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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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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丈夫》作者:堕天

出版社 :荷鸣文化
小说系列 :单行本
系 列 :泡泡猫030
男主角: 柳逸轩,戚大勇
出版日期 :2003--10-25
情节分类:BL

文案:
他是骁勇善战的神武将军,声威显赫。
他是贫困无依的村野匹夫,不名一文。
在一场惊天的阴谋中,
虎落平阳的大将军竟然被人以五两银子的低廉价钱卖做了村夫的"妻子",
并在频生的意外下有了夫妻之实。
这一口怨气怎消得平?
孤傲刚强的大将军对上温柔体贴的小丈夫,
纵是百炼精钢,
也禁不住在这如水温柔的呵护下,化做了绕指柔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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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丈夫其实并不"小"。

  确切地说,以他七尺八寸的身材而言,反而比正常人要高大许多。

  之所以叫他"小丈夫",是因为他在家里的地位。

  丈夫者,昂然七尺男儿,本应做大事、挑大梁、担大纲、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绝不会围着三尺灶台无风起浪,缝缝补补又一天。

  可是在他却不然。

  在外顶梁做大事的是他的妻子,他则一门心思窝在家里顾家,好让外出做事的人后顾无忧。

  小丈夫能缝会补,洗洗涮涮从不嫌烦,十八般炒艺样样精通,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种种精巧到女人家都皱眉的细活儿是从那双粗粗壮壮的大手里做出来的。

  对了,他还有个好名字,叫戚大勇。

  不过后来也有人说正是因为他这名字不好,犯煞,所以才会被单方完全压倒。

  "戚"者,"妻"也!

  既然妻子已经既"大"且"勇"了,那他这做丈夫的不得不做小伏低,以兹取得家庭的平衡。

  更何况他好像也做得心甘情愿。

  还应该要说明一点的是,他的妻子也非寻常人物。

  他的妻是个"他",同样七尺男儿,宋.神武大将军,柳逸轩。
"咴咴——"的嘶鸣声自沙场传来。

  马蹄溅起的泥尘已带了些许白霜。

  萧杀秋季,却正是铁血男儿大战沙场的时节。

  黄花尽处,金戈交鸣声百里可闻,着黄的宋军与着黑的辽国骑兵在山壑中激战着。金色的阳光晖映着雪亮的长刀,奋勇地在敌人身体里刺入再拔出,溅开的是一片片绚目的血珠。

  近十年来,大宋与辽国的争战断断续续,从未间歇,自辽太宗耶律德光后,辽的皇帝从来也从来没有过放弃藉由燕云十六州,将辽的版图长驱延伸至内长城的打算。

  为保家园,宋帝封兵部尚书柳毅昆二子柳逸轩为神武将军,率将士十万外卸强敌。

  一向为兵家必争之地的贺兰山区顿时成为了鏖战的修罗场。

  碧染黄沙,出征的将士们马革裹尸,可曾在金戈交鸣声里听到故乡妻子的悲泣?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白马上的骑士微瞇了眼睛,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双方的战况。太阳照在他金黄色的盔甲上,焕发出夺目的光彩,他脸上的金漆面具狰狞,恍如黄金的神祗。

  "将军,这次的形势不妙!这辽人也忒厉害,昨天才吃了我们长蛇阵的大亏,今天就能摆出专克长蛇的虎翼阵来克制我们!他们必有高人在场,我们是不是先鸣金撤兵?"

  跟在他身后的近身侍卫也看到了场中的战局,不由得忧心忡忡。

  "不,虽然现在我们的阵式被压住了,但仍有可乘之机!他们的士兵显然还未将虎翼阵演练纯熟,全靠阵心主帅指挥。如果我们能擒贼擒王,反败为胜不无可能!"

  "可是……"

  近身十二骑中的一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敌方的阵营在转换中左翼果然出现了缺漏。

  观察到他们每次变阵时都有这不易察觉的破绽,马上的黄金骑士眼睛微瞇,微一沈吟间已有了决策。

  "刘云,李朝,你们去找十二件黑斗篷来,邓自海戴上我的面具和盔甲站在这里。其余人乔装好后,一会儿我们就乘这空隙杀进敌阵直切主营。"

  "将军!深入敌方危险,您在后面押阵就行了,我们弟兄几个上!"

  忠心护主的十二骑齐声相谏。

  "如果身为主帅,不能身先士卒,只会躲在后方拣现成的功劳,还算什么大丈夫所为?"

  黄金骑士目光一冷,止住了他们的劝说。待得一切布置周密后,轻叱一声"上!",就一马当先冲下战场。

  手起刀落时已经解决了两个转换阵法的忙乱中无所适从的敌军,旋即从这打开的缺口长驱而入。

  因为他们都用黑斗篷掩去了宋军的标志,混乱中敌我难分,这深入敌阵的十二骑在或多或少地解决了几个不知情的士兵后,渐渐靠近里三层外三层铁甲兵维护住的主阵。

  "将军,辽人的铁甲兵全挡在这了,就算用箭恐怕也射不穿这堵铁甲人墙,怎么办?"

  适才在场外看得不够真切,直入阵心才发现辽人自己也显然知道这阵式存在着破绽,为保阵式运行无碍,竟是生生调了三百铁甲兵寸步不离地守在阵台前,以确保指挥整个阵式的主帅安全。

  眼见得自己这十几人最后要功亏一篑,而且深陷在敌阵中孤立无援,刘云有些害怕。

  "李朝,如果我有不测,这就交给你了!你一个人混在辽军中慢慢退出应该没问题的,其它人跟我冲!"

  此时想让十二骑完全不被人识破地退出已无可能,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柳逸轩极快地掂量了一下形势,微微一笑从身上掏出一块金色令符交付近身的副将,随即把身子一伏,藏身于马下直冲敌营。

  "将军!"

  怔了一怔才发现他掷过来的是调度军令的虎符,这神武将军竟是置生命于不顾,甘冒奇险刺杀敌军主帅,李朝震惊之余还是顾全大局,悄然撤离。

  "有宋人闯到大营中来了!"

  斩断退路后,破釜沈舟的十一人纵马直冲敌阵,知道自己死生危在旦夕,人人都被激出了潜在力量,居然险险杀出一条血路。

  "耶律兀朮,纳命来!"

  一声轻叱,柳逸轩弃马揉身而上,以卓绝的轻功越过最后一层铁甲兵,直扑将台上的辽军主帅。

  "什么人?"

  明明见得他们的主将还穿着那身亮眼的黄金盔甲在后方的小山坡上押阵,怎么会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宋人真有分身之术?

  与柳逸轩交过几次手的耶律兀朮惊骇莫名下不及抵挡,早被柳逸轩手起刀落,把个大好头颅切冬瓜般切下。

  一面大大的杏黄色"帅"字旗在敌人的阵心挑起,就好像一把黄金的匕首准确无误地直插进了敌人的心脏。

  宋军看见己方的帅旗已插上了辽人的大营,而自己的主帅一身浴血,如同战神般屹立在敌人的阵心,高举的手上提着辽军主帅的头颅。剎时士气大振,杀声震天。

  失去指挥的辽军阵形没了章法,而且见得宋军的将帅如此神勇,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得就自千军万马中取下己方主帅的头颅,恍如传说中的战神降世,不由得心胆俱裂。

  眼见大势已去的辽兵将领率先逃逸,余下群龙无首的兵士或弃械投降、或望风而逃,转瞬被宋军打得节节败退,势如破竹。

  "将军,他们接应上了,我们有救了!"

  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的辽军一败如水,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们几个早已疲惫不堪的死士。

  眼利的魏珧看到宋军前锋已将接应到他们,高兴地叫喊出声。

  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居然成功了!在敌军中杀得手软的十一骑这一番绝处逢生,不由得喜出望外,对自己主帅的敬畏之情又加了几分。

  "弟兄们,冲啊!"

  柳逸轩军令一下,得到的是将士们山呼般的响应。

  乘胜追击的宋军一口气把辽军赶到贺兰以北,以十万兵力大破辽二十万大军,半年内夺回燕云五州。

  贺兰捷报直送汴京,宋帝龙心大悦,下令犒赏三军。

  此为辽继祁山之役后的又一败绩。

  "此人不除,始终是我大辽的心腹之患!"

  重重地一拳打在飞骑传来的战讯上,几乎没把龙案给击碎。

  辽国的皇宫里,黑着脸的辽帝严峻的目光扫视下,下列的大臣们莫不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皇兄,何必这么生气呢?区区一个神武将军,战场上杀不来,未必就没有其它的渠道下手么!"

  一道懒洋洋的语调在众臣皆不敢出声之际接上了辽帝的话茬儿,施施然从在殿外进来的是辽国的三王子,耶律洪基。

  "洪?你有什么办法?"

  耶律阮皱眉看向自己的三弟。

  他素来不喜这丽妃的儿子。此人工于心计,阴柔而美丽的外表下掩盖着的是一副毒辣的心肠,尤如一朵带毒刺的罂粟花。

  也正是针对他这一特长,辽军负责刺探军情的死士都是交由他培训,暗杀及毒害敌方将帅的任务自然也非他莫属。

  "皇兄,若臣弟有幸胜此重任,不知能有何褒赏?"

  扬起眉柔柔一笑,耶律洪基信心十足。

  "这,你且先说?朕能办到自会答应你。"

  此人虽然是自己的亲弟,但也实在不能不防。

  耶律阮还没蠢到未知彼意就空口承诺的地步,警惕地看向一直保持微笑表情没有变过的皇弟——这个可怕的人,据说他在杀人的时候脸上微笑的神情也一丝未改。

  "皇兄未免太过多虑了,臣弟只想请求皇兄在事成之后,派驻臣弟治理重回大辽的燕云数州罢了。"

  山高皇帝远,他才不想在这里动辄受制。

  "……"

  他居然自动请派到那个地方去?

  宋的燕云十六州虽然降辽,但是在民间暗地里抗辽的行动却从来没停止过。辽国派去治理那里的郡守已被刺杀了六个,平常征税及捐苛困难重重,是全辽上下大臣们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

  也罢,也许这个弟弟能以铁血的手段、毒辣的心肠将那里的宋朝刁民制服也不错。

  思忖停当,高居王位的辽帝终于点头称许:"好吧!,朕依你今日之言,若你真能为我大辽除掉神武将军,朕便委任你为燕云郡守!"

  大殿上两兄弟击掌为誓,群臣作证。

  从大殿退下后,耶律洪基唤过一个忠心的下属,轻声吩咐了他几句后,回到自己的偏宫。

  外头的阳光明媚,但这座偏宫却笼罩在浓重的阴影下——不受先帝宠爱的嫔妃与王子的居所,即使是日照最足的夏日也难看到太阳,他在此一住十数年,倒也习惯了。

  接过属下递来的一封简函,扫了一眼后放进一个小圆筒里,耶律洪基从鸽舍里取出一只全身雪白的信鸽,轻轻抚了抚它的羽毛。

  "是时候催动'黑鹰计划'了,埋在那边的棋子这么多年,也该派上用场了,"喃喃自言着,耶律洪基轻一抬手,放飞手上的鸽子,"听说他现在已经被派驻燕云当那里的郡守,想必从他手上拿回来的东西一定很有趣吧……"

  耶律洪基扬起的脸映射到微弱的一线阳光,嘴角微弯的微笑美丽如绽放的罂粟。

  阳光也照不透的密林,布满了阴影。

  一大片一大片的浓绿笼罩着这方圆数里的土地,浓翠如墨,看起来竟然令人有一种怵目惊心的不祥之感,彷佛这片林海正张着黑黝黝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掉任何不属于这片绿地的生命。

  早上被巡视的士兵告知这片未开发的土地,亲自带人前来查看的柳逸轩也皱起了眉,彷佛感受到这片林子的危险。

  "此处地形复杂,我们分头巡查,三人一组。李朝、刘云,你们跟我来。"

  看着眼前的莽莽丛林,凡事亲力亲为的神武大将军柳逸轩在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后,仍未敢有丝毫松怠。利索地分配好人手后,率先带着两个近身侍卫向左边的小径进发。

  这奇妙的丛林似乎暗合玄幻阵法,步入林中不久三人便失去了方向。

  "刘云,小心了!"

  看见自己一个下属因为看不清路况而险此失足落入一个断崖,柳逸轩顺手拉了他一把,在他分神照顾别人之际,有一截黝黑的箭头自后方的树丛中伸出,弓弦一响,一枝冷箭突然发难,射中他的后腰。柳逸轩脚下一个踉跄,站不稳身形,反而一头向崖下栽去。

  突来的几片薄雾掩了崖中的情形,却有一张细密的网将在树丛中布下,当即将柳逸轩牢牢裹住,不知何处的机簧被触动后,那大网沿着几不可见的丝线缓缓滑向深谷。

  "将军!——"

  心知自己一定是被人暗算,中了毒箭后的柳逸轩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将士们急切呼唤自己的声音,旋即意识已陷入一片昏蒙。

  "…………"

  醒来时,睁眼看到的是顶上一片俗丽的粉红帐顶,同时鼻端嗅到一阵浓浓的脂粉香气。

  柳逸轩困惑地想打量自己身在何处,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细长的眼睛妩媚如女子,看到他醒来的红衣男子微微一笑,但那种笑意却像一条美丽的赤练蛇在吐出红信,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久仰了,神武大将军!我在回春楼款待将军,也应不算怠慢了!"

  他说的是宋语,虽然有些咬字不清,但配合着他低沈中带着一股柔媚的嗓音,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

  "你是谁?"

  目光所及处皆是辽国的摆设,柳逸轩不得不怀疑自己目前的身份已沦为他人阶下之囚。

  "辽国的三王子,耶律洪基。你应该不陌生才是。"

  耶律洪基微笑着走近,他轻笑着自报身份,听在柳逸轩耳中却如焦雷滚过,不由得又是一凛。

  他曾听大哥提起过在辽不得不防的几个人,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这个工于心计、满身是毒的辽国三王子。

  "原来传说中神武大将军因相貌过于俊美,唯恐不能服众才带上金漆面具一事竟然是真的呀?啧啧,这样的品貌,想叫人不心动也难!"

  耶律洪基却恍若没看到他疑惧中带着厌恶的表情,轻一抬腿,挤身坐在床边,一手扳起了他的脸,轻佻地评说着他的相貌。

  柳似的眉,笔挺的鼻子,樱染的唇瓣,看去比女子更姣好的面貌眉目如画,多年征战,寒外的风霜也不忍对他俊秀的容颜有所摧损。

  他似乎也自知以这样的容貌难在以武力称着的军营中服众,是以出征时常年带着金漆面具,掩去他太过秀美柔弱的外貌。

  "放手!"

  柳逸轩怒斥着他的行为,但因为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好烈的性子,不过一定会更好玩吧!。我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不杀你,但活罪可免不了。"

  以手指在他面上轻划而下,洁白修长的指头点在他喉间突起的喉结处微微用力下压。

  突来的疼痛让柳逸轩不得不张开了口时,耶律洪基已经极快地把一瓶粉色药末尽数倒入他的口中,随即顺手拍开了他的穴道。

  "你干什么?"

  柳逸轩暗喜于自己行为不再受制,但却有点搞不清这又美又毒的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刚刚给你服下的是'奇淫合欢散',发作起来的时候呢,会让你后面奇痒难熬,生不如死。只渴望着被男人好好地捅你那里……大宋的将军亲自到辽国的回春楼接客,想必一定生意兴隆。"

  姣美的唇说着最下流的语言时,脸上的笑意更深,彷佛他说的不是自己正在做一件邪恶的事,只是与人闲话家常。

  "你!"

  这才惊惧地发现他不杀自己,却更恶毒地抱着让自己受辱的打算,柳逸轩直扑了过去,就想逼问他要解药。

  不料才一催动内力,全身四肢百骸就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又痛又麻的感觉让他软软地瘫在床畔,无力动弹一分。

  "我知道柳将军武功很好,所以特地让天竺的国师在你身上种下了十二道冰符,冰符埋在你的骨头关节里,只要不发力就不会发作的。当然平常你的行动会无大碍。这可是考虑到恩客们不喜欢要一个死气沉沉的枕边人才这样煞费苦心。你力气越大,挣扎得越卖力,他们会越高兴的。日后这件风流逸事传回大宋,可不能说是我们辽人强迫将军,只是将军本性风流么。"

  毕竟能将这样一个不屈的将军征服于胯下也是一件赏心乐事,耶律洪基欠了欠身,微笑地戏弄被自己捕到手上的小鼠。

  不怀好意的话语让柳逸轩想到日后的可能,不由得白了脸。

  士可杀不可辱,让他生生在辽人胯下受辱,比自求一死还来得痛苦。可是就在他想举手向自己天灵盖打下,又是一阵冰冷的激痛——那该死的冰符,居然如此灵验,让他想提一分内力都难。

  这样他明明空有一身的武功,却无法逃脱受折辱的命运,此事必会被辽狗大肆宣扬,让他有何面目再回中原?

  思及这人的恶毒,柳逸轩百闻不如一见——他不知为何坚持不杀自己,但却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一生都抬不起头来,就算此后自己能被部下救出,自也无法再统率三军,辽亦藉此一绝后患。

  此人心思之慎密,实在可怕之极。

  "如果不想让你的药性更快发作,我劝你还是好好躺着,养好精神迎接你的第一位恩客吧!。你要不想日后成为一个天天只想被人捅屁股的男娼,最好乖乖地听话,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把解药给你了……"

  轻佻地说着不堪入耳的下流话语,耶律洪基看着柳逸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似乎觉得相当有趣。

  "你放屁!"

  柳逸轩惊怒交加,挣扎起来想骂他又觉得只逞口舌之快无用。

  "继续呀!你骂得越狠,别人就越高兴。能看到神武大将军舒服到流着泪躺在男人身下的样子实在千载难逢,不过你也别因为太舒服了就乐不思蜀。更何况,我虽然孤陋寡闻,但也听闻柳将军一向以不好女色著称,七年来竟然连营中设下的红帐篷都没有进过,也许本就是此道中人呢!……今日不过让你开开眼界,用不着恼。"

  不怀好意地在他的伤口上重重拧了一把,看他一头冷汗却死命咬唇不发出呻吟,耶律洪基不再捉弄这条硬汉子,懒洋洋地向门外的下属吩咐道:"将军的初夜可不能轻慢了,你们去请四王叔来,他一向喜好此道,必定会好好地疼爱柳将军。伺候得柳将军舒服后,大宋与辽就成了姻亲,还有什么仗好打的呢?"

  在男人们都会意的淫猥笑声里,一行人施施然离去,还听得耶律洪基在门口吩咐守卫要严加看守。


  "不知道他的话可信几分,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变成这样……"

  柳逸轩咬紧牙关忍到又一阵刺骨的冰痛消除后,一节一节地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从窗缝张望出去,这一间房子四周都布下了为数不少的警卫,若是自己内力能提起来时要闯出去不在话下,可是在这有力无处使的档口,想贸然闯关却是难于登天。

  难道只能等着让辽狗来折辱自己,成为让父老兄弟蒙羞的男娼吗?

  柳逸轩一阵害怕,他虽然不过才二十有三,但自十六岁便已随父出征,七年的征战生涯什么风浪没见过?却没想到今日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栽在这个美丽又恶毒的人手上。

  听说此人尤善训练死士,难道自己身边也混进了辽军的奸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将自己擒获。

  柳逸轩按下心头的疑虑,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从这一困境中脱身。

  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间屋子除却简单俗丽的一床一桌外别无长物,桌上摆放的只不过是胭脂水粉,连铜镜花钿也无——想是耶律洪基怕他用那些东西自杀——柳逸轩咬牙一头向墙上撞去,可是他无甚力道,只把自己撞得一阵头晕眼花,却连皮都没碰破一点。

  重重的一击却让他清醒过来,不由得暗自骂自己居然被别人的几句危言耸听的恐吓就气恼得什么都忘了,成为一意求死的懦夫,这样岂不正中别人下怀?

  冷静下来后,倾耳倾听,这房子三面都传来人声,唯独床后面的那堵墙静悄无人语,只传来隐约水响。想必这房子应是建在一处高坡之上,坡下有水。

  柳逸轩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从厚厚的床幔钻出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耶律洪基一时半刻也没办法把自己带上辽都,此处应该是沦为辽土的蓟县。按宋人习俗,有水流处必开有通风口,不过后来入驻的辽人不惯江水的潮气,以幔帐遮去罢了——幸好他猜对了。

  这也是因为耶律洪基一心只想羞恼于他,所以才找了妓馆做关押他的所在,而奉命先行检查这间屋子的人又只是草草了事,若不然他早被关押在固若金汤的地牢里插翅难飞。

  轻轻地推开那扇掩在厚重幔帐后的小窗,暮色中看出去是一个不短的陡坡,坡下江流湍湍——能逃离让自己受辱的境地已是万幸,哪里还顾得上管跳下去是死是活?

  柳逸轩慢慢地钻出了小通气窗,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就顺着陡坡直滚了下去,将自己的死生托付滔滔江水.
 夜空的流霜降在汀洲的河沙上,愈发显得莹白如雪,无纤尘的天色中,孤月皎皎。

  银白的月光照著江岸,也照著晚归的游人。

  "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天上月光地上明,哥哥对妹子情意似呀?似月明,对月且把知心话来与你说--今儿去、卖房卖地,娶了妹妹你来呀对著月亮天天看哈看不厌......"

  跌跌撞撞沿著江岸而来的,是两个沽酒喝得半醉的村痞。

  嘴里哼著不成调子的山歌,手上拿著镇里打来的老酒,一颠一跛在前方带路的是村里的老酒鬼黑鸹。他一脚踏入河边的湿沙子才想迈步时,突然感觉到有一个突起的物体阻了自己了去路,险些儿绊了自己一跤。

  黑鸹醉眼迷漓地回头骂跟在身后的同伴:"他XXXX的,老子不过多喝了两杯而已,你想故意害我跌跤啊,绊我干什么?"

  "你妈妈的,绊你的是王八,我好好地走著,谁绊你来著?"

  无端被骂的甲丁也不高兴了,才待回嘴,突然听到河滩上有第三个声音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水鬼?"

  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不少。

  黑鸹大著胆子用棍子把伏在自己脚下的那一团物体挑翻过来,明亮的月光正照上一张端丽的面容。

  "是个女人耶!长得好漂亮,他XXXX的,我还没见过戚家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过好象快不成了!"

  "是长得不错,看她身上的穿的衣服,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妾,我们还是别管闲事好了,沾上了麻烦也不好!"

  胆小怕事的甲丁主张让她自生自灭。

  "你猪头啊你!送上门来的钱财你不要!我们不惹她,把她卖到戚家沟里也能换几个酒钱。反正沟里的汉子们少女人,我们转手卖掉她后就快快地逃到镇上躲上几个月再回来,到时候什么事也没有!干手净脚又一笔钱进口袋。"

  向来不务正业的黑鸹为了换几口黄汤,叫他卖女儿都肯了,更何况是卖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眼珠一转下已有了计量。

  "村口的戚大勇是个老实头,现在年纪也到了讨媳妇的时候,而且他原来在镇上跟他堂叔学过几个字也会抓药,现在虽然回家种田了,手头上应该有几个钱,我们这就去找他吧。万一这女人活不成了是他本事不够,他好歹也是村里的赤脚郎中--治不好他也不敢大肆宣扬的,我们屁事没有,白白拿钱。"

  见同伴仍在犹豫,黑鸹口沫子喷花地继续游说著:"你想,我们可是做了两件好事啊!救了这女人一命,又给大勇找了房漂亮媳妇儿,佛祖有灵都会记我们一大功呢。别想了,你?头我?脚,找到大勇家卖了她。他治不好自己的媳妇儿是他没这福!"

  说著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当真?起他们拣到的女人向远处的小山庄进发了。

  被他们救起来的正是落水而逃的神武大将军柳逸轩,耶律洪基为了更好的羞辱他,早给他换上了妓女的衣服,加上他容貌秀美,在月光下看不真切,倒有八分象女子。

  "???--"

  日落而息的农家人睡得早,在寂静夜空里,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显得分外响亮。黑鸹借著月光找到村头几亩药田围著的一户独门独户的农家后,举起了拳头就朝上擂门。

  "谁啊?"

  睡得正香被人火急火燎地敲门拍窗从床上闹起来,还犯著迷糊的戚大勇一边扣衣服,一手就提起药箱,只担心是不是村里的王阿婆心痛病又犯了,所以别人才会深夜相扰。

  打开门才看到门外的是在村中素无好评的酒鬼二人组,此刻两人满口酒气,也不知是不是酒颠发了。

  好脾气地把两位元獐头鼠目的不速之客让了进来,戚大勇虽然是农家子弟,但也长得高大魁梧,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自染粗布衣裳下是一副结实的身板,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一个憨厚老实人。

  "黑大叔,怎么这么晚了还上门啊?喝高了找醒酒汤?我这就给您做!"

  好歹是乡里乡亲,虽然这两位人品不怎么样,但上门是客,有求应一力相承。

  揉揉自己干涩的眼角,戚大勇就打算挽袖下厨给他们熬醒酒汤。

  "大勇啊,我们可不是来找你要解酒药的,那酒就是我肚子里的老虫子,早养熟了,你要驱了它我还不乐意嘿!"

  嘿嘿地干笑著,黑鸹自顾自地从他桌上拿了杯子倒茶就喝。

  "大勇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爹娘去得早,打从小你就洗涮缝补自己来,大男人怎么老能干这个活呢?想不想讨房媳妇帮帮你?"

  慢悠悠地套他的话,黑鸹想的是尽量把那女人的价钱?高。

  "黑大叔您笑话我了,咱家穷,等闲姑娘也不上门,嫁过来可是要吃苦的。"

  戚大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知道自己的家底。父母在他五岁时因为里的虐疾双双过身,虽然镇上的堂叔碍不过族长的面子把自己接去收养了几年,但小气的婶婶却一直把这吃闲饭的侄儿当眼中钉,把他当叔父药铺里的小厮药僮使唤著,到他一满十四成人了,二话不说就又把他身无分文地赶回了乡下。

  这一穷二白的根底,手头上攒几个钱不容易,讨媳妇儿,他生怕委屈了别人姑娘。

  "没事儿,那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大叔我在村里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就觉得你这厚道人不会亏待人家。穷怕什么?你疼媳妇的,自己口里的都省下来给她吃,两口子还不能热热呼呼地过啊?"

  小眼睛乱转著,认定了他手头上应该很有几个钱,黑鸹极力游说他的意愿,朝外打了个手势,也不等他答应,甲丁早就吭哧吭哧把人扛进来放炕上了。

  "黑大叔,我......"

  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这两个村痞喝醉了酒没事找他穷开心,可是没想到他们连人都送上门了,而且看样子这姑娘病得不轻。

  "说吧,今儿个你能给多少彩礼?大叔我就把这姑娘留下了!"

  "那个......"

  医者仁心,戚大勇很小心地靠上前去,想先看看这姑娘的病势,淡淡的月光自瓦漏处打了下来,正照在一张苍白但端丽无比的脸上。戚大勇心里一跳,头发晕脚发软手心盗汗,几乎拿不稳手上的药箱。只觉得这姑娘好象梦中的仙子,一照面下就令他神魂颠倒,光是看著她,就令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快要跳出胸腔。

  "怎么样?姑娘你人也见到了,大叔可不是唬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给你做媳妇儿,你几世才修来的福气!"

  见到他这样子就知道心动了,黑鸹舌灿莲花。

  戚大勇痴痴地看著这晕迷不醒的姑娘,虽然明知道黑鸹这种人很有可能是在欺诈他的钱财,可是他喜欢这姑娘,不想让她在他们手里受委屈。

  "那个,黑大叔,我实在没几个钱,这个......是我好不容易积蓄的五两银子,您要是不嫌弃,就拿去打酒钱......"

  戚大勇二话不说就拿出了自己积攒了十年,幻想有朝一日也能自己开个药铺的本钱塞到黑鸹手里。

  "才五两?"

  虽然已经可以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喝上三个月的白酒,贪心的黑鸹尤不满足。

  "要不然......你把我养的羊也牵去?"

  一咬牙,戚大勇把自己屋里最?宝贝的值钱牲口也一并奉上。

  "这......"

  黑鸹转著眼珠子还没说话,炕上的人已经自喉头发出了轻微的呻吟,生怕她一醒来就穿帮的黑鸹赶紧站了起来,煞有介事地叮嘱戚大勇要好好对待他这"远房的侄女儿",然后快快脚底抹油,拉著甲丁一溜烟跑了。

  "您走好!"

  竟然真有这等好事,天上掉下个七仙女,戚大勇搓著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相信这件事。

  当然,虽然他是花了自己十年的积蓄去买下她做自己老婆,但如果她不愿意,他当然也不能强迫的......真希望这姑娘会不嫌弃他这穷家,如果她养好了病后还真能留下来,那么他以后一定对她千依百顺,百般呵护,一根指头的委屈都不会让她受的!

  痴痴地凝视著那自己梦中都不敢想的丽人儿,戚大勇怔然出神的神智被一声低沉却夹杂著无限怒火的嗓音打断。

  "你白痴啊!居然只把我卖了五两银子!我......咳咳咳......"

  其实柳逸轩在他们还在讨价还价著他的卖身钱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苦于一直发不出声音,调息了好一会儿终于能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要骂这个看起来就笨头笨脑的傻小子胆敢如此贬低他的身价。

  "呃,你醒了!"

  这姑娘的脾气好大,嗓音也沉得象个男人!被小小吓了一跳的戚大勇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却是一脸的欣喜。

  "你会不会觉得冷?我这就给你熬姜汤去,你身上的衣服......呃,全都湿了,要不要先凑合著穿上我的?我马上帮你烤干!"

  戚大勇说毕,又觉得一开口就说让她穿自己的衣服,未免唐突佳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他妈瞎了眼,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我是男人!谁要做你的......那个!"

  他今天已经够倒楣了,先是被人设计,然后担惊受怕自己会受折辱于辽人,逃命时被泡了半天冷水后现在居然还莫明其妙就被人卖给别人当老婆!

  柳逸轩一肚子无处发的无名火全冲这无辜的男人发去,粗言鄙语得让对方闻言一窘--因为柳逸轩自己知道自己长著一张过分好看的脸,所以说话愈发要显得比一般男人粗野才好让心里平衡。

  "那个......你是不是发烧了?"

  听到粗陋的话语自床上那"姑娘"口中流畅地说出来,戚大勇受惊吓不小,伸手朝她额上探去,果然觉得她的体温颇高。

  "滚开,谁要你来假好心!我就算死也不要你们这些烂人碰一根指头......"

  他本来也不会至于会对别人的触摸反应这么大,但是早先听到耶律洪基那一番半是暗示半是威胁的话后,劫后余生的他象一只饱受惊吓的刺猬,只想把自己蜷缩在语言的尖刺下,以取得暂时的安全。

  "那个,你最好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你受风寒了,再著凉可就麻烦了。"

  戚大勇不死心地想游说她先换下那身又冷又湿的衣服,然后好给她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好脾气地对她的恶形恶状不以为忤,见她不动,小心地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床边,赶紧又说道:"不用怕我会偷看你,我......我去厨房熬姜汤!"

  "滚开,瞎了你的狗眼!再走过来我一掌......"

  "打死你"还未说出口,一不小心又习惯性提起的内力让他饱受冰符之苦,柳逸轩咬紧牙关忍受打从骨骸里透出的寒意,四肢打抖地伏在床边动弹不得。但警惕的眼睛一瞬也未离开缓慢走近的戚大勇身上,暗自把余下的力气聚集到指尖--他委实没想过有朝一日,堂堂神武大将军会沦落到象个女人一样要用指甲与牙齿做武器。

  所谓好心没好报就是指这种情形,但是一向性子温和的戚大勇却半点也没生气,很担心地看著她冷到抖成一团的身子,终于下了决心,不再顾及什么男女之别上前去打算强行给她换上干衣服。

  "滚开滚开滚开!"

  若他的力气能提出半分就要这个男人好看!

  可惜他现在只冷得连牙关都已咬紧,无力的拳头打在一副结实的身板上,别人不痛不痒。

  "以后你要是怕我说出去,你就挖了我的眼睛!"

  这个女人,他二十年来头一次动心,用尽自己一切换来的女人,他不想让她因为寒冷和疾病就这样死去。

  戚大勇低低地在她耳边说出自己的承诺,再也不管她微弱的反抗,一把箍牢她的双手,就开始强行剥除她的衣服,从外裳到亵衣。

  俗丽的粉色纱绢一件件离开她的身体后,突显出的是一具修长但结实躯体--男性的躯体。

  "你?"

  讶然地看著上方一张因为不甘心而涨成血红的脸,戚大勇为自己希望的破灭而有一点失望,但仁厚的本性占了上风,虽然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十年的积蓄是被人骗了,也还是手下不停地把这个美丽而一脸苍?的男人打理清爽,见他后腰上还有一处胡乱包裹的箭伤,也赶紧帮他重新换了干的纱布处理好。

  全身换上了干净衣裳的柳逸轩被抱进同样干净的被褥时,方自觉得有暖意开始氤氲而起。

  "来,喝碗姜汤!"

  手脚利索地进厨房起火、烧水,不一刻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到床前,戚大勇小心地吹凉了一口,向床上的人喂去。

  "滚出去!下流、不要脸、混帐东西!"

  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了,怎么还这么好心地做这种事?

  难道他与那个性好男色、臭名昭著的辽国王叔是同一路货色?思及这个可能,柳逸轩的脸色更苍白了,伸手一挥打掉了送到自己唇边的汤勺,虽然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需要一碗热汤来温暖自己寒到骨里的身子。

  "我......我放在炕头,你一会儿凉些了自己喝......"

  在自己的家里被外人赶出去......戚大勇挠了挠头,直觉地认为他的生气显然是不喜欢自己刚刚强行剥了他的衣服,可是那一身又湿又冷的女装虽然可能是比较好看,但湿了只会让他的身子不适,再说了,大家都是男人,他干嘛用这种瞪色狼登徒子的眼光看他啊?

  原来以为他是女人时是很动心,可是在知道他是个男人后早把那种念头打消了。傻子也知道,男人长得再漂亮也还是男人,不可能象女人一样抱起来软软的、摸起来柔柔的,更不可能给自己生下一个白胖娃娃。他那种火爆到横扫天下的性子就更别提了!

  聪明地把唠骚吞进肚里,戚大勇顺从地出门时还不忘叮嘱他自己把那碗姜汤喝下。

  "哢--"

  所有的吵闹伴随著阖起的门嘎然而止,柳逸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男人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既没纠缠也没反唇相讥,甚至在他怒火滔天的训斥下连申辩的功夫都省了,老实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才能好好地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只见这间泥砖砌成的房子墙角摆放著铁犁和药锄,一件草编的蓑衣挂在墙上。堂中摆著一张红木八仙桌,本是缺了的一只脚后来又被人细心地用木棒接好,被自己睡著的只略比门板宽一点的土炕看来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可以用来安憩的寝俱,炕上的蓝花粗布被褥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被浆洗得已有些发白--这屋子就和刚刚那个男人一样,干净而朴实。

  挑起窗边的布帘,张眼向外看,月光下远远处才有一幢幢黝黑的屋影,隐隐传来的狗吠声衬得夜色无比宁静--应该是自己跳下水后顺水漂流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而且看村中屋子的样式,这里大约应位于贺兰山脚下,居民们辽汉杂居,早已融成一体,是宋与辽都不注重的三不管地带。

  认识到这一刻自己是安全的之后,放下了心的柳逸轩很自然地拿著炕头上放得已经变温的热姜汤一口气喝下--天知道他现在是多么需要一碗热汤来驱逐体内的寒意。

  暖暖的姜汤入口后,每一个毛孔都舒畅的感觉终于扫去了他这一天的阴翳。也许他刚刚在草木皆兵的情况下是错怪了一个好人......

  柳逸轩小小地生出一点内疚,但他天性执傲的性子是不会轻易认错的,对自己刚刚把别人一片好心全当驴肝肺的行为也不过微皱了下眉,打算日后有机会报恩的话,自己一定拿大把的银子赔偿他--看他穷到这么家徒四壁,连一房媳妇都讨不起,想必这样报答他的恩情就足以让那个老实头感激涕零。能熬过今晚,证实那个该死的耶律洪基在自己身上下药的恐吓不过是危言耸听,他明天就一定想办法重回大营去,再把那可恶的辽狗打处落花流水。

  想妥了今后的打算后,柳逸轩侧身在那张简陋的也是唯一床上躺倒,虽然是鸠占鹊巢,倒也心安理得--他年少得志,又是堂堂兵部尚书的二公子,虽然行军打仗容不得他有太多挑剔,但骨子里也还是一个骄娇二气的王孙贵公子,让他睡这粗陋的地方已经很委屈了,对那个身份比尚书府下人地位还要低下的乡野鄙夫不屑一顾,当然也不可能叫他进来与自己同榻而眠。

  闭上眼睛谋算著他日后回去的种种,柳逸轩只想自己能好好地睡个安稳觉好补充自己的体力。

  不料,今晚注定他是一个多难的夜晚!

  他才暖和起来没多久,就突然觉得心里别别直跳,臀间那个难以说出口的地方传来一阵搔痒,刚开始只是轻轻的,后来却愈发厉害起来,咬牙强忍著才没让自己做出扭腰摆臀种种不堪的姿势,但那似乎打从内部肠道里开始痒起来的感觉让他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劈开,好能直接在那一带最难熬的地方狠狠的大力抓搔--却是他原来因为被冰冷的江水泡著,气血不畅时药效没那么快发做,现下他通体舒畅了,血液一流通,那早先被耶律洪基灌下去的媚药立时发难,后面那个羞人的地方只麻痒到他睡不稳床榻,不住地呻吟翻滚。

  被赶到外面去的戚大勇将就著在墙角的柴堆里找了一个位置,但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屋里传来低低的、极?压抑的呻吟声。

  本待不去理那蛮横的贵公子,但是那呻吟过了半刻后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剧烈了,倒是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虽然他知道那个漂亮公子的脾气很不好,但真出了事更麻烦。想了又想,戚大勇还是打开了门进屋去,却一眼正看到柳逸轩把被褥全扔到了地上,衣衫半褪,一只手正颤抖著向两腿间一个奇怪的地方深深地挖去。

  斗然间发现自己的贸然闯入好象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戚大勇倒抽了一口冷气,生怕他又责?自己,忙抱头向门外跑。

  "你......你给我站住!"

  虽然大将军已虎落平阳,但这一点小小的威严还是有的,戚大勇被他严厉喝止,僵僵地保持著一腿前一腿后的奔跑动作,干笑著回过头来听他吩咐。

  "你过来......"

  罢了,他认命,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既蠢又呆......

  柳逸轩叹了口气,伸手召他过来,嗅到他身上带著男性阳刚味的汗气后,适才不知如何是好的焦燥竟然有了一种莫明的安心感。

  合身而上将他扑倒在那简陋的土炕上--虽然柳逸轩使不出什么力气,但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在别人防措不及的情况下发难,还是成功地将他压倒。

  "那个......"

  他在干什么?刚刚是他自己凶神恶煞地将自己赶出去的,现在突然又叫自己进来,非但如此,本来不喜欢让别人触碰的他居然还主动地将两人间的距离变?零,戚大勇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漂亮的男人怎么可以比女人还善变。

  "闭嘴!"

  一想到自己要做这样的事就不由得一阵羞赧,但思及这是能解他体内奇痒的唯一办法,柳逸轩推倒他后,急躁地一手就去解他的裤腰带。

  "喂喂喂......"

  戚大勇慌乱地用手护著自己的骤然裸露的下体,他刚刚剥这漂亮男人的衣服是迫不得已,为了不让他受冻才这么做的,他就算不满意,也不用同样剥自己一次来表示报复吧?

  嗯?他干什么也脱了自己的?

  两人大男人脱得光溜溜抱在一起会不会很奇怪?

  几次三番想挣扎著说话,但柳逸轩只是狠狠地一瞪眼就令他噤若寒蝉。

  在他不及推拒间,一具结实又柔韧的身子已经完全地贴合了上来,与他强壮的身体相楔得恍如天造地设。

  靠拢上来的柳逸轩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著,向下探寻的手突然一把握住了他安憩在黑色丛林里柔软的分身!

  "那个......我......"

  被吓得一激凌,戚大勇慌慌张张地想让自己的重要部位逃离魔掌。

  傻瓜也知道这情形要说明的事情只有一件,但他是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的正常男人!戚大勇鼓足勇气,告诉自己不能再被他的气势压倒以至铸成大错,可是才一开口,就被实在不耐烦于他的婆妈的柳逸轩封了口--以唇。

  "......!"

  贴合上来的双唇微带凉意,如花瓣般细腻柔软,一股极淡的幽香刺激著他的鼻端。

  只是轻轻一吻,就令他意乱情迷,浑然忘记了自己前一秒才坚持认为和这个美丽的男人抱在一起是错误的。

  眼前盈满的是他心仪的美丽容?,身周满溢的是自他身上飘来的微温香气,理智坚持的防守突然变得很弱。

  这是个男人......

  戚大勇再三告诫自己,可是在那条柔柔的小舌趁他双唇微开之际溜了进来,挑弄著他的感官,迷乱了他的理智后,身体迅速地因为而有了变化。开始被他如何揉搓都没有反应的男性中心也因为这柔情的一吻而渐渐开始苏醒。

  终于如愿以偿的柳逸轩索性骑跨在他的腰际,在他的小腹上随意磨蹭了几下,一只手将他下体的分身撸将起来后,一口气就把自己麻痒不已的后穴向他挺起的部位压了下去。没有做任何准备的那里迅速地淌下了血液,但柳逸轩仍不放弃自己的举动,下一瞬间,两人的身体很勉强地完全地结合在了一起。

  "嗯......"

  巨大的冲击从结合处传来,柳逸轩坐在男人身上,微仰起了头,自喉中发出一声呻吟。

  痒到几乎不知痛楚内里突然迎入了一根又大又硬的热棒后,刚刚那种不知该怎么搔的痒得到了一个短暂的缓解。

  "好痛!"

  戚大勇皱著眉忍受他如此鲁莽的结合。他是第一次,好象那个对他霸王硬上弓的漂亮男人经验也不比他多多少。

  违悖了生理机能的交合使得他身上的人全身紧绷,包括紧紧圈围著他分身的那里。所以他痛,他也痛!

  "好......难受......"

  柳逸轩也好受不到哪去,令他难受的不止是突来的痛楚,还有痛楚稍逝后再度席卷他理智的麻痒。

  吐出一口灼热的呼吸,不管臀间细嫩的皮肉再次被撕裂出血,柳逸轩只想在楔入自己体内的分身上磨擦掉那种令他苦不堪言的麻痒。

  "你......慢一点......"

  咬著牙忍受紧窘的包围,戚大勇在努力调整著自己对这突来结合的适应。

  别别扭扭地交合了一会儿后,柳逸轩臀谷的肌肉在磨擦中逐渐被软化,渗出的鲜血正好?他们做了适当的润滑,分身终于不再受夹棍酷刑般的戚大勇这才舒了一口气,有心情投入这一场由他带起的情欲。

  并也渐渐地开始因为的动作?生了难以言喻的快感。

  "嗯......"

  柳逸轩不住地在男人的胯间挺起再坐下,虽然这种行?带给他的不是快感,但却是解脱。

  而在他身下的戚大勇则是不得不认命地接受他的热情,就算非关感情,但只要是男人都会有的本能与冲动让他一步一步地跟上了他的节奏。

  完全楔合后只感觉著自己的分身被包裹在一层又热又紧软的甬道里,戚大勇无法再克制的男性本能在身上那个男人不停的挺动中全面爆发,狂野的愉悦感氤氲而起。

  "帮......帮我......"

  在戚大勇逐渐开始学会掌握这种交合的方式后,柳逸轩却已经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耗损了大量的体力。

  他好虚弱,实在不想再动了,可是搔痒不已的后庭实在很需要象刚刚那种租砺的磨擦来缓解他的痛苦。

  张开黯淡的星眸,柳逸轩忍受著让自己全身都快燃烧起来的耻辱,向身下那个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恳求道--幸好他逃出来了,不然被那该死的耶律洪基下了这种霸道的春药后,他说不定会对著自己的敌人做出这种难堪的举动,真真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好......"

  见他突然停下了动作,虚脱般地枕靠在自己的胸前软语求欢,戚大勇刚刚被打断的快感再度涌起,再也无所顾忌地用手圈握住他的纤腰,掌握了主动权,自下而上挺动著,狂野地攻击那个带给他无限欢愉的密穴。

  "啊呀......"

  无力的身子随著他的动作而摇摆,在一次插入时因为他坐不稳地微一摇晃,重重顶入的分身突然刺到了体内一个微微突起的硬块时,柳逸轩本是软软垂下的分身如同遭受电击般的挺起。

  见他也开始有了反应,更卖力的戚大勇更是双手用力地捧住他的臀瓣,一下比一下快地向那个能让他有反应的区域冲去。

  "嗯嗯......"

  受不了了,内里那小小的一点,好象带来的是不是男人能承受的快乐,柳逸轩狂乱地摆著头,却只能随波逐流般合著他的节拍起舞。

  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楔子都准确无比地打在那个让他不得不尖叫出声的一点上,在一次重重的挺入中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肠壁都被顶凹了一块似的。麻痒中没有痛感,只有舒畅强烈的快感围绕著那一点急剧飞升,如飓风般刮空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

  再也受不了地放声大叫,前放迸发出第一股浊液的时候,柳逸轩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躯体变成了一具轻飘得无体质的空壳,好半天才陶陶然自半空降落。

  不过在戚大勇看来,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只是弓起了背绷直了脚尖,嘶喊著释放出了自己的精华后软软地落到了自己胸前。

  在他突然紧缩到无法忍受的密穴压迫下,也不得不达到了自己的高潮。

  "唔......咿!"

  因为刚的快感晕眩的柳逸轩伏在一具强健的胸怀上一动也不敢动,在察觉有一股灼烫的热液在自己体内迸发,极具实质力量般的冲击险些没让他昏了过去,但那飞溅的流体奇?般地让那几乎使他精神错乱的骚痒停止。

  终于结束了,那该死的药性!

  "呼......呼......呼......"

  软疲的连接脱离后,同样剧烈喘息著的两个男人仍象被汗水黏合般的相依,打量著彼此潮红的面色。

  戚大勇脸红固然是因为自己很不好意思,虽然他刚开始是不情不愿被强迫的那一个,可是后来在快感的包围与驱使下,他似乎比身上那个漂亮男人更主动地贪恋这一晌欢爱。微闭著眼睛回想刚刚那一瞬极至的快感,憨厚的脸上又浮起一丝浅笑。

  而柳逸轩的脸红却是因为羞怒!

  适才那种种不堪的举动,向男人求欢的淫语好象是在做了一场春梦。但却也是他二十五年的生涯中最最不可原谅的污点。

  看著身下那个粗眉大眼,带了一个痴迷笑意尤不忘伸手在身上轻轻抚慰著自己的男人,柳逸轩对这第一个占有了自己身子的男人即羞且恼。危机一缓后,心中杀意顿起......

  不能让他活下去,万一日后他向别人炫耀出自己曾经"上"过大宋威名震天下的神武将军,到时候他的?面何存?父亲兄弟的?面何存?大宋的军威何存?

  这样想著,柳逸轩悄悄地自枕畔摸出了一把切药的小刀--适才他为了防这男人会半夜偷袭,在屋子里看到后就防备下的。正打算无声无息地让他在甜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身下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琉璃般的眼瞳纯净如水,是那么无害、透明、单纯且依恋地眷恋著自己倒映在他眼中的面容。

  柳逸轩手下微微一顿,毕竟,从道义上来说,这个男人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迟疑间,手下不自觉地用力,体内冰符骤然发难让他全身一阵紧绷后,那种要命的麻痒好象又卷土重来。

  天杀的!这该死的药到底要折磨他多少次才能消除?

  他可不想变成日后天天向男人求欢的异常人士!

  无暇再思考太多,柳逸轩咬牙忍过第一阵轻微的麻痒后,对那个男人的死生又重新做了一番估量--反正这个男人已经跟他做过了,先留他到自己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再说吧......

  "你还好吧?"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刚刚有那么一瞬的突然紧绷,戚大勇很自然地向他关心询问,一语未了,只见刚刚那个才是累到连动都不想动的人突然又一次勇猛地翻身骑跨到了他的身上,适才狂野的欢爱再度上演,步骤完全一样!

  不由得苦笑著拥紧那个胡乱地在自己身上蠢动的人,配合他再一次需求的同时,戚大勇有些模糊地想著,这样自己算不算是一个晚上被人"强暴"了两次啊?
那个漂亮得象个仙子般的男人!被他买下后却又真的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的男人!

  见他半透明般的面颊软玉般枕在一头乌黑的柔发里,狂喜之余心里想著自己应该下厨去给昨天应是疲累之极的他做些好吃的,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左臂被他枕住了,一时间倒是不敢惊动他的好眠,当下大气也不敢喘地保持著原来的姿势不动,只是痴痴地看著他的睡?,就这样怔怔地看呆了,浑然不知时间飞逝。

  漆黑的长夜结束于朝升的旭日,胡天胡地的行为自然也就成为了过去。

  习惯了日出而作的戚大勇感觉到有一线阳光的热力透过窗棱暖暖地照在身上后,睁开了眼睛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昨天那个漂亮的男人。

  有些慌乱地害怕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春梦,醒来后会见不到那人,在转头看到了一张被拥在蓝布被子里睡得正香的如玉容?时才稍稍安下了心。

  是真的耶!

  "......"

  柳逸轩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有强烈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长年养成的警惕感就是让他迅速地翻身跳起--随即因为全身骨骼的齐声抗议而一头栽倒在身下一副宽厚的胸怀里。

  "你醒了?"

  一早就得到他的投怀送抱,戚大勇受宠若惊。??地红了脸看著像昨晚那样恶狠狠用漂亮眼睛瞪视自己的男人,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嘴拙,只好保持著被他睡到手臂发麻的姿势与他大眼瞪小眼地对望著。

  总觉得骄横又爱发怒的他好象一只因为潜在的危险而惴惴不安的小野猫,看著他瞪圆了眼睛看自己,虽然知道他的爪子锋利得很,却又忍不住想伸手抚顺他一身竖起的毛发,让这只落难小猫暂时有一个温暖的家。

  "那个......你会不会肚子饿?我煮碗面给你吃。"

  总得说些什么才好吧?

  虽然他们在昨天以前还是陌生人,可是在昨夜亲密接触过后,他们恐怕是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戚大勇挠了挠头,见他只是咬著唇不说话,只好自己喃喃地打破僵局。有点心痛他被咬得发白的唇瓣。

  "我不饿,不要你管!"

  这个男人......居然莫明其妙地就成了与自己在这世上有最亲密关系的人,柳逸轩心里五味杂陈,咬紧牙忍著自己全身的酸痛从他身上爬起来,对他伸过来的援手视而不见,别扭地拧开头去答他的话时,不争气的肚子却在此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空鸣警报。

  他自昨天后粒米未进,晚上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到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地一阵阵晕眩,不饿才有鬼。

  --真是只别扭的小猫呢!

  戚大勇看见他因为自己言行不一的肚子而红了脸,只觉得他的别扭也分外可爱:"你等等,我很快就好。"说著,戚大勇终于伸出手做了从刚才起自己就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下床走进了厨房。

  "他的意思是他自己煮给他吃?"

  狐疑地看著那个一脸敦厚的男人走进厨房后不久就响起的锅碗瓢盘声,柳逸轩?自己这一认知而有点怔住。

  需知大宋风范一贯男尊女卑,上至皇族大臣,下到乡野鄙夫,莫不是把大丈夫之气概摆得足足的,大丈夫就是要在外做大事、成大器、就大业,实在失意哪怕天天在家喝闲酒也好,也绝不会对?台上跌倒的油瓶扶一根指头。非到迫不得矣(通常指至快要饿死自己的极限)能熬个无盐无味的粥就已经算了不起了,顶多还会直接升火烧烤生肉大撕大咬。

  就如他们行军打仗这么艰苦的条件,本来不能容女人参与,但因为三天两头士兵们都来跟长官抱怨那个做得不甘不愿的伙头军夫伙食做得实在太差,难以下咽,所以他才不得不另找了几十个女人乔装随军,一是帮忙做饭洗衣,二是也可充做军妓,以解决士兵们生理的需求。

  倒是在厨间劳作的戚大勇全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快手快脚麻利地生火、下面,只在打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认为应该多给他补补身子,一狠心打了两个鸡蛋,这才浇上麻油起锅。片刻后,手上就端著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出来。

  柳逸轩见他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倒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怀疑他手上那内容看起来不错的东西是不是能入口。但他实在饿了,眼见得那个人一脸讨好般地将比较大的那一碗直送到他面前,好象生怕他不接还有亲自喂食的打算,只好勉?其难地接了过来,才一欠身下体就传来一阵羞人的疼痛。

  "啊......你没事吧?"

  眼疾手快地抢住快被他泼散出的大碗,顺便挺身而出接住他险些从炕下摔下来的身子,戚大勇放下面后赶紧把炕上的枕木调节到能让人舒适坐起的位置,浑然不觉得自己牢牢地搂住别人的腰有什么不妥,弄好了后想了一想,怕他硌著了腰又从一边拿了自己的一件衣服铺上去垫住才扶他靠了上去,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服侍太后娘娘。

  "没事......"

  忆及自己疼痛的由来,柳逸轩又是一阵羞恼。

  原来还一直没发觉,刚刚一下子栽倒在这个男人身上才发现他还真不是普通的高大。

  自己的身高在男子中已属中上,可这个男人却楞是比他高了上一个头,看起来是久练的庄稼把式,倒是有一身厚实的肌肉。

  现在一脸憨然地对他赔小心的样子笨拙而可笑。

  "先吃面,不然要糊了!"

  戚大勇可顾不上管别人怎么想,只一心一意在心痛著打了两个蛋的面再不吃就要凉了。不知为什么,他希望这个漂亮的男人能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

  "......"

  应该......不会有毒吧?

  柳逸轩看了那个老实的男人一眼,料想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敢下毒害自己,撇了撇嘴,挑剔地夹起一根粗面皱著眉送进嘴里--他到底还是怕这看起来又粗又壮的大男人做的东西会倒尽他的胃口。

  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发觉虽然食物的材料不怎么样,但味道尚可--也许是自己饿过了头--柳逸轩不置可否,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根本没注意到戚大勇见他吃得香甜,不停地从他自己的碗里把面拨到他碗里的动作。

  戚大勇傻傻地笑著看那个狼吞虎咽、把自己那一份食物都吃完的人,虽然他的动作颇?粗鲁,但仍旧不失之好看。

  他当然不知道:就是因为柳逸轩知道自己遗传了母亲的美丽,他又不象那个胞弟柳儒生那般,就算是顶著一张女人脸还自鸣得意、自恋得不得了,这种长相只会让一心想当个顶天立地大丈夫的他困扰,是以勤练武术,平常故意动作粗鲁,好让自己看来富有男子气概。承袭了父亲的官职当上将军后,屡立军功,倒也无人敢嘲笑他过分柔美的相貌。

  "那个......你叫什么?"

  多可笑,他们昨夜已经亲密到熟知彼此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却不知道他该叫他什么。

  戚大勇看到那个人吃饱后心情好象好了一点,嚅慑问道。见他皱眉不答,忙叨叨絮絮地先作自我介绍,"呃,我叫戚大勇,家里面有三分田,平常都是在种一些草药什么的......我爹和娘都去得早,所以我现在就只能一个人过了。对了,我还没娶老婆,也没有儿子......"

  面对著柳逸轩一副不耐地挑高的眉,戚大勇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发现自己的叨唠引起了那个人的不悦。

  怪了,这个人没事跟自己抖家底干什么?他有没有娶老婆关自己什么事?真当他能娶得起他这样的人当"老婆"啊?

  柳逸轩本待不理他,但思及自己搞不好还得在这个鬼地方住上几天养好身子--他还没有完全摸透那种药性,回去后还得对付身边还埋伏著的辽国奸细,不得不小心行事--这几天里总不能就让他对自己"喂"来"喂"去的吧?

  想到这里微微一顿,开口道:"柳......姜君。"

  说出自己姓名仍带了三分保留,姜君偕音"将军",他这么敬称自己也无什么不妥。

  柳逸轩突然的开口让讪讪地不知该把眼睛放哪里的戚大勇一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回答的应该是他的名字,戚大勇跟著他默念了一遍,一字一字慎重地记在心间。

  见他吃饱后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养神,赶紧又殷情地把他倦怠的身子放低,帮他掖好被角。

  本来平常这个时候他早该挑水淋菜去了,但现在他却眷恋地不舍得离开这间屋子。一是怕他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走了后他会觉得寂寞;二来自己真的不想离开有他的地方--原来家里有一个人陪著自己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戚大勇偷眼看了他好几眼后,出于医者的直觉,还是忍不住再次主动开口打破屋里的静谥。

  "你后面的伤......是不是很痛?"

  "......"

  哪有人一开口就问得这么直白的?

  柳逸轩红了脸白他一眼,翻过身去不理他。在心里嘀咕著这男人怎么还不走开。难道看他睡觉也很有趣啊?

  其实倒也不是他喜欢赖床,可是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有些轻微的晕眩,刚开始以为是饿的,可是吃饱后还没停止,他知道自己大概发烧了,但是却逞强地不想说出来。

  "柳......姜君,你真的不舒服耶,身上好烫!"

  实在不是他鸡婆,他平常会很识趣地在别人不理他的时候自己离开,但对著这个个性强悍但身子却脆弱的男人,他怎么样也放心不下。

  戚大勇象只大型的忠犬般跟随著他翻身的动作又帮他掖了一次被角,不经意间触碰到的肌肤触手生烫。

  心里嘀咕著他是不是腰上的伤因为没有好好处理又遭水浸后化脓,赶紧伸手去解他的衣绊。

  "你......干什么?"

  虽然他不得不认同并忍耐还将有可能与他发生的亲密关系,并不代表他的身子可以随意让人轻贱与触碰。

  柳逸轩警惕地看著靠近的戚大勇,冷声问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

  戚大勇以医者的经验知道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但他这样的说法却让柳逸轩误认为他想在看昨天那羞人处的伤口,借此再次凌辱自己。

  "下流!"

  啪--!毫不客气的一个大耳括子打得戚大勇头晕眼花,但柳逸轩也再一次因为突然发力而全身一阵抽搐。

  "干嘛又打我?"

  好凶!戚大勇好不委屈地趁他还不能动的时候快手快脚将他衣服除下,把他翻过身来让他伏在自己腿上,一手就摸向自己的药囊。

  由于柳逸轩现在不过胡乱地披著他的一件外衣,带子一解开,还当真是一览无余,关照过那个果然有些化脓的箭伤后,戚大勇的目光微微向下一溜,这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害羞地不肯让他看伤--昨天接纳他热情的臀间小穴伤痕累累,细细的裂纹纵横交错,干涸的血痕在他白嫩的臀瓣上分外明显,可能是因为他刚刚的挣扎与扭动,一直在内里没有清理的白浊液体正顺著臀沟渗漏下来,在红的血上另开了一条白的渠道,淫靡的?色。

  "那个......下面的伤也要清理才好......"

  真不知道那个倔强的人儿是怎么忍受到现在的。居然一声不吭耶!

  戚大勇有点敬佩地看著被自己按在腿上,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而酡红了俊脸的柳逸轩,挠了挠头后,虽然明知道他会不高兴,可还是颤危危地把手伸向了那里。

  "嗯......不要你管,放手!"

  他知道昨天严格地算起来是他主动出击的,可是现在并不在药物的控制下。神智清楚的察觉到别人正在查看自己最隐蔽的地方,柳逸轩羞恼得只想杀人。

  看他取来了热水仔细地清洗那个部位,柳逸轩回过头就一口重重地咬上自己可以够得著的大腿。

  "很痛吗?"

  戚大勇却以为他是痛到熬不过所以才要找东西来咬著好缓解自身的疼痛,虽然自己被他咬得也挺痛的,但还是乖乖忍住,在心里嘀咕这漂亮男人怎么这么喜欢咬人,昨天被他咬过的手背还留著一圈紫色的牙印,不过可以从那一圈痕?里看出这男人有一口齐整漂亮的好牙。

  当下更放轻柔了动作,清洗过伸手可触碰到的外部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借由水的润滑将沾了热水的手巾旋转著探入他的体内,一手轻轻地在他的背上轻抚著,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在他的细心疏导下,一股股夹杂著红白?色的体液从那个羞人的小口里流出,显然是他的内部也受了伤。

  "那个......我上药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愧疚地看著自己昨天给他造成的伤害是如此之大,戚大勇深深探入的手指不经意间碰上了他体内敏感的那一点,引得柳逸轩腰部一跳,全身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只当自己的动作弄痛了他,戚大勇仔细地将伤药涂抹在那一片花穴的外部,把干净的棉纱卷成一团,轻轻地向内壁也受伤的甬道推入,这才把把药末调成水剂,从棉纱的另一头滴入,好让药液沿著适才放入的棉纱润染开,尽量不直接刺激到他的伤口。看到他因为极力忍耐而全身覆上了一层薄汗,很自然地顺手也帮他擦了一遍身子,这才将那个虽然已经倦极但仍一瞬不瞬瞪著他的人儿裹进被褥里。轻声哄他道:"你先睡一下,我去熬退烧药给你喝。"

  "你他妈有病,屁股里塞著东西谁睡得著啊......"

  粗俗地低声骂人,柳逸轩只道他是在故意凌辱自己。

  "习惯了就好,这样子方便给你上药,如果每上一次药就要打开一次你那里,会撕裂伤口的......"

  自以为很体贴的作法换来的是责?,戚大勇也很委屈。

  看他闻言又气得脸色煞白,聪明地不再介面,只管去熬药喂他喝下。

  在具有安眠效果的药汁喝下后,柳逸轩晕晕沉沉地又陷入了晕睡。

  许久以来都没有生过病的柳逸轩这一倒下就缠绵病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受了感染的箭伤几度化脓,高热持续不退。

  这期间戚大勇倒是任劳任怨,端屎倒尿从无怨言,嘘寒问暖倍加体贴,只体谅那个人一个人在外又生了病,由得脾气极坏的他责?训斥也一声不吭地逆来顺受,为了让他尽快好起来甚至根本不在乎污秽地去替他吮出伤口的脓血。

  生怕他醒来看不到自己会感到害怕,本是做一天工才有一天饭吃的戚大勇又不敢出门,灵机一动下向村里的刘大婶借来了针线与绣棚,笨拙地学著妇人家一般在床头摆下绣架,将就著做一些绣工,然后托村里的大娘大婶们帮忙拿到镇上去卖,好蓄下过冬的粮钱。七尺八寸的大汉与不及一寸的绣花针的搭配乱诡异一把的,看得人直冒寒气。

  但幸而他是贫穷家做惯了活的人,平常没爹没娘的,浆洗缝补都是自己来,不几天也就掌握了刺绣的技巧,绣出来的帕子、衣料渐渐也能换一些钱了,这才安心寸步不离地守在柳逸轩的床前,随叫随到,绝不敢有任何延误。

  生病的柳逸轩一贯在人前压抑的骄横贵公子脾气发作得一览无余,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以武勇闻名的神武大将军也会如婴儿般脆弱,连吃喝撒溺等等生活小事都不得不完全依赖别人,虽然清醒的时候是颇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可是病痛一来就又忍不住拿这唯一在自己面前的老实头出气。

  他的刁蛮被间或好心送食物上门的人看了去后,戚大勇非但有了个老婆而且怕老婆的事情全村传扬,好奇的村里人埋伏在屋角只听到戚大勇被那个蛮横的屋里人呼来喝去也不吭声,不由得大掬一把同情泪,感慨好锅配了烂锣盖,村里头最老实的好人就此栽在一个刁蛮泼妇的手里。

  这一结果,恐怕连始做蛹者的柳逸轩自己都始料未及。
山区的寒冬来得早,才不过十月天气,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吹袭,西方的天空已布满了厚厚的彤云,看样子多早晚得下一场大雪。简陋的泥瓦房里,因为有一个病人的存在而早早地在炕下燃了火,盘膝坐在一边干针线活的戚...

  山区的寒冬来得早,才不过十月天气,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吹袭,西方的天空已布满了厚厚的彤云,看样子多早晚得下一场大雪。

  简陋的泥瓦房里,因为有一个病人的存在而早早地在炕下燃了火,盘膝坐在一边干针线活的戚大勇平素寒碜惯了,倒是不太习惯这么早就在屋里起炕,只热得头冒热气地脱了外裳。

  出了一身大汗地从炕上醒来,柳逸轩这一日突然觉得一直困扰自己的头晕症状大大减轻,有点不敢置信地张开眼睛,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平静而正常,不复再是他病中看到的尽是模糊而曲扭的景象。

  正暗自欣喜于折磨了自己良久的病势已然拨冗,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里好象还牢牢地捉著什么,转头看时,却是他的手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握住戚大勇的手不放,想是因为自己在病中害怕别人的离开。

  倒是不由得脸上一红,赶紧放开了手。

  "你醒了?会不会肚子饿?"

  对上一双澄明清澈的眼睛只会心里乱得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戚大勇第一个反应就是怕他会肚子饿--要招待自己喜欢的人,朴实的农家人潜意识中一向是以自己最?重视的食物作首选。

  看到他摇了摇头后,挠了一下自己也好几天没有打理的乱发--事实上,这次柳逸轩又在晕睡时抓住了他的手后,他就一直不敢离开。

  见他不答,又找不出其他话的戚大勇倒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这几天一直在赶的活计,赶紧从炕边拿起了一件用自己衣服改小的棉袄,扶他坐起来后笨拙地向他肩上比划著,想看看专门?他添作的冬衣是否合身。

  粗布蓝花的笨重棉袄穿在柳逸轩身上,与他尊贵中带著威严的气质完全不符,若让他在京城的朋友兄弟看了只会招来一阵耻笑。可是一门子心思只想?这个"柳江君"做些什么的戚大勇当然浑然不觉,退开几步满意地打量著这件自己熬了两昼夜在下雪前?他赶制出来的冬衣,发现左下摆好象有一处缝合得还不够紧密,忙从头发里拔出一枚银针,就著他穿在身上的位置低下头去,仔细地继续自己的劳作,弄完后满意地笑了笑,用犬齿咬断多余的线头。

  柳逸轩皱了皱眉,这种粗制滥造的衣服自然比不得他轻薄细暖的貂裘,可是却奇怪的温暖。

  看著他熬得通红的眼睛,这一个月来为了照顾自己而不得不努力学习刺绣给粗糙大手添上的无数个细小针口,第一次正视他为自己做出的种种,低声道:"谢谢你。"

  被他呼来喝去非打即骂了一个月的戚大勇得到他头一次温柔对待,一颗心欢喜得快要飞到天上去,只懂得嘿嘿傻笑,只觉得自己再熬个十天八天,再为他作十七八件衣服都是值得的。

  柳逸轩终于不再需要别人扶持的力量自己站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边沉思地凝视远方阴霁的山头。头也不回地向不用看也知道他跟了上来的人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月初八了。"

  "十月初八......"

  柳逸轩轻轻地重复著这个数位,即是说自己失踪快一个月了......

  消息传到汴京,爹跟大哥他们一定急疯了。

  现在军营也不知道由谁接管,贸然归队又担心在还未查出的奸细骤然发难下,目前的自己不是对手,想来想去,还是得先回京城一趟,找他那个专门研究奇怪药物的三弟帮自己解决这古怪的冰符和那种还会时不时爆发的淫药--思及自己大概在半晕半醒的昏朦中不知道又强迫了这个男人几次,柳逸轩的脸红得色比朱丹,看呆了跟在他身后偷睨他脸色的戚大勇。

  "要下雪了呢,你会不会冷?"

  虽然看起来他的病象是好了,但身子应该还很虚弱,戚大勇搓著手,见他在窗子前一站就是好久,又开始了担心。

  "我说......你做男人怎么可以老是这样婆婆妈妈,畏首畏尾的?这样怎么会有姑娘喜欢你?男子汉大丈夫立可顶天,行不改本色,你总是在做一些妇人家才做的活儿,会让人看不起的。"

  听得他的关心,见他蝎蝎螯螯地给他拿来了衣服,柳逸轩倒是忍不住直说了自己对他的感观,说出来后又觉得后悔,他没事干嘛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啊?可是为什么会忍不住要多嘴管他呢?

  "那个......我知道大丈夫是要做大事......可是肚子饿了总得有人做饭啊!"

  戚大勇很无辜地看著突然跟自己说了一番大道理的柳逸轩,他虽然觉得这"柳姜君"说得是没错,可是他打小就一个人过惯了,一个人最起码也先得打点好自己,自力更生解决温饱问题吧?

  "......"

  好象,他说得也蛮有道理的,目前这个家里只有他和自己两个男人,他不动手做家务,难不成要他来动手?

  柳逸轩怔了怔,觉得他说的话虽然不合大义,但是却非常实用,就跟他朴实的外表一样实在,当下也不再劝说,转头看向村口时,倒是不由得脸色一变。

  从他这个方向看出去,正好看到有一小队辽兵迅速分散成几个小分队,在村长的带领下两人一组地进入每一间民屋查询--难道是那个恶毒的耶律洪基疑心自己未死,派出了大量士兵沿河搜查,终于查到了这里?

  想到那个人毒辣的手段,柳逸轩脸色煞白。

  "怎么了?"

  担心地靠了上来,戚大勇在意的是他苍白的脸色。

  "等一会如果有人来搜房子......帮帮我,别让我被他们捉去......"

  现在开始想逃已经来不及了,眼角瞥到已有两名辽兵在村长的带领下走上朝向这边的田梗,柳逸轩脸色发白,低声附在他耳边说道。

  虽然知道这并不是很好的救命稻草,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好姑且信任他了。柳逸轩在心里祈祷这过分老实的人不要一开口就露了马脚才好。

  "啊?"

  难道这个男人会是钦差要犯?

  戚大勇脸色一变,但看到他一脸害怕的样子顿时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心里暗付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让他受一点伤害。在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赶紧将柳逸轩抱到床上一把塞进被里,随即弄乱了他的乌发遮去了半边脸。

  推门闯进来的是两个辽国军士,跟在后面的村长悄声儿招手把他叫到一边,告诉他别慌,这些人不过是奉三王子的命令来搜人而已。

  说话间那两个旁若无人的兵士已经把四处都翻了一遍,看到有可能值钱的东西都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但这一家显然是能给他们的油水太少,兵爷老大的不满意。

  "喂,傻小子,你们家还有什么人?"

  "那个......"

  戚大勇一阵紧张,差点没咬到舌头,本来想说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想起还在房里的柳逸轩,如果他是女子,又和自己做过那种事后,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答还有他老婆。可是柳逸轩是男子,他又天性不会说谎,只是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过去。

  一个辽兵见他这样子倒是起了疑,向进房后草草打量了一眼就不再注意的土炕走去。

  柳逸轩心里暗暗叫苦,藏在被里的手握紧了被他偷偷收起来防身的小刀,心想就算拼不过也得拼一拼了,大不了还可以有一死--他可是宁死都不要落到耶律洪基手里。

  "呵,这傻小子倒是得了个俏老婆啊!"

  第一个走到炕前的人看到炕上被乌发掩去的半张俏脸,吹了声口哨。因为柳逸轩全身都裹在被里,一时间分不出他的性别,而且他又因为生了一个多月的病,一脸苍?地躺在男人的炕头,头一个士兵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警惕,伸出去揭被子的手停了下来,直觉地以为那根本就不是男人,自然也不会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XXXX的,还真不赖!"第二个靠上来的兵士本是个好色之徒,见到美貌的姑娘就想靠上前去吃豆腐,小眼睛一转有了计较,"听说那人长得就跟女人一样漂亮,不摸摸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女人啊?啊,呵呵~~"

  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个淫猥的眼神,一个士兵邪笑著就想把手伸进被里......

  柳逸轩的脸色变了,只道万一让他们查清"她"的确是个他后,他这一番必是有死无生。在这当口,一向禀著民不与官斗的戚大勇却势如疯虎般地冲了上来,一把打掉那个辽军的魔爪,推开他们后用老母鸡护雏的姿势,紧紧地抱住柳逸轩微微颤抖的身子,嘶吼道:"他是我老婆,不准你们动他!"

  "他XX的,造反了?别说她是你老婆,就算是你娘,大爷看上了摸一摸有什么了不起?你想窝藏钦犯?"

  他们一贯打著搜查要犯的名义四处奸淫掳掠,就算有漂亮姑娘被他们调戏了,她们的男人和父亲也多半是敢怒不敢言,哪里见过有人居然敢阻止他们?

  淫心正炽的辽军被人这么一搅,不由得大怒。手上的鞭子没头没脑地打下来,生平第一次撒谎的戚大勇也不懂得怎么圆谎,只是紧紧地将柳逸轩护在怀里,不停地重复著"他是我老婆,不许你们动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手,辽军一时半会也拉不开这个倔起来的老实人,只是手下愈发打得狠了。(可怜的小柳柳,美丽果然是一种错误:P)

  辽军的蛮横下,不多时戚大勇的背已经被鞭打得伤痕累累,但他凭著一股横劲就是不肯松手,简直不要命般铁了心地一定要保护那个人。在一旁的村长终于看不下去他们的骄奢淫逸,开口帮忙劝说道:"兵爷,这小子是村里有名的老实头,他说是他老婆,当然不会是男的了,既然这里没有兵爷要找的人,我们不如到下一家去吧?"

  说道,把一小锭银子悄悄塞进那个辽军的手里,这才解除了这场飞来的横祸。

  "操,便宜你小子了。"

  骂骂咧咧的辽军终于离去后,柳逸轩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下,过了一刻倾听得屋外已无任何声响后,见戚大勇还抱著自己不放,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伸手推了推他道:"喂,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放手了?"

  见他不动,不由得心头火起,加大了力气推了他一把,只见那个人保持著环抱他的姿势,一头栽倒在炕边--却是因为刚刚受了一顿毒打,他背上有数十道鞭伤皮开肉绽,几道的严重的深处甚至几可见骨,他刚刚只是凭著一口义气死命地护住他不放,现在早就痛晕过去了。

  柳逸轩怔怔地看著他淋漓的伤口,纵横交错的痕?绵密如网,一横、一道,触目惊心。让他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也看了?之震撼,回想起这几日来他待自己的种种,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好象有一种很温柔的情絮涵待破冰而出,可是一想起自己的身份,刚才那种把自己的心胀得盈满的感激又被压下了。

  呆了一晌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帮他处理好伤,咬著牙忍痛半拖半扶地把他弄上了炕,才想下去给他找药时那个人却一把拉住了自己,嘴里尤自喃喃地嘟囔道:"他是我老婆,不许你们动他!"--想是他在睡梦里也仍在伤痛下不断重复刚刚的噩梦,并始终坚持他的保护。

  这个男人,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没勇气。

  叹了口气后不再挣开他的手,柳逸轩找出了放在一边的金创药,一边小心地在他身上涂开一边念叨著那个人:"你啊,真的是个笨蛋呢,就算是打不过人家也应该会懂得躲嘛,伤成这样子,故意叫我看了心痛!"仔细地给他敷完药后一低头,却见他睁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原来他在刚刚的药物的刺激下已经醒了--可是手却在故意装傻地没有放开。

  "你这人!"

  突然醒悟过来这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自己刚刚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叫他听了去,柳逸轩只窘得俊面飞红,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想揍人多少又有些顾忌那因为自己而被打出来的伤口。

  "你不凶的时候......真好看!"

  见他面飞红霞,忸怩著不让他看他的脸,可是却又担心碰到自己的伤口,并没有下死力挣扎,戚大勇胆子大起来了,把还被自己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放到唇边亲亲,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开口诉说自己对他的喜欢,"那个......如果你肯留下来的话,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没有娃娃也没关系,有我一口吃的一定分你一半......不,分你大半好了,只要不饿死我就成了。我......我很喜欢你......"语无伦次地诉说著自己的情意。从刚刚的情况下,他多少也有些了解了,这男人八成是个钦差要犯。逼不得已下才躲到这穷山沟里来的。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愿意?他承担下种种的风险,让他有个安心的家。

  "疯了你!"

  柳逸轩呆了一呆,聪明如他自然猜到这男人对他种种呵护后面所带表的含意,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老实得说出来。

  被男人告白本应让一向在意自己外表的他暴跳如雷,可是在刚刚才接受过人家这么慨然的保护下又不好马上翻脸,而且知道他的实心实肠,说喜欢自是不会诳自己,只觉得心乱如麻,终于冷冷地将手抽了出来,淡淡地道:"我是男人耶!你这么想要媳妇,将来我自会许你一个。"

  等他能顺利回到大宋国境,要什么没有??自己的恩人找个美貌的妻自然不在话下了--当然,前提是他能避开辽国的诸多爪牙与隐藏在宋军中的奸细。现在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才好,而且他在能完全复元好离开这个村子前必须得依赖他的帮助。

  柳逸轩含糊其词的说法让戚大勇看到了极大的希望,浑然不知自己的告白已经被人委婉拒绝,只当他不好意思直接答应自己,所以才用将来这种含义不清的话带过。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一直好好待他,总有一天会盼到他愿意点头的。傻笑著看柳逸轩淡然的容?,戚大勇暗自下了决心。

  更何况,就算他们没有成亲,也有了夫妻之实了不是吗?在那之前,他从来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也可以做那种事,虽然有点可惜不能有孩子,但这样的代价也心甘情愿。

  "那,我可不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江君"?"

  能互称名谓是亲密关系的第一步,戚大勇极其小心地向又皱眉不知在沉思什么的人提出,并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

  辽军既然已经布下人大肆搜查他的下落了,流落在外自然是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可是要怎么才能突破一路上的重重防守回到汴京呢?

  脑子里已经转到思考应该怎么设法回家的柳逸轩听到有人问能不能叫自己将军,自然是很顺口地答应"好啊!",让戚大勇又是一阵狂喜。

  只是日后宋军将士中有人听到铁血丹心、极具男儿气概的"将军"头衔,被一个乡下愣小子以一种充满了柔情的声音唤出来,会不会吐血三十升?
 长亭复短亭,何处是归程?远长的阳关古道通向天与地的尽头,芳草凄凄的长亭外,柳逸轩停下了步子,看著还不弃不离跟在身后的戚大勇,暗下皱了皱眉。他从病好后又休养了半个月,自打精神复元、渐渐能控制自己...

  长亭复短亭,何处是归程?

  远长的阳关古道通向天与地的尽头,芳草凄凄的长亭外,柳逸轩停下了步子,看著还不弃不离跟在身后的戚大勇,暗下皱了皱眉。

  他从病好后又休养了半个月,自打精神复元、渐渐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后,就一意打算走,只要不是在特别燥热、或是心情特别动荡的情况下,他有把握可以勉强控制住那种羞人的春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已经习惯了不再动辄提起内力让自己饱受冰符之苦。

  一个月,如无意外,足够让他从贺兰赶回汴京。

  是以他去意已决,早几天就与戚大勇说了自己的打算,那个人见他一脸坚决,知道劝说无效后,只好勉强同意了。

  但,现在这算是什么意思?

  见他送了自己一站又一站,好象还有继续送下去的打算。相同的,身后跟著那一群父老乡亲们也没有停下他们送别的脚步。

  他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村里这么受欢迎,居然可以劳动到这么多人出村来欢送他。

  "你们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无可奈何,只好劳动嘴巴了。这些人都不知道送君千里终须别吗?没来由离别情绪闹得他堵心。

  柳逸轩斜睨紧跟在他身后的戚大勇,示意他带头停止乡人们送别的脚步。

  "是啊是啊,你们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奇怪的是,那个人竟然自动自觉地学他的腔,几乎一字不改地把这话传给后面扶老携幼的村民。

  "......"

  不好的预感涌上柳逸轩的心头,他的意思难道是......

  "大狗,我这次出门可能要很久才回来,你的脚要注意防水喔,天冷的时候拿热毛巾敷敷,下雨天别出门......王婆婆,我已经把给您配药的药方送给您孙子了,不会有事的,您多多保重......"

  戚大勇好依依不舍地与所有送出村来的村民们一一话别,眼中泛滥著可疑的水光,叮嘱这个叮咛那个,一幅活脱脱的生离死别就在他的面前上演。

  天杀的!他只说自己要走,又没说要他跟著一起去,难怪从他说了要走后那个人就一直闷闷不乐地念叨著什么"要离开了,真舍不得"。原来不是在舍不得他的离去,而是舍不得离开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柳逸轩气得脸色发青,又不好当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只好一把将那个还在话别的人扯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喂,我只说我要走,没说要带你一起走,你干嘛闹得这么惊天动地的让大家都以为你要跟我走?"

  不料这回换来的是戚大勇吃惊的面孔:"啊?可是我一直以为你跟我说的意思是叫我陪你一起走啊。"

  "......"

  该死的,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错?

  好吧,他承认他不应该因为他的突然表白而乱了分寸,从那以后非到必要不再跟他讲话,万不得已一定要说时尽量言简意赅,可是他说:"我要走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那句话,哪里有一点要他跟他走的意思?

  当时见他十分之不舍,但也还是点了头,心想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也相处了一个多月,多少有些感情。可是却从来没想过他因为自己会错意的一句话,居然二话不说就?下了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依依不舍地告别乡土跟他走!

  这个男人!

  柳逸轩无言问苍天。

  如果可能,他可不可以有点自己的主见,不要这么以他?天,唯他的命是从?就算他的情意能让他感动,可是那毕竟是个男人啊?

  他一向以自己是冷面铁心的大丈夫自豪,别说男子,就是与女子也无甚儿女私情,如无意外,他会听从爹爹的意见,与京中的一个大家闺秀成亲,然后相敬如"冰"至终老。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横刺里窜出来乱了他的心?

  "我不用你陪我上京啦,这样你也不用这么伤心地离开你的家园。"

  柳逸轩捞过他一边耳朵继续嘀嘀咕咕。

  "可是......我已经卖了地做我们上京的盘缠,房子也租给大狗了......我跟著也好帮你拿行李,"看到柳逸轩似乎有不要他跟著的打算,戚大勇一阵心慌,也学著他一般低声地附在他耳边诉说著自己的担心:"而且你屁股痒痒的毛病也还没完全好,万一......万一......"

  纳了一下舌,戚大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虽然他没答应成?他老婆,可是能够在他病发时吃他豆腐是他的专利,他才不要跟别人分享!

  这一点戚大勇很坚持。

  "轰--"

  被这个没神经的男人在大庭广?下提及他们的私密关系,柳逸轩几乎没羞得把全身所有的血液集中到了脸部。

  羞恼地怒咬银牙重重一脚把他的大脚丫子踩得扁扁的,不去看那个单腿抱膝在原地弹跳的人,柳逸轩转头冲出了长亭,率先向远处进发。

  "悍妇啊!"

  "简直要谋杀亲夫!"

  惊叹地看戚大勇抱著腿一跳一跳地追上去背影,直到两人消失在路的尽头,被刚刚一幕震慑到的村人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无不摇头再一次叹息好人悲惨的命运。

  #############

  月亮仿佛镶嵌在黑丝绒上的珍珠,莹润的光亮水泄般照进他们栖身之处的洞穴,铺开了一地水银。

  堆放在洞穴中间的火堆里柴火"哔剥--"地响著,橘黄的火光跳动了一下,柳逸轩眉心微蹙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习惯地向对面寻找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料这次却落了个空。

  他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可是那个人却不见踪?。

  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也许是习惯了有人陪伴的日子,睁开眼看不到他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空虚。

  他虽然聪明地趁著大雪初降的时机好避开战场悄然回京,可是却没想到过在荒天雪地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平常认为不算险途的道路竟然会让人走得如此艰辛。

  他即便是长年行军打仗出征出外,可是单凭己身一人之力去对抗天力的时候却从未遇到过,再加上他擅长的是运筹围幄决战千里之外,一般的生活细节小事悉数交由贴身的侍卫打理,独自一人又没了武功,在这深山里连一日三餐都打理不了,还真少不了戚大勇的一路相携。

  可是今晚他却悄然没声地从自己身边离开了,是厌了这个不管他怎么赔小心讨好都摆出一张冷脸的男人??

  柳逸轩推开被覆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本待要赌气不去理他倒头再睡,可是躺了一会后,心里那份担心与焦虑却没有消失,反而却时刻担心著他是不是因为又在夜晚外出打食而遇到危险。

  罢罢罢,在这深山老林里,他的矜持做给谁看?

  此刻,他是他的依赖,他也只能依赖著他,如在天底下最平常的,两个人的共存。

  气懑不过,虽然心里在著急,柳逸轩也还是只能从坏脾气的呼唤中隐约透露他的关心。

  "戚大勇,你死到哪里去了?再不出来我就要你好看!"

  知道如果他在的话自是不敢离自己太远,大将军这一效仿河东吼狮的效果极其显著。

  不远处立刻蹦出一个差点被白雪掩没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向这边跑来。

  "他果然没走......"

  不知为什么,柳逸轩?这一认知而松了一口气,凶巴巴地吊起眼角看著那个全身都沾满了雪花,手里握著一把奇怪的草叶越跑越近的人。

  "那个......"

  "笨蛋,就算月亮很亮也不用在晚上的时候出去,万一看不清路掉下悬崖怎么办?被狼追都没人可怜你!"

  适才的担心化成怒气震天的低咆,柳逸轩也不等他说话,先劈头盖脸一顿好骂。

  习惯了他行?方式的戚大勇只是嘿嘿傻笑著,等他怒气发泄完了才继续自己刚刚的辩解。

  "我看到了这里生长著一种芨草,拿这个编草鞋套在鞋子外面穿就不用怕下雪天路太滑了。"

  献宝似地把自己刚刚趁他睡觉时去采摘回来的草杆递给他看,白天时因为柳逸轩脚下一个打滑而差点崴了脚的事实让他担心。

  打量了几眼穿得单薄又因为心他而离开火堆走到洞口的人,戚大勇赶紧跑过去贡献上自己的体温,把他冰冷的手放进怀里拥著他走回火边,低声下气地哄他道:"你看,就算你担心我也要记得多加一件衣服再出来,万一冻著了怎么办?"

  听听这话!

  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在他的眼里竟然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弱质男人,柳逸轩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好气还是好笑,嘴里却仍要逞凶:"呸,谁担心你了,我觉得热了出来吹吹风不行啊?"

  "......"

  聪明地不与那个不讲理的人争辩,戚大勇抖去了满身的雪花,拣起地上的衣服把他包进怀里。一边伸手拿起自己今天找回来的草杆就著火边编织起来,一边安抚他困乏的神智。

  "乖乖的,这样你就不会怕我会偷偷离开了。"

  那个高傲又倔强的人,明明是害怕他离开嘛。他还记得他生病的时候总是紧紧拉著他的手,刚刚一睁开眼睛没看到他,一定害怕极了。

  "你!"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啊?这个男人简直太过污辱他的勇气。

  柳逸轩不满意于他那象安抚小猫小狗般以合适的节奏在自己背上轻拍的大手,眦出一口白牙,正待磨好利齿再轰他个头晕脑胀之际,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刺激了他的耳膜,虽然他功力使不出来,但耳目仍是要比一般人灵敏许多。

  当下赶紧踢散了火堆把戚大勇拉进更深的洞穴里找到一个隐蔽之处藏好身形,屏息静气等著从远处向这边掠来的不速之客。

  "少主,我们已经打理好这里了。"

  先掠进来的是两个下人打扮的辽人,他们快速地把方圆十米的山洞打扫干净,然后再升上火,铺设下舒适的锦垫,这才向外躬请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子。

  "你们先退下,没有我的传召,不得踏入这山洞一步。"

  慵懒而带了些许柔媚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耳熟。

  柳逸轩心中一禀,过人的记忆立刻忆起这把声音的主人应?何人。

  除了那个外表美如罂粟,内心却毒如蛇蝎的辽国三王子,还有谁能将威严与柔媚结合得丝丝入扣?所谓冤家路窄也不是这样窄法吧?

  这么冷的天,他好好的皇宫大院不住,巴巴儿跑到这来干什么?

  柳逸轩虽然疑窦更深,可是却绝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他会发现自己。

  从他这边的方向偷眼斜睨,只见那个美丽又恶毒的耶律洪基一手托腮坐在火边,脸上带著沉思的神色,一手轻轻地摩挲著一块白色的玉玦,眼角间蕴含著无限的柔情,说不出的轻密爱怜。

  "难道这个人来这隐蔽的地方是来会情人的?"

  柳逸轩心里一惊,手下自然收紧握力,察觉到他的不安,戚大勇轻轻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过了不多时,洞穴外又听到嗤嗤衣袂带风的轻响,显然是还有人来这里与他会合。

  察觉到有阴影挡住了洞口的光亮时,耶律洪基头也不回,但就著火光柳逸轩却明显地可以看到他脸上在这一瞬间露出喜不自胜的神色。这恶毒的人儿,竟然也会心有所属?

  "你来了?"

  故做淡然地吐出与脸上神色极不相符的冷淡声音,耶律洪基极快地将手中的玉玦收入怀里。

  "呵,好一个私会情郎的所在!我今天看见你悄悄儿出宫,就知道你一定有鬼了!"

  来者身著辽国王族才能拥有的左襟镶滚金边的黑貂裘,阴榫的面容虽然轮廓分明,但乌云密布。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显然是吃了一惊,微一怔神后耶律洪基的脸上迅速换上了??人所熟悉的那种微笑,柔媚中带著几分挑弄地转过头去,用一种带了说不出媚然的声音轻吒道:"原来是你,二哥。"

  "哼,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二哥吗?为了一个宋人蛮子,你居然敢违抗皇命不杀大宋的神武将军,最后还让他跑了。这种事我替你担下来也没什么,可是你居然敢瞒著我想与他私会!?"

  脾气火爆的辽国二王子耶律洪峰压抑不住的低吼,只震得洞壁微颤,戚大勇第一次见这种阵势,不由得欣慰地想:幸好身边的人儿虽然也凶,可是中气没有外面这个大男人那么足,不然今后他的耳朵一定是身上最早衰退的部分。

  "哟,二哥,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你当我没瞧见你跟著我出了宫来?所以我这才叫人准备下这里......你不觉得,偶尔在野外偷情也别有一番风趣吗?哥哥?"

  耶律洪基不慌反笑,颀长的身形娇慵地自杏黄的锦垫上铺展开,一条长腿撩人地曲起,微露出他细腻的肌肤,尤其是最后那一声打从鼻子里哼出般娇慵无力的哥哥,简直要把人骨头叫酥。

  "你......"

  映入眼是的一幅快让人喷鼻血的活色生香图,耳边回荡的是那个人比起任何淫声荡语更妩媚的偃偃笑语,耶律洪峰纵然还有怀疑,但怒火已经消了一半。

  "你还等什么?哥哥,亲亲,过来呀!"

  他这几句话说得腻中带涩,软绵绵地,说不尽的噬骨销魂,虽然听在耳里的人都知道这是男声,但还是忍不住要被这媚惑的声音迷惑。

  这仿佛带了一种奇特的淫邪吸引力的声音听地伏在后洞的柳逸轩与戚大勇的耳朵里,都是忍不住心中一跳,对视一眼,面红过耳。

  "你......你先把衣服脱掉!"

  虽然已经有八分愿意相信他了,但耶律洪峰显然是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人虽然没什么武功,但全身上下都是厉害的奇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虽然声音里带了几分按奈不住的颤抖,可是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性直接扑上去。

  "哥哥,你不安好心,要人家脱了衣服......"

  耶律洪基眼珠乱转,他这次出来的确是赴一场私会,本无伤人之意。

  可是却没料想早一阵子为了推卸让柳逸轩逃掉的罪责,勾搭到的那个比自己有更强后盾支援的二王子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打扰了他的好事。

  他居然对自己迷恋如斯,此刻发现他背著他出来,竟然会如妒夫般跟了出来,迟早会惹下祸端。担心著自己约来的人不知何时会出现,却又想在这之前解决掉这个麻烦,枉自千灵百巧的耶律洪基急出了一身汗,一时半会还没想处比较舒适的办法,只好一边依他所言把身上的装束慢慢除下,一边在脑子里急速地想脱身之计。

  "你只要脱光了,我就相信你!"

  除去他一身稀奇古怪的毒物,这个人间尤物本身根本不值得害怕,耶律洪峰盯著那具渐渐裸露出的修长胴体,眼中喷射出邪欲的光芒。

  "哥哥,我好冷......"

  手指把玩著腰间的束带,已经将上半身衣物尽数卸去的耶律洪基故意地将自己粉白的身子、在冷空气中挺立起来的嫩红乳尖娇娆地在那个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情欲的人面前展露著。

  "你,快点全脱了......"

  耶律洪峰的声音已经带了是男人都明白的嘶哑,可是却仍是心有顾忌,不敢一扑而上。

  "你好坏喔,哥哥!"

  耶律洪基媚然地笑著,手一扬将他淡紫色的束带丢入火堆中,带起一阵轻扬的烟雾,本是高束在腰间的下衫径直往地上坠去,微黄的火光闪烁在他细白如上好羊脂美玉的身躯上,说不出的动人与诱惑。

  "妖精!"

  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胴体风姿楚楚地展现在眼前,鼻端仿佛也嗅到一阵淡到近乎无味的幽香,耶律洪峰情欲勃然而起,直扑了过去,一手插入他厚实的乌发里把他的脸揪得仰起,一张嘴俯身向他突起的喉结上咬去,从精致的锁骨辗转吮吸到他楚楚可怜的胸前双花,倾刻间就在他身上印下数个青红的齿痕。

  "好哥哥,轻点儿......"

  耶律洪基好整以暇般地软言央求著,纤长的手拉起锦垫的一角掩住自己的口鼻,微蹙著眉忍受他粗暴的爱抚与啃咬。

  看到他这个动作,柳逸轩第一个反应就是烟里有毒,赶紧一把掩住自己的口鼻的同时也伸手挡住了戚大勇的。

  而戚大勇却完全被洞外这仗势慑住了。他只是个粗朴的乡村汉子,几时得见这样活生生的春色图?眼见得外面有一个妖娆的美人在娇喘吁吁地与男人做著自己也曾跟"柳江君"做过的事,心中一荡,头脑已经晕然。现下再加上心爱的人儿就在身边,见他的手放到自己鼻下,不自觉地就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吻著那玉色的手心。

  那紫色的迷烟含有轻微的催情效用,但嗅久了,就会让人全身绵软无力。

  色令智晕的耶律洪峰却没有顾虑到这许多,猴急地架起耶律洪基的双腿,正待向那个甘美之处一鼓作气大肆攻掠,突然觉得手脚一软,小腹中空空地提不起真气。才惊觉不妙,烟气弥漫中,那个又毒又美的人儿一双泛著乌光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

  明明武功比他高上数倍,但中了他的毂后全身软软地提不上劲,只好惊骇莫明地瞪视著他愈发甜美的笑容,嘶声道:"为......为什么?"

  "下地狱再去问我吧!"

  冷笑著手下加劲,不多时那个贪花恋色的二王子已经作了风流鬼。

  耶律洪基皱了皱眉,把那具逐渐变得冰冷的身子推下自己的身躯,拍了拍手,正在四处寻回散落一地的衣物时,洞口已经轻轻掠入了一个悄然没声的人影。

  静谥的月光从他身后照落,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更衬出他的高洁,斜飞入鬓的双眉间有一道深刻明显的直线,雕刻出他的沈敛,刚毅的脸上一派严肃,殊无笑意。

  冷然的眸打量著洞里才刚刚发生的一幕杀人事件,刚来那人竟然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斜依在洞口,等著那个刚刚在举手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生死邪魅美人发现自己。

  洞外月色澄明,柳逸轩被戚大勇不知轻重的舔吻弄得又羞又恼,且心跳如鼓,但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或是叫嚷出声,猛一?头间看到这个人时吓了一跳,本来还在扭怩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来人那挺拔的身形化成灰他也认得,不是那个刚正不阿、执法严明,以冷酷无情闻名天下的幽州郡守,他的亲亲大哥柳清云是谁?

  难道说那个邪美如罂粟的耶律三王子幽会的物件竟然是他?

  "你来了?"

  迟了片刻后才看到来人,耶律洪基眼中的笑意在那一瞬间灿若烟火,但看到那个人明显是因为他刚刚的举动而不屑的眼神,那一份发自内心的欣喜又黯淡了下去,停下了手上的穿衣动作,就这样半裸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私约我出来做什么?你到底把我二弟弄到哪里去了?我打听得他最后是落到你的手里。"

  面对一个妖娆美人也面不改色,柳清云低沉的话语一出口,刚刚氤氲在洞内暖洋洋的春意立刻消淡。

  "小杰好吗?很久没见他了呢,应该又长高了?"

  仿佛没看到他的冷淡和不屑,耶律洪基咬了咬唇,问候起与自己有过数月相处的小知己来。

  "你不配再提他。"

  柳清云听到他当自己的面提起自己六岁的儿子,眼中的警惕之色一闪而过。

  "你怕什么?我会对他下毒?他比你可爱多了,我都有点想把他掳来自己养,看看以后是不是可以养出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但是比你可亲可爱一百倍的小娃娃。"

  仿佛没看到别人的冷脸,耶律洪基依然笑语偃偃。

  "......"

  发现这人脸皮之厚,无人能及,柳清云索性不再答他。

  "如果不是用你弟弟用借口,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见我?"

  耶律洪基却不理会他的冷淡,就算没人答理自己,也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十年前我根本不该救你!"

  看著那个见他不说话,干脆把一张如花俏面凑到自己眼皮底下,用温热的呼吸引诱自己的人儿,柳清云向后退了一步,冷声道。

  "谁叫你多事呢?"

  耶律洪基本来一直在笑的脸在这一瞬间白了白,他最珍藏的记忆,是这个男人完全想抹杀掉的存在。

  "说,你到底把逸轩藏到哪去了?"

  眸色一冷,柳清云不再理会他东拉西扯的闲谈,只径直地想逼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我杀了他!不单只是他,三年前你老婆也是我杀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看了就不顺眼,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你......"

  虽然明知他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可是听到他提及妻子--自己心中永远的隐痛时,柳清云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终于还是变了。

  一伸手扣住他纤细的颈,冷然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二弟的下落?"

  "我已经说了,我杀了他!只要是你关心的人我统统都要杀掉,谁叫你好死不死,没经过我同意就救了我?活在这世上也是白受累。"

  感觉到扣在自己喉头的手渐渐紧收,耶律洪基却真的像是一心要把自己的命送在他手里似的,既不挣扎也不逃命,只拿倔强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这男人的脸。

  "哼!"

  拿这么懒的人儿也没办法,听到他口口声声说杀了自己的亲人,虽然还有些许怀疑,但思及这个人的行?不是可以用常人的理性理解的,他真下此毒手也不无可能,惊怒交加下柳清云的确有杀他以绝后患的决心。

  "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拿回去......也好......"

  被紧扼著喉头的手箍到快透不过气来,只觉得胸腔都因为吸不到空气而?生一种快要爆炸的闷痛,奇怪的是耶律洪基非但没有濒死人所应有的害怕,反而十分欣喜般地自嘴角牵出一丝极?甜美的微笑,衬著他憋得通红的脸,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

  从来没见过大哥有这样愤怒的神色,柳逸轩不安地张望著,犹豫著自己要不要在这时候出去。

  眼中只有他一人外再无他人的戚大勇根本没看外面又发生了什么,见他没有再躲自己后,渐渐地吻到了他的唇边,见他半透明般的耳垂近在眼前,一时好玩就凑上唇去舔咬。

  "啊!"

  突然被他温热的唇袭上自己无比敏感的耳朵,柳逸轩腰部猛地一跳,发出了一声轻叫。

  那柳清云是何等耳力,立时发现洞内还有人,一招裂石掌就把掩住他们身形的巨石劈得粉碎。

  "二弟?"

  眼见得石屑炸裂过后,从洞中现身的居然是自己遍寻不著的弟弟,柳清云一愕之下,终于松开了紧扼住耶律洪基的手,抢著掠了过去查看自己弟弟的情形。

  "咳咳......"

  刚刚自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耶律洪基委顿在地下剧烈地喘息著,胸口急剧地起伏--他真的险些丧生此地。

  "你为什么......?"

  看到自己的弟弟安然无恙,柳清云回头怒斥那个险些害自己误杀了他的耶律洪基。

  "真可惜,只差一点点......"

  万般怜爱地抚摸著自己颈上被深深扼出来的指痕,耶律洪基廖寂地笑著,咬著牙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轻声问道:"如果这次我死在你手里,你是不是,就能记得我一辈子?"

  他得不到这男人,宁愿设计让他杀了自己,日后他知道是误杀后,依他的性子,就算依旧无法对他?生情絮,但也势必要内疚一辈子。

  不管是爱还是恨,他要这男人永远记得他!

  "......"

  柳清云沉默著,竟然回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刚开始听到弟弟是落在他手里时,第一个反应是放下了一半心,知道这个人虽然恶毒又狡诈,但逸轩的性命应该是可以保住的,顶多活罪难饶。

  可是刚才却在他的激怒下失去了理性,差点误杀了人,愧疚之意在心头翻涌著,扭过脸去冷然道:"你走吧!"

  虽然在场的他与柳逸轩都知道,此人不除,他狠毒而又阴险的手段,对大宋而言,必是后患无穷,但是......

  柳逸轩看著大哥纂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哥杀不了他的原因为

  "你一定会后悔的!"

  痴痴地凝视著柳清云没有丝毫动容的脸,恋栈的目光渐渐转变为怨毒。丢下了这句话后,耶律洪基转身自地上拾起外袍裹住自己已经冻得冰冷的身子,拔足冲出洞外,转瞬间消失在皑皑雪原。

  "......"

  "......"

  相对无言的柳家兄弟怔了好一会,柳清云才注意到弟弟身后那个看上去一脸憨然的大个子男人,看情形他们还非常亲密。不由得诧异自己一向不爱与人亲近的弟弟居然一改常态,与一个男人手牵著手在山洞里被他发现--而且到现在还没放开--干咳了一声,询问道:"二弟,你没事就好!这位是?"

  "那个......"

  突然发现这个一向苛严的大哥竟然与辽国的三王子有这样一个秘密,柳逸轩心里的震憾不比大哥少,一时间怔了神,纳纳地说不出话。

  只有终于弄明白了他们之间是兄弟关系的戚大勇非常高兴,一心想给自己未来大舅子留一个好印象,赶紧殷情地跟"大哥"打招呼,随即被终于醒悟过来的柳逸轩狠狠一瞪。顿时屁也不敢放一个地缩到一边去了。

  "大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知为什么,大哥探究的目光令他心慌,顿时想起现在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人单独共处雪原的日子了,在有人群的世界里,被自己?却的矜持与理智又重回脑间。柳逸轩轻轻挣开那双干燥而温暖的大手,恢复自己一向的冷静与镇定。

  "你的武功......?"

  从他走路的身形间就可以看出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弟步伐虚浮,柳清云大概猜得到落到耶律洪基手里的弟弟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没了内力的弟弟在这火力渐弱的洞内被冷得脸色发青,摆一摆手制止了他的解说,淡淡地道:"这里已经接近顺义县边界,我在那里有一个落脚处,到那边再说吧!"

  ※ ※ ※ ※ ※

  明月。

  月照西楼。

  同是一轮明月。照在空寂无人的雪原中清光四射,明明白白,月与人似毫无隔阂,伸手可摘。

  可是在城中,经过了层层屋檐的过滤,月空高远,透过树影折射下来的月光似乎也迷茫了,朦朦胧胧,欲说还休。

  被"柳江君"那个冷漠而又客气的大哥请回他的居所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柳逸轩看得戚大勇几乎没直了眼。

  白衣轻裘,外翻的皮毛斜衬在领口,宝蓝色的绶带束在腰间,神气又漂亮,与他周身不自觉地流转出的贵气相彰得益,想起自己让他穿过的那件臃肿又乡气的蓝花大布袄,戚大勇有些羞愧。虽然在心里可惜著自己辛苦?他做的新衣只穿了两个多月就被?弃了,但看起来好象是这些皮毛的衣服比较保暖,识趣地不再问他衣服的下落。

  "这位......戚公子,我有些话要跟我二弟说,能不能麻烦您先到隔壁歇息?如果需要酒水点心,请随意使唤这里的下人送上就是。"

  推门而入的柳清云看到弟弟已经收拾妥当,转头客气地跟还傻傻愣在一边的戚大勇招呼著。二弟失踪了那么久,他要与他商谈的事除了家事外还有国事天下事,自是不宜让一个外人留在此地。

  "啊?啊,喔......"

  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看著换了衣服出来后就眉头紧锁的"柳江君",显然是希望他会出声留一下自己,但看到他微微?了?下颏,示意自己听他哥哥的话自行出去后,戚大勇闷闷不乐地推门而出,想了想后蹩到厨房,打算给在雪原里行走了好几天,这期间都没办法吃到好东西的"柳江君"大显身手做一顿好吃的。

  厨房的下人们只知道这位乡气的公子是二少爷的上宾,虽然个个心里怪异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自动自发地下到厨间来了,但谁也不敢拦他,厨娘指点给他各类调料所在的位置后便敬然退出,任他在厨房里随意使用器具与菜蔬。从来没见过全牛全猪全羊的戚大勇先是被那太过丰盛的品种吓了一跳,随即燃起了熊熊信心,掳起袖子烧火切菜,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中大显身手。

  "二弟,你离开的这阵子宋军营里群龙无首,临危上任的副将吕日元中了辽人伏军之计,大败回朝,贺兰三郡再度失守。宋军只剩五万人死守祁连山天险,但只要春暖雪融,这一要隘被人攻下不过迟早的事。"

  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最关心的是战事,留在屋内的柳清云呷了一口清茶,第一句话点明失去他后的战局不容乐观。

  "......有没有查明当初是谁在我背后放的冷箭?"

  他不愿相信自己安全信赖、几乎视同手足的十二骑近身待卫中出现了辽人的奸细。可是不管怎么样,那天都只有他们才有机会对自己下手。

  "没有。"

  "......"

  "你失踪后我曾到过军营,对他们一个一个地进行盘查,可是......完全没有破绽。"

  柳清云苦笑,他实在不能小看了耶律洪基的计划和手段。想起那个美丽又恶毒的人儿,心中一悸。

  "那天跟著我一起巡查的刘云和李朝......他们是怎么说的?"

  那天自己一直和他们两人在一起,从他摔下去的时候最后看到两个人的位置,都不可能是那枝冷箭的施放者,但他们至少也应有看到到底是谁在背后暗算他。

  "他们说你一摔下去当是先找办法看能不能下去救你,回过头来再找暗算者时,林中的空地只留下一张木弓......弓是邓自海十天前被人偷走的。而当时在那个树林迷宫中,除了邓自海他们那一队已经走到北方二十余里的地方外,其他人其实当时与你们的实际距离都不超过十米,只是互相看不到彼此而已。"

  做这件事的人布置极?周密,让他们在互相猜疑中,几乎每个人都有可能受到怀疑。如果真的将这十二人全当奸细拿下,宋军势必军心大乱--因为如果最得将军信赖的人全部都是叛乱者,军营中还有什么人可信呢?

  "等我治好伤后,我想重回大营去。"

  百万雄军他尚且不畏惧,怎能被区区几个奸细吓倒?

  待得他重回军营,一定会小心提防。而那个奸细有了主攻的目标后必定会再次下手,到时候不怕捉不住他的破绽!

  考虑好了今后的打算,想到自己不久后将再驰骋沙场,柳逸轩豪情顿起。

  "你这一去就二个多月悄没声息,你的武功,到底怎样了?还有那位戚大勇,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军情与目前的战略形势都与他分析清楚,柳清云自然地关心起这个失踪数月的二弟的近况来了。

  依他所熟知那耶律洪基的手段,恐怕不会让自己弟弟轻松好过。

  "我......三弟是不是还是京里?我中了耶律洪基的奇药......可能得麻烦他想办法给我找解方。"

  提及自己身中那淫邪的药物,柳逸轩想起自己因为熬不过药力所做过的事情,不由得脸上一红,但还是把他中了冰符及媚药的事向大哥和盘托出。

  提及戚大勇时,含混地说因为自己中了迷药后神智不清,所以欠下了他一个天大的恩情。

  见弟弟这忸怩的神色,及他在山洞中第一次看见他们亲密无间的情形,柳清云多少有点猜出了他们间不寻常的关系,也不便明著点醒他,只好淡淡地道:"那位戚公子,既是你的恩人,我们自然也不能轻慢才好。如果你执意要将他留下来,柳家的?业交一份给他打理也成。若他住不惯京城,多多送他些好处也就是了......三弟听到你出事后,不久就侨装混出城去了,说是要到辽军里寻你。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这个从小就是怪胎的三弟,柳清云眉心紧蹙。听到二弟突然失踪的消息,他们一家都很著急,他身?长兄,又有绝高的武艺傍身,自然是义不容辞地北上在辽与大宋的边界开展搜寻活动。

  可是没想到那个无心练武,一心一意只在书画及研究奇怪药物的三弟柳儒生居然也会留书一封,就混出了城去寻兄,这不懂事的弟弟虽然也令人忧心,但思及他机灵无比,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这样的话让他阅历一下也好,省得他老是以一副自大的口气不知壶外乾坤。

  听到大哥不再一味把话题放在戚大勇身上,柳逸轩松了一口气,但听得三弟现在不在城里,倒是又有些忧心。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待自己能完全摆脱那奇怪的药物后,就将戚大勇遣回乡里,待战局稳定时再慢慢思恩图报。可是三弟若是不在,他那种毒发即后庭骚痒的症状离不开戚大勇的相助,如他仍是这样的体质,自是不能回军营带兵......一时间思绪纷乱,六神无主。

  "三弟虽然不在,可是他的师傅却刚好在前不久到了幽州作客,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请他过来,大概这几日就能到了。"

  猜中弟弟的心思,精明强干的柳清云一早有了计较。

  "哦......"

  既然是这样,戚大勇确已完全无留下来的必要,明白哥哥这些话背后的意思,柳逸轩怅然答应,心中有一丝淡淡的酸楚。

  见自己这个一向自制甚严的弟弟在对待戚大勇这个问题上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果断,柳清云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也是为了你好。皇上?褒奖你的军功,上一次在庆功会上亲口跟爹说要将九公主许配给你。爹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答应下来了......我不想我们家在这桩亲事上出事,你也最好别忘记自己的身份,神武大将军,柳逸轩。"

  他们那个就爱趋炎附势的爹,送上门来的公主媳妇早巴不得能快快迎娶过门好让他过一下皇亲国戚的瘾,就算弟弟真心喜欢上了个平常女人,财势不够他都不可能会答应让别人上门,更别提那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了!

  父母之命,媒酌之约,自古婚姻大事都如此。

  把国事家事的利与弊跟弟弟分析透彻后,柳清云轻轻地拍了拍刚刚才知道自己即将有一个公主新娘的事实而发呆的弟弟,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子。

  心事重重的柳清云与柳逸轩都没有注意到,在屋外的一棵垂柳树下,有一个抱住了盛满食物的托盘,无声地恸哭得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

  明月高悬在遥不可及的天际,以一个毫无根基的凡夫俗子绵薄之力,亦想揽月在怀,是不是太傻?


  细雕的朱门打开又合上,一份色香诱人的美食放在红漆托盘上,被呈上来时还带著丝缕的热气。

  不欲打扰到屋内认真看书的人,一双粗芒鞋的主人用轻悄得与自己高大身形极不成比例的细小步子就想退到一边去。但这细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屋里的柳逸轩。掩了手上的兵简,看著今天第三次讨好地把食物送上来给自己享用的戚大勇,柳逸轩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趋势。

  见他不好意思地搔头傻笑之际叫住他道:"你不用做这些事的,下人们自然会动手。"

  "可是......我喜欢你吃我做的东西!"

  那个固执得冒傻气的大个子低了一回头,再?起来的眼充满著深深的期许,平凡的他在这一刻看起来整张脸熠然生辉,实在叫人不忍拒绝他的美意。

  "......"

  柳逸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举著品尝在两个时辰内第三次被送上来的丰盛菜肴,天知道他的肚子快被撑破了,可是为什么对他这憨厚到近乎笨拙的好意,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知道得很清楚,待到他身上的病根一除,他就势必得让他走,大哥仁慈地把最后决定交由他自己处理。可是这几天里,他准备好离别的说辞在嘴里兜转了好几次就是说不出口,只好把话留到迎得儒生的师傅前来,把自己羞人的病根全断了再说。

  一转头看见戚大勇还怔在一边,痴痴地看著自己,无可奈何地叹气道:"我今天已经吃得很饱,一会儿别再做东西上来给我吃了!"

  这人也不知收敛一点,现在这里可不比乡效野外,仆役?多人来人往,一个不慎流言诽语传出去不知道会多?难听。偏偏他就是不明白,连带他日夜担心。

  "喔......"

  戚大勇愀然不乐的神情瞎子都看得出,柳逸轩心中一软,安抚他道:"明天你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明天?好啊!"

  听到他许他明日,刚刚还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般焉下来的戚大勇立刻又找到了新的希望--像是不知何时会得到自己死讯的风中之絮,在最后一刻仍挣扎著在春风里欣欣向荣。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翌日一早,早早就看见柳清云引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银发长者踏进了柳逸轩的房间,不多时便传出柳大公子重金悬赏一名能与柳三少的师傅、神医杜子房一起配合治疗二少爷的病的勇者的消息。

  本来重赏在前,大家都应该非常踊跃才是,但是一看那高达五位数的赏金,稍具常识的人都意识到这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代价,一时间都犹豫了。

  在一片寂然中,戚大勇红了眼般排?而出,在?人敬畏的眼光中踏入那代表著今后莫测命运的厢房--即便得不到他的人,他也愿意?他承担他生命中所有的痛!

  戚大勇毫无畏惧的眼光一一看过房里一脸肃然的柳清云,神情凝重的杜神医,他们说的危险他好象听到了,又好象没有......一双眼睛只是痴痴地看著榻上不知道因为服用下什么药后已经晕睡的柳逸轩,怔然地看著那张沉睡中一片安详的面庞良久,戚大勇唯一要求的代价是不能告诉他今天的任何事。

  无声地听从著大夫的指令,慢慢地拥住那具虚软的身子,咬紧牙承受施疗时几近深入骨髓的痛。随著银针刺入要穴再拔出,冰刺的感觉从全身各处的骨骼中传来,他终于晕了过去,不复再醒人事。

  ※ ※ ※ ※ ※

  醒来时,屋内一灯如豆。

  烛火跳跃著,拉长了屋内另一道身影。戚大勇转过头,看到的是柳逸轩的背影,他坐在他的床边,托腮看著桌上摆著的数份精致膳食,还有一坛陈年好酒。屋内凝重的气氛令他心悸,柳逸轩这一副怎么看都像是有事详谈的架势让他几日来的忧虑成为了事实。

  自嘲地笑著不管自己怎么躲都会来的事实,戚大勇拖著酸软的身子爬了起来,听到他这边的响动,柳逸轩回过头来,一向清澈的眼睛因为酒而有了些许的醺然,但却亮得吓人。

  看到他起来了,微笑道:"今天你没有做饭来给我吃?"

  "我送过去的时候,你睡著了。"

  戚大勇也微笑著,突然发现一杯酒喝下去后,谎话似乎没那么难说出口。

  "可是我送酒过来给你的时候,你却也睡著了!"

  笑著给他再倒上一杯酒,柳逸轩举杯朝他杯上一碰,自己一仰头也喝了下去--是不是无畏的大将军今晚要说的话儿,也得借助酒胆才能说得出来?

  戚大勇看著他寥寂的笑容,好象明白了,好象又没有。

  柳逸轩看著他的沉默,好象也明白了,好象又没有。

  两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又无法再问出口,无可奈何下,只好拼命地互相敬酒,把那穿肠的毒药仰头痛饮。

  所以他醉了,他也醉了。

  他醉的时候会高歌唐人王翰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摧。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慷慨激昂,大丈夫豪情顿涌。

  他醉的时候只会哼哼乡间的俚曲小调:"天上月光地上明,哥哥对妹子情意似呀?似月明,对月且把知心话来说你听--今儿去、卖房卖地,娶了妹妹你来对著月亮天天看呀看不厌......"

  低眉婉转,小丈夫情深意长。

  只可惜他即便是卖房卖地,他的心上人却依旧是永远高挂于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在醉语欢歌声中,柳逸轩也斜著醉眼用手指著他大笑道:"你该走了,你再不走......嗝,就会变得很麻烦。"

  昂头再度痛饮杯中酒的戚大勇也大笑著反问他道:"我可不可以不走?"

  喝得快变成了孩子似的柳逸轩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严肃地答他道:"不可以。"

  "那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不......"

  没等他拒绝的话说出口,戚大勇已经一把握住了那伸到自己面前来的手,他明明在笑,可是却又像是在哭,悄声道:"至少今晚留下来......"

  "......"

  许多日都未曾再碰触的身躯,轻轻一接触下就?生了高温,交缠的身影在互相牵扯中褪去了衣物,倒在锦绣的床榻上。是他推倒了他,还是他推倒了他?

  带著酒香的舌纠缠著,直到双方的肺里都丧失了空气般的窒痛。

  戚大勇紧紧地抱著他,生怕一闭上眼睛就失去了他的身影,膜拜似地吻遍了他的全身后,底下那个突然开始羞怯起来的人儿全身羞得绯红。

  "慢......慢点儿......"

  他的狂乱吓著了他,踢动著被压制住的双脚,腰身也不停地摆动著,脸部紧靠著自己的手腕开始轻轻抽泣。

  "江君......"

  他连名字都没肯告诉自己,却竟然真是叱吒风云的神武大将军?

  戚大勇叹息著,深深地吻向他潋滟的唇,第一次把主控权牢牢掌控在手里,一边轻轻地抚弄著他半挺立的花茎,一边把灼热的吻撒向他的身体,藉以消除他的紧张感。

  唇舌在他的胸上找著了那楚楚可怜的乳尖后,不停地来回旋转吮吸著,直到那里沾上了闪亮的水光,宛如人世间最瑰丽的红宝石。

  "啊,不......不要叫我将军,不要叫我的名字......"

  颤抖著发出喘息,却完全不想逃开,柳逸轩脸上飞起的红霞是因为酒意,还是害羞?

  听到他叫自己"将军"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是自己戏弄他的假名。

  "你今天晚上是我的......哪里也不许去......"

  霸道地环紧了他的腰,向下探寻的大手一把握住了那嫩粉色的前端,暂态又引得柳逸轩一阵颤抖。

  "那里......不要......"

  惊栗的轻呼被那里的动作所打乱,那粗糙的抚弄带著平常所感觉不到的欢愉,时紧时松的快感令得他呼吸紊乱,身体不自觉地迎合起来。

  "你是我的......是我的......"

  戚大勇百年难得一见地燃起了强烈的占有欲,也不顾身下人儿的微弱反抗,再度堵上了他的唇,对手下爱芽的爱抚愈加狂烈起来,从已经微吐浊液的顶端到下方肿胀的圆球,一处也没放过,只引得柳逸轩微张著红唇,高亢地吟哦著,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用力咬紧唇,可一触即发的尖端却在此时被一只探寻的指尖轻轻刺入,身体无法自制的后仰,已经无法忍耐了......

  "啊......"

  连自己都觉得快得丢脸的一阵震颤,柳逸轩就已经完全渲泄在他的手中。

  "甜的呢......"

  ?手,戚大勇无比爱怜地轻舔手中的白色蜜液,一边沉迷的看著羞窘得身体都开始蜷缩的柳逸轩,清亮眸子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彩,对他而言,那种迷茫却引诱著他对他进行更深层次的亲爱。

  "这里,是不是会感觉很好?"

  他伏在他的小腹上,低低地垂询著,鼻息吹动那里茂盛的草丛,刚刚才释放过在那里休憩如蛇般绵软的分身突然又开始有了?头的倾向。

  柳逸轩惊呼声还未发出口,那里已经被人一口含住了,须臾,被强力吮吸的感觉从那里泛起,仿佛在他的吸吮中有一条无形的线串起他的分身与他的口腔,柳逸轩羞愧地呻吟著,看著自己毫无节操般的分身再次屹立而起。

  "啊,啊......那里......嗯......"

  与手指粗糙感不同,细腻的舌一遍又一遍地在光滑的顶部旋转磨擦著,由于有著大量的唾液做润滑,他的舌几乎是毫无阻力地在上面高速运转,光光是这样被舔吮,就已经连腰部都酥软得提不出一丝一毫地力气,被他不经意时划过的牙齿刮到,柳逸轩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差点儿又要迎接向另一次绝顶的高潮。

  "嗯......不......不......"

  这样无止境地泄下去他会被他玩死。突然?生了这一恐惧认知的柳逸轩狂乱地摆著头,害怕著自己无法接纳他的全部热情。

  "你好敏感......"

  无奈地看著因为害怕而把指尖深深地掐陷在自己背上的人儿,戚大勇看到旁边胡乱地散落著他们的衣服,从中拣了一条不知道用来系玉佩还是什么的丝?,靠近他的腿根处,齐根将那高耸的分身捆绑起来,阻止他太快的渲泄后,厚暖的舌暂时放过他太过敏感的分身,转而向他小腹上小巧的脐眼舔去。

  "嗯......你......不要......"

  他的舌,到哪燃起的好象都是一把火,柳逸轩此时又后悔自己让他绑住了自己的快乐,导致他全身都紧绷地徘徊在临界点的边缘,再轻缓的爱抚都像是雨点打在平静的湖面,不管是瓢泼大雨,还是牛芒细雨,无一例外地荡漾开一圈圈涟漪般的快感。

  "这里也不要?"

  看到他快要哭出来般地在身下颤抖著,戚大勇故意地凑进他精巧的耳垂,只是轻轻吹气就让他尖叫著把腰耸起再落下,紫红的前端即便被缚紧,也还是止不住地淌下透明的汁液。

  "嗯......咿......"

  潮涌的快感找不到渲泄的出口,狂狼般倒卷回体内,柳逸轩尖叫著喘息的同时,不由得又羞又愧--他今天下午明明听得大哥说他身上的冰符都已经被大师拔除,媚药自然也找到了中合的药方消除,可是为什么被这个男人一碰,全身的快感就叫嚣著涌起,好象不单只是单纯身体上的快感,就连精神方面都觉得无比的愉悦。

  "你好美......"

  因为自己而染成了褚红色的身体颤抖著,可怜又可爱的花茎在他夹紧的大腿间探头探脑。

  如小石子般坚硬起来的乳头形成了他胸前最亮丽的风景,戚大勇本来还想好好摘取那两枚紫色的果实,但看到他噙泪的眸光狠狠地瞪视著自己,只好做罢,手指倒是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他双股间的禁地,轻轻地在上面揉搓著,希冀能放松一点紧张的那里。

  "嗯嗯......"

  又是那个地方......

  回忆起他们最初结合的原因为柳逸轩僵了一僵,刚刚席卷全身的快感稍稍退却,倒是有一点点害怕。

  "不要,别看!"

  见他架起自己的双腿,趴卧在那羞人的股间,柳逸轩大羞,低低地叫著,不安地扭动著身子。

  "你全身哪里都好美!"

  痴迷地说著这样的话,戚大勇做了个让柳逸轩震惊的动作,他将舌头抵上那微红的小口,仔细地爱抚著那紧闭的花瓣,在大量唾液润滑了那里后,舌尖微用力一顶,竟然刺入他的花蘘,一入一出地仿著穿刺的动作爱抚那里。灼热的舌撩在他火烫的肠壁上,使得他腹肌都紧缩起来的一阵颤抖,好象连肠子都快要动起来般地回应他的舌。

  "不要!"

  再这样下去就快被自己身下的欲望逼疯了!柳逸轩用力地在他身上磨蹭著自己的身子,终于明白过来只有两人最终的结合才能让他得到解脱。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恳求地将双腿大大张开,轻声道:"你......你进来......"

  "可以了吗?"

  退出舌头后将一根手指轻轻地探入,仍是觉得有一点紧张,偷眼瞄了一下自己下身的茁张,戚大勇可不想在由自己主动的性爱中让他受伤。

  "啰嗦,我说可以就可以!"

  在他不再有所动作的当口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的柳逸轩刁蛮的个性也回复了几分。

  "那......那......"

  被他一瞪就慌神,戚大勇顺从地将自己巨大火热的分身抵上了那不安开合著的小口,腰部运劲将前端送入后渐渐地将身体的重量加诸于上。

  "啊......呜!"

  当前端潜入他肉壁的瞬间,穿刺的疼痛不禁让柳逸轩呻吟起来,被他狭窄的肠壁包围著,进退两难的戚大勇明知退出来的过程也会使他一样难受,一个狠心,猛一挺身将自己的肉刃送了进去,深层的挤压感迫使他的呼吸也紊乱起来,因为更加逼迫的向里深插,亲密无间的靠压在身下人儿结实而又柔韧的身躯上。

  "你......笨蛋!"

  含嗔带怒地瞪视了那个如愿以偿的男人一眼,虽然他的进入是自己的邀请,但在更深层次快感前必须忍受的胀痛与不适还真不好受!

  "好紧......唔,乖乖的......吐气,再放松一点......"

  低声下气的哄著心情不好的人儿,戚大勇的手很自然的游移到身下人的臀瓣处,握住两坨高耸又结实的臀肌揉捏著,"放松了你才不会痛......"一边用手指轻轻地在两人的连接处划圈。

  柳逸轩刚刚被痛感压下的快感敏感地在这丝丝缕缕的爱抚下复苏,在戚大勇已经被他调教得有经验的手指轻轻按压他会阴之处时,甜腻的呻吟声泄露出来,而腰部也开始象要摆脱什么似的不自觉地开始扭动。

  " 真乖......里面也已经湿了......"

  夸奖似的再次抓紧他的腰,戚大勇在一深一浅的探试下,终于开始了猛烈的抽插。

  "嗯......不要,慢点儿......痛......"

  刚刚适应的内里一下子又瞬间紧绷,柳逸轩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肉刃是如何硬生生冲破自己蘘壁的阻止,一进一出地拖动著他的肠道。

  "像刚刚那样,吐气,不要收紧你这里......"

  附在他敏感的耳边轻舔,同时停下的分身停留在他体内慢慢地探索著他那个快乐的制高点。

  "嗯......呀啊......"

  体内栗状的突起只是被那灼热的前端一碰就?生了雷击般的快感,一声不同寻常的娇吟冲出喉咙的瞬间柳逸轩万分羞耻。

  想到这个淫荡的声调是自己发出来的,就更不由得咬紧唇。

  "真好......你的这里,紧紧地咬著我的......我们永远不分离......"

  ?两人天造地设般的楔合欣喜的,戚大勇一只手不由分说的绕到他的一直昂立的坚挺揉捏著,而自己的欲望也一次又一次的狂乱冲击著他体内的那一点。

  前后双重快感如潮水上涨,无法抑制使柳逸轩精神漫散。肉欲开始慢慢替代理智,潋滟的唇半开著,任由那放荡娇媚的呻吟不成音节地泄出,诱惑的语调迷惑著他,也迷乱了他,迷醉的扭动腰肢,渴求更快乐的深入接触。

  "你叫得......真好听......"

  这高亢的呻吟令得戚大勇更?兴奋,那又热又紧的内壁,仿佛有吸力般地诱惑著他向更深处的地方堕落。

  "不行了......前......前面......呀!解开!快解开!"

  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叫喊著,再也承受不住的柳逸轩现在担心的不是因为发泄过多而萎缩,而是太强大的快感全被堵塞在出口处,会不会造成他身体另一处的崩溃。

  "我们,要一起去......"

  滚烫的手摸索著那系捆快乐源泉的绳结所在,一时忙乱中找不到线头,变象在那个一触即发的敏感处的爱抚使得柳逸轩连口涎都无法抑制地滴了下来,透明的汁液滴淌到了胸部,说不出的淫猥。不能解脱的痛苦像团火烧灼在他的小腹,修长的身体绷紧得象一张弓似地翘起。

  "快好了......"

  "呀--!"

  被解放开的时候,身体尤不敢置信压抑多时的欲望真的可以一次性渲泄出来,柳逸轩颤抖著,只能感觉到那里的肿痛,却无法一气呵成。

  直到戚大勇因为受到他被口水滴得润红可爱的乳尖吸引,向那里伸出了手。只是轻轻一捏那变得尖挺的乳尖的瞬间,就象有一股尖锐的热流向那个被解放的出口冲去,柳逸轩的身体剧烈震动著,喉头里的声音只叫出半声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绝望似地紧紧抓住戚大勇的手。

  "唔......我们一起......"

  被他骤然缩紧的密穴用力一吸,戚大勇再也控制不住地自他体内喷射而出,白色的浊液涌进了他身体的最深处,而瘫软的身体也顺势滑倒跪坐在一边--最后的疯狂!

  "你明天就回去吧,以后我会去找你......"

  太过狂烈的欢爱消耗了大量体力,柳逸轩意识模糊,但念念不忘今天自己来这里的使命,临睡前犹迷迷糊糊地叮嘱著。

  意识已经堕入了疲软的睡眠中,但倦然的眸仍坚持著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等你。你说过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该来的,谁也挡不了。这倔强的人儿今晚居然一改进城后的冷漠,特地跑来献身于自己,当然也已经算好了自己断然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事到如今也只好相信他的承诺了......

  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困倦的人儿抱紧在怀里。这一夜,戚大勇一瞬也没合过眼,就这样,凝视著他的睡?。

  夜色深沉,云散了,沧蓝的月漠视著一醒一睡、相拥而栖的交颈鸳鸯。

  远远处,似乎有歌妓伴著笙管吟唱那一曲别离。

  --今夕何夕?与君一宿共缠绵。

  --明夕何夕?恩情未泯君陌路。
 一条大路,临到地头却分成了两岔。

  他走在这一端,他骑著马踏上另一端--分赴两个不同的前程。

  蹄踏飞燕,马驰边疆,男儿气概的一颗心已挂在即将要进行的返营、查奸、重审大局等种种不得不打起精神好生应对的事情上了。那一夜的柔情,深埋在心底,很淡,很淡。

  "将军?"

  金色的阳光映著一地的雪光,亮得快叫人睁不开眼。

  一脸疲色的哨兵捧起地上的雪用力地搓著脸,?起头时却突然看到山下有两道急驰来的人影,?首一人金色战甲熠然生辉,尤不敢置信地将眼睛一揉再揉,这才喜呼出声。

  "柳将军回来了!"

  这个天大的喜讯如风一般传遍军营,死守祁连天险已经两个多月,疲惫不堪的宋军将士莫不欢天喜地--他们受一败涂地,愧对父老的鸟气已经受够了。

  被朝庭派来临危上任的吕副将虽然勉强守住了最后一片复得的失地,但这种虽败犹荣般的胜利即便传颂开了,也只会让人觉得耻辱。

  将士们背井离乡,远赴边疆,无不渴望著能能驰骋沙场,立下军功,以期不负父辈妻子的殷殷相望。

  可才刚刚取得一点进展,正扬眉吐气的时候,突然又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新上任的吕副将并不是说没有才能,可是却没有柳将军的勇气。

  军心不振,军容风纪难整,被反扑回来的辽军大败四场,从一千余里的战线一退再退,直到龟缩在这小小的祁连天险,单只靠著大雪封山这种天气的相助才算是守住了柳将军先前胜回来的最后一块危土。

  将士们沮丧之情可想而知。

  再加上柳将军的突然失踪听说是与宋军内有奸细有关,这一团疑云笼罩著军营,人人都惴惴不安,生怕那埋藏在军队、这个钢铁巨身躯体上的那一粒毒血,迟早会将将士们血汗铸就的军魂毒倒。

  "柳将军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是金色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军营上的愁云惨雾,在战场上一向与将军配合默契的十二护卫最先迎了上去,十二张脸上都是欢欣与激动,全然瞧不出有一丝虚假。

  "......"

  暗自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了看因为不放心也决定跟自己到兵营少住的大哥。柳逸轩对这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十二护卫感情淳厚如兄弟,虽然有时候因为自己太过刚愎自用会惹他们小小不快,但亦是在他们忠心护主、全力支援下,才使得每一次的奇袭都事半功倍。

  在他们中,到底谁会是通敌叛国,在他背后放冷箭的人?

  一张一张地看过那十二张自己熟悉的笑脸,柳逸轩只好把闷气往肚里吞,也如平常一般迎了上去,将左手的马鞭交给李朝,战马交给刘云,这才被拥簇进了大帐,接受将士们的山呼欢迎。

  "哎呀,柳将军,卑职不才,早对神武大将军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才得一见,果然......"

  从帐内大笑著迎出来的男人短面有须,如果忽略他满是肥油的肚子看身形,倒也算是一条威武的大汉。

  那吕日元本是前朝威远将军之子,承袭爵位才得的这中将的补缺,对被抽到这种条件艰苦的战地已是老大不情愿,听说辽人有足以毒死一头大象的毒箭暗器,他更是害怕得整日只缩在这凭借天险保全的战壕里。

  这日正在午睡,被帐外惊雷般的欢呼声惊起,听得亲信报来前不久被讹传?失踪死亡的神武将军回营,顿感自己回朝有望,当下迎了出来,没口子地想讨好这位军功赫赫的将帅,可是看到他那比女子更姣好几分的脸时,不由得一愣,说了半截的话也忘了接下去。

  "赵甲、孔乙,你们先点二十人马到前营打探,钱五孙六,你们另带一队人马到后山查看清楚这处的地形,二个时辰将此处的地图呈上给我。"

  柳逸轩见他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的脸看,心生厌恶,本应按礼貌与他客气寒喧的功夫也省了,直接点将,全军上下无一不服,都答应一声后立刻执行军令,多日萎靡不振的军纪顿时秩序井然。

  看著弟弟撇过一边站也不是、立也不是的吕中将,直接入帐升座,好歹比他熟稔人情事故的柳清云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弟弟虽然才干过人,但也傲气不改。虽然遇敌勇于一马当先,事必亲躬,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设计,设毂之人聪明如耶律洪基,一早料到越是危险神秘的地方他越不会假手于人去处理,这才一击即中。

  当然他自己也不是很容易就与人亲近的人,当下也只是微一颔首,算是给尴尬的吕日元一个下台阶后也跟了进去。

  这次特地跟弟弟前来,是因为他仍在担心弟弟会再次中了奸细的圈套。自己的武功比柳逸轩更甚许多,而且他的武功几乎可以说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如是有危险就埋伏在身边,有他掠阵也可放心不少。

  至晚,陆续回营的各方打探人马分别送上的战报与地形分析后,柳逸轩略定了定心,发现现在的情势还不算糟到无法挽救。

  现在时值冬天,不管是辽军贸然进攻或是己方出击都会花费太多不必要的代价。更何况比起外忧,急待解决的是内患,吩咐按军不动,军士们照常巡逻及防守后,柳逸轩专心一致地回想著自己回营后十二护卫的种种表现。

  "大哥,我想重回那天的事发现场再看一下,也许有不经意被留下的蛛丝马??"

  那天他摔下去的位置也颇?奇妙,那片暗含了五行八卦的树林如不是经人长期经营设计,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规模,这般煞费苦心创下的阵法毁之可惜,想来应该会被保留得完好。也许从阵法的布置手法上可以窥见一斑?

  大体上算是安定下来后,柳家兄弟想到的是同一个问题。

  虽然柳清云早前先曾去查探过,但他所擅长的并非此道,是矣无法从阵形的布置手法中找到破绽。他们柳家三兄弟各有所长,老大偏重于武功与法治,凡他治理过的县郡,无不盛赞政德;老二却是十分精通阵法与兵法,是天生的将才;老三风流自赏,醉心于抚风弄月,书画双绝,对奇怪药物的精研简直令他的师傅都甘拜下风。

  换上轻便装束,也不惊动他人地掠了出去,就著映月的雪光绕过辽军先锋小队的巡查防守,柳清云与柳逸轩二人端的是艺高人胆大。

  月色澄明,但这林子比那天看起来更显阴郁,覆雪的枝叶挂上了条条冰棱。洁白的雪下,掩藏著多少肮脏的陷井?无垢的洁白,隐含著多少不?人知的秘密?

  在已有前车之鉴的柳逸轩小心带路下,他们花了一个多时辰就把这片虽然看起来很繁杂,但其实并不太大的林子迅速察看了一遍,毫无发现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功力较弱的柳逸轩在短时间内以轻功进行这范围不小的检索工作,让他鼻端都微微冒了汗。

  将两人走过的路线合拼,得出了一幅奇怪的五行图,柳逸轩蹲在自己先前被暗算的短崖边埋头苦思之际,柳清云的眼角却睨见有一道绯红的身影在前面一闪而没。

  "......"

  那红衣人影化成灰他也认得,却是毒如赤练蛇的耶律洪基。

  柳清云见弟弟尤在雪地上写写划划,推算当时在场的人所有的位置,其中哪一个最有可能完成这件阴谋,当下也不惊动他,足下微点,身子流云般的掠了出去,远远地摄在那个绯衣人影背后,看他又有何诡计--反正林子不大,如果逸轩有危险多少也能自己抵抗一阵子,以他的耳力及脚力,必定可以及时回护。

  蹑在那道绯色人影背后,见他到林中空地里埋下什么,然后左右看了看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看他的方向是走向辽军军营。

  虽然有点奇怪一向只在背后做事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到了军营,转念一想不由得苦笑。自己随弟弟回营这件事可瞒不了人,这个人知道了他的行踪,岂有不跟著不理?

  他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执念,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当初救下他时只将他当一个可怜的孩子,后来渐渐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后,?生了警惕的心理将他遣走,现在被这份似孽似缘的情感纠缠住,也只能报以苦笑。

  柳清云远远地看著他消失在军营的一个小帐篷里不再出现,这才返回去想掘出他埋下的会是什么秘密。

  苍白的月孤悬夜空,天际,有云暗涌。

  就著时阴时晴的月光,柳清云毫不费力地找到原来被他挖动过的雪地,担心坑中会有他布下的陷井,顺手拗了一根树枝来挖掘,不欲亲手碰到那极可能表面上涂了毒的东西。

  被重踩回去的雪地好象并不太结实,柳清云没几下就掘到了他藏物所在,正小心翼翼地想以树枝将其挑出来的,突然那坑中之物发出"嗤--"一声轻响,好象里面是一个表皮极薄的气囊,只被轻轻一碰就破裂开来,柳清云大惊之下方待闭气掩息,却已来不及了,只觉得鼻端嗅到一阵如兰似嗅的香气,身子顿时一麻,全是靠他高深的内力撑住才没一跤摔倒。但在此时,本应已空寂的树林里却有另一把声音出现。

  "你能想得到来这里查找罪证,我难道就会想不到来这里销毁罪证?"

  幽幽的语调,摇曳的树影下,脸上的神色也变幻莫测的人妖媚入骨,不是已经回营的耶律洪基是谁?

  "耶律洪基,果然又是你的诡计!"

  竟然又著了他的道儿,柳清云暗骂自己的不留心。但脸上却做得淡淡的,暗付自己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已经全然提不起内力。

  "你以前都叫我洪儿的......"

  缓缓地从林中走出来,在他面前不远处坐下,耶律洪基幽深的眸子如被薄云掩著的月,眸光游移、阴晴不定。

  "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洪儿吗?"

  冷冷地答他的话,柳清云一边暗自将真气一丝一缕集中,想先将他点倒再说。

  不料才刚刚一动气,立时腹痛如绞,脸色发白,汗了淌了下来,眼见是瞒不住了。

  "云哥哥,你肚子痛的毛病又犯了?"

  坐在不远处的耶律洪基好象还是很惮忌他的武功,没有过来,但却担心地问。

  "还好,不碍事,至少还可以用劈空掌劈倒一两个人。"

  心里更?著急,但嘴里头依然谈笑自若,柳清云只盼他是真的没看出破绽,不要走过来。

  "云哥哥,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他这几句话问得温柔之极,在月光下看来,他脸上的神色平和,柔情胜水,哪里有一点阴险狡诈的样子?

  "你最好别过来,不然我一掌就先劈了你!"

  柳清云强笑著说,一边奇怪自己一直在大声地说话,柳逸轩若是听到了,焉有不赶过来之理?

  惊急之下,那疼痛来得更加厉害了。

  "你别急,不过是小小的'兰花黯消魂'而已,虽然毒性有点烈,任你武功登天,嗅入后也必定内力尽失。只要你不老想著催动内力就不会痛了......"

  柳清云只觉得额上一凉,自己已经被耶律洪基为了起来舒适地枕在他膝上,用一块柔软的丝巾拭去他额上的冷汗。

  以温柔的语调说著这让人无比愤怒的阴谋,耶律洪基脸上的神色不改,仍是笑嘻嘻地。

  "你......"

  他一早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药,刚刚却在故意寻他开心,柳清云认清这一事实后,更是生气。他本就不喜与人玩笑,这一下索性沉了脸,连眼睛都闭了起来,不去看近在眼前的笑靥。

  "你不想知道你弟弟怎么了?"

  用指头轻轻地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调皮地戏弄著,见他就是忍得下性子不理自己,耶律洪基眼珠一转,就想出了另一个不得不让他出声的办法。

  "你敢把他怎么了?"

  果然,虽然拿定主意把他的戏弄视而不见,但重视自己家人的柳清云还是不得不沉声喝问。

  "也没怎么,不过是用了我引你过来的同样方法把他引到北边而已。"

  如愿以偿的耶律洪基笑吟吟地顺手将一颗梅子糖塞进他的嘴里,倒也不故意卖关子?难他。

  "然后呢?"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柳大将军既然要捉奸细,奸细也正想除掉柳将军,我只管负责帮看场子。你赌谁会赢?"

  "你!"

  "柳将军也不是一个七岁的奶娃儿了,如果事事都要大哥出面,那他还有什么?面统帅三军?"

  仿佛知道他接下来想训斥的是什么,耶律洪基笑吟吟地用再一颗梅子糖堵住他的嘴。

  "你干什么?"

  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只有三岁小孩才会喜欢,他没事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折腾自己干什么!?

  柳清云本待不理他,可惜半边身子还是麻木不仁,欲拒无从拒。

  "......因为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呀!"

  听得他完全不再有吃梅子糖的记忆,耶律洪基脸色一黯,随即又狡黠地笑了,轻轻地付在他耳边道:"这糖里混了解药,等你吃完了这些,身上的毒就解了!"

  因为太过惮忌他的武功,他下的量实在太大,自己都不敢担保会有什么后遗的结果,所以还是快快将解药喂他才好--但又不能让他一下子就马上好起来,所以把解药裹在有一定硬度的梅子糖里让他慢慢地含化,至少得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并不真想让他有事的耶律洪基不管做什么事都小心周密。

  "如果逸轩有事,你以为我会饶了你?"

  唔,甜得他的头都要痛起来了。

  如果日后有人知道柳大公子一生中最厌恶的事,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树林里被人强塞了一嘴的梅子糖而烦腻欲死,会不会贻笑人间?

  "他不会有事的......"

  话尤未了,却听得有几声受伤般的痛呼声在不远处响起,那声音非常熟悉,正是柳清云的弟弟柳逸轩。

  "放我起来!"

  柳清云脸色一变,在不知道吞下了多少粒梅子糖后,他麻痹的手指终于可以小小地活动了。

  见他真的著急了,耶律洪基也不敢再嘻闹下去,一边心里奇怪著明明那家伙的武功比不上柳二公子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边赶紧搀他起来,心里暗喜于他过于著急下也没甩开自己。

  这一边,柳逸轩的确也是碰到了几乎是生死存亡于一线的危机。

  他用心地推算著当天的情景,怎么样都想不出到底会是谁最有可能--要知道,邓自海一向以大力士著称,他的弓双臂没有百石的力气休想能拉得动!

  十二骑虽然人人能骑射,但是可称?弓箭好手的只有刘云、李朝、王永贵、顾伟及邓自海五人。

  就在他冥想出神的当口,突然看到眼前似乎有人影一闪,大惊之下赶紧跟了上去,差不多到他当天遇害之地时,突然觉得耳边一凉,从左侧方有人向自己射来了一箭,早有防备的他自然闪身躲过,心里奇怪著难道这奸细竟然如此糊涂,用过一次的陨招儿还以为第二次用同样能成功?

  正想向左方向自己张弓搭箭的蒙面人直扑过去时,奇怪的是,身后有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另一只箭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向自己射来,这一下出其不意,险些著了他的道。

  危急中险险一个翻身避过锋头,但还是让右臂挂了彩。柳逸轩心中大奇,他明明只听得这附近十米内只有他与那个蒙面人的呼吸声,如何会有第二支箭从他身后放出?

  尚在惊疑不定的柳逸轩仔细回忆,只觉得在那箭射出之前,有一个"啪啪--"的声音微微一响。

  电光火石间,这个声音好象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件事,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是什么,只是在忙乱中又要分出心神想东西。倒是让前方的蒙面人有了可趁之机,欺他受伤中箭后揉身而上。

  他的掌法算起来并不是很精奇,只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多少应付得有些左支右绌,那蒙面人见他中了箭后还能支撑这么久没倒下,倒也是大惊。

  两人在林中快速地交手过后,被云掩的月渐渐地又露了出来,那暗袭者似乎极是忌惮这月光般,一个翻身躲入了林中,不再现身,林中黑影憧憧,柳逸轩虽然知道他就在左近,倒也不敢托大追入林去。

  淡淡的月光照在地上,映得雪地一片莹白,柳逸轩紧盯著还在摇曳不休的树枝,终于将他开始一直怀疑的事情想通了!

  "我一直都以为这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柳逸轩苦笑著仰头望天,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天最有机会下手的人中虽然有你,但我认为刘云的可能会比你大。他一向比较贪生怕死,而且有贪图美色之嫌......但是,刚刚我想通了一件事。那支箭根本不是'人'所发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向我放冷箭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鹰,就象今天的也一样,只有鹰才能有这么犀利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视物无碍,而且据我所知,在大漠中有一种鹰甚至可以负起百十斤的重物或是人,拉动百石之弓自然不在话下。而十二骑中,唯一懂得训鸟术的人就只有你!当时向我报告此处密林的人是你的卫队,引我进入这个方向的也是你。李朝,你还有什么话说?"

  随著他一件件事的剖析揭晓,隐蔽在林中的蒙面人一阵微颤,走了出来--虽然他还带著掩藏身份的面罩,但此刻他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伸出左手,接下了一只全身雪白的的大鸟,让它停在自己肩上。在雪地里,那只雪雕只在眼睛咕噜转动时才可分辩出那是一只活物,藏在林中几乎无人能查。

  "虽然你我不得不各行其道,但你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月光淡淡地照著对峙的两人,终于开口说话的蒙面人声音晦涩,但却依旧可是一辩而明这是谁的声音。

  柳逸轩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所依重、身处危难宁愿将虎符都托付的人,居然是?人不齿的奸细。

  "你为什么?"

  他十六岁即随父从军,身边跟得最久的人就是李朝与邓自海。李朝当时年龄与他相仿,两人除了是上下级关系外,也还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性子急燥的柳逸轩对李朝的冷静与沉着一向很是拜服。

  私心里也把他视?不谛于自己兄弟的存在,可是这一遭却被人背叛得如此彻底!心中五味杂陈,倒也不急著将其除之而后快,一心想从他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

  李朝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片刻后,才像是下了决心般地?起头来,将个中原委一吐?快。

  "二十年前,我爹李淆也是大宋的一名精臣良将。他随军出征时,在与辽血战蓟州时不幸被俘。那时他完全有可能与当时的镇远将军吕梁还有你爹爹威武将军柳毅昆一起混在难民中逃回大宋。可是那个什么狗屁将军和你爹爹却叫他留下来假降辽国,以便刺探大辽的军情,我爹爹虽然不太情愿,但仍以大局?重,忍辱负重,降了辽国,暗中作宋军内应。

  本来这也没什么......军人是应以军职为重。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那两个混蛋将军为了所谓的严守秘密,竟然完全没将此事细禀朝庭备案。结果,在我四岁那一年,我爹听闻他年方四岁的独子身染重疾,眼看就要不成的消息后,再也无法压抑思子之念,俏然回国。

  可笑的是,他秘密自辽返国才一天,就被不明就里的宋人以里通外国的罪名处决了!他没有死在辽人的手里,却死在了他一心效忠的朝庭、一心保护的宋人手里!身后还留下千古?名,让我们一家不得不在此后的十年间一直隐姓埋名,连我的祖宗都不能认!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保卫这个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国家?有什么理由不?我爹爹报仇?"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的缓慢,但却异常用力,最后更是几乎没将牙咬出血来,双目赤红,实是心中悲愤之极。

  "......"

  柳逸轩默然,本来战场上必定会有牺牲,大家都已经屡见不鲜了。

  可是想到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最后连死都死得含冤莫白,连带后人也一世蒙羞,这个代价也委实太大了些。

  沉默了良久后,柳逸轩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李朝却怔了一怔,他明白以他所犯之通叛之罪责,一经查处是要砍头的,而知情不报者也都要担一定风险,柳逸轩竟然这般轻易就打算放过自己,让他不敢置信。

  "不可以!二弟,你须将他拿下,到枢密院?自会还他一个公正!"

  被耶律洪基药物控制住的柳清云仍是没有完全恢复,他过来了好一会来,已将个中缘委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得柳逸轩要放他走,忙出声喝止。

  "大哥......"

  眼见得耶律洪基笑盈盈地挽著柳清云自林中出来,柳逸轩微微一怔,可是李朝却几乎没双目喷火。

  "你出卖我!?"

  见到耶律洪基与柳清云在一起,他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三王子给自己抹在箭上、据说是可以永绝后患的毒药根本毫无作用。

  他长期处在一心?父报仇的偏激心态中,本就心胸不甚开阔,这一下见到自己依附的耶律三王子与大宋最是以执法严正的郡守柳清云站在一起,看起来还交情非浅,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他出卖了。

  如果说刚刚被柳逸轩揭破身份已经让他六神无主了,现在看到这情形,心中的愤怒更是无以复加,当"天下人皆负我"这种感觉排山倒海般自心底涌起时,再也管不了分清敌友,红了眼对扬言应先将他拿下的柳清云一扑而上。

  "小心!"

  柳逸轩在心神动荡间还没想清楚自己对这五年的朋友应是拿还是放,动作间略一迟疑。

  仍未完全恢复的柳清云却已经被势如疯虎的李朝撞倒。

  他们所站之地是一处斜坡,防措不及的柳清云只来得及推开险些被自己带倒的耶律洪基,自己却一路沿著那因为结了冰而光滑无比的斜坡滚了下去,尽头处,狰狞地开著口的,似乎是一个断裂开的深缝。

  "不要!"

  忙乱间抓不到柳清云的耶律洪基紧追了几步,看著自己跟不上,挥手飞出一条珠索缠上离自己最近的一株小树,当下整个人也滚了下去,想以最快的方法将柳清云下坠的身形拉住。

  "李朝,你!"

  自己只是一时分神,就差点造成了一个不可挽回的结果,看到耶律洪基险险地将大哥拉住,两个人虽然挂在那道深壑外,却暂时没有危险后,柳逸轩第一反应就是起码也得先制住疯狂的人再说。

  "云哥哥,你怎样了?"

  被吓到几乎魂飞魄散的耶律洪基赶紧先将绳子缠在他身上牢牢地打了两个死结,这才放下心来紧紧地抱著他一边查看自己有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可是这片冰壁平滑如镜,连个踏脚处都没有,若不是上面有人能相救,想来他们得在这里挂上一阵子是免不了的了。

  柳清云神色恨恨,冷然道:"把最后的解药给我......"

  他只差一点就能让被封的真气流畅,但那种要命的软麻还没有退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个美丽又恶毒的人还没将完全的解药赠予。

  "我觉得这样子也不错啊......"

  笑吟吟地将那个一脸不情不愿的人搂紧,知道自己在一个松手就会掉下去的情况下,他就算不愿意也还是会让自己抱著的。耶律洪基只盼望上面能打得再久一点,挂在悬崖外被冷风呼呼地自脸上刮过带来冻麻的痛都不算什么了。

  "你们都骗我......"

  杀红了眼睛的李朝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事实,喃喃地重复著父亲临死前尤叨唠不休的几句颠来倒去的话,仿佛自己也被十六年前冤死的父亲附了身。

  "李朝!"

  用尽了力气也压制不住他的蛮力,柳逸轩大惊失色地看著被树根绊倒的李朝也向仍挂在崖外的大哥那边滚去,随著他也隐没在雪中后,那根救命珠索系捆著的树木发出折断的脆响。

  "大哥!"

  柳逸轩抢在那快速被拖向无底深渊的绳头完全滑下前的千钧一发之刻在崖边握住了它,下方沉甸甸坠著三人重量的绳子让他根本无法在滑不溜足的悬崖边站稳,差点也一头栽了下去,险险抱住崖边一颗突出的大石。

  "二弟!"

  看到在负荷过度的重量下,石头与周围的冰土发了"吱嘎"的声向,并有缓缓下滑的趋势,心知如果弟弟再不放手,势必得和他们一起四人一块摔下山崖,并还有可能被滚下的巨石砸成肉饼,柳清云急呼道:"你放开我们!自己上去,别管我!"

  他已经做好了?亲人牺牲的准备,可不想这个弟弟也一块陪葬。

  "大哥......不行,我不能放......手......"

  白了脸死命撑著,但是却连他自己都已经可以感觉到了石头的摇动。

  "我还不想死......救我!"

  下面糖葫芦般连成一串的三个人中,李朝紧抱著被他拉住的耶律洪基的脚坠在最下面,听得鬼啸般的风自自己耳边呼啸而过,不由得心胆俱裂,抱得更紧了,任耶律洪基怎么挣扎都死不放手。

  被突然加入的第三者拉著向下滑了一截,还是柳清云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手才没掉下去的耶律洪基也看到了上面的事态紧急。

  "二弟,你放手!你放手的话起码能救你自己,不放手的话大伙儿都活不成!"

  柳清云见弟弟不肯放弃自己,只急得迸出了一头的汗,吼得竭力嘶声。

  眼见得再这样下去,他们四人都势必要葬身雪谷,耶律洪基沉思了片刻,突然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淡淡一笑,将藏在怀里最后一颗裹著解药的梅子糖塞进柳清云手里,轻轻地道:"云哥哥,如果来世有缘再相见,你再请我吃梅子糖罢!"

  言毕,用怀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向被自己被柳清云紧握住的手上齐腕一划,带著长声惨呼的李朝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深不可测的壑谷落下,绯红的衣角时隐时现,但不多时就已经被雪雾吞噬。

  他竟是舍了自己的生命去拯救自己敌国的故友。那个恶毒却又美丽的王子,对这个自己想爱却又近不得的男人,存在著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越想靠近他,就让自己变得越污秽,明知这样会让他更讨厌自己,但仍是上了瘾般地无法收手。

  --有一种感情,它一旦发生,就注定了要纠缠一世,至死方休!

  "耶律洪基--!"

  还被紧握在自己手上的残臂,鲜血大量地自断口处涌出,瞬间变得苍白的肢体如一朵在风中枯萎的花。

  柳清云向下怆呼著,可是已经全然没有了回应。

  突然觉得手上一轻,柳逸轩不失机地将连系著兄弟俩的珠索向上用力猛提,随著被借力的巨石向下滚动,发出轰然巨响,筋疲力尽的柳家兄弟平安地趴在雪地上相对悸栗,回想起来还有一些后怕,却是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大哥,你怎么样了?"

  好半天才惊魂初定,柳逸轩看著一向不动声色的大哥似乎有那么一瞬像是魂魄俱失的样子,不由得不担心。

  "我没事......"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柳清云强压下胸臆间那股似乎防措不及的疼痛,缓缓地坐了起来,又怔了一回,方自将一直被自己连同他的断手一块握在掌中的解药送进嘴里。

  本是甜到让人头痛的梅子糖,现在竟然是苦涩得难以下咽。

  良久后才听到滚下去的巨石"咚--"地一声落水的声响,想是这处裂崖没有百丈也起码有三四十丈的高度。活人从这里摔下去尚能存活的可能性几乎?零。

  "大哥......"

  看到远远处有几簇火把向这边移来,心知是这场大骚乱惊动了休憩的两方人马,柳逸轩赶紧拉著自己神色灰败的大哥就想先离开这里。

  "二弟,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呆一会,我没事了,他们捉不住我的。"

  那解药十分有效,武功恢复的柳清云倒是不担心向这边涌来的兵勇。

  "大哥?"

  劝不住大哥,又担心自己以将军之尊再次独自一人出来冒险,柳逸轩只好先行回营,免得来找自己的人与辽军发生不必要的流血冲突。

  柳清云怔怔地坐在崖边,他怎么也没想到过,耶律洪基果然实现了他的誓言--藉由他的死,让他永远再也无法忘记他。

  在半路将军士们拦截回营的柳逸轩频频回头看向这孤月下孤单的人影,好象有些想明白了,大哥与耶律洪基间存在的应该是怎么样的一种纠葛,不由得也是一阵怅惘。

  在半是沉思半是迷茫中一?头,看见军营前有一个老兵正斜依在帐篷前就著月光笨拙地缝补著一件破旧的棉衣,不由得体恤地向他说道:"这衣服破得很厉害了,明儿你去后帐领一件新的罢!"

  "将军,"见是回营的将军向自己垂询,那耿直的老兵裂了嘴笑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衣裳是我媳妇给我做的,我都穿了五年了,虽然见不著她的面儿,可是一穿起这件衣服,心里就暖烘烘的,那是什么衣服都比不上的!"

  说话著,一旁有他的老乡笑他道:"将军,您别理他,他就这个老倔头,一件衣裳穿了这好几年,棉絮都掉光了的衣服还说暖和!明儿家去,看你家媳妇不骂你笨!"

  "嘿,你可不知道,那一针一线,都是俺媳妇的一片心?!咱出来当兵打仗,不就想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嘛?你懂什么?去去去,改天你也娶了个知痛识热的媳妇你就知道了!唉,就是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深长的叹息,掩不去的是悠长的思念。

  柳逸轩不知怎地?他这句粗俗但是却真挚的话感动了,暗下决心一定要尽早解除与辽国的战事,让战士家中的妻子早日盼得人归。欲走时还是忍不住下了马来拿过那件被补了又补的破布袄,用手摸著上面粗糙的蓝花布纹,心里,模糊地想起了一个人影。

  月光皎皎,同是一轮光华遍照神州大地。

  那个被他遗忘在心底深处的人,是不是,仍会在月光下,用一双粗糙的大手细心地为他缝制一件御冬的寒衣呢?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一条漫长的小径,从村口通向那遥远处的花花世界。

  春雨,小径旁艾草初芨,嫩黄的小花点缀其中,一派田园风光。村口处,有一个披著笠衣的身影在径上忙著给花苗除虫,衷心希望能将这美丽情景更保留得久一点,好让他最喜欢的人能看到。

  夏炎,小径旁曼草疯长,径上自然又多了个披荆斩棘的身影,铺了一层厚实青草的土路,走上去都觉得有凉气自脚底冒上来,晚归的村人笑说这条路就是皇帝老子来了都会觉得走得舒坦。

  秋爽,塞外风沙一色,被风吹来的尘土在小径上漫扬,那个高大的身影,将一勺又一勺清冷的河水浇到路上,生怕飞扬的风尘会迷漫了来人的眼睛。

  冬雪,皑白一色的小径上只听得到竹帚在雪地里"沙沙--"扫动的声音,被冻得僵冷的脸麻木了,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间或自帽檐下露出的眸子,仍旧热烈而幽深。

  春夏秋冬,不管寒来暑往、风吹雨打,这个人每天都将这条村口的小径侍弄得妥妥贴贴的,简直像是随时准备要迎接贵宾似的。

  村里人都笑这老实头:跑了个老婆人都快变痴了!可是不管别人如何游说戏弄,他仍是每日风雨不改地天一亮就到路上翘首以待,不知不觉,已盼过了两个寒暑。

  "大勇叔叔,大勇叔叔!"

  又是一年春好。

  这日,收掇完路上的活后,坐在一边歇下的高大身影旁围上了一个扁著嘴快要哭的小女孩,高举的小手拿著一只被踩得快要变形的风筝。这是她今天才缠著娘上镇买来的,可是没放多飞就一头栽了下来,还被牛踩了一脚。心爱玩具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小女孩一眼看到她的"大勇叔叔"后,破涕?笑地迎了上去,嘟著小嘴希冀自己的难题能得到一个解决。

  "小妤儿乖乖的别哭,大勇叔叔帮你弄好!"

  很喜欢小孩子的戚大勇赶紧给那张细嫩的小脸蛋抹去了泪,一边细心地将被踩断的竹篾抽了出来,顺手从一旁拿起自己正在编织的竹篓中拿起一条,用小刀一划劈成薄薄的两片,然后重新扎了上去,灵巧得不像是那双大手能够做出来的活计。

  "大勇叔叔好棒!"

  果然,来找大勇叔叔就是对了,他好厉害噢!

  乖乖地坐在他的腿上,小妤看见他三下两个就将一只本已破坏风筝完好无缺地送回到了自己手上,乖巧地在他脸上响响亲了一亲道:"小妤儿长大了要嫁给大勇叔叔!"

  "呃......"

  戚大勇脸上红了一红,一旁的妇人早一把抱过那天真的六岁小女童儿,笑道:"大勇啊,你瞧瞧这孩子话!不过嫂子也是说真的,你呀,这么喜欢小孩子,媳妇跑了再娶一个呗!早点自个儿生一个,那多好呀。说起来,我娘家里还有一个表妹,脾气也蛮好的,就是腿脚有些不灵便,你不计较的,娶了她来,一准就给你生个大胖娃娃!"

  她也是看准了,这没人肯嫁的一穷二白闷声老实头是个厚道人,断不会因为自己表妹身体上有缺陷就看轻人家,能撮合这段姻缘,也算是一件好事。

  "刘大嫂,您别取笑我了......我......我还等我媳妇儿回来!"

  最后那一晚,他说,他会来,大丈夫言出必行。

  所以他痴心等待。

  "呔,就不懂你这人,你当那城里的人都象咱们乡下的这般老实?早骗了你的钱走了!还等呢!黄花菜早凉了。你听嫂子的,孩子今年怕不都可以抱在手上了,等她!"

  虽然隐约知道这老实头在两年前好象是娶过一个城里的女人,可是谁见过女人都走了两年了,男人还有苦心傻等的?

  像她家那个,她还天天都在他眼前晃呢,他得了几个闲钱就想到镇上去逛窑子,男人啊,没几个好东西!

  说不动他的刘家嫂子抱著孩子走了,戚大勇怔在原地反嚼她的话,突然觉得一阵心慌。

  他......可也是个男人呢!虽然他的美丽总让他不自觉地忽略了这个事实。

  万一......大多数男人都真的如刘家嫂子所说,那么,他的他,是不是早已娇妻美眷在怀,忘了他的存在?

  心里一阵紧揪,烦恼的戚大勇几乎没把头皮揪下来,在心里后悔自己当初没拿那笔上万的悬赏,不然今天他就不用因为路费问题而再三犹豫了......

  唉,怎么办呢?

  从单纯的想他变成了担心,戚大勇看看身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房与地,认真地考虑了一整天后,一咬牙,只带著自己唯一留下的财?--药箱,也不管昨天才讨来的编竹篓的活计了,就这样趁著月色悄然离开了村庄。

  ※ ※ ※ ※ ※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京都的夜晚,这一天来得分外的绚丽。

  因为出征三年的神武大将军终于不负重望,将那可恶的辽人一口气又赶回了长白山以北。两国因为经了数十年的战火,民?皆已疲惫不堪,自辽太宗后,辽在短短三年间就又经历辽世宗阮(947~950)与被后世称为穆宗的璟(951~969)宫廷内部争夺皇权的军事政变,辽的统治内部出现了激烈的纷争。辽与宋虽无正递交下休战国书,但目前的确也无暇再挑起外部的战争了。

  保得一方平安的宋帝大喜,亲自出城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喜庆的舞龙灯在喧天的锣鼓声中闹腾著,五?六色的烟火将浩静的月空点缀得多姿。

  盛装的金圣公主也羞人答答地躲在莲驾内,让宫女向外微微挑开帘子,偷偷打量自己的未来夫婿。

  在出迎的大臣中,最春风得意的要算兵部尚书柳毅昆了。眼见得他的儿子分外得宠地得了皇帝亲赐的三杯御酒,心里那个美得好象喝了酒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他。

  在将士们的山呼中连尽三觚,柳逸轩微带醺然的眼睛下意识地想在如山如海的人群中寻找一个高大的身影,微一怔神才发现自己居然最想把这成功的喜悦与那个人分享,柳逸轩被自己这奇妙的心思吓了一跳。

  在这激动人心、万人瞩目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会最先想起的是那个与自己有过数夕之缘的男人呢?不是笑脸相迎、盼子成龙的父亲,也不是仪态万方、近在眼前的公主,而是--心底噪动的声音很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是那个平凡又朴实的男人!

  在那一瞬间,眼前快闹翻天的歌舞欢腾都成了一幕幕哑剧,淡去无痕,柳逸轩只觉得自己惶然无措。

  他一向认为,感情这种东西,对于男子汉大丈夫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种点缀。多少以媒酌之言结成的陌路夫妻,一样可以平平安安过此一生。更何况过去他一心只挂念著打仗,没空想这些,在打仗之前,感情一片空白,根本也不想去想这些。但是现在,在?人催著请著道贺著的时候,恭喜他将有一个一世相伴、金枝玉叶的妻时,他蜇伏了许久的感情突然醒了过来,柔软地从心中生出的情丝缠向的,不是那个在身边笑得灿烂的公主,而是一个男人!

  --许是这种感情种子的植下,本就与那个曾经以朴实的行动保护过他的男人分不开?

  但这种感情的觉醒,却让他难堪地觉得这是多?的不合时宜。

  那个体贴倍至的小丈夫,不经意间已悄悄入驻了他的心底。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觉得一阵晕眩,目前备受皇上恩宠的自己好比端坐在高耸入云的山顶,已经最接近天堂那一处圣地了,可是却明白身下坐著的是一座火山,如若让它喷发,灼伤的后果不只是自己。

  赶紧将已快不受控制的思绪拉回,柳逸轩匆匆找了个借口很早就离开了酒宴--他委实生怕自己会酒后在?人前一不小心,再一步行差踏错。

  "二弟?"

  深夜才从皇宫里回来的柳清云看见一人坐在湖心小亭喝酒的弟弟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他的对面,沉思地凝视著他略带了几分苦闷的眼睛。"你一早从庆功宴上逃开了,怎么又回家来又躲著一个人喝酒?"

  他弟弟的酒量虽然不算太好,可是也不至于不济事到三杯即倒。是以一直担心他早早离开的自己也紧随其后找了个借口,留下正在兴头上的爹赶了回来。果然就看到他一个人在繁华遗忘的别府里斯人独憔悴。

  "大哥,如果我跟爹说,我不想娶公主,会怎么样?"

  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今后要如何与一个几乎算是素昧平生的女人共渡一生的情形,但现在却不得不想了。

  "不怎么样。如果你告诉天下人,其实你深爱的是另一个女子,那么天下人会更敬佩你是一条重情重义的汉子,居然可以为糠遭之妻舍却金枝玉叶的公主--虽然圣上和爹爹恐怕都要大失所望。"

  虽然无情一向是他的标签,但自两年前那飘然落下的红影逝去后,柳清云头一次用新审的眼光认真地看待弟弟......及两年前那个愿意?弟弟付出一切的男人。并不得不正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忆起那朵随风而逝般的罂粟花,柳清云的面色也带上了几分黯然,把玩著手上的青玉杯,接著向弟弟说道:"但如果你告诉天下人,其实你爱上的是一个深爱著你的男人,恐怕只会招来千万人的唾弃与不屑。你辛苦创下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

  "为什么爱上个男人,就是错的?"

  柳逸轩低了头,不敢再看大哥已经带了几分了然的眼光。他与他都心知肚明现在他说的是什么,却同样也只能含而不露地问著,与答著。

  "因为天地阴阳,乾坤有别,大家都认为理因为此。遵循了这些守则的,就是对的;相反,就统统都算是错的。"

  "男人与男人,只能贻笑后世??"

  "断袖分桃,即便是帝王所?亦?后世人所不齿。"

  "......"

  "若你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还好说,若是以你尊贵的将军之躯去府就一个乡野之夫,爹恐怕会威胁著要羞愤自尽。"

  以他们那个爹爹的性子,恐怕是会的。若是个皇朝权贵,就算是个男的,那个做爹的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是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子,摇头比较快。

  "没有两全的办法了吗?"

  "舍弃你能拥有的一切。权势、地位......以及以后不再可能会有的孩子。"

  代价实在太大,单是其中的一项就已经够让人犹豫上半天的了,再加上后继无人,有几个正常的男人愿意尝试?

  若他真将这些舍了跟他去,就不能再回头。但谁能保日后会没有个不测呢?

  比如说,时隔两年,他现在就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爱他。

  又比如说,他无意中已让一女子有孕。

  比任何人都明白,没有什么比"孩子"对那个老实男人更有诱惑力。

  柳逸轩沉默了,柳清云也沉默了。

  "你自己掂量著办罢。想清楚了,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

  意兴阑珊地推盏而起,柳清云有意无意地拂乱了水中那一弯绯红的月影,转身进了房里。柳逸轩是夜喝得一醉酊酩。

  "云儿,来来来!帮爹爹看著这黄道吉日,最近的在下月十五,最好的呢在六月初二,你说这两个日子到底哪个比较好?"

  能跟皇帝攀上亲家的柳老爷笑得眼睛都没了,见到一脸沉静的大儿子从内房出来,乐颠乐颠地拉著他到桌边选良辰吉日。

  "爹,二弟他答应过娶公主了吗?"

  好无奈地笑著,柳清云可没那个不知就里的爹爹这般高兴。

  "啥!公主他还不想娶?不娶他就不是我儿子!"

  全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柳老爷一愕,随即拍案大怒。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酌之约,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金圣公主又漂亮又大方,那么尊贵的气质,将来一定能当个好主母!"

  如果是那个爱搞怪又标榜著绝对叛逆的三儿子会做这种事还好说,可是是二儿子耶!他一手培养出来,就连继承他军衔都不皱眉的二儿子耶!

  "......"

  知道跟正在兴头上的爹再多说也是白费,柳清云苦笑,打算回屋看看宿醉的二弟醒了没有。

  一进屋就看到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显然自己那个弟弟一夜也没好好睡。

  "你决定了没有?爹已经在选日子了。"

  他既然已经醒了,外面他们的爹咆哮如雷的声音自然是听到了的。

  "嗯,我想好了,大哥,麻烦你代我去跟他说'谢谢'还有'对不起',看我们能赔偿他什么就去赔偿他吧。我决定跟公主成婚。"

  虽然他曾经说过他以后一定会再去找他,但现在却已经不敢。

  近情,情怯。

  他下不了将自己今后的人生完全托付给另一人的决心,所以能保住现状就好。如将自己的世界整个颠覆,他不知道会变得如何。

  "......"

  听到他的决定沉默了一晌,柳清云苦笑道:"我们兄弟三人,只有三弟的性子最像娘。"--敢爱敢恨,虽巾帼绝不让须眉。

  所以被她?弃的鳏夫--他们爹,到现在还不肯原谅她--当然,她本也不在乎。

  "麻烦你......"

  站起来向自己的大哥略一施礼,柳逸轩迅速地整好自己的衣饰出了门,可是才一出门见到站在门口被爹爹喝斥的一个衣衫褴缕的熟悉身影,脸色瞬间刷白。

  那个他已经下决心不想再见到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京都。

  戚大勇一身风尘仆仆,??地向内张望著,显然是见到他后,眼中狂喜的光芒一闪,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甩脱挡著他路的老人,一径向这边跑来。

  "柳......柳......,我找到你了!"

  他先是一路向北上,想到军中找他,后来才打听得宋军已经搬师回朝了,这才又折转向西,几经周折,他本来是打算靠一路行医的盘缠早用光了,他又因为身中冰符而使不出力气,一路上想做些体力活换口饭吃都十分困难,卖了药箱后最后竟落得一路乞讨上京,在京中一个旧时同乡的帮助下才找到了这里,连衣裳也顾不上换就过来了。

  当然就被势利眼的柳大老爷拦在门口一顿好骂。

  "你......"

  乱成一团糟的烦燥心情,见到他后愈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昨日下的决心竟要象见了太阳的薄雾般消失无踪,声音也在瞬间干涩得说不出话来,柳逸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心软,快刀斩乱麻方是上策后,淡淡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轩儿,你认识他?"

  嘿,刚刚听到这个乞丐一样的人口口声声说要找自己才刚刚回家没多久的二儿子,还当是有人想借机讹他们家,柳老爷显然没想过自己高人一等的儿子竟会与这人是旧识。

  "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故意避开他热切的目光,柳逸轩即使背过身去,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眼光留连在自己身上。

  "喔!"

  虽然他打从心底反对自己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与这种乡里乡气的穷人搭上关系,可是既然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嘛,自然也不好表现得太势利了,让别人说闲话多不好!

  想到这里,柳老爷把原来向下耷拉了0.8厘的嘴角改成0.5厘,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刚刚那么轻视他了,转头向候在一旁管家吩咐道:"管家,带这小子到账房,给他支个一百两,就当是我们柳府赏他的酒钱!"

  "那个......老爷,我不是上门讨钱的......"

  看到别人如同打发叫花子一般就想把自己打发掉,戚大勇心中一急,说话就更不利索了,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但见柳逸轩叫他爹,只好仍是好脾气地跟他解释著:"那个,我......上回你说我想要媳妇,将来你自会许我一个......那个,我,我今天是想上门来问你这句话作不作得准?"后面的几句话却是转头向著柳逸轩说的。

  因为见还有其他人在场,戚大勇只好将话说得含含糊糊,说到"媳妇"这两个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两眼晶亮地看著他,只希望他能明白。

  可惜柳逸轩依旧回避著他的目光,沉默了一晌,淡淡地道:"你想要的话,我自然遵守。"

  听到他这句话的戚大勇险些没欢喜得晕过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只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一路带上京城,饿惨了也没敢动的小包袱硬塞到柳逸轩手里,见他只是淡淡地随手放在一边后微微有些失望,但一想到他竟然真的信守承诺,很快又振奋起了精神。

  "柳义,你带戚公子下去梳洗,一会我们柳府就替戚公子办喜事。"

  一摆手制止了爹的疑问,叫了个下人将戚大勇带下去洗换一新,柳逸轩叫管家过来俯耳几句,见他领命而去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掩下自己所有的情绪。

  柳二公子一声吩咐,下人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才洗换好有生来第一次穿上的丝绸衣服的戚大勇就已经被人拉上了喜堂,看著站在他对面覆著红盖头的新娘,笑得象枚呆瓜一样的新郎根本没有注意到今天无论如何都应在场的柳老爷都没在堂上这一事实。

  直到他晕陶陶地和新娘一起被送入洞房后,揭起了盖头才惊然发现新娘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但却根本不是他的他。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撞开门逃出了洞房,惊怒交加的戚大勇一眼就看见似乎是早有准备般候在廊外的柳逸轩。

  "你......你为什么骗我?"

  "......"

  他换上了合身的衣衫后,倒是显得十分精神,虽然很难说他英俊,但却十分有男子气概,高大的身躯更是显得厚实可靠,难怪府里最美丽的丫头在看过人后二话不说就愿意答应嫁给他!

  不悦地打量著他一身刺目的红衣,柳逸轩?自己的发现而有些微微吃味,赶紧将自己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涩然道:"我没骗你,我许你一个媳妇,现在她就已经在房里等著你了。大勇,你可以带上她,再带上这笔钱,回到乡下去也可以保你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指了指旁边的一大包金叶子,这些恐怕一个一年用度不超过十两的农家人过一辈子都足够有余。

  "你......你......"

  显然发现他利用这样一句话就故意骗了自己,戚大勇只气得混身发抖,可是一向嘴笨的他又怎么能驳得过早有准备的柳将军?

  "你......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是故意......故意......"

  气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承袭自他身上的冰符发作后只痛得全身一阵抽搐。

  愤怒的戚大勇直扑了上去,一把揪著柳逸轩的衣襟--他委实没想过,自己千里迢迢的寻他之后,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个奇怪的结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戚大勇愤怒得想狠狠地将他揍得体无完肤,又想跪下来抱住他求他不要这样对自己,无所适从的心境彷徨不定,他善良的心里,从来没想过自己最喜欢的人会设计将自己完全欺骗。

  "我要成亲了,娶的是当今圣上的九公主,所以我希望也能看到你幸福。"

  他许了他一房美丽的妻室,那个女人自然能更好地服侍他,并能给他生下许多可爱的小娃娃,"怎么,你不满意吗?"

  柳逸轩苦笑著,悄悄地也伸臂回拥著他,嘴里说出的话分外的言不由衷。两人的距离不过近在咫尺,却偏偏如同隔了千山万水,怎么样也无法将对方看清。

  "我怎么会可能满意?我......我是这么这么的喜欢你呀!没有了孩子也没什么,没有了家也没什么,我只要有你在我身边,现在,现在却......你......你叫我怎么满意!"

  愤怒得无以复加戚大勇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快迸出血来。

  心爱的人,恶毒的人,他根本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已将他所有的希望完全破碎。

  "你揍我吧!"

  不自觉地回避著他的目光,可是从眼前的颤抖手就已经可知自己成功地让这个老实人濒临爆发的边缘,柳逸轩垂下眼睛,但却昂起头无畏地迎接即将发生的狂怒铁拳,也许能被他好好地揍一顿,自己心中的内疚会好受一点也说不定......

  感觉到他抱著自己的胸怀一点一点冷却,明白过来是那个人慢慢地离开后,柳逸轩不自觉地前迈了一步,仿佛是想贪婪地留住一点余温,但却听到他几乎已不带温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咬紧你的牙关,可能会有点痛!"

  说话中,那个一向对他无比温柔的男人已经重重一拳擂在他的小腹上,毫无防备下的攻击,震惊来得比痛楚的意味更大。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我一直一直的等你,等了两年后还不见你来,也没个信儿,就不应该再来纠缠你的,可是我是很笨的人,不亲口听到你说叫我滚开我就不知道死心。"

  所有的怒火似乎随著让自己都吃惊的那一拳消逝,戚大勇慢慢地伸出手,替苍白著脸直立在自己面前,以为要等著迎接现多的拳掌,既不避也不躲的柳逸轩拭去嘴角的血?。

  "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打人呢!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我一看见你,就再也放不下,就算后来明明知道你是个男人,知道你只是一直一直在骗我和利用我,我都没办法生你的气,总想著,只要我好好对你,总有一天能盼得你真心相对......可是我的笨办法好象根本就不管用......我就好象是一只笨到自己把嘴巴串上鱼?的鱼,你剪断了鱼线,我还不舍得走......"

  自嘲地大声嘲笑自己,可是眼角流下的却是泪花。

  戚大勇怔怔地看著柳逸轩,想把这个身影驱逐出自己的眼底,但却又像是要在心底将他铭记得更深。见他一语不发,只是几乎快把唇咬出血来后,小心地用手指抚平他自己咬出来的深深齿痕,低声地俯在他耳边说道:"再见了......柳将军。"

  他一个字一个字咬字非常清楚,听在柳逸轩耳里又是一惊--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又独自忍受著被欺骗的痛苦多久?

  转身脱下刚刚换上去的吉服,顺手卷成一团丢到旮旯角落里,戚大勇头一次不觉得浪费一件新衣裳可惜,就这样走到前厅,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如一俱木偶般走出了柳府--心碎的人偶。

  相思从此与君绝!

  如果那天舍弃了一切跟著他走,是不是一切会比现在好一点?

  打从与公主大婚的婚期定下后,不知道应付了第几拨上门道贺的宾朋时,柳逸轩还在思考著这个问题。

  感情总要到一个顶点,只是因为自己的害怕而退缩了那一小步,却使得原本由一副厚实胸膛支撑起来的坚强依靠完全消失,失去了那呵护般温暖的自己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到的空虚。

  打了胜仗没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的,要成亲了却只觉得光是应酬宾客就已经嫌烦。

  象木偶一般任人摆布,每天都笑到脸快僵硬成佛堂上的神像。权势、名誉、婚姻,这就是自己未来几十年想过的生活吗?

  不耐烦地盯著对面一个据说是什么钱大人的高官开开合合,喋喋不休的嘴,柳逸轩根本不管自己的爹在一旁频频打过来的眼色,一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拔离。

  打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很难被人感动的人,因为爹爹在教兵法时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自己"兵不厌诈",更是教导他作?上等人必须要懂得涵养与忍让,习惯了去用一张虚假的脸去骗取一切有利或是不利于自己的人的欢心。

  一点一滴地回忆起过去的种种。

  其实,在知道那个人对自己的感情明朗又老实,明晰得就象高悬在天空一览无余的月亮后,第一个感觉是惊讶,然后却有一点淡淡的喜欢,所以简直换了个人般肆无忌惮地将本性暴露无遗,可是得到的却是更深沉的爱护。

  戏弄他的感觉在最初有一点内疚,可是后来却也成了理所当然。

  长期以来从骨子里的培养起的倨傲让他想亲近他,却又坚守一定的防备。

  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他只是粗识几个字的乡野村夫。

  在感觉到感情即将脱离自己原先设想的正常轨道发展后,又象鱼一般滑溜地从他手里逃开。

  是喜欢他。

  喜欢他的憨厚,喜欢他的爱宠,也不讨厌偶尔被他不老实吃豆腐的时候。

  只是喜欢,可却又没达到能舍弃一切陪著他逃离的浓烈。

  想不出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他的突然出现让他防措不及下只能凭借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作了一个最直接的了断--现在想来,实在是最糟糕的处理办法--虽然他当时想让他自动离开的目的是完全达到了。

  "......所以说柳将军此番回朝?国效力,可谓前途远大,想必不久就定可再迁升三级,光耀门楣非此将门虎子莫属啊!"

  口沫横飞地讲完了马屁拍得刮刮响的阿谀之辞却完全没有得到适度的回应,偷眼看去朝庭现在炙手可热的新贵柳大将军完全一副神游方外的样子。上门来的四品仆射钱自蜞不由得老脸一红,颇觉自讨没趣。

  柳毅昆赶紧出来圆场,一边推那个不知道还在想什么愣神的二儿子,一边拱手向匆匆告辞的钱大人赔罪。

  "轩儿,我也知道你累了,这样吧,今儿咱们爷俩都早些歇息,谁上门也不见!"

  柳老爷心里嘀咕著是不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引起了二儿子的反感,忙讨好地笑道。才这么说著,门房里又来报有客来访。

  "不见不见,谁来了都不见!就说二少爷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请早。"

  没好气的柳老爷连声逐客。可是门房却颇?犹豫的样子,半天才??道:"我也跟他说了,可是那人不肯走,说是送东西来给柳府的戚大爷的,没见到他的人决不离开......"

  他也很头痛啊!来的是一个会耍赖泼皮的乡下客,要真的将他叉出府去,面上须不太好看。

  "嘿!还真反了,到咱们柳府找什么戚大爷?那人八成是个疯子,轰他出去!不用再上来禀报了。"

  远远地瞧著门房里那个客人的衣衫打扮,柳老爷已有三分不喜,听得是来找一个什么莫明其妙的"戚大爷"更是火冒三丈。

  倒是柳逸轩听得一个"戚"字,心头一震,回过神来后吩咐道:"让他进来。爹,您累了先歇著吧,我见见他。"

  "轩儿,这又不是什么重臣相访,乡下人没来的想打抽风的话,轰他出去也就算了!"

  柳老爷回房时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他实在是打从心底不喜这些毫无价值的下等人。

  目前爹回去后,柳逸轩微一颔首,刚刚被门房拦著的一个汉子大步地走了过来,见到迎接自己的只有柳逸轩,他身边却根本没看到戚大勇的影子,倒是不由得疑惑起来。

  "你找戚大勇有事?"

  他的朋友,能尽力的帮个忙也就罢了。柳逸轩看著与戚大勇同样有著朴实农家人特征的朋友,不由自主地?生了一种亲切感。

  "他应该还在的啊......昨天他还很高兴地说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将来一定要重重谢我。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离开了呢?"

  见自己熟悉的人不在,有一点忸怩起来的汉子眼睛四下?巡著,生怕别人骗了自己的神色惹恼了一旁的家丁。

  "那是你们的戚大爷不识?举。我们二公子对他多好,不过是报恩嘛,还许了他一房俊俏媳妇儿,他居然连媳妇儿都不要就自己连夜跑了!"

  害追不到柳府第一美丽丫头小莲的自己先是失恋后伤心。

  "他......他连媳妇儿都不要就跑了?"听到这句话的汉子几乎是著急到惊跳起来了,直嚷嚷道:"那更不可能了!大勇疼老婆的事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他媳妇儿跑了,他两年了都天天在村口等,等到人都变痴了!谁家大婶大娘给他做媒他都不要,就记挂著他的媳妇儿,他怎么可能丢下他媳妇儿一个人跑了?"

  "......"

  听到他这句话的柳逸轩心里一跳,喃喃地重复道:"他等了他媳妇儿两年?"

  "大爷们,你们别唬弄我们乡下人!他为了找他媳妇儿,干不动活的身子可是一路讨饭上来的啊,而且他这人脾气最好了,就算你们骂人他都不会生气的,怎么会见到了他媳妇儿后还一个人连夜跑了呢?"

  那朴实的乡下汉子摆明了是不相信柳府家丁的说辞。

  "他怎么会干不动活?"

  他的印象中,自己在戚家沟的日子,勤快的戚大勇可是劈桃担水样样来得的好把式。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落魄到要乞讨上京呢?--而且他一个字也没跟自己说,一个苦也没在自己面前叫。

  柳逸轩握紧扶栏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不知道,两年前他送走他媳妇时就落下的病根,只要一使力,就全身骨头都痛!"

  "......是不是象很冷似的冰刺般的疼痛?"

  这症状,难道是......

  不好的预感涌上柳逸轩的心头,寻思著一会儿要找大哥验证。

  "这位爷您也见过啊?没错,就是这样!可怜大勇本来是一个样样农活都干得的好把式啊,得了这怪病,天天就只靠著帮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弄些什么绣花啦、编竹篓子啦糊弄两口饭吃,连卖掉的田都挣不回来了,人就只能住在村头的城隍庙里。"

  看见这位俊秀的大爷口气中似乎与戚大勇很熟,同乡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戒心。真是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地方啊,简直不把穷人当人。

  "他......去找你的时候说过些什么?"

  柳逸轩却没空管他的想法有什么转变,在续那个人早知自己身分仍隐瞒著只求呆在自己身边的事实后,又隐约得知了一件重大的事,声音都微微有些打颤。

  "他没说什么,只说他想他媳妇啦,很想见她一面,我看他要简直把人宠上天了,笑话他把媳妇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他说他是因为爱他媳妇儿才怕她的。唉,一个大男人?一个媳妇儿天天耷拉著嘴抹不开眉的,没得叫人看了心里难受!"

  那老乡摇著头,显然很?这老实人不值,扯了这半天后,看到这个俊秀公子担心的神色不像是说假,鹤立鸡群在一群凸肚横眉的家丁中又是面目最和善的,看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明儿一早还得出城砍柴,索性把自己今晚前来的目的一股脑交待了。

  "他刚来的时候就托我帮打听柳府,昨儿个一得了消息后就马上赶过来了。这不,急哄哄的连东西都拿错了!这一包才是他媳妇儿最爱吃的杏仁干儿,昨天他拿了我儿子的衣裳包!真是,也没见这人,一路上讨饭都快把自己饿死了,还记挂著他媳妇喜欢吃的杏仁干儿,一个都没舍得拿出来吃!"

  见柳逸轩闻言脸色灰败地回房另拿了一个跟自己手上拿著的小布包相似的包包问"是不是这个?"忙接了过来,把那一份包裹得密密实实的杏仁干儿递到柳逸轩手里:"得,大爷,今儿我的事也完了!您看上去也是个好人,这包杏仁干儿麻烦您帮转交给大勇的媳妇吧!"

  说著,掂记著自己还有工作的汉子完成了任务后匆匆告辞。

  心中五味杂陈的柳逸轩挥退了家丁后,把那个严严实实小包打开,果然里面放著的是一个又一个心形的杏仁干儿,饱满的颗粒,显然每一颗都经过他的精心挑选。他还记得,在戚家沟那段贫苦的日子,自己有一天终于吃烦了淡而无味的饭菜,那个人亲自到后山去采回了青涩的杏子,九蒸九晒一番大费功夫的炮制后,一篓的杏子才做出一碗香甜可口的杏仁干儿哄他开心。

  掂起了一颗放进嘴里,香滑爽口也记忆中的一般无异,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精心保存才没让这些在路上坏掉的。

  嚼著这一颗颗心形的果实,仿佛就像是在啃噬著一颗颗赤诚奉到自己面前的心。

  先前一直还抱有怀疑,觉得还不够让他舍弃所有的这份感情突然间加重了在他心中的砝码--也许一直都是很重很重的,只是他没发觉而已--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把这样一颗真诚的心随意地?到了地上,还自以为聪明地加上了两脚。

  他离开的时候,心里会是多?的......痛!

  香甜的杏仁变得苦涩,急匆匆赶向大哥的厢房寻求一个验证的柳逸轩泪流满面。

  "二弟?你怎么了?"

  感觉到有带风的轻响掠入自己房间时,本已安憩下的柳清云敏捷地翻身而起,在看清了来人是自己的弟弟后,有点疑惑不解地看著他一脸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惶然。

  "大哥,我身上的冰符是怎么解的?"

  他只记得杜子房进房间后没多久,他就在针炙的作用下晕睡过去了,事后到底如何解救的,大哥一直没提。

  "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他答应过戚大勇不跟弟弟提这件事的,柳清云一脸的?难。

  "是不是......戚大勇帮我解的?"

  "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没错,当时杜神医找不到专门克制冰符的千年丹参,是矣这种冰符得必另一个人承受方可解除。戚大勇自己揭了我的募招榜,说是只要能?你解除痛苦,要他的命也值了......"

  事后也没拿钱就走了。

  柳清云看著弟弟闻言更?之一变的脸色,迟疑地住了嘴。见他身形一动,好象大有要扑出府外的打算,赶紧抢在他跳上高墙前将他拦下,沉声道:"你想去哪?"

  "我......我要去找他!"

  权势、显赫、婚姻,他全都不要了!

  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向那个人倾斜,多留一天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柳逸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么迫切地想要一个人,想到认为自己为他放弃生命都算是甘愿的--因为他也一样。

  "胡闹!七天后就是大婚的日子,公主怎么办?"

  柳清云再次拦下了他,虽然他不反对弟弟寻找自己的幸福,但是违旨抗婚可是要全家抄斩的!

  "我......大哥,你说过会帮我,帮我啊!我不要跟公主成亲,我不可以......"

  被今夜得知的真相大大地震撼了,心神俱乱的柳逸轩无所适从,但坚定自己一定要去找他的信念。

  "你......,唉!"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恋情,孽耶?缘耶?

  已经有过耶律洪的例子在前,一向以无情称著的柳清云看著弟弟大有宁死也要去找那人的决心,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按下性子,这件事,且要从长计议......"

  ※ ※ ※ ※ ※

  宋金圣公主大婚的前三天,忙碌著迎亲的柳府却突然惊爆出一条大消息。

  身?新郎官的柳家二少爷、神武大将军柳逸轩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才一天就已经茶饭不进,气若游丝。

  请来了天下第一的神医杜子房看过后也无济于事,据扶乩的道士说,是因为将军在战场上杀戮太多,被死去的怨魂们缠上了。眼见得没两天的功夫,一个正当年华的俊俏郎君就快不成了,鼻孔里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脸色腊黄,满口胡言,状况好不吓人!

  听到御医里也流传开了这个消息后,金圣公主还特地派了贴身婢女前去探望自己的未来夫君,可是回来后的婢女被吓得也是脸色煞青,说是柳大将军被鬼附身时还会拔刀子杀人!

  婚期延了一天又一天,一个多月过去了,新郎官的病根本毫无起色,反而变本加厉了--据杜神医说,怕这病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并奉劝柳老爷另建一个用高墙闭锁的宅子将柳将军关押在里面,以免误伤旁人。

  一时间,本来是羡煞旁人的驸马爷成了半疯子的奇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皇上虽然还有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以表明她对夫家有忠贞不二的决心,可视?当代妇女的典范。可是在皇后及公主天天可以哭倒长城的泪眼攻势下只好作罢。

  反正皇帝的女儿向来不愁嫁,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得落得一辈子侍候个疯子的金圣公主没几天就嫁给了左丞相的第三子。

  一心想攀金枝的柳老爷希望落空,心里这个苦哇!沮丧下没几天也病了,导致柳家被战魂缠上的消息越传越真。

  在柳家上下都忙成一团侍候柳老爷,无人顾及半疯已成定论的柳二公子之际。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柳清云亲自将一骑白马送往后门,马上的骑士素衣蒙面,也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只觉得身形与柳二公子颇有几分相似。

  "大哥,我走了,你要照顾好爹......今后我回来的可能性很小,有时间会捎信给你......三弟前一次托人口信说他被带到西夏去了,一切还好,什么时候你空了也去看看他......"

  素衣骑士低声地向一脸不舍的柳清云嘱道,在马上向主宅的方向遥拜三次,算是拜别了父亲后,一提?、催马扬鞭,马蹄"的-的-"地向著北方而去。

  敢爱敢恨方为大丈夫所为。

  但真的爱一个人,需要怎样的勇气?

  天才蒙蒙亮,小径上就有了一个打扫的身影。

  不再是因为期盼故人归,却只是习惯。

  习惯了每天先将这出城的小径打扫干净,习惯了在四面漏风的城隍庙里蜷著身子睡觉取暖,习惯了忍住浑身的疼痛勉强自己将一捆柴砍完。

  只是怎么也习惯不来没了一个可托相思的人的空寂,怎么也习惯不来一片痴心被?弃的苦涩。

  爱他,所以以前的日子虽苦尤甜;

  被负于他,所以现在的日子天天都如被加诸在身上的冰符一般无处不在地带来痛苦。

  被负之后,想忘了他,却又偏偏舍之不下,?之不开。

  若他还能又回头求你。是要爱他?恨他?还是要原谅他?

  悠长的小调在山路上回荡。

  "天上月光地上明,哥哥对妹子情意似呀?似月明,对月且把知心话来说你听--今儿去、卖房卖地,娶了妹妹你来对著月亮天天看呀看不厌......"

  似月般明晰的感情,付出后再也收不回。

  被伤过的心,还能言爱不悔吗?

  木然地背著装满了竹蔑的背篓,戚大勇习惯地在路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粗大的手灵巧地上下翻飞,编织著由一道道经纬结成的精美器皿。

  如果感情也能让这一道经、一道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多好。

  可惜纵深的经线,却再永远失去了那条曾经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纬线,所以感情这份器皿破裂了,无法弥补。

  听到有马蹄声在远处响起时,戚大勇头也不?地继续著自己手上的工作,直到察觉马上的骑士在自己面前驻了马,才怔怔地?头,一看,看进了一双清亮如月的眼睛。

  "你......你......"

  是他?

  不是他?

  戚大勇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马,和白马上的人。一再揉眼,想确认那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唉,想他也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难道自己真的快要出现幻视了?

  见马上的人不说话也没再动。断定自己因为做不了大活而看了太多绣线、做了太过精细活儿视力受损得厉害,所以眼睛才会出现幻视的戚大勇又坐了回去,低著头编织著手上的活儿。

  "你......不要我了吗?"

  有几分期盼落空般的落寞声音自头顶上传下来,咬著唇的神态委屈得像是要哭。

  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声音......

  他是真的?

  不是自己的幻想?

  再度停下手上活计的戚大勇把嘴巴张得老大,?眼向面前开始会动、会说话的人看去。

  "我......我不管!就算你现在已经讨厌我了,我也只能跟著你了!我在大殿上当?拒绝了公主的婚书,我跟皇帝说:'公主、还有尊贵一方的权势,老子统统都不要了!'惹得龙?大怒,现在被禁军追杀,已经无处可逃了!"

  那个拧著眉别扭地甩马鞭的人半是抱怨,半是苦闷地向自己这么说著。

  听到他又被人追杀的戚大勇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他藏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向他来的方向。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还要不要我?不然我就让禁军捉去杀头好了!"

  真是......羞人,为什么又是他来向他逼婚似的问一个承诺?

  柳逸轩悄悄地自背后揽上那粗壮的腰,?他全然的保护姿态暗喜著。

  "反正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逃犯,大不了再挨几鞭子也不会让你被人捉走的......"

  发现了他不老实的动作,戚大勇苦笑著想将他推到后面去藏得更好。

  他可不想他受伤。

  在初意识到他是真的又回来找自己后,有那么一瞬的怔神,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在被他重重地伤过后,这么快就原谅他。

  可是,虽然原谅他会心有不甘;但是不原谅他,就更是折磨自己。

  两相取舍下,早就软了心,下了气。

  他还爱著这可恨又可爱的人儿呀!

  "喂,你中了冰符怎么也不告诉我?"

  沉默了一会儿,草丛里又传来他的疑问。

  "那个啊......如果你喜欢我,不需要让你知道你也会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让你知道了白让你心里添堵。"

  考虑了一下,戚大勇很认真地回答著自己当时的想法。

  "以后我要带你去找杜神医,他说可能再过不久就能等到长白山的千年丹参出土啦。免得也让我内疚一辈子。"

  得到了他的答案后,不满地小小嘟哝著,柳逸轩早该猜到这直肠子的老实人的想法。

  "你要内疚一辈子才好呢,这样你就一辈子都记得我了......"

  戚大勇落寞地回答著他的话,同时在心里可惜著自己的一辈子为什么这么长?也许在这一刻死去才能是最幸福的?

  看到他又不老实地探出头来,戚大勇紧张地将他的脑袋再次按回草丛里。

  "你要我一辈子?不许花心,不许变心,就算以后我老了丑了也得养我一辈子?"

  似乎觉得他的紧张相当有趣,那个不安分藏著的人儿捅了捅自己的腰,继续问道。

  "你......"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他计较这个问题,一把将他再度冒出来的头按回草堆里去,戚大勇没好气地答他道:"我倒是肯要你一辈子,只怕你不乐意跟著!"

  这对自己而言,就象月亮般高不可攀的人儿,得暂时的揽月在怀已属上天垂怜。还敢多奢想什么一辈子?

  "那么,说定了。你和我,这一辈子,不再分开!"

  脸上的神色不再像是说笑,柳逸轩像是许下终身般的誓言,语气郑重让戚大勇有些发怵。

  看著那个得意得像是偷著了蜜般的小狐狸从草中钻了出来坐在自己旁边,毫不客气地俯过头来就是一个长吻。

  "唔......这里是,路边......后面还有......追兵......"

  太久没碰触过他的味道,只被这样一吻就弄得神魂颠倒。

  在纠缠中还要分出神来顾及路况的戚大勇只依稀听到那个人儿嘟囔著「没有追兵"后,就整个人都晕了。

  抱起他三下两下钻到一处被密林掩蔽的草垛。在野地就迫不及待地野合的感觉让两个人都红了脸,可是谁也不愿意放开对方。

  吻,缠绵而甜蜜。

  身体,灼热又冰冷。

  "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在一阵用力摇动后的树丛里传出戚大勇不解又急切的声音。

  "你猜啊?"

  另一把带了几分慵懒的声音懒洋洋地答著,从树丛里伸出一截光裸而洁白的小腿很快又被人拉了回去。

  "你明明知道我笨......哎哟,你又咬我!"

  "我生气,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种大笨牛?"

  "你刚刚说的......爱?江君,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准叫我'将军',哼,叫我逸轩,以后我再听到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叫别人的名字,看我不踹你!"

  "可是那个名字本来也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哎哟!"

  痛叫声又一次响起,显然是又被咬了一口,戚大勇这次也学乖了,逮住那张除了亲吻外还会咬人的嘴狂亲个不了,免得自己的皮肉再次受苦。

  又是一阵树叶飒飒作响的摇动,戚大勇担心的声音再次响起:"轩,你说有人追捕你是不是真的?要不要紧?"

  "骗你的!我刚刚说在大殿上拒绝了公主的婚事被禁军追杀是骗你的......我只是装病让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自动悔婚而已。不过现在大约会被发现我逃走的爹追杀了!追杀我这个不孝子,连公主老婆都不娶了来找你这头大笨牛!"

  "你啊......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戚大勇想到他必定是与父亲闹翻才出来找自己,心里十分感动。

  随即诧异于他刚刚为什么又向自己撒了个弥天大谎,"你刚刚干嘛又这么骗我?我很担心知道吗?"

  "只有你,不管我是杀人犯也好、疯子也好、就算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我啊!"

  柳逸轩自草叶中探出半个身子,悠然自得地享受著和风吹拂著光裸肌肤的感觉,好笑地看著紧张的戚大勇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盖上衣服。

  "而且那种情形才比较帅呀!想想,在金銮殿上面对强权亦无惧色,而不是躲在家里装神弄鬼,装病当缩头乌龟。这才叫大丈夫所?啦!"

  让他满足一下自己的幻想嘛,在家装病装疯了一个多月很闷耶!

  柳逸轩只有在对著他的时候才会将那种老成持重全然?到一边,嬉闹得象个天真的孩子。

  "不管你是不是大丈夫、大将军,总之,你的老公是我!"

  无奈又宠溺的声音,又一次原谅他巧妙地用了小小的谎言轻易让自己投降。

  "知道了,你永远是我的小丈夫,那还不成吗?"

  和风温柔地吹拂著,再度交叠在一起的人影缠绵著,印下许诺天长地久的誓言之吻。

  他与他,爱,与勇气,共同承担下一份奇特但完整的感情。

  在万丈红尘中携手并肩,铸就一份恒久情缘。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