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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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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的狗》作者: 却三

二爷的狗 BY 却三


第一章

  做穷人家的娃,不如做富人家的犬,母亲这句话说的真是没错。

  饿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满天的阳光都成了白米饭,树叶成了盘中绿油油的菜,而满街的东西都变成了美味佳肴。到处乱窜的鸡热腾腾地满身金黄地涂着油躺在盘子里,鸭子身上的毛拔光了,正等着进锅,还有猪,猪肉真是香啊,父母在世的时候吃过一次,只有一点点肉,母亲用辣子蒜叶炒得红通通香喷喷的,连他的两个姐姐麦大米和麦小米都吃得满脸放光,他最后把碗还舔了一遍。

  那时,真是他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

  "不要舔,还没洗干净!"一个头上梳着高高的飞云髻,满身金光闪闪的贵妇牵着条白狗过来,小白狗朝旁边的苹果舔了一口,那摊主正要发作,贵妇赶紧拉住小狗那金色链子,冲摊主说道:"你把这些全部给我包起来,我回去瞧瞧我家白将军爱不爱吃。"

  摊主脸色变了变,还是笑嘻嘻地把苹果全部称好,贵妇身边的青衣丫头连忙来付钱,把苹果装到篮子里,贵妇把狗一抱,用温柔得滴水的声音说:"白将军,你累了吧,咱们回去吃东西去。"

  "让我做一只狗吧!"这个声音在他心里响着,不由自主大声说了出来。

  "麦苗!"他的耳朵被两只手拎了起来,大姐麦大米的粗嗓门在耳边好似炸雷,"我的蠢弟弟,你就打消你那傻念头吧,你二姐的娃不行了,你快过去看看!"

  他终于醒悟,今天大姐二姐两家人都忙得人仰马翻,二姐的儿子小牛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两腿一伸就晕厥过去,到现在还没醒来,村里的神婆说他是中邪,在家里呜哩哇啦地跳神,跳得像被烧了尾巴的老鼠,这个时候,肯定是没人来关心他的肚子的,他只好趁着一团乱来外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口吃的。

  他的运气向来不好,大姐麦大米说他头尖尖,屁股尖尖,这辈子都是倒霉的命。为了这话他很是苦恼了一阵,甚至每天用木板把头压一压,把屁股打一打,希望能把尖的地方打回去一些。当父亲知道他的企图时,气得拿起木板追了他几条垄,说早知道他这么蠢就干脆把他丢到河里溺死算了,省得他长大了丢人现眼。

  是的,村里养不活的女娃娃都丢到河里溺死了,他偷偷去看过别人溺娃娃,那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想把娃娃多抱一会,就被男人抢过来,把娃娃身上的包布剥了,光溜溜地丢到河里,因为包布还有用,不能浪费在这个没用的小家伙身上。那扔到水里的娃娃开始还哭两声,很快就没声没息了,等那两夫妇走了,他扒开水一看,那娃娃睁着眼睛静静浮在水面上,旁边聚集了许多肥硕的鱼,正一点点吞食他的身体。

  那娃娃有双漂亮的黑眼睛,可惜再没有光亮。

  这条河里的鱼特别肥美,是村里人唯一的生财之道,村里人从来是不吃的,也是因为如此,村里的税又多了一项,打鱼税。

  他记得小时候饿极了,捞了鱼缠着母亲做,母亲差点把他打得爬不起来,骂着,"你差点就去喂鱼了,你还敢吃!"骂着骂着,母亲突然泪流满面。

  他没有怪任何人,只是害怕,那些天不时在夜里惊醒,他的梦中,总有一双没有光亮的黑眼睛。

  他再也不想吃鱼,甚至一看到鱼就恶心。

  活着太艰难,大家都是没有办法。

  按当时的价钱,牛能卖十吊钱,而男娃娃能卖九吊,女娃娃只能卖一吊钱。

  养这个女娃娃,用的钱远远不止一吊。因为买一斤猪肉都要半吊钱。

  即使再蠢的人都知道打这个算盘,两斤猪肉=一吊钱=一个女娃娃,而一个女娃娃养到能卖要吃多少东西。

  即使女娃娃再勤快,比如像他大姐和二姐那样整天忙个不停,也没办法让家里每天都有饭吃。

  因为,税好像永远都交不完,人头税屠宰税开荒税种田税砍树税什么的名目繁多,抽税的天天都到家里来翻箱倒柜,一有值钱的东西就马上抄走顶税,
那些税官戴着红红的大帽子,公鸡一般在村口叫嚷着,"各家各户,今月的税要交清了,国家法制严谨,不交的要到牢里去关,那时可不是几吊钱能解决的事了!"

  几吊钱,村里大多数家里连一吊钱都从来没见过。

  大姐麦大米的脚步飞快,他头上的竹钗摇摇欲坠,那乱七八糟挽起的头发散了一肩,他连忙把那钗扶了扶,"大姐,你头发乱了,慢点走啊。"

  大姐回头摸摸他剪得狗啃般的头,头顶剪得太短了,连青青的头皮都隐约可见,大姐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手艺还得多练练,麦苗这个样子还真没法见人。她把乱发随便捋了捋,从怀里掏出一个糠麸馒头,"弟弟,我们今天都忙,没顾得上弄东西给你吃,这是刚才路上别人给的,你快吃吧!"

  麦苗摸摸脑袋,馒头在他眼中放大成了一个大白面馒头,他高高兴兴接过来,刚想往嘴里送,见大姐喉咙动了动,连忙把馒头掰成两半,塞了一半给大姐。大姐接了过去,一口就塞了下去,噎得直拍胸脯,麦苗连忙帮忙顺顺,大姐噙了汪眼泪,朝自己刷了个耳刮子,"真没出息,三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

  两人哈哈笑起来,二姐家在一个小山冲里,虽然两个姐姐都嫁在大河村,北河把全村分成南北两个部分,二姐嫁在北河这边,经常会到南河的娘家和大姐家这边来帮忙,他的娘家只有麦苗一个人了,两个姐姐又不好把他带回去住,只好时常来娘家为他做事,好在村里虽然穷,民风还是很淳朴,他们的夫家见麦苗孤零零一个怪可怜的,倒也没说他们什么不是。

  到了二姐家,小牛仍然睡着,大姐夫常年在外面卖鱼,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他抡起巴掌拍向神婆,"你不是说驱完邪就能醒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神婆面如土色,汗水涔涔而下,"这个……这次中的邪太厉害了,我法力太浅……"

  大姐夫大喝道:"给我滚!"

  二姐和他的婆婆扑到小牛身上哭个不停,二姐夫是个老实人,搓着手到大姐夫面前讨主意,"姐夫,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大姐忙去劝着二姐,回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去请个郎中来瞧瞧,这样下去可不行呀!"

  二姐夫也快哭出来,"请郎中!我们哪来的钱啊!"

  大姐夫叹了口气,"我家的钱刚才也全都交了税,那些税官可真狠,连一个铜子都没给我剩下,我也没有办法!"

  看着一屋子人哭成一团,麦苗默默走出门外,腹中咕咕叫了起来,他狠狠捶了捶肚子,"你现在吵个什么劲,没看到大家都这么伤心么!"他心里痛得好似有人拿锄头在镐,泪水一会就迷了眼睛,那个念头又涌到他脑子里,"我想做一条狗,一条富人家的狗,可以每天吃得饱饱的,可以不用交税,可以不为孩子的病痛发愁……"

  他脑子里灵光乍现,拉着大姐大叫道:"你等等,我去想想办法!"说完拔腿就往镇上跑,阳光渐渐强烈,烤得他头顶冒出白花花的油,在青色的发根上隐约可见,他的腿渐渐没了力气,满天的阳光好似春蚕吐出的丝,一层层把他包裹,他无法呼吸,脚步越来越慢,当他走到镇上南街牌坊下的市场时,他抱着牌坊脚的石柱,慢慢地跪了下去。

  牛猪羊和人的各种粪便味道让这个地方臭气冲天,南街就是镇上活物的交易场所,活物,除了牛羊狗猪这些畜生,自然包括人。

  在麦苗心里,畜生和人并没有两样,甚至比人还要过得舒坦,等脑子里清醒了些,他随便找了根草标插在头上,可惜头发太短,没办法插稳,大姐怪他的头发里长虱子,几剪子把他的头发剪成这个德性,还好人们对他这个丑样子见怪不怪,他今年十五了,竟然还跟人家十一二岁的娃娃一般高,又瘦得惊人,全身上下称不出半两肉,卖肉的老花笑他做排骨都没人要,说要找出肉得从骨头缝里剔。

  想起老花的话,他突然有些忧心,把草标夹到耳后,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跪下,正午的阳光太毒,镇上的人很少这时出来,街上的客人很少。那些插着草标来卖的娃娃大多缩到屋檐下,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打屁。

  他耳边响起亲人们的哭声,不顾那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把身体跪得笔直,不住得对过往的客人说:"买我吧,我什么都会做,买我吧,我给您做条狗……"

  娃娃们在后面大笑,"别浪费口水了,现在这么热,这些人都缩在家里歇凉了,哪里会有人出来买!"

  他没有搭理他们,又把头抬了抬,用可怜巴巴的目光锁住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不住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太阳近乎疯狂了,把耀眼的火球铺天盖地砸下来。他汗水淋淋,好像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焦味,周围的牛羊时不时发出拖长了声音烦躁叫声,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成了一条热锅上的鱼,挣扎着蹦跳着,不时地摇动自己的尾巴,可惜再不会有冰凉的水。

  他的头再也无力抬起,喃喃地重复着,"买我吧,我给您做条狗……"一个突兀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大哥,这个孩子真有趣,好好的人不做要做狗!"

  "三弟,你快点挑,这里实在太臭,我已经快憋死了!"有人闷闷地说。

  他惊喜万分,猛地扑倒在两人脚下,"买我吧,我什么都会做……"这时,后面的成群的娃娃见有人来买,飞快地朝这边扑来,边摇着手大喊着,"买我,买我……"

  两人见势不妙,一人一边拖住他,脚下一点便腾空而去,麦苗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口张得大大的,连"啊"的一声都发不出来。两人把他丢到地上,那高壮男人嫌恶地甩甩手,似乎要把手里黏腻的感觉甩开。

  他紧紧闭着眼睛,浑身瑟瑟发抖,有人敲着他的头,吃吃笑起来,"大哥,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吓傻了,怎么这么一会都没回过神来,咱们还是把他扔回去吧!"

  他浑身一个激灵,眼睛睁得如铜铃,"不要,我没傻,小的给主人请安!"他摆正身子,朝两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你卖多少钱?"冷口冷面的大哥发话了。

  "九吊,"他连忙抬起头来,被他眼中的凌厉吓了一跳,"男娃卖九吊,女娃卖一吊。"

  "这样,跟我打听的差不多,算你还诚实。喏,这是九吊钱,你现在跟我们走,我们的小厮半路死了,你路上服侍我们的吃饭穿衣,做事勤快点,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主人!"他头压得低低的,轻声道:"可是,我能不能现在拿钱回去请个郎中给我外甥看病,我们家没钱……"

  "麻烦!"大哥眼看要翻脸,弟弟连忙拦住他,悄声道:"他也是一片好心肠,咱们不是出来视察民情的吗,正好跟着他去看看!"

  当麦苗带着郎中和两个气宇轩昂、衣着贵气的公子出现在大河村时,大姐和二姐一人提着他一边耳朵,差点没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他连连摆手,"姐姐,我没做坏事,我把自己卖了,卖了九吊钱,他们是我的主人!"

  大姐和二姐面面相觑,这才把手松开,两人擦了把眼泪,大姐连忙赶回家给他打包袱,二姐则翻箱倒柜要找吃的招待客人,当两碗黑糊糊的糠粥出现在两位公子面前时,两人吓得差点拔腿就跑,二姐端得手上青筋直跳,烫得十指通红,见两人不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往两人面前递。

  麦苗连忙把糠粥接过来,大姐夫赔笑道:"两位公子,不是我们怠慢客人,咱们村里吃的都是这个,请两位千万不要见怪!"

  这时,麦苗把碗送了送,赧然道:"主人,你们真的不吃吗?"

  两人连忙摆手,麦苗笑嘻嘻地把碗往面前一端,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凑上去喝了一大口,把剩下的递给二姐,"姐姐,咱们几个一起吃这碗,剩下的留给他们。"见二姐直摇头,便把碗端到二姐夫面前,二姐夫接过去喝了一口,摸摸他的头道:"你今天跑了一天,还是你先吃吧,我们在家什么都没做,不饿!"

  麦苗又小心翼翼地端回来,一头栽到碗里,三两口就喝了个底朝天,见他意犹未尽地舔着碗边,二姐摸摸他的头,泪水涟涟道:"弟弟,你在外面可别这样舔了,别人会说你像狗。他们都是好人家,一定有饱饭吃的,你要好好服侍,不能调皮。"

  这时,大姐跑得气喘吁吁回来了,把一个蓝布包袱递到他手里,柔声道:"弟弟,我收拾了些你的衣服,只有这几件勉强能穿,你在主人家里要勤快些,不要睡懒觉。"

  两位公子默默看着他们,不由得眉头都拧紧了。

  大哥满脸凝重道:"你们平时就吃这些东西,不是说大河村盛产大河鱼吗,大河鱼在京城都很有名,你们怎么会穷成这样?"

  大姐夫叹道:"我们就是因为大河鱼才弄成这样,我们打鱼要交很重的税,不打又不行,不光打的鱼,连平时种的粮食都贴到税钱里去了,这不,我刚把这个月的税钱交完,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还不知道明天要怎么办呢!"

  二姐忿忿道:"我家不也一样,我丈夫这个月鱼打少了点,欠的税钱就是下个月都没法还,我们家剩的一点粮食都被他们抄去顶税了,小牛又病成这样,这日子真的没法过,还不如不住这鬼地方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不都是一样,苛捐杂税重如山,再这样下去,老百姓迟早要反……"大姐夫的嘴被大姐堵住了,他埋怨道:"好好地你说这个做什么,难道想砍头吗!"

  "皇上不是下令减免了吗,怎么还会搞成这样?"一脸温和的男子问。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加上官官相护,皇上的话顶什么用,他还不是只会坐在金銮殿上被人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大姐夫不理大姐的白眼,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看到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的弟弟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两人起身正要出去走走,小牛的呻吟声传来,郎中一脸微笑走出来,"这孩子其实没什么病,只是吃得不够,一下子昏睡过去,我给他扎两针就缓过来了,你们带孩子可不能这么带,得给他多吃些好的,再这样下去孩子养不大的。"

  二姐怔怔看着二姐夫,他也正在茫然地看着他,两人眼里一片绝望。二姐夫长叹一声,端起剩下那碗糠粥走进房间,麦苗抹抹眼泪,把一吊钱放到郎中手里,剩下的八吊一个姐姐手里塞了四吊,两人不肯要,又把钱塞了回来,正在推来推去,面色铁青的大哥不耐烦了,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对两个姐姐说:"钱你们先收着,这个月内我就会让你们有饱饭吃!"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麦苗正摸着脑袋,见两人径直告辞走了出去,连忙跟住他们的脚步,大家在后面齐声道:"麦苗,你要保重,以后记得回来看我们!"

  二姐悄悄走到大姐身边,"姐,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弟弟会不会有事?"

  大姐握住他的手,"那两个人很不简单,应该不会这种小事找他的麻烦,你放宽心吧,弟弟他肯定没事的!"

  "你说他们是什么人,我怎么觉得那人看人的时候脚底嗖嗖地冒寒气出来。"

  "我想他们应该是好人,他们看弟弟的时候目光中有些怜悯,特别是那个满脸微笑的男子,他们一定不会亏待弟弟的!"

  夜很漫长,从千河镇客栈天字第一号房传出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让人血液沸腾。

  "哥,别这样,麦苗还在房间呢!"伴随着低低的呻吟,二爷轻柔的声音响起。

  "不用管他,早晚要让他知道的,咱们正好多个人伺候。"沉重的喘息声中,大爷沉声道。

  "哥,不要……"他的声音很快被堵住,呻吟声好似被削尖了的竹子,一下下刺着人的耳朵。

  又快到十五了,月亮好圆好亮,像个糯米粑粑,麦苗把身体缩成一团,塞到靠门口的角落,耳朵里时不时被那奇怪的声音捅着,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吃饱饭般又撑了上去。

  他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家里的房子是用几块破木板搭的,一有什么动静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那用门板做的床就在父母的房间隔壁,半夜总听到床被摇得吱呀响,母亲压抑着的呻吟声中,好似非常痛苦,又好似非常快乐,还有父亲沉闷的喘息声,两人弄到兴起时,母亲的声音再也不会压抑着,而是突然拔升,好像被捉住脖子的鸭子,不,鸭子可没这么快活,等屋里的动静停止,母亲还不时会发出满意的哼哼声,两人吧嗒吧嗒的亲嘴声,经常让他忍不住全身燥热,口水直流。

  后来便是大姐,大姐出嫁时他才十岁,他们洞房时他也跟着许多男人一起去听了墙角,大姐嗓门大,那哼哼声也颇有气势,连大姐夫也好似很享受地哼哼起来,两人的声音随着同一个节奏起伏,听墙角的人们都面红耳赤,有媳妇的男人都飞快地窜了回去,没媳妇的男人也很快躲到一旁在自己下身搓弄,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坚持到大姐夫打鼾才回去。

  那天晚上的月亮也像今天这么圆,他孤伶伶地从大姐家回来,看到河上一片白花花的月亮,突然觉得心里什么东西被掏走了,蹲下来呜呜大哭。河里的鱼最是可恶,哗啦啦跳着看他出丑,他气得捡了石头去打,打了几个石头心情才好了些。

  二姐第二年也嫁了,那天晚上村里的男人要他去听墙角,他听到两人吧嗒吧嗒的亲嘴声就默默走开了,结果心里还是痛,便又去了河边,又捡来石头打鱼。

  他七岁时就父母双亡,是两个姐姐把他拉扯大,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在麦家的地位是不同的,村里人都说他是麦家的独苗苗,是要给麦家延续香火的。

  女娃是赔钱货,村里人这样说,男娃才要紧。

  如果能和两个姐姐永远在一起,他宁愿不当男娃。北河的水养人,把女人养得水灵灵的,男人都养得壮硕异常,要不是村里实在太穷,大河村的姑娘小伙走出去没人不欢喜的。姐姐的胸脯好软,他特别喜欢摸,晚上睡觉前总要吸两口才能好好睡,两个姐姐拿他没办法,他哭闹的时候也塞给他玩,两个姐姐出嫁后他专属的权利被别的男人夺走了,后来等姐姐的孩子出世,看着他当众掏出乳房来喂娃娃,他恨不得冲上去也吸两口。

  他真不想长大,长大了就得自己一个人睡那风吹得到处哗哗响的房子,半夜醒来的时候总是冷得打颤,每一天每一夜都很漫长。

  白天要弄饱肚子,晚上要独自面对河水中那幽幽的黑眼睛。

  做人这样无奈,为什么不让他做一条狗呢。

  "麦苗,打点热水过来!"

  "麦苗!你睡死了!"见他没有反应,有人吼起来。

  "大爷,我这就去!"麦苗慌慌张张爬起来,从那雕花黑檀木架子上拿了木盆就跑,他踉跄着把水端进来,身上已经泼得湿淋淋的。他把水端到床榻上,把棉布帕子绞干,跪到床榻上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帐幕里影影绰绰的两个重叠的人影终于分开,一双骨节突出的大手把帐幕掀开了,两人都是未着寸缕,下身还连在一起,麦苗直觉得一股火苗从脚底窜上来,烧得他全身难受,他不敢再看,低头把帕子双手递了进去。

  "蠢东西,你怎么伺候人的,难道要我自己动手!"大爷恼怒地给他一巴掌。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身体晃了晃,连忙拿起帕子去擦他那壮硕的胸膛,他的头又挨了一下,"谁要你给我擦,先服侍好二爷!"

  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把泪水憋了回去,颤抖着抹到二爷背上,二爷闭着眼睛,脸上竟有一抹奇异的红晕,背上全是瘀痕,一点点如他小时候出疹子。

  大爷终于从二爷的身体里退了出来,俯到二爷耳边,"刚才好不好?"

  二爷脸上的红晕更深,沉默着点了点头。大爷突然把他身体一翻,捉住他仍然坚挺的那根粉粉的物事,麦苗脑子里轰地一声,见大爷把那根物事面对着他,握在手中套弄起来。

  麦苗拿着帕子呆住了,大爷瞪了他一眼,"继续做你的事情!"麦苗连忙把帕子朝他胸膛探去,二爷紧紧闭上眼睛,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身体绷得笔直,大爷加快了速度,二爷低吼一声,不由自主地伸手乱舞,想抓住什么实在的东西,麦苗连忙伸手过去,二爷一把抓住,抓得骨节发白。

  麦苗疼得直冒冷汗,却不敢出声,只得埋头继续擦,二爷的身上有种奇特的香气,熏得他脑中几乎头晕脑胀,呼吸不畅,心跳得更是完全没了章法。

  擦完身体,大爷抱着二爷对他说道:"你今晚别睡地上了,把铺盖放到床榻上来睡吧,咱们叫你也快。"

  "谢谢大爷!"麦苗高高兴兴地把铺盖卷好了放到床榻上,大爷和二爷亲了一会嘴,二爷突然问道:"麦苗,你今天吃饭的时候怎么吐成那个样子,是咱们的菜不好吃吗?"

  "不,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对了,大河鱼不是你们村的特产,怎么都没见你动过筷子,是不是吃腻了?"二爷声音懒懒的,好像春风吹着人的脸。

  "我们村从来没人吃鱼。"

  "为什么,因为要卖了换钱吗?"

  "不全是,因为……那些鱼是用死娃娃喂的。"

  "死娃娃?"大爷和二爷同时问道。

  "咱们养不起女娃娃,各家生的女娃娃很多都送到河里溺死,夭折的娃娃也丢到河里……"

  大爷捂着嘴起来,冲到那木盆边吐得一塌糊涂,麦苗慌了手脚,从床榻滚下来跪倒,不住地朝他磕头,"大爷,我说错话了,你饶了我吧……"

  二爷披着衣服下来,把麦苗抓起来,苦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别怕,这是他自作孽。"他慢慢把他拉到床榻坐下,"你们村很快就会变好的。"

  "是大爷说的有饱饭吃了吗?"麦苗忐忑不安。

  "不止如此,你们还会养得起女娃娃。"二爷笑眯眯地看着他,满室的月光让他的身上如披了件亮闪闪的银色衣裳。麦苗看呆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二爷,你好漂亮!"

  "真是个傻孩子!"二爷哈哈大笑,指着大爷道:"他吐完了,送些水去。"

  麦苗腾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把茶端到大爷面前,大爷冷冷看了他一眼,麦苗吓得腿软,刚要跪下,大爷把茶端过去漱漱口,又把杯子递给他,麦苗连忙又去倒了杯水来,大爷把茶杯接过去,突然冷哼一声,把杯子捏得粉碎,麦苗吓得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大爷提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一头扔到床榻上。他的头在床边磕得直响,捂着脑袋,泪水转了几个圈,楞是不敢掉下来。

  二爷笑眯眯地搂住大爷,"别气了,咱们早就该好好收拾他们了!"回头在麦苗脸上抹了一把,"这点事就哭了,真是个孩子!"

  二爷的手上有淡淡的香气,从麦苗的鼻子里一直钻到心里去,他浑身暖了起来,把泪水一擦,嘟哝道:"我不是孩子,我都十五了!"

  大爷和二爷都笑起来,两人拥在一起又缠绵起来,那唇的口水拖着长长的丝,在月光下熠熠发光,麦苗脸上一热,赶快乖乖地缩到床榻上,在一阵温馨的香气中睡着了。

  第二章

  满天白面馒头在飞,满天焦黄的鸭子在飞,满天……二爷的脸……在飞……

  "二爷,您怎么起来了?"麦苗流着口水看着面前那张惊人美丽的脸,说男人美丽真是罪过,大爷知道了会肯定会打死他,每天对着这样又美丽又温柔的人,麦苗他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二爷笑呵呵地捏捏他的脸,"没见过睡觉口水流成这样的,你自己瞧瞧,你前面的衣服都湿了。"

  麦苗又一次被幸福击中,身体好像要飘到云朵中,天上的白云朵朵,每一朵都幻成二爷的笑脸。

  "还不快给我起来,难道要我们来伺候你么!"麦苗的春梦还没做完,就被人一脚踢到地上,他滚了几滚,正好滚到昨晚大爷那呕吐物旁边,"糟了,该做的事情全都没做!"他连滚带爬地起来,端起木盆就冲了出去。

  "他有十五吗?"大爷闷闷地问,顺便在二爷唇上吃了一口,"我们十五的时候要比他高一截。"

  二爷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老是亲来亲去的,让别人看见不好。"他挡住他伸到他胸膛的禄山之爪,"麦苗从小吃不饱,当然会这么瘦小,咱们小时候吃的是什么,他怎么能跟我们比。"

  看着大爷刚未得逞,一脸恼恨的样子,二爷笑道:"我要在这两三年里把这小瘦狗喂成个胖子,你就要赏他点差事做。"

  大爷嘿嘿一笑,靠在他的肩头,"一切遵从三弟旨意!"

  二爷这才满意,无奈地笑了笑,没再把他伸进衣襟口的手打回去。麦苗端着水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见二爷满脸通红,又被大爷压到身下,好似吞了只苍蝇般难受,转念一想,这个世上可能只有大爷这样威风凛凛的人才配得上他,这才把那只苍蝇消化了,换上怯生生的笑容,"大爷,二爷,洗脸了!"

  大爷扭头道:"过来!"

  麦苗刚绞了帕子递过去,大爷霍地坐起来,"这是昨晚那个盆吗?"

  麦苗连忙点头,伸出三个指头,"我洗了三遍!"

  大爷把帕子扔到他脸上,"混帐东西,换一个!"

  "我都不嫌,"二爷懒懒地勾住他的手,"你就别计较了,我们出门在外肯定没有在京城方便,可咱们本来就是微服私访的,难道你想弄出个大阵仗出来不成!"

  "没错!"大爷嘴一抿,眼中的墨色沉沉,"我准备就地把这些狗东西给办了!"

  "不行!"二爷收敛了那懒洋洋的神态,满脸肃然,"你难道不记得了,我们前几天刚遇伏,小毛还为此送了命,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果现在暴露目标势必会遭到追杀,只怕我们还没动手我们项上人头就飞了。大哥,你不要冲动,我们现在马上赶回京城,你在朝堂之上的力量总比在这荒野之地要强!"

  大爷愤愤道:"我大昭王朝一半都成了老二的,我坐在那鬼朝廷有什么用!"

  "不是还有一半是你的吗,"二爷微笑着依偎着他,"还有我们暗中安排的棋子,只等你一声令下就可以冲锋陷阵。"

  "之麟,你让我说什么才好,一直以来都是你暗中扶持我,我竟然连一个朝堂之位都没办法为你安排……"

  二爷捂住大爷的嘴,轻笑道:"哥,父皇严令我不准入朝,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现在做个闲云野鹤不是也很好吗,而且我暗中培植的力量可不输你的半个朝廷。"

  大爷抓起他的手,一根根舔弄着那指头,二爷轻轻打了他一下,脸色绯红地被他拉到怀中。

  麦苗又端着水进来,跑得满头大汗,全身都湿淋淋的。当他跪到床榻上,大爷和二爷看他一身狼狈,都大笑不止,麦苗松了口气,更是上了心来伺候。

  两人下床收拾,麦苗火急火燎端了馒头和粥上来,大爷又差他去找马车,说马上要离开,可怜的麦苗只好四处奔忙,听说要去京城,车夫都摇头不干,麦苗把价钱加了又加,才有一个跑过京城的老刘心动了,愿意接这趟活。

  舒舒服服地坐到车里,大爷和二爷找了个好位置并头坐下,麦苗饥肠辘辘,缩头缩脚地靠着车门看风景。

  昨天晚上那顿真是太好吃了,可惜他看到中间那盘鱼,顿时没了胃口,只随便扒拉两口饭就走开了,晚上还害得大爷吐成那样,他肯放过自己就是天大的恩情,反正他有绝招,于是,他睁着眼睛做起了白日梦,那满地的青青麦子都成了白面馒头,路边的树叶摇晃着飘入油锅中,再放一把辣子就成了好吃的菜……

  " 馒头啊……"他冲口而出,真的眼前出现一个大大的白面馒头,他揉了揉眼睛,那馒头还有冒着香气,"真的馒头!"他大叫起来,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那馒头竟然会动,一点点缩进车里,"馒头不要走!"他大喝一声,扑了上去。

  "哈哈……"大爷和二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麦苗把馒头两三口就啃完了,又把那手上的馒头味道吮吸干净,才发现自己竟趴在大爷的腿上,而那馒头原来抓在二爷手上。

  "好吃吗?"二爷冲他挤挤眼睛,麦苗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手,二爷的手指真漂亮,每一根都如葱白般水嫩,而且又细又长,难怪大爷老是喜欢吃,麦苗喉咙里的苍蝇又开始冒出头来,他狠狠把它吞了回去,羞红了脸缩回门边,二爷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个馒头,"给你,傻小子,我知道你早上没吃。"

  这回的馒头特别难以下咽,因为麦苗的喉咙被什么一直要涌出的东西堵住了,他小口小口嚼着,泪好像那流不完的河水,二爷递给他一块白绢帕子,麦苗不敢接,连忙把袖子往脸上抹,谁知袖子也是黑的,他的脸顿时抹成了一个大花猫,大爷和二爷又笑开了,麦苗看得失神,原来男人的笑容可以这样阳光明媚。他的心怦怦直跳,再去咬馒头时,才发现馒头里有不同的味道,看两人笑得抱成一团,二爷把白绢递到他鼻子下面。

  一滴,两滴……白绢上的红色晕开,成了一片片鲜艳的梅花,他捂住脸,恨不得把头塞进自己裤裆里去。

  丢人丢到家了,原来自己流鼻血了。

  几天几夜奔波后,他们一行到了素以盗匪闻名的野猪林,这里是上京城的必经之路,是一个低矮的山坡,遍植松树,山坡后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进可攻退可守,盗匪抢掠财物后哄散入森林,就是再多官兵也毫无办法,这里一直是各路盗匪猖獗的地方,官府拿他们束手无策,干脆跟他们暗中勾结,有什么要人通过提前通知,而平民百姓可就遭殃了,大家无可奈何,只得离乡背井出逃,一时间方圆百里除了盗匪竟渺无人烟。

  从京城出来往南走,耿之龙一行三人就是在这里遇伏,一般盗匪自恃无人能动,都是光明正大出来抢人掠物,那天的一帮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每人都蒙着面,只有两只眼睛冒着凛冽寒光,进退听从号令,号令一发便是一阵凌厉的攻势。两人自顾不暇,小毛在马车中被乱刀砍死,耿之麟见势不妙,砍倒一人,抢了他的马拉着耿之龙便走,追兵将至时,喂了他们一把五香松筋粉,狼狈逃脱。

  他们迅速改变南下线路,避开官道,从一个个小乡村小镇往南走,没想到这次的收获更是惊人,如果说官道两边的小镇小村还算过的是人的日子话,那些偏僻村落里过的简直猪狗一般,重税酷吏逼迫下,能吃饱饭的地方已经寥寥。

  两人幡然醒悟,巨大的暗流已经在民间涌动,再没有措施疏导,这暗流将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大昭王朝覆灭。

  改革势在必行。

  当马车一步步走近,麦苗发现大爷和二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平时喜欢把二爷搂着亲嘴的大爷完全失去了兴致,他们一人一边盯着车门外的动静,手中紧紧握着剑柄,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麦苗看着两人异乎寻常的凌厉表情,不由得发起抖来。

  大爷瞥见他那窝囊样子,差点一脚把他踹下车,二爷拦住他,把一柄短刀塞进他手里,拧着眉道:"等下有危险记得自保,我们可没功夫管你,你最好现在开始求菩萨保佑。"

  麦苗从来没见过二爷这副紧张的表情,吓得几乎哭出声来,把满肚子疑问吞了下去,拿着刀瞪着外面的草木,生怕从里面飞出个人来取他小命。

  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问麦苗就行了,他把阿弥陀佛在心里念过许多遍后,一帮蒙面黑衣人仍是如期而至,领头的一声口哨,十几个人把马车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径直朝马车招呼过来,老刘吓得屁滚尿流,还来不及缩到马车下,就被人一刀把头砍飞,那血从颈项里喷溅而出,麦苗吓傻了,刀光剑影里哪里还有活路,干脆缩在马车上念阿弥陀佛。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大爷和二爷早窜下去和他们缠斗起来,众人见两个正主出现,竟放过马车,分别围攻两人,战况惨烈之至,不时从两团乱影里冒出一股鲜血,或者是一支断臂,大爷久战不退,脑中焦躁起来,使出最凌厉的杀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织成白色大网,把他周围的人都笼罩在内。

  他想迅速解决危机,谁知众人好似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纷纷退开,步履轻松地在剑网外游走,等剑光中的杀机一过,复又冲上来缠住,这招式最耗损内力,大爷渐渐不支,被人一刀砍到肩膀。

  听到大爷大吼一声,麦苗又是一阵战栗,从马车的窗户里望去,大爷步伐渐渐乱了,剑招也没有刚才那样漂亮,当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的肩膀落入眼帘,麦苗揪住自己胸口,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二爷这边也正苦战正酣,吃了上次的亏,蒙面人根本不让他有休息的机会,几把刀往往同时落到他身上,让他招架不及。二爷听到大爷的吼声,额头渗出汗来,一声断喝,把逼到面门的两把刀架住,飞身踢翻两人,迅速撤刀从战团中飞出,抢去营救大爷。

  麦苗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滋味,大爷伤了,二爷肯定会伤心,二爷伤心,自己也会伤心,他脑子一团乱,再也不敢想下去,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后,一手握着刀小心翼翼地抓住缰绳,一刺马臀,笔直朝前方那战团狂奔而去。E6A8D572A外叶伫:)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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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愣神间,二爷拉住大爷,双双飞到马车上,麦苗又朝马臀刺去,马没命地跑起来,二爷飞快地摸出几把五香松筋粉撒向追兵,众人惨叫着纷纷跌落,麦苗抓稳缰绳,把马箭一般赶出野猪林。

  路上再没人敢耽搁,麦苗闷头赶车,听二爷在后面笑道:"麦苗,好样的,你求的是什么菩萨,这么管用。"麦苗第一次被人夸奖,脸顿时红到脖子根,从胸膛生出一股豪迈之气来。大爷包扎好伤口,捂着鼻子叫道:"马车里这是什么味道,这么臭!"

  二爷也捂住了鼻子,四处察看。"哎呀!"麦苗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不起,我刚才吓得……全弄到裤子上了……"他慌慌张张翻了条裤子躲到旁边换,回来时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耷拉着脑袋,再也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

  大爷和二爷面面相觑,哈哈大笑,大爷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二爷连忙为他救治,大爷一把抓住他的手,重重按在自己胸口,沉声道:"不要管,小伤而已,我大概知道埋伏我们的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二爷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大爷眯起眼睛,眼中的红色如魔火,"你等着,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二爷身体颤了颤,慢慢移到他怀中,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大哥,你回去能不能给我一道免死金牌?"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难道怕我对你动手?"

  "你救过我多次,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拿去都行。"二爷顿了顿,在他怀中几乎撒起娇来,"你到底给不给?"

  "好,我答应你就是,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就是要这大昭的江山我也一定双手奉上。"

  二爷感动莫名,在心中长长叹息。

  "麦苗,你歇会,让我来赶吧!"赶了一天一夜的车,麦苗眼冒金星,几乎从车上栽倒。二爷连忙从他手里抢过缰绳,把已经迷糊的他塞进马车里。

  大爷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软化,在身边挪了个位置,闷声道:"快睡,睡醒来去赶车!"

  麦苗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松了,一头栽倒,没数到二就呼呼睡去。

  听到大爷恼恨的声音,二爷回头一看,呵呵笑起来,原来麦苗不知不觉抱着大爷的腿,还把脸贴了上去,二爷摸摸他的一头乱发,"这小家伙挺有趣,明明自己吓得半死还知道赶车来救我们,真有点胆识!"

  大爷哼了一声,"说出去真丢人,咱们竟然被这么个小狗一样的家伙救了,要是他敢居功自傲到处乱说,我可饶不了他!"

  "大哥,你错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得我们什么好处,他说得没错,他确实跟小狗一样,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摇尾巴,绝对忠实可信!"

  "朝廷里那帮东西连狗都不如,他们吃的是我的俸禄,拿的是百姓的血汗,可每个人都贪欲难填,又都是蛇蝎心肠。我回去后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到底如何做官!"

  "你早就该动手了,要不然也不会养虎为患,使二哥的半边朝廷成了气候,你的政令难行,这天下百姓就受苦了!"

  "我知道,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麦苗吧嗒两下嘴巴,口水把大爷的裤腿都弄湿了,大爷无奈地笑笑,"这个家伙,真拿他没办法!"二爷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舒缓表情,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酸酸涨涨,他看了睡得不醒人事的麦苗一眼,回头高高扬起鞭子。

  "我怎么觉得我们不像买了个奴才。"大爷对正在梦中满天找烤鸭的麦苗瞪了又瞪。

  可惜麦苗丝毫没有知觉,犹自抱着鞭子边钓鱼边流口水。

  "他还只是个孩子,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赶路,实在辛苦,等咱们到了京城我得好好让他休息几天。"二爷笑嘻嘻地摸摸他的头,他的头发非常柔软,真像这乖得不可思议的性格,让他不忍释手。

  "你想要他?"大爷眼睛瞪得更大。

  "难道你要他?"二爷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把他放到宫里,没几天就被人整治了,他有没有命出来还不知道呢!"

  大爷长叹一声,"我真的太姑息这些狗东西了,竟然敢在我睡榻前作乱,老二在宫中的眼线众多,势力已经盘根错节,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把他们连根拔起。"

  "算了,只要把宫外的势力铲除,宫里自然好对付,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要到京城了,那边的人自然没胆子在天子脚下动手,我看着路上的动静就成。"

  大爷突然把他抱在怀中,蹂躏着着他有些干裂的唇,他的嘴角顿时渗出丝丝鲜血,大爷慢慢舔着,声音有着诱惑的嘶哑,"我好想要你……"

  二爷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升起红云,狠狠回咬了他一口,低声道:"给我乖乖养伤,等你伤好了随便你!"

  "真的,"大爷惊喜交加,"你可不准再跟以前一样,你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你对我忽冷忽热,我还以为你是恨极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我知道我父皇母后对你和你母亲做了许多错事,可他现在已经死了,以后由我来补偿你,好吗?"

  见二爷目光变得清冷,他心头一紧,不顾自己的伤,死死把他箍在怀里,轻柔道:"你不用担心,父皇驾崩前把真相告诉我了,他微服出巡路过扬州时,看中你的母亲,不顾他已嫁人且身怀有孕,把他强抢回来……"

  "别说了!"二爷猛地推他一把,冷冷道,"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想听!"

  大爷疼得连连吸气,仍固执地把他抱在怀里,用哄孩子般的温柔语气道:"不管你是不是我亲弟弟,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其实,你母亲是父皇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他待你们并不薄,你就原谅他吧。你知道吗,你母亲的死跟他并没有关系,他到死都在后悔没有照顾好他!"

  终于证实了传言,二爷心头大恸,慢慢放软了身体,轻叹道:"哥哥,我很感激你这些年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是个死人……"

  "不要说这样的话,以后一切有我!"大爷坚定地说。

  麦苗正梦见二爷抓着他的手臂大笑,突然被狠狠敲了一记,二爷嗖地消失,他又急又气,刚想大喊,嘴却被人捂上,一睁眼,大爷正朝他摇摇头,指指马车里睡得正香的人,麦苗头一缩,连忙坐正赶车。

  大爷又回到二爷身边,看着他美丽得不似真人的睡颜,心头涌出无数种滋味,不觉看得痴了。

  冷冷的月光透过碧窗,在地上撒下斑驳的影,又模糊了所有东西的轮廓,连二爷的脸都好似有一层光晕,淡淡地,如同梦中那云中的仙人。

  麦苗翻了个身,偷偷瞟了一眼罗帷帐里那人影,二爷睡得很浅,一有动静就能惊醒,平时大爷抱着他睡觉,老是动都不敢动,早上起来要他揉半天肩膀,即使如此,大爷每次也一定要搂着他睡才安心。

  麦苗叹了口气,回到京城已经八九天了,大爷还是没有露面,好像忘记二爷的存在。二爷吃的本来就少,到现在连他在旁边插科打诨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明显瘦了下来,眼中更不复原来的神采。麦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在地上滚上两滚,逗他展颜。

  到了二爷府麦苗才知道,自己交了多大的好运,被皇上和安王爷买下来。二爷,也就是安王爷的府第在皇宫左边,据黄总管说是当年皇上十分宠爱二爷的母亲,他不喜欢住在皇宫高墙之内,皇上便在皇宫外建了府第,修了地道,每天从皇宫内走过来陪他,早晨又从这里回去上朝。

  这是王府的秘密,泄露出去要杀头的。说这话的时候,黄总管的两撇黄色胡子一翘一翘,本来的满脸严肃变得十分滑稽。

  麦苗真的笑了出来,黄总管脸一板,当即甩了他两巴掌。

  黄总管本来是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安王府里要听谁的,谁知二爷见他的脸肿得老高,立刻把黄总管找来,只淡淡笑了声,"你把脸也弄成这样,自己动手!"

  当黄总管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的脸变成白面馒头,二爷把麦苗拉到身边,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对目瞪口呆的黄总管说:"他是我的人,你们如果要动他先问过我!"

  二爷的举动宣誓了麦苗在王府中的地位,从此所有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再也没人敢欺负他。

  可是麦苗不快乐,因为二爷不快乐。

  麦苗想了又想,不知要如何让二爷能像以前那样笑,辗转反侧间,听到床上传来压抑的呻吟,他连忙爬起来,扑到床上,正要掀开帐幕,二爷喘息着轻声道:"不要看,你在外面等着!"

  麦苗急了,"二爷,你哪里不舒服?"他跪到榻上,双手抓紧了凉凉的帐幕,手心竟冒出汗来。

  二爷的喘息声粗了些,麦苗实在忍不住了,悄悄探头进去,胸口有股火苗轰然冒起,只见二爷捉着身下那根红红嫩嫩的分身正上下套弄,紧紧闭着眼睛,额头汗水涔涔。

  麦苗心头一酸,富贵人家都是奴婢成群,二爷贵为王爷,府里却连个年轻丫鬟都没有,黄总管曾神秘兮兮地告诉他,那是因为上面有人不准。二爷曾经有过丫鬟,收房的第三天就失踪了,二爷也不曾过问,只是把所有丫鬟都遣出府,从此身边再不留人。

  说完这些,黄总管塞给他一本书,要他好好学,用心伺候王爷。

  那本书有个奇怪的名字,叫〈龙阳十八式〉,黄总管说书上的东西是能让王爷快活的,他当即就上心来学。书上有字有画,那些字他拐弯抹角才弄明白,在那之前,他已把书上的图画都记在心里。

  他只想找回二爷温柔的笑容。

  麦苗踌躇着捉住他的手,轻声道:"二爷,我来吧!"二爷愣住了,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麦苗被他眼中那氤氲的水汽迷惑了,心头如有几头牛在混战,乱哄哄一片,还不时被牛角戳得阵阵地疼。见二爷没有出声,他慢慢爬上床,跪到他的两腿间,虔诚地把那仍拉着透明丝线的粉红分身含进嘴里,双手则轻柔地捧住玉棍下的小球,把全部珍宝般护卫住,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舔弄,比饿的时候舔碗还要用心。

  二爷轻哼一声,把他的头按住,一点点深入他的口腔,顶到他的喉咙时,稍微退了退,开始奋力抽送。

  麦苗被顶得阵阵作呕,可想起这是能让二爷快活的事情,再难受他也甘之如饴。他强忍着不适,跟着二爷的动作调整姿势,二爷眸色越来越深,五指几乎陷进他的头皮。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爷一声闷吼,把乳汁般的东西全部喷进他喉咙,麦苗呛得连连咳嗽,一股脑吞了下去,又细心地舔干净那上面的黏液,顺便把两个小球也清理了一遍,二爷紧紧闭着眼睛,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呻吟,悄悄地,抓紧他瘦弱的肩膀,久久不放。

  看着二爷一只手慢慢摸到胸前,麦苗默默爬到他身边,轻柔地去舔那突起,二爷浑身一震,把他的头按进怀里,捧住那小小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麦苗只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探到自己嘴里,勾着他的舌头一起活动。那是二爷的味道,他被幸福狠狠击中,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全然忘了如何呼吸,口水立刻流了下来。

  在他憋晕前那刻,二爷终于放过他,拍拍他的脸,大笑,"你不要把自己憋死了!"

  "二爷,您别怪我!"麦苗终于醒悟过来,把头埋在他的臂弯,脸上好似被开水烫过,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我怎么会怪你,你愿意伺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别睡榻上,以后就跟我睡吧,身边有个人我睡得比较安心!"

  "那大爷怎么办?"

  "等他来了你躲起来就是,你是我的人,又救过他的命,谅他也不敢说什么!"二爷的笑容里有些惆怅,"如果没有估计错,他明天也该来了。"

  第三章

  第二天,二爷心情突然好转,练了剑回来才把麦苗叫醒,叫他陪着自己到京城里转转,麦苗一听这话高兴得差点蹦到屋顶,大叫着,"京城,美丽的京城,有烤鸭的京城,我总算可以瞧瞧你了……"

  对他的疯言疯语二爷似乎已经习惯,麦苗手忙脚乱地给他擦了脸,刚想张罗些东西给他吃,二爷摸摸他的头,笑道:"你难道不想吃京城里的大肉包吗?"

  "大肉包!"麦苗的眼中开满了鲜花,"就是里面夹着肉的馒头?"

  "不错,比馒头好吃几百倍。"二爷把丝绢拿出来给他擦了擦口水,"奖励你昨天晚上的工作。"

  麦苗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把丝绢推了推,"二爷,脏……"

  二爷的兴致又来了,微笑道:"别动,让我好好吃吃你的嘴。"说着,他把他的脸捉住,一寸寸舔着他的唇,麦苗呆若木鸡,嘴巴大张,任凭他胡作非为,二爷微微一笑,竟把舌头探了进去,在他嘴里一顿翻搅,麦苗一把火烧到脑子都糊了,口水横流。

  二爷眼看着他身体软了下来,把他搂到怀里,捋起袖子为他擦了擦口水,吃吃笑道:"跟着我做,呼气……对,吸气……对,再来……"

  麦苗很快缓了过来,哭着扑进二爷的怀里,"二爷,我不想死,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喜欢您,不该去吃您那里,您饶了我吧……"

  二爷大笑起来,眼中亮光如灿烂星辰,"傻小子,我也是喜欢你才这样对你,你别怕,咱们再试一次。"

  麦苗被二爷那喜欢两个字弄得晕陶陶的,完全忘了刚才几乎窒息的那幕,连忙站得木桩一般,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等着他继续来吃,二爷温柔道:"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记得跟我一起呼吸就好。"

  当二爷的舌头又探到他的嘴里,麦苗不由自主学着样子纠缠上去,二爷的口水真香,他不住地吮吸着那人间美味,双手早已搂上他的脖子,二爷气息渐渐急促,扳着他的下巴把他拉开,脸上红晕连片,"你小子怎么这么饥渴,我舌头都差点被你咬了!"

  见怀中的人没反应,二爷低头一看,麦苗眼中氤氲着层层迷烟,隐约墨色中,仿佛有晶亮的寒星两点,二爷仿佛看到那天他直挺挺跪在日头下等人买的情景,那时,他的眼中也是如此明亮,仿佛有动人心魄的光芒,让他身不由己地走近。

  他知道,那晶莹的光亮便是对生存卑微的渴望,只有同样战战兢兢活着的人才会懂得,如他自己。

  他也知道,那光亮里闪烁的是对幸福隐忍而茫然的期待,只有干净的心才会有,而他,早已暌违多年。

  因为,这一世木已成舟。

  他心头一酸,又送上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声道:"你不想吃大肉包了么?"麦苗从温柔乡里惊起,"想,想吃大肉包!"

  二爷戴上一顶遮脸纱帽,眼中笑意盎然,"那还磨蹭什么!"

  除了吃猪肉那天外,今天真的是麦苗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他吃到了大肉包,吃到了烤鸭,吃到了黄金糕,如果肚子能装下,他真想把所有看到的东西统统装回来。于是,当他躺在椅子上摸肚子的时候,二爷纱帽外沿的皮肤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眼中的笑意倒还是未改。

  吃太饱,走不动了,在京城最大的招香楼里,麦苗摆了几个姿势,楞是没从椅子上下来,只得楚楚可怜地看着二爷。二爷用扇子敲到他头上,低喝一声,"猪!"麦苗缩缩脑袋,不敢吭声,二爷无可奈何,把他打横抱起,放到用屏风隔成的厢房卧榻上,靠着窗户欣赏街上风景。

  想事情正想得满心烦乱,二爷突然听到身后的奇怪声音,一回头,才发现麦苗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美丽的女子这样可以称上梨花带雨,换到麦苗身上全糟蹋了,二爷见他脸上一塌糊涂,鼻涕眼泪满脸都是,又好气又好笑,见他又要拿袖子去抹,连忙从怀里掏出块丝帕塞到他手里。麦苗迟疑着接过丝帕,哭声更大了,"二爷,我没想到我能吃饱饭,还能吃上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没想到能穿上新衣服,还有……"

  二爷叹了口气,把他揽进怀中,小二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跑来,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俊秀小男孩正偎依在一个白衣公子身边,那公子用纱帽遮了面容,露出的眼睛却是美丽惑人,让人简直不敢正视。小二吐吐舌头,迅速退出,暗忖:大昭男风颇盛,看样子这又一位贵公子和他养的娈童。这些人也真好命,只要把裤子脱了在床上摇两下就有好吃好喝,哪里像他这么劳碌。只怪爹娘没给自己一副好皮相,可以做这逍遥行当。

  知道二爷对自己好,麦苗更是不敢放肆,怕这在云端的日子一觉醒来就没了,赶紧把花猫脸擦干净,乖乖坐在他怀里,看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即使什么都不做,能闻到二爷身上幽幽的香气,能听到他那沉沉的心跳,麦苗就已觉得满心都是幸福。二爷,仙人一般的二爷,他前世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有如此的福分。

  等肚子不撑了,麦苗羞答答地拉了拉二爷的衣袖,二爷仿佛有读心术,呵呵直笑,又用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起身就走。两人在京城最热闹的御街上到处转了转,麦苗有了刚才的教训,再也不敢吃了,一声不吭地跟在二爷身后,眼珠子好似看不够似地,骨碌碌地四处乱瞅,二爷知他好奇,有心让他过瘾,闲庭信步般朝御街街头的朝山书房走去。

  正看得起劲,一人一骑从御街那头狂奔而来,路人惊叫连连,纷纷闪避,有的老人孩子躲避不及,那骑手竟也不知人命关天,朝着他们直踏而过,一时间御街伤者无数,骂声四起。

  麦苗正蹲在街边瞧人家捏泥人,嘴巴都笑的合不拢,哪里注意那马蹄催命而来,二爷眼看马就要踩到麦苗,气急败坏,抄起折扇便朝那马扔去,那骑手身形一变,躲过折扇,一手把它接住,正要责骂,见扇子上的方印,立刻色变,翻身下马,把折扇双手捧上送到他面前,"安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的这一次!"

  二爷冷哼一声,从他手里接过折扇,"你是哪个府上的?"

  "回安王爷,小的是康王府的带刀侍卫,今天康王爷令我送急信,我不敢不快马加鞭。"

  "送信?"二爷眉头一皱,"什么信?"

  "小的实在不敢说!"

  "算了,本王也不为难你,你把这路上踩伤的人都料理好再去吧,以后如有再犯,本王绝不轻饶!"

  二爷发脾气的时候也这么好看!麦庙眼中闪闪发光,亦趋亦随地跟上他,乃至几乎贴到他身上,一是因为二爷的形象又拔高很多,二是因为如果再让二爷出手救人,他几条命都不够谢罪。

  二爷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又好气又好笑,看到路边有好吃好玩的,便悄悄慢下脚步,让他过过干瘾,麦苗果然没让他失望,虽然每次脖子都伸得老长,到底还是没离他身边。

  到了朝山书房,二爷和掌柜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里面,吩咐麦苗在外间休息,麦苗吃饱喝足,百无聊赖,当然又是一顿好睡,生平第一次没梦见馒头和烤鸭。等他被人揪着耳朵提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回到王府,麦苗早早在房间布置好酒菜,还按照二爷的吩咐从黄总管那拿了两壶大昭最好的天上人间。看着麦苗灿烂的笑脸,连二爷都愣了愣,没想到这毛小子收拾出来还挺好看,难怪刚才那小二脸上的表情怪怪的,他自嘲地笑笑,自己还是太寂寞了,一点点温情就抓紧不放,哪里管那人是何人。

  在麦苗的伺候下,他默默地沐浴更衣,袅袅的檀木香味把他的思绪引到遥远的地方。

  往事不堪回首,先是母亲丢下年仅七岁的他下了黄泉,而后便是皇后和二皇兄的母亲德妃一次次的毒杀,试毒的太监宫女死过无数,当久病的父皇终于察觉,事态已经无可挽回,父皇只好下旨,三皇子永不得入朝,把他隔绝在朝廷纷争之外。

  即使这样,仍不能熄灭那两个女人的妒火,皇后和德妃纷纷派杀手前来,太子耿之龙和二皇子耿之禄见难以阻挡母亲的复仇之路,只得陪伴在他身边,一直陪伴了十年。

  不论什么时候,两人一定要有一人在他身边,连睡觉都是三人共枕,而他,便成两人中间那个争抢的人样娃娃。

  他们用自己稚嫩的肩膀,为他挡去了多少灾难。派来的刺客没办法通过两人联合划下的保护疆界,皇后和德妃气得咬牙切齿,也拿自己的亲儿子没办法。

  父皇三年前驾崩,下旨所有妃子连同皇后一起殉葬,当后宫一片鬼哭狼嚎时,安王府才真正从黑压压的云层中透出一小口气来。

  他的小命,在两个兄长的保护下,才能延续到今天。

  可是,自母亲死后,父皇积郁成疾,缠绵病榻,德妃和皇后两边的外戚干政多年,太子继位后,对朝廷盘根错节的势力无可奈何,德妃的父亲联合一干臣子扶助二皇子,本来和睦的兄弟关系出现了裂痕。

  是他,是这个裂痕发展到无以弥补的地步。

  那天,当二皇子为他猎来一只鹰,兴冲冲地来到安王府,正好看见他与皇上赤裸裸在纠缠。

  当他的目光与二皇子的对上,他从那里面发现了浓浓的仇恨,心头一片冰凉。皇上也有些赧然,迅速从他身体里抽离,二皇子拔剑疯狂地朝皇上扑去,大吼着,"你说过不碰他的……"

  情急之下,他闪身挡在皇上面前,二皇子的剑收势不及,在他胸口留下一个划痕,顿时惊惧莫名,把剑一扔,嚎啕而去。

  从此,他的二哥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朝廷多了一个喜怒无常的康王爷,与皇上处处针锋相对,坐拥半边朝廷。

  他慨然长叹,自己终究还是错了。

  麦苗在屋檐下钓鱼钓到半夜,突然听到从屋子里传来什么声音,他戳破了窗户纸看进去,才发现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正和二爷抵死纠缠。

  夜明珠清冷的光芒中,纱帐里朦胧一片,二爷已经全身赤裸,大爷连衣服都未来得及褪,只趴在他身上拼命冲刺,一会,他把二爷翻身过来,把他的腿架到自己肩膀,一边和他亲吻一边在他身体里冲撞。

  麦苗这才知道二爷备下酒菜的意思,这才知道为何他早早把自己撵了出来,他心头酸痛难奈,一抹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

  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暗骂,"二爷那仙人般的人物,哪里是你这种狗东西能碰的,他心肠好,给你好吃好住,你竟想那种下流心思,你还是不是人……"他边骂边哭,见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连忙跑去端了热水来,等他们的召唤。

  果然,大爷把纱帐一掀,大喝道:"麦苗死哪去了!"他飞快地把水端了进去,见二爷脖子上胸前背上全是鲜红的印记,紧闭着眼睛,瘫软在大爷的怀抱里,心头又是阵阵发疼。

  大爷把二爷扶起,让他仍坚挺的分身露到麦苗面前,冷冷道:"听说这几天你伺候得不错,你弄给我瞧瞧,要是他不满意,我马上要你脑袋!"

  二爷挣扎起来,哀哀道:"哥,你别为难他,他还小,不懂事……"他的嘴被大爷堵个正着,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拼命朝麦苗使眼色,麦苗的脚如钉在地上,怔怔看着他的分身,目光迷茫。

  二爷羞怒交加,心一横,扑到大爷身上,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吻上他的唇,大爷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完全忘了麦苗的存在,飞快地把他压在身下。

  麦苗双脚如灌了铅,一步步挪了出去,呆呆坐在屋檐下看月亮。

  京城的月亮真亮,照得院子里的桃花灼灼闪光,麦苗狠狠咬在虎口,把哭声憋了回去,暗暗对自己说:"麦苗,你认清楚,二爷是好人,你没办法让他开心,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坏东西!"

  他用力把泪擦了擦,握紧了拳头道:"二爷,你放心,你让我吃到饱饭,我一定做世上最好的狗,让你不后悔买了我!"他拼命捶着胸膛,喃喃道:"你别痛了,痛也没用,二爷是大爷的,大爷是皇上,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只有他才配得上二爷!"

  他正在跟自己生气,从房间传来一声低喝,"麦苗,把酒温一温,我要同你主子喝酒!"

  麦苗答应一声,抹了抹脸,温好酒笑嘻嘻地走进房间,两人已经穿好衣服坐到八仙桌旁,大爷正拿了一个金色的东西给二爷。

  "喏,这是你要的免死金牌,这只能保一个人的命,你可要小心着用。"大爷一脸满足,笑吟吟地揽住二爷,指着麦苗道:"像这些阿猫阿狗就不用浪费在他们身上。"

  二爷摩挲着手中的"免死"两字,笑道:"我可记得某个人还欠那阿猫阿狗一条命!"

  大爷突然有些恼怒,"我当然也记得,你好好栽培他,我以后给他个官做。"

  "麦苗,你想做什么官?"二爷意味深长地看着麦苗,被他脸上的泪痕灼得心头隐隐作疼,连忙收敛心神,不着痕迹地避开大爷作乱的手,指着大爷笑道:"你救了大爷的命,他以后要赏你一个官做。"

  麦苗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低头道:"我很没用,什么都不会……我不要做官,要一辈子伺候二爷。"

  两人面面相觑,都大笑起来,二爷谆谆诱导,"当了官就天天好吃好喝,还能到处逞威风,你难道不想吗?"

  "不想!"麦苗坚决地说:"只有跟着二爷吃饭才香!"

  大爷浑身一震,脸色煞是好看,红了又绿,绿了又白,拳头攥得死紧,二爷只觉得寒意顿起,瞪了那不会说话的小家伙一眼,笑眯眯地起身坐进大爷怀里,懒洋洋道:"好累,你喂我吃酒!"

  见二爷的眼中闪动着令人沉醉的光芒,大爷不忍心呵斥,抄过酒壶尽数倒入口中,把空酒壶往麦苗手里一塞,扣住二爷的下巴,嘴对着嘴哺了下去,又亲了好一阵才恋恋不舍放开。

  二爷前所未有的乖顺让大爷得意洋洋,他示威般瞪了麦苗一眼,见他一副呆样,嘴巴张得大大的,口水从嘴角流成一条银色的线,顿时心情大好,拍着桌子大笑不止。

  二爷松了口气,吃吃直笑, 大爷喝道:"还不快斟酒,狗奴才,给你点颜色就想开染坊,想讨打么!"

  麦苗连忙把酒倒满,执壶默默站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偷看,听到二爷的笑声,胸膛那块倒是不那么疼了。

  当太阳晒屁股的时候,麦苗被一阵芬芳熏得忘乎所以,从卧榻滚了下来,他惨叫一声,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才发现正躺在一个香喷喷的怀里,脸上一阵发烫,一头缩进他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嗫嚅道:"二爷,对不起,我又睡懒觉了。"

  二爷摸摸他长了许多的头发,笑吟吟道:"别赖了,我浑身酸痛,现在抱不动你了。"麦苗连忙跳了下来,把他拉着坐下,又是捶肩膀又是捶腿,还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王府里的趣事。

  看着他忙前忙后,二爷心头顿觉温暖,连昨晚的疲累都消失无形,
笑道:"昨天大哥告诉我,他下旨免了三年的赋税,结果康王爷不答应,大闹朝堂,说什么军队粮草紧缺,国库空虚,还要加重赋税徭役,他的手里握有重兵,大哥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你们那个县的赋税先减了下来,罢了府台和县令,这才把事情平息。"

  他把几缕稍长些的头发缠绕在指间,沉吟道:"不过,只怕康王爷不会善罢甘休,他习惯与大哥作对,大哥每次都让他几分,这次大哥十分坚持,只怕他已经跃跃欲试,想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麦苗还是没弄明白什么状况,茫然地哼哼哈哈应着,被二爷敲了一下脑门,才傻笑道:"二爷,这是对百姓都好的事情,为什么康王爷要反对呢,大家都能吃饱饭多好,我们就不用把女娃娃淹死,就不会每天骂皇帝和那些当官的,他们没人骂,不也会很高兴吗?"

  二爷长叹一声,沉思半晌,才抬头看着麦苗晶亮的眼睛,把他搂进怀中,怅然道:"你说得对,我不能再害百姓了。事情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解决,逃避不是办法。可是,解决这个事情会有很多麻烦,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你愿意跟着我么?"

  从他的话里,麦苗读出了沉痛的信息,郑重地点点头,"二爷,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一心一意伺候你,我爹说有恩一定要报,除非你不要我,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二爷大笑起来,"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别人,真恨不得把你别我裤腰带上。对了,你要不要跟我认些字,以后帮我做事?"

  "要!"麦苗点头如鸡啄米。

  那一刻,二爷有种错觉, 面前仿佛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星,那里的天空澄澈如洗,光芒灼灼逼人,他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疼了一下,好似有温热的血涌了出来,温暖了他全身。

  他不由自主地朝那最亮的地方吻了下去,麦苗缩成一团,挡着他的嘴,羞红着脸,讷讷道:"二爷,我还没洗脸……"说着,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他的身后,二爷目光无比清亮,笑容却有些凄迷。

  麦苗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与笔墨纸砚的斗争生涯,毛笔在他手里永远没有在二爷手中那么听话。你看,磨好墨,他满手都成了黑色。铺好纸,即使再小心,那纸上还是会沾染上点点墨迹。等他把毛笔抓到手中,他的脸已经成了花猫,等开始写的时候,毛笔仿佛有了生命,在纸上疯狂舞蹈。他写得汗水淋漓,旁边的二爷笑得东倒西歪,不过,这也是他唯一的安慰,自己吃苦受累不要紧,二爷天天有好心情才最重要。

  大家都看着眼里,自从那个一头杂毛的清秀小童进了安王府,一直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安王爷好像换了个人,每天都是笑容灿烂,对下面的人更加温和可亲,原本死水般的王府变得其乐融融。

  连开始想给小家伙下马威的黄管家也发现,这个小家伙毫无心机,他的眼睛纯净得好似婴儿,连他面对时都会觉得自己在照镜子,隐隐照出自己的龌龊不堪。而且,小家伙对每个人都是笑嘻嘻的,让人如沐春风,再重的心事都无暇想起,他暗暗下令,把小家伙看作第二个主子,一定要细心招抚,不得怠慢。

  当麦苗千辛万苦把《千家诗》《三字经》读完,总算能在二爷帮助下磕磕巴巴读简单的信笺和书籍,二爷又多了一个乐子,把麦苗捉在怀里为他读书读信。他很喜欢拨弄他的头发,也许是他经常玩的原因,麦苗的头发长得飞快,很快就能学着他的样子把头发束起,用根丝带绑着,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

  安王府的生活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悠闲,只有麦苗知道,大爷经常会从房间的秘道过来,两人谈话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似乎有乌云压在他们头顶,暴风雨,正从天际滚滚而来。

  安王爷也会经常带麦苗去朝山书房,仍然同第一次那样,把他扔到外面睡觉,自己进去谈事情,他每次一去就是一天,让麦苗在外面自己找乐子。

  等麦苗睡了几天,把一辈子的懒觉都睡完了才发现,掌柜是个冷冰冰的青年男子,极斯文有礼,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有礼,他的目光更是冷得如冰凌银针,好似能穿透人的身体。

  等得无聊时,麦苗便会找他说话,不过他实在少言,用麦苗的话说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要逗他说话真的比让哑巴开口还难,麦苗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干脆缠上了掌柜,小身板在高大威猛的他身后闪来闪去,把他气得直磨牙,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要对满脸可爱笑容的麦苗生气还真是会遭天谴。

  综合上述原因,当麦苗第一百次问他的名字时,他才瓮声瓮气回答:"千峰!"

  有一便有二,麦苗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终于打听出重要情报,掌柜叫千峰,现年二十三岁,尚未娶妻。

  而且,千峰是武林高手!

  这个消息是二爷告诉他的,某天二爷要离开,见麦苗在千峰身边绕来绕去,千峰一脸隐忍的样子,连忙把麦苗拉开,回家后才正色道:"以后不要去惹掌柜,他武功极高,连我都惧他三分,我怕他不小心出手伤到你!"

  二爷不说还好,这下把麦苗心里那好奇的火堆拨得更旺了,武林高手,武功高强,飞檐走壁……这些是多么神奇的事情,麦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千峰,让他收自己为徒--以后保护二爷!

  当二爷第二天带他过来,麦苗的拜师计划也就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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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峰,千峰大哥,千峰大侠……"千峰脆弱的神经折磨得快断了,自从那次安王爷带他回去后,这个小矮子就老是跟前跟后,只要答他一句,他那烦死人的笑脸就凑上来,缠着他要学武功。

  于是,当那小牛皮糖荼毒了他的耳朵一千遍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横抓着他那瘦小的身子,大吼一声,把他扔了出去。

  没有到安王手下做事前,千峰在江湖上人称"狂刀",因为他脾气暴躁,动辄就要跟人决斗,见过他出刀的人非死即伤,后来他被人下毒,差点丧命在官府的大牢里,亏得安王爷搭救才保得性命。为了报恩,他藏身安王爷的朝山书房,协同其他几人训练和管理安王爷手下的一批死士。

  可怜的麦苗哪里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还眼巴巴地盼望他能教自己两招,二爷一进去就是一天,他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死缠住千峰,希望能把他逗笑。在他的心目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只要对他一直笑就能被打动,回应他一个笑容。

  小时候爹曾告诉他,不管别人对你怎样,你只要一直一直对人好,别人一定会和和气气地待你,即使那人是十恶不赦之徒。

  他仍然记得,那句话他爹说有个来头,是个很有名的人说的,原话是"人之初,性本善"。

  他深信这一点,也证实过这一点,在他的努力下,就连凶巴巴的大爷也渐渐对他好了,除了爱敲他的头,平时都不会下重手打他。

  他不知道的是,为了他,二爷担了多少心,在大爷面前陪了多少笑脸。

  等麦苗轻飘飘地飞出去,千峰被怒火冲昏的头才反应过来,见他如断线的风筝般落到地上,又急又悔,一个闪身就窜了出去。麦苗吐了口鲜血,仍然朝他露出个笑脸,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看着他那灿烂的笑容,千峰眼睛一红,差点一掌拍到自己天灵盖,连忙把他抱起来,运功护住他的心脉。二爷听到外面的动静,飞快地赶了出来,见麦苗脸色惨白,嘴角鲜血不停涌出,又惊又怒,抄起折扇就朝千峰打去,厉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千峰没有躲避,生生受了他一下,手下仍然不停。

  千峰的真气灌到心脉,麦苗只觉得浑身暖暖的,渐渐苏醒过来,见二爷又要打,连忙伸手护在千峰胸前,断断续续道:"二爷……千峰是跟我……闹着玩的……"

  千峰把他抱得更紧了,二爷伸手过去,喝道:"给我,我带他去治伤!"

  "我自己会治!"千峰冷冷道,竟绕过他朝书房内走去。

  二爷气得七窍生烟,又拿这个犟人没办法,正想拨开人群跟在他后面回去,突然感觉后面两道目光如芒刺在背,他猛地转身,不远处,一匹汗血宝马上的一个紫袍男子正默默注视着他,当两人目光交汇,二爷慌了心神,下意识地往他走去,谁知那男子以无比凌厉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一夹马腹,马嘶鸣一声,箭一般朝前冲去。

  "二哥……"二爷把没来得及喊出的声音咽进喉咙。

  二爷失魂落魄地回到朝山书房,千峰竟然把门给关严了,说正在为他疗伤,任何人不得入内,二爷这口气差点呛晕过去,只好坐到房间外面等着。

  朝山书房的于夫子连忙泡了壶龙井来,边等边和二爷扯些野史故事,二爷听得三心二意,他讲得也满头恼火,恨不得把那火龙千峰抓来割上两刀,暗骂:"你动谁不好,偏偏要去跟那屁大的孩子过不去,这孩子还是二爷的开心果,是被他惦记在心尖的人物,打狗还得看主人!"

  两人絮絮说着话,不时看着那房门,头上都冒出热气来。门吱呀一声开了,千峰冷着脸出来,跪倒在二爷面前,闷声道:"千峰甘愿领罪!"

  二爷惊得魂飞魄散,颤声道:"你的意思……麦苗没救了?"

  千峰讪讪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是!千峰刚才出手太重,麦苗伤及脏腑,需要好好调养。"

  二爷长长舒了口气,"算了,人救活了就算你功过相抵,你下次出手别这么冲动,麦苗那几两骨头经不住你这样摔!"

  "二爷,我没事!"麦苗苍白的脸上透出浅浅的粉,斜靠着门框,遥遥向二爷挤出笑容。

  千峰走到他身边,把他散了的束发丝带正了正,"你的伤还没全好,不要乱跑乱跳,这三天每天我都会帮你疗伤,等你伤好了我再教你些基本的武功,看你一捏就要碎的样子,你要有什么不妥我可赔不起!"

  此话一出,二爷和于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二爷很快笑出声来,走过去把麦苗拥在怀里,在他头上揉了又揉,悄声道:"傻小子,还不快去拜师!"

  麦苗笑得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扑通跪到他面前,千峰把他提了起来,附在他耳边冷冷道:"跟着我的时候嘴巴闭紧点!"

  "是,师父!"麦苗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弯下腰去,千峰把他捞进怀里,把房门一脚踢上,一边焦急道:"我再看看,你们等等!"

  门外,二爷和于夫子面面相觑,于夫子见二爷脸上阴晴不定,连忙把茶捧到他面前,赔笑道:"王爷请用茶!"

  二爷冷冷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接过茶坐了回去,眼睛直直看向房门,随着时间的流逝,眸色越来越浓。于夫子见他一脸阴沉,也没了心情,默默坐到旁边等候。

  屋内,千峰把麦苗按坐下来,用哄孩子般的语气道:"麦苗,二爷很紧张你,你知道吗?"

  麦苗心头一动,仰着脸甜甜地笑,"二爷是世上最好的人!"

  "也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千峰轻叹一声,深深看着他纯净如婴孩的眼睛,正色道,"麦苗,你赶快学本事,早些为二爷分忧,明白吗?"

  麦苗收敛笑容,郑重点头。

  第四章

  "师父,我好累……"一个温温软软的声音在朝山书房的小院里响起,麦苗蹲成个奇怪的姿势,用一只脚撑着全身重量,斜着脑袋看着坐在亭中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千峰。

  "这是基本功,你连马步都扎不稳,我以后怎么教你武功!"千峰瞥了他一眼,把茶杯里的茶叶吹一吹,一口灌了下去,暗忖,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喝茶,每次都要慢慢泡,一点都没有白开水解渴。

  见千峰没有松口的意思,麦苗换了只脚来撑身体,仍旧歪着脑袋道:"师父,那我可以喝点水吗,我渴得厉害。"

  千峰见他满头大汗,无奈地笑笑,
拿着杯悠闲地踱到他面前,拿着杯在他眼前晃了晃,二爷和于夫子正好走出来,于夫子惊恐地瞟了一眼身边的二爷,见他也是一脸微笑,这才放下心来,暗暗又为千峰捏了把汗,他怎么转性了,这么喜欢逗弄麦苗,难道不知道他是二爷的人吗!

  麦苗的身体跟着杯子摇晃着,早就头昏眼花的人哪里站得住脚,一头朝前栽去,二爷惊呼一声,连忙把他接到怀中,捞过茶壶往他嘴里灌,阳光有些刺眼,麦苗眯着眼睛笑,"谢谢二爷!"

  "还是不要练了吧,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做什么。"二爷心疼地给他擦擦汗,"你每天想法子让我高兴就成。"

  "那还不容易,"麦苗攀住二爷的手甩来甩去,"我每天都学小狗叫,学乌龟爬,学小兔子蹦蹦……"

  看他说得兴高采烈,二爷忍不住摸摸他的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吃这么多东西都没见你胖过,早知道我还不如拿去喂狗!"

  "不要,还是喂我吧,反正我就是小狗呀!"麦苗把头往二爷怀里直蹭,边汪汪叫了两声,把大家逗得笑成一团。

  千峰没有笑,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千峰,"二爷轻呼一声,"多谢你,我只要麦苗保持这个样子就好,有些事情,他不适合懂,更不适合做!"

  千峰挺直的脊背微微一颤,良久才瓮声瓮气回答:"属下明白!"

  "不用如此称呼自己,你是自由的!"二爷轻轻戳了戳正眨巴眼睛的麦苗,含笑道,"你也是,要做小狗还轮不到你,等找到机会我会放你出府,不过别高兴太早,现在得好好伺候,惹得我不快活,你也别想好过!"

  麦苗心头一惊,索性撒起泼来,拉着他的衣襟蹭来蹭去,哀哀呼唤,"我不走,我要一辈子伺候二爷!"

  "别闹。"二爷想揪着他的脸蛋从怀里拖出来,却触到满手的水,心中柔柔地疼着,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一抬头,正对上千峰的墨色眸子,被那深沉的眸色逼得避无可避,狠下心肠,毫不退缩地对他挤出笑脸。

  看着二爷一脸决绝,千峰心中一黯,匆匆离去。

  麦苗连马步也扎不稳,二爷又是一副放牛吃草的态度,千峰无奈,只好教麦苗学短兵器,二爷当然赞成,要皇上从皇宫里挑了一把形似鱼肠的短剑,小巧玲珑,能藏于袖中绑腿或者鞋子里。

  麦苗从小就帮着父母姐姐做事,力气自然不差,身手也很灵活,千峰针对他的特点,把自己的"夜杀刀法"简化,教他最简单致命的九招,麦苗从此有了事做,每天只要一到朝山书房,衣服一脱就在院里对着草人吭哧吭哧地扎,累了就溜溜达达跑去看看二爷,小狗般蹲在他旁边。

  二爷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管怎么忙,总会顺手摸摸他的头,端杯茶给他喝,或者拿块点心塞进他嘴里,麦苗得偿所愿,傻笑着又出去练武。

  "兵器一寸短一寸险,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时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你和人交手时,应尽可能迷惑并接近对手,不要逞能强攻。"千峰忙完了,见麦苗仍在扎草人,满脸认真,汗如雨下,不禁暗暗称赞,端了一壶茶过来边喝边指点。

  再次成功地把草人扎成一堆烂草,麦苗心满意足地停手,瞥见二爷的身影,乐呵呵地迎了上去。刚想在二爷香喷喷的怀里蹭蹭,二爷二话不说,一手抓住他的发髻,顺手扔进大水缸里。

  麦苗湿淋淋地爬出来,委委屈屈地看二爷一眼,头一缩就冲进侧屋洗澡去了,二爷嘿嘿直笑,把准备好的衣服拿上,慢腾腾踱到门口,果然看见麦苗没头苍蝇一般乱钻,到处找遮蔽之物。

  他笑吟吟地走进去,麦苗一张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走到他面前接过衣服,看着他单薄而美丽的身体,二爷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踌躇着伸手,在他闪着荧亮光泽的胸膛摸了一把,又如烫手般缩了回来,手指那温润的触感却缠绵不去,带着一点酸,一点疼,一直延伸到心里。

  麦苗的脸垮了下来,自怨自艾地抱着衣服,低头不语,水珠从发上流下,和着泪珠滴落,二爷下意识地摊开掌心接住,几颗晶莹的液体没入他的手心,消失在渐渐滚烫的空气里。

  "想冻病了好偷懒么?"二爷强掩怅然,戏谑地笑笑,拿过他手中的衣服,作势要为他穿上。麦苗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己的龌龊心思,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二爷粲然一笑,轻轻摸摸他的头,掉头就走,没料想袖子被拉住,回头一看,麦苗正怯生生地看着他,已是满面泪痕。

  二爷心头一紧,喃喃道:"傻孩子,我不是好人,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不,二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麦苗突然发了狠,用力擦干眼睛,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以无比的虔诚吻上他冰冷的唇。

  二爷浑身一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积极地回应这初生的牛犊,直到嘴被他吸得太疼才把他揪开。

  "真拿你没办法!"二爷抹抹嘴,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麦苗笑得一脸满足,似偷腥成功的猫儿。

  从朝山书房出来,麦苗的快乐显而易见,他今天也不东张西望了,一门心思拽着二爷袖子,不时偷窥两眼那纱帽下的皮肤和含笑的眼。

  走到御街牌坊,一顶八抬大轿停在二爷面前,一个身边一柄青龙刀鞘的男子远远迎上来,朝二爷深深拜了下去,"安王爷,我们王爷请您过府一叙!"

  麦苗脸色骤变,小小的身体闪到二爷面前,二爷把他拉开,轻声叮嘱道:"你先回家,要不就到朝山书房等我,别到处乱跑,懂吗!"

  麦苗梗直了脖子,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二爷摸摸他的头,转头问道:"我的小朋友不肯放手,请你去问你们王爷一声,能不能带他过去。"

  那侍卫冷冷看了眼麦苗,抱拳道:"请两位一起过去。"

  二爷拉着麦苗坐上轿子,转过两条街就到了康王府,跟安王府比起来,康王府要气派许多,两人跟着那侍卫兜了许久才走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殿上杯盘狼藉,显然是一场奢华的宴会刚结束。

  中间的金色大床上,绣着双龙戏珠的锦被高高隆起,有个男子袒露胸膛,斜靠在一个裸身漂亮男子身上,一边搓弄着他的乳珠,一边拍打着锦被隆起处,发出磔磔怪笑。

  二爷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之色,一个箭步走上前,深施一礼道:"二哥,久违了!"

  康王爷与大爷有着极为相似的轮廓,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阴鸷,脸色比大爷也要差许多,眼下是一片青色的浮肿,是明显纵欲过度的痕迹。

  "别来无恙,三弟。"康王爷笑声不断,猛地掀起锦被,里面赫然也是个赤裸的漂亮男子,一张脸憋得通红,正奋力吞吐着他身下软软的性器。

  "没用的东西,滚!"康王爷一脚把他踢了下去,另外一人也赶紧起身,把那人扶起,落荒而逃。

  康王爷瞥了一眼麦苗,冷笑道:"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连这种货色都能上你的床,看来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二哥,你要骂就痛快地骂我一次,不要老躲着我好吗,我真的不想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二爷满脸颓然,无奈地叹息。

  康王爷眉毛一挑,竟不去理他,慢腾腾下床踱到麦苗面前,狠狠掐住他的下巴,"贱人,你是靠什么迷惑我那仙人一般的三弟,是因为你在床上很淫荡吗?"

  麦苗瞪大了眼睛,只见康王爷眼中一片通红,如噬血的猛兽,他连连摇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二爷抓住康王爷的手,轻叹道:"二哥,我不是仙人,我是你的弟弟,你保护了十年的弟弟,你不要为难他,他只是个孩子,喜欢变着法子逗我开心。"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那个混蛋大哥呢!"康王爷心头一动,不知不觉松手,把麦苗推倒在地。

  "二哥,你别这么说,这几年你一直不肯见我,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你再不认我,我还是要叫你一声二哥。"二爷有些怅然,"二哥,我们三兄弟如果能像以前那样多好。"

  康王爷怒吼道:"当年是你们背叛我的,难道随便说声对不起就行了么,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二爷眼神复杂地看着康王爷,"二哥,即使你不愿听,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忍耐着不碰我,大哥也是,可那天大哥在宫里被人下了春药,我们也是情势所逼。你要怪就怪我,我是个应该遭天谴的人,竟然被两个哥哥喜欢,要不这样,我的命本来就是你们的,你如果想要就拿去吧!"

  说话间,他从靴中拔出把短剑塞到康王爷手里,拉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

  "二爷,不要!"麦苗握着鱼肠剑挡在他面前,怒视着康王爷,"不准你动二爷!"

  "果然是条忠心的狗!"康王爷嫉恨交加,骤然发难,一剑刺去,麦苗把牙一咬,使出夜杀刀法,康王爷一击不中,手麻了半截,气得当即色变,眼神愈发凌厉。二爷见势不妙,把麦苗往后一拉,在他再次刺来时,眼睛一闭,用胸膛迎了上去,康王爷大惊失色,短剑哐当掉落,在二爷胸膛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你敢伤二爷!"麦苗怒吼一声,挥舞着鱼肠猛扑过来,二爷还来不及出手,康王爷恼羞成怒,长袖翻飞中飞快地推出一掌,麦苗似乎被一股洪流卷起,高高飞起,一直撞到柱上,晕了过去。

  "二哥……"二爷深知说多错多,轻唤一声,不敢再去看麦苗,紧紧闭上双眼。

  康王爷慌了神,手似乎有生命般,直直往那伤口按去,当触到他身体时,眸中突然闪过灼人光芒,手微微颤抖,如对待绝世的珍宝,轻轻触摸着那如缎的肌肤,从脸、脖颈一直延伸到,用手指蘸了一点血送入口中,突然眼睛一红,发狂般把他死死抱在怀里,扣着他的后颈,噬咬般吻了下来。

  二爷拼命撑住他的胸膛,哀哀呼唤,"二哥,不要这样,痛……"

  即使事过境迁,他仍然记得,小时候他只要一叫痛,二哥就会焦急地叫太医来,小心翼翼地招抚,生怕他有什么不妥。

  那时他多么幸福,即使没有母亲,即使父皇也只见过两次,即使根本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命在。

  可是,等他渐渐成人,这种幸福也被恐惧代替,因为,他发现两个哥哥眼中都不再是单纯的呵护和关怀,经常在半梦半醒间,他感到有人吻上他的唇,吻过他的身体,甚至……吻上他的分身。

  两人的目光灼灼,攻势逼人,他已避无可避。

  康王爷愣了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大吼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到我,我一定要把那个混蛋赶下皇位,你等着,我要靠真本事把你夺过来!"

  "二哥,你原谅大哥吧,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二爷苦苦哀求,康王爷低头狠狠亲在他唇上,二爷不敢动弹,只觉得铁锈味道慢慢充满整个口腔。康王爷猛地抬起头来,长长地吸了口气,掐着他的脖子道:"我就是要让那混蛋瞧瞧,我虽然动手比他晚,可我决定不会输给他!"

  "二哥……"二爷一开口,嘴唇又被温润的异物长驱直入,几乎无法呼吸。他心中百转千折,悄悄撤去凝聚在掌心的真气。

  他已经错了一次,已经伤其至深,不能再如此残忍。

  康王爷浑然不觉,恋恋不舍地离开,大声道:"你们先送安王爷回府!"

  他深深看了二爷一眼,拂袖而去。

  二爷擦了擦嘴,只觉得太阳穴那里鼓胀不已,心也一点点冷了下来,如同垂暮老者,只等阎王来请人。他叹了又叹,把麦苗拉了起来,麦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他胸前触目惊心的红,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扑上去手忙脚乱地包扎好,哽咽道:"二爷,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

  "傻瓜,二哥怎么会舍得杀我呢,我只是使个苦肉计,让他原谅我们,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这下我到大哥那边真没法解释了。"二爷擦擦他的脸,愁眉深锁。

  麦苗瞥到那红肿的唇,心头一酸,悄悄低头,把泪吞入喉咙。

  "麦苗,你今天睡你自己的房间去,这边不用你伺候,还有,这里有任何动静都不要过来!"

  麦苗坐在二爷身上,左看看他的脸,很严肃,右看看他的脸,一本正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憋了一肚子委屈,第一次耍起小性子,绷着脸不说话。

  二爷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把长袍一掀,把酒壶塞进他手里,戏谑道:"你不是喜欢侍弄我,我给你个机会,呆会弄得我舒服了,我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家乡看姐姐!"

  麦苗又惊又喜,拿着酒壶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二爷叹了声,"真笨,这都要我教!"

  二爷把他拉进怀里,捏住那小巧的下巴,麦苗会意,把嘴巴张得老大,他喝了一小口,全部灌到他口中,麦苗正要吞下,二爷笑道:"不准吞下去!"说着,把他按到自己胯间,掀开长袍,示意他把那软软的一团一起含住。

  麦苗总算明白过来,兴奋不已,虔诚地跪到地上,一口含住那分身。分身一被刺激,立刻涨大,一会就充满了他整个口腔,麦苗一见那粉红的颜色,心里煞是欢喜,酒沿着他的嘴角慢慢流下,因加入了唾液而变得粘稠,成了一条细长的银色丝线。二爷一手抓住酒壶,一手抓着麦苗的肩膀,眯缝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动人的声音。在麦苗听来,那呻吟仿似天籁,他不觉又加快了速度。二爷把他抓了起来,又灌了一口酒,复又把他按了下去,边用丝帕为他擦擦嘴角,麦苗双手捧住他那鼓鼓囊囊的玉袋,深吸了一口气,把他分身一点点吞入,又一点点退回到前面那流着透明液体的铃口。

  二爷微笑着抚摸着他的脸,声音有些嘶哑,"对,就这样,再快一点!"

  麦苗加快了速度,二爷轻轻呻吟着,又倒了一口酒,送到麦苗口中。

  即使没有让他喝酒,麦苗仍是咽了几口,本就不胜酒力,灌过几次后,小脸变得通红,二爷突然闭上眼睛,抓住他的肩膀,麦苗知道他已经快要射出,更加用心地吞吐,当二爷那炽热的浊液射入他的喉咙,他只觉得无与伦比的满足,用力吮吸起来,二爷嘿嘿直笑,"你想榨干我么!"边把他拉起来,又含了一口酒,灌到他嘴里。

  麦苗只觉得眼前的人渐渐模糊,吃吃直笑,缩进二爷怀里。二爷笑眯眯地看着他的撩人醉态,仍不肯放过他,把他横放在自己膝上,又去灌他酒,麦苗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哽咽道:"二爷,我不喜欢你亲别人,我喜欢你!"

  二爷心如刀绞,抱着他走到隔壁的房间,生生把他拽了下来。刚一放下,他又如八爪章鱼般缠绕上来,二爷苦笑连连,干脆脱鞋上床,把他拥在怀里。

  麦苗很快进入梦乡,二爷拿了床缎面薄被为他盖上,轻轻掩门出来,又回到房间自斟自饮。

  圆圆的月亮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把世间万物笼罩在一片清冷中,二爷负手站到屋檐下,安王府是一个几重的回字,最里面就是他所住的主院,这里机关重重,连满院桃花都是当年父皇找人设的阵法,为的是保护他们母子。可惜即便如此,该来的总会找到这里,如果不是两个哥哥护卫,他早就在数次刺杀中丧命。

  等两个要他命的女人被父皇带走,他干脆深藏于此,许久都懒得踏出一步,他无疑是幸福的,两个哥哥轮番哄他开心,直到……那一次。

  他得到了皇上的眷顾,失去了两个疼他的哥哥。

  他甚至有些憎恶自己,如果不是他的一着错棋,事情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感激两个哥哥的卫护之恩,也知道两人都爱着自己。从他们越来越重的吻里,他可以感觉,两人对自己的欲望已难以压抑遮掩,也许,他们原本私心里就想惊醒他,造成既成事实。

  他万般无奈,只得从两人中选强势那个,也就是当今皇上。他害怕战战兢兢过日子的感觉,只想在皇上的庇佑下,好好过自己的平静生活。

  却仍是错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无果的桃树叶子倒是长得挺好。月光透不过来,徒劳地把片片绿色上涂抹上自己的印记,桃树下的阴影如狰狞的兽,傲然向天长啸。

  他喜静,加上皇上时常会来,为掩人耳目,把所有护院都留在外面,连管家没有通报都不能入院一步。他很放心,没有一心索命的那两个女人,朝廷的两大势力都不会伤害自己,就这样,他躲在这个乌龟壳里,冷清而平安地过了三年。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永远冷清下去。

  只是,乌云已在层层堆积,朝这方步步紧逼。生命中第一次,他有了心动的感觉,有了想保护的人,这个人却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想起麦苗暖暖的笑容,他胸口酸酸涨涨,抬头看着月亮,不觉痴了。

  "你在想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二爷浑身一颤,心中长叹,"该来的还是会来。"

  "大哥,我在等你喝酒。"他换上慵懒的笑容,悄然退后,靠在那宽厚的胸膛,皇上捉住他的双臂,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大哥,你别生气,我今天见到二哥了……"他的话音未落,皇上低斥一声,十指如铁,几乎勒进他的肉里,冷冷道:"说,你见他做什么,是不是早就想跟他!"

  "怎么会,大哥,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么?"二爷温柔地笑着,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皇上猛地捉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这……是今天麦苗喝醉酒咬的……"二爷见躲不过去,暗暗叫苦,连忙送上自己的唇,皇上狠狠揪住他的衣襟,"你还要骗我,麦苗一个小毛孩能做这种事!"

  一转眼,他眼中已燃起熊熊怒火,"今天老二已经派人告诉我了,说你们在康王府相会,浓情不减……"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竟然连你都想背叛我!"

  二爷心中慌乱不已,蹙眉道:"大哥,你别相信他,我们是见过面,可我们什么都没做……"

  皇上低咒一声,一拳砸向他的面门,二爷不闪不避,怔怔看着他,心如死灰。

  记忆中,这是大哥第一次对他动手,如果伤害最亲的人能让他好受些,他不会反抗。一直以来,那个人的存在就是皇上心中的结,连提起那个名字都能让他勃然大怒,这三年的平静生活,本就是他从恶毒的老天那里偷来的,也该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月光下,皇上一张脸扭曲得有些狰狞,看到那嘴角的血丝,他眼中一片赤红,猛地抓住那柔顺的长发,倒拖着回到房间,把他往床上一掼,立刻扑了上去。

  二爷自知逃不脱此次惩罚,认命地放松身体,没有经过任何润滑的进入让他痛得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只得死死抓住冰冷的被面减轻痛楚。皇上丝毫未觉,就着鲜血的润滑疯狂地抽插,见他双手抓得死紧,一声不吭,更加怒不可遏,捞起他的腰带把他双手缚住,用力一提,倒吊在床顶上,一边奋力抽动,一边不停怒吼,淤积多年的泪水决堤而下,溪流般落到身下那赤裸的背上。二爷紧紧闭上眼睛,眼中一片死寂,那背上冰凉的液体加剧了他的痛,一直延伸到全身各个角落。

  随着腰带的摆动,皇上的动作更激烈,他突然停下来,在床下摸了一阵,摸出一个雕着并蒂莲花的木匣,二爷愣了愣,失声惊叫起来,"大哥,你怎么知道……"

  皇上冷笑连连:"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个还是我派人采买的,你以为你那点小心计能骗倒我,你不就是想傍我这棵大树吗,我成全你,将计就计,吃你一点媚药,反正有你这个漂亮的身子为我解,我也不亏!"

  二爷心中一片冰凉,慢慢垂下头,皇上三两下就射在他体内,猛地抽出自己的分身,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些红色粉末,一股脑塞进他的后庭,接着,用一把带鞘的短刀塞住洞口。

  二爷一口咬在自己手臂,泪如雨下。

  皇上拍了拍手,慢慢穿好衣服站到床边,二爷眼中渐渐狂乱,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下,不安地扭动身体,哀哀地看向那张冷笑的脸。

  皇上大手一伸,把他拖到床边,这动作让他的汗滴得更急,全身的皮肤由淡淡的粉变得通红,他脑中一片混沌,断断续续呻吟着,"大哥,不要,求求你……"

  皇上猛地俯身咬在他唇上,鲜血顺着唇齿相连处流下,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立刻贴了上来,与他疯狂纠缠,皇上眼中的戾气渐渐退去,悄然退了一步,端着他的脸细细品尝,可这种微风细雨如何能熄灭体内的燎原大火,他口中无意识地呜咽着,不停凑到皇上面前,想要索取更多,连腰带被他扯得深深勒进肉里都没有察觉。

  皇上一把推开他,坐到八仙桌旁,拿起酒壶往口里倒去,目光冰冷。

  "大哥,给我……"二爷急得满脸泪水,身体里好似有股热量东奔西突,找不到释放的出口,他不停扭动着,乞求对面的人能进入自己,即使是伤害。

  皇上把酒壶一扔,慢慢走到床边,把他的身体捞进怀里,拿着那柄短刀抽插起来,边冷笑道:"贱货,你叫大声点,让我的刀好好疼你!"

  二爷泪水又涌了出来,随着那撕裂般的痛楚,体内的热量却真的缓慢地释放出来,化成淋漓鲜血,染红了皇上的眼睛。

  皇上心里一阵抽疼,突然停止了动作,二爷扭动着身躯,把脸凑到他面前,迷迷糊糊道:"大哥,快……不要停……"

  把刀一扔,皇上飞快地把他解了下来,二爷在他怀里已快晕厥,喃喃道:"大哥,不要停……大哥,对不起,我不想提心吊胆过日子……"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不要说了!"皇上低嚎起来,迅速把自己剥光,浑身不住地颤抖,把坚硬的性器插入血淋淋的地方,疯狂地抽送起来。

  第 5 章

  "麦苗, 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喜欢我的人!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大爷身边全是高大威猛,杀气腾腾的侍卫,人人手上拿着大刀,那明晃晃的光芒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麦苗,你什么都不会,怎么配得上我呢!"二爷冷冷瞥他一眼,不屑地摇头,拂袖而去。

  "二爷……"麦苗从床上蹦了起来,已是初冬天气,他竟连内衣都汗湿了。他摸摸身上,长长舒了口气,清晨的阳光仍有几分清冷,他飞快地把被子叠好,换了衣服,又就着紫檀木盆架上的冷水漱口洗脸,用力哈了口气,发现自己呼吸里仍有浓浓的酒味,不禁有些懊丧,到房间拿了几片干薄荷叶子嚼了嚼,对着模糊的铜镜把头发梳好,这才满意地朝铜镜里的人做个鬼脸,一溜烟往外跑。

  二爷的房门还没开,他偷瞄了一眼,发现床上的纱帐还没拉起,顿时有些得意,难得有天起得比二爷还要早,等下可以好好邀功。他打来热水,轻手轻脚把门开了,坐到床榻上准备偷看那仙人般的男子。

  微微拉开帐幕,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二爷的香味全被一股奇怪的味道掩盖,他的心怦怦直跳,猛地把帐幕拉开,看到眼前的情景,几乎惊呼出声,只见被褥上到处血迹斑斑,二爷嘴边全是红色印迹,手腕淤痕道道,有的甚至仍渗着丝丝鲜血,他猛地把被子掀开,二爷赤裸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仍沉睡不醒。

  看到二爷臀上腿间的乌色血迹,麦苗的泪水夺眶而出,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你这只猪,还说要保护二爷,自己睡得像个死人,二爷被人弄成这样都不醒!"他绞了帕子,轻轻为他擦拭,二爷微微睁开眼睛,迷糊说了声,"麦苗,别管我……"又昏睡过去。

  不知换了多少盆水,二爷的身上才擦干净,身上那累累瘀痕更让人触目惊心。麦苗抹了把泪,赶紧翻出伤药,把能看到的青紫都涂了一遍,等涂完外面,他才想起二爷的后庭,轻轻把他翻了个身,狠狠挖了一坨抹上。

  受到那凉丝丝的刺激,二爷不由得呻吟起来,身上泛出浅浅的粉,额头汗涔涔的,眼神也渐渐迷离。他双手如锁,把麦苗牢牢扣在怀中,在他身上疯狂扭动。麦苗力气哪及得上他,转眼就被他压到身下,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二爷噬咬般的吻已落了下来,麦苗的口里全是被他蹂躏出的铁锈味道,晕晕乎乎间,只觉得身下一凉,二爷竟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二爷,你醒醒,你怎么啦……"看着二爷狂乱的眼神,麦苗惊惧莫名,大声哭叫起来,二爷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怔怔看着身下的泪眼,突然放开他,翻身过去,瓮声瓮气道:"你快要人送桶冷水来!"

  麦苗连忙把裤子拉好,飞一般跑出去找黄管家,黄管家见他嘴角仍流血,脸上泪痕斑斑,只道他被二爷吃了,想起当年不明不白失踪的婢女,不禁叹息连连,要他以后好好伺候。麦苗心急如焚,哪里跟他说得通,把牙一咬,干脆自己跑去提了几桶水过来。

  二爷一进浴桶,麦苗立刻把床单被褥换了。这些满是血痕的东西送到外院,黄管家一阵心疼,命人马上弄些补身体的汤药给麦苗喝。

  二爷洗完冷水,脸色更显苍白,麦苗心疼极了,不顾他的拒绝,憋着口气把他抱到床上,用被子叠成靠背,让他躺得舒服些。

  忙活完,麦苗伺候他勉强喝了点东西,又为他涂了一遍药,涂到后面时,二爷身体微微颤抖,拽着他的胳臂轻声道:"麦苗,我自己来!"

  麦苗固执地挣脱,轻轻把脸贴上他的臀,哽咽道:"二爷,你如果怕我嘴巴不严,你可以把我舌头割了,我变成哑巴一样能伺候你!"

  那冰凉的液体如插入身体的刀,钝重地发不出声音,但是一点点逼到全身各个角落,缓慢而痛不可抑,二爷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把他拉到面前,捏住他的下巴,麦苗连忙张嘴,二爷用舌头探入他口中去勾他的舌,麦苗听话地探出来,二爷轻轻吮吸,把那芬芳的津液不停咽下,直到身体那只魔兽又将咆哮才恋恋不舍推开他,戏谑地笑,"你舌头用处这么大,我怎么舍得,傻孩子,以后别想东想西,我喜欢你,跟你喜欢我是一样的!"

  麦苗呆若木鸡,笑容从心底一丝丝发散,让整个身体都有些飘飘然,二爷笑容满面,强打精神,从床边的抽屉拿出一个白玉观音,塞到麦苗手中道:"你拿着这个去朝山书房,要千峰晚上来见我!"说完,他头一歪,竟又昏昏沉沉睡去,麦苗一摸他的头,才发现额头烫得吓人,急得团团转,连忙找到黄管家,忙前忙后张罗了碗发汗药给他喝下,这才揣好玉观音,向朝山书房飞奔而去。

  "麦苗,你这是怎么啦?"一进朝山书房,麦苗就被千峰一把抓住,麦苗回想起早晨那幕,鼻子一酸,呜呜哭了起来,千峰已然明白,声音温柔下来,"别哭,你本来就是二爷的人,他要你是迟早的事。你以后小心伺候,我见过这么多人,心肠最好的就是他,他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麦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无从发泄,狠狠捶了他两拳,千峰笑着把他双手握住,看着他泪光闪闪的眼睛,心头一软,笑道:"别闹,要是二爷真对你不好,师父再为你做主也不迟!"

  麦苗嚎啕大哭,"二爷病了!"

  千峰大笑不止,"是人都会病的啊!"

  麦苗有些气苦,想起二爷的交代,把白玉观音拿给他看,抽抽答答道:"二爷要你晚上去见他!"

  看着这个印信,千峰笑容尽敛,暗忖:安王爷犹豫这么久,难道真的要动手了吗,这下朝廷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不知道对百姓来说是福是祸,安王爷宅心仁厚,难道他们真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麦苗见他沉吟不语,有些急了,"你听没听到啊?"A94B0道琴单曲苛:)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千峰第一次见他皱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有心捉弄,"你陪我喝酒我就去!"

  麦苗只怕自己的话没带到,连忙点头,"好,我一定陪你喝!"

  千峰哈哈大笑,把白玉观音塞进怀里,麦苗有些失神,喃喃道:"师父,你们是不是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傻小子,别瞎说!"千峰正色道,"记住,在二爷身边,你带着耳朵听他的吩咐就好!"

  麦苗郑重点头。

  "天上人间就是香!"麦苗使劲闻了闻,看看二爷正迷迷糊糊歪在卧榻,偷偷往嘴里倒了一点,二爷窥到,嘴角悄然弯起。

  已经夜深了,风声渐渐凄厉,天空挂满了星星,好似也有些畏寒,不停摇晃着身体。麦苗坐在门槛,等得差点睡着了,一回头,见二爷凝视着天空,看得几乎痴了,他小心翼翼缩到二爷身边,二爷笑容更盛,把他箍到怀里,在他口中搜索一阵,吃吃笑起来,"你嘴里的味道真不错!"

  眼看事情败露,麦苗赧然地把头缩进他臂弯里,见他没有责问,这才露出脸,一本正经道:"二爷,以后我一步也不离开你,再不让别人欺负你!"

  二爷眸色更浓,把他抱得更紧,双手几乎勒进他小小的身体。

  两人相拥一阵,二爷突然轻笑道:"快去热些酒菜,千峰要来了!"麦苗连忙起身准备,刚把酒菜布好,千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见二爷斜斜躺在卧榻,稀微的星光下,他的脸透明如玉,嘴角虽有淡淡笑意,眼中却是浓浓伤悲,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拜道:"王爷,您尽管吩咐,千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麦苗斟酒的手一抖,撒了满桌,他慌手慌脚拿抹布擦干,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两人的对话,紧张得胸膛几乎炸裂。

  二爷扫了麦苗一眼,沉声道:"千峰,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知道我培养他们的目的,我把计划告诉你,你全权调派人手去做,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明白吗?"

  千峰低头道:"王爷,属下明白!"

  仿佛全身的重担都已卸落,二爷长长吁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一颗泪珠悄然滚落,"我今天身体不大好,我要麦苗陪你吃点东西吧,这小家伙知道你今天要来,晚上也没吃什么,你负责把他喂饱。"他轻笑道:"最好把他灌醉,不要老是老烦我!"

  "二爷,我哪有烦你!"麦苗脑子一热,下意识顶了句。

  "没有吗,那刚才是谁塞到我身边来的。"二爷不以为忤,戏谑道。

  千峰轮流看看两人,把麦苗拉到身边坐下,笑眯眯道:"你今天答应了我什么?"

  麦苗朝他耸耸鼻子,把酒杯送到他面前,千峰瞥了眼正闭目养神的二爷,张大了嘴,麦苗把杯子连酒囫囵塞了下去,哈哈大笑。千峰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拿出,斟满了酒递给他,麦苗就着他的手一口干掉,吧嗒吧嗒嘴巴道:"真香!"

  "小酒鬼!"千峰见他的眼神很快迷离,趴在桌上摇摇晃晃,连忙护住他,麦苗攀住他的手臂吃吃直笑,笑着笑着一头栽到桌子上,竟然就此昏睡过去。

  二爷悄然睁开眼睛,微笑道:"千峰,我把他交给你,如果不嫌弃,干脆你今天就要了他吧,我还没动过他,你别伤了他就是。"

  千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见他微笑着点头确认,犹豫许久,轻轻把醉得不醒人事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声音有些颤抖,"王爷,他不是你喜欢的人么?"

  "就是喜欢才给你,你马上就要为我做事,此事十分艰险,我也不想你留什么遗憾。"二爷淡然道:"我只想让你清楚,要了他,你在这世上就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人等你回来,我不想你为此送命。还有,他对我也很重要,你对他温柔些。"他慢慢闭上眼睛,想极力压抑心头那汹涌的痛楚。

  "他的房间在隔壁,你快带他去吧!"用最后的力气,二爷一字一顿道。

  千峰看了看怀中昏昏欲睡的人儿,飞快地起身,道了声,"谢谢王爷!"带着他闪身出去。

  他的身后,二爷双手成拳,握得骨节都已发白。

  星光清冷,寒风凛冽,这小小的房间却热浪滚滚,麦苗束发的丝带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齐肩的长发散落下来,丝丝缕缕沾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微微的热汽从他额上冒出,他不安地扭动身体,想从千峰滚烫的怀中逃开。

  "师父,好热……"他推了推与他紧贴的胸膛,翻过身去。

  千峰支起身子,慢慢拨弄着他的长发,刚才那一幕一直在心中翻腾,他抱着麦苗离开的那刻,他分明看到王爷那握得骨节突起的拳头。

  他深深叹了口气,他这是夺人所爱。那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即使自己打定主意以命相偿,麦苗对王爷的心思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要是自己动了他,麦苗受的伤害要如何弥补,这小小的少年,曾用最灿烂的笑容追随着他,一声声甜甜地唤,"千峰大哥,千峰大侠,师父……"

  可是,他要如何抗拒怀里甜美的笑脸,这散发着青涩芬芳的身体,他内心天人交战,想到自己即将完成的艰巨任务,狠下了心,把他的身体扳了过来。

  "二爷……"麦苗闭着眼睛轻轻叫了声,把他抱得更紧,千峰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冷水,一直凉到心里,他怔怔看着这张干净得如同婴孩的脸,突然捕捉到窗外一声声悠长的叹息,浑身一震,飞快地扑到窗边。

  月光如水,王爷披着一件长袍,孤独地立在中庭,仰望着北方那最亮的星。

  凛冽风中,那颀长瘦削的背影,萧索而凄怆。

  他全身的热望烟消云散,一步步回到床上,为麦苗穿好衣服,紧紧抱住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直到……东方微明。

  那悠长的叹息,陪伴了他整夜。

  麦苗这一觉睡得真香,日上三竿时,他朦朦胧胧听到一阵啾啾鸟鸣,吓得一身冷汗,一跃而起,两步就到了二爷房门口,他蹑手蹑脚走进去,见二爷和衣而卧,睡得正香,那几乎跳出喉咙的心才算有了着落。他做贼一般溜出来,回到房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全身洗得香喷喷的才开始张罗吃的。

  二爷受伤挺重,他几乎抓破脑袋都想不出要弄些什么给他吃,只得跑去找黄管家,在门口绕了几个大圈才鼓起勇气进去,黄管家早就看到在他外面转悠,呵呵直笑,"有什么事就快说,别扭扭捏捏!"

  麦苗指了指屁股,吞吞吐吐道:"黄管家,如果这里受伤了怎么办?"

  黄管家心中一动,柔声道:"别担心,我叫厨房做好送去,只能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记得叫二爷帮你上药。"

  麦苗张口结舌,一张脸涨得通红,胡乱道了声谢谢,拔腿就跑。

  黄管家眉头一拧,喃喃自语道:"这孩子,受伤了还跑这么快,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麦苗跑回二爷房间,见二爷还没醒,连忙去打来热水在一旁候着,呆呆看着他的苍白的睡颜,水一冷就赶紧去换一盆,换到第四盆,二爷睫毛微微颤了颤,轻唤:"麦苗……"

  麦苗轻轻为他擦了擦脸,二爷突然扣住他手腕,焦急道:"你把裤子脱下来给我瞧瞧!"说着,他迷蒙着眼睛从床头摸出伤药,紧紧攥在手心,目光停在麦苗身上,渐渐退去迷离之色,变得无比清明。

  麦苗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好在刚刚洗得香喷喷的,二爷摸起来肯定喜欢,他二话不说,连裤子带衣服剥了个干净,赤条条地站在床榻上,怯生生地低头笑。

  二爷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不敢置信般,他摸了摸那完好的后庭,怔怔道:"他难道没碰你?"

  麦苗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恍然大悟,脚一软,就势扶着床边跪了下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都不想说,低垂着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泛着荧光的被单上。

  二爷手一紧,几乎把瓷瓶握碎,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可能不碰你,难道是我看错了吗?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安置你,出去……不可能,谁都不会放过你……"

  他似乎有些急了,用力把瓷瓶扔下,从床底下摸索一阵,摸出一个镶宝石嵌玉的匣子,打开匣子看了看,良久才幽幽叹了声,"麦苗,你上来!"

  麦苗满心绝望,茫然地爬了上去,撅着屁股跪在床边,二爷把伤药抹到他后庭,用哄孩子般的轻柔语气道:"你还小,身体容易受伤,等习惯这个东西就不怕了。以后我每天帮你撑开一点,等大爷来了你好好伺候,一定要讨他欢心,等他用高兴了,你以后才能保住小命!"

  当一根冰凉的东西进入身体,麦苗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光线化作一枝枝利箭,破空而来,深深扎入他的身体,他所有的梦想和欢喜化成疼痛的气息,一丝丝,一缕缕散发出来,消失在空气里,消失在无边的恐惧里。

  二爷不要他了,他果然配不上他,他如此粗鄙,如何配得上这神仙一般的人物。

  一切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这样的美梦,也该到头了。

  看到后庭的鲜红,二爷手一抖,往匣子里瞥了一眼,发现还是这根玉势最小,连忙撕下袍角堵到那里,细细吻着他的臀,等他松懈下来,迅速把玉势插了进去。

  擦好止血药,二爷不敢看他泪痕遍布的脸,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起来,伺候我吃点东西,这玉势呆会我再帮你拿出来。"

  麦苗以怪异的姿势挪下床,又龇牙咧嘴地穿好衣服,一步步挪到门口,突然扑通跪倒,泣不成声道:"二爷,你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仿佛空气弥漫着疼痛的味道,一丝丝渗入身体,二爷几乎无法呼吸,软绵绵缩进被子里,轻叹道:"麦苗,做人要记得自己本分,你别忘了,当初我买你是为了什么!"

  麦苗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狠狠擦了擦脸,低垂着头,以怪异的姿势走了出去。

  第 6 章

  日子一天比一天漫长。

  那天后,千峰仿佛凭空消失,二爷对他也愈发冷淡,即使从不出门,在家时也很少像以前那样和他玩笑调侃,更不会同他亲热,皇上来的时候也不再让他伺候,总早早把他遣开,他每次都是从二爷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得知真相。

  被二爷呵斥过几次后,麦苗好像变了个人,他安守本分,再也不敢在二爷面前放肆,插入玉势时也一声不吭,即使再难受,也非得等二爷亲自拿出来。有一次二爷被皇上缠住,他足足忍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时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

  拿出玉势,二爷冰冷的面具终于有了丝松动,轻柔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如果不舒服,可以自己拿出来,我用这个,只是不想你以后受伤。"

  麦苗冷汗直流,却仍然强颜欢笑,"二爷,不碍事,皇上要是喜欢弄我你也少受些罪。"

  二爷脸色微变,低喝道:"看来你还没吃够教训,我一给你好脸色你就胡言乱语,给我记住,以后把你嘴巴管好,不要在皇上面前大放阙词!"

  麦苗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二爷,你能骗别人,却骗不了我,每一次皇上来过后你都要难受好久。你难受的时候,我心里也堵得厉害……"

  二爷用力掩住他的嘴,停了半晌,突然重重吻了下来。

  麦苗目瞪口呆,突然觉得所有的痛苦都已值得。

  梅花落了,杏红残了,桃花谢了,这样的日子,竟过了半年。当安王府墨池里的荷花绽开娇羞的笑脸,安王府里开始偷偷流传一个消息,康王爷气数已尽,眼看就要被皇上杀头了。

  这是一个酷热的天气,傍晚时分,下人们三三两两在墨池边乘凉,麦苗提了冰块给二爷弄酸梅汤,听他们说得起劲,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忘了。

  麦苗从他们口中得知,先是康王爷的外公无敌将军萧远得了急病归西,接着是他的大舅雄威将军萧南在自己府邸被刺,身首异处,支持康王爷的势力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皇上立刻全力招抚,拉拢了原本效忠康王爷的一批人。

  左丞相许勿远是康王爷扶植起来,势力也颇大,他和一派门生还在观望,谁知天降横祸,左丞相出门上朝时堕马而死,门生失去主心骨,纷纷倒戈。

  这时,康王爷府里豢养的小童连连被杀,京城捕头天天在康王府查案,康王爷一时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好不容易打发走捕快,还没等缓过神来,皇上趁康王爷前去吊唁萧远和萧南,带着文武百官冲入康王府,从他的床下搜出龙袍玉玺,定了他一个谋逆之罪,即刻押进天牢,三日后问斩。

  大家说得绘声绘色,麦苗听得心惊胆战,慌慌张张跑回去,等见到二爷,却又没了勇气,默默坐在他脚边,把他的腿架在自己腿上轻轻捶打。

  二爷目光从书本挪到他身上,眉头一挑,冷冷道:"外面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穷打听,知道了也没你什么好处!"

  麦苗默默点头,手下愈发轻柔,二爷不由自主地伸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麦苗浑身一震,高高把下巴昂起,心激动得怦怦直跳。

  那种全然的信赖,热切的渴望岂是常人所能承受,二爷心头掀起滔天巨浪,缓缓俯身,吻上那柔嫩的唇。

  "你们在做什么?"两人正纠缠得忘乎所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二爷仓皇推开他,笑吟吟起身道:"大哥,恭喜!"

  皇上把他揽进怀里,瞥见麦苗瑟缩的眼神,哈哈大笑:"真没用,怎么一见我就吓成这样,过来,我好久没见到你,让我敲敲你脑袋有没有变硬!"

  见他似乎心情极好,麦苗怯生生地看了二爷一眼,被二爷的微笑鼓励,一步步朝大爷挪去。大爷放开二爷,笑容满面地捉住他手臂,仔细看了两眼,敲了敲他脑门,"这小家伙比以前瞧着顺眼多了,就是脑袋的声音还是没变,空空空!"

  两人大笑起来,大爷走到二爷身后,从后面环抱着他,轻叹道:"之麟,这些天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运筹帷幄,要扳倒老二实在困难。之麟,老二一死,从此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真的要赶尽杀绝吗?"二爷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悄声问道。

  "之麟,你难道想给他翻身的机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军队受萧家统领多年,只要他稍加努力就能让我们功亏一篑,你安排了这么多次刺杀,那些死士损失殆尽,这都是你多年的心血,难道要他们白死了么!"

  麦苗心头一阵慌乱,把探询的目光投进二爷的眼睛,那深幽的清潭里平静无波,他却看到,二爷的手已在微微颤抖。

  "别说这个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朝廷清理干净,从此后我要好好治理国家,不让天下再有人饿死冻死,之麟,以后你一定要帮我!"大爷浑然不知他们的波动,兴奋不已,见二爷久不接口,猛地把他拥到怀里,在他的耳垂和后颈留下一个个细碎的吻。

  二爷轻笑:"大哥,我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可千万要收下!"

  皇上愣了愣,嬉笑道:"我天天派人看着,你竟还有事隐瞒,你的本事不小嘛!"

  二爷心中一冷,讪笑道:"大哥,瞧你说的,我只是想来个锦上添花,让你开心一下。"他向麦苗招招手,笑眯眯道:"把衣服脱了,让皇上瞧瞧你的本事!"

  麦苗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把衣裳脱下,低头跪在两人面前,皇上眉头紧蹙,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二爷暗暗心惊,硬着头皮在他唇上亲了一记,笑道:"大哥,这小家伙我调教了许久,身体很敏感,十分听话,我想送给你庆祝这次的成功。"

  "是么!"皇上眸色更浓,看不出是喜是怒。

  二爷慌了,把麦苗的臀提了提,狠狠心,拿出一支最大的玉势,稍加润滑就插了进去,回头强笑道:"大哥,你瞧瞧,这小家伙真是天生尤物,这么粗的东西都能吞下,而且收放自如,不会受伤,我知道你不喜欢见血,这小家伙你就放心用吧。"

  "你那时把他要来,就是想调教好送给我吗?"皇上声音里一派沉静,缓缓坐在桌边,端起杯子送到唇边,却迟迟不喝下。

  二爷讪笑道:"大哥,我只是觉得这小家伙聪明伶俐,资质颇佳,放在我身边浪费了。你收了他吧,宫里好歹比我这里热闹一点,以后的出路也多。"

  皇上冷笑连连,"我要养男宠早就养了,还轮得到他么!我觉得奇怪的是,当初你说宫里危险,硬是把他留在身边,然后一直跟他卿卿我我,感情非同一般。到现在把老二扳倒,你反倒把人调教好送给我,自己却一直不沾。弟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呢?"

  二爷骤然色变,扑通跪倒,急急辩道:"大哥,你别生气,你要是不满意,我把他轰出去就是。反正这家伙不懂规矩,没大没小,我早就腻烦了。"

  麦苗的身体一点点软下来,几乎匍匐在地上,后庭那坚硬的东西提醒他,他仍然活着,如一条将被主人抛弃的狗。

  看着二爷瘦削的背影,他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皇上哈哈大笑,把二爷猛地拉入怀里,"傻弟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上次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你也是正常的男人,而且贵为王爷,府里有人侍寝本就理所当然,你已经二十多了,平常男人早已儿女成群,你府里却冷冷清清,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说起来这件事是我亏待了你,你放心,等我把朝中事情忙完,马上为你张罗娶妻之事。至于这个小鬼,你反正已经调教好了,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不用担心我。不过,等你把他收了,以后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怕自己忍不住把他杀了!"

  二爷欲哭无泪,强笑着亲了他一口,瞥见麦苗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挣出他怀抱,扑过去把麦苗抱起,还只来得及抽出那根粗大的玉势,斜里伸出一只大手,揪住麦苗的头发,把他用力扔了出去。

  麦苗重重撞上门框,轰然掉落,二爷又急又气,刚想去察看,皇上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扔在床上,猛扑过去,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冷笑道:"我就知道他在你心目中不同寻常,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乖乖听我的话,以后我不会亏待你!"

  二爷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收敛心神,笑吟吟道:"大哥,我哪里敢,说实话,小家伙真的是条忠心的狗,我很喜欢,早就想收了,可就是怕你生气,这才试试你,就想等你先用过,留点残羹冷炙给我,让我也尝尝那种销魂滋味。"他转过头去,愤愤不平道:"你自己三宫六院都不嫌多,轮到我就收一个都不准,难道我堂堂王爷还不如一个男宠!"

  皇上嘿嘿直笑,"我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早对我说不就行了,我最多到你这里来的时候提前通知一声,你让那些碍眼的人回避。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要是看到你和别人欢好,真比捅我一刀还痛,你体谅我一点,不要闹别扭,等我把政事处理完,一定每天过来陪你,你要是呆着闷,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去微服私访,成不成?"

  二爷没有回答,直接扯开自己衣襟,把胸前那点红色送到他唇边。

  麦苗赤裸裸地躺在门边,悄悄朝床上瞟了一眼,看到那交叠纠缠的人影,忍着剧痛爬起来,扶着门慢慢走了出去。

  二爷放肆的呻吟,在他脑海里响了整日整夜。

  冷冷的月光从雕花镂竹的窗户挤进,斜斜撒在空阔的房间,珐琅面的八仙桌上,一个紫砂茶壶隐隐透着深沉的气息,两个雕着竹叶的茶杯陪伴下,形成一幅静默的图画,在竹叶上的碧色珠子里,月光成了流动的一泓碧水,一层层漾开,那碧色染到鎏金嵌玉的箱子柜子上,整个房间成了一潭幽幽的冷泉,一丝丝一缕缕淹入人的眼中,似要吞没人的呼吸。

  薄雾般的绮罗帐,帐顶一颗夜明珠把两人身上照得一片雪白,二爷浑身赤裸,长发柔柔披散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眼神热烈,却抖个不停的小家伙。

  说到底,他仍然是个简单天真的可怜孩子,即使他有了饱饭吃,即使他每天能接触无数的宝物,能令他眸子发亮的,以前是糠粥,现在成了自己。

  那灼灼光芒,让他不忍正视。

  二爷回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外头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安王府的一举一动尽在皇上掌握,美其名曰是保护,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一只笼中的鸟,连啾啾鸣唱的自由都被剥夺。

  皇上一番征伐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走时留下话,要他今晚收了麦苗,以免他再胡思乱想。

  他能想什么呢,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再胡思乱想有什么意义?

  他长长叹息,轻轻抚上麦苗的下体,麦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抬了抬腰,又觉得自己动作有些饥渴,脸上顿时有些火烧火燎,抓着被子,目光到处闪避。

  二爷攥住那淡黑的毛发,毛发在手中十分柔顺,如他乖顺得不可思议的性格,二爷用手指打了个卷,毛发竟然服服帖帖缠绕住他的手指,让他的心中柔柔地疼。

  麦苗抖得更厉害了,瑟缩着似乎要躲进自己的壳里。皇上一走,二爷就把自己叫过来,要他脱了衣裳上床,然后就以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隐约知道什么,激动得恨不得把二爷的性器当成玉势塞进自己身体,让二爷好好享受皇上那种快活的滋味,他知道,皇上性格太强势,除了攻城掠地,每次都不会顾及二爷的感受,二爷的需要还得自己解决,或者他用嘴巴解决。

  真不知道二爷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一个人孤零零守在这个牢房里,没人谈天,没人逗他开心,更没人懂得他的好。

  他突然有些雀跃,如果今天二爷收了他,以后岂不是只有自己能陪伴他,只有自己能理解他,甚至……只有自己能让二爷享受到那销魂的快乐。

  他悄悄放松身体,手慢慢移到二爷腿上,趁他还在发呆,猛地攥住二爷软软的性器,二爷悚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温柔地说了声
"调皮鬼",微笑着揽他入怀,松了他的头发,狠狠亲在他唇上。

  麦苗脑子一热,压抑的热情喷薄而出,疯狂地回应他的渴望。

  两人气喘吁吁停下,四目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沉的颜色,情欲是黑宝石般的颜色,浓墨般的黑,有着耀眼的明亮光芒。

  暗夜里,潮水汹涌而盲目,卷走了恐惧,卷走了绝望。

  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麦苗自动为喜欢的人打开身体,对准他的性器,缓缓坐下,经过开发的后庭如沙漠中的旅人,饥渴难耐地包裹住那温热的物事,二爷双手扣在他臀上,不由自主地发出长长慨叹,"真舒服……"

  麦苗受到鼓励,环抱住二爷的脖颈,卯足了劲上下移动,二爷眸中渐渐升腾起冲天的火,一口咬在他肩膀,喉中滚动着奇怪的声音。

  仿佛一夜之间,身体里的花朵热闹非凡地开放,突如其来,势不可挡。两人身上都染着浅浅的粉,二爷尤甚,那苍白的脸已涨得通红,如经过浇灌的花,开得鲜艳无比。

  这就是自己喜欢并保护的人,麦苗虽然脑中一片混沌,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生怕漏掉任何细微的变化。自从与爱的人合二为一,他就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仿佛……死在这一刻,也心甘情愿。

  上天一定听到他的祈祷,垂怜他如此长久的渴望和等待,终于让二爷和他在一起。

  真的在一起,如此契合地成为一体,他的身体里有二爷,他的血被二爷吸了进去,变成香甜的津液,回到他的口里,渗入他的心里。

  他的喉头也开始滚动着一种奇怪声音,有点似喘息,又似偶然撒娇时拖长的呼唤,如雨后春笋从松软的泥土里钻出来,带着丝丝怯意,他吓了一跳,慌忙停止了动作,把脸贴进二爷的脖颈。

  二爷心中微微发疼,环着他的腰把他压在身下,捧着他的脸细细地吻,开始慢慢抽插,麦苗喉头逸出类似叹息的声音,只冒了一下头又羞赧地憋了回去,二爷在他耳边轻笑,"真好听,我喜欢!"

  麦苗见他停了下来,连忙揉了揉他的腰,红着脸道:"二爷,你今天太累了,还是我来吧!"

  他知道,皇上的征伐并不是那么容易应付,二爷每次都弄得腰酸背疼,今天皇上又生气了,二爷刚才肯定被狠狠弄了一通。

  二爷嘿嘿直笑,恶意地顶到最深处,麦苗只觉得一股火苗轰地烧到头顶,失声大叫,二爷一击得中,攻势更猛,麦苗意识渐渐模糊,只能随着他的动作在无边的快乐里漂游,当二爷闷吼一声,喷进他的身体,他四肢如藤蔓,全部缠绕上那汗水淋漓的身体,两人拥得如此之紧,几乎没有一丝缝隙,一会,两人便以这种姿势一同坠入黑甜乡里。

  第 7 章

  "二爷,你故意的!"麦苗从茅房晃晃悠悠回来,瘪着嘴坐在门槛上嘟哝,"每次皇上把东西留在你里面,你都难受好久,这次为什么不叫醒我,让我把东西弄出来,我都拉了一天了!"

  二爷无奈地笑,"我太累了,一下子就睡死过去,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听到"下次"两个字,麦苗激动得心里怦怦直跳,仿佛一场美梦刚醒,醒来后竟然发现梦已成了现实,他嘴巴几乎挂到耳根,又觉得自己这模样实在太嚣张,低头绕着手指,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往二爷那方瞟。

  二爷也不搭理他,聚精会神画完一幅画,仔细地看了看,招手道:"麦苗,你过来看看。"

  麦苗欢天喜地跑过去,呵呵直笑,"这不是你吗,你为什么画成女人?"

  二爷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这是我母亲!"

  麦苗"哦"了一声,凑过去细细地看,二爷心中百转千折,猛地把他拥在怀中,刻意地压低了声音,"麦苗,我养了你这么久,该为我办点事情了吧?"

  麦苗眼中星星直冒,忙不迭点头,"二爷,有事尽管开口,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二爷凑近他耳边,一字一顿道:"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相信。你给我用心听好,而且把嘴巴关牢,千万不能泄露半句,这关系到我的性命!"

  麦苗收敛笑容,无比郑重地点头。

  "我前不久才知道,我不是先皇的儿子,先皇微服下扬州的时候,看中我母亲,不顾她身怀有孕,把她抢入宫里,母亲生下了我,怕我被别人所伤,便带着我搬到这里。"二爷说完,深深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

  麦苗重重点头,"我知道,你要我回扬州找亲人!"

  二爷惨然一笑,"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皇上知道一定饶不了我,你明不明白?"

  麦苗扑进他怀里,哽咽道:"二爷,你别怕,我一定会办好的!"

  二爷长叹一声,"你赶快去收拾东西,银票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你一个人出去肯定走不出京城,我会要千峰护送你,你记住,这件事关系重大,即使对千峰也不能说!"

  麦苗刚想再表忠心,肚子里一阵翻搅,怪叫两声,箭一般冲了出去。

  拉了一天肚子,麦苗头昏眼花,两腿发软,吃过药后,二爷要他早早躺下,自己则端了本书在床边,他目光胶着在书上,却始终一页未翻。

  麦苗看不下去,把书从他手里拿走,把自己灿烂的笑脸塞了过去,二爷轻笑,果真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啧啧叹道:"我的麦苗果然比书好看,白白嫩嫩的,眼睛水灵灵的。"

  麦苗有些赧然,脸埋进他手里慢慢摩挲,二爷又是一阵心疼,是这个小家伙让自己知道,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是多么快活,全身心的投入后,是没有边际的狂潮,仿佛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在叫嚣呼喊,宣泄它们难以言喻的畅快。

  生命中第一次,他出自内心地想和别人纠缠着而眠,甚至死去。

  他对这个小家伙的感情,是全盘计划里唯一的变数,让他犹豫慌乱,让他难以割舍。

  只是,大局已定,说什么都来不及。

  "王爷,千峰幸未辱命!"两人正在缠绵,一身青色长袍的千峰仿佛从天而降,远远拜倒在房间门口。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俱是惊喜交加,麦苗立刻浑身充满了力气,一跃而起,朝千峰飞奔而去。

  裤子没系紧,半路就掉了下来,麦苗一脚踩住,一头栽向前方,千峰连忙把狼狈不堪的小家伙扶起来,麦苗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大叫道:"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回来了,师父,我好担心你……"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千峰看着他脖上胸前的痕迹,自是明白一切,心头一紧,把他扶正,正色道:"你长大了,以后不要这样毛毛躁躁,出去会丢王爷的脸,知道么?"

  麦苗连声答应,拉着他的袖子悄声道:"师父不是别人,没有关系!"

  千峰哭笑不得,二爷微微一笑,"麦苗,你赶快收拾一下,我跟千峰谈点事情!"

  没想到离别这么快就到了眼前,麦苗心中一片茫然,直直看向二爷,泫然欲泣。二爷把他拉到怀里,轻柔道:"你答应我的事难道忘了吗?"

  麦苗瘪了瘪嘴,在他胸膛蹭了蹭,二爷把他抓出来,亲了亲他脸颊,强笑道:"听话,手脚快点!"

  千峰疑惑不解,默默跟在二爷身后,两人在院中站定,二爷昂首四顾,笑道:"千峰,你看周围有没有人?"

  千峰会意,手一抬,袖中飞出两道银光,远处响起两声惨叫,又迅速消散在风里。

  "千峰,那天晚上你没有动麦苗吗?"二爷长长叹道:"你不后悔吗,他现在成了我的人,只怕你以后没机会了。"

  千峰沉默不语。

  "我要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做完就不要回来了。"

  "王爷,什么事?"

  "你把麦苗护送到扬州,记住,一根毫毛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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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扬州碧水桥边的莫家,主人叫做莫南,送到后立即离开,不要让别人注意到你!"

  "我明白,什么时候?"

  "立即启程,出城后避开大路,不要在路上多耽搁。"二爷肃然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如果遇到有人拦截,无法逃脱,麦苗……你就给他个痛快吧!"

  "二爷,你这是……"千峰惊诧莫名。

  "我自有主意,你不要再问!你送到之后,以后的事情全部看他自己的造化,你可以放任不理,继续浪迹江湖。"

  "明白,那千峰告辞了!"眼看缘分将尽,千峰不禁有些怅然。

  "慢着!"二爷轻声道:"你现在要他还来得及!"

  千峰脚步一顿,心几乎冲出胸膛,梗直了脖子,瓮声瓮气道:"他是个人,不是可以随便送人的小猫小狗!"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二爷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突然心如刀绞。两人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他实在没有勇气回头,冷冷道:"你们快走吧,好好办事!"

  麦苗和千峰同时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麦苗咬着下唇,生怕一开口就嚎啕痛哭,千峰眼中一片黯然,一字一顿道:"王爷保重!"

  说着,他把麦苗捞进怀里,纵身一跃,飞出院子。

  二爷负手而立,痴痴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泪已满腮。

  月光在桃林里穿梭,织成一个密密的大网,把人间欢乐愁苦结在其中。

  子时的更鼓一敲响,五个黑衣人循着墙根摸到了皇宫西面的天牢,领头的黑衣人有双细长凌厉的眼睛,他把手一挥,四人分成两队,飞快地踩着墙壁走了上去。

  等四人一进去,他撒了一把白色粉末,也跟着飞身而上,当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另外一队黑衣人疾步奔至,领头的黑衣人一点点摸到刚才那撒了粉末的地方,和另外两人分别躲到墙垛后面。

  先前进来的黑衣人刚潜行到第二重围墙,刚越过高墙,还没落地,就被乱箭织成的网笼罩,最先下来的两人即刻被射死,其他两人见势不妙,掩护着领头的黑衣人迅速朝后退去,领头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舞起手中的刀,不退反进,两人连忙跟上,边挡着箭雨边朝第三重围墙冲去。

  好不容易冲到墙下,领头的黑衣人见箭雨更急,大家都是手忙脚乱,连忙命令他们越过围墙,自己断后,两人的脚刚踏上墙面,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墙里竟埋了炸药,两人顿时化成一堆四散的血肉。

  外面的几人一听,连忙飞进,没想到早有高手埋伏在墙角,把先落下来的三人团团包围,三人全是以一敌十,险象环生。没来得及跳入的人在墙外已被人包围,兵器铿锵之声惊天动地。

  从里面撤出的一个黑衣人迅速加入战局,一把刀舞得密不透露风,把中间执剑那人的敌手挡住一半,低喝道:"快走!"

  那人目光一闪,借着他凶悍的刀法帮助拔地而起,脱出重围跃上围墙,众人连忙去追,黑衣人大吼一声,竟不顾身后明晃晃的刀锋,扑上去截住大家的去路。

  刀锋落到血肉之躯,鲜血淋漓而下,那人一个踉跄,迅速稳住身形,回头一刀,把身后几人砍倒在地,墙上那人似乎不太放心,回头瞥了一眼,惊得双眼发红,舞起长剑,飞身跃到他身边,那人狠狠瞪他一眼,和他背靠背继续战斗。

  惨叫连连中,他们的同伴先后倒毙,战团越缩越紧,两人全身都已湿透,血水汗水淋漓而下,受伤的黑衣人眼前开始模糊,他暗道不好,摸到袖中的一袋东西,大吼一声,变幻刀法,腾空旋转一圈,把两人周围的敌手击退几步,趁着凌厉刀风,迅速把袋中的粉末散出,拉住那执剑的男子,低喝道:"快走!"

  说话间,两人已跃上墙头,看着墙外刀剑的森森寒芒,俱是心头一冷,受伤的黑衣人把牙一咬,拼尽全力把那男子猛力一推,竟把他轻飘飘推出老远,见伏兵去追,他大吼一声,"不要让大家功亏一篑!"顺势扑上去截下几人,那男子闷哼一声,杀掉追来的两人,脚下一点,几个纵跳就消失在夜色里。

  迅速杀光几个追兵,他伏在一处高楼朝这边眺望,一片冲天的火光中,黑衣人已浑身浴血,脚步踉跄,一会就被明晃晃的刀光包围。

  男子遥遥拜倒,哽咽道:"于夫子,我对不起你们,我早就应该想到皇上会把大内侍卫全部调派过来,我不该让你们来送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起身,对着南方悄然微笑,喃喃道:"麦苗,你的人生还有很长,要好好珍惜,我早就该死了,无谓留着这条命祸害人间。"

  天色微明,街道上已零星有人走动,赶着粪车和采水车的人们甩响了鞭子,飞快地穿过一条条街巷。

  已是上早朝的时候,红漆大门上的金色门环一动,大门缓慢打开,下人们从各个深宅大院里沉默地走出来,把马喂好,赶到门前,拴在各种兽形拴马柱上,着各色官服的男子打着哈欠走出来,上马缓行而去,随行的下人倒没有这么轻松,一左一右护住大人,警惕地四处张望。

  当早朝的鼓声敲响,大人们已经陆续聚集在未央宫外,宫门一开,太监引领着众人进,通过汉白玉铺成的两条文武路径朝金銮殿走去,大家一进金銮殿,立刻分列两班,静静等着皇上驾临。

  随着一个尖细的声音,耿之龙一身明黄龙袍,在七八个白面无须宦官的簇拥下走上同样明黄的镶金嵌玉的龙椅,他神情轻松,眼中有抑不住的笑意,他迅速扫了眼众臣,心中长舒一口气,朝廷总算清理干净,不会再有人随时跳出来对他指手划脚,处处掣肘。

  刚宣布早朝开始,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殿内,颤抖着道:"皇上,不好了,安王爷要入朝,谁都挡不住……"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一脚迈过高高的门槛,他的神情肃然,嘴角竟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群臣哗然,大家不约而同想到先皇的旨意,"安王爷不得入朝,若有违背,立斩!"

  老臣们看着这面如冠玉的俊逸男子,不禁回想起当年惊鸿一瞥中的美丽面容,红颜总是薄命,他的母亲绝代芳华却遭天妒,圣眷正浓却无福享受,还连累这小小的孩子一路坎坷。

  皇上大惊失色,从龙椅上霍地站起来,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阶前,手指微微颤抖,遥遥指住那身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耿之麟把下摆一掀,跪到中间,深深拜道:"皇上,臣弟是为康王爷求情,请皇上饶他一命!"

  "混蛋!"皇上怒目圆睁,双手握得死紧,浑身发抖,"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走进这里的后果?"

  "臣弟知道,"耿之麟淡然道:"臣弟恳请众位大臣做个见证,用我手中的免死金牌换他一命!"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免死金牌,左右各现一次,让大家看个清楚,便把金牌递到阶前伺候的宦官手上。

  金牌上那"免死"两字卷起冲天大火,熊熊燃在皇上心头,他眼中一片血红,把金牌往他身上一砸,喝道:"好……原来一切都在你算计之内!"他大笑起来,眼中却水光氤氲,连连道:"好,你做得好,我成全你!"

  "谢皇上!"耿之麟长身而起,对众臣拜道:"谢谢各位!"

  群臣不敢受礼,纷纷拜倒,竟无语凝噫。

  世事真是奇妙,那个多年来默默无闻的三皇子,竟打破先皇之禁,只身闯进朝堂,要群臣作证,以一块免死金牌救下康王爷,以命抵命。

  兄弟情深,堪称千古佳话。

  康王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命人把皇宫西门正对门口的小院收拾出来, 命名为囚院,重兵把守,没有皇上的圣旨,康王爷永世不得出门一步。

  当安王爷押入天牢,正是康王爷被带离之时,两人一打照面,康王爷目色近赤,发狂一般冲了过去,押送官员眼明手快,几把大刀明晃晃架在他面前,把他挡了下来。

  康王爷远远冲着他大吼:"斗不过他是我实力不如人,我认输,你为什么来插上一脚,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做你的安王爷!我不要你假惺惺,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了!"

  安王爷深深鞠了一躬,嘴角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二哥,我知道对不住你,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以后自己要保重!"

  康王爷撕心裂肺地叫喊:"你为什么这么蠢,我死了不正好成全你们,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为什么……"

  仿佛在看一个耍赖的孩子,安王爷无奈地笑,"你也是我哥哥!"他顿了顿,目光有些迷离,轻柔道:"事情由我而起,应该由我结束,百姓该过几年好日子了。"

  说完,他闲庭信步一般慢腾腾踱进天牢,再也没有看那歇斯底里的人一眼。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康王爷颓然坐倒,不停喃喃自语:"为什么……"

  康王爷一行浩浩荡荡走进囚院,还未安置好,皇上气势汹汹冲进来,见到坐在亭中发呆的那人,随手抽出身边一个侍卫的剑,猛扑过来。当剑尖逼在自己喉头,康王爷视若无睹,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凝视着一池碧荷,默默无语。

  皇上手一抖,锋利的剑尖已在他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痕,皇上的声音因为过度压抑而微微颤抖,"我问你,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甘心为你死?"

  康王爷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目光一转,落在最高那枝粉荷上,惨笑连连,"我也想知道,我如此对他,他为什么都不计较,甚至连命都可以给我!"

  皇上的手徐徐垂落,如刚从一场战斗中落败,神情颓然。康王爷眼中闪过一道凌厉光芒,突然磔磔怪笑:"说到底,原来你也不是赢家,他要是死了,你也会痛苦一辈子!苍天真是公平,风水轮流转,你得到他的时候,难道没想到会有今天!"

  皇上怒不可遏,挥剑直刺,康王爷身形一闪,堪堪避过,回身一拳攻到他面门。见两人动手,几个侍卫一涌而上,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康王爷狼狈不堪,仍梗直了脖子哈哈大笑:"耿之龙,你打不过我,你从小就打不过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输了只会闹意气,每次要弟弟哄!"

  皇上羞愤交加,把剑一扔,脚下一点,转眼就冲了出去。

  侍卫们冷着脸把康王爷松开,他缓缓坐到地上,脸上露出迷蒙的微笑,用哄情人般的轻柔语气道:"其实,你根本没喜欢过我们,对不对,你谁也不喜欢,你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傻孩子……"他哀哀呼唤,突然捂住脸,泪从指缝中汩汩而出。

  第 8 章

  已近中午,阳光白花花地撒了一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京城邻近上宝村的小道上,一匹毛色发亮的高头骏马驮着两个男子徐徐走来,马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世间难得的好马,只是现在和两个垂头丧气的人一样,难敌酷热,吭哧吭哧直喘粗气,连头都抬不起来。

  原来他们就是刚离开京城的千峰和麦苗,两人没敢上官道,一出城门就绕到了旁边的小村,乡间小道实在不好走,麦苗哪里受过这种苦,刚上路就颠得吐了个干净,两人走走停停,整整一天一夜都没走出京畿之地。

  走过一段没有荫蔽之处的陡坡,麦苗脸色突然苍白,猛地往下栽去,千峰大手一捞,把他牢牢按进怀里,高高抡起鞭子,马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没等鞭子落下来,埋头一阵狂奔,看到茶棚的黄色旗招才停下来。

  千峰翻身下马,抄起两把凳子拼好,让怀里的人平躺在凳子上,卖茶的老人家连忙提着凉水过来,高壮男子接过,含了几口喷到他脸上,又倒了一碗送到他唇边灌了下去。麦苗悠悠醒转,眯缝着眼睛扫视一圈,眼睛一亮,扶着他的手臂坐起来,有气无力道:"师父,实在对不住,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别急,不差这一会,况且马已经受不住了!"千峰拖条凳子坐下,拿过桌上一把蒲扇为他扇风,要老人送来些吃食。老人乐呵呵忙活一阵,急不可待地拖了条凳子坐下,跟客人分享自己刚得到的惊人消息。

  "你们知道吗,京城出大事了,一直隐居的安王爷昨天入朝去为康王爷求情,用一块免死金牌把马上就要问斩的康王爷救了下来,可惜他自己却被送进天牢,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要处死!"

  哐当一声,麦苗手里的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只愣了一个眨眼工夫,他闷头往马跑去,千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回来,按在凳子上,冷冷道:"呆着别动!"

  麦苗几乎哭了出来,"师父,你难道没听到,那是二爷啊!"

  "二爷把你交给我,我就一定要把你送到。"千峰头也没抬,狠狠地灌了一口水。

  麦苗拼命挣扎,很快就没了力气,抓住他的手臂低低呜咽,脸上的尘土成了一条条的沟壑。

  "二爷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怎么能丢下我……"见千峰毫不动容,麦苗抱着头软软地蹲了下去,他心中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好似忘了身在何方,木然起身,木然被千峰拉到马上,又木然地缩在他滚烫的怀里,

  仿佛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穿心而过,千峰已痛得发不出声音,手臂如铁,横在他那瘦弱的胸膛。他已然明白二爷的用意,一直以来,那高贵的男子只想牺牲自己,成全兄弟情意,成全天下百姓,也成全自己这龌龊的心思。

  然而,他却从未想过自己。

  茫然奔驰间,他眼前白光一闪,脖子上出现一把冰冷的东西,麦苗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出奇,仿佛白花花的阳光全部凝集在那两点黑色里,他身体一僵,把多年对敌时自然凝聚的真气缓缓撤去,怔怔看着那两点亮光,沉默不语。

  麦苗的手已在微微颤抖,憋得脸色发红才开口,"师父,你不带我回去,我就杀了你!"

  他顿了顿,哽咽道:"二爷不能丢下我!"

  千峰冷哼一声,掉转马头狂奔而去。

  两人一路疾驰,回到京城时已深夜,令两人诧异的是,安王府外的暗桩竟已撤去,王府内一应如常。麦苗雀跃不已,皇上本无心杀二爷,这样看来,他已经默许了安王府的人可以四处活动,甚至联合大臣,保下二爷的性命。

  千峰还是不敢大意,带着麦苗从后院跃进王府,几个纵跳就闪到黄管家的房门口,黄管家仍未睡着,屋子里不时传出长吁短叹之声。

  麦苗一出声,黄管家一跃而起,迅速把他拉到窗前,就着月光上下打量一番,长长吁了口气,"你这孩子也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差点急死!"

  麦苗压低声音道:"黄管家,可不可以让我去见见二爷,他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脱身!"

  跳入王府的那刻,他一路混沌的脑袋终于开窍,皇上一定舍不得杀人,可是现在怒气太盛,一定想找个替死鬼发泄一下,除了康王爷,目前只有他是皇上的眼中钉,二爷千方百计把自己送走就是想保全自己性命。如果自己把二爷换下来,皇上说不定就能消气,等大臣们说说好话再把二爷放出来。

  黄管家忙不迭点头,"皇上倒没委屈王爷,这些天都是我来来去去照应。你赶快去洗个澡休息,明天一早叫你!"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咕咕声从麦苗肚子里传出来,黄管家呵呵直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回房去收拾,我马上送吃的来!"

  麦苗拉住他的袖子,赧然道:"要多些!"要知道,外面那人也饿着呢。

  黄管家轻叹,"明天去劝劝二爷,他这两天什么都不想吃,瘦得已经脱形了。他这回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做这种事呢,那康王爷当年还刺过他一剑啊!"

  二爷瘦削的脸庞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麦苗噙着满眶泪水,掉头跑开。

  不知是不是皇上特别交代过,黄管家一说麦苗是二爷身边的人,马上就有一个官员点头哈腰出面,派人带他探视。黄管家又好好叮嘱一番,才让他独自提着酒菜进去。

  凝结着无数人的怨气戾气,天牢里森冷异常,即使有人带路,经过了重重大门时,麦苗还是次次被微小的声音吓得胆战心惊。

  如豆的灯火中,二爷的脸好似有一圈黑色轮廓,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把视线从手里的书慢慢移开,正对上麦苗泪光闪闪的眼睛,突然微笑起来,把书一放,朝他伸出双手。

  麦苗扑到他怀里嚎啕痛哭,一边拼命捶打他胸膛,二爷突然捂住胸口,"好痛……"麦苗赶紧停下,扒开他的衣服一寸寸察看,二爷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凄然笑道:"傻孩子,你回来做什么呢?"

  "二爷,"麦苗嘴巴一瘪,怯生生地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你是不是准备不要我?"

  二爷苦笑道:"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麦苗,不许胡思乱想,在我心目中你是最讨人喜欢的,要不是皇上容不下你,我早就让你做我的人。"

  麦苗揪着他的衣襟,强忍泪水,轻声道:"我明白,我也喜欢二爷,如果没有二爷我不知道要怎么活!"

  "傻孩子,我都为你们安排好了,你难道想让我的苦心白费?"二爷把他放在膝上,轻笑道:"别管我,找到机会一定要逃出去,以后好好过你的生活!"

  "二爷,我不要离开你!"麦苗紧紧抱着他,哽咽道:"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把自己救出来,你告诉我,我马上去做!"

  二爷长叹一声,轻轻吻住他的唇,麦苗浑身激动起来,昂着头接受他的温柔爱意,不知不觉,他的血液中似乎有种东西在蠢蠢欲动,让他燥热难安。这就是他深爱的人,他的整个身体都充满他的味道,每一次呼吸心跳,都变得疼痛难忍。

  二爷拉开他的衣襟,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吻痕,心头一酸,轻叹道:"我真不应该如此对你,你本是一个正常的男孩,以后要怎么娶妻生子。"他把衣服掩上,急急道:"麦苗,你听我的话,千峰是个重义气,有担当的好男人,你如果不讨厌他,就试着把他绑在身边,你们到江南隐姓埋名过日子,你也不要回家乡了,我一死,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只怕你家乡不安全。"

  "不要说了!"麦苗定下心神,眼中燃着诱惑的火,双臂牢牢缠上他的脖颈,整个身躯水一般化到他身上。

  二爷呼吸急促起来,压抑着自己的欲火,浅笑道:"小家伙,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

  麦苗轻颤一下,不依不饶地挂在他身上,笑眯眯道:"二爷,我肚子饿了!"

  二爷哈哈大笑,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麦苗连忙跳下来把食盒打开,习惯性地蹲在他脚边,夹好菜送到他手上。

  二爷把他拉到腿上,端着碗要喂着他吃,麦苗连连摆手,把筷子推到他嘴边,二爷笑嘻嘻地碗塞到他手里,"那换你来喂我!"

  麦苗大喜过望,一口接一口把他喂得直揉肚子。两人一起把食盒的东西吃个精光,麦苗颇有成就感,昂着下巴嘿嘿直笑,"瞧瞧吧,我的作用真不小,二爷,以后最好去哪都带着我,要不然别人伺候不来。"说着,他偷偷在二爷胯间抓了一把,一脸得意洋洋。

  二爷暗暗吞着口水,若无其事地把长衫整好,微笑道:"小色胚,才尝到点甜头就了不得了,以后等我出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你放心,皇上肯定舍不得杀我,说不定现在正急着找借口呢。你以后不要来了,天牢不是好玩的地方,你赶快跟千峰到江南去,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不!"麦苗眼神无比坚决,"二爷,我不会离开你,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陪你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我爹说黄泉路上很不好走!"

  二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狠狠吻住他的唇。麦苗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到自己脸上,悄然闭上眼睛,任那咸咸苦苦的味道从口中一直渗入心底。

  原来,二爷也会流泪,只是不流于人前。

  他的二爷,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不会抱怨,不懂诉说,不吐伤心,凡事只想一力承担。他一直很努力,想有一天能蹲在二爷的脚边,做他辛苦时的一点支撑,即使付出性命也甘愿。

  只是,他的努力还不够,二爷宁可保持与这个尘世的距离,用狭长静默的双眼冷冷相看,即使一步之遥也不愿意走过。

  二爷可以舍弃未来,他不可以,有些人,喜欢上就是全心交付,至死不悔,再没有别的可能。

  月华如练,桃林仿佛披上了银色纱衣,在这温柔的呵护中,绿色的枝叶也沉沉睡去,在地上留下浓淡的影,如同偎依着树的孩子,怯弱却执着。

  千峰一筹莫展地回到院中,麦苗披了件二爷的长衫,正站在檐下等他回来,雪白的长衫拖到地上,把他的背影衬得更加瘦削。因为小时候营养跟不上,比起平常人家的孩子,他的骨架要小很多,即使来到王府后吃穿不愁,他也只比以前圆润一点,只怕以后都是这矮小的模样。

  千峰在他身后站定,轻声道:"你今天见到二爷了么?"

  麦苗定定看着前方一颗遥遥欲坠的星星,默然不语。

  千峰幽幽叹道:"麦苗,还是跟我走吧,你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二爷一心为你,你呆在这虎狼之地,他也不会安心的。"

  麦苗怔怔道:"师父,我们要怎么办,二爷一个劲催我们走,就是不肯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自己。黄管家说我们根本没有资格求见皇上,而且皇上把求情的大臣都轰了出来,还宣布身体不适,要罢朝休息……"他低下头,泪水扑簌而落,"千峰,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千峰心头一动,从后面环抱着他,低声道:"你别急,我刚刚去找过被皇上软禁的康王爷,他说他在朝中军中仍有一定势力,联合起来应该能保住二爷,他告诉我已经在想办法,要我稍安毋躁,等皇上那边的动静。"

  他的声音近乎呓语,"麦苗,不要哭,事情会有转机的,只要一见到皇上,他们就能把二爷联合保下来。"

  麦苗猛然醒悟,"对,我记得皇上老是从密道过来,我们应该也可以从密道找到他!"他高兴起来,拉着千峰往二爷房间跑去,"大爷每次都是从这间屋子过来的,我们找找看!"

  千峰心头一动,和他一起四处翻起来,床下,书柜,壁橱,衣箱……在几乎绝望的时候,麦苗绕到屏风后,沿着墙壁敲击,在一张唐伯虎的画后敲到不同的声音,连忙唤千峰过来。千峰猛力一推,墙面陷了进去,出现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两人面面相觑,皆兴奋不已。千峰连忙钻了进去,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有一桌一椅,桌上笔墨纸砚皆备,旁边还有许多撕得粉碎的纸。

  两人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顺着地道往前走,大约走了一柱香功夫,到了另一边的洞口,千峰猛力推开,眼前豁然开朗,四处灯火辉煌,赫然是皇上的寝宫。

  皇上愁眉深锁,正坐在案前看一幅画像,喃喃自语。麦苗示意千峰躲在屏风后,自己悄悄走到他面前,匍匐在地,一字一顿道:"皇上,求您放过二爷!"

  皇上悚然一惊,拍案而起,"麦苗,这里是你能来得的么?"

  麦苗连连磕头道:"皇上,奴才知道错了,可是二爷没错啊,他为您做了这么多事,难道您不能网开一面吗?"

  "他没错?他竟然闯上朝堂,威胁我把老二放了,我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机会,他却要我放虎归山,功亏一篑!"他拂袖转身,冷冷道:"算了,你这个蠢东西哪里会懂。我问你,你今天去看他,他对你说了什么没有?"他眉毛一挑,转身伏在书案上,怒目圆睁道:"他有没有后悔?"

  "皇上,您比我要了解二爷,二爷早已准备一力承担,怎会后悔!"麦苗不知不觉挺直了胸膛,勇敢地迎接着那冰冷目光,"我虽然笨,可我也看得出来,二爷喜欢你们两个哥哥,根本舍不得伤害你们,更不想看到你们兄弟相残,所以,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让你们后悔!"

  他深深拜倒:"皇上,麦苗愿以卑贱之身替下二爷,求您饶他一命!"

  屏风后,千峰只觉得有无数根钢针刺入胸口,他有种嘶吼的欲望,拳头紧握,浑身一阵颤栗,悄然往角落里退了一步。

  皇上久久无语,几乎陷入那黑白分明的眸中,他第一次发现,这双眼睛跟三弟的眼睛十分相似,同样的清澈,同样有眩目的光芒。

  那一年,三弟只有八岁,他的母妃抑郁多年,撒手归西,他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上,眸中是死一般的平静安然,与他的年纪十分不相称。

  那是他第一次与这个弟弟如此接近,四目相接,他明明看见,那双清冷的眸中突然火花乍现,转瞬即逝,却深深刻在他心中。

  "三弟,请节哀!"这辈子第一次,他无比真挚地呼唤这个名字。

  话音未落,那眸中的火花又轰然烧起,这个多年如同被关在囚牢中的孩子,用激动得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哥哥……哥哥……"

  他已经忘记听到几遍这个呼唤,那一刻,时光仿佛停留在此,有个弱小的孩子,用脆生生的声音呼喊,仿佛在求他纳入自己羽翼下。

  他知道,那个女子死后,先皇一蹶不振,根本不会管这孩子的死活,而皇后和德妃久遭冷遇,嫉恨万分,早已对小家伙虎视眈眈,谋划之时竟已不避闲人。

  如果没有看到那双眼睛,他也许会撒手不管,毕竟,这个弟弟于他只是陌生人,先皇和那个美丽女子简直对他过度保护,他贵为皇子,却几乎足不出户,没有任何自由。

  他心怀叵测地等待着三皇子的死讯,直到……听到那声呼唤。

  第二天,他向先皇请求搬进安王府,先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之后,同样的原因,二弟也搬了进来,两人用脆弱的肩膀,为三弟支撑起一小块天空,即使仍然危机四伏,三弟终于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他的三弟,原本是个惊惧不安的孩子,总是缩在他的怀里,每次都会在噩梦来袭时抓烂他的衣裳。

  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心上如压上大石,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看了看面前的画像,抬手道:"麦苗,你过来!"

  麦苗连忙走上前去,皇上把他拉到怀里,顺手摸摸他的头,指着那画像道:"你说这个像不像你二爷?"

  麦苗凝神看了看,摇头道:"不像!"

  "哦,那你说二爷是什么样子?"皇上捉住他下巴,眼中戾气乍现,"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朕画得不好!"

  麦苗毫不畏惧,深深看进他眼底,肃然道:"二爷真正笑起来不是这样!他老是不开心,没人的时候总是叹气,晚上经常披着衣服在屋檐下看月亮看星星,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一直尽心尽力哄他。他对每个人都很温和,可只有我才能逗他大笑,我知道,那才是他真正的笑容,眼睛很漂亮地弯着,还有些调皮,像个孩子。"

  皇上心中大恸,脑海中出现一张笑得眼睛弯弯的脸,那年,当他和二弟不顾母亲的阻挠,毅然住进了安王府,三弟已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一手拉着一个,一边不停唤着"哥哥",笑容满面。

  两人面面相觑,感慨莫名,从此誓言保护这美丽纯真的笑容。

  他幡然醒悟,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这种笑容,总是一味地索取,从没想过三弟真正要的是什么,最后让他成了身后一个淡淡的影子,微笑地存在着,心却慢慢凋零。

  他看着怀中这清亮的眼睛,紧紧把他揉进胸膛,绕到最后,这个小鬼才是三弟最珍惜的那个,而且,他真的值得珍惜。

  "我如果保住他的命,你们两个能不能一直跟着我,永远不要离开?"他的神情怅然,似乎在乞求着什么,眼底有从未曾出现的伤感,麦苗一阵心酸,声音软了下来,"大爷,二爷不快乐,您困着他有什么用呢?"

  皇上用力一推,怒吼道:"好,你们都不开心,就是我开心,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外面的宦官听到动静,在门口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喊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他大喝一声,"都给朕滚出去,没朕的话不准进来!"

  麦苗在地上滚了几滚,一个人影从屏风后窜出,把他抱在怀里,皇上愣住了,喝道:"你是什么人?"

  麦苗连忙挡在他面前,"皇上,他是二爷的人。"

  皇上挑了挑眉,"三弟说他手下有个叫千峰的武林高手,难道就是你吗?"

  千峰高高抱拳道:"正是在下!"

  皇上点点头,冷冷道:"你为朕做了不少事,也是有功之臣,你想要点什么赏赐?"

  千峰扑通跪倒,沉声道:"只请皇上饶王爷一命!"

  "三弟果然没找错人!"皇上连连颔首,眼神突然凌厉,"如果……朕让你效命呢?"

  千峰不卑不亢道:"千峰浪迹江湖多年,只怕难受管束!"

  皇上不怒反笑,"你怕受管束,朕偏偏要管你,普天之下,哪个敢不听命于朕!"

  千峰冷笑道:"安王爷一心求死,难道皇上也管得到?"

  "混蛋!"皇上怒不可遏,眼中一片通红,"他想死是吗,朕偏不让他如愿,先皇遗旨算什么,现在是朕说了算!朕明天就上朝,接受那些大臣的求情,把他从天牢里放出来。千峰,朕从叔伯亲族里给你找个姑娘,你就等着做大昭的驸马吧!还有,朕会即刻封你为朝天将军,以后为朝廷效命。至于麦苗,三弟既然喜欢你,你就继续伺候他,朕把寝宫旁那昭然宫赐给你们,朕活多久,你们就住多久!"

  第 9 章

  尘埃落定,一切仿佛平静下来。

  一个多月后一个酷热的午后,昭然宫里一片静寂,宦官和宫女走路都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因为皇上和安王爷刚吃完饭,正一起休息。

  "大哥,你让他们俩走吧,有我每天陪你还不成么?"二爷细细地吻着那健壮的胸膛,挤出最柔顺的笑容,趁他心情不错,再次恳求。

  皇上把他横放在胸前,正把玩着他的分身,看着那软绵绵的东西在自己手中茁壮成长,颇有些自得,听他一说,脸色顿时阴沉,冷冷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麦苗是你的心头肉,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二爷强笑道:"大哥,那你让千峰走吧,他是江湖中人,受不了朝廷这么多规矩,你难道想把他逼疯?"他轻叹一声,"再说他也不喜欢你挑的那姑娘,不要害了他们!"

  "高手难求,不为朝廷所用不是太浪费?"皇上闲闲笑着,把帐幕一掀,大喊道:"麦苗,你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麦苗跑得气喘吁吁回来,把润滑用的药膏塞进二爷手里,二爷连忙起身把他拉到身边,从他怀里摸出丝帕擦擦他的脸,柔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麦苗把热腾腾的脸贴到他半裸的胸膛,嬉笑道:"我刚见到千峰了,他说明天要带一些皇亲国戚去坤山打猎,问我要带些什么回来。"31BF02A9念单:)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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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哼了一声,"你看他现在过得不是挺快活!打猎!亏他们想得出来,坤山到处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葬身山谷,要是他带的人有个闪失,我看他拿什么赔罪!"他瞧着二爷和麦苗亲昵的样子十分碍眼,抓起麦苗的发髻把他拉出二爷怀抱,咬牙切齿道:"你想死不成!"

  二爷暗暗叫苦,皇上把麦苗留下,算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可他和麦苗总情不自禁地做出些亲密动作,皇上根本看不得,麦苗动辄得咎,自己一求情更是火上浇油,麦苗这些天真是吃尽苦头。

  刚住进昭然宫那天,皇上立刻杀了个下马威,仅仅为了麦苗拽了自己袖子一下,竟把他拉出去狠狠打了二十大板,要不是自己发急,扑上去以身相救,只怕他的小命就此交代。

  真是伴君如伴虎,以前皇上还有所顾忌,并不是经常去王府,他好歹也有许多清闲日子,现在皇上扫平障碍,把朝廷大事牢牢抓在手上,无人敢有非议,索性豁出去,以照顾幼弟之名,天天泡在昭然宫,日日求欢,累得他浑身腰酸背疼,还得强颜欢笑,真是痛苦不堪。

  为掩人耳目,皇上只命麦苗在内室伺候,这些天他真是心惊胆战,生怕皇上动怒,把那愣头愣脑的小鬼就地砍了。

  麦苗见皇上动怒,憋着口气一声不吭,怕二爷又软绵绵挂在那恶人身上哄他消气,索性连二爷那里都不看了,直楞楞瞪着地上一块方砖,恨不得在地上瞪出个洞来。

  果然,二爷眉头微敛,回头斜卧在床上,把身上唯一的长衫一掀,露出前面的大片春光。他指着犹有几分硬度的分身,懒洋洋道:"大哥,别弄到一半把人撂下,难受死了!"

  皇上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把麦苗一脚踹到门口,飞快地爬上床,把二爷压在身下。

  一阵噬咬般的吻后,二爷喉中发出夹杂着痛苦和欢欣的声音,一声声如锋利的刀割在麦苗心头,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只想皇上再打他二十大板,打得他昏昏沉沉,再没有力气想到别的事情。

  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一抬头,他的目光越过两个纠缠的人影,停在高高的帐顶上。那只张牙舞爪的龙似乎正朝他怒吼,他眼前一花,又软软坐到地上。

  人生为什么会这么长,长得他已不想再看到明天。门外,阳光依然灿烂,白云悠然飘过,知了在树梢不住鸣叫,每一天都如此,日继以夜,无始无终。

  二爷一天天瘦下来,皇上不在时,总喜欢枕在他腿上,闭着眼睛听他絮絮说话,然而,每次没听一会就沉沉睡去。

  二爷累,他何尝不累,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那件事后,皇上已变得喜怒无常,看他的眼神无比凌厉,仿佛要把他剥皮拆骨,生生吞入肚里。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能和二爷相拥着死去,不也是一种幸福。

  皇上闷哼一声,终于爆发在二爷体内,麦苗猛然甩开那些可笑的想法,飞快地起身,冲过去把他后庭里的浊液清理干净。皇上把瘫软的二爷圈在怀里,带着一脸满足笑容,狠狠在麦苗头上敲了一记,"你每次这么勤快做什么,留一会再洗也不迟啊!"

  麦苗头也没抬:"二爷会生病!"

  二爷鼻子一酸,把头埋进那强健的臂弯里。

  皇上眉头一拧,目光利刀一般在两人脸上扫过,示威一般把怀里的人紧了又紧。二爷被勒得生疼,轻哼一身,翻身抱着他的手臂,哑着嗓子道:"麦苗,你去弄些酸梅汤来。"

  麦苗怎会不懂他的维护之意,拔腿就跑,皇上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股郁闷之气冲上心头,扳过二爷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一叶落而知秋,即使度日如年,时光也如流水般过去。

  天凉爽了,大家都喜欢在庭院里凑在一起东扯西扯,安王爷是个脾气温和的主子,麦苗也笑容可掬,似乎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皇上不在的时候,昭然宫上下一团和气,大家十分自在。

  今天皇上一走,二爷难得起了个大早,一进书房就没有出来。

  麦苗担心他的身体,一直蹲在书房外的大榕树下看蚂蚁搬家,大家忙完了,渐渐凑了过来,又开始笑闹起来。

  "麦苗,你怎么每天都闷闷不乐,安王爷对你多好啊,还有皇上,每天都要来看你们。一个宦官尖着嗓子道。

  "你这还不懂,他们关在这里多少天了,我们还能在外面走走,他和王爷连昭然宫的门都不能出!"一个小宫女轻叹道:"麦苗,你不知道外面多好玩,街上有许多卖小玩意的,还有人吐火,还有人耍把式,你知道吗,我上次还看到有人砍了自己一刀,那血流了有一大碗,结果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那人还端着碗到处要赏钱呢……"她说得手舞足蹈,眉梢眼角渐渐堆满笑意。

  "别说了,皇上看到可就了不得了!"宦官赶紧把她拉住,紧张地四处张望。

  "你们在说什么?"二爷笑吟吟地从书房走出来。

  "二爷,你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再歇会,我去做哨子吹给你听。"麦苗笑逐言开,在他身边蹦蹦跳跳。

  二爷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以前是你老睡得像只小猪,到了这宫里我们倒换过来了,别忙了,我去跟你画像。"

  麦苗的笑容垮了下来,画像对他来说真是痛苦的差事。

  因为有人老是动来动去,画像当然不成功,二爷也不生气,干脆把他捉到身上来一起看书,不知是书本的催眠作用还是二爷怀抱特别的力量,还没翻到第三页,麦苗已昏沉睡去,嘴角微微勾起。

  看着这久违的甜美睡颜,二爷满脸凄然,在心中久久叹息。

  "王爷,不好了,千峰出事了!"一个宦官匆匆忙忙跑进来,二爷怀中的麦苗顿时惊醒,攀着他的手臂探出头来,"出了什么事?"

  对两人这样亲密的动作早已见怪不怪,那人慌慌张张道:"千峰在坤山打猎的时候跌落山崖,生死未卜,只怕是已粉身碎骨!"

  "不可能,千峰武功高强,怎么会跌下去呢,二爷,他们一定弄错了……"麦苗摇晃着他的手臂,乞求他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二爷为他擦去泪水,轻柔道:"生死有命,你要想开些……"

  麦苗扑进他怀里,嚎啕痛哭。

  "大哥,你不要吵他,他今天哭了一天,刚刚才睡着。"二爷拉住皇上作乱的手,把麦苗赶紧放下。

  皇上也不生气,呆呆看着他的睡颜,轻叹道:"你真的捡到宝了!"

  "我也这样觉得,"二爷凝视着他翘着的嘴角,感慨万分,"他一直尽心尽力哄我开心,出尽百宝,不把我逗乐了决不放弃。这是个倔强的孩子,好像从不会伤心,从不肯抱怨,能笑的时候,决不会让我看到泪眼。"

  皇上目瞪口呆,这熟悉的面孔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笑容,带着些纵容,宠溺,还有甜蜜,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小心翼翼地把那脸上的发丝拨开,想看得更清楚,二爷突然醒悟到自己把某些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心里一紧,迅速收敛笑容,轻声道:"你先去睡,我马上就来。"

  皇上脸色黯然,没有反驳,掉头就走。二爷回来径直爬上床,把脸贴在他背上,轻手轻脚为他解衣服,皇上阻止他的动作,翻身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今天心情不好,我抱着你睡觉就行了。"

  二爷悄然一笑,很快进入梦乡。

  "胡说,王爷的病怎么会没法治,我养着你们这些东西做什么的!"皇上握住二爷的手,怒视着跪了满地的太医。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把趴在床前哭泣的麦苗拉起来,麦苗抽泣道:"这些天二爷老犯困,我还以为他是累成这样,今天早上我怎么叫都叫不起来,这才找了太医来瞧,没想到真是病了。"

  白发苍苍的太医令低头道:"皇上,王爷面色恍白,是明显的虚证,其舌已全无血色,是灯尽油枯之兆,而且他的脉象颇为奇怪,时快时慢,散乱无序,脉在筋肉之间,乍疏乍密,如解乱绳,类似老臣师傅所说的解索脉,老臣斗胆直言,此为肾与命门之气皆亡之象,只怕活不过年关。"

  "混蛋!你们这群庸医,安王爷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会死,你们快去商量治疗之法,不把他救回来我统统要你们陪葬!"皇上拂袖而起,眼中戾色浓集。

  众人唯唯诺诺而去,二爷缓缓睁开眼睛,把麦苗的手握住,笑吟吟道:"麦苗,别哭,生死有命,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天,我只不过是提早了些而已。"

  "不准你说这样的话!"麦苗回头一看,大爷眼中血红一片,狠狠盯着那苍白的笑容,"我不会让你死,我就是把全天下的大夫都请来为你看病,我就不相信没人能治好你!"

  "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我以前答应过麦苗带他去江南看看,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不能让我们现在就离开,我怕晚了来不及。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到那天水山下,你巡游的时候记得去看看我……"

  "你不会死……"麦苗哭倒在他怀中,"二爷,你把病治好我们再去!"

  皇上踉跄着走出房间,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才发现自己满脸冰凉。他默默地站在廊柱旁,那哭声断断续续钻进他耳中,如附骨的毒,一直蚀到心里。

  他一抬头,满园的花都开败了,叶也开始飘零,黄叶在空中飞舞着,把秋天的阳光织成金色的纱幕,笼罩着一地悲伤。

  秋天快走了,冬天已经不远,这一年,飞快地就过了。

  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么,一片树叶从他手边飞过,总是什么都留不住,即使自己身为天子。阳光很温暖,他的心很凉。

  太医令满头大汗赶来,跪到他身旁道:"皇上,臣等刚才商量过,如果能找个气候宜人的地方,用大补之剂精心调理,让王爷平安度过这冬天,说不定王爷的身体会有起色。"

  他眼中火花乍现,"那好,你即刻把药方开出来,马上把药备好,朕命人准备车马送他们去江南,你随侍左右,如果能把王爷治好,朕封你为侯!"

  太医令又开始冒汗,"微臣不敢居功,微臣一定尽力而为!"

  从一阵颠簸中醒来,二爷慢慢睁开眼,车窗的帘布荡开了,阳光投泻到身边一个蜷曲着的瘦小身体上,让他全身似乎有夺目光彩。他心里涌出一阵暖流,刚想起来,才发现胳臂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轻微的动作把麦苗惊得一跃而起,他仍睡眼惺忪,慌慌张张道:"二爷,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二爷顿时有些后悔,他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连他出恭都要呆在一旁守着,还不时问着,"二爷,你有没有不舒服?"害得他想出恭老是要让人把他找去说东说西,要不然真会被他问得几乎崩溃。

  他在那小小的脸上摸了一把,几天没注意,小家伙又瘦了,下巴尖了许多,竟有些初见他时的模样,眼睛下面一圈浓浓的黑影,眼中却仍是那纯净无瑕的光芒,在这阴影中更显得明亮逼人。

  麦苗怕他累着,连忙把脸凑到他面前,让他好好摸个够。二爷心中一酸,他永远这样体贴且善解人意,从没把自己考虑进去。他轻轻抚摸着他有些干裂的唇,轻柔道:"麦苗,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

  麦苗仔细想了想,"我想让二爷快些好,想让千峰活着回来,想让大爷不要老是生气,想让我大姐二姐他们都有饱饭吃!"

  二爷笑起来,"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麦苗愣住了,嬉笑道:"我知道了,我想一辈子陪着二爷!"

  "傻孩子!"二爷沿着他的唇摸到雪白的脖颈,麦苗浑身酥麻,咽了下口水,趴到他手边,把衣襟扯开了些,二爷微微一笑,用指尖轻轻拨弄那突起的一点,麦苗连连吸气,轻声道:"二爷,你身体不好……"

  二爷把他拉进怀里,翻身把他压到身下,戏谑道:"你不试怎么知道我的身体还行不行。"说着,他先把自己的束缚解除,把他腰带解开,褪去亵裤,用分身在他洞口摩擦。感觉到那陡然长大的分身,麦苗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挺了挺臀,让他顺利进入。

  当分身终于整根没入,二爷停了下来,发出近乎叹息的声音,"好久没要你,真的好想啊!"

  麦苗吃吃笑着,双腿盘到他腰间,用力迎住他的进攻,在马车的颠簸中,他的冲撞似乎更加猛烈,麦苗怕别人听见,不敢发出声音,把下唇几乎咬出血来。二爷连忙覆上他的唇,把两人的呼喊呻吟淹没在唇舌交战中。

  在一次次的高潮中,麦苗身体越来越软,当二爷低吼着扣住那细瘦的腰,深深射进他体内,他终于露出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容,昏睡过去。

  二爷微笑着为他擦拭干净,用自己的披风披风裹住他的身体,细细用手指画过他的眉眼,眼中深情尽现。一会,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粒黑色药丸,一口吞下,抱着他沉沉睡去。

  麦苗这一觉睡得真久,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天水山下的寺院里,天水山历来是佛教圣地,多年的诵经声让这里氤氲着一种平静祥和的气氛,山上参天古树密密丛生,寺后的竹林根根都粗壮无比,直冲云霄。

  太医令先去拜望了方丈,方丈早就接到官府密令,把后院腾了出来,随行侍卫搜寻一圈,和太监们一起把后院清理一遍,众人正要接王爷下车,王爷却说麦苗尚未睡醒,命人原地待命。

  麦苗做了个甜蜜的梦,梦里二爷和千峰都活得好好的,两人拉着自己的手,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他满足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大大的笑脸,二爷摸摸他头发,"快起来,我们到了!"他声音突然轻柔,"你难道还觉得我身体不好?"

  麦苗回想起那一幕,顿时满脸羞红,二爷扯开披风,拿了衣裳给他穿上,两人慢腾腾走下马车,二爷附耳道:"你装作扶我!"麦苗连忙搂住他的腰,扶着他慢慢朝后面走去,边走边看着他吃吃直笑,二爷瞪了他一眼,"再笑我就真病了!"麦苗如醍醐灌顶,满心欢喜。

  一个月后,京城纷纷扬扬流传着一个让人扼腕的消息,安王爷因病而逝,麦苗随后殉主,在两人的要求下,合葬在天水山下。

  昭然宫里,皇上泪流满面,对着两幅画像咬牙切齿痛骂,"两个混蛋,竟然敢撇下我……",这时,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进来,他悚然一惊,这是二爷临走时和他约定的传信方式,他连忙把鸽子脚上的纸条取下,打开一看,拍案而起,"耿之麟,你竟敢骗我!"

  他又看了一遍,直到每个字都刻在心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眉间已拧成条条沟壑。

  鸽子咕咕叫了两声,扑腾着飞了出去,他眯起眼睛看着那白色的影子,脑海中出现信中的字句,"大哥,这样的自由我已渴望已久,如果没有麦苗,我也许会强迫自己默默承受,憔悴而死,可现在我有了他,不愿他再和我一样变成笼中鸟,于是才出此下策。我也不愿让你伤心,还是告知我们的消息,如你再次强逼,我们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请放过我们,我们永远欢迎你到扬州碧水桥边莫府做客。"

  他慢慢踱出昭然宫,把纸条撕得粉碎,撒在风里。树上最后一片黄叶挣扎了一会,终于随风而去,他拧紧了眉头,把双手紧紧握住,狠狠砸到廊柱上。

  风渐冷,他眼前出现一张调皮的笑脸,眼角漂亮地弯着,仿佛天上的月牙儿。他的怒火一点点熄灭,这么多年,他真的再没看过这样的笑脸,那人总是淡淡的,温和如煦暖春阳,他想当然地以为这就是他,可原来是他错得离谱。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囚院门口,侍卫惊恐万分的参拜声惊醒了他,他在门口徘徊了又徘徊,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康王爷又在亭子里,对着一池残荷,已喝得酩酊大醉。

  皇上犹疑着一步步踱到他身边,看到桌上一张纸条,勃然大怒,断喝一声:"你原来也知道!"

  康王爷微微抬了抬眼皮,大笑连连。

  皇上把那张纸撕得粉碎,咬牙切齿道:"这对不知好歹的东西,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别骗自己了!"康王爷摇晃着起身,端起酒杯送到他面前,"大哥,你难道还不明白,三弟一直都把我们当哥哥,从来不曾有别的感情!"

  见皇上不接,他仰头一口饮尽,泪和着酒流到衣上,"大哥,我们争了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意义!"他颓然坐倒,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们争着讨好他,争着抱他睡觉,争他的人,最后变成争皇位,闹得国家动乱,民不聊生……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皇上抓起酒壶,对着嘴倒下去,酒从嘴角流出,流成一条银色丝线,衣上酒痕渐渐洇开,如带血的泪滴。

  "大哥,你知道吗,我们三个一起长大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一想起心就会痛,然后就会后悔,如果可以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我宁愿不要打破这种平衡……大哥,三弟笑起来真好看,好像有阳光照到心里……"

  他一点点软下去,瘫在地上成了一团稀泥,口中却仍然在喃喃自语,"大哥,三弟,你们别丢下我,我一个人好冷……"

  皇上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把酒壶用力抛进池中,水花四溅后,一层层涟漪荡开,把枯败的荷叶逼向水边。

  远处,一朵云悠悠远去,那变幻的纯净笑脸,引人沉沦。即使疼痛。

  世事如棋,不能拂乱,不能悔。

  第 10 章

  扬州大街小巷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碧水桥边莫南早年失踪的美丽娘子已经找到,只是红颜薄命,早已香消玉殒。不幸中的万幸,她为莫家留下一点香火,辞世之时,要他认祖归宗。

  扬州百姓无不感慨,上苍有德,终于慰藉了莫南多年的思妻之痛,更回报他散尽家财为扬州百姓修桥铺路,为妻儿祈福的善举。

  莫南为寻妻耗尽心力,本已灯尽油枯,去年还曾大病一场,差点撒手人寰,弥留之际,有人潜入莫府,带来一个惊天的消息,莫南大喜过望,竟然生生从鬼门关打转,从此天天拄着拐杖守在门口,远远眺望京城的方向。

  这一等,竟然就是半年。莫南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到了最后,只能要仆役抬自己出来,在门口继续等候。

  他终于等到了,那天傍晚,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子出现在莫府门口,齐齐跪倒,连磕三个响头。

  不用任何话语,当高个年轻人抬起头,莫南已经明白一切。这张脸,和自己思念多年的面孔,几乎一模一样。

  当两张面孔重叠,莫南老泪纵横,颤巍巍站起来,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他花了两天两夜时间向他诉说这些年的苦楚,不停要他唤自己爹爹,他的儿子有与他美丽的娘子一样温柔的性格,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紧紧抓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爹爹,爹爹……"

  第三天早晨,年轻人被爹爹的告别声惊醒,这才发现,莫南已在睡梦里含笑而终。

  一个月后,莫府突然来了一个黑衣大汉,他一进莫府,不顾仆役的阻拦,直接冲了进来。

  听到叫声,与年轻人同来的矮小少年狂奔而出,大叫一声"师父!"高高跳起,扑进黑衣大汉的怀里。

  终于团圆。

  小小的庭院里,一丛嫩绿的竹子在几块太湖石垒成的屏障后探头探脑,一株梅树已然开了几朵粉色的花,在如枯木般青黑的枝头傲然而笑,庭院中的石桌上,一壶天上人间正冒着热气,麦苗坐在二爷身上,正笑嘻嘻夹着菜往他口里送。

  二爷接了过来,麦苗连忙拿起帕子给他擦擦嘴,二爷看了看对面那坐得僵直的男子,漫不经心道:"千峰,你真的要走么?"

  "什么?"麦苗的筷子掉了下来,"千峰,你为什么要走,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你难道舍得离开我们!"

  二爷微微一笑,"千峰,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你诈死回到江南,我们找机会来跟你团聚,你已经来迟了,难道还想出尔反尔?"

  千峰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低头道:"王爷,不,莫公子,千峰一直漂泊不定,难得公子看得起,给了千峰一个落脚的地方,千峰真的感激不尽,哪敢再有什么奢望!"

  二爷长身而起,深深拜道:"你是麦苗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父,以后我会以长辈之礼相待,莫府就是师父的家!"

  千峰感慨莫名,轻叹道:"你再这么客气,我就真的没脸再呆下去了。我还是说实话吧,我早就到了扬州,这些天一直在周围暗中观察保护,因为一直没有发现陌生人,这才敢来跟你们相见。我怕的是皇上不相信,命人来掘坟,到时候没看到尸骨,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二爷和麦苗面面相觑,都轻笑出声,麦苗伸手和二爷十指相扣,轻声道:"师父,你别生气,我们已经写信去京城告知一切,皇上和康王爷都知道我们在这里。"

  千峰拍案而起,指着他们怒喝道:"你们疯了不成,好不容易才逃出京城,你们竟然自曝行踪!"

  二爷轻轻摆手道:"千峰,不要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况且他们都是我的兄长,对我十分关心,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千峰震怒不已,"就一句不想让他们伤心,你就使我们的苦心安排功亏一篑,你把我当什么,把麦苗当什么!二爷,千峰天生愚钝,恕不伺候!"

  语毕,千峰气冲冲离去,连告辞的话都不肯说半句。二爷把麦苗拥在怀里,在他耳边轻笑,"小家伙,你说他会去哪里?"

  麦苗嘿嘿直笑,"他肯定是去京城探听消息!"

  "聪明!"二爷轻叹,"麦苗,假如我赌输了,你会不会怪我?"

  麦苗没有出声,嬉笑着扑进他怀里,用一个无比热情的吻回答。

  梅花开过后,竹林里羞答答冒出一个个小笋尖,披着褐色外衣,头上还顶着白色小帽,麦苗多了件事情,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要去查点又钻出来多少小东西。他从街市上买了许多盆兰草回来,在石边找好地方,挖好坑一株株种了下去,每天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把兰草种好,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卷毛小白狗,给它脖子上系了个铃铛,每天带着它到处跑。于是,扬州碧水桥边的百姓都认识了一个叫麦苗的小个子少年和一只叫小白的狗,麦苗经常和莫家公子,一个面如冠玉,温和可亲的年轻人出来逛街买东西,从两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就可以得知,他们过得非常幸福。

  春风一来,满街的桃树好似从大梦中惊醒,急匆匆地把娇媚的容颜现出,碧水桥边的杨柳早已抽出嫩绿的枝条,随风漫舞,给整个扬州城增添了许多欢乐。

  随着一阵铃铛声,二爷放下书本,悄悄叹了口气,带着满脸纵容的笑望向院子的月拱形门。

  "小白,快快快……"麦苗很快出现在门口,他那身月白短衫长裤成了花的,黑的黄的泥巴沾了满身。他扑到二爷身边,把头伸到他的书上方瞧了瞧,又赶快缩了回去,二爷一把抱住他,佯怒道:"你每天到底要换几件衣裳!"

  麦苗看看自己身上,眼珠一转,指着小白大吼:"都是你害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到泥里去玩!"

  小白委委屈屈看着他,抖了抖身上仍然纯白的毛,要二爷辨明真相。二爷无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忍俊不禁道:"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是啊!"麦苗坐到他身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条红色绳子,"刚才那人说这个是月老的红线,拴住了就一辈子不会跑了!"

  "那好,反正我是跑不掉了,你去拴小白吧!"二爷笑得灿烂,"省得你每次找它。"

  麦苗缩缩脖子,赧然地钻进二爷怀里,要知道,他每次以找小白为名出去玩,二爷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只是不戳穿他而已。他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全部招认比较好,在他胸前蹭了又蹭,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的一点心思全部写在脸上,二爷如何不知道,看着这张小脸挤成苦瓜,他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你们还真是开心呀!"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二爷悚然一惊,猛然起身,脑中闪过无数中念头,却终于强自镇定,把麦苗护到身后。

  门口,一身青衣的皇上正把手上的桃花掐得粉碎。那汁液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来,染得他满手的红。

  他的身后,千峰神色复杂地环胸而立,如下凡的天神。

  看着皇上熟悉的凌厉目光,麦苗浑身直抖,坚决地挡到二爷面前,二爷拉住他,低声道:"你先出去招呼你师父,我跟大哥说点事情。"

  "你们倒是其乐融融!"皇上慢慢踱到他们面前,"你们也不用躲我,我要处置你们早就动手了,不会现在才来。"

  二爷低头道:"大哥,我知道你对我们好,我们真的很感激……"

  "我要你的感激做什么,你知道我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你知不知道,我好几次想下令把你们捉回来,就是现在,我都恨不得把你们全部关在昭然宫!"皇上咬牙切齿道:"你们果然很逍遥快活!"

  "大爷,二爷说过你要是想我们就马上来,我们随时都欢迎!"麦苗从二爷身后探出头来。

  看着他的笑脸,大爷不知不觉散去满腹怨愤,伸手道:"麦苗,过来让我瞧瞧。"

  二爷从他眼底发现了笑意,心情顿时晴朗,把麦苗拉到他面前,笑道:"大爷好久没见你,让他看看你胖成什么样了!"

  "二爷也胖了!"麦苗愤愤不平地告状,大爷微笑着揉揉他头发,这才发现弟弟果然脸色好了许多,心中一酸,犹豫着抬起双臂,怔怔看着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

  "大哥,"二爷微笑着与他相拥,在他耳边轻声道:"欢迎你!"

  "三弟,久违了!"门口,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二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回头,朝那人直扑过去,快接近时,调皮地笑了笑,高高跳起,康王爷记起小时候的游戏,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把他接个正着。二爷笑得满脸泪光,"二哥,真没想到你也会来,太好了!"

  他拉着康王爷走进来,一手拉着大哥,一手拉着二哥,眼睛笑得弯如月牙。看着三人相似的感动面容,麦苗突然有种局外人的感觉,悄然退后一步,二爷眉毛一挑,"麦苗,你已经是我家的人,快来见过大哥二哥!"

  两个哥哥不约而同冷哼一声,换上相似的不屑表情。

  二爷真的承认了自己!麦苗满心震撼,感慨莫名,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麦苗,你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想做我的人,不想跟我过一辈子?"二爷以无比清晰的声音昭示自己的感情。

  麦苗喜极而泣,高喊道:"二爷,我愿意!"他深深鞠躬,郑重道:"麦苗拜见大哥二哥!"

  两个哥哥交换一个眼色,同时长长叹息,同时伸出手,拍在麦苗单薄的肩膀。

  远处,千峰终于把紧绷的弦松开,昂首看向天空。碧空如洗,一片浮云飘然而过,留下淡淡的痕迹。

  幸福,就是阳光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重声响,只有勇往直前,并且心中平静的人能听到。

  麦苗听到了,二爷听到了,他听到了,许许多多的人都听到了,幸福的声音,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幸福,原本只是两颗心相互靠近,追随着,呼应着,一起跳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