家的庄主一个人了,本宫的姐姐——邀月宫主也一定会和慕容山庄讨个说法的。移花宫可不会平白的吃下这个亏的。"
"说到底,那个时候移花宫也已经和慕容山庄联盟了不是么?白纸黑字已经商量好了,即使没有奴家,他们也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更何况,奴家的爹爹是不会让家丑外扬的。邀月宫主定然也是这种想法。奴家跟您打赌,这事除了没人会追究咱们的。这样,您不是也落个清闲么?"慕容九冷酷道。"爹爹的八个女儿都已经这样嫁出去了,奴家不会再是他用来拉拢权势的工具。他虽然疼爱奴家,可是,他仍然是慕容山庄的家主,奴家在他的心里既是他的小九儿,也是慕容家的幺女。"
我看着她,不由得感叹,她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魔女,她实在是太了解男人。在男人的世界里,只要他属于这个权力中心哪怕一刻,他便永远无法抽身。这个精明的老庄主一直统御着慕容山庄,其实,无人敢说的是,慕容山庄也一直统御着他。他的身心,甚至女儿们也都属于慕容山庄。
"他若是没有呢?"我立刻意识到,她喜欢的是那个自卑古怪又别扭的忠犬黑蜘蛛。女王配忠犬,的确不错。不过要是让那个闷骚的男人主动坦白自己心里的意思,还要来和我抢婚,我估计推着他他也不敢,说不定,到时候那个自卑的男人反倒会在一边既心酸又痛苦的傻傻祝福。
慕容九听罢眼里迅速闪过一抹痛楚,但不过瞬间,她立刻用高傲的笑容遮掩了过去,回答道:"那咱们就真正的是夫妻好了。奴家看您也很合拍。您可以一辈子不碰奴家,奴家不在乎。"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什么?本宫又有什么好处?"
她傲然一笑,一股邪气四溢,她的眼里魅惑的像个妖精。"大家都不要装了,怜星宫主,您喜欢的是男人,不是么?"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平板无波的肯定句。我倒抽一口气,她才不过见了我两面,便已经知道,实在是好眼力。当下不由得两颊有些惭愧,只得有些狼狈的乱咳了几声道:"慕容九你在说什么,本宫不明白……"
她娇笑起来。"您第一次见奴家,眼里没有那种色迷迷的样子,能够自然的抵抗奴家的魅惑术的人少之又少
。奴家本来一开始也怀疑是您的定力强大的关系。但是,后来奴家又试了几次,还是失败。奴家便知道,您不是定力强大,也不是奴家的魅惑术没有修炼到火候,而是您根本不喜欢任何一个女人,所以奴家的魅惑术才会失败。"
"……"一语中的。我只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才在脑中找出了些许理智,冷笑道:"哼,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居然修炼这样邪门的功夫。听你的口气,本宫没有受到诱惑,就一定是本宫自己的问题么?本宫就不信,这世上的男人,就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只要你愿意,都能勾引了去?"
"不,奴家的魅惑术,在这山庄里头一次碰见这么多人没有效果的。"慕容九像是觉得有趣似地眨了眨眼睛,笑道。
"哦?你怎么就不觉得他们也是喜欢男人的?"
"奴家不是觉得,而是肯定他们……大部分都是喜欢男人的,而且还都喜欢的是一个男人。"
"谁?"
"魏王、江玉郎、花无缺、江小鱼、燕南天这几个男人通通没效。"
我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居然也敢对燕南天这样的武林高手用这种邪门的功夫。万一她要是成功了……我立刻想到了邀月的反应,不动声色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慕容九简直就是玩火。
"燕大侠嘛,他的正气十足,自然能抵挡奴家这些个雕虫小技;魏王嘛,的确定力过人,而且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的一颗心都在您的身上,他根本连正眼都没看过奴家一眼;江玉郎那个阴险的货色,他自从奴家一进门便一直防背着奴家,连正面都不曾给奴家一个,而且一个瞎子,哼,哼,本姑娘还不稀罕。"慕容九颇有些悻悻,转而突然提声道:"本来奴家想着再不济还有那花无缺和江小鱼两个可供奴家娱乐……可惜了……"慕容九一个个仔细数着,说到他们俩,她忽然诡异的顿了顿。
"无缺怎么了?"我不由得着急道。
"花无缺和江小鱼,自然和魏王一样。"
我不由得舒了口气。"定力过人?"我笑。"这话说无缺我信,小鱼儿嘛……"
"谁说我说的是这点一样。"
"什么?"她……她除了说子峥……喜欢我。还夸过子峥什么品质?我怎么不记得?
慕容九眼睛转了转,接着道:"这样奴家还看不出来,便是傻子了。宫主您真是好福气啊。奴家知道您喜欢男人,还嫁给您,自然是不会阻您的。守一辈子活寡?本姑娘才不会干这种蠢事,过个三五年,奴家就把您休了,您和奴家便各不相干了。"
"……本宫如何信你?"休我?再古代,这倒是
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了吧。不过我一个堂堂的男人,传出去大概也不好看的。罢了,看在委屈了这个女人的份上,如果那样的话,也是能忍一忍的。这个慕容九,即使放在现代也是个人物。这般洒脱实在不易。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去。
"过两日及笄之后,奴家自会给您休书一封,五年为期,画押签字。"慕容九自负的一笑。"奴家不会让任何人控制奴家的生活。"
"一言为定。"我笑道。
说着,忽然听到前院一阵喧哗声。
一个尖细的嗓子,带着宫里的阉人特有的官腔,声音直冲云霄。他说:"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王,魏子峥接旨!"
我呆若木鸡的站在后院,仅仅一墙之隔,我将院内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好像比当场赏了我一个耳光还难受。子峥!你我顾不上一旁的慕容九,立刻大步走回了别苑。便看见子峥坐在院子里呆呆的,腿上是那刺眼的明黄。那个宦官阉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无缺和江玉郎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的样子。我扫了一眼,却来不及理会,直直的奔向了子峥轮椅所在的地方。
"子峥……"我喉头一涩,低声道。"怎么?"
闻声,他面色凌厉的看向这边,见了是我脸色似乎更加惨白了一些,他喃喃的低声道,"你……练功回来了?"
"刚刚我听到的话都是真的?那个……圣旨……是皇帝亲口说的?"我几乎怒从中来。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膝盖上的明黄东西抢了过来。他一惊,蜷缩的手指想要抓住,却争不过我的力气,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我慢慢将其打开。我立刻一目十行,试图确认刚刚我听见的消息是假的。
"……怜星……我……"
我看着那明黄上清楚地字迹,"你求皇上指婚的?"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件事我能解决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委曲求全?"这门亲事对他来说绝不算好的。本来,朝堂之上,慕容世家再怎么在武林中地位高,也只能算是个小角色,不过是幸运的有了一个嫁进宫中的女儿罢了。而子峥,可是当朝堂堂的王爷。他理应得到更多,值得更好的。他为了我,已经做得实在太多。
"我不想那个女人嫁给你。"他淡淡的涩涩的笑了下,笑容里充满了说不尽的无奈。他道:"这样便算是两全其美了。更何况……我这一辈子决计不想亲眼看见,你娶任何一个女子。"
我苦笑了一下。"子峥,你明明知道,你是堂堂的王爷,多少贵族女子都想做你的王妃,给你生下子嗣……为了我,不值得。"
我还未说完,子峥蓦然打断了我的话。"怜星……你到现在,还想将我推给旁人么?你明知道我对那些名利世俗全然不在意。我……我只在意你一个人的。"他的脸色越说越白,最后竟然气喘了起来。
我赶忙将谕旨三两下塞进怀中,走上前去,试图给他顺顺气。
他一把会开我,低低的咆哮道:"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些话?"他的神情有些狂乱。"难道我们在一起这十几年全是假的么?可笑,我竟然会以为,会以为……你会因为这婚事生气……"
我一时无语。我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的心意,但我却从未敢设想过我们的未来。自从知道他是个王爷之后,我没有一刻不感觉害怕。生怕这个明晃晃的东西,一下来,便是将他带离我的世界,我一直压抑着,一直抑制着这种恐惧。把和他
在一起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尽量珍惜着,我不知道何时他便会离开。
如今看见这个真正见到这个东西,听见那种不属于我的世界的声音,就像是彻底敲响了警钟。一切的一切事实都告诉我,我不可能拥有他。他不论是残了瘸了傻了或者如何,那一纸诏书比任何东西都来得有威慑力。
"子峥……你是王爷。"
"我不当王爷行不行?爵位,世袭,名誉我全不要了!"
"子峥,不要这么幼稚。"我低声道,不敢看他。"你是王爷,这是永远不能抹杀的事实。"我略微迟疑,狠了狠心低声道:"我……不想落人话柄。"
"……"
"怜星,你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我。"子峥轻声道,然后像是泄了气一般,颓然的歪斜倒在宽大的轮椅内,瘦弱的身子在宽敞的椅子里显得不堪一击。他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腰身似乎眼看着要痉挛起来,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轮椅划开到房门口。背对着我低声道:"如果这是你的愿望,一个慕容九不够……我……我便再娶……就是了。"几个字说完,他侧过头几近苦涩扭曲的笑了起来。"你要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就是,我都依你……就是了。"
我合了合眼,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拧了起来。我拼命告诉自己,这样才对……只是为什么一切都说出口之后,我的心里这么□裸的疼?
"好。一言为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铿锵有力,没有一丝颤抖。
一旁的无缺震惊的看着我,快步的走了过来。"小师父!"
我立刻制住他的步子。"带魏先生回房吧。我还要去给姐姐请安。"说罢立刻走出了庭院,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大步走出了院子,忽然听见背后一阵脚步声,我头也不回道:"无缺,不是叫你……"
"不是无缺。"江玉郎的声音从背后淡淡的传了出来。"是我……"
我转头一看是他,不由的挑眉道:"江玉郎?你怎么?"
"你失控了。"江玉郎冷静道。"你根本就是在小题大做。"他静静地指出。
我一怔。看向他。"也许,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说的事实。这是对他最好的。"
江玉郎冷笑了一下。"最好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事是对我们最好的,你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对你是最好的!你居然能告诉他这是最好的。"
我挑眉,不禁有些恼怒。虽然我知道他说的不是事实,但不知为何我有些心虚。"我记得你一向不关心别人的事。"
他三步并作两步,像是看得见一般准确无误的一把抓过我的手臂,苍白的过分的指节,深深陷进我的手
臂中,我的手腕上立刻疼痛异常。只见江玉郎表情有些狰狞的低声道:"你是不是也打算这样打发我?那个家伙好歹也跟了你十年,你居然也能这么狠心,用这么个烂借口就打发了。那我呢?我认识你还不到一年……届时,你是不是会连说都不说一声便径自离开了?"
我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很精明,且会揣测人心。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不确定不干脆起来。只是……一种忽然的预感。
这两天我过的着实不好,先是姐姐发现了江玉郎,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姐姐狂怒之下差点要了性命,我却无能为力,然后又是子峥的赐婚……我的心里逐渐生出一种没有好结果的突然之感。不论是对感情,还是对以后的生活,我都忽然迷茫起来。而且我忽然发现,原来确定的事突然变得不确定起来,若是以前,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江玉郎,选择子峥,可如今……我深陷于他们两个之间,若是要面对被迫做出抉择的局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自己根本无法做出决定……
"你多想了。"尽管心里乱成一片,我仍然冷静道。
"我多想?如果是我多想,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慕容九说你有婚约的时候,你甚至连去质问邀月的想法都没有?为什么邀月找上门来的时候,你一句话也不替我辩解?明明是你那个心爱的'小徒弟'告的状找的事,你却仅仅凭他的那三言两语,便那么容易的原谅他了。你不觉得你偏心么?"
"……"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和其他人相等的位置上?"他冷笑道。"与其被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抛下,还不如……"说着他脸色变幻了一阵,最终道:"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人,就别想再逃!邀月算什么?总有一天我会称霸武林。你等着看好了。到最后,怜星,你一定是我的。"
我看着他,轻声道:"我从来就是偏心无缺的。你也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事到如今你反而在幻想些什么呢?"
刚刚说罢,我只觉得手腕一痛。江玉郎带着那在萧咪咪密室里闻见过的香气的唇立刻挤了过来。一惊,随即想到,他的解药也是这个味道,便迟疑了一下。没想到,他几乎是恶狠狠地将我的吃拆入腹的气势,死死地含住我的嘴唇,然后一手将我的头固定在墙边,一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
该死的!我下了狠劲,淡淡的腥味从嘴里传了出来,他却没有丝毫的退却,仍然不依不舍得缠了过来。直到我的舌尖发疼,双唇发麻,他才气喘吁吁的放过我。那大而灰色的眸子,像一片虚无的海,里面闪过一丝挣扎。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妖媚至极。"即使是死我也不会放开,别想用这样
的激将法。"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江玉郎,你究竟在执着什么呢。我明明,伤了你的心,你为何还不肯善罢甘休?
用力推开他,我低声道。"你太放肆了。"
他哼了一声。脸色显得有些阴沉,苍白的肤色,尖尖的下颌,还有几近病态的白色睫毛颤动着,却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出一种妖异美感。他冷冷的邪笑了起来道:"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怜星。"
看见他诡秘的笑容,我顿时觉得一阵不妙,下一瞬间,我便忽然觉得腰腿一软,浑身的劲力好像像流水一般,随着一呼一吸,一下子流失了大半。大惊,连忙运气起来,却发现丹田内一片空乏……我脑中最后的印象便是,远处熟悉的人影。
他来……干什么?
眼前一片漆黑,但奇异的我却觉得我已经从黑暗中醒来。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很悲催的发现,我之前又被某人迷晕了。
好吧,好吧。我虽然不是这原著中的主角,但好歹是主要配角吧?为什么我被弄晕过去的次数简直要比别的炮灰领饭盒的次数还要多?难道是因为我对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忍让的缘故?一个两个都如此放肆?这个……居然将某种迷药直接强吻进我的嘴里……好大的胆子!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移花宫二宫主。他怎么能?怎么敢?
我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悲愤来形容了。脑子里光怪陆离的想着些有的没的,可是偏偏就没有任何一个脑细胞会觉得他会伤害我。难不成这又是我那盲目的信任所导致的错觉?!我冷静了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当一个人在黑暗的情况下,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直到我光裸的脚贴近了冰冷的石砖,低于皮肤温度的寒冷将我激了一个激灵之后,我才彻底发现我清醒了。而我也注意到我尴尬的境界——不着寸缕。
"江玉郎?你搞什么鬼?!"我的理智彻底的绷断了,怒吼着,这个江玉郎,他该死的又开发了什么色
情的玩法?!为什么这里黑洞洞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声音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迅速消失在了空气中,根本无从察觉。我在哪里,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忽然手腕一个冰凉的东西缠绕了过来。我几乎失态的惊叫起来。接着便听见江玉郎亲昵的几近耳语的声音在耳边炸裂开来。"怜星,你醒了?"
我一怔,立刻咆哮道:"你在搞什么?放我出去。"
"别那么大声,这里只有我们。"
随着他的话,他热情的手脚缠了上来。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其他的感官的敏感度往往会提高N个等级。就像现在……他胸口滑腻的皮肤,加上我脑中早已形成的鲜明记忆,几乎立刻拼凑出他诱人的模样……他的皮肤在烛光下看来就像是缎子。柔滑、细腻,而且还闪着光。他的皮肤因为是白子的关系,缺乏色素非常的白,像是瓷器一般的莹白剔透,看来却更有种奇特的扇动力,足以扇起大多数人心里的火焰。病态,本也就是"美"的一种。何况,他几乎全无瑕疵,腿修长结实,胸膛宽厚,腰肢柔韧异常,每一处都似乎带着种原始的弹性,也足以弹起旁人的灵魂。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某些地方开始明显不同起来。我索性闭上眼睛,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足间触及了一样东西。提住气不动,已经来不及了……忽然间,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地托住我的脚,耳边传来他一阵断断续续的,轻
微的喘息声。"别动,我中了'慕颜'。"
我自然知道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出这样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只是我实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你……"
他的皮肤光滑而柔腻,他的胸膛紧紧的靠在我的身上,胸前的两点,柔软却坚硬的,似有似无的摩擦着。我自然有了本能的反应……江玉郎摸索着我的反应,忽然轻轻地沙哑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是干涸的沙漠中饥渴的旅人。
"该死的,你不是有了慕颜才能活下去,怎么反而中了慕颜?"我扭曲的咆哮着。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个该死的……难道他学了慕容九的魅惑术?(大哥,是你自制力低好不?不要赖别人。)
他喘息着笑了一下,我觉得那像是在苦笑。"慕颜当然是药,但他也是催情圣药……不然,你以为我总是发情是为什么?"
我忽然觉得,我几乎一刻也没有了解过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没有一线光亮的世界。"
我心不断的往下沉。"你怎么……"我静静地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半晌才慢慢接着道:"你……完全看不见了?"
黑暗中他没有回答,但是手臂上蓦然收紧的劲力已经回答了一切。我叹了口气,这便是白子的结局了。我一直知道,在这个还不发达的时代,他的眼睛不论在如何保护,终有一天还是会瞎的。只不过,比我想象的快。
霎时间明白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阴阳怪气,脾气为何这么反常,为何要把我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在黑暗中,不安的,敏感的,多疑的纠结着,摸索着,却倔强的不愿意出声。所以变得这么古怪且偏执。
"江玉郎。"我叹了口气,摸索着凑上前去,轻轻的在他额上吻了吻。心里不由得叹息起来,江玉郎啊,论资质,论才华,论心计,他明明也该是江湖间的翘楚,可是偏偏老天待他不公,让他投在了那个阴险卑鄙的人家中,又有了这样的毛病,生的了一副好模样却只能被卖到萧咪咪的地宫里,被逼迫着一直不断不断地做着那些下作龌龊的事情……他大概早就扭曲了。
他猛然间紧紧地箍住我,慕颜的味道淡淡的萦绕在鼻尖。"不许走,不许离开,你哪里也不许去。只准呆在我的身边……"
我呆滞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这里黑洞洞的一片,我自然那里也不会去。"
他似乎是点了点头,气息安定了一些。但贴在我身上的身子却越来越热。他暗哑的嗓音忽然灼灼的在我耳边形成燎原之势。"怜星,既然哪里也去不了,还不如来帮我。"
我自然知道他指
的是什么。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在他的动作中丢盔弃甲。"江……玉郎!"
"哼,我说过你属于我。"
黑暗中都仿佛能看见他邪恶的笑颜。
一阵颠鸾倒凤。(好吧,河蟹的错,不是我的)
我终于想起来昏迷之前的情景。于是猛然翻身坐起。还好,长期习武的身体,并没有因刚刚之前的动作造成太大的负担,只有一丝隐痛。"刚刚我看见了小鱼儿?"我不确定到。
虽然看不见,但江玉郎的声音意外的慵懒随和。这样的他是平日里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样子。我忽然有些感叹,他似乎在这里精神比较放松。"啊。"他可有可无的发出了一个声音,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嗯?他来干什么?"我却知道,那是肯定的。我的理智还没有差劲到错认的地步,于是不由的皱眉道。
"哼。"江玉郎哼了一声,修长的手臂缠绕在我的腰部。"有力气想这些,还不如再来一次。"
我的脸刷的一下暴热。不用看也知道红了个七七八八。突然有些庆幸这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拼命推了他一下,低声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带我过来,他们大概要急坏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么。"
"什么。"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哪里也别想去。"
我忽然理解了他的想法。因为他的生命已经是一片黑暗,过去是一片黑暗,前程更黑暗。但我却无法认同。他不能将我囚禁于此。我连忙推开他,慢慢的后退,不过两尺有余,我便被脚下一个硬物绊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什么?!"我提高了声音。
江玉郎道:"这是浴桶,沐浴之后,我将衣物给你。"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我住在这里,并不是开玩笑的。我不由顿了顿,简直不可思议。"江玉郎,你疯了!"
他忽然狂笑道:"我是疯了,我当然疯了。为了你,我宁愿和那个疯女人合作。我当然是疯了。不过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完全的属于我。"
我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把抓过他的手臂道:"什么?"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仿佛黑暗中我也能看到他甜蜜扭曲的微笑。"这里是龟山。萧咪咪的地宫。"
我的脑子里一下子一片繁乱。"这不可能!"
"这当然可能。"
"萧咪咪的地宫在峨眉山,而这里是龟山。而且她已经死了!"我吼道。
江玉郎挽著我的手,一下子缠住了我的手脚道:"我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她怎么能这么快就死呢?不过你放心,
现在,她已经死了。"声音怨毒的好像黑暗中的厉鬼。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样微小的动作,紧贴着我的江玉郎自然不会放过。
"你怕我?!"他低声的吼道。
"……"
一股力气忽然紧紧地扼住我的手腕。"你……居然怕我?!"他的声音极冰冷,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修罗。
我知道他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绝不能再刺激他——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刺激了他,导致他这样的决定。但是,目前的形势已经非常明白。他"囚禁"了我。叹了口气。我虽然知道他有些扭曲,但是心理上不甚重视。那样大的压力下,成长为正常人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了,我也没想着将他板正过来。但没想到……他却……彻底的失控了。
"江玉郎……我不是怕你。是这次你做的过份了。"我低声道"你把我掳来这里,这个地宫,你难道要我这样一辈子么?那换回来的并不一定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尸体。这样的地方早晚有一天我会疯的。"我笃定道。
他沉默不语。手臂仍然倔强的盘桓在我的腰腹部。我侧过头,慢慢的将他的额颈耳唇吻了一遍。"冷静下来,江玉郎,这不像你。"谁都知道,除了他,没有人一辈子可能活在这里。他当然也知道,不然他也不可能沉默不语。
"不,冷静的应该是你!"他忽然媚笑道。"我要让你忘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心一意的呆在这里。"
"……什么?"我不由得吃惊的反问道。
他紧紧的搂住我,忽然腕子上一凉,我来不及动作,双手便被牢牢地拷住。一时间灯火通明,我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而江玉郎已经不知道何时便退开,默默的站在一旁。几秒钟之后我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镜房"。
顾名思义,这间房间的四周,甚至包括地面都是一种像是水晶一样的东西做成的,无数个切割面在烛光的作用下映射着许多不同角度的人影——我赤
裸的人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透过一面镜子或者说是水晶,我竟然看见了墙外面的三个人。无缺,子峥和小鱼儿!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在狭小的房子里乱转着,无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目光笔直的像我这边射了过来。我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江玉郎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笑了起来。"放心,他们看不见这边。不过,你不觉得很有趣么,比起黑灯瞎火的做,我以为,你更愿意有些看官的。"
什么屁话!我怒瞪着他。"江玉郎!"我承认在情事上我比较开放,也比较无所谓,所以他略微有些S倾向的时候我也当做是一种情 趣,玩的比较尽兴。
但是,扯上了那两个后辈,就不那么好玩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扯上无缺和小鱼儿?"同时又暗暗担心,这两个人在慕容山庄一块不见了,邀月和燕南天会不会拆了那老宅?而且,若是他们找来这里,我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你快放开我!"
江玉郎笑了下,忽然鬼魅的从身后靠近了我。我的颈间由于他吐息的气息,小小的战栗起来。该死的,男人的反应!我简直要诅咒了。这个江玉郎!忽然间,我的眼前一暗,取而代之的是,眼睑上丝滑如同流水一般的触感——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一种微凉的,丝滑的面料,或许是丝绸?
他最好还在这儿,我冷酷地想着:"江玉郎?你……"
"我在。"江玉郎低沉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了,似乎每一个音节都浸透着欲望,该死的,我敏感的察觉到自身的变化。明明刚刚才……
面对着如同镜面一般平滑的水晶,江玉郎复杂的笑了起来。只见一旁的江小鱼见怜星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原本强行冷静下来的脾气立刻暴躁起来,整个人立刻跳了起来。他夸张的嘴型在大吼着什么。而花无缺和魏子峥,则是目光深沉的看着这一切。他们大概恨死他了。想要进来却不得而入。
其实古代哪有这么先进的技术,里面看的到而外面看得到的墙?根本是没有的,这面水晶打造的墙壁,小鱼儿他们不光能从那边一清二楚的看到这里的状况,还因为有浑厚的内力所有的声音也一点不差的全都听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江玉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在墙壁这面的他们的声音消失了。虽然这对江玉郎算是一个害处——但这也是为了让怜星安心,不然他铁定翻脸。毕竟,怜星的脸皮薄,而且,无缺和小鱼儿这两人在他心里还是个"纯洁的孩子"。江玉郎想到这里不由得邪恶的笑了起来。
是的,如同你的想象,这巨大的水晶墙壁,并不像先前江玉郎所告诉怜星的一样,并不透明。实际上——他们绝对看的清、清、楚、楚。包括之前的那一幕。
江玉郎的目光沉了沉,他有些不适的合了合眼睛,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慢慢的笑了起来。即使他看不见,也知道,那几个人暴怒的神情。他得意的笑了起来。看吧,几个懦夫,连真正的心里话都不敢说出口。尤其是那个王爷,他居然还说什么,怜星要他娶妻生子,他便做就是了的昏话。简直是!他明明知道怜星那个人性格软弱,且顾虑颇多……罢了,这样也好,这样怜星永远是属于他的。
他决定戏弄一下这些男人,他无视他们的动作,慢慢走向屋子里唯一的床铺,爬上了那白皙的人儿身边。怜星伸展身体躺在床上,身上到处都是瑰丽的星星点点。这让江玉郎满意的笑了起来。他的视力的确丧失的很快,但还远没有达到变成瞎子的境地。那样说,只会消弭怜星随之而来的怒火和动作。而且果然不出他所料的,他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怜星的原谅,并安静的让他囚禁在这里。
哦,你是说刚刚那些些微的反抗么?那只是情人间的嬉闹,根本连口角都算不上,怎么能说是反抗呢?
此时怜星的手臂越过头顶,手被链条紧紧的拷在床头,一个膝盖微微弯曲,完美地展示了他修长的身材。情 色 且 淫
荡。江玉郎评价着。怪不得说他是江湖第一美男子。这不无道理。禁欲的脸,放荡的身子。
江玉郎紧紧攀附在怜星的身上,刻划出他劲瘦有力躯干,性感的腰线……甚至包括腿间那粉嫩的凸出,颤颤巍巍的彰显着存在,此刻,男人的身体已经处于半勃 起的状
态,时刻准备喷薄而发。
江玉郎的手指慢慢抚过怜星的长腿,充分的感受到了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紧致的肌肤和充满力量的,他爱上的双腿——尤其当它们大大分开在自己身后环住自己身体的时候,当情
欲将它们染成粉红的时候……他贪婪地笑了起来。并且不忘虚虚的看了一眼另外一面的几个人。虽然他并不能真正的看到他们真切的表情,但这一眼却足以能让对面的几个人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江玉郎倾身在怜星双腿根部泛着粉红色的嫩肉的地方深深一吸,留下一个鲜明而淫 靡的印记。他感觉到身下人儿高亢的惊叫和战栗的颤抖。
"很好,就这样。"江玉郎深沉道。这样忠实的反应似乎取悦了江玉郎。他笑着俯身将他的耳垂含在唇齿之间,轻轻摩挲。"你现在就完全属于我了。"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像是嘟囔一样的深沉笑意。"你将在我的动作下,呻吟,哭泣,求饶。"
怜星猛地挣扎一下,尽管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是他仍然强硬道:"我不会求饶的。江玉郎,你放开我!"
江玉郎猛地笑了下,短促而低沉。"真的?"说罢欺上前来,仔细的抚弄了一番他的耳垂,这是怜星的敏感点,他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下紧致的皮肤紧紧地绷在一起,他慢慢的将唇舌的爱抚移到他的颈侧,然后在另一个敏感点上仔细的舔
咬 吸 吮起来。怜星克制不住的呻吟起来,甚至弓起了身子迎合起了他的动作。
"江……啊!"怜星的声音高亢的好像在哭泣,好像甜美的海妖,在海洋深处的礁石上最战栗的诱惑。它们无一不清清楚楚的传到几个被拦在门外作为观众的人耳边。江小鱼几乎气急了,在另外一间房间里上蹿下跳,活像被点燃的火药桶。
江玉郎的身子猛的收缩了一下,"说你想要。"
"唔……"怜星轻轻哼了一声,用柔软的语气道。"玉郎……"尾音婉转动人。
江玉郎满意的一笑,低头轻轻地啃咬着他胸膛上的凸起。怜星在他身下紧紧地绷紧了身子,努力压抑住嗓音中迷乱的呼喊。他重重的喘息着,像一只脱水的鱼。他任由江玉郎仔细而迟缓的抚摸着,他甚至能感觉到,某人地在他两腿之间的硬块,能闻到情
欲淫靡的气息随着血液不断地从身体里蒸发出来。
怜星冷笑了一下,在烛火的阴影下显得旋旎且诡异。他忽然曲起腿,两腿之间的阴影巧妙地带出了一个诱惑的真空地带,忽隐忽现……不断用灵巧的脚趾摩挲着那部分硬块,捻动,揉搡,戏弄……他注意到,江玉郎正在高
潮的边缘中颤抖着徘徊,他轻轻地咬住唇,努力压住即将溢
出唇边的呻吟,加快了动作。"要射了?嗯?"他低声道。怜星不是这么甘心弱势的人,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从这场荒谬的运动中夺回自己的主控权。他的声音显得极为诱惑且有效。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两人之间蔓延的战栗。他不禁满意的笑了起来……"玉郎……你等不及了?"
"唔!"江玉郎的声音忽然有些压抑的痛苦,他喘息着低声道:"闭嘴!"
"哦?你现在又让我闭嘴了?"怜星似乎完全忘了他的对面还有几个男人【可能】看见他光 裸的事实,只是一味的,追求着极限的快乐。
他早就说过,他在情 事上一向放得开,玩的很野。这也跟他上一世的性格习惯兴趣爱好有关。而这一世,他完全没有摒弃这方面的想法。
江玉浪重重地一颤,几乎软倒在他的身上。这令他愉悦的展开了一个完全令人屏息的笑容。水晶壁后面的三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花无缺、魏子峥——甚至包括刚刚还暴躁的像个动物一样的小鱼儿,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两交缠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寂静的室内发出了令人意味深长的吞咽声。
不约而同的,几个人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甘心。忽然小鱼儿狠命的拍击了一下墙壁吼道:"江玉郎那个混蛋就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么?"
无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不,他说要我们想好了在打开门。"
说着,忽然对面的水晶房间烛火忽然全灭了,三个人完全堕入一个黑暗的世界一如之前,耳边响彻的是一如之前丝丝入扣暧昧的喘息声和呻吟声。甚至因为五官都陷入了黑暗,对于这几个耳力都极其灵敏的武林人士来说,两个躯体交缠厮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该死的!"小鱼儿烦躁的拨了拨头发,低声烦躁的嘟囔着。
无缺显然没有受到影响,冰冷的低道:"魏先生,你说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魏子峥的声音有些压抑,同样低声道:"他大概发现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留不住怜星吧。"
无缺声音有些戏谑:"有趣,他居然这么没有自信。而且,他不怕他做的这些我告诉小师父么?那样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魏子峥顿了顿,没有答话。黑暗中忽然响起了本该在另外一间房间"运动"着的主角之一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情
事后的慵懒。"你错了。若是让怜星知道,他在你们面前表演了这么一出,他大概不止是我,连你们也不会见了。"
一句话刚刚好拿捏住了每个人的要害。"怎么样?想通了么?"
"哼。"黑暗中传来子峥的冷哼。"你觉得这样就有效了么?"
"他那个榆木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通这些,不如我们替他选。"此刻地宫里没有一丝光亮,但是不知为何,几个人都同时感到了他的调笑。甚至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子峥的唇角也挽起一丝赞同的笑容。
"我们替他选?"小鱼儿忽然欢快的笑了起来。"对,我们替他选。怜星的头脑不适合过多的信息,瞻前顾后也不是我的性格。我小鱼儿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哈哈,江瞎,这可不是你提醒我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是是是。木鱼,是你用木鱼脑袋自己想出来的。"可以想见,江玉郎在黑暗中一定翻了白眼的样子。"怜星他还未醒,一会收拾好了,再见吧。"
说着响起一阵脚步声,突然无缺冷声道:"等等。为什么要帮我们。"
"只是看你们这样犹豫不决太可悲了。而且我并不是帮你,只是想向你们证明,我比较强罢了。"最后一句话掩在轻笑和渐远的脚步中。
徒留三个人静谧一室。忽然子峥轻笑出声。"的确,这样子实在是太可悲了。娶妻生子?那不过是怜星的一厢情愿罢了。那样不仅辜负了他自己和我也辜负了那个与我成婚的慕容九。"
"魏先生。"无缺不可思议的叫道。
"和他相处了十几年,你还不明白么?他是不说明白永远不会明白的人啊。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的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明明武功那么厉害,偏偏某些时候那么迟钝……无缺,如果你想伴他一辈子,就说出来吧。"
"……嗯。"黑暗中无缺迟疑的应了一声再没声响。
然后在凝滞的空气里,花无缺的肩上忽然一沉,传来小鱼儿调笑的声音。"哼哼,我可不像你这位贵公子,对女人惟命是从,我可是对怜星专一得很呢。"
无缺不动声色地将一旁的重物顶开。"让开。"
"喂喂。是我要先和怜星说的。"
"让开。"
"喂!"
忽然整间房间又亮了起来,对面的怜星已经不知去向。门口的石壁慢慢挪开出现了一条通道。小鱼儿哼了一声,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玩意还挺有趣的。江瞎是怎么弄出来的?"
就在小鱼儿还在四处观望的时候,无缺回头先向子峥点了点头,立刻毫不犹豫的大步走在了小鱼儿之前,反倒是前面游荡的小鱼儿被推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喂!你这个人!"小鱼儿霎时明白了,立刻像条鱼儿一样滑到了甬道和花无缺的夹缝中间。"居然也会刷滑头!"
"罗嗦。"无缺面无表情道。
"你个阴险的花无缺!"
"哼,你这条鱼,说了那么多也没用的
。还是我说才好。"花无缺大概是头一次说这么不客气的话,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的放缓了语气,但是动作仍然不见慢,迅速的向甬道尽头走去。
"喂!"
"……"
子峥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像是竞赛一般的,互相推搡着冲过去,两人的争吵逐渐变得幼稚而可笑。子峥慢慢摇着头轻轻笑着推动轮椅,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远远地坠在之后慢慢通过甬道。
虽然只能分得到四分之一,虽然只能得到四分之一,但对于那么多连百分之一都得不到的人,四分之一已经算是很多很多了。有些事不能强求不是么?正是这些不能强求的因素加在一起,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如果硬逼着怜星作出决定的话,他一定会胡思乱想的睡不着觉吧?交给他,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而已,就像现在剪不清理还乱的状态,混乱无比。想到这里子峥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怜星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的那种人吧?他并不适合处理如此复杂的情况,也不适合那样犹豫的表情。不如干脆就像江玉郎说的那样,他们替他决定,他们帮他完成选择。
甬道尽头,门忽然打开了,怜星正襟危坐在石桌旁,看见他们几个,面上一喜。白皙的颊上蓦地染上一层绯红,艳丽逼人。似乎,情 事过后的怜星更加的让人垂涎。
"怜星!"
"小师父!"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罢,小鱼儿还狠狠地瞪了无缺一眼,在怜星看不到的地方,无缺则似虚则实的狠狠撞了一下江小鱼的胸口。
"恩?什么事?"怜星端着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挑眉看向两个人。墨玉的茶杯衬着他修长的手指更是莹白透明。那漫不经心的一眼,也动人心魄的勾魂。子峥推着轮椅到达甬道尽头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他脑子里不由得回放起了刚刚那些足以让人疯狂的画面。呃……子峥不由自主的红了一张脸,他连忙调开视线,闷闷的清了清嗓子,掩去自己的失态。
"……"
显然两个小鬼因为这样的风情有些愣住了。不过,无缺率先回过身来,低声道:"小师父……"
"我喜欢您!"这句话不是无缺说的,而是后来追上的小鱼儿,极没有情调的吼出来的。直接小鱼儿涨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怜星,我喜欢你!从一年前……就……就喜欢你了!"
"……咳咳咳……什么?!"怜星一惊,不知道是让这声吓到,还是让其中的内容惊道。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无缺见状,用九转腾挪的招数,立刻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一杯茶水,就这么全部贡献给了他的兄弟——小鱼儿。
"呃……"
好吧。名为怜星的CUP主机彻底当机了。╮(╯▽╰)╭
慎入小番外
(假设江玉郎把怜星单独掳进地宫,其余人并没有跟来的情况下)
我有时候时常在想,人活着一辈子,究竟在追求什么?还是被什么追赶着?幸福与否的定义是什么。活了两辈子,一直在不断地退缩和不断地妥协中一次又一次的成长。然后完全蜕变成一个足够够理智,足够强大的人类是否就是幸福呢?
答案是否定的。
在我身上作孽的人,是我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熟悉的是他那副一直妖娆身子,但不熟悉的却是他冰冷扭曲的心。
在这个纯黑暗的世界里,我已经失去了初时来到这里的时间感。这里没有一丝光亮,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感知。一刻钟也仿佛一个世纪那般长。我们一直纠缠着,累了吃,吃完了便再度交缠在一起,好像两个饥渴的兽类,而不是人。
我惊骇的看向江玉郎。在那最后一丝光亮下,我看见他惨白的脸上鬼魅的笑容。他轻轻道:"你只属于我。"
我猛然想到西域有一种夺人心魂的蛊毒,似乎也叫做——慕颜。他只能在人们心神放松之下被吸进。因为他的味道极浓重,容易被人识破,通常放在情
事过后用,才会遮盖住这么浓烈的异香。而刚刚……"江玉郎!"当黑暗再度袭来,我听见自己几近崩溃的悲鸣。"江玉郎!!不要!不要!"
我不断吼着这个名字,但是却于事无补。他已经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已经疯了。是一只会疯狂索取的兽。时间似乎到了尽头,再没有停止下来的一天。一切都像一个疯狂的,剪不断的圆环,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那一切梦魇般的噩梦。
我开始不再叫他的名字,也不再试图发出任何喘息以外的声音。那些都是徒劳的,无意义的。没有人能将我从这里就出去,唯一知道密道的人已经疯了。
时间过了多久呢?
十天?
二十天?
抑或是三十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永无尽头的折磨。终于,我尝试着攀上他的脖颈,拼命搂紧,紧一点,再紧一点……一点点缩紧着手臂。身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任何放抗的继续着之前的动作,直到慢慢的慢慢的再也没了动作,我就这样搂着他,一直一直到身子上面的身体变得僵硬,冰冷,直挺……
霎时我便明白了——他大概一直在等我的反抗吧。一直等着我,杀了他。这样,他就能一直一直陪到我死,再也不用担心受怕我被别人分了去。死在我的手里,大概是最好的一种解脱,对于他,对于我。也许他一直在想着的,就是怎样死在我的怀里,而我,就这么,用双手,亲自,成全了他。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酸痛,身体发麻,浑身虚弱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却固执的不肯将他放下。也许没有多久,因为他的尸体并没有一点变化,还想刚刚杀死他的那样,虽然有些僵硬冰冷,但是那还是他。又也许过了许久,因为我已经慢慢的没有了力气,他的尸体也几次险些从我的身上滑落下去……
我想,也许和他一起死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地宫里,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吧。他是这样的想陪在我的身边。如果,没人找到我们,或许就会如江玉郎算计的那样,得偿所愿的同归于尽了。
黑暗中,我费力的扭曲成了一个微笑,尽管自己已经看不见了,我希望自己至少能死的像样一点,虽然衣不蔽体,满身干涸的精
液,想一个不知人事的猿人。但至少,可以死的稍微像个"人"一点。没想到,我,怜星,就这么活活的困死在这里。
已经……不行了呢。我在黑暗中笑了笑。原来一个人的极限便是在这了。我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一首歌,一个女人在遥远的另一端静静的哼唱着,宁静而又缥缈,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我已经浑身虚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了,就连江玉郎的身体也抓不住了。
忽然想起了,江玉郎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艳丽的脸就贴在我的脸前,那么近,那么清晰。完美的好像陶瓷一样的皮肤和水盈盈的瞳孔,他轻轻的说,你就是那个穆青茗了?尾音微微上挑着,少年清亮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妖气。
忽然想起了,无缺第一次学会走路的样子,他慢慢的一步步靠近我,伸手抱住我的大腿,明亮清澈的眸子满含着信赖与依恋。
忽然想起了,给子峥梳了头,他侧过头看着我淡淡一笑,蜷缩的手指极缓慢艰难的放在我的手里,轻轻的握了握,笑着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小鱼儿,他跳脱的性子,然后在见识了我的轻功之后,蓦然郑重的向我一拜,他说,穆先生,请受徒儿一拜,饱满的额头和盈盈的笑意。
正想着,忽然地动山摇,然后眼前一片大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大红喜服的魏子峥,谁边站着的是凤冠霞帔美艳不可方物的慕容九,再然后是已经一身泥泞的无缺。燕南天好像苍老了几十岁,木然站在最远的地方,仿佛一团死物。该到场的人都来了……却独独没有见到小鱼儿和邀月。
我艰难的动了动只觉得一阵眩晕,然后便在惊呼声中跌落到了无缺的身上。惊恐的看向无缺,我拼命的将自己缩得更紧一些——我身上甚至没有一件蔽体之物。这时候我才看清江玉郎的尸体。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青白青白的,淡色的唇角却
奇异的上扬着,挂着一丝满意的微笑。空洞的白瞳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一直愣愣的毫不掩饰的看着我。"不!!!!"我像个野兽一般嘶吼着,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能肯定我为什么要嘶吼,只是觉得如果不叫,心脏便会爆裂开来,或者疼的几乎要挖开他才能止住疼痛。
刺目的红,狰狞的黑,和可怕的沉默交错在每个人之间,我不敢想不敢看。宁愿闭上眼睛死去……
原来,魏子峥娶了慕容九。
我并不欢喜。
原来,花无缺杀了小鱼儿。
我并不平静。
原来,燕南天杀了我姐姐。
我并不难过。
这一切都是我的罪。只是,为什么,我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的却是他们。为什么,我还不去死?!为什么我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代替那些死了的人活下去?
子峥和慕容九的府邸就在慕容山庄附近,没有名字,孤零零的牌匾上什么字也没有。就好像府邸里人们空洞的表情,几近虚无。
我将一切告诉了无缺和燕南天。包括,无缺和小鱼儿是兄弟的事实。苦难已经酿成,欺瞒不过是虚掩的沙,风吹过的时候,终究会显出那残酷的真实。
无缺听罢面色青白的好像死人一般,他怔怔的望著我。"小鱼儿,是我的……弟弟。"
"啊。"
"你亲手杀了我爹娘?"
"啊。"
他问着问着,身子渐渐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到后来抖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全身缩成一团。他的眼里装载着太多悲哀和悔恨,但现在才知道已太迟了,小鱼儿,已经死了,真真正正的成为一具尸体,埋在了龟山脚下,成为一坡黄土……没有万春流,没有神医,没有起死回生的草药,真真正正的长眠于底下。而他未曾谋面的父母早已成为移花宫中的一抹肥料,了无痕迹……一切都因为移花宫而起,那么就由移花宫结束吧。
他甚至已悲痛得连愤怒的力量都失去了,非但没有对我说半个字句,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我一眼。顿时,我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不管是孽缘也好,尘缘也罢,都已经无再续的可能了。
燕南天望著这仅剩的一个人,岩石般的身形竟似也要开始崩溃,在这一刹那间,他才真正变成了个老人。他像个负伤的野兽一般咆哮哀号着,疯狂的冲出了朱红色的大门。他已经疯了。
我突然理解了姐姐的想法,竟然与江玉郎死前的那一刻重叠了。与其一辈子恨下去,不如死在那个最在意的人的手里。这样才算是最终的报复。完完全全的报复了罢。那,江玉郎,你够了么?
还需要我在做些什么么?
无缺无言的站了起来,面上一片木然。"怜 星,我走了。"
再也没有小师父,再也没有移花宫,再也没有了穆清茗这个人……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与我擦肩而过,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回到了移花宫,成为移花宫真正的掌门人。
一别经年,几个人再无音讯。
渐渐地,我迷上了在山间采药,似乎山林里,这样静谧无声的地方我才能慢慢安心下来。回想起若干年前那些已经一去不回的人,东西,和记忆。这样才能证明,我曾经,仿佛,幸福过。
移花宫附近的山林我都熟悉至极,只有,移花宫那片坐落着无缺山庄的后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承载者太多有关三个人的事情,我用尽全力去刻意遗忘。
直到有一日,日常维护的宫女禀报,山涧出现了一个宫娥的尸体,我才想起了那个地方。直到她们抬过尸体的时候,那匆匆盖起的草席下已然干枯的手臂上那熟悉的护身符,刺痛了我的眼。
我怔怔的看着她们将尸体扔进了火堆里烧成了灰烬,泪,就这么流了下来。那护身符是无缺十一岁时,我送给他的礼物,一直到他离开的时候也未曾摘掉的东西。原来,无缺早已回到了我们最初的地方。
也许,这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我忽的明白了无缺的意思。
是呢,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
我笑了起来。心却痛得一塌糊涂。
子峥,对不起,我恐怕……到时间了。真可惜呢,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真希望再和你一起过一次年呢。即使是在不能哭不能笑的……移花宫。
宣和二十二年 冬,江小鱼,花无缺,邀月,燕南天——殒。
宣和二十五年 冬,怜星——殒。
宣和二十六年 早春,魏王——薨。
全文完……
江玉郎小番外
我不知道别人眼里,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我的世界是黑暗的,一切都由一个个声音和味道形态组成的,独独没有样子。我是个瞎子。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个事实,那个时候母亲还健在,父亲还不会那样加倍的惩罚我。大多数时候母亲都用她柔软的身体把我牢牢的包裹在里面,我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感觉到一阵阵鞭子骇人的声响和母亲柔软的躯体一阵阵的战栗。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是个瞎子,还是个'白子',是个妖怪……我不知道白子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的词我听得懂。于是,早早的我便知道,我是妖怪,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在阴暗的角落里,我用尽力气缩起自己,这样父亲回到家的时候,就不会注意到我,也不会生我的气……
我知道我不应该恨父亲,也不应该恨母亲。但是每当我被关在地下室的笼子里的时候,每当父亲"不小心"忘了给我食物喝水,干渴饥饿的我几乎啃噬那腥咸的铁龙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我真的很恨她,恨她为什么要将我生下来。我更恨他,恨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样一直一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人们都说白子是体弱多病的,极容易夭折的,但是我,作为一个白子,在一般正常人都活不下来的困境中活了下来,我甚至还学会了说话和认一点点字,我知道,我是特别的。
后来母亲去世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毕竟,我的全部只有这个笼子里这片方寸之地,并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但是我渐渐的感觉到不对劲,即使父亲看的再严,母亲也从未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那时我才觉得,她似乎,离我而去了。
母亲已经没有来十多天了,一股巨大的恐慌感裹住我的心,我不知道地上的人是否……忘记了我的存在,或者刻意的忘记了我的存在。情况越来越不好了,笼子里的干草甚至都被我吃的精光了,干渴饥饿的几乎受不了了,我拼命地敲打着冰冷的笼子,摇晃着锈迹斑斑的锁,试图换回一点注意。我强烈的希翼,地上能够有人听到,或者发现,我的存在,哪怕扔下一颗草籽也好,水珠也好……救救我!
我的努力成功了,昏暗的底下忽然一下变得明亮无比,我的眼睛灼痛的可怕,但我仍然贪婪的注视着那抹亮光。然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她说,她叫萧咪咪。她用鞭子死命的抽我,发出疯狂的笑声。那很疼很疼……我总是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哀号着,乞求着,希望她能够轻一点。但是通常只会换来更重的一顿折磨。肉体加言辞上的羞辱。通常萧咪咪是不会这么算了的。那些比我早到的少年们有时还会被带到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他们在里面发出痛苦又尖利的叫声。每一次出来的人总是比进去的人少很多。我知道那是什么……死亡。我是个懦夫,我害怕极了,虽然这里面有吃有喝比父亲那里好很多,但是我却由衷的害怕这里,害怕这个女人。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诀窍,越疼的时候越要笑的欢,这样她的心情也许会好一些。将自己当成一条狗,一条发
情的公狗。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中活下来。没有自尊,没有自我,只有服从,才能活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拼命地用尽一切功夫讨好萧咪咪,在她开心之余她会叫我很多东西,我暗暗地记下来,装作愚笨的样子丝毫掌握不到要领却又贪多的样子,让她把所有她知道的都告诉我。反正,她以为,我是个瞎子,根本不可能学会的。
我拼命地学着能从她那里挖来的一切。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在这个地方侍候这个女人一辈子。
直到后来那个男人的出现。不得不说,他们来得很巧。就在我苦于没有理由让萧咪咪冷淡我的时候,这个男人出现了。
传说,他很漂亮,仙人之姿,谪仙般的人物。于是他很理所当然的假借着嫉妒的名义过去查看。他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光是一直昏迷着就让萧咪咪如此失态。于是他抱着半是玩笑半是利用的心态找上了那个人的跟班。
他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江小鱼。很怪,但很符合他的个性的名字。我们两个人详谈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便可以断定,这条姓江的滑溜鱼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他看似没有逻辑可言的话语中,几乎步步都是陷阱,我几乎稍一不慎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谈了底。不过言谈间,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在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和有默契的达成了协议。只是,这条小鱼很狡猾,一直不肯将昏迷的人卷进来。我有预感,这个人如果被卷进来,将对我的计划大大的有益。
我的眼线告诉我,那个男人醒了。虽然一直传说这个男人很美,很漂亮。但是对于一个瞎子来说,美色又是什么呢?而且,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并且善用。那么那个男人就算是再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根本不会威胁到我在地宫中的地位。所以我并没有将这个传闻放在心上。
我到的时候,他正好醒来,我提着油灯仔细在他连面前一寸寸的仔细搜寻着。我的眼睛虽然不好,但是还能勉强视物。大概是之前他们渲染的太邪乎,以至于我对这个一直昏迷的男人生出了些许好奇心,如今便不管不顾的试图亲眼"
看看"他。其实再近,也不过是个模糊的人影罢了,美丑,是根本看不清的。
只是,他醒来的一霎,我便知道,他是同类。一种莫名的指引,在他的言谈动作之后更加确信了这一点。而他,似乎也对我有些特别的关照。我没有自作多情,他的确对我很照顾。我忽然觉得,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除了母亲,被别人无条件的温柔的对待。我几乎便心动了。但是,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我还有计划要实行,我还要逃出去,我还要出人头地,我还要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这么多的事情摆在心里,那一瞬间的心动便什么都不是了,淡薄的几乎可以忽略。
但是我错了,随着一天天的相处,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将之当做儿戏。心如明镜的我很快发现,旁边那条死鱼也与我抱着同样的想法。第一次,我觉得恐慌。
地宫可是说是我全部的人生。这里面进来一批又一批的男子,死去的,疯狂的,崩溃的,许多许多,数不胜数,只有我,一直是这群男子的顶峰。而萧咪咪这个女人从来不曾为难过我,我一直有着扭曲的自信,相信,即使是在普通的世界里,我也会是个强者。可是,如今我却恐慌了,犹豫了,踌躇了。
一旦上到地面上,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在这黑暗世界里维系的一切自尊,瞬间土崩瓦解。江小鱼那一声一声的"瞎子"刺进我的心里,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地面上,是他的世界,他得意驰骋的地方。更是那个男人自在的地方。我第一次发现,我比不过江小鱼那个武功底下,油嘴滑舌的家伙,而心中充满了忐忑。
后来我更惊慌的发现,一个江小鱼还不够,还有花无缺,魏子峥。他们,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皇孙贵胄,都是遥不可及的人物。而我一无所有,什么也比不上他们。唯一所有的便是,怜星对我坦然的态度。他似乎默认了我们的关系。我一时悲喜不定。权利,地位,荣华富贵他随手可得,可他,却视为无物。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傲气才能将这些看得平淡无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的确确是个谪仙般的人物。他是武林圣地——移花宫的二宫主。那些权势地位,他都不屑是因为他自己亦不比这些人差。权利、地位、荣华富贵,都是他与生俱来的,所以他才可以目空一切,才可以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那样的漠视那些诱人的东西。
我恨,但我也放不下。最初推测出他的身份的时候,我是嫉妒他的。但是看他在我身下缠绵悱恻,婉转呻吟的时候我又有了巨大的满足感。而后,他在表明了身份之后,对我体贴如昔的那些小动作,让我一点点变得沉沦,变得不确定
起来。
恨他?不。不再恨了。恨自己?是。是的。恨自己没有与之并驾齐驱的实力,恨自己没有更显赫的背景和这些心怀鬼胎,环绕在他身边伺机而动的人公平竞争的地位,恨自己居然因为这些退缩了。
但是自惭形秽从来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不然成为妖怪的我,早已没有活下去的依凭了。这只会促进我更近一步的迫切权利,渴望地位。虽然以前我也这么渴望过,但是不知不觉中它变得不再是目的,而成为了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
狼,是一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生物。
而我,也是。
"算一算,慕容山庄那里也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了吧。不知道丢了这么多贵客,他们还有没有心情过年?"这地宫里虽然不如外面那么豁亮,却别有一番滋味。而且在地下,严冬之时,居然不用生炉火便温暖的很,对于子峥的病好得很。于是怜星似乎便也不再计较的住下了。就让我暂且任性一回,让邀月和燕南天留下来处理我们剩下的烂摊子吧。我此时正像一摊无骨的软体动物一样,窝在江玉郎的怀里,享受着他天然稍低的体温,难得偷来的假期,当然要好好享受,我慵懒的道,连动作也变得说不出的惬意散漫起来。
他闻言搂过我的身子,精致的脸庞在烛光下闪现着不同与往常的平静祥和。他笑了笑,顺势靠在贵妃榻上轻笑了起来:"是呢。这可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年关呢。没想到居然在地宫里过了。"言语中有些遗憾,"说好的一起逛庙会的。"
我笑着亲了亲他紧紧闭上的双眼,"你会有机会的。"想起他活了二十年竟然还没有见过庙会,心情不由得有些微暗。
他轻轻地笑了下,有些妖气更多的是一个柔软干净的笑容,他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有的是时间?"
"啊。我想我们还要在一起好长时间。"我笑。
江玉郎敏锐的像石室一旁侧了侧耳,面上展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我也发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声响,心里一阵生气,面色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江小鱼!听人墙角的习惯可不好。"我冷声道。
自从上次他那声大吼以后,我再也没跟他说过话,这简直是太让人生气了。最初的失态之后,我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理智,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满上,然后僵着一张脸。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这个孩子,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一定得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小P孩,还没多大点,就如此不正经,他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尊敬么?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而且又是他的师父,自然不可能觉得他是在认真的,大概又是江玉郎干的好事。枉费小鱼儿总是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什么聪明?我看傻呵呵的倒是个笨蛋呢。居然……居然……说什么喜欢我的胡话?!毫无疑问铁定是这些日子让江玉郎给带坏了。气得我当即罚了他整整一个月的面壁思过。江小鱼这个小鬼!需要好好的调
教一下。而且,最近无缺也常常跟他在一起,若是把那孩子带坏了,江枫恐怕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小鱼儿一脸尴尬的从一旁的石门便蹭过来。"怜星……"
我不由得皱眉,自从进了地宫,除了无缺,其他人都神态自若的叫我的名字,包括……这条我曾经教导过的鱼。他居然不
叫我师父!还像个要不到玩具似的小孩子,大声在众多人面前宣告我的主权。我根本不想理他!
我清了清嗓子。"又有什么事?"
"……"他罕见的红了脸,半晌,吞吞吐吐道:"怜星,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俊秀的脸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挫败感。我不由的挑眉。
"滚!"我怒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个词……江小鱼!"
可是他仍然不想让步,大步的走向我,死死按住我的肩头,像是不敢犹豫一般,整个身体忽然欺近,我只觉得唇上一热,然后就觉得耳边一阵疾风,他迅速的消失在如同迷宫般的回廊里。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的,根本不像他刚刚变现的那般羞涩生涩。该死,他是计划好的么?
"这算什么?"我吃惊的看着一旁的江玉郎。"你怎么不阻止?!"
江玉郎挑起一抹微笑,猛的亲了亲我的耳朵,然后低声道:"呵呵,我看你也很顺从的让他亲了,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试图从他怀里坐起来,试图争辩。但是他的手一直拦在腰间,怎么也弄不下来,我不得不再度躺在他的怀里抗议——这让我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威严和立场了。"我是他师父!"我愤愤道。他是个Gay就已经够糟糕的了,喜欢上我?我这里还有两个不知道怎么解决呢,不需要再多一个了。
"那又怎么样呢……谁规定的师父与徒弟不准在一起呢。"
"……"我听出来了,他和江小鱼是一头的。可是……我记得他是个极度小心眼,极喜欢嫉妒的霸道爱人,怎么突然这么开明了?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这么"善良"。"怎么回事?江玉郎。"他甚至将无缺和子峥从慕容山庄弄到这里,搞的我们好像亲亲密密的一家人,天知道,无缺差点害死他,而子峥一直是他的情敌,他应该恨透了他们俩才对,才不会这么好心接他们过来。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你最好也别问。"
"如果我坚持呢?"
"我会让你没有时间想起你的坚持。"他说着,赫然开始一点点舔吻我的耳垂。天知道,那是我最敏感的地方。
唔……该死。这个□狂。我呼吸一乱,没多久就心烦意乱的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迷迷糊糊间我似乎觉得我好像错过了什么。但是我已经无力去想。
"江玉郎……你这个色魔……"我笑着,顺从的接受他的撩拨。现在在这个地宫里,就好像我们的私密空间一般,而我正脱离那个让人觉得压抑烦躁的世界,逐渐来到这个安静的只属于我们的地宫,就像是长期工
作之后,闲暇时间的度假。虽然不是永远脱离那个烦恼的世界,但是,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躲藏。
"哼……你就喜欢我这样,我知道。"他哼笑着慢慢的沿着我的颈子滑了下去了,所到之处一阵战栗。
等我们两个人再次清清爽爽,我可以理智的谈话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鱼儿的事情、子峥和慕容九的联姻、姐姐和燕南天的恩怨情仇、小鱼儿和无缺的生死相搏等等一切都重新回到我的脑中。
"江玉郎,我不管你在预谋什么,不要把小鱼儿拖下水,无缺、子峥更不行。"我低声道。
"哼,你以为他们不在局中?哼,等着瞧。"江玉郎意犹未尽的和我交换了一个深吻,随即低低的哼到。
我皱眉。"江玉郎,什么意思?你最好说清楚?不要这样不清不楚的糊弄我!"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以你的脑子,我觉得就算是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江玉郎恶毒的笑了一下,"这些事我们做主就行了。"
"什么?!"我有一种被他们蔑视了的感觉,心里瞬间有些不爽。我刚要说话,就听见子峥在门口低沉的声音。
"怜星?你在里面么?我……我有些不舒服……"子峥的声音意外的有些虚弱。我心里一沉,立刻翻身坐起。
"子峥?你怎么样了?"我急急忙忙的跑到他的身边。这个地宫里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些潮湿。对于子峥的身子多多少少有些不能适应,这时候闹脾气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唔……有些疼……"子峥的脸色即使在地宫昏暗的走廊里也能看得出来的苍白。我立刻推着他的走到一旁的隔间里。那间房间几乎和我在移花宫的主卧一模一样。汉白玉的地板,还有一切纯白的装饰,都让我一瞬间有些错乱,这究竟是……谁知道的这么详细?不过这个小细节迅速被我忽略了。
我将子峥半扶半抱着带到了床上。一松手,他的双脚就不着力的歪歪斜斜的耷拉在床边,还不等我将他的双腿放好,那绵软的双腿忽然之间像是有意识一般抖动的如同筛糠一般,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青白,他冲着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本来……以为不会这么严重的,可是……这地宫太大了,我刚刚大概坐的久了一点……"
说着,他努力用无力的双手想要使劲压住抖动的双腿,但是毫无用处,他的手腕力量根本不够,虽然经过锻炼,但是……也只能勉勉强强的虚虚握住勺子而已。就连食物有时都无法顺利送进口中,这样的腕力怎么能够扶住痉挛的身子呢。他几乎滑倒在我的怀中,子峥努力克制着,不让眼底的自嘲流露出来,可我却是知道的。痉挛以后伴随
着必然是长时间的卧床休息,和失 禁。
我急忙快速的帮他揉搓双腿及腰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进怀中,一点点用内力游走在他毫无知觉的下
身。他的腰上所到之处,力量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冰冷的潮湿触感。他的冷汗甚至尽头了冬天这么厚的夹衣。这样是不行的,要将这些已经变得冰冷的衣物出去,不然他的腿会痉挛的更加厉害。
于是,赶忙迅速脱下他上身的长衫,然后拿了两个靠垫将他的腰身垫起来一些,然后让他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左手搂着他无力的腰身,一点点慢慢用力,将他的下
身缓缓带离开床褥,右手则迅速的将他的亵裤脱下。一边动作,一边发现,他的腿似乎好了一些,慢慢的没了抖动的迹象,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一脸隐忍,小声轻轻道:"怜星……别……"
可惜已经晚了。脱下亵裤后,两条绵软细瘦的双腿一下子暴露在眼前,瘫软的大腿根部露出了最里面的尿垫子,已经湿了大半,沉甸甸的。子峥因为我抱着的缘故,丝毫看不见下
身的情况。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怜星……是不是……我又……漏了?"最后几个字说的又轻又快,几乎含糊的让人听不清。
我心里一疼,连忙摇头道:"没事的,不要多想。"慢慢将他放倒在床上。
他靠坐在软垫上,怔怔的看了看我的脸色,低头叹了口气,勉强笑了:"我这身子,真是不争气,刚刚这么一会儿,就这么不听话……"说着余光瞥过那毫无知觉的下
身,眼底一片阴郁。
我看向他看的方向,他脆弱的小东西正无精打采的垂在两腿之间,因为姿势的关系,淅淅沥沥的漏着些许液体,不一会儿,新换的白色尿垫上便泅湿了一大片。我连忙在床边坐下,让他靠在我的怀里,一手护着他的腰身,一手在他光裸的小腹上慢慢按压起来,没多久,又是一阵淅淅沥沥的遗漏。过了一小会儿,终于,那小东西终于不再有液体排出,我将尿垫子撤掉,换了新的铺在床上,并将他的身子用被子仔细盖好。虽说地宫内比地面上温暖许多,但是他的身子太虚,还是保暖一些好。
见状,魏子峥忽然猛地一动,屈辱从眼里一闪而过。
"无妨的,没事。"我连忙托起他的额头,仔细的吻了吻他温润的双眼。"子峥,你知道,我从未介意过。"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无法习惯,这么没用的身子。"他不自然地笑着,眼里闪过浓重的阴霾。
他实际上坐不久的,我小心的扶着他躺好,岔开话题低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子峥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他更不会因为身体
不适过来找我,他过来,一定是有事找我。
"这地宫,江玉郎说是萧咪咪的?我看了看,这地宫里面藏着许多玄机,怕是先人留下的。萧咪咪只是占地为王,这地宫还有许多没有被察觉的暗道,迷宫。刚刚,我便差点迷了路。既然你喜欢这里,为了安全着想,我想抽时间,将这地宫好好地研究一下。"子峥轻轻地笑了下,"也许闯荡江湖我不行,但是机关弹簧之术,我还是略同一二的。"
我愣了愣,忽然想到,原著里的魏无牙就是在龟山内造了一座地宫,终身藏在里头,最后甚至还将邀月和怜星困在了里头。他这个提议,竟然诡异的与原著剧情重合了起来。"你若是想,我们几个人一起吧。全当是地宫探险了。"
子峥见我这样,便笑了起来,脸上霎时神采飞扬。"机关弹簧之术的确精妙,我有信心将这个地宫真正的归为己有。"
我笑:"江玉郎将咱们虏来这里的事,姐姐他们似乎还不知道?"
"对。那日你在别苑外面晕倒,我和无缺几人察觉不对劲,就跟了来,一时并没有时间通知邀月。不过,何露应该会告诉她。"
"……"我心里不由的闪过一抹担心。"姐姐她……"不会急死了吧?这样不清不楚的来到这里……
"无妨,趁此机会还能让她和燕南天相处一段时间,对彼此解开心结也有好处。"大概是因为刚刚痉挛,他还没有什么力气,说完了以后,看起来费力异常的慢慢将身子靠近我的怀里。"你不要担心。"
"的确。"我叹了口气,想到那个榆木一般的燕大侠,我就不由自主的叹气。姐姐喜欢上这么一个木头男人,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福气还是造了孽……
等等,不过在子峥过来之前,我似乎记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忽然想不起来的呢?
和子峥说了会话,将他扶着睡下了。不一会,一个熟悉的气息,恭敬地敲了敲门道:"魏先生,您在么?"
我看了看有些疲倦的子峥,他轻轻地点了下头,道:"无缺?进来吧。"
闻言,无缺便静静地走了进来。看见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小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点点头。"刚刚回来。"我说着,将子峥的身子挪了挪,将被褥裹在他的身上。他一向不愿意让人看见他残疾的地方,于是我接着道:"这房间还真是像模像样。不过只是不知道,谁对我的卧房如此熟悉。"
无缺楞了一下,闻言,脸上浮出淡淡的光彩。"小师父,您喜欢么?"
看样子无疑是无缺了,虽然不知道无缺用了什么方法,将这里装扮成这样。无疑,他在我心里已经无限趋近于多拉A梦那只伸手不见五指的没毛猫了。这么个石室居然也能让他变出来这些东西,他未来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只是不知道铁心兰被我私心之下送进移花宫的地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老死在那里面,这个世界是否还会出现另外一个无缺心仪的对象。
我温和的笑了下,伸手摸摸他的头。"很喜欢。"
无缺白皙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一丝红晕,他有些孩子气的撇过头,露出白皙的颈子。"小师父,我不是孩子了,不要总摸我的头。"
我一边笑咪咪胡乱答应着,一边不以为意的继续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好好,无缺长大了。"
无缺挣动了一下,最后放弃般的坐在我的身旁,白皙的手指一下子捉住了我的手,温温热热的。"小师父,我在房间里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正要请魏先生过去看看。小师父您既然也回来了,一块过去看看怎么样?"
我顿时来了好奇,刚刚还说要探险呢,这就有奇怪的地方了,刚好。我立即点头道。"好。不过……要不要和江玉郎他们说一声?"我有些犹豫,因为这两天江小鱼同志给我的刺激忒大,我尽量避免和他照面。
无缺摇摇头,笑道:"只是去看看,没什么的。小师父莫要担心。"
我想了想也的确,于是便道:"我跟你去看看,子峥身子不好,让他先歇歇。"
无缺向子峥点了点头,子峥也好奇的笑笑:"我睡一下,醒了告诉我怎么回事?若是机关,你们俩不要乱碰。"
"好。"我笑着,对无缺招了招手,他便跟着我出了门。
我倒是挺好奇,站在门外便道:"怎么?什么奇怪的地方?值得你去请子峥去看?"
无缺狡黠的笑了下,"小师父,您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还卖关子,我看着他,只见他目光闪闪,道
:"小师父,这地宫里怕是有大秘密。"
一时间有些好奇,我们两人迅速来到了隔壁的房间。房间里似乎也让人重新装饰过了,我四下里看了看,周围都是些正常的物品,并无其他奇怪的东西。于是不禁奇怪道:"无缺,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无缺但笑不语,静静地走到床铺间,掀起褥子,他轻轻敲了几下,发出了"咚咚"的回响,我一下子明白下来,这石床竟然是空的。"你怎么发现的?"我难掩兴奋道。地宫探险,算是一种消遣了。
他见我的样子忽然一笑,"小师父莫急,无缺睡在这上面几日,一直摸索,总算是让无缺找到了。不过……您确定不叫魏先生来么?咱们若是打开来看,怕是一时半刻也弄不完的。"
我点点头,怪不得无缺要和子峥说,怕是有个人在外面照应算是好一点。转念一想,也许,不只是无缺的石床有问题,说不准其他石床也有问题呢?这地宫里明显弯弯绕绕的,房间数不胜数,而无缺这间又不是最大的主卧,石室的主人不会在偏僻的地方做了地道,而主卧里面却一无所有。
忽然想到,主卧室江玉郎住着,他眼睛不好,想必在石室里花了许多时间熟悉地形,怕是没有经历注意到这些奇怪的地方。而另外一间像是次卧似稍大的房间子峥在住着,他身子不方便,夜里若是没有人翻动,根本没力气翻身,又怎么可能发现奇怪的地方。这也便说得通了。于是我笑道:"我想着机关不止这里一处,大概是连通着的,去别的房间看看,也许还有也说不定。"
"好。"
我们将地宫里十几个房间分别看了一遍,奇怪的是除了无缺和子峥、玉郎房里,就再无其他。一时间大家的兴致也提到了最高点。于是,江玉郎笑道:"这若是不去看看,怕是大家夜里头也睡不踏实了。既然这样,不如趁这个机会仔细查看一番。其实之前也只是听见萧咪咪说过这里,我并未真正来过,虽然碰巧碰上地道入口,发现这地宫确有此事,但也只是匆匆清理了这几间房子便完事了,其余的也未仔细探查过一番。与其这样我明敌暗,不清不楚的,倒不如一探究竟。"
说着,便先从自己的房间里那床铺边一掌击去。只听"轰"的一声,接着哗啦啦响个不停,而上面的石板却丝毫未动,在场的几个人脸色均是一变,这么坚固牢靠的密道,里面若是空的,怕是什么人也不会相信的吧?
小鱼儿最先跳起来大笑道:"这里面虽然舒服得很,有酒,有香肠,但终归无聊得很,这下子好了,也算是解了闷子。"
我扶着子峥,让他俯卧在床铺上,他好一番摸索,才笑道:"着地方不
仅盖了一层厚厚的石板,内里还有一层铁板,再来是厚厚的土层。这么多层围绕,。强行打开,怕是会毁了整个地宫。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东西在里面了。"
我将他扶到怀中,笑道:"依你所见呢?"
子峥却把目光投向了无缺,"无缺,你说你屋子里的机关是在床的什么位置?"
无缺道:"在头顶靠雕栏的位置。"
子峥点点头。"那里并不常用,却显眼。无缺房里那个大概是假的。"
我听他一说,心里边有些明白了。真正的机关不外乎有两种,一种是攻击,一种是防御。攻击的,自然做得越明显越好,人稍有不慎便触动机关,机关里面的致命武器便会将触动机关之人杀死,若是太隐秘,根本没有人会碰到,那便失去了攻击的意义。另一种便是防御,二者中则和前面一种完全相反,自然是越隐秘越好,太明显的地方被随随便便的触发了,那么秘密将不再是秘密,失去了防御的意义。而无缺床头的机关两者的特征似乎都有,那么便可以断定,那并不是真正的机关,只是用来蛊惑人心的假东西罢了。
其余几个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无缺脸色一变,低声道:"还好我没有莽撞行事,不然怕是性命不保。"
江玉郎忽然插嘴道:"这床上是不会有机关的。"
几个人闻言都望向他。他似乎感觉到了大家的视线,微微一笑道:"我是瞎子,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把这张床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熟悉位置,若是有机关早就会发现了,所以机关肯定不在床上。"
小鱼儿这时候忽然精神一振,笑嘻嘻道:"我知道这机关在哪里了。"
"哪里?"我好奇道。
只见他一下子蹿过几个人的身边,站到我的身旁,贴紧我道。"怜星,你若是不罚我,我便告诉你。"说罢,还想我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鬼脸。
这个小鬼,还挺会耍心眼,吊人胃口。于是我只得睨着他,恶狠狠道:"哼,不罚你可以,不过,这机关若是猜错了,你的惩罚加倍。"
小鱼儿闻言笑咪咪道:"我自然是有把握的。"
于是我没说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鱼儿这才放过我,几下走到一旁花架上,一把将上面的花瓶挥落。陶瓷碰撞地面的清脆之声却意外的没有响起。那花瓶还牢牢的固定在花架上——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了。
"怎么了么?"江玉郎侧着头,低声道。
我想起他并没有看见刚刚小鱼儿的动作,于是连忙道:"那花瓶有问题。"
江玉郎闻言皱了皱眉:"怎么?"
小鱼儿笑嘻嘻地道:"我早就觉得这个花瓶有问题了,既
然这里是地宫,那么食物和水就是极珍贵的东西,那为什么这里还要保留着花架和花瓶这种不适用的东西呢。那花瓶和花架我刚刚仔细看过,并不是什么珍品,奇宝。那么一定有问题。"说罢,他又蹭到我的身上低声道:"怜星……你说的。"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得不说道:"你的禁闭时间免除。"
"太好了。"
无缺上前一步,扭动了花瓶,刚刚那石床的地步忽然扭出了一个通道,向里面望去黑黝黝的一下子没有尽头。
我和几个人面面相觑,这长廊里谁也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只好下去以身一试。我率先走到洞口,这洞口向下延伸的地方一片漆黑,在上面只能看见最靠近地面的一两节台阶,看起来实在有些危险。
"怜星!"子峥有些担忧的叫了起来。一旁的无缺也不赞同的抓住了我的手臂,欲言又止。江玉郎和小鱼儿更不用说,一个挡在我的身前,另外一个几乎缠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动弹不得。
我随即冲他摇摇头,"我的轻功是你们几个人里最好的,若是真有问题,我回来的机会一定比在座的各位强上百倍。"
此话一出,几个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无缺顿了顿,低声道:"小师父我的轻功亦不差,不如让无缺想去探探路吧。"
"不必。"我笑。"放心,你师父的轻功,你还信不过么?"说着我巧妙地一退一缩,将身子从几个人的包围中脱离开来,一脚踏上那青灰色的台阶。踏上去的一瞬间,我只觉得脚下一沉,那石阶立刻向下陷了几寸。同时伴有一阵"噗噗"的声响不绝于耳,立刻,那向下的走廊里长明灯依次亮了起来。
刚刚的声响便是长明灯里的烛火点燃的声音。整个地道在我的面前展开来。我不由得一叹,古代人的工艺,总有让人吃惊不已的时候。这长廊,是用四等方的的大理石打造而成的,整个走廊光滑,且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多余的石料。撇开这些不说,且说刚刚打开地道和点燃长明灯的这两个机关,就让我惊叹不已。
古代人在没有电力、动力等等之类的能量的情况下,仅仅靠某些精巧的小物件的链接就能做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让人叹服。
完全放下心来,我和几个人便慢慢的下到了楼梯里。无缺先是挑了个金针,向空洞的楼梯间射了一圈,确认没有了机关我们才慢慢前进。子峥却在地道门口,静静地坐着,脸上面无表情。
我回首刚好看见他的样子,从下往上看,长明灯的灯光照着他尖尖的下颌,颈侧的阴影将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瘦弱了……我心里一疼,这么长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他的轮椅定然是不能下的,
而他的眼里,闪过的渴望,却让我有些无法拒绝。
于是我道,"子峥,你若是想要跟来,我背着你好了。"说罢,在他身边蹲下。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道:"麻烦你了。"说着一双无力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先将他的两个手交互握好,然后慢慢的拖起他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的臀部,任他两条废腿耷拉在一旁。
起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我道:"怎么样,抱的住么?"
"……恩。"背后传来一阵闷闷的哼声。
走完了让人几乎耐心告罄的长长的台阶,前面的景色却让人大失所望——这是一个死胡同。前面四四方方的一座墙壁,没有任何我幻想中的石室,石门之类的景物。
"看来,估计错了,这也是一条假道。"我失望的侧头看了看伏在肩上的子峥。"腰有没有疼?既然走不通,我们上去吧。"
众人点点头同意,忽然前方的江玉郎一动,低声道:"等一下。"
大家便停下来,看向他。
江玉郎静默了一会,低声道:"大家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
"……"
小鱼儿突然跳了起来,拼命地翕动了一下鼻翼,道:"哈哈,我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江玉郎抱着臂,微微笑了起来。
"你瞧着长明灯……这长明灯……一直在亮着!烛火一直着呢!"
"当然,火自然要着。"江玉郎笑的更加灿烂了。
这是无缺也已经明白,笑着接道:"这石室里本就没有多少风,从洞口待到这里,已经不算是又风了,而这些蜡烛却一直烧着,而且这火光都朝着一个方向倒……他们都指着一个地方呢。"
我这才想到,燃烧需要空气中的氧气,若是死路一条,这灯早就灭了,我们几个也会缺氧。而现在,我们却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么,这看似没有路的地方,一定会有个通道,通风的地方,有气流,我们固然看不见,可是烛火是敏感的东西,哪里有风他就往另外一边倒!
于是我笑道,"的确,着看起来封死了的墙壁,后面竟然是空的。"
众人摸索了一阵,终于将石门合力打开。长明灯一灭,随即又亮了起来。随着这明明灭灭,小鱼儿的人已经赫然不见了,那个地方已经行开了一条小缝。
众人高兴之极,接连钻了过去。我和子峥也通过去。在门外站定,只觉得一阵阵阴森森的、带着腐臭味的风,从不远的地方吹了过来……
"小师父!这是什么……"无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声音中充满了惊慌,恐惧和颤抖……能让无缺这样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沉静之人发出这种声音的,我几乎是
站立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场呆立在那里。
上帝,我看到了什么?!
这里竟是个八角形的屋子,那八面墙,有的是铁,有的是钢,有的是石板,竟还有一面像是金子。八角形的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橱子。因为在地底,所以也没有蛛网、积尘,空气也不知是哪里进来的。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八角形的屋子中央,整齐的排列着二十具棺材。这些棺材上面都有一副画,棺材旁甚至还写着每个人的生辰八字。而那严重的腐臭味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看样子这些棺木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但是那些尸体,却奇异的像是刚刚腐烂一般,发出了恶心的腥臭味。
小鱼儿则围着这屋子在打转,也惊奇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仔细看着每座门边上的大大的绞盘,似乎怎么也研究不够。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绞盘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这些绞盘的巧妙,这些绞盘一个连着一个.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做出来的。似乎一个绞盘连着一个门似的。
我忽然想起了,原著中萧咪咪地宫里的那个密室。这里似乎是照着那个地方建的,竟然一模一样。而无缺站在一旁,目光直直的盯着棺木,几乎连气都喘不过了,他抖着,惊骇的看向我。
我一愣,无缺绝对不是大惊小怪之人,这几句棺木虽然骇人但是,绝对不会将无缺吓成这个样子。于是我道:"无缺……"
忽然肩头一紧,子峥失声道:"天!怜星,你看那二十多幅画!"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的话音一落,小鱼儿便拿着火折子,走到前面,一阵阵腐臭气从棺木里飘出来,那味道我一辈子也没有嗅过。我再也不想嗅第二次。几个人胆子总算不小,总算走到了近前。那棺木前的二十幅画却让我遍体发寒。的确……怪不得无缺会害怕。
花无缺的手在抖,不停的抖,只见这些画……这些画几乎出自一个人之手,那个人的画工很好,每一张几乎都把这些人生前的神态举止临摹出来了。但,这也是最诡异的地方——这每一幅画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和无缺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地方,他们在画里都穿着一身白衣,举止神态也都和无缺极为相似……
我只觉得背脊发凉。几乎一瞬间,我忘了腐臭,忘了所有的一切,急促呼吸着。这些人都是男宠,而且我知道,他们都在模仿一个人!不是无缺,不是小鱼儿,不是江玉郎,而是……玉郎江枫!
我几乎想要拔腿就走。若说,这里是谁的地宫,我现在完完全全明白了。这里……这里是江别鹤的地宫!而这些尸首,则都是他的男宠!!
怪不得,怪不得他已经服侍了江枫二、三十年都没有起歹心,可是月奴和江枫私奔的下一瞬间他就背
叛了!!原来如此。
我震惊的看着无缺,心里大感不妙。这些尸体腐烂的程度,和这地方久远的样子。看样子不久前——或许仅仅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江别鹤刚刚离开!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我们快离开这里。"我说着。
"为什么?"小鱼儿终于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连忙走到我面前。
我心里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错误的时机,错误的地点,告诉他们有关于身世的事情。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摇摇头,低声道:"这……"
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这脚步声缓慢而沉重,似是拖着很重的东西,拖沓着。是个瘸子!我立刻想起之前废了江别鹤一条腿的时候。于是我全身的汗毛都怵立起来了,纵然这屋里有这么多人,但,此时此刻,也不能不害怕了。
"谁?"江小鱼惊跳了起来,手一抖,"啪"的一声,他手里的火折子也跌落了地上。想来大概是他的手脚也骇软了,四面立刻陷入一片黑暗。那脚步声似是从上面传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了……
我连忙小声道:"快点,我们顺着原路返回。"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八角形的屋子,将门慢慢推了回去。直到合上一个缝隙,我听见上面一阵石头挪动的声音。我立刻示意大家不要在动,静静地听着上面的声音。突然间,只觉得这地宫忽然变得一阵大量,一片昏黄的光线照了进来。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我看到了一双脚,一双皂底缎面的靴子。一只脚似乎有些跛,拖沓着来到了密室中。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这个密室中一会,却什么也没有做,仿佛丝毫没有闻见那腐臭的气息一般。对着每个棺木一个个精心拂拭着,喃喃自语的说了些什么,门缝中,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江别鹤苍白尖刻的脸上,挂着一抹,我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微笑,他很快的像是仪式一般,对二十个棺木说完了话。后又呆了半晌,最后才慢慢转身走了上去。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没有,我才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刚刚……那个是……江琴?"江玉郎的手抖着,他似乎连身体都在抖。他的脸色极不好,那几乎已经不像是活人的脸。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孩子似乎比我还佷江别鹤。我不由得点点头。江玉郎脸色忽然苍白,:"他喜欢男人?!"
我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刚刚江别鹤那些低喃也许我们没有听清,但室江玉郎……一定听见了的。
闻言,小鱼儿忽然看向了花无缺,因为那些个画里的人物,是在和他太像了。几乎没有人怀疑。江别鹤喜欢的就是花无
缺。"他喜欢的是花无缺?"
"至少,总不会是你吧?"江玉郎冷冷道。刚刚我们凑上前看的时候,江玉郎站在一边听小鱼儿七嘴八舌形容了个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小鱼儿朝他扮了鬼脸道:"谁稀罕。"
无缺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变色道:"小师父……他……他,我跟他没什么的。"
我瞪着眼瞧了他半晌,不知道他说这个干什么,"我当然相信。而且我也知道,他喜欢的并不是你。"说着我将目光投向密室里黑漆漆的一团,低声道。
"谁……"
苦笑,这下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于是我道:"这些画像你,是因为,你很像当年一个人——举手投足,样样都像。"
"小师父,您说的是谁?"无缺有些焦躁的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低声道。体温略低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指,却意外的有些温暖。我的手实在是太冷了,刚刚让那一出吓得手脚冰凉至今也没有缓过来。
"玉郎江枫。"
此话一出,无缺和江小鱼同时后退了一步,小鱼儿更是惊叫起来:"我爹?!"
"就是移花宫最大的叛徒江枫?!"
两个人同时叫道。话音一落,两个人便对互相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复杂纠缠不清的情绪。
我点点头:"江别鹤原名江琴,是玉郎江枫的家奴。"
小鱼儿满面怒容道:"他就是那个背叛我爹的人?"
我点点头。"当年江枫受伤误入移花宫,是我亲手将他抬回来的。你们也知道,移花宫的规矩是不准有男人的。当时我只顾着照顾他,忘了姐姐已经出关。被姐姐发现之后,姐姐却心软了没有立刻杀掉他。"我垂下头,说道。"她让月奴专门负责看护江枫,意在告诉江枫,即使是他这样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男人,我们移花宫的女子照样也没有人看得上他。我想,当时江枫的身份特殊,他和燕南天又是结拜兄弟,姐姐还在生着燕南天的气,肯定是不喜他的,争强好胜之心的作用下,便想要显示一下我们宫规森严,而他这样的臭男人并不是无往不利的罢了。"
"但是却没想到,除了姐姐,这个世界上当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敌得过玉郎江枫的一笑。月奴违反了宫规,背叛了移花宫。他们两人背着宫里,暗自珠联璧合。这样,便是好像给姐姐当面扇了一个巴掌,让她下不了台了。"
"而且,月奴居然还怀了身孕。眼看着身子一天一天打了起来,他们别无他法,只好想和姐姐坦白,换一个干脆利落。没想到,姐姐正因为明玉神功,正值闭关的紧要关头。于是,他们萌生了求我的想法。我那时候
不过十二岁,心一软,便放了他们。只要他们一天不被我姐姐追到,尽快联系到燕南天,他们就不会有事。"
"谁知道,那江琴,也就是现在的江别鹤,在路上将他们俩跑路的消息卖给了移花宫,还暗自勾结了十二星象,追堵月奴和江枫。而燕南天那边似乎也得到了错误的消息,根本没有现身。等我赶到的时候,他们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而月奴……也已经生下了孩子。姐姐则正要痛下杀手……"我苦笑道。"我赶在姐姐之前亲手了断了他们二人的性命。求姐姐放孩子一条生路,将孩子留给了燕南天抚养。姐姐恨燕南天,恨之入骨,留下孩子的性命,就是为了向燕南天报复。"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原来如此。燕伯伯自从来到慕容山庄就变得很奇怪,也不肯和我说起我爹娘的事,原来……"
我苦笑:"他和我姐姐以前是一对人人艳羡的情侣。可惜……自从燕南天离开她,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折磨自己也折磨旁人。"
子峥轻声道:"这些事不怪别人,他们的事情也不要牵扯到咱们相处。"说着,冰凉的手慢慢的抚着我的肩膀。低声道:"江别鹤看起来似乎早已经走了,我们也赶快离开这里。省的图添烦恼。"
我点点头。刚要离开,只听见"噗"一声,走廊里的长明灯一下全都暗了下来。顿时。长廊里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
我心里一紧,急忙抱紧了子峥。"怎么回事?"
子峥在我耳边低声道:"别怕。没事的。你把我放下,休息一下吧。这长明灯怕是时间长了没有油了。"
小鱼儿却颇有点意犹未尽。"怜星,我们就这么走了?"
我怔了怔,若是现在有光,一定能看见我翻白眼。"当然。难不成让江别鹤抓一现行么?"
小鱼儿嘻嘻笑道:"咱们几个联合起来,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一个瘸腿的。"
我低叱道:"别看轻他,他虽然光明正大打不过咱们,但是他歪门邪道多的是。而且刚刚你不也看见了么?他那样正常么?整个一变态。这世上有两种人不能招,一种是变态,一种是无赖。他是一典型。"
小鱼儿一下收了式。半晌在旁边无话。
突然听见耳旁子峥轻声笑道:"你怕是有经验了吧?"
我苦笑了下。"那是肯定的。我们走吧。"
于是一行人慢慢的顺着回廊走着,一旁的小鱼儿忽然笑嘻嘻的道:"要不咱们猜一猜里面都有什么吧。我刚刚看有八面门,金、银、铜、铁、锡、石、木八个门。这些门里都装了什么?"
江玉郎一笑道:"这五面墙壁背后,必定有花样。"
"哼,我
也知道有花样,这也要你说?"
子峥笑道:"那你们想先试哪一面呢?"
"金的。"江玉郎毫不犹豫道。
"这你倒是没有说假话,这人嘛,都想先试试金的吧?毕竟那可是真金啊!"小鱼儿接道。
我点点头:"不错,这几扇门似乎按着顺序来,也是金的最珍贵,但凡是人都有好奇心,想知道江别鹤这金屋里藏的是什么?"
小鱼儿立刻道:"想来,金的绞盘,金的门,都是纯金的,一定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财宝了。我想,世上没有人不喜欢这些的。"
江玉郎忽然低声叹道:"是。"
紧接着小鱼儿却道:"可是我却不稀罕这些,我不要。"
"不要?"江玉郎嘲讽道。"这宝藏若是摆在你面前,你看着他们对我说你不要,我倒是会信上几分。空口说说而已,谁都会的。"
"你以为我在试探你?存心骗你?这些东西饥不能当饭吃,渴不能当水饮,带在身上又嫌累赘,还得担心别人来抢,我为什么要它!"
子峥也笑道:"我也不要。"
无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似乎也是不在乎的。
江玉郎似乎呆了一呆,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小鱼儿问道。
"你们都可以不要,我却是不能不要的。所以,我要回去。"
"什么?!"我一听大骇,这个人,魔障了么?
江玉郎冷冷一笑,黑暗中哼了一声,留了个余音便往回折了过去。我心里一惊,若是他在碰上那江别鹤,怕是不能善了了。于是道:"小鱼儿,你追他回来。"
我本来也想过去,但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无缺忽然拉住我,手指冰冷的印在我的腕子上,好像一块冰。"小师父,他们走了正好,我想问问您,那江枫为什么和我这么像?他……和我什么关系?"
我顿时一僵,一个踉跄几乎稳不住子峥。
……
我强自镇定,"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
无缺忽然打开火折子,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便转头向前面的人追去,再也没追问。我却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子峥忽然低声道:"怜星,你撒谎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连我都看出来有问题,无缺这孩子能不知道么?"
我低下头想了想,叹口气,笑道:"他知道了也好,虽然我不想亲口与他说,让他伤心,但是……这孩子太聪明了。如今,也瞒不住了。"
子峥叹了口气。
"……他会怪我么?"我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干涩,声音有些颤抖道。反正这黑暗的地道里只有我们两人,不会有别人知道,我的脆弱。"我亲手杀了他们全家,还撺掇他杀他弟弟……"
"……不会。"忽然前面幽幽飘来一句话,熟悉无比的声音。"小师父……我永远……不会怪你。"说罢,一阵脚步声由近到远。
我一时僵住,说不出话来。他都听见了么?"无缺……"我赶着上前走了几步。
臂上忽然一紧。"随他去吧,他不会怪你的。"
我虽然知道却仍然有些不安,快步走向走廊的尽头。那密室的门已经打开了一半,无缺几个人似乎已经进去了。
我和子峥也摸着黑走到了里面。小鱼儿和无缺不约而同的打开了火折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烛光照着的小鱼儿的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惨白惨白的一片,泛着些青气,原本灵活的大眼此时显得有些,砭骨生寒。我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们,行动间颇有些惴惴不安。这两个孩子……
另一边江玉郎几乎恼怒的踢了一下那纹丝不动的金色绞盘,他的脸色铁青,冷冷地哼了一声。摸索着向我走了过来。"怜星,你来了么?"
"来了。"
他眉宇间似乎松了一口气,"你与我讲讲这绞盘是什么样子?"
我还未说话,子峥忽然笑道:"他们造这八面不同的墙,一来表示在八面墙后面,藏着不同的东西。而这些门便和这些绞盘有关系,绞盘也有八种,那想必金绞盘想必就是控制金壁的。这绞盘似乎也是黄金的,你若是想,我便可以帮你把他卸下来带走。"言语间透着一股调侃的意味。
江玉郎一笑:"魏先生,你对机关弹簧之术定有研究,但是这金银珠宝之类的鉴赏可没有我这个瞎子来的高明。这绞盘我一摸便知道,它不是真金。真金白银都软,若是用它们来固定这种如千斤的大门,怕是不行的。"
小鱼儿像是一生中从未仔细看过江玉郎一般,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起来。江玉郎似乎知道小鱼儿的眼光。笑着转过身来到:"小鱼儿,你以为,你的三言两语
,说他是金子,我就傻傻的相信么?"
小鱼儿忍不住拍手笑道:"你毕竟还没有笨的无药可救,是个聪明人。我就想瞧瞧你为什么要为这些东西冒险走这一趟。你的脑子看来还正常,没有毛病。"
江玉郎冷冷一笑,却又没接话。看样子他是坚持要将这屋子里的几扇门都打开看看才甘心。不,我看他这架势,不止是打开看看这么简单。怕是见到里面的真金白银后,定要据为己有才甘心。
于是我忍不住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江玉郎,你不要看得太重了。"
江玉郎同样用嘲讽的表情笑了笑。"怜星,那绞盘什么样子的?"
子峥接着道:"这并不是一般的绞盘,我在某本古书上看过这样的机关。想要打开这金子做的大门便要用巧劲。你向左拧两圈再向右拧三圈试试。"
江玉郎闻言,摸索着蹲了下来,找他的话拧了拧。黄金的绞盘闻声转动起来,黄金的墙壁果然随之移动,出现了道门户。里面的物品随着也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
一时间,小鱼儿和无缺顿时满眼复杂的对视了一眼。不为别的,只因为那黄金的屋子里,只有一个普普通通半人多高的纯金的台子。而台子上规规矩矩的躺着一个水晶棺木。走近一看,里面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我们都熟悉的男人!——玉郎江枫。
他就好像刚死时一样,胸口甚至还有我拍下去那一掌,陷下去衣服的褶皱。他的神态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唇角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双手合拢放在胸前,那皮肤,毛发甚至脸上的红晕都还未消退,就好像活着一般。
我突然觉得一阵寒意。忽然想起我和姐姐杀了江枫和月奴之后,抱着孩子便离开了。他们的尸首并没有……掩埋。难道江别鹤之后又去了那个山谷,将江枫的尸体带到这个墓室里,一直储藏至今么?那月奴……去了哪里?我简直不敢想下去。江别鹤这个变态,他究竟……究竟有多爱江枫,从这个密室就能看出来了,甚至将他放在了最贵重纯金的墓室里,保存得如此完好……
无缺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阵一样的红晕,指尖也开始微微颤抖。"这……这是……"
若是刚刚,在墓室中央的男宠还只是六七分像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和无缺,便有九分像了。或者说,无缺有九分像他。任何人一眼看见无缺,便知道,他和水晶棺木中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甚至不敢看那两个兄弟的眼神。这叫我怎么告诉他们?说他们的父亲,居然死后都不得安葬,而被一个变态偷窥了十六年?!怎么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
【也许】在爱上他们的母亲之前,和自己的书童曾经是一对?
我摇摇头,连忙退了开来。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小鱼儿却显得异常震惊,眼睛只不过在那遗体一眼,便转到我的脸上,微微笑道:"他就是江枫?"
我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称呼的变化,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只得点头道:"是。"
"我和无缺是……兄弟?"
我僵住,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低声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么?"
小鱼儿喉结上下移动,强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喜欢男人。而我也喜欢上一个男人。"说罢,那眼光平静的移到了我的脸上。"怜星,你还不相信我是爱你的么?"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江玉郎忽然插话冷冷道:"这江琴想必已经疯了,费尽心思,废了半天劲,藏了一个死人在这里。既然这里没有什么。你们若是想要缅怀先人,恕我不奉陪了。"说罢,摸索着离开了房间。
我一愣,连忙道:"江玉郎,你莫要瞎走,这里机关众多,很不安全。"
江玉郎面无表情的立在银色墙壁的绞盘前,冷声道:"魏先生,这个是否也是如此?"
子峥毫不迟疑道:"是。"
绞盘再度打开,随着绞盘的转动,银色的墙壁再次打开。他们人还未进去,已有一片辉煌的光洒了出来。这银色的墙壁后,竞赫然全都是珠宝,数不清的珠宝,似乎因为太满了,再打开的一瞬间,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大量的珠宝倾洒了下来。
江玉郎伏在绞盘上不动,双肩却慢慢耸动起来。他没有抬头,整张脸藏在阴影下,只见他伸出一只手,胡乱的摸起脚边一个金锭,反反复复的摸了几遍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鱼儿被他骇了一跳,有些生气道:"你抽什么风呢?!"
我见势不对,连忙将子峥放在了一旁。跑过去查看江玉郎的情形。从刚刚折回密道开始,他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他感觉到了我的到来。猛地一把抓过我的腰,将头埋在了我的脖子旁。嘴里还是不停地大笑出声,还伴随着一些小声呜咽的嘟囔。下一瞬间,我便觉得颈间一片湿濡……
这回我听清楚了,他说:"既然有钱,为什么要把我卖给笑眯眯……既然有钱,为什么不赎我回去……既然爱着江枫,为什么要娶娘……"一声一声含糊的呜咽,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瞬间复杂了起来。江玉郎……他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意的这些么?的确,刚刚小鱼儿和无缺在场,我以为他们俩的心里会不好受。却……没想到,他的心情。他是怎样以一种心情,一直看
到现在的?
被亲人抛弃,转卖……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任谁也忘不了吧?江玉郎……他受的苦还不够多么?
"江玉郎……"抚了抚他的后颈,入手是他冰凉顺滑的长发,我慢慢摩挲着。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不要说话。就这样紧紧抱着我。"江玉郎轻声道,言语间有着浓浓的鼻音,在场却没有任何人提起。
过了不多时,江玉郎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这些东西,我也不要了。"
小鱼儿立刻接到:"对,对,这些都是死物,不顶吃不顶喝。要了也没用。"说着转动了一旁的铜绞盘。入目的各式各样的兵器,还有各式各样的暗器。有些兵器,固然是熟悉的,但还有些兵器,我非但没有瞧见过,更叫不出还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江玉郎似乎无心再看下去,只是轻声问了问我,便站在门口不动了。小鱼儿倒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随手把了一柄剑。只听"铿锵"一声,剑做龙吟,森森的剑气直逼眉睫。
"好剑!"江小鱼忍不住脱口赞道。只是说罢便又道:"这剑虽好,却不是我管常用的利器。好虽好,却没有大刀阔斧来的爽利。剑是姑娘家用的玩意儿。"
我听罢不由的挑眉道。"谁教你的?"
"自然是燕伯伯。"
我只觉得太阳穴一跳。这个愚蠢的男人,知道什么叫女人用的玩意儿么。于是我挽起一抹笑道:"是么?剑是姑娘家的玩意儿?"
小鱼儿不愧是小鱼儿,我一开口,他便觉得不对。连忙将剑入鞘。双手奉到我的面前。"不不不,哪能啊。怜星,你喜欢?这把剑的确不错。"
我轻蔑的横了他一眼,低声道:"放肆。我堂堂移花宫二宫主,这把破剑还不稀罕。"
"对对对,不稀罕不稀罕。"江小鱼连忙将剑扔在了一边。
一旁的无缺却笑着,不慌不忙的从"兵器山"中取出一把,细如筷子,长不过五尺有余的银剑,递到我的手中。(我真的不想说YJ的……可是这个就是把银剑啊
囧)漫不经心道:"小鱼儿,这你有所不知了。我们移花宫虽然看上去不用兵刃,但是,高手对决总不会留三分的,自当倾尽全力,我们的武器便是剑。而整个移花宫里头,唯独小师父是最爱剑的,舞剑也是最美的。可以达到,落叶飞花,拈花抚剑的境界。"
我唇角不由得抽了抽。什么叫最美的?当我是舞姬啊?不过不得不称赞无缺的眼光不错。一进密室,就知道我的喜好习惯,挑了一把我最中意的。"这剑,不错。"
我"锵"的一下抽出银剑。细瘦的剑身,薄如蝉翼的剑锋,以及轻巧的手感都让我满意之极。随
手舞动了一下,虎虎生风,杀气夹杂着寒意破面而来。的确是精品。我点点头。将剑入鞘,放进了无缺的手中。无缺看了一眼小鱼儿,眼里似乎是一种诡异的得意?他将剑收进了袖子中。
因为我开了先例,再加上江玉郎也没说什么。小鱼儿和无缺便各自选了自己心仪的物件,收了起来。
我低声道:"江玉郎?你不挑点什么?"既然来了,便别空手而归。
他笑了笑,表情仍然有些冰冷。"不了。这里……早晚都是我的。"说罢整个人忽然爆出一种极狂妄邪肆的气息。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子峥斜倚在墙边,轻声道:"财富,爱情,武器。咱们都一一看了。只是不知道,这接下来还有什么?"
闻言我看向刚刚就费力的扶着墙壁坐着的子峥。他的腰用不上力,根本坐不起来。现在只能塌着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用肩头停在墙边,作支点撑住全身的力量。他虽然早年习武,但这是几年来,肌肉几乎都快要萎缩殆尽,别说武功。就是平日里稍微的磕碰都能让他疼的寝食难安。
刚刚是我实在太着急了,将他草草的放在了一边。这肩头根本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怕是要肿起来了吧?我心里一疼,连忙走过去将他揽入怀中。这里空气不流通,瘫痪病人的身体,内脏器官虽然还能自行运转,但是也虚弱了许多,更何况他已经瘫了这么长时间的病号,更是不行了。此时,他的呼吸的动作已经稍显困难,却冲我虚弱的笑笑,勉强示意自己没事。
我伸手一揽,他便倒在我的怀里,头软软的垂下来,倒在我的肩上。他轻轻苦笑了下,看了看我的脸色,轻轻低声道:"怜星,别担心,我还撑得住,看完这些密室再走也不迟。毕竟来都来了一趟。"昏暗的密室中,旁人看不清,离得最近的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柔软塌倒的腰上,肌肉抽搐的样子我扶着他将他的腰身纳入怀中。小心的揉捏着。刚刚还一团绵软的嫩肉因为抽搐变得僵直的吓人。
这时,铁壁移动,灯光照入了这寒气森森的铁屋。这铁屋特别大,特别高,四壁空空,什么也没有,─个人站在里面,就好像站在旷野中似的。就在这空旷而阴森的屋子中央,孤零零地站着两具骷髅,两具惨白色的骷髅,紧紧拥抱在一起。死人的血肉已化,但骷髅至今犹屹立不倒。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两人竟是在恶斗之下,各施杀手,同归于尽!到死也不肯放开对方。
"这是什么人?"
看着这个,江玉郎忽然笑道:"看着两人的武功,只怕是此间的主人吧,死了以后被江琴发现,他便据为己有了。"
"只怕这地宫宫阙里还有别人。"小鱼儿忽然说道。这时,我才发现这阴森森的屋子里还有五张小桌,桌上居然放着写笔墨书册。"这里只怕是个书房。"
"能把书房弄得如此阴森,也算是恶趣味了。"我不由得叹息道。这么阴森森的地方,坐在那里吟诗作对显然是大煞风景。
我扶着子峥走了过去,将他放在那木椅上歇了歇,他靠着我,蜷曲的手指蹭着将矮几上的书册随意翻了翻,我和子峥同时看见里面的的字迹,面色突然变了,无缺瞧了瞧我们,也去翻另一张矮几上的书册,敲了两眼,他的面色也变了。这些书册上,记录的竟是最高深的武功。甚至,堪比移花宫的最上层心法,移花接玉。
在场的几个人的武功均是师出名门,尤其是我和无缺两人,更是自负,武功天下一绝,但此刻仍不禁有些惊骇。
小鱼儿错身走了过来,伸头一看,面上的笑容终究也挂不住了。他这几个和燕南天一起,燕南天教导他的必然是自己拿手的独门功夫,武功也算精妙,此刻的他额上居然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江玉郎见我们几个人如此,愣了愣,却反常的一步也不往前走。他大概是我们几个里武功最弱的,虽然有蛊毒傍身,但手段实在说不上光明正大。在武林人士眼里,大概只有武功修为才算是证明吧。
我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江玉郎,他已经有从萧咪咪地宫里得来的无绝神功,那么这一本……武功贵在精纯而不再庞杂。或许只有小鱼儿一人能将那些庞杂的武功化为己用。但不得不说,武学上,江玉郎实在抵不过无缺和小鱼儿。而这两人一个专精,一个博通均是一等一的人物。若是想要出人头地,江玉郎……怕是有日子要熬了。
于是我道:"江玉郎,这武功不适合你。"
江玉郎急促的笑了一下。"这我当然知道,而且,这武功怕是没那么简单……你们不觉得 奇怪么?"
"怎么?"
"前几个密室里,分别放着江枫,金银财宝,武器,都是江琴一点点积攒下来的。而独独这个铁室没有动过,甚至,连这两位的尸骨都还完好无损。他就不好奇,这桌子上的武功秘籍么?"
我一愣,的确,前几个房间他都进去过,唯独这个……
"这里面的武功不是太过霸道,与他的武功相冲,就是根本是假的。看刚刚江琴的样子,分明是已经是心疯了。谁知到是不是连这个武功走火入魔了。"
我心中一凛,的确,若是这里放着的这个武功还完好无损。那么证明这里的确有陷阱才是。几个人听罢立刻纷纷住了手。小鱼儿的眼睛往这写册子上溜了溜,笑道:"老子才不在乎什么绝世武功呢。燕伯伯亲手教导,还不比这些破东西有用百倍?"
我笑。"的确。移花宫里的心法秘籍也比这好上千倍。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说这几个人来到锡墙。小鱼儿早就从过去挪动绞盘。几个人来到面前的时候,那面锡墙已经缓缓的挪开了。
我见子峥有些疲倦
这间灰白色的屋子里,五光十色琳琅满目,骤然望去,又仿佛是另一宝藏。仔细一看,才发觉这"宝藏"不过是许许多多颜色不同、大小各异的小瓶子,每一个瓶子的形式都诡异得很。
小鱼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毒药。"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这里哪怕是小小的一滴,都能让在场的人死上千次万次。在场的几个人不自觉将目光都投向了江玉郎。江玉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真是美妙的气息,不是么?"说着,向众人展示了一个苍白之极的魅惑微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这个陶醉无比。
小鱼儿面色有些难看道:"臭瞎,这些以后都会是你的!不要这样难看了。"
"……"
江玉郎没有答话,却听见门外忽然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幽幽道:"的确,我若是死了,这些东西也合该归你。"
这个语气,除了江别鹤还有谁?我一个错步想要闪开,直觉的人影一闪。我的冷汗一点点自额上留下。仿佛那冰冷尖利的手指正扼住的不是子峥的颈子,而是我的。
他柔声道:"不要动,不要反抗,不然我立刻杀了他。"
该死!刚刚被那本武功秘籍分散了注意力,居然一时间没有防备。我几乎懊悔的想要杀了我自己。可是,我却只能听他的话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一紧张,一个用力,子峥便命丧黄泉。
说着他朝无缺招招手,道:"花公子,你站在这边。"
无缺皱眉,面上虽有些不悦却仍然乖巧的照着他的话做了。忽然间,江别鹤向江玉郎阴狠
的一笑。"玉郎,你是我亲爱的儿子啊。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爹一败涂地?现在,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江玉郎冷笑一下,一甩袖子道:"哦,你居然知道谁是我爹?谢谢指教,我一直以为我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不然怎么会长了二十年素未谋面呢。"
"大概是你瞎了眼的缘故吧,不然怎么能不认爹呢?"江别鹤不为所动,轻轻笑着,说出恶毒的语言。
我看着两人你来我往,顿时心生一计。他并不可能止住我们全部的人。所以才要我们站在他能看见的地方。我扫了一眼所有人,惊奇的发现,小鱼儿居然不见了。一下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条狡猾的泥鳅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但这下子形式一下子逆转了。敌明我暗,
江别鹤笑咪咪地瞧着我和江玉郎,柔声道:"现在,你们真可以算是亡命鸳鸯,活要活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谁都别想抛下另一个人走。还有王爷,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本王拒绝。"子峥脸色苍白,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道:"怜星必须和本王在一起,不论你想怎么样,他必须活着,本王才会乖乖听你的话。"
"哦?王爷您就不怕死么?"江别鹤语带威胁,说罢,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子峥的身子本身血液循环便极不好,从刚刚开始,子峥的颈子早已经一片青紫。这下子更是压住了他的气管使他呛咳起来。
瘫痪病人的内脏很弱,尤其是不能呛咳。他们的腹肌不能自主,所以有痰却无法顺利的咳出来的时候,就会因为小小的一口痰窒息而死。我不知道江别鹤如此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听见他的咳嗽声便有些难受。
心里顿时暴怒。这个江别鹤,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么?我扫了一眼子峥。他虽然有些虚弱,但眼神坚定的回视着我。我知道他不怕,但是……我心疼。脚下一抹。江别鹤不愧是老狐狸,他见我身形一动,立刻死命的掐住了子峥的颈子,试图杀了他。
可惜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窒息死并不是那么快的。他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就挟持了子峥就意味着他输了,虽然我不敢说世间没有人能快过我的轻功,但至少他,不能。
我立刻冲上前去,身形一转,手上用力,立刻将手指拧断。紧接着下一秒,无缺迅速的将银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一道殷红的血痕,潺潺而下。
"你输了。" 我冷冷道。
高手对决,只在朝夕之间。这一次,他再也没那么容易伤害我关心的人了。我立刻将子峥从椅子上半搀半抱的扶过来。
江别鹤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也要杀我?"神情颇有些癫狂。
"……"无缺面无
表情的看着他,完全空白的表情不屑的看着仿佛最肮脏的蝼蚁。"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哼,那个月奴……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做你的书童,做了一辈子,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我么?!"江别鹤似乎不记得喉间的锋利,一味的逼近无缺。疯狂的眼神好像看着无缺,却又好像看着别人。
毫无疑问,他已经疯了。他将无缺当成了,江枫。
显然,无缺也发现了这一点,眼神一冷,一道银光闪下。只见江别鹤半边白衫一下子染成了殷红色。他的手被砍掉了。
之前我废了他,他的武功就一落千里。如今似乎因为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癫癫,更加不可理喻,无缺对待他几乎用不着什么功夫,轻而易举的就将他制住了。
"这一剑,是替魏先生的。"无缺冷冷道,银光一闪,血色的泪珠自银色的剑身上飞散而去。
白衣,长剑,冷面。忽然让我想起了某个白衣胜雪,孤高寒绝的男子。只不过他比他多了一份稚嫩,多了一份柔和。我几乎不认得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他在这个江湖上会获得和那人一样的成就。他永远是俯览众生的那少数人之一。
小鱼儿突然出现,冰冷的微笑着,好像黑暗中的灵魂收割者,我见过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见过他认真而深情的样子,也见过他神采飞扬的样子,这个注定是在阳光下,绽放出璀璨光芒的孩子,此刻阴郁的仿佛黑色的阴影——我从未见过他这样令人遍体生寒的微笑,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战栗。
他慢慢的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一直走到光源处,我才发现。他的手上赫然是那江枫的水晶棺木。
"江别鹤,不,或者叫你江琴。你看看,这是谁?"
"不!"江别鹤看见那水晶棺,好像被惊吓到的兔子,一下子变得惊恐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虚脱过去似地,全身抖着,几乎站不稳了。就在这一刻,他的理智似乎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我同时道:"小鱼儿!你干什么?!"
小鱼儿抬眼,轻轻地看了我一眼,脸上不禁露出了恶毒的微笑,喃喃的低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便毁了他,让你一辈子痛苦。"
我一下子惊慌失措,怎么回事?!他……也跟着疯了么?刚要开口说什么,子峥忽然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身子。轻轻凑到我身前,极小声的说道:"莫要说话,看着便好。"
我一怔,这才发现,小鱼儿的脸色并不古怪,神色也没有神经质特有的紧张感。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一件事。
"不!!"江别鹤几乎不顾脖子上的锋利,想要扑过来。
无缺爆
喝道:"不许动。"
江别鹤的身形在空中暮然一僵,再也不动了。小鱼儿突然笑了起来。"江别鹤啊江别鹤,你在这里装疯卖傻,拖延时间是不管用的。我和无缺,是不会放过你的,即使你疯了傻了残了,我们也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的确,江枫最后终究没有和月奴死在一起,怕是地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吧。这两兄弟虽然一静一动,脾气都不是暴躁的人。但是这样的事情,的确很让人火大。若是换做我,想想有人对我姐姐有这样龌龊的心思,而且还如此变态的将她的尸体供奉起来,没日没夜的做哪些龌龊的事情,我也会杀了他们。
子峥低声道:"这是他们兄弟俩的事情,我们便不要多掺和了。"
我点点头,江玉郎忽然面上闪过一丝复杂。半晌道:"我跟你们上去。"
说着几个人慢慢走到了木墙外。那木墙便是江别鹤刚刚上来的地方。数百级石阶直通上去,一线天光直照下来,上面的景色一语不明。
突然间,上面竟有鸟鸣声传了下来。我不禁又是一惊,连忙快步拾级而上。只见那出口处盖着那个石板,两旁却留着半寸空隙。天光,便是自这两条空隙中照下来的,鸟鸣声也是从这两条空隙中传下来,两人又惊又奇,悄悄往外一瞧。
只见外面竟是个小小庙宇,但这庙宇里供的是什么神像却瞧不见,只因那神像便在他们头顶的石板上,谁能想得到一个小庙的神橡下竟会有世上最神秘、最奇异、也最伟大的地底宫阙,谁能说这出口中不隐秘?
江玉郎怔怔的看着那黑洞洞的石室,忽然间,眼泪不觉的往下直流。
我见了他这样,心里立刻五味陈杂。
"江玉郎……你……"
只见江玉郎忽然一笑,脸色扭曲至极。"我恨了他一辈子,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我是不是很窝囊?"
我摇摇头。"江玉郎,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他毕竟是你父亲。
"我恨他。"
"我知道。"
"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我知道。"
"可……我……"江玉郎喃喃道。
忽然,从地下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只到一般却又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突然间没了声息。
江别鹤一辈子阴险毒辣,恐怕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江枫的家产重要一些,还是江枫本身重要一些。这样的人往往做事并不只有一个目的,也不会有一个期待。他们计划周全,行事谨慎,甚至在关键时刻,还可以不要自尊或者任何东西屈居人下。
若不是……其实江玉郎很像江别鹤。有野心,倾慕权势,地位,为了达到目
的不择手段。只不过,江玉郎比他多了一群信任他的人。
不多时,只听见地宫中一片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我担心的像里面望去。只看见小鱼儿灰头土脸的抱着棺木走了上来,看见我的表情,忽然灿烂一笑。他道:"我想将父亲葬在无缺山庄,怜星,你看怎么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却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见后面无缺平稳的声音道:"如此甚好。"
燕南天&邀月番外
燕南天篇
"天下第一侠客"的称号并不是那么好叫的。虽然明面上风光无限,暗地里的苦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有机会慢慢品尝。
但燕南天却是颇有些享受这样快意恩仇的江湖的。没有儿女私情,没有你侬我侬。至少,他可以暂时忘掉邀月。忘掉那个幽怨痛苦的眼神。是他的错,他从来不会否认。但是邀月,她固执的钻了牛角尖,心胸狭隘,眼睛里除了一个丈夫,便没有天下众生——这是让他受不了的。他的任务,他肩负的责任远远比一个女人,来的重要得多。而枫弟,就理解的了。所以他渐渐地固执的忘掉了家里的那个一直等待一直忍耐的女人,而永远记得一年一度的酒楼相会。
他错了,他一直知道。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如此狠绝。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一切意志以折磨他人为乐。江湖上一时间腥风血雨。他受不了了,曾经找过邀月谈判。得来的答案让他又惊又怒。
他记得那个他曾爱过的女人,站在高高的千级石阶上,冰冷的看着他。像是曾经多年前见过的那样,似乎羽化飞仙。她说:"你不知希望江湖安定么?不是一向以江湖大义为己任么。我邀月,从此以后便要涂炭生灵,烦扰众生。燕南天,你记住,这江湖的一切祸事,都是因为你。"
他曾经讨伐过多少奸妄邪恶之徒。那一次不是险象环生,困难重重,常常要有舍弃性命的决心,才能力挽狂澜,而这一次,他颤抖了退缩了,甚至懦弱的逃避了。再见,再也不见。他转身离去的时候,甚至没有再好好看她一眼。
认识邀月宫主的时候,人人都说他是少年英雄,他还只有十六岁,而邀月才刚不过及笄。他就是来参加她的笈礼的。
移花宫久负盛名,每一代的宫主都是极美的女子,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也没人知道为什么移花宫里的女子为何都这么美丽,冰冷,仿若雕刻一般鬼斧神工,美丽的几近天仙。而这一代的宫主更是动人心魄至极。早早在成年之前,就已经传闻天下,有了宇内第一美人之称。
他和他的师父是落魄江湖的侠客,但是似乎江湖上的人都给师父一些面子,此次众人争相传颂的笈礼他和师父有幸被邀请进了移花宫做观礼人。
移花宫。那是他第一次真正亲眼目睹那个被传成仙境的地方。这和若干年后,他频繁的出入移花宫时的心境不同。他觉得这里极美,也寂静的让人害怕。仿若偌大的空城里,住着一些冰冷的仙子,她们是不是的穿梭在天上与地下唯一连接的空城里,冰冷美丽的脸孔上没有一丝人间烟火。他和师父就仿佛被静止了一般,没
有言语,没有声音,更没有表情。他很恐惧。
是的,恐惧。毕竟他还不是若干年后的那个"天下第一",也没有师父那样登峰造极的功力时他的的确确恐惧着。
但是,他遇到了她。
一个俗套的在不能俗套的故事。
但是,爱情就这样发生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面容沉静而美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转身的一霎那,他的师父拉住了他的衣袖,才让他不至于丢脸的摔倒。他很尴尬,红色一直从脸蔓延到脖子,他几乎快要自燃了。
然后她笑了。那么轻轻巧巧,那么悠然自得的笑了。小小的抿着唇,粉嫩的唇边有着一抹调皮的酒窝。就好像春天里的朝露,美丽晶莹的仿佛一直流到了心间。他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在乎她是谁。他只是在这一瞬间就疯狂的迷恋上了她。
当赞礼唱:开礼,全体肃穆……的时候他还傻傻的回不过神。原来她就是下一任移花宫宫主,原来,她就是邀月。
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在两位有司的协助下净手,芊芊素手,十指翻飞,在那仿佛生漆似的长发双鬟上完成了一个繁复而又美丽的发髻,大宫主慢慢将一根红木的发笄插入了如云的发中。此为第一加。
然后,便见两个仙人般的宫主,一人站在一边,搀扶着这位未来的宫主进屋,换上了他们相遇时的那套礼服。金属的发钗和红色的曲裾深衣,深衣优雅婀娜,一步步娉娉婷婷的走进了他的心里。此为第二加。
第三加该是叩首了。这一回,邀月穿的是花钗大袖礼服,不同于第一加时少女娇俏的样子,也不同于第二加时优雅修理。第三加时,邀月便是那繁星中最美丽的一颗,雍容典雅,端庄高雅。
他被晃花了一双眼。只觉得那明眸善睐,那娇俏可人,那朱唇轻启都笃定该是他的。事实上,许多年后,他完成了他的诺言。
燕南天此时看着这个美丽却难掩岁月的女人,他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沉静从容。乌黑的瞳孔中充满了冰冷和化不开的迷雾。
他记得离开时,天空乌云蔽日,顿时狂风暴雨。怜星冒着大雨从那千级台阶上冲了下来,就好像一头勇猛的兽,丝毫不畏惧他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当时并没有狂怒,也没有恨不得一把将那个还不到他大腿的孩子甩开一边。可是,他却在看到那个孩子乌亮亮的眸子里那轻蔑和怜悯的时候,狂怒了。他将他甩开,大步的离开了移花宫。而那个孩子,在他后面用稚嫩的嗓音说着,你别后悔!
对,他不后悔。即使他差点死在恶人谷,即使他几乎成
了活死人,即使他为了出谷不得不杀光了小鱼儿所有的抚养亲人的时候他都不后悔。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在大义的面前,任何人和事都可以牺牲的。
可是,当在慕容山庄,那个昏暗的黄昏,怜星冷笑着告诉他,他还有一个未曾谋面就死去的孩子时。
他后悔了。眼前那个苍白的女人瞬间和几十年前那个沉静的红衣女子的影像重合了起来。他第一次认真的问自己,值么?
他嘶吼着想要发泄,他暴躁的想要挽回。
然而,邀月这样回答他。"永远不可能。"
前尘往事忽然历历在目。他突然明白,这一生,也许他拯救了许多人,成就了许多大义,唯一亏欠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自私,仇恨,报复都毫不犹豫地冲着他来,直白的让人触目惊心。但是,只因为三十年来,她一直还爱他。
"值得么?"他问她。
"不。"邀月说。转而忽然笑了。"用我的全部生命去恨你,根本不值得。但我却心甘情愿。"笑得那样强势却妖冶。
燕南天忽然笑了。"那么,继续恨我吧。"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邀月一辈子恨着他。
爱之深责之切。
他的前半生一直献给了那个无穷无尽纷争的地方,换来了一身病痛伤痕——他活不了几年了。强行将内力关于经脉,使他已经二十年并未运行的经脉重新活络了起来,但是损伤也是巨大的。
那么就让他在将行就木之前,他决定抛弃那些民族大义,抛弃那些责任抱负。从此做一个地痞无赖,将这不多的时间留给那个一直折麼着自己也折磨着他人的,他心爱的女人。
邀月。此生你我蹉跎了岁月,浪费了大好年华来仇恨对方,我许的承诺大概只能来生再还了。但是,对不起,我仍然是自私的,我想告诉你,即使再重来一次,我仍然会把那大半辈子留给那个永无宁日的江湖,将后半辈子短暂的时间留给你,毕竟我是那个天下第一的燕南天啊,若不锄强扶弱,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燕南天了吧?
至少,最后的最后,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么?
邀月篇(继续我的小冷cp番外)
双十年华对一个女人来说算什么呢?尽管岁月的痕迹在邀月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明显的痕迹,但是仍然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什么。比如,千疮百孔的心和支离破碎的绝望。当那花前月下不再,当那人约黄昏后不再,当那你侬我侬媒妁之言被这个纷乱的江湖琐事冲淡到不能再淡的时候。她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拿得起放得下。这六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就连她堂堂移花宫宫主,身份尊贵的邀月也不能免俗。她在没有遇到燕南天之前,以为自己是天下间尊贵的人物,轻易可以主宰一切。但是,自从遇到了燕南天,她就发现自己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渺小。甚至抵不过江湖某个无赖的一次耍赖撒野。
邀月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先爱的人,先输。所以燕南天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时候,她即使在欢喜,也从来不表露任何,直到他们真真正正成为了夫妻。有了夫妻之实。她仍然记得那天欢愉的痛苦,但是她觉得这痛里也透着一丝甜。他们两人皆是江湖儿女,地位崇高,身份尊贵。在一起没多久江湖上便默认了他们两人是夫妻的事实。所以,他们并没有举行什么婚嫁仪式。
邀月曾经自认为是个洒脱的女人,不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女人,她不需要小鸟依人,不需要雨带梨花,不需要娇羞可人,燕南天一样会爱她爱得死心塌地。她一直是这么自信着。可是,却没人告诉她,不只是先爱的人会先输,爱得深的那一方也会输,哪怕她是被动的爱得深刻。一样输得惨烈之极。
她也许在别人眼里,是一团火,一块冰,一柄剑,甚至可说是鬼是神,但是燕南天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普普通通因爱而生的小女人。她裙袂飘飘,白衣胜雪,长发如云,清柔娇美。他纵横驰骋,笑傲江湖,英挺俊美,盖世英雄。仿佛天设地造的一对,她以为他们两情相悦终得美满,长长久久,厮守终生。
但是她错了。在爱情里,女人永远比男人更容易痴心妄想。
三十年前他猝然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也跟着死去了。哭泣,埋怨这并不适合自己。但是真正漠视这段感情的结束,她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不断不断的折磨自己,折磨旁人——她的弟弟。她弟弟一向乖巧听话,就在她最消沉的那段时候里,他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将移花宫大理的井井有条,像个真正的男人一般安抚她,做事有条不稳。
慢慢的她走出了阴霾。但是,她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她任由她心中的那份美好,慢慢的发霉变质腐烂成为面目可憎的邪恶。她抑制不了,也不想
抑制。于是便被那感情一直支配着。
她的弟弟自始至终都支持着她,从来不质疑她的决定。所以当她发现他偷偷的捡来一个男人来照顾的时候,并不是很生气。十几年,一个人即使在服帖也不能够坐到她弟弟这样。小小的宫规算什么呢?
可是,没想到那个人却是玉郎江枫。那个总是和她心爱的男人相提并论的美男子。他和他是拜把兄弟。这是她认识他之前的事了,他即使若干次忘记她的生辰,忘记他们在一起的特殊日子,却永远记得一年一度酒楼相会日子的拜把兄弟。
她心里苦笑。江湖。她恨透了却也爱透了的地方,生养她的地方,也是他背叛她的地方。江湖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就想有一堵墙,无形的隔在两人之间,燕南天在里面,而她被无情的阻隔在了外面。而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却是并肩站在燕南天身旁的人。
她再看见他的一刹那,无法言语的嫉妒了。她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配得到她的嫉妒,羡慕。这是一种太过疯狂,弱者的感情。如今,她却实实在在的觉得自己的心里滋生起了这样的嫉妒。
如今,这个男人来到了移花宫干什么?看着弟弟专注照顾他的神情,她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她已经没有了燕南天,不能再失去她最宠溺的弟弟了。这个男人……她几乎第一眼就用最冰冷的语言,最尖酸刻薄的语气,将弟弟赶离他的身边。
幸而怜星只是愣了一下,表情没有丝毫的一场,极为轻描淡写的退开来。从此再也不再过问江枫的任何事情。她渐渐地安下心来。
直到出关之时,发现他将移花宫里的大侍女长拐跑私奔。她才震怒。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是好在性格温顺,品性端正,又和怜星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她本意是想再过两年,等怜星再大一些,她便亲自改了宫规,将月奴许给怜星做个侍妾。这段时间,邀月自己更是亲手手把手的刻意培养她,教导她,怎样才能对弟弟好一些,而那个女人也是当面应允了的……她怎么敢,背信弃义?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和人私奔了去?这叫她如何不恼怒?
况且,这些侍女们不论品级自从到了移花宫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她们不该有奢望的!月奴怎么能?怎么敢和江枫那个花心男人跑了去?她在移花宫这么多年,移花宫都白对她好了么?!忘恩负义!而且她的怜星怎么办?!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她而去?!燕南天也是,就连月奴也是?!
她的个性并不能容忍忤逆。宫规和私心她都绝不能原谅这一对狗男女。最后虽然怜星为了保住两个狗男女的香火,甚至不惜想出了
那么歹毒的主意。但是她了解她的弟弟。他只是不忍心伤害这两个小东西而已。
于是,她顺从的叫怜星抱回了那个起名"无缺"的小子。可是,小孩子从来都不是邀月喜欢的东西。他们吵闹,不听话,不明事理,更是不分日夜的折腾。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烦躁不堪。她常常在想,当初怜星也是她一手拉拔大的,虽然差了那么多岁,但是却和现在这个大相径庭,乖巧的让人忍不住爱怜。可是为什么这个如此的烦人?
她不喜欢无缺。自从无缺越来越像那个江枫以后,她更加不喜欢。时常,她会找些借口编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罚他练功,饿着他。她讨厌他。他是江枫的儿子,是月奴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更是燕南天的义子。凡是跟那个男人沾上关系的人,她统统都恨。那个报复的借口一日日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苗,她甚至希望就这样发展下去,两败俱伤。只要想想能看见那个男人痛苦绝望了脸,她就觉得这十几年受的苦平衡了,她便会无比快活。
可是当她心爱的弟弟那么言辞锋利,那么冷酷的教训着燕南天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也许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了,有一个这样肯为自己出头,甚至肯牺牲自己最喜欢的无缺,完成她这个自私又恶毒至极的报复计划的弟弟,她已经值了。
而且,她不想要她那些脆弱□裸的暴露在那个可恨的男人面前。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他的怜悯,更不需要他所谓的正义来帮她主持公道。她恨他。恨到咬牙切齿的地步,她亦爱他,爱到痛彻心扉的境界,但是她并不打算将这一切大白于天下。这样就像是将自己那最深处一直没有愈合甚至已经腐烂的伤口,生生的再挖出来,暴晒在阳光之下,痛极,恼极,几乎要死过去一般。
她不需要他英雄式的同情,更不需要他高高在上的怜悯。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移花宫宫主,俯瞰着苍生。她不能让他知道,她那卑微的小心眼里隐藏着那丝爱意。
所以她给了她心爱的弟弟一巴掌——这是她唯一一次打过他,却是因为那个恨透了的男人。清脆的响声过后的下一刻她便后悔了。看吧,她又可以加上一条恨他的理由了,这样很好。
但是,却在下一刻,她被紧紧的包裹在一个温暖暴躁的怀中。一如若干年前她记忆中的气息一模一样的胸膛。她瞬间有些迷乱了,疯狂的挣扎着,扭动着,像个最没有教养的泼妇一般破口大骂起来。她要尽快摆脱这里,离开这,逃离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一切。否则,她怕,迟来三十年的泪水,会在这一刻决堤。
挣扎了许久,知道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她才蓦然想到,她只要轻轻运
起明玉神功,像这个无比熟悉的胸膛,印上一掌,她就能脱离苦海。但是,她……却下不了手。
于是她就这么静静的,无声无息的靠在了他的怀里。耳边是那熟悉的脉动。惊觉,那往日里一直一直熟悉的强而有力的声音。如今却如此无力。她第一次觉得心慌失措。移花宫的后人,宫主们都有或多或少的杏林手艺,就她那不成器的弟弟怜星还略懂些皮毛呢,更何况自己是个个性要强,更是样样都要争个第一的人。虽然说没人找她医病,也无人知道她的医术如何。但她也能好不谦虚的说,她的医术也是杏林少有的。这脉动她一听便知,是将死之人的声音。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一点点崩塌。
为什么到最后,你都要自私的先离我而去?
小鱼儿番外~
他一直记得恶人谷的那天晚上。恶人谷同往常一样,入了夜变得漆黑一片,又安静。就像他住的这里十几年一般,了无生趣,没什么特别的。恶人谷里的所有"恶人"基本上都尝过他的小"玩笑"了。几乎没有人会自讨苦吃,在晚上招惹他这个"小魔星"。不过这样他也乐得自在。这样那片靠近恶人谷的小树林里就不会有多余的人了。他想要放松心情好好洗个天然"淋浴",这个绝佳的地点就是恶人谷后山的小湖,那里平常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明知道这里是小鱼儿的"禁地"还敢冒险闯进来。
然后就看见了那个男人。一块白色棉布,半湿着,几近透明的帖服在男人的身上,充分勾勒出男人细窄却柔韧的腰身,以及那翘挺走路间轻轻摆动的臀部。神,这是山神送给他的新娘么?小鱼儿有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好在这夏日的阵雨像是不要钱一般拼命地撒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一片叮咚作响,掩盖了他那色
情的吞咽声。细细密密的雨幕仿佛将天地都融在了一起,分不出你我昏暗一片。但天地间,唯独他——眼前这个男人,只有他在混沌的夜色中,像是一个美丽的幽魂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面无表情的迎接着这独一无二的雨幕的洗礼。像一只白色的精灵,一个闪电打了下来,劈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闪光间,男人俊美无铸的脸庞加上柔韧伏贴在头上的青丝,没有一丝狼狈,反倒在这狰狞的夜晚显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妖冶……小鱼儿几乎看直了一双眼。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这样的震撼人心,这样的燥热不堪。
不知名的男人,他就这样苍白着脸,慢慢的展开了修长的双臂,静静地站在湖中,像是一尊优美的人像,一动也不动。任天上的雨水和湖水的浪潮冲刷着。几乎一瞬间,刚刚那几乎半透明的纯白色棉布变得完全透明起来,男人纤细却又不失力量的身形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小鱼儿的面前。借着闪电的光芒,小鱼儿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雌雄莫辩,完美到了极致的脸。饶是小鱼儿这样见过屠娇娇千变万化各种各样绝色没人的人也无法不动容的绝色容颜。小鱼儿不得不承认,他虽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的美貌却早已经超出任何绝色美人的范畴。
是新来的么?不,不像是。小鱼儿摇摇头,他在恶人谷学会的第一样本领不是武功,也不是易容术,而是看人。他那几个小师父个人都有个人心里的苦。虽然江湖上人人称他们为"十大恶人"听起来威风凛凛,名号震天。但是只有他知道,他这几个师父根本是一些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可怜人罢了。不
然也不会在恶人谷一躲躲上十几二十年了。一切只因为识人不清,被人陷害。所以他们给小鱼儿上的第一课,教的便是识人。哪些人是坏人,哪些人是好人?在恶人谷里并没有明确的判断,可能上一秒他还是个亲切可爱的大叔,下一秒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所以,识人,便是在这恶人谷生存下去的第一步。
小鱼儿耳濡目染了这么久,自然能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属于恶人谷。他虽然站着不动,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并不属于恶人谷。来恶人谷的无非有两种人,一种走投无路坏事做尽的恶人,一种则是穷追不舍依依不饶的追杀者。而他两者,都不像。江小鱼相信,这个人的确不属于这两者之间的任何一种。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似乎是招人的,却不是追杀而来。
那么,这么有趣的人,来到恶人谷,他到底是人是鬼呢?
小鱼儿感兴趣的想着,他立刻手脚利落的藏进了灌木丛中。小鱼儿从小到大一向胆大妄为,更是不怕这是什么山中鬼魂之类变出来勾引人的东西。虽然……这个鬼比他见过的所有正常女人都漂亮得多。人永远比鬼更可怕,更值得提防。
忽然他眼前的男人忽然身形一动,似乎知道了什么。朗声道:"谁在哪里。"语气笃定。晶亮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向了这边,一瞬间刚刚还闲庭信步几乎漫步在自家庭院里的人立刻绷紧了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优雅而有力。
武功很好。小鱼儿眯了眯眼睛——这更不可能是恶人谷的人了。若是武功足够好,他们也不用躲到恶人谷里一辈子缩头缩脑的不敢重现江湖。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又有什么样的人,敢将这样的人逼上恶人谷呢?答案是,没有。
小鱼儿想着,也许今天并不是个好时候。见机行事一向是小鱼儿的原则。于是他飞快的向后撤了过去。但没想到,火光电石之间,不偏不倚的一颗小石子打在了他的膝盖上,顿时失去了力气。跌倒在那人面前。
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刚下完雨的夜晚,银色的月亮透亮而充满光辉。那个人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美丽的凤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冷酷,眼波流转间,却是一霎那的勾人心魄。小鱼儿狼狈的咽了咽口水,他承认,这一刻,月光太美而他着实妖艳。
他直直的看着小鱼儿的眼睛,就好像能一下子洞穿他的灵魂一般。那个男人似乎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优美的唇形一开一合,笃定的说出了江小鱼的名字。江小鱼在这一个结结实实的惊呆了,他顺着他的力道狼狈的跌落进水中,顾不得呛咳,心里的惊骇更甚。他一辈子没出过恶
人谷却发现这个天仙下凡般的人物居然认识他。
那时,他的穆先生乌黑的秀发上慢慢滴落着水渍,秀美至极的脸庞上有一种出水芙蓉的感觉。小鱼儿突然间懊悔起来,他的大脑空空如也,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对方的美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才疏学浅,肚子里的墨水如此浅薄。
小鱼儿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他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然后倒在床上,脑子里只有翻来覆去的那三个字:穆清茗,穆清茗……他反反复复的任由这三个字在自己的唇齿间流转。他的唇角牵出了自己也不曾相信的柔和角度。
忽然间他想起一首,以前读过,当时却觉得酸的不行,胡乱扔在一旁的一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的确,寤寐思服,的确,辗转反侧。
一夜无眠,当黎明的光线撕裂大地的黑幕时,他立刻跳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向窗外的阳光明媚。那么安静,那么正常。仿佛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一般。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他焦躁的吃不下饭,也失去了任何恶作剧的兴趣。他坐立不安,焦躁反常,终于在快要被他几个师父发现之前,熬到了午后。匆匆的吃了饭之后,他向万春流伯伯告了假。飞速的奔向恶人谷山后的小湖,一刻也不敢停留。
他只怕稍微晚一些,那个人,那个承诺就会不见了。
赶到小湖,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洒在了缎子一般碧绿的湖面上,好像一层碎银似地,闪着淋漓波光。而那个人,白衣白裤,站在湖的堤岸上。一抬脸见到他,凤眼轻轻一挑,盈盈的笑了起来。
小鱼儿只觉得呼吸困难,心在胸膛里胡乱蹦跶着,表达自己的雀跃。自己是病了么?怎么会这样奇怪?小鱼儿晕乎乎的想着,可是到了眼前,他看着那人的笑颜,脑子再度罢了工,只能傻傻的跟着他说什么是什么。
之后的日子里小鱼儿好像同时身处天上极乐世界和底下十八层地狱一般。痛并快乐着。只要能得到穆先生的夸奖,即使一整天他都不得不用哪种奇特而狼狈的姿势亲密的靠近他。而那个穆先生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总是不经意间,进的连彼此的鼻息都……能感觉到吹拂在自己身上所带来的战栗。
他是故意的。小鱼儿看着那个略带促狭的眸子,他几乎可以肯定。他喜欢他。小鱼儿也几乎可以肯定,不然为什么
会这么逗他呢?想到这里,小鱼儿不禁有些飘飘然了。他一向知道自己讨人喜欢,特别是讨姑娘的喜欢。屠娇娇姑姑说过,一副好的皮相,不管是男是女都很占便宜。而小鱼儿靠着自己这张脸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但没有一个人,能让他陷入如此尴尬又甜蜜的境界。
穆先生似乎,是个谜。
没有来历,没有身世,没有背景,从来不说师从何处。武功高超,内力深厚,招式处处透着精妙。他对他有的时候严厉苛刻至极,甚至到不近人情。而有的时候却又温柔婉转至极,甚至让他脸红心跳不已。善变的,好像恶人谷里那只让人又爱又恨的大白猫。
高傲的、得意洋洋的将任何人任何事都掌控在其中,有时候狂妄自大,有时候温柔甜美,有时候又沉静高雅,善变的、不可捉摸的让人心生疑惑,但这样的他却让人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
穆清茗。穆清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小鱼儿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他说,他是燕伯伯的忘年交,他却很少或者从来不会主动提起燕伯伯的事。仿佛燕伯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只有他刻意提到燕伯伯的时候,穆先生才会说上一两句。而言语间却又透露着对燕伯伯的的确确的熟稔感……若是伪装,根本不可能……
但是他直觉,穆先生提到燕伯伯的样子,绝对不是怀念。反而,有些一闪而过的怨恨。他和他是敌不是友。
但是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穆先生对自己的好。这感觉却又是,是友不是敌。于是,他混乱了。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在这个人的面前化为乌有。他只能被穆清茗牵着鼻子走。事实上,他也愿意这么做,而他,的确这么做了。
那一年,似乎是他过的最快乐的一年。不同于在恶人谷里掩人耳目不动声色的调查自己的身世,也不用周旋在各个恶棍之间,费尽心机占便宜。更不用一天到晚被几个师父挣来抢去的宠爱。
他们的确爱他没错。但是他却知道,他们亦防着他。而穆清茗是不同的。他永远不会放着他,也永远不会利用他。他无端端的,就是知道,就是那般笃定。所以当他不告而别的时候,他才会那么伤心,那么难过,那么怨恨。
他改了自己的名字,为了找到他,为了时时刻刻想起他。但是,峨眉山上那一瞬间,他的心冷的像是腊月里的寒风,忽忽的吹着,像是心里破了一个大洞,永远也填不上了。原来,这一切,他都是为了【他的无缺】。
小鱼儿生平第一次做了傻事。第一次放任自己冲动任性的跳下了悬崖。看着那人苍白的脸,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却不想下一秒,身上便裹上了一个柔韧并不宽阔的胸膛。
他吃惊的看着那个人坚定的眼神。那一瞬间,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不告而别,什么移花宫的人,什么花无缺……他在乎的穆清茗,就是这个肯为他跳崖的人。
他气急败坏的吼着,那个人却安详的笑了起来,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一直坚定不移。仿佛他们两个并不是深处万丈深渊。奇异的,小鱼儿也渐渐地并不慌张了。他四处望着,拼命抓着崖边一些突出来的树枝。
但是两个人实在是下落的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做好准备。他们就重重的磕到了地上。撞击的一瞬间,小鱼儿确定,那个并不宽厚的肩膀忽然间环绕在周围,紧紧地将他压在了身下。他就这么一路被圈在那柔软的身子里,滚了下去。
小鱼儿放任自己拼命的尖叫起来。并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危险。而是恐惧,极度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男人的身体居然变得这么有力这么无法让人挣脱。他只知道,停下来的时候,那个人几近昏迷,奄奄一息,环绕着他的手臂却那么紧,那么牢固。紧的让人喉头发苦,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第一次,小鱼儿除了伪装之外,崩溃的大吼大叫起来。他记得哈哈儿伯伯的话,越是难过就越要笑,笑得越开心越好。但是,这一次,他不能。他完完全全笑不出来。萎缩的泪腺此时也像是勃发了一般喷涌而出。
他恨这样的苍白脆弱的穆清茗,更恨这样软弱被人保护的自己。
江小鱼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保护别人的想法。虽然那个人的武功比他好上百倍,那个人的内力比他身后百倍。但是奇异的,他就是想要保护他。让他好起来,肆无忌惮的大哭大笑,肆无忌惮的恶作剧。
清茗,清茗。原来,我如此的爱你。
从地宫出来,几个人静静的瞧着这个破败的小庙,任由机关轰隆隆的作响合上了那厚重的石墙。小鱼儿和无缺两个人找个块干净的小山坡,将那水晶棺木慢慢的放在了空地上。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想要就地葬了江枫。
无缺不愧是移花宫的传人,就连如此不优雅的挖掘工作也做的不疾不徐,姿态尤为的优雅。他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上坡山一片空地,仔细地绕着空地走了一圈。不一会地面就下陷了三尺有余。随着他继续走动,地面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些像是流沙的速度了。
小鱼儿在一旁看傻了眼,蓦然跳起来欺到无缺身上,神情颇有些不可思议。两个兄弟笑闹着一时间也少了些悲伤的气息。
我不知道原著里怎么区分的,不过好像自从两人知道身世以后,一个自认了弟弟,另一个便自觉地成了兄长。似乎说不出的水到渠成的和谐。我本来以为那个小鬼还会好好折腾一番,没想到无缺一个眼神,小鱼儿那个小鬼立刻就服服帖帖的,不再反抗。看的我直呼实在神奇。
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无缺本身就老成稳重一切,小鱼儿跳脱活泼的性格又实在不像是兄长,所以才这么决定的吧。
"我以为……他们会将父亲的棺木带回去,和他们母亲葬在一起。"江玉郎远远的抱臂站在树下,语气颇有些惊奇。
"……我也以为。"我笑道,看着前面忙碌的两个人,我倒有些好奇。
小鱼儿忽然回过头来,笑道:"虽然,这个男人是我们的父亲。但是,我和无缺都认为。无缺是移花宫养大的,而我是恶人谷养大的,实在和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没什么关系。所以把他好好入土也就罢了,没必要刻意追寻什么。"
我看着他们坦然的神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移花宫和燕南天的那些破烂事,实在不想让他们两个人卷进去。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道。
小鱼儿愣了一下,忽然跑到了我身边,神情严肃的看着我。"怜星,你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是么?"
"……你还小……"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的虚软无力,没有什么说服力。
"怜星。你不要说这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的确,这些孩子……已经不能成为孩子了。但是,这样忽然光明正大的对我说出那三个字,让我如何反应?
人都有虚荣心,他说喜欢自己的一刹那,我的确强烈的动摇过。不过那都是虚荣心在作怪罢了。有人喜欢自己,的确感觉不错。但是,若那个人是自己带大的孩子,这就要另当别论了。那滋味可不光是欣喜能概括的了。简直就像
一下子打翻了厨房里的调料盒,酸甜苦辣,五味陈杂,期间也许还伴随着些许惊恐。
我不知道我何德何能一个老男人,而且还是特殊性向,究竟哪一点会让他看上?事到如今,我既然已经拆散了无缺和铁心兰这对官方cp,也就不指望小鱼儿能和苏樱顺顺利利的好上。毕竟这里面的慕容九都会主动地和黑蜘蛛私奔不是么?所以小鱼儿出些原著外的状况我也能理解,只是……没想到是出在了我身上……
小鱼儿忽然诡异一笑,轻声道:"我和无缺是双胞胎吧。"
"对。"我不假思索的答道。"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
"怜星为什么不认为,我们兄弟俩,既然如此相同,那么眼光也会一样……"小鱼儿话还未说完,忽然我面前人影一闪,一道白色的影子施施然的落在我面前,打断了小鱼儿未完的话。
"小鱼儿,你太多嘴了!"无缺沉着脸,斥责道。
此时我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我木然的看向无缺。我不是傻子,这么明白的话,我若再不明白,便是真真正正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不是个好时机。无缺……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他有什么小心思,一个眼神动作我便都明白了。
但是渐渐地我发现,这个孩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我仍然下意识的骗着自己,一直不愿意正视。但……如今,小鱼儿居然这么大大咧咧的挑明了。我真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才好。
无缺见我这样,忽然安静的回望我,却什么也不说了。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里闪动着深沉的爱意,期待,和一些复杂的情绪。他整个人都隐隐的绷直了。
我在这一刻,退无可退。几乎就在我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子峥忽然笑道:"无缺,你还不知道怜星。这些事,你了解的。"
无缺忽然柔和一笑。"对的,小师父,您不必答应我什么。只要,不反对就好。"
"呃?"我有些晕乎乎的,他在说什么东西?但是不必答应什么,我便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点点头。"哦。"
小鱼儿这时候忽然不干了,跳起来道:"喂,喂,喂,花公子你这是在耍诈吧。居然要魏先生帮你。"
无缺斜了一眼小鱼儿轻笑道:"但求一战。"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
"哼。谁怕谁啊。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我闻言不由得扶额叹息。明明是我的事,为什么……他们两个之间会这样?无缺,你笃定我会同意么?还有小鱼儿,你掺和什么劲啊?!还有,不要随便就说要战不战的!不然我当初拼了命教你轻功是图什么啊喂!
子峥有趣的看 着我,笑道:"我看他们俩人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先坐下歇歇吧。"
闻言,我点点头,抱着子峥在一旁的大树旁坐下,一边静静看着一边给他揉捏着双腿,缓解他两条废腿僵硬的如同石头一般的肌肉。但是心里总有些奇怪。总觉得子峥似乎是在搅混水?
揉着,子峥看着双腿隐隐有些抽搐的样子,忽然歪斜在我怀里自嘲的一笑,脸色有些苍白得不像话,大概在地宫里湿气和潮气太重,加上江别鹤刚刚粗暴的对待,身子又有些跟他犯冲了。他用力按了按轻轻摆动的双腿,却没有什么效果,只得低低道:"这腿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半分力,却最娇气,抗议的这般厉害。"
我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反倒是一旁的江玉郎似乎看戏看够了,忽然席地坐下。神色间少了许多以往沉甸甸的阴气,笑的有些爽朗。"魏先生的腿我虽没有什么办法治好,但是多少也能帮些忙的。"
一时间我和子峥两人惊奇地看向他。他莫不是从萧咪咪那里顺来的医书上看到了什么?我惊喜道:"怎么?"
他忽然诡秘一笑,低声道:"怜星,你若是想知道,就一个月都到我房里来。我便告诉你。"
我怔了一下,只见子峥白净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愉。他手指颤颤巍巍的握了我一下,低声轻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清楚,若是能好,早在十年前便好了。少林寺的秘籍,洗髓经都治不好,我也就不强求了。这身子这样……我也习惯了。"
这话说得究竟有多少言不由衷,我自然知道。于是我压下他的手指,扣在掌中,慢慢的摩挲着。"玉郎,他能好到什么程度?"
江玉郎一愣,"这边要看他的伤病情况了。不过他的伤沉位高,怕是仅仅只能恢复些力气,动上一动罢了。走路怕是不可能了。"
我一叹。"动上一动也是好的。"我不顾子峥的反对,将他略略挣扎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他不喜欢江玉郎我是知道的,但是既然我已经差劲到几个人都放不开,那有何妨在乎这一点小小的坚持了呢?
"只要能有效果。"
"一言为定。"此时的江玉郎笑眯眯的,像个偷了腥的狐狸。
"怜星,你不必……"子峥略有些不满的看着我,面色也隐隐有些恼怒。
我摇摇头。笑道:"这又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他是玉郎,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子峥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怕被听到,常声道:"我就是讨厌他总是用这种小伎俩将你绑在身边。"
我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远远地山下响起了一片烟火。虽然是白天,但是也无端的华彩异常。我凝目望去,那里正
是慕容山庄。
我忽然一怔,想起自己之前忽略的那些琐碎。比如,慕容九和子峥的婚约。"糟糕,子峥婚约!?"
子峥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个地道好像专门为我设的,连逃婚都这么方便。"
"什么?!"我闻言一愣,看着子峥。
"……"
"……"
"子峥!你到底,干了什么?"我忽然发现,我亲爱的老实的子峥其实也并不老实。他居然敢明明白白的抗旨逃婚?!
"如你所见,我如今是抗旨在逃的人,再也回不了朝廷了。"子峥耸了耸肩,毫不在意道。
"那慕容九?!"
"啊……嫁给的大概是黑蜘蛛吧。不过我觉得老庄主不知道这件事。明早奉茶的时候,大概会很热闹。"无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着小鱼儿站在我的身旁,淡淡道。
"这些!"我惊讶的道。看着无缺丝毫不意外的白净侧脸,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在我的脑中形成。
"你们……你们……该不会……"
小鱼儿大笑了起来。"虽然,江别鹤是个意外。但是,的确是我们干的。"
我可怜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为什么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难道……我拼命摇了摇头。他们几个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忽然,我下巴上一凉,一个软软糯糯略有些冰凉的东西凑近我的嘴边,带着些慕颜的香气……"怜星,你认命吧。"
"这些都是你们计划好的?!"我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们几个。
忽然间,我觉得,在场的几个人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子峥,还是那个我认识的看起来毒舌却又有些老实的男人么?
玉郎,还是那个我认识的看起来狡猾却又有些善良的男人么?
小鱼,还是那个我认识的看起来机灵却又有些纯真的少年么?
无缺,还是那个我认识的看起来乖巧却又有些高傲的少年么?
不不不,一定是我在做梦。怎么一夕之间,这几个人都变了样?难道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此时的他们,一排站在一起有那么一个形象的形容词叫"狼狈为奸"呢?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不是么?
大概是我的脸色过于诡异,无缺上前,温柔异常的抱着我低声道:"小师父……您怎么了?"
我顿时咬牙切齿,还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你们给吓得?!还有,无缺,你的手在摸哪里?!我是你师父啊!
喂……小鱼儿,你……你……你……你坏笑着准备干吗?!
子峥!你不要笑得那么云淡风轻,你倒是救救我啊!!
还有江玉郎!别告诉我,你偷亲我一下还不够,怎么接二连三没完没了的?!
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登鼻子上脸了?!
"放肆……唔……"
"你们……唔唔……"
"嘘……专心点……"——不知道谁的声音,总之很欠扁。
"唔唔……不行了……唔……"
"没关系,你只要乖乖不动,剩下的我们帮你……"
"……"
鬼才信你!!
终于在,最后一刻,我挣开了几个人的封锁。我相信我此时一定非常狼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要干什么?都不许再靠近我五百米之内!"我吼道,甩了甩袖子,我率先冲下了山坡。
"……等等……小师父……别走……"无缺低声道。
"哼。"
"您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呢。"
我冷静了一下心情,回头狠狠地瞪了一下几个人,随即妩媚一笑。"我当然知道。"
"……"
"回.移.花.宫!"说罢,我掠起轻功立刻向山下奔去。
这帮人还反了?居然敢算计起我来了?我恨恨地想着,越走越快。
"别!"小鱼儿的惨叫远远的随风传来。
我得意一笑。别以为就你们几个会整人。
但是,说是要回移花宫,我也就是走了几步做做样子便乖乖的回来了。原因无他。子峥和江玉郎的身子我都放心不下,而剩下的两个一个是我疼爱有加温柔有礼的闭门弟子花无缺,一个是我又气又恼却也无甚办法古灵精怪的小鱼儿,两个人都是我无法苛责的对象。只得乖乖的又走了回来——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的范例是也。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这四个人吃得死死的是不是有些晚了?
我在一路摇晃着向江南进发的马车上郁郁的想着。怎么才能夺回主动权,是我考虑的重点。哼,让他们吃吃苦也好。
正值过年,一路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其中也不乏掺杂着一些紧张。每到过年前的这段时候,正是流寇抢匪盛行的时刻。都是人,自然都想要好好的过个年。于是那些没本事挣钱,却又有一肚子歪门邪道花花肠子的人便开始活动筋骨。
但是,长途的旅途跋涉,在古代毕竟是少不了了。几个人又不是什么吃苦耐劳的主儿,更何况我们打得亦是游玩私奔的旗号,更是悠闲,走走停停的也的确看起来散漫了一些。我们虽不张扬,但也绝不低调。明眼之人也会发现,这马车和这两个赶路的车夫身上的细节的确都不是凡品。但是我本以为这天下之大,是不会有人没事闲的阻我们的去路的。原因无他,能如此毫不在意彰显财力的只有两种人。一种财大气粗自然带着一种狂妄,另一种则是仗着硬功夫根本不屑与防范宵小。不论是哪一种,聪明的劫匪们都应该掂量掂量才对。
可惜,我高估了古代强盗的智商。当我听到车外耀武扬威的二十字真言的时候。很不华丽的几乎将口里的茶喷了出来。
强盗如是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认认真真的念完之后,还有拟声动词一个——喝!示意自己拔刀了。
我颤颤巍巍的抬眼瞧了一眼刚刚轮班休息的无缺,那么……在外面赶车的是小鱼儿了?我眉头一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无缺坐在我对面坦然的引了一口茶,悠悠笑道:"这一路还真是很有趣呢。"
我几乎打算哀叹了。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有点同情那些强盗了。
子峥在一旁慢慢摸摸我的手,低声笑道:"不要担心,小鱼儿有分寸的。"显然他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我郁闷的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可惜道:"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强盗呢。"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个人面色都有些僵硬,甚至连子峥都有些奇异的看着我,道:"呃?怜星……你从未遇到过?"
得到我毫不犹豫肯定回答后,子峥忽然有些感慨。"你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从未遇
到过一次?宵小?小偷?强盗?跟着邀月的时候也没有?"
我迅速扫过我那匮乏的江湖生涯,老实的摇摇头。"没有。"不然我一定会记得。
这下子连江玉郎都扶额叹息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几个人,忽然觉得我似乎是一个活在地球上的火星生物般怪异。"这怎么回事?"
无缺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道:"没什么的,我们只是有些感叹小师父您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些。"
此话换来我更加茫然的瞪视。这……很奇怪么?
无缺叹了口气,凑上前吻了吻我的唇,湿湿润润的茶香气息一下子萦绕在我的唇间,我颇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很奇怪,是非常奇怪。"江玉郎在一旁笃定到,嗓音里有一丝特有的嘲讽(?)无奈的意味在里面。他有些无奈的嘟囔着:"果然已经呆到连小偷都不屑了……傻人有傻福么……"
什么?!"这句话我可听到了。"我冷声道。
江玉郎微微一笑,立刻从善如流道:"我什么也没说。"
……
你当我是傻子么……
当即给了一个眼刀过去,不过对着这个臭瞎子,似乎收效甚微。我有些不满意的本想起身。没想到车窗外的风景马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几个大男人又哭又笑的癫狂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怎么回事?"
正赶上小鱼儿慢慢走回车上,对我露齿坏笑道:"不过是些小药粉罢了。"
我看着几个已经没了刚刚气势的大男人,有些无语。果然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种,淘汰率就是高啊……
想着我们一路慢慢悠悠的进了县城。这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扬州城。这里气候宜人,是后世著名的观光天堂,早就听说这里风景独特秀美,最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着著名的十大勾栏欢场。
我有个小小的私心。毕竟在古代这么长时间,我还从未亲眼见过,烟花之地呢。此行正好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
于是一群人迅速的谈好了价钱买下了一栋宅子。这是我的恶习,每到一个地方,我就忍不住仗着移花宫的财力雄厚在我看上的地方买一栋宅子。要知道这里可比现代强得多。没有七十年产权只卖房不卖地这么一说,过了户,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之后。甭管是地上地下,永永远远都是你自己的。这个认知让我异常的舒心,加上这几个并没有多加阻止,于是,我就养成了这么个癖好。一路下来也买了不少房子,个个人名下都有不少……结结实实的做了一回房地产大户。
等众人在买好的房子里安顿下来的时候,我得意洋洋的宣布道:"今天晚上你们谁都甭想,我有节
目了。"
我见着这几个饿狼本来摩拳擦掌的听了我的话以后顿时安静了下来的样子,后心就冒起一股凉气。连日来的舟车劳顿,我都以没有安顿下来为由拒绝了他们。这下子……买了房,放了行李,他们那一肚子坏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就连……就连最最老实的子峥,都被江玉郎那个混蛋给带坏了。没事就占我的便宜。
哼哼,那日算计我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小鱼儿听了立刻窜起来道:"什么节目?"
我邪笑道:"当然是,上勾栏,喝花酒,听唱戏。"
"什么?!"小鱼儿立刻化身为喷火暴龙。
我立刻挡下他的张牙舞爪。啊,此时就显出我武功卓绝的好处。每一个能打得过我的。哼哼……"不是商量,是决定。"说罢,我便晃晃悠悠的出了家门。
姑娘们,我来啦!!
我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一点也不担心那几个将我掳回去。想要阻止我?先打得过我再说。
街上大多是民风淳朴的拼命百姓,如今的生活都算富足,看着一个个忙碌却带着笑意的朴实面庞,我便觉得喜气洋洋的。可是越往南边走,气氛辩越发的不对了,街上的女子多了起来。
到后来几乎个个都浓妆艳抹,轻纱薄衣的。我慢慢悠悠的晃了一圈,发现了后面几个尾随的小尾巴,当即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大,最气派的"望春楼"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被一个老鸨迎过来。她一见我脸上顿时两眼放光,一点不比家里那几位差。我只觉得后面的寒气不减反增,不由得干干笑了笑,顺手塞了定金子在老鸨手里。"妈妈,您这最漂亮的姐儿是哪位啊?爷今日只要最好的,不在乎钱。"我一句话说得荡气回肠,颇有世家公子常常逛窑子的气势。
虽然自己没来过,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前世的电视剧里大多是这么一个范,我随便学学便像了八九分。
于是粉扑的像墙皮一般厚的妈妈桑立刻堆起了满脸的大褶子,笑了起来。"哟,看爷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吧。"
我点点头:"的确第一次来扬州,找个乐子,你们这最好的姐儿是哪个啊?"
"爷您真是好眼光啊,我们望春楼可是扬州城里的第一家啊,要是咱们认了第二,可就没人认第一啦。"这老鸨的确有一套手段,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将我往楼上的厢房引。看我出手阔绰,问都不问就将我带到了最大最里间的屋子里。
"是么?"我笑道。
"我们这儿最著名的就是花魁香香,卖艺不卖身。怎么?爷听曲啊还是开苞?"老鸨站在门口说完这句话,我顿时感觉周围的气温瞬间就降下了好
几度,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哟这几个,还较上劲了?看我敢不敢?
"开苞什么价儿?听曲儿又什么价儿啊?"我挑了挑眉,慵懒道。
"这要看您了?听曲儿啊,这金子一定够。要是开苞嘛……"老鸨转了转眼珠子,但笑不语。
我点点头。"先把人带上来,听听曲儿。开苞……之后再说。"
"好嘞。"说着奉了茶,立刻招呼了起来。
小鱼儿忽然怒气冲冲的从窗子翻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怜星,跟我走!"
我好笑的看看他,"小鱼儿,什么时候,这事轮到你说话了?"我睨了他一眼。"我记得,我才是你师父吧?什么时候徒弟也能管师父了?"
小鱼儿蓦然瞪大了眼睛,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怜星!我……我……可我喜欢你啊……你不能……"
"我又没答应。"我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慵懒的坐在一旁的软垫上。"怎么?想惹我不高兴么?"
"……怜星……"小鱼儿顿时萎靡起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哼,没用的家伙。"说着,窗户上又进来一个人。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死狐狸江玉郎。
"怜星,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江玉郎一进来就扑到我的身上,那气势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我抿唇一笑:"的确。"
"那你现在是……"江玉郎眯着眼睛,试图仔细打量我。
我拉过他的手,笑道:"爷连听个曲的权利都没有了么?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不去勾栏,不听戏。难不成,你想用强的?"
江玉郎一时语塞。顿了顿……没了声息。
忽然一个微凉的手掌搭在我的手上。"小师父……"抬眼对上一个温润如玉的黑眸。眸子的主人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羞涩。顿了顿,他低声道:"您若是想听曲,无缺……陪您。"
挑眉,这……一个二个。"不相信我么?"我忽然有些不爽。怎么着?你们这群人,一个个的都惦记我多久了?我还傻了吧唧的以为你们别无所求?这会,就不允许我在不出格的范围内光明正大的惦记别人一回?结婚之前还有个单身party呢。
"不。"无缺迅速的摇摇头。脸上的红晕未退。
"那……"
"我们是不相信那些女人!!"小鱼儿跳起来,怒道,神情之间颇有些咬牙切齿。"她们会占你便宜!!"
"这还差不多……什……什么?!"我暴怒。江小鱼,你不号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么?你说的这是什么荤话?!我一个堂堂大男人难不成会让一群弱质女流吃了?!太侮辱我了!!"江小鱼!!"
江玉郎一把推
开江小鱼,冲到我面前低声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怜星,你第一次来这里,总要有些经验的人陪着才好。"这只狼如是说着。
我一听更加恼怒,半眯着眼睛不由地低低的笑道:"什。么。叫。有。经。验。的。人?江。玉。郎?"
"……"江玉郎一噎。"不……怜星,你想错了。"
"嗯?"
"呃……那个……"江玉郎颇有些狼狈。
"小师父,不要生气,是我们不好。但您也不用勉强自己……这里……您受得了么?"无缺握着我的手,轻声道。
我一怔,心里的火一下子烟消云散。笑道:"把子峥接来吧,听听曲,也不干别的。没什么的。也算是尝尝鲜。"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带着淡淡的疲惫和担忧。"怜星么……我不需要。"
我立刻跳起来。"子峥?你怎么来了?"走廊尽头,子峥正慢慢推着轮椅,一点点向这边滑了过来。他的衣服不再像往常般整洁平整。一眼就看的出来是急急忙忙套上的。双腿也没有裹上保暖的套腿,歪斜的耷拉在一边,更显得细瘦虚无。
心里一疼。"子峥……"
他慢慢滑到我的面前,仿佛用尽力气一般,拉住我的手低声道:"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
我颇有些不情愿。"可是……这不是便宜了那老鸨么?我……我花了一大锭金子呢。"期期艾艾道。不知道为何,在子峥面前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失了气势。
他叹了口气,"又不在乎那一点钱。回家吧。不要折腾了。嗯?"拉着我的手指无力而且冰凉。我不由自主的一颤。他是不是很不舒服?
"……"
我站在走廊里看了看旁边来来往往,好奇的人群。颇有些介意他们看子峥的眼神。而且子峥的腿之前刚刚还痉挛过,面上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苍白疲倦没有退下。我立刻心疼了起来……
扭捏了半晌,还是服服帖帖的被某几个人合力带了回家。
就这样……我的爬墙计划,失败。
自从"望春楼"爬墙计划流产。我就一直不顺。结果几个像是商量好的一般,说什么也不能让我独自出门。
这几日年关越发的临近了。眼看着腊八也过完了。各家各户忙着屯年货,喜气洋洋的样子,我那个捣乱的心也淡了下来。于是几个人商量着要不要在这里安生的住下来,好好过一个年。
我和子峥、无缺三个人多年呆在移花宫,移花宫里宫规森严,不准嬉笑打闹。而且子峥的身份特殊,邀月虽然一直知道他的存在,却从未承认过。年夜饭通常都是我和无缺、邀月三人一起的。是个人都知道,就邀月那脾气,无缺那沉闷的性格,我们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还不如上刑来的舒坦。一顿年夜饭下来,半夜里每每都是搅得我要闹胃病的,实在是要我的亲命了,别说过年的气氛,反倒还不如平时我和无缺、子峥三个人在无缺山庄的时候吃饭吃的香呢!
而江玉郎和小鱼儿这两个人,一个是生活多灾多难,一直被闷在地下,在黑暗里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日子。另一个呢,是整日里疯疯癫癫的,祸害他人无数,加上恶人谷里更不会有什么节日,所以几个人加起来竟然没有一个过过普通的年夜。
看着旁的邻居乡亲们风风火火的屯年货,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年货,年货,人家都说过年要买年货,但是……究竟都要买些什么呢?"我犹豫的问道。"什么东西……才算是年货呢?"
子峥看了我一眼,靠在我怀里道:"没有入移花宫的时候,我倒是在王府里过年。不过那时候都是管家张罗,我也很少过问。"
抱着他的肩,我帮他整了整裹在身上的锦被,顺手又塞了一个暖炉在被子里。南方虽然不比北方寒冷,但是潮湿阴寒的天气,子峥瘫痪的身子万一修养不好便也会犯风寒,关节疼痛难忍的。"这次你不要去了,乖乖呆在家里,我们上街随便买些东西,估摸着也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他见我这样,眼神略略一黯,大约是想起了之前在移花宫里,那段疼痛难忍,几乎连下
体也无法控制的日子。他轻轻笑道:"虽然我的身子比以前好多了。但这次就不陪你们去买年货了。毕竟……外面天气有些凉,也阴天了。"
我点点头,阴天最不好,子峥的关节大概在疼了吧。我几乎立刻就放弃了劝说他到外面走一走的想法,于是我道:"那我在屋子里陪你……"
话音未落,只听见江玉郎道:"年货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子峥若是身子不爽,也不用勉强。我陪着就够了。但是这人生地不熟的,顺道要去探探路才好。无缺和小鱼儿怎么样也要去看看不是么?
"
我扫了一眼江玉郎,只见他一脸无波,不知道脑袋里打的什么主意。"玉郎……你要干什么?"
不等江玉郎回答,一旁的江小鱼忽然蹿起来道,"的确,我和无缺要去打探消息,你和江小瞎去吧。我们不打扰你们。"
这话说的古怪至极,我还没回过味来,某人先一步将无缺抢走了去,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我看了一眼子峥,他摆摆手笑咪咪的低声道:"你和他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我顿时觉得,似乎……很不妙?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玉郎执着我的手已经走在了大街上。冰冷彻骨的温度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南方的天气虽不比北方冷,但是他的身子单薄的吓人。今日还有些风,寒风一吹,他的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腰身更显得单薄细瘦了……
"玉郎……"
我快步赶上,他一把拉过我,将厚重的大麾将两人罩住。周身是淡淡的慕颜香气。"我早就想这样两个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一遭。"说着,我蓦然感觉他的手指一紧。"难得他们配合呢?"
说着我感觉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震动,似乎是笑了起来。我有些别扭的扭动了一□体。毕竟一个大男人躲在另一个大男人的斗篷里面实在……很奇怪。虽然袍子挡住了我的部分视线,但是我还是有些窘迫的。
忽然,他停下脚步,紧紧的牵着我的手道:"别乱动。"他叹了口气,忽然把我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住。"怜星……我想……就这样和你逛一次街好么?"
心里顿时柔软了下来。慢慢点点头。"你看不见,怎么逛街?"
他笑了笑,将我的手臂抓得更紧。"无妨的。今天不是很亮,我还能看清一些。"
听到这句话,我便有些不安了。其实他的眼睛保护的再好也是要瞎的,但是我们不约而同的想要将这个日期一拖再拖。偏偏他总是喜欢因为一些小事,浪费自己所剩无几的目力。我着实不喜。
于是微微分开两人的身子,我将袍子解了下来,重新记在了他的颈子上。不等他说话,我便紧紧的靠近他的怀里,袍子遮住了我们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我笑道:"不妨事,不要用眼了,我们就这样慢慢走,我就是你的眼。"
他顿了下,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这个是卖糖葫芦的,红润润的山楂按大小排列穿在一起,然后裹上一层透明的糖稀,酸中带甜,很好吃的。"我笑着交给小贩三文钱,执着他的手将他好看的手指引上那大大的扎满糖葫芦的特制的木棍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衬着晶莹剔透的红果,煞是好看。他的手法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拣药材的缘故,格外
的灵巧好看,不多时便摸到一串,轻巧的摘下来攥在手中。
"怎么样?这串应该不错吧?"他侧着耳仔细的问着我,如玉的面上透着淡淡的好奇和自信。
"很不错,你怎么知道这个好的?"我有些惊奇的看向他,的确个个红彤彤,晶亮亮的,卖相和香气都极佳。我一时高兴,便又给了小贩一些碎银。
他自信的一笑,挽着我的手慢慢走了几步才道:"你猜猜。"
"……这我怎么猜的到?"我转了转眼睛,半是奉承,半是调笑道:"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自己挑的一定是最好的?难不成我们江大爷还开了天眼?"
他失笑的摇摇头,低声道:"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说着煞有其事的将半边白皙的颈子侧了过来。
"喂……"我拉长了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不正经?"
"不要紧的,我又看不到。"他笑的有些戏谑。
"喂。"我警告的捏了捏他的手,将他手上的糖葫芦夺了过来。"光天化日的,你注意点影响。"
他点了点头,微微有些失望。复而又笑道。"算了,不亲我也罢,我告诉你好了。"
"为什么?"
他笑道:"我一辈子,眼睛不行,可是耳朵鼻子灵得很。这串冰糖葫芦香气浓郁,而且我拿下来的时候,沉甸甸的,手感很好。琢磨着这串应该是不错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复又仔细瞧了瞧,又凑近闻了闻。的确不错。"尝一尝吧。这本是北方的小吃,没想到扬州也有呢。"说着,我将糖葫芦凑到他的嘴边道:"亲嘛,算了,亲手喂你倒是可以。"
听罢,他笑眯眯的像一只狐狸,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开合,白色的眼睑颤了颤。"啊……"这个像小孩一般幼稚的动作,居然让他做的艳丽妖艳无比,一旁的人居然有几个看直了眼的。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将糖葫芦喂好,便道:"快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他拉着我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卷起一个嘲讽的微笑:"怎么?是不是有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没有。"我摇摇头否认道,希望把他拉走,不予多谈。难道还要我承认,我莫名其妙的吃一个路人的醋么?
他摇摇头,展来了一抹更为艳丽讽刺的笑容。"我知道的,你不喜欢和我这样出来逛街?我……和他们不一样。但是你答应我了,就不许反悔。"他固执道,声音里有着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委屈和苛责。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玉郎,你多心了。前面有个'福临阁'酒楼,听说是扬州的一绝,我们去那里歇歇脚好么?"
"……"
他仍然站着
不动。整个人透出一种淡淡的凄迷的气势。我见状只得无奈的一把拉过他,不顾光天化日之下,不顾大庭广众之前,印上那个柔软的好像果冻一般的嘴唇。"傻瓜,街上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太过放肆了,我不喜欢。你是我的。"
他有些惊喜,但是作为一头狼的本性,很快暴露了出来。他迅速回吻起来,不断的加深加大力度……
直到我手软脚软的晕头转向几乎窒息的时候,听见他愉悦的声音道:"那好,我们去'福临阁'。"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暗忖:现在去好让你吃干抹净么?老子还没那么笨。
坚决抵抗道:"呃……我有些累了,想要回家。"
他忽然顿住,唇边忽然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回家么?也好。"
我一个激灵,瞬间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不不不,还是去'福临阁'的好。"笑话,回了家更不得了了,在福临阁顶多是吃个豆腐,回家……呜呜……现在还是大中午,我可不想一直操劳到晚上……年纪大了,不能这么折腾了。
"随你。"他似乎心情不错,沉默了一秒钟,他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之后,我们两人来到了福临阁,江玉郎抢先道:"包间。"
顿时,我内牛满面。
……(此为不和谐画面,哔——这一段会放在个人志中)
晚上我腰酸背疼的蹭回了家,正要洗洗睡下的时候,忽然发现这四个包括子峥在内统统不见了踪影。非常奇怪,于是我悄悄摸到了大厅。发现四个人好像约好了似的聚在大厅里,窃窃私语着什么。
"约会怎么样?"小鱼儿抢先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扭曲的高昂。
咦?他们怎么知道这个词的?我有些纳闷,但紧接着听见江玉郎毛骨悚然的笑声。我心里一寒,瞬间把之前的疑问忘得干干净净。
只见江玉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慢慢回答道:"……很不错。"
顿时觉得悲催了,这几个小鬼,原来……搞的是这一出!我蓦然想起了之前,在马车上小鱼儿和我的谈话,我一时不察,说出约会两个词,之后经过他百折不挠的纠缠,我只能无奈的告诉他这个词的意思,听完之后,这个小鬼瞬间眼冒精光。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结果他迟迟的没有行动,我便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结果,还是杯具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鱼儿低声道:"真的真的?都怎么做了?"
江玉郎嘿嘿一笑道:"你试试自然就知道了。"
只听见子峥半晌,慢慢道:"虽然……你和怜星相处的日子最短,你挣到了第一个,但是依照约定,
你应该告诉我们细节的。"
……
一群混蛋!
我彻底的茶几了……子峥,我信错你了!
怜星一向喜欢清晨沐浴,舒服干净,而且可以使接下来的一整天有个好心情好的开始。扬州是个水源非常丰富的地方,而怜星这样喜洁的性子,自然选地的时候也选了一处带有自然湖泊的房子。虽然不是温泉,但是从山间留下来的绝对毫无环境污染的山涧小湖也让他着实惊喜了一把。虽然有点可惜子峥的身子并不适合这里,但是有时候静下来,一个人来泡泡也的确是非常舒服的。
而后,怜星更是极没有道德的,将这块本来属于公众财物的湖,在知县匪夷所思的眼神中和富商们费解的谈论中买了下来——在他们看来,这个湖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并且令人奇怪的的,将湖水抽干截流了一阵子,将整个湖底铺上了一层青砖石磁之后,彻底将这个小湖改成了一个标准的五十乘五十的泳池。
啊,好吧好吧,也许我们应该说,在这个背景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但是可以肯定是古代的时代,完全可以肯定这些古人并不知道那所谓的泳池是什么,更不用说所谓的标准尺寸是什么。但是怜星还是这么干了。这也只能说,这是怜星的有一个恶趣味了。他实际上不但喜欢私家园林,而且还喜欢house前面带游泳池的私家园林……不知道是怜星本身的个人魅力,还是裸泳的效果?自此,这里便成为扬州一景,无数富商纷纷为之效仿,竟然引领了一股风潮——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这日,怜星起的很早,其他人都还未醒,天还擦着黑,没有一丝光亮。他站在屋后的小池边,看着幽幽的碧水,黝黑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光华。紧接着,白衣漫天,他猛的一跃,只见在那些白色的衣物空隙中,一条白色的影子从岸边优美的跃起,窜到了池中心。碧绿的池水如同一整块宝石一般,哗啦一下从中间碎裂开来,分出了无数碎片。紧接着,恢复了平静。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在池边枝头还接着余力摇曳的白衣,预示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刻并不是幻觉。
约莫半刻钟,忽然一道白色的人影猛地从池中跃起,晶莹的水珠如同水晶一般自他的额间滚滚落下,一切仿佛像是用慢镜头一般,一帧一帧分割出来的一样。水珠慢慢的从他水缎一般的发间滑落缓慢的,妖冶的,诱惑的……
他慢慢眨着眼,睫毛不自觉的抖动着,而水珠不时随着那长长的羽扇般的睫毛,慢慢滑过颊边完美的弧线,直至粉红色形状姣好的,诱人的,饱满的泛着浅浅色泽的唇边。而那唇此时正极缓慢的,轻柔的抿了一下,仿佛要将口中的水吐尽,却又有些像邀吻一般的微微翘起开合着。
那一瞬间,山林树野,甚至连树梢上的鸟儿都没了声响,仿佛共同静谧的
,注视着这池里唯一一场上演着的无声而又华丽的视觉盛宴。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即使是最素缟的白色,也会变得那么浓重的艳丽。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移花宫,有着最严苛礼教,禁欲的绝美男人,而是一个妖精,一个出浴的妖精……
刚刚练完功,一身白衣的少年怔怔的站在回廊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温雅如玉的少年。不,看他的身形和气度,似乎已经应该称之为青年了。他的眼神渐渐的深邃起来。那好像剧毒一般,丝丝缠绕在他的心间,甜蜜的,隐痛的传达到了胸口,心脏瞬间发出了猛烈地悸动,这一刻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怜星还未睁开眼睛,紧接着忽然觉得腰上一紧,身体被紧紧的嵌进了一个熟悉的柔韧的胸膛,还泛着阵阵莲花的气息。
怜星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长长地羽翼般的睫毛抖动了一下,露出了那灿若星河的黑色瞳孔。他紧紧地盯着他,"无缺……"
之后,男人来不及说什么,就察觉出了来人的气势磅礴,交换了彼此的鼻息,交换了彼此口中的蜜汁之后,两个人来不及喘息,又开始了下一次的亲密接触。从开始的试探变成了狂野战栗的吸吮与嬉戏。
"唔……"男人的鼻腔里只发出了这样的闷哼声,之后了无声息……
半晌之后,青年才放开他,让他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伏在少年结实的胸膛上慢慢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男人半带埋怨的看了一眼这个江湖闻名的优雅贵公子,笑道:"怎么早?就练完剑了?"语气自然的好像刚刚的涟漪从未发生过,如果忽略他弥漫着湿气的眸子,和略微红肿的薄唇的话。
无缺笑了起来,不再是一贯温和的笑容,而是略带危险,眯起眼睛凌厉的笑容。"小师父,您也一样的早……"这似乎是一个信号一般,那藏在白色素服下看起来文弱的身材,瞬间绷紧了,显出了与众不同的力道优美的劲瘦线条……
这时,人们才会完全意识到,那个他们所认识到的无缺公子,还是个可以瞬间毙命的武林高手。
怜星慢慢的点了点头,自然地将长发掳到了脑后,顺滑的发丝仍然好像刚出水一般,柔软的好像锦缎,它们顺从的跟着灵巧的白皙手指,服帖的被束在了脑后。修长的手指在墨色的发间穿梭,竟然带出了一丝一缕□裸的勾引。被发丝掩盖的精致的脸颊和优雅性感的锁骨此时完全的展现在了无缺的面前。这时男人才注意到,他的徒儿猴急的……竟然没有脱下衣服便下了水。于是伸手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调笑道:"无缺,你的轻功又进步了。刚刚,连我也没有发现呢。"
青年似乎噎了一下,慢慢道。"的确,小
师父。"双臂无意识的越收越紧。经年累月的累积,他一直将这份悸动藏在心里,他曾经以为,这份悸动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退却。他错了,这份悸动因为太过深刻反而让他再也离不开,放不下,知道疯狂的境地。他不知道的,如果没有了眼前这个人,他会怎么样。
怜星看了看他的眸,轻轻笑了下,他对于□一向更倾向于享受。他的认知里虽然从未想象过这样让人疯狂的境地,但是不可否认,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伦理道德,悖论底线早已消磨殆尽。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一次又一次的以退为进的进攻,还是那一次又一次不动声色的攻占城池?他早就已经丢盔弃甲。当他眼神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丢盔弃甲,溃败千里了。
好吧,他承认他自己是一个迟钝的、懦弱的、甚至有些退却的男人。他时刻准备着在这个世界撤退的任何可能。但是当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愚蠢的,无药可救的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如今正全力以赴的冲进了一个彼此都明白,透彻的无底深渊。他并不是不害怕的,前世那样的被那个男人的玩弄,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心里,但是,他却没由来的在抉择的那一刻,将那块地方彻底的舍弃了。他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和这些人,这些事,这个身份,慢慢的一辈子终老。
地狱里未必没有阳光,天堂里未必没有深渊。
怜星妖媚的笑了起来。他从来都是个忠于自己的人。欲望,思想,身体,都是他自己的,他想要如何,都与旁人无关了。师父也好,父辈也罢,他都不在乎了。既然选择了他,他便不会后悔。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无缺,你在勾引我么?"他□裸的毫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那个人紧贴在身上的白色棉布衬衣。那样一览无余的将青年美好的身材展现在眼前。
是个男人一大早都会有些冲动的,他享受着荷尔蒙激素给自己大脑带来的混乱和淫
荡感。他毫不在意的调笑起来。只有在这个时刻,这个男人是妖媚魅惑的美女蛇,或者可以说是美男蛇?引诱着所有人……
无缺低低的笑了起来:"恭敬不如从命。"
他知道的,他一向知道的,他保守的,温柔的甚至刻板的小师父,每日清晨总有那么些许时候的不清醒。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谓的,逢魔时刻。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不是么?这是他和他的秘密,谁也不知道……甚至,连魏子峥都不知道的。
好东西总要留在最后不是么?如今,当他等了这么多年,完完全全属于他了的时候。现在,正是享用的时刻。
……(此为不和谐内容,屏蔽掉……大概
会放在个人志里。)
当怜星如同吃饱的猫儿一般在他怀中熟睡的时候。无缺温柔的笑了起来。
那是不同的,是与世人看见的那些温柔笑意完全不同的笑容。甜蜜的仿佛只要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刺目无比的温柔。
他慢慢将他打横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上了岸。不知何时,金色的太阳已经冲破云霄,黑黝黝的夜色也变成了湛蓝的天空。一缕阳光洒在情
事过后的池面上,碎金子一般的随波晃荡起来。
不知道何时,原本枝头上两个人湿漉漉的白衣已经干透了,青年轻巧的跃起。无声无息的将男人修长的身子放在池边的躺椅上。
青年之所以敢这么大大咧咧的将情人的身体如此□的放在外面,人天地万物自然观赏,是因为青年早就做好了周密的防范措施。无数想要夜探这里一睹美人芳华的宵小之辈,都已经被江玉郎童鞋的毒药放倒在五里之外了。对于那个比自己还小心眼的多的情敌,青年在这个时候是很放心的。
鉴于他们的情人总喜欢惊悚的,诱惑的,优美的,赤身裸体在池中畅游,所以这一点点不厚道,无缺并不反对。
他转身将洁白的袍子裹在小师父的身上。
他们这样亦是师徒亦是情人的关系,不仅没有向他担心的那般别扭尴尬,反而自然的好像水到渠成。他的怜星。
无缺在心里念了几遍。怜星,怜星,怜星。他的唇角挂出了一抹优雅的笑。当这两个音节在唇齿间滚动的时候,他仿佛天际间只剩下此,一瞬间的极乐。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在旁的时候称他心爱的男人为小师父。当两人真正相处的时候,他从舌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小师父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微笑,还有那样的情
动都令他爱不释手。
也许,他并不如世人以为的那般温文尔雅,也许,他并不如世人以为的那般宅心仁厚,也许,他并不如世人以为的那般与世无争。但是在他的情人面前,在他的小师父面前,他亦无须维持这样的假面,这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他的确会不自觉照顾好女子,他的确会不自觉完美做好每一件事。一抬手一投足皆是移花宫严苛的宫规的礼教。这一切,也许都是装饰,也许都是掩饰。只有他的小师父才能知道真正的他。
慢慢拂去身上的枯叶,他的目光沉了沉。看到走廊尽头那个笑的轻佻魅惑的情敌。他慢慢将怀中的人走过去交给那个人。因为今天,他属于他。
但是,转身的时候,与他的情敌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温柔的笑了起来。他的情敌从来不知道,时光永远是最好的篆刻。小师父的心底也许他们四个人都有。但是镌刻的
最深最温柔的——是他花无缺的名字。
"无缺?"他怀中的人儿迷迷糊糊的道,白净的脸上粉红未退。
江玉郎在他回头的一霎那,遮住了那人的眼。笑道:"是我江玉郎。"平平淡淡的五个字,在幽幽的长廊里形成了微妙的对抗感。
无缺笑了一下,他总是在这样不经意的抹杀他的存在么?可惜这永远是无法做到的。他的脚步并不停顿,慢慢的走出了回廊。
身后模模糊糊的传来小师父慵懒的声音。"玉郎,我困了……"
"……"
江玉郎说什么也无所谓了。江玉郎即使他能接受你,你也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无缺静静地笑了起来。
虽然他帮了他,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两人之间也不会有多么深刻的友谊,也并不会因此而忽然对盘。只不过维持在刚好能容忍对方的边缘。多一步没有,少一步不够。
走出回廊,他又是那个完美无缺的,无缺公子。
腊月二十三,小年。
几个人这几日也没有闲着,小鱼儿和无缺两个人忙着打听周围人家的习俗,过年的习惯。而后,子峥和江玉郎将个人就效率极高的雇了几个短工,将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听闻,扬州城里家家户户有贴门神的习俗。于是,小鱼儿赶着过年前小商贩都最后甩卖的时候,买了些许门神回家。他和无缺,一边一个仔仔细细的贴着。院里院外,房门口,院门口许多地方都贴了上。说是图个吉利。
我站在院子里,将子峥的大衣裹了裹紧,笑道。"没想到,这么一折腾,倒是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子峥点点头,静静地躺在躺椅上仔细看着忙碌的其余三人,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低声叹了口气道:"每当这个时候我才会发现自己的没用。"
我无奈的看了看他,将他额间的发丝理了理,握住他微凉的指尖低声道:"无妨的,你在我身边就好。"
他听罢,眼神闪了下,卷起唇微微笑了起来。"是。"
门上贴门神,门框上贴春联,门楣上挂"挂笺",门前插芝麻秸,屋内窗上贴剪纸,墙上贴年画。
没想到几个年轻人热情还很高涨,忙里忙外的倒也乐呵。小鱼儿一边干还一边哼着小曲:"老婆老婆你别谗,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漓漓拉拉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首,三十晚上闹一宿,大年初一去拜年。"
子峥一听,笑了起来。
"怎么?你笑什么?"我好奇的坐在躺椅边上,问道,顺手将他的上身抱了起来,让他可以看的更清楚一些。
子峥半敛着眉,笑得十分欢快,有些病态的薄唇上也仿佛染了光彩。"他啊,果然是个古灵精怪,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歌谣。"
我摇摇头:"谁知道他啊,怎么?这歌谣不对?"
他笑道:"这个啊,是根据北方过年的习俗编的。而我们现在在扬州城……大南方的……也行么?而且已经除夕了,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正说着,忽然转头看见小鱼儿一双大眼直直的看着我,我颇有些意外,不由自主的向后撤了撤。但是小鱼儿是什么人?脸皮极厚,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动作一般,见我发现了他,立刻又凑近了些,轻笑着贴了上来,玩笑似地轻轻咬了一下我的唇,我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气息就立刻撤了开来。他笑嘻嘻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魏先生,你太教条了,过年嘛就是图个乐呵,管他哪里的习俗呢?"
无缺看了看小鱼儿和子峥,也淡笑着走了过来,自然地亲了亲我的唇—
—如果忽略他颈子上一片粉红的话,他还算镇静——道:"的确,自己高兴就好了。魏先生也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大过年的不是么?"
子峥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挣动着手臂,虚虚抬起来招了招手,轻声道:"怜星,过来一些。"
我不明所以,凑过身去,他的唇忽然重重的压了上来。
我一窘,脸上不由得一阵燥热。这群人……想干什么啊?轮着亲。
还没回过神,忽然一侧头便落入一个泛着香气的怀抱。来不及说话,我唇上又多了一丝温凉柔软。不用想,这香气,一定是江玉郎。
喂!喂!我奋力推开他。"你们老老实实干活去!"
说着几个人带着笑意,四散开来。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些笑容有些奸诈。我撇了撇唇,低头看了看某人,顿时委屈起来。"子峥……你怎么也……"
子峥悠然的挑挑眉,"小鱼儿和无缺就行,我就不行了?"
"……"
亲吧亲吧,亲死你们。
忽然,计上心头,我慢慢笑了起来。"既然你们那么喜欢亲,明天我就去找人家做几斤腊肠,你们吃上个把月,就不会想了。"
"呃……"子峥颇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怜星……"
小鱼儿哀嚎了一下,一下子从院子的另一头蹿了过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怜星,不要这么狠心嘛。"
我努力板起脸,"要叫师父。"
"呃……"小鱼儿同样噎了一下,低声道:"都……还师父。"
我挑眉,"怎么?有燕南天那个木头教过你,你就不稀罕我这个移花宫的二宫主做师父了?"
"没有的事!"小鱼儿立刻道。
"很好,以后要叫师父。"
小鱼儿期期艾艾的不肯开口。就在这时,江玉郎忽然插嘴道:"我还是喜欢叫你,清茗。"
小鱼儿眼神一亮道:"穆先生,我还是喜欢叫你穆先生。"
无缺提着浆糊走了过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小师父,门神弄好了,咱们还是回房间吧。魏先生的脸色不太好。"说着慢悠悠的转身离开。
我不由的笑道:"穆清茗不是我的本名,谁知道你们叫谁呢。"穆清茗,清茗。早已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再和他还有他的人生没有瓜葛了。
小鱼儿彻底的郁闷了,跳起来冲着无缺的背影吼着。"你绝对是故意的!"
无缺转身忽然优雅一笑:"我从来都是叫着小师父的,更何况我是叫着小师父长大的。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理应这么叫的。"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忽然显得有些不怀好意起来。
小鱼儿干瞪着眼睛随即委屈的看向我。"怜
……小师父……"
他这一声叫的颇有些哀怨。我愣了一下,生生没有反应过来,半天反应过来之后只得无奈道:"你还是叫我怜星吧,大过年的,我不想冤鬼缠身,你这么叫,非得把那些鬼怪招过来。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做法招魂呢。"
小鱼儿一听,立刻道:"呸呸呸,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一愣,敢情他还这么迷信呢?
小鱼儿显然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低声道:"今晚……今晚……"
我再次囧住。这位小爷们,怎么没事在这么多人面前问我这个问题。他……存心找不自在么?
相处久了才会发现,这位最会磨嘴皮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见到我就调戏我的某鱼,实实在在是这几个人里面最纯情的人物。平日里,说破大天去,也只会壮着胆子拉个手,最后还能一个人面红耳赤半天。
不知道旁人发现没有,但是这位面上的功夫显然没有到家。虽然面色如常,但是那一双红的通透的耳朵总能轻而易举的出卖他。亮晶晶的眼神总让我想起某种大型犬类。因此乐此不疲的欺负他。
以他的聪明机智,明明完全可以让我讨不到便宜。但是他每每一碰到我,总是不由自主的退散了。这让我更加乐不可支起来。不过最近无缺也好像发现了他这个弱点。我在逗弄他的同时,这个身为兄长的无缺公子,也总是时不时的凑上一两句,说上一两个点睛之笔,将小鱼儿搞的无比窘迫。
是夜,我依照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协定来到了小鱼儿的房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几个人之间如何平衡的,但是一人一晚上,让我的联想实在很不美好。
不过好在只有江玉郎那家伙总是弄个没完。无缺和子峥两个人倒很守礼。小鱼儿……嘛。我只能说,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鬼,花样繁多让我目不暇接。
敲了敲房门,小鱼儿立刻开了门。看着他一身锦衣,和白日里差不了多少。我笑了起来。"今天又有什么节目?"
小鱼儿一听,神采飞扬了起来。"我听说,这扬州城最近有个好去处,今晚咱们就去看看吧?"
我笑了下,看着他神采熠熠的样子,点点头便同意了。
两人几乎同时拔地而起,一前一后的飞掠出了院子。身后远远传来江玉郎的声音,"路上小心。"说着,怀中便多出了两个白瓷色的小药瓶。
我笑,江玉郎虽然平日里轻佻的没个正形,但是在关键时候也是很细心的。他的力道刚刚好将两个药瓶弹入我的怀中,光这功夫就已经让江湖上的人略有不及了。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重名利的人。
但是没想到地宫一事之后,他却是沉寂了许多,
做事也不在那么冒进。虽称不上淡泊名利,但也稳重多了。
他这一手,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我和小鱼儿两个人的夜晚,通常是这样度过的。小鱼儿总有不知道哪来的各式各样的消息,带着我在这扬州城玩别人所不能及,耍别人所不能想的。个个都惊险刺激,美妙无比。
"这一次又是什么呢?"抵不过好奇心,不由自主的开口道。
夜色中,他俊秀的脸上带着那道伤疤泛起一个调皮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活力四射。他虽然和无缺很像,但是,独特的一言一行却又清清楚楚的表明着,他和那个双胞胎哥哥的不同。
如果说,无缺是沉静无波的湖泊,那么他就是奔流不息的江川。日月同辉四个字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是像阳光般的闪耀,而另一个则像月光般的柔和。各有各的好,最开始的时候我便从没将两人错认,现在变更不可能了。
我总是不由自主的逗弄他,挑拨他。他好像是一个外表轻佻内心却强大无比的火山。让我不由自主的去挑战那最低线,直到他喷涌勃发的时刻。
他越是这样表里不一,我越是对他感兴趣。虽然他的告白让我大大的意外了一把,但是的确,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神采飞扬,是在我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的。于是,他的一出现,就牢牢的裹住了我的视线,从此再也无法挪开。虽然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总是不由自主的放自己沉沦下去。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个农庄附近。这里离我们的房子并不远,也在苏州城的城郊。但是这里却安静的没有一丝人生,甚至没有一丝鸟叫——安静的过分了。
我皱眉看向小鱼儿。这里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紧张感。只见小鱼儿在前面停了下来,向我抛过来一块金色的令牌。然后熟门熟路的带着我走到了农舍的大门口。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出现在了门口,警戒的看着我们。
我更感兴趣了,什么样的农家院,能有令牌才能进的去?又是什么样的农家院,需要这样内力深厚目光闪烁的武林高手来把门呢?
我和小鱼儿两人亮了令牌慢慢的踱了进去。一进入门内。我才赫然发现,这里喧闹的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我惊讶的看着小鱼儿。小鱼儿挑起一抹邪笑道:"欢迎来到,地下擂台。"
我顺手敲了敲着房屋的墙壁,顿时明白了。这房屋四四方方的并没有窗子,高大的顶梁也显得极为粗厚。墙壁也是极为厚实的石板做成的。异常隔音,怪不得……在外面听不到一丝声响。
这里面热血沸腾的拼杀,当然是杀气四溢了,普通人大概不会发觉,但鸟儿们往往是最敏
感的生物,这里的大树上自然不过有鸟类栖息,难怪这里两个鸟声都没有。
忽然擂台上一个主持样的年轻人叫道。"穆清茗请上场。"
说罢小鱼儿拉着我一个纵身来到台上。
我顿时傻了眼,他难道要和我比试么?
小鱼儿笑道:"这里的规矩很特别,你赢了,你便能命令对方做一件事。而对方赢了,对方也能命令你一件事。这就是赌约。"
"若我不同意呢?"
小鱼儿朗笑道,"你既然站在这个台子上,就必定是同意了的。这也是擂台默认的规矩。"
说话间,已经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站在我的对面,鹤发童颜,太阳穴鼓鼓的,看得出来是一位内力修为极高的练家子。我暗自观察了一下,他的武功也许没我的强,但是内力修为绝对远远高于我。我不由得骇然,这个笑咪咪的老头子到底是谁……这世界还有如此的高手。
小鱼儿笑道:"你的对手是他。"
我看着他,小鱼儿颇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平日里不喜欢争强好胜,为什么……
小鱼儿看了看我,眼神微闪。"有一个可以放心发泄的地方不好么?我每每看见你和无缺,总是不自觉地觉得你们活的太闷,太过憋屈。人生,就应该肆意一点才好。"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慢慢地笑了起来,"难得有旗鼓相当的高手,自然要放手一搏。"的确,那些日子实在太憋屈,现在,我们已经不同与往。
小鱼儿估计也是明白的,于是满面笑容的退了下去。他走过我的时候,轻声道:"怜星,诞辰快乐。"
我一震,他居然记得。还为我寻了这么一份大礼。我笑着走到他的身前,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台下轰然叫好起来。这里是个地下的世界,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秘密都有。他们敬佩的是强者,而不是道德。
这一刻我彻底放松下来。有时候小鱼儿就是这样奇妙的一个人,他看似轻佻不可靠,其实他才是那个最贴心最柔软的人。
我一把放开他,让他退下。
老者的功夫实在高杆,我们短短的一次试探性的交手,他就已经用凌厉的掌风告诉我,他的权威。
场上衣诀翻飞,我几乎数不清出了多少招数,对面的老者接了多少招数。最后我败了,老者和我并没有拼尽全力。的确,像他这样的高人,若是拼尽全力大约是两败俱伤的。今日是我的诞辰可不想变成我的忌日。但是却异常酣畅淋漓,让我多多少少有些沸腾的,这样的打斗多少年不曾有过。我定定的望着江小鱼黝黑的眸子,笑了。他大概是最知道我的人吧。我一直被世俗教条控制着,如今才算是完全
的解放了。
小鱼儿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神明亮异常。"这下,你会乖乖的属于我了。"
我突然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等我累垮了,他才好搞定我么?哼,我微微的笑了起来,眯起了眼睛。
子峥,我也许是心疼的,无缺,我也许是温和的,玉郎,我也许是退让的,但是,江小鱼,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哔——继续河蟹。放在个人志里)
本来,大年三十晚上应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可是天不从人愿,一大早开始,窗外就阴沉的吓人,天边的乌云遮住了晴朗的天空,一切仿佛都变得灰蒙蒙的。终于,在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窗外飘起了雨雪。典型的雨夹雪……潮湿阴冷的天气,加上寒冷的冬日,连屋里都变得格外阴冷,透着丝丝的凉意。
从早上开始子峥就有些不舒服了,但是他一直忍耐着,半是拒绝半是推却的将怜星和无缺赶出了屋子。他一个人僵硬的卧在越发潮湿冰冷的褥子上,此时,瘫软的腰身已经硬邦邦的抽了筋。忽然,他有些后悔,早上的时候,强行忽略掉腰背部瘫痪部位的抗议,勉强挂着笑容要他们几个人出去采买年货了。
空无一人的屋子,隐隐作痛的关节让他的身子更加无力,本以为有了怜星细心的安排,和寝间床铺旁多如牛毛的辅助设施,他可以完成普通人随意就能完成的动作——翻身。但……泛着酸痛无力的手臂再一次让他自己明白了自己的残破。他的身子已经连着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了……身下的部分压的有些疼痛了……
这残败的身体不断的警示着他的状况每况愈下,他却仍倔强的假装自己还是个完整的正常人。
明明,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了,为什么还有这样无聊的自尊呢?他躺在湿冷的床上幽幽的苦笑了起来。明明知道,自己那无聊的自尊早就被践踏的支离破碎,为什么还是要这样自讨苦吃呢?
子峥试着动了一□子。可是却不想,那力气就好像蚍蜉撼树一般微小,瘫痪的残体像个无骨的蛆虫一般无意义的挣动了一下,根本没有任何想要移动的迹象。他歇了一阵,不死心的稍稍运起了全身劲力,猛的扭动了一下还能控制的上半身。
迎接他的是可喜的变化,他能感觉到,毫无力气的下半身跟着身子的力道转了过来。他连忙撑起自己,想要扶住床铺一旁的木扶手,慢慢撑坐起来。不想原本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腕,猛的一滑,他整个身子忽然受力向一旁滑去。
"啊……"子峥不由得惊叫出声,毫无办法的看着身体重重的从床上摔在了地上。他的脸色蓦然一白,整个右半边身子钻心的疼了起来。背部更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手肘和胯骨一阵阵似针扎般的疼痛起来。
他用力挣着手臂想要翻坐起来。谁知两只手腕稍一用力便泛起一股揪心的疼痛,他失了几次,最后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卧室的地面上虽然铺了一层厚厚的长毛地毯,但是刚刚子峥摔得实在不轻,这垫子在如此的冲击下,根本没有发挥任何缓冲的作用。
子峥苦笑了一下,脱力的趴在了地上
。他用力撑起自己的上身,却只能徒劳的将身体挪动一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身 下毛茸茸的垫子上一片濡湿。不多久,本来没有多少感觉的下
体,慢慢开始一阵阵火辣辣的抽痛起来。
子峥挣动了一下,看见身下那浅黄色的濡湿和身旁那鼓鼓囊囊的被甩离下
体的尿垫子。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哀。若是没人帮忙,他怕是只能像个废人一般光着身子躺在这里等死了。他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整他?!
他苦笑着,勉强拉过一旁的衣物盖上自己的身体,抬头望了望那要不可及的"高"榻,虽然这卧室里怜星为了方便他而到处弄了方便他扶靠的扶手……但是他却一个也够不到,也没有力气撑起自己……
唯一的轮椅,也因为地上的地毯,摆在遥远的门外……身下冰凉的地面就像他此刻的心,冰寒彻骨。
无力的躺了一阵,浑身的关节僵硬地叫嚣着疼痛,子峥只得用笨拙的左手将一直摩挲着右手从身下用力抽出。他将手指摆在眼前,忽然唇边卷起一抹幽幽的嘲讽的笑容。
这……哪里叫做"手"啊。他紧紧盯着自己无力的双手。两只手如同柔软无骨的一般,耷拉着毫无生气,用尽力气也只是堪堪像个怪物一般不受控制的摆动几下。手指……更是连最简单的系扣子都无法做好,无力的蜷缩在一起,像个鸡爪一般,并且还不时的痉挛般抖动着。
半晌,他忽的觉得下 体一阵战栗。身下的毯子又濡湿了大片。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潮气。还好,没有什么异味。子峥自嘲的想着。平日里怜星是极爱干净的。照顾着他也非常周全,这两日天气不好,怜星不但总是体贴的半夜将他抱在怀里仔细的将那无力的残肢做着按摩,为了防止他失
禁。更是每个一个时辰给他按揉小腹,帮他把积液排在尿壶里。
他虽然能感受到尿意,但是常常无法排尽,这几日更是常常来不及憋住便会尿到了床上。这个认知让他异常的羞耻和别扭,他的身子经过这些年怜星不遗余力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南方冬天的潮湿阴冷又让他犯了病。关节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叫嚣着自己的存在。平日里根本没有用处的零件,此时却正想提醒着他们的存在。连带着,现在……居然开始管不住下
体了……
子峥知道,他应该跟怜星坦诚的。但是……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想着身下又是一阵战栗,点点淡黄的液体又泄露了出来,却是潺潺细流,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一般。他本能自己如厕的……可是……最近却只能勉强泄个半壶,之后就怎样也排不出来了……他怕告诉怜星后,怜星那鄙夷的眼神。他是他的爱人,却连如厕也要人帮忙……这叫他情何以堪?如何……告诉他?难道,要他告诉怜星,自己那废败的下
体,居然连大小解也无法自行控制住了么?不,不,绝不可能。
他咬咬牙,猛的动了一□子,用刺痛的双手,拖着无力的身子,一点点向门口蹭去。余光瞥见自己拿双脚掌像个肉团一般柔若无骨,畸形的拖在身后,像一条脱水的鱼……随着动作,他根本用不上力的绵软双腿,几乎疼的将他额间的冷汗逼了出来。他们唯一的作用大概只剩下这些了吧……子峥疼的昏昏沉沉的想到。却一刻也不敢放松。
抛开刚刚跌下来的伤势不谈,就这冰冷的地面上,阵阵的寒气都仿佛有意识一般钻进他的骨缝间,略一动弹,便是无尽的冰冷和酸痛。若是在此时停下,子峥怕自己再也没有力气挪动半分。更不要说,妄想一会儿怜星回来时,他还能赶得及堪堪粉饰太平的愿望。
他的双臂并不是全能用的,只能有限度的略略抬起一些,所以爬行的速度十分缓慢。不知过了多久,他几乎浑身冰冷僵硬,全身上下挤不出一丝力气的时候。门忽然"吱嘎"一声被推了开。接着他便看见一双熟悉的白色缎面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子峥有些脱力的笑了起来:"怜星,你回来了?"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欢迎回家的礼仪。迎接他的是怜星忧心冲冲的咆哮:"子峥,你怎么了?!"
接着他便感觉身上一阵温暖。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将他安置回了床上。他幽幽的看着那人竟然不顾白衫上被他染脏的水渍,忙忙碌碌的将他残废的身子裹紧保暖。子峥慢慢回头看了看他刚刚用尽全力爬行的地方。
他几乎用尽了力气,花了那么长时间前进的距离,那个人却只用了短短几秒就将他抱了回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么没用……怎么能保护好那个人呢?
他感觉到他濡湿的吻落在他的唇边,忧心冲冲的星眸直直的看向他的眼。"你怎么样?摔下来了?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平日里怜星说话一贯温柔舒缓,连语气似乎也是忒的那般高高在上,缓慢的拖长了音似的不紧不慢的音调。如今却因为他,显得咄咄逼人了起来。一连串的问题,竟没有让人喘息的余地。
他虽然看不出自己的脸色,但是怜星的脸色却一定比他还要差,本就白皙的脸颊此刻因为忧心忡忡更显得苍白若纸。"我……无妨的。"他刚一开口,声音虚弱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心里有些不妙,那个人……怕是会更担心吧。
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怜星听了这四个字,眉头轻轻的一跳,面色更加难看了起来。"没事?怎么可
能没事……我!!"他陡然提高了嗓音。说了半句,却猛然间住了嘴,再也不看他一眼。
子峥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怜星是真的生了气。微微喘了口气,虚弱道:"怜星……先帮帮我……"
怜星不语,点点头,掀开了被子,果然,那不争气的下 体已经将床褥濡湿了一大片,就连腰腿上都能感觉到凉意。下
身那褥子怕是已经湿透了。子峥自嘲的想到。正想着,怜星忽然贴了过来,红润温热的薄唇慢慢贴上了他的唇角。似是诱惑祈求般的敲开了他的唇,加深这个吻。
他无力的靠在了那单薄的胸膛,鼻尖是他最爱的人淡雅的气息。那个人一手揽过他一丝力气也没有的腰身,一手穿过自己一直抽痛的膝盖,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小心的调整角度,让他靠在他的胸口,却一点也没有碰到他磕碰的伤口。
子峥淡淡的想着……他虽然比怜星大两三岁,但是由于常年卧床,身子虽然比他略高一些,但远不如爱人那般有力,更何况自己的身体瘦弱的几近虚无,怜星也是个男人,抱起他更是轻而易举。但是……他总是……
"先尿出来一些,我再帮你好么?"头顶传来怜星温柔的声音。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怜星摆弄成了小孩把尿的姿势,前面放着他惯常用的尿壶。他只觉得□又是一阵战栗的尿意,那无力的废物前面又泌出了点点水润。子峥难堪的将头埋在了怀中,半晌,他垂着眸摇了摇头。"没有力气了……不行……"
"不急的,一点点来,再用些力气。"子峥无法看到怜星的表情,他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透露出半点焦躁。这让子峥敏感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尿壶里又是一阵清脆的叮当声。这下子,怜星似乎是满意了,一手按在他的腹部,慢慢的一点点挤压着。子峥漠然看着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是一阵战栗,不紧不慢的又滴漏出了一些。他知道,这是正常反应罢了。怜星也告诉过他,瘫了多年,积液总是有的,小腹用不上力气有积液便是常事。但是多少次……他仍然习惯不了。
"好了。"怜星轻声道。从一旁的盆子里拿了块温热的帕子,不紧不慢的擦拭着他那蔫蔫的小东西。他忽然感觉心里一阵巨大的屈辱。
好在床铺略大,濡湿的床单还未来得及换下,床边仍然还有很大的地方供他躺卧。怜星将他裹在厚厚的锦被中。转身将弄脏了的衣服换了下去。他侧身静静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怕,一开口便制不住的崩溃。他怕,一开口便是再也挽不回的刻薄至极的语言,伤了怜星的心。
"你……走吧。"终于,子峥忍不住低低呜咽道。
闻言,衣柜便上的人影一僵。他顿了顿,没有说话,手上更是加快了更衣的速度。
子峥忽然觉得一股躁郁之气从心底升了上来。"怜星!你滚啊!滚吧!滚得远远的,再也别管我了!!"他知道他失控了,可是他忍不住。他想象不出他的怜星以后伺候他十年二十年的样子!
他还有江玉郎、无缺、小鱼儿。他们个个都是无人能及的优秀人选。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他呢……他是个什么也不能干,连如厕更衣吃食都要人帮忙的废人啊。他能坚持一年、两年,可十年、二十年呢……他懂什么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当他刚刚瘫了的时候,放出风声,隐约还能知道朝廷下令寻找他下落的蛛丝马迹,可是十年后的现在,他即使是抗旨……朝廷都不曾有过任何动静……他怕……他怕他的怜星会和朝廷那般……无情。如此,还不如早些断了念想!
他气喘嘘嘘的吼完,眼前一片昏暗,他的头有些受不了的眩晕起来,但眼前的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慢慢的合上了衣柜,转过身,微笑的看着他。"今天是大年三十,现在,你要赶我走?"说着眼里闪过一丝阴郁。转身,白色的身影便轻巧的来到了门边。
"……"子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觉得眼里酸涩无比,心里顿时涌出了巨大的后悔,不,他不是这个意思的……"怜星……不……是我说错了话,我反悔了……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只是我……求求你不要走……"
怜星闻言,白皙的脸上绽开一个堪称绝美的微笑:"刚刚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子峥,我去看看无缺。"
"不!"子峥大力的挣动起来。只觉得周身寒意更甚。甚至比刚刚摔倒在地上时更加冰冷刺骨。他害怕了。他抖动着,几乎又要摔了下去。"怜星,是我说错了话。我的不对……莫要生气好不好?"最后一句话几近恳求。
怜星眼神闪了闪,慢慢的走回床边。将他抱在怀里。"……你若是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我就如你所愿,永远不再见你。"
一句话,刺得两个人心里生疼。子峥几乎咬破了嘴唇。"不……不论如何,再怎么样的不堪,我再怎么样的破败,我都不许!不许你离开!"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反抱住了怜星的身子。但是今天大约是因为摔得狠了,原本还有些力气手臂,此刻只能虚虚的挂在他的腰上,眼看着就要滑落下来。
子峥咬咬牙,将大半个身子就着惯性摔倒在了怜星的怀中。"不……你不许离开!"
忽然他只觉得对方胸口一阵震动,似是笑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个湿热的深吻。半晌怜星才笑意盈盈的放开。此时,他那里还有什么生气
的样子。子峥顿时明白了,这位移花宫的宫主大概已经原谅他了。
子峥半欣喜半愧疚的疲惫的合上了眼。
"你哪里摔疼了?我给你揉揉?"朦朦胧胧中,怜星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哪里……都痛,骨头缝里……酸痛。"他难得的,小声嘟囔出了实话。
只觉得腰间的力量蓦然加大,窸窸窣窣的一阵衣服摩挲的声音。接着他几乎惊跳起来。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光滑细嫩的身子。
"怜星……"他的身子被裹得紧紧的,旁边光滑的身体仿佛一个火炉一般炙烤着他的理智。他不由得苦笑了下……他也是个男人……虽然现在不合适……但……想着,子峥只觉得被子里,怜星仔细的揉弄着他全身上下的关节。
随着内力流汇到了四肢百骸,将骨头缝中的寒气逼走,周身渐渐的变得暖和了起来……子峥微微的喘着气,他的下 体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燥热……
只听见怜星的声音,在锦被里有些模糊不清:"……"
接着他只觉得光 裸的下 体忽然多了一阵不同寻常失
禁时的躁动。不一会儿,他的双颊便泛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连一向没什么血色的薄唇都染上了些许红润,直直哆嗦着……"唔……"他忍不住低哼出声。彻底明白了怜星的意图。
"呃……啊……怜……"子峥略有些高亢的声音隐没在了突如其来的一串"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
子峥哆哆嗦嗦的忍着情 欲向窗外看去,不知何时,那阴沉的乌云已经散去。明亮的月光和漫天的星斗清晰可见。不远处的烟花在黑幕的映衬下霎是好看。
……(哔……继续河蟹,省下3000字放进个人志中……)
新的一年,又是新的开始不是么?
然而第二天的清晨,街道上还一片静谧,当众人们还沉浸在过年的余韵里的时候。一个白衣女子骑着白马像这个扬州城里毫不起眼的庭院本来。清脆的马蹄声吵醒了临街的人们……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荷露,令人惊讶的是,一向面无表情,永远cos邀月大姐的这位侍女长,此时面色红润,满面喜气的样子,几乎让无缺想到了【惊世骇俗】这四个字。但是带来惊讶的并不只是这位侍女长的出现,更重要的是,这个白衣的侍女张飞奔而来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震惊无比的消息——
于是,怜星华丽丽的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再次风中凌乱了。
"什么?!"我还未开口……旁边的某人率先吼了出来。"怎么可能?!"
我抬眼了下小鱼儿不由得挑眉道。"怎么?就许我姐姐芳心暗系燕南天,不许他入赘我们移花宫?"
刚说完,小鱼儿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赖在了我的身上。"怜星……燕伯伯他……燕伯伯真的入……入赘了?"他吞吞吐吐的死活不想说出最后的两个字。
可惜,我并不给他面子,非得静静的听他亲口说完,我才慢慢接口道。"啊。"刚刚的诧异惊悚已经过去。
我看着荷露,不由得笑道:"呵呵,既然如此,备马,本宫要回移花宫。"姐姐怕是想开了,更何况大喜的日子,我觉得姐姐也无暇顾及我们几个逃婚的"小插曲"了。
荷露高兴立刻福了福,也不梳洗,匆匆又折到了马厩,准备起行装来。
江玉郎呆了半晌,不由笑道:"燕南天,看来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的确,试问天下间,有几个英雄豪杰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诏告天下,说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入赘这移花宫的温柔乡?更何况,谁都知道,以燕南天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他根本不需要用入赘移花宫的方法提高身价。
那么,入赘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爱姐姐。不管日后江湖上会有什么样的传言。妻管严也好,悍妻毒妇也好。得出这个结论我都是很高兴的。这两位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这个做弟弟的也跟着开心了。
"子峥……你听到了么?燕南天要入赘移花宫了。"我兴冲冲的冲进了房内,看着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子峥,高兴道。
他笑的起来,眼里没有丝毫阴郁,"邀月……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这样的盛世,你这个做弟弟怎么有理由不参加?我们收拾收拾立刻上路吧。"
"当然。"我笑眯眯道。随即想到了他的身子,昨日那一跌,真的不轻,我心疼极了。又有些迟疑了起来。"只是,刚刚安顿下来,又要马上离开,你的身子受不受得了?不然过完十五再走吧。"
子峥闻言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再说,咱们一路上这么秘密,荷露却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说明,你姐姐早就知道了咱们的行踪,只不过装作不知道罢了。如今她都如此光明正大的派人找你回去,必然是希望你快些回去一同高兴的。这样的喜事,你就不要让你姐姐等着了。"
我一愣,忽然想到我们现在的状况。心里忽然一暖。其实姐姐就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早原谅我了吧?
"只是,子峥辛苦你了。"
他倚在床榻上柔柔的笑了起来。费力的抬了抬手臂。"你开心就什么都好了。"
我毫不犹豫的投进他的怀里。"我爱你。"
我只觉得他的身子蓦然僵住,半晌,才听到他颤颤巍巍的声音道:"怜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么?"
"我爱你,魏子峥。"
他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让我,好等啊。"
短短六个字,却说得我浑身一震。"子峥……"
还未待我说什么,只听子峥又道:"这身子,即使是散了……也值了。"
我心里又酸又涩强笑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一起好好地。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嫁给燕南天,好断了你的念想。"
他愣了下,看了看我的脸色,发觉我是在开玩笑,便无奈的笑了起来。"好好好,都依你,断了念想。"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断谁的念想这可真不一定。其实我早就知道子峥一颗心全在我的身上。但是,一想到当年我和他相遇,全是仰仗了他来提亲的"机缘"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的。
说着,屋外的荷露在门外禀告收拾好了。我小心的将子峥的身子抬起,让他半坐在软榻上。以往他两只手动能着力,我抱起他时,他还能撑着走上两三步。但是昨天的事,让子峥的身子雪上加霜,别说站起,就是坐卧都有些难了。
并没有看漏他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痛楚情绪,我小心地将他抱到轮椅上。他歪歪斜斜的坐在里头,因为腰腹无力,他只能软软的倒在一边。我见状便知道他昨日摔得不轻。平日里他还可以靠背力坐直一些的。
于是赶忙取来软垫,将轮椅的靠背垫高了一些。他的身子如今脆弱的受不了一点颠簸,而我们却要赶路。想来怕是一定会伤到他。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子峥……难不难受?"我小心的问着。
他半靠着软垫低低的喘息了一阵,低声道:"不妨事的。"
我见他如此更是心疼起来。"是不是有点晕?"
瘫痪病人的血压一向要非常小心的检测,但是现在这个时代,就连常规的外科手术都没有发明出来,别说血压仪这样精密的仪器了。加上他又并不爱示弱的性子。我只能小心观察着,不放过一丝细节。
他合了合眼,面色苍白道:"还好……不是很晕。"
闻言我直接舍弃了轮椅,将他抱在怀里上了马车。江玉郎已经端坐在马车内。小鱼儿和无缺两人则在另外一辆马车里休息。我的马车虽然宽敞,但是因为子峥和玉郎两人的身子需要特殊照顾,尤其是子峥,时常要换尿垫子。几个人知道子峥的面皮薄,这种时候几乎从不打扰的。
江玉郎在昏暗的马车内,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合上眼睛。灰色的眸子竟显得晶莹剔透。他看着我
和子峥显得有些惊讶。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的身子,便合上了眼睛。传音入密道:"魏先生的身体……"
见我点点头,他立刻道。"我身子有些不适,去另一辆马车坐坐,这里让荷露服侍便好了。"说着,退出了马车。
江玉郎从来都是几个人力最会审时度势的。子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推脱。便静静地看着他下了马车转上另一辆。
我在上车之前已经给他换好了衣服。若是定时让他如厕,倒也不会很麻烦。几个人便如此上路了。走了没多久,子峥因为就做,瘫软的身体那些绵软无力的肌肉此刻都僵直在了一起。我不由得暗自皱眉,平日里子峥的身子并没有这么快便如此疲惫了。
子峥的面上已经是一片青白,但他却仍然倔强的一声不吭,紧紧攥着手中的书册,似乎是要将书册看完。我略一动作,他便看向我,眼神里有淡淡的倔强。似是阻止我的意思。我定定的看着他,颇有些担心。
他忽然一叹,低声道:"我还差一些就看完了。没事的。"话音刚落,左手一个虚软,书册便掉在了一旁的软垫上。他不等我动作,便固执的道:"不要动,我……自己来。"说着便挣动着弯腰用左手够着不远处的书册,之后的几个字说的极为吃力。
但因为腰背用不上力气,他的身子重心前倾,手还没有碰到书册变一下子栽倒在了我的怀里。整个身子窝了起来。他不由的闷哼一声。似是极为痛苦。
我一惊,赶忙将他搂在怀中,"哪里摔疼了?"
谁知,他抬起的脸上额头上已经一片虚汗。他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嘴唇青紫的哆嗦着倒抽了一口凉气。"腰……大概……扭到了。"他断断续续道,几个字仿佛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般。大约是他疼得狠了,于是不再强撑,只得老老实实的告诉了我。我心里一疼,这怕是伤上加伤了。昨日里摔到的地方还没有缓过来,今日又扭了一下,这样赶路身子怕是会吃不消的。
"荷露,走慢点,尽量走平坦的官道。"我扬声吩咐道。
"是,二宫主。"荷露应了一声,车行的更慢了。
但是,无疑,减慢了速度的马车,颠簸不减。走了没有几里路。魏子峥的脸色白的已经吓人,疼的连无力的手脚都要蜷缩。见状,我赶忙将他抱进怀中,慢慢的揉捏着他的腰身,试图减轻他的疼痛。
半晌,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仍然久久疼的说不出话来。
我见他如此难过,只得轻轻地抚弄他的腰腿。两个时辰之后,他的脸色才慢慢回转了起来。我不由得敛眉暗忖,子峥的身子到了移花宫怕是要细心调养了。
想着,他的腰身忽
然轻轻的战栗起来。我连忙拉回自己的想法,看向子峥。只见他的脸色憋得已经通红,□也打起了哆嗦。
"怎么?!"我有些惊慌道。
他艰难的摇了摇头,脸色刷的苍白起来。
我蓦然明白了。刚刚他的身子,我不敢妄动。算着已经好几个时辰,他没有排泄了。之前因为在马车上,我又想着有自己照顾,只给他垫了薄薄的一层尿垫子,并没有多少吸水能力。怕是此时……
我连忙慢慢讲他的臀部抬起,将柔软的亵裤退了下去。只见那薄薄的尿垫子已经沉甸甸的,几乎湿透了。我连忙将垫子换下,放在马车下的暗格内。又用柔软的丝布擦净他蔫蔫的□。
视线落在他肿胀的有些畸形的小腹,我不由得一叹。"子峥……你……"
他见我看他,面色青白,一公里身子立刻往旁边歪歪斜斜的栽了过去。一下子压住了鼓胀的腹部。"呃……啊……"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打起了摆子。本来就子峥就是久久憋着,如今一压,想用力憋也憋不住了,水渍几乎立时泄露了出来。干燥的亵裤慢慢变得潮湿。
我又急又气。"你……你这是想憋死自己么?"
"我……涨的好难受……可是……可是……却出不来。"他断断续续道,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我再仔细一看,他粉嫩的小东西此刻正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红彤彤的似乎还泛着亮光。那里若是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发现,他的下
体已经红肿紫亮。前面的小孔几乎肿的已经看不见了。
我心里大痛,不由得想起昨日的荒唐。我居然没有好好看护反而与他胡闹起来。导致他的尿道发炎肿胀的如此厉害。
我赶忙将他翻身过来,取来尿壶,慢慢的揉按他绵软的腹部,那红肿的发亮的小东西立刻迫不及待的喷射了出来,他疼得整个身子几乎跟着摆动起来。直至最后没了滴漏,我这才连忙一边心疼吻了吻他汗湿的额角,一边小心的将他已经湿了的衣裤换下。
"子峥,你摔得不轻,昨日怎么还?"
他无力的笑了笑,"当时疼了一阵,你回来了便好多了,而且……之后……之后……"说着,一抹红霞飞快的掠上他的腮边。"我便没在意了。怜星,你莫要难过。是我的身子不争气,不是你的错。"
他虽然如此安慰我,但我仍然自责不已。之后伺候的也更加周到。就这样原本半个月的路程,让我们生生的走了一个半月才到。
站在移花宫的门口。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已经让子峥瘦的有些脱了形。但他却执意不肯停下。我拗不过他,只得磨磨蹭蹭的赶路,这下子终于到了。我颇有些感慨。"
子峥,我们终于到了。"
他强打着精神,斜斜的倚在轮椅上苍白的笑了笑。那样子让我又是心疼又是感动。若不是为了姐姐的婚礼,他也不用受这个苦的。
不一会,移花宫那高高的千级台阶上飘起了白色的丝带。仿佛一夕之间,上百个白色的丽人依照宫人品级的高低安静的出现在了台阶上。一阵花雨纷纷而落,整个空间弥漫出了一股清雅的香气——邀月一眨眼,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得不说,光是这样的阵仗,衬托着花雨中,邀月和燕南天这样一对璧人。我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宁静。
"姐姐。"我低声道。
"怜星,你回来了。"短短的六个字,姐姐说的平淡却柔和异常。霎时间温暖了我的心。
如今的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高高在上,但是美丽的眸子里不再是冰冷的仇恨和残酷的杀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情和幸福。仿佛她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就好像那极地的冰封忽然融化了一般。
合该当是,冰雪初融,刹那芳华。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
天地浩大。
邀月仍然是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移花宫宫主,燕南天仍然是那个霸气的笑傲江湖的天下第一剑客。
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一下子让我囧囧有神起来。
邀月看着我们一行人,又看了看轮椅中的子峥,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不愧是我的弟弟。江枫的儿子也能拐走。"
……
我……我……我cow!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原谅我的么?!邀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啊啊?!
此话一出,众人风中石化中,尤其一旁边傻站着的燕南天是也。我同情的看了看他,就这么……风化了也好。
众人在移花宫主下。邀月虽然对我带了这么多人回来,颇有些不开心。但是怎么说呢,她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反倒是燕南天,看见小鱼儿跟我回来的样子,那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加上邀月的那番足以让人囧死的话,他的脸上更是像是吃坏了肚子一般的诡异表情。
他一言不发的拽过小鱼儿,刚想说话,邀月就娇笑着凑到前去。"怎么?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的面说?"一双美目微眯,居然让燕南天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
他脱口而出道:"没……没什么。"
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燕大侠妻管严的毛病还挺严重。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于是笑着道:"既然没有事了,姐姐先别过,我们先到无缺山庄歇一歇。明日给再好好的请安。"
邀月一双美目在我和众人只见来来回回扫了个遍。我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这位……怕不是又在想什么心思了?只见她点点头道:"好好休息。"说罢,拉着燕南天童鞋就这么华丽丽的走了。我本来以为她还有什么的要说的,在心里准备了半天,结果她就这么走了反倒把我憋得郁闷之极。
"咱们走吧。"我吐了口气,看了看这千级台阶。子峥的身子不利落,这台阶自然是不能上的。我一把将他抱在怀中。
他一惊,无力的双手连忙勾住我的颈子。"怜星……"
我低声道,"出宫的时候,你没看见这绣玉谷的风光吧。如今回来了,我带你仔细看看。"
他点点头,神色安然的靠在我的怀中,走了一小会儿,他便惊叹的笑道:"这绣玉谷一直是武林圣地,称为移花宫,百花谷的确名不虚传。"
我笑,"的确,这里有各种花花草草,名贵的草药无数,娇贵的鲜花无穷,其实这都是根据一个人所喜好弄的呢。"
子峥略有些惊奇,挑眉道:"谁?"
我笑。"本来移花宫的这些名花异草并不是很多,后来姐姐当了家做了主才变得更加丰富了。早年,姐姐和燕大侠还好的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花弄草。"
"什么?!"小鱼儿颇有些错愕的跟在一旁,紧接着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满园的春色,低声道:"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弄得?"
我有些感慨。"恩。因为那时候燕南天总是呆在外面的日子比呆在移花宫的日子长,姐姐闲来无聊都是亲手弄得。这些年她的心思不在这里了,才由着宫女们侍弄。"
小鱼儿听了有些讪讪。"哦。"他大概没有想到一直盛气凌人的邀月,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吧。的确,这说出去,谁信呢?
一旁的无缺慢慢踱着步子跟了上来,手里拎的正是子峥
的轮椅。他看了一眼自家的兄弟,转头看了看我,低声道:"燕南天……燕伯伯,他,知道我们的身世了么?"
"我想还没有。不然今日一见,他就不会忙着拉着小鱼儿说悄悄话了。应该直接拉着你哭才对。"子峥笑道。说得极为刻薄。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在理。
不过一想到,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拉着我俊秀的无缺,一脸小媳妇样的嚎啕大哭,我就有些不寒而栗。我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
"怜星,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子峥轻声道。"怎么……我……说的太过分了么?"
我摇摇头,吻了吻他的额。"呃……你多虑了。其实,我只是……随便幻想了一下,你说的那个样子。唔……只能说,那个画面实在不太美好。"
小鱼儿和无缺一听,脸色立刻也变得如同我刚刚一般古怪。一旁的江玉郎更是哈哈大笑道:"的确,这画面的确太奇怪了。"
"小师父,您说……大师父她……会告诉他么?"
我笑:"依照姐姐的性格,我觉得大概不会。你……希望这样么?"有些迟疑,我望向无缺。"你希望燕南天认你么?"
"不。"无缺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我看着他,这个孩子从小就有主意的很,不然我也不会被他吃得死死的。(叹气)。不过我一直以为无缺是想要认燕南天这个伯伯的。毕竟,燕南天是无缺唯一的亲人了。
他笑眯眯道:"小师父,我有您和大师父这两位亲人就足够了。燕南天,燕伯伯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江枫……我都不在意了,他的结拜兄弟我一样不在意的。若是大师父不愿意告诉他,怕伤了两人间的和气,我也乐得清闲。"
江小鱼突然蹦过来,猛的打上了无缺的肩。"大哥,你能这么想也好。"
我点点头笑道。心里暗忖道:的确,这样是最好不过了。与其让燕南天知道我把江枫的两个儿子拐跑了,搞到最后追杀我,还不让他不知道的强。
想着,我们一行人到了无缺山庄。
给几个人分配了屋子,照例,我还是和子峥一间的。其余几个人零零散散的住在主卧的周围。因为本来就是姐姐的婚期,加上子峥这一路上身子虚弱了许多。我告诫众人莫要放肆。安安分分的在这里先呆着。
岂料,这几个人均不是省油的灯。
一日,我正给子峥换衣服,子峥的身子摔得不轻,后来大半部分都用不上力气了。甚至连本来还能动动的手臂,如今也用不上力了。我心疼至极,只得将他放在床垫上,亲自趴着给他换衣服……
不料,姐姐推门便入。
我愣住了。
子峥愣住了。
姐姐也愣住了。
然后姐姐一言不发掉头就离开了。我心知不妙,连忙转身追了过去。
"姐姐……"我刚想解释。
谁知姐姐疾走了几步,回头打量了我一下,颇为威严的点了点头,"很好。"说罢便飘然离开了。搞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演的哪出是哪出啊?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并没有怪我,白日里荒
淫无度。
松了口气回到房间,子峥也是惴惴的问了问。我想了下,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两个人研究了许久,也没个结果,于是得出结论,邀月……最近比较神奇。
不过没想到囧囧有神的日子还没完。
一日,小鱼儿非得撒泼耍赖和我一屋。我拗不过他,又怕打扰子峥,于是便只得被迫搬到他屋子里睡。但是我担心年轻人气血旺盛,一对……咳咳……孤男寡男住在一起,非常容易擦枪走火,若是被姐姐看出端倪,怕又是不喜,她都快结婚了,我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的好。于是便提议两个人练功。小鱼儿本来就没个正型,连着连着便开始揩油打诨。我脸色一黑,一个扫腿将他扫落床下,欲翻身将他制住。
忽然,姐姐推门而入。
三个人再次愣住。
姐姐又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暗自叫糟,连衣服都尚未穿好赶忙追了出去。姐姐见我追了出来倒没有疾言厉色,反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错。"
呃?这次又是什么?
再接着,又是一日,月朗星稀,无缺约我一起沐浴。我想了想,点头便应了。一向都是无缺伺候我沐浴的,也不扭捏两人便在后山的温泉池里泡了起来。我径自坐在池中,无缺和衣而坐,帮我搓着背。
结果,姐姐又来了。
我惊得差点没从温泉池里站起来。不过姐姐眯着眼睛看了我和无缺半晌,状似满意地勾了勾唇,快速的离开了。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邀月的背影,谁都知道邀月是个极为守礼,且性格冷酷严苛的人。不要说早年她将我带大的时候没有这般闯进我的浴室,后来我搬到无缺山庄的时候,姐姐进入无缺山庄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个月她一次两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总觉得过于殷勤了些,时机也过于巧合了……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阴谋。
第四次,我正在给玉郎上药,给他的眼睛做保健。因为天色已经晚了,我们两个人都脱了外衫,只着了亵衣,我跨坐在他的身上,将药膏仔细的抹在他的眼部周围。门……哗啦一声开了。
这次出乎意料的是燕南天。
他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们两个。我已经被这一个月来无数次的不请自来搞的麻木至
极,于是淡定的坐在江玉郎的身上,一手举着药膏,一手扶着身下江玉郎的腰,面无表情的看向来人。无比坦然的问道:"你有什么事么?"
燕南天涨红了脸,见我的样子,仿佛被蜜蜂蛰了似地,大大的抽了一口气道:"怜星!你……"
我淡定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忽略他壮硕身形背后的邀月。于是我直接掠过这个人形大熊,对着这个无比强大的女人道:"你有什么事么?"口气实在称不上好。不是因为我对姐姐不尊重,实在是因为……太多次的"偶然",让我想不想歪都难。
果然,姐姐娇笑的走了进来。看见我们两个大男人穿着亵衣姿势不雅的样子,顿了顿。面上居然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她转头拍了拍抖动超越了人类极限的燕大侠,用一种极其骄傲的语气道:"我就跟你说了,怜星才是他们的主心骨。江枫生的那臭小子才不会是我们怜星的对手,哼。"说着,还冲我抛了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
燕南天听完这句话,顿时风化的被邀月拖走了。暮色中我还目送着燕南天那扭曲的神情,他的口型似乎在说,枫弟,我对不起你……什么之类的,不过直到邀月消失不见,他都没能狠心挣脱邀月的芊芊十指。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探究这古怪的夫妻俩的古怪想法,认命的翻身下床,利落的落了锁,再度费力的爬上某人的腰身,继续完成我手上的工作。这时,江玉郎却不配合的捂着眼睛笑了起来。
"怎么了?"错愕……那个抽完风,这个怎么又开始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移花宫其实也很有趣。养出你这么个活宝,也不是没可能的。"
"你什么意思?"我不爽的眯起眼睛。
"没什么……哎……我的眼睛疼。"
"啊?我看看……"
邀月宫主再次下嫁燕南天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震动了江湖。两个江湖上重量级的人物在分分合合几十年后,终于安安分分的准备好好地在一起了。
三月初七,宜婚丧嫁娶。
姐姐罕见的一身火红,好像一只美丽的凤凰,骄傲的无比的站在高高的枝头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燕南天这样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一起,像是天作地设一般的般配。笑的仍像个小女孩一般的娇羞美丽。
过了这么多年,当人们再因为这对璧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才从彼此的身上发现,时光的流逝。那些执念,那些怨恨,早已远去,消失在最无声的尽头。这场为武林津津乐道的盛大的婚礼,其实并没有请多少外人观礼。移花宫一向是武林圣地,很少有人冒犯加上邀月冷清的性子,便也没有要大办的意思。只有我们几个小辈和宫女们。不过这已经足够了,看着姐姐温柔的笑容,我知道,她已经满足了。
一阵微风吹过,白色的花瓣幽幽的落在她艳丽的裙摆上。更衬得美人如玉,肌肤如雪。她身旁高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墨色长衫——他并没有如同一贯的传统穿上红色的喜服。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面上仍是掩不住的幸福神色。他们两人都没有了高堂,在场的也不过是最熟悉亲近的几个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礼数了。
男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这个凤凰一样的女子,慢慢走过火盆。来到移花宫历代的祠堂,在我中气十足的唱礼中。静静拜天拜地拜先祖,最后夫妻交拜。
站起来时,男人似乎有些不稳,晃了一下。这个凤凰一样的女子,轻轻一个错步,用娇小的身子扶住了高大的身子。他微微低下头对她说。"谢谢,邀月,我爱你。"
忽然这个骄傲的女人,毫无预警的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肩膀颤抖的像一只无助的小兽。那呜咽的声音,是我一辈子都不曾听到过的撕心裂肺——在失去孩子的时候,她不曾这样落泪,在男人带着满目仇恨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的时候,她不曾这样落泪。但如今,男人轻轻地几个字,却让这个坚强的如同钢铁一般的女人瞬间,崩塌了。一时间我有些伤感,老天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那个男人带着笑,沉默的轻轻哄着,一下下拍着她的背,笨拙而又温柔的将女人的身子再度往怀里裹了裹。
他永远是这样,沉默的将那些爱恨情仇沉淀在心里,然后将那些民族大义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他也许天生就应该是一个英雄。但是世人从未想过英雄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也会有人牵挂有人惦记。
我忽然想起了刘若英的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
过那样的爱我。】这些疑问,也许,今天,姐姐,你都有答案了吧。他的心中一直有着你,才会这样越来越错,才会这样越来越伤。
如今,你幸福了么?
"怜星,我们也办一次吧。"静静的,不知道谁的声音,这样说道。
"啊。"我点头。的确,婚礼,是个很美好的词呢。"也许的确该办一次。"
"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我笑了笑。眼光飘向不远处已经发泄完毕,粉颊微红,但是已经竖着耳朵偷听我们谈话的某女人。"……只要你们肯嫁给我。"我诡笑着开口回道。
开玩笑,若是让姐姐知道我才是翻不了身的那一个,怎么一个惨字了得?再说这里使移花宫,我的地盘,怎么?还想让我下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刚刚的声音顿时没了声响,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子峥突然脸色有些红了红,低声道:"怜星……我愿意。"他刚一说完,身子便几乎已经羞得要从轮椅上掉下来。
我结结实实的怔住。
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开放思想所致,也没几个男人愿意用【嫁】这种形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吧。他居然愿意。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感动了。
"子峥,这是你说的。今夜就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我笑了起来。
子峥一愣,脸上的红晕更加深了……他别扭的扭过头,不肯与我对视。装作不在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一时间心情大好。
这边厢邀月和燕南天缓步向我们走来。
"怜星,我似乎听人家说,咱们移花宫最近有喜事啊。"邀月的性格本来应该是沉默冷酷的,但是不知为何最近怎么……似乎变得相当的八卦?
听人说?我忍不住一挑眉。明明是偷听我们说话,居然还光明正大的承认。怎么跟燕南天这个木头在一起,要越来越有腹黑的潜质了?
我想着……
但是嘴上仍然不动声色道:"哦,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子峥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毕竟是我们两人的事情,还是小范围庆祝的好。更何况……我瞥了一眼旁边面色有些苍白的傻大个。
"姐姐,姐夫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邀月没说话,只是同我的视线看了过去,精致的眉微微的皱了一下。便拉着男人离开了。
风中飘来一道轻柔的声音:"臭小子,以后再来收拾你。"
……我顿时瀑布汗……
过完了最后的十年。燕南天与世长辞的次日,邀月被宫女们发现断气在他的尸体旁。当时,我们惊慌失措的冲击移花宫内最尊贵之人的房内的时候,这位"天下第一美人"
的唇角噙着一抹,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温柔笑容,那么温柔,那么眷恋,那么沉静。她仿佛带着盈盈的笑意睡着了一般,静静的守在他身旁,在他僵硬的尸体旁边,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那么契合那么默契的像是一个整体。
我虽然悲伤,难过,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相比那个我脑中的结局要好上太多倍。这个苦命的女人一辈子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傻男人。虽然我无数次想要劝她忘了他,可惜……她只爱他一个人。但是,又能怎么样呢?燕南天强行运转内力,从活死人的状态重新清醒了过来,全靠嫁衣神功的帮助,但也因此心脉俱损。他能够撑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个奇迹了。虽然从未说过,但,我猜姐姐心里也有数的。毕竟,她的医术一直是杏林里顶尖的。
子峥的身体……我本来想靠着燕南天这身功夫,看看有没有奇迹的可能。但这样看来,这种极为自损的功夫还是不要练的好。即使他一直瘫着,不能动由我照顾一辈子,也比他只短短的陪我十年强……
就此,移花宫和我算是没了牵挂。我没有后人,无缺……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有后人了。移花宫却不能这么断了香火,后继没人了。于是,我将移花宫宫主传位给了荷露。我既没有那个心力也没有那个的心思,荷露虽然是侍女长,但其实,我心底一直认为这位侍女长才是最像邀月的人,手腕政策皆是一流。她的资质虽然差了一些,武功修为没有我和姐姐好,但是其他方面却要比我和姐姐强得多得多。
果然,没有多久,移花宫风头比以往更劲。甚至,移花宫以前旗下那些不知名的仅供移花宫维持运转的小营生也变得有声有色起来。不过几年,移花宫不仅以武学闻名天下,更以财力闻名天下。
然后,很久以后,久到当往事都已经成为传说。
据说,有人在遥远塞外江南曾见过那移花宫在慕容山庄里失踪的二宫主怜星。他身后还边常伴着几个男子。个个风骨姿态一流。他仍然是那一身茕茕白衣,面馆如玉,微笑着,指点江山,纵横天地,肆意潇洒的让人忍不住钦慕不已。
又据说,现在慕容山庄当家,慕容九夫人,喜逢贵子,几个神秘的男子前来祝贺。一向端庄沉静的慕容九夫人,又唱又跳的像个孩子,一醉至天明。
又据说,江南忽然兴起了一种新的店铺形式,据称,叫做"酒吧"。
还据说……
当一切都变成传说,那些刀光剑影,恩怨情仇变成往事的时候,那些经过岁月磨练沉淀出来的激情全部变成了潺潺细流,每日温柔的从人们的心间流过的时候。这几个男子仍然还在怜星的身边,依然笑
着闹着爱着怜星……
直到他们渐渐的老去,老的哪也去不了。
自此,故事完结,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说的,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哦,不,是王子和王子"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完)
——————————————无责任恶搞小番外—————————————————
有一天怜星招呼几个人打麻将。几个人都有些惴惴。原因无他,怜星是个灰常红果果的臭牌品的人。虽然他自己坚决不肯承认。但是输了之后,某人的表现——只能用撒泼耍赖,冷脸耍性子,悔牌翻脸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好吧,好吧,这是因为被几个人宠的实在是没边了,所以导致这么没有风度。咳咳……所谓天造孽,犹可存,自造孽,不可存就是这样了……
然后显然我们的天然呆怜星童鞋又输了……
想想也是,一个是十几岁之前一直混迹恶人谷的混世小恶魔,一个是一直在满满人精的地宫里讨生活的狐狸一只,还一个是一直沉稳心机深沉的腹黑徒弟一只,他这个小师父虽然有王爷支招但也是架不住三个人围剿的。
于是,华丽丽的输了。
几个人不是玩钱的。但是输了之后要答应对方一件事→这也是这几个为什么死也不肯让着怜星的缘故。
怜星揣着什么鬼主意,他们心知肚明。
可是,口里答应是一回事,身体力行,就又是一回事了。更何况,怜星想要的可是在床第间的上下归属权的问题。头可断,血可流,上下不能错啊。几个小攻一致对外。
要问为啥子峥那么坦然的帮怜星,又做好人又占便宜的。江玉郎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当日怜星提出这个"非分"要求的时候。这位王爷当时只是虚弱的笑了笑说,自己的身体动也动不了,上下什么的也没有多大关系……一句话彻底将怜星K.O.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过"非分"的要求了。好一招以退为进。江玉郎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身体条件比不过这位王爷呢?
但是……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于是,三个人迅速联手。导致了怜星今日的败状。
某位贼心不死的对自己抱有幻想的星童鞋生气了。
怜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于是,怜星眉毛一挑,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道。"你们三人,谁不让我在上面,谁就别再想上我的床!"
目的明确,语言简练。
一句话,尸横遍野。
但是,结果如何呢?
请君看。第二日早上,某三人笑咪咪的笑脸和某个人郁卒无比的眼神。
自此,反攻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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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2/05/25 at 下午3:16: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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