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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高点》作者:elsaluo(11/29VIP完结 现实系商业背景文)
第一章
制高点
"霍总,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关系。"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说不清楚……"
"任何人都会有失落的时候。不要想得太消极……"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就是正确的……"
"这要看你做选择时身边的主客观条件……"
如果你恰巧听到上面一段谈话,很可能会立刻断定是某人在咨询心理医生吧。
真相是:不是,当然不是。
环顾四周,明亮的落地窗办公室,下面是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的人群,俯瞰众生的感觉还是那么微妙。装饰考究简洁,一张不算小的实木桌,一台台式电脑,屏幕特别大,上面放着一些文件,但此刻都没有被审阅。它们就静静地待在桌子的一处,但从那个厚度来看,可以显示这个办公室的主人有多么忙碌。文件旁边还有几张印制精致华丽的请柬,不是某个国际名牌旗舰发布聚会就是某场大型金融论坛的邀请,抑或是某位大佬举办的私人藏品鉴赏会。旁边放着一个笔筒,是梅子青瓷器,精巧而秀美,里面放着一个玉柄拆信刀,几根金笔。旁边一个名片架,里面是一列一列的名片,粗略估计就有好几千张吧。a
不管从哪里看,这里都不会是一个心理医生的诊室。
但此刻办公室的主人也没有坐在那张真皮老板椅上,那么刚才那两个人呢?
都坐在沙发上呢。
霍总本名叫霍斯维,一家知名咨询公司的董事长。其实这只是他的身份之一,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涉及多元投资的集团,前几天那个"一直在成长"的广告就是播的他们集团。不过苏凌应该是不知道的,半个月前,他的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烦,在一次商业酒会上朋友介绍认识了霍斯维,然后霍总主动提出可以帮他接这个案子。
苏凌当然有听过这个咨询公司,这几年在国内咨询业算是异军突起,广告打的频率并不高,但是短时间内就积累了不错的口碑,树立了高效专业的形象。
苏凌的公司不是什么大公司,但规模尚可,在业内也有一定名气,因缘巧合,刚好就在最困难的时候认识了霍总,他自然十分珍视这次机会。
苏凌是个商人,自然对商业规则熟稔在心,以为霍总应该会把这个案子扔给下属,没想到过了几天接到的电话是霍总自己打的,见的人竟然也是他本人。
可是霍总第一次让他过去,只字未问公司的事情,更没有提咨询价格的事情,只是让他谈谈这几年创业的历程和感受。
苏凌有点吃惊之外,马上就按照霍斯维的要求做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霍总虽然话不多,但是总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系统性地来回忆他这一路。
"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软件,大学时候认识了我们班主任以前的一个学生,然后就萌生了自己创业的想法,他家里做物流的,挺有钱的,他手上有一笔钱,就想找个人帮他把资金做大做活,我一直就比较想创业,也想过资金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然后就和他合伙开了一家软件公司,专门根据顾客需要设计系统和软件……"
"一开始帮一家公司设计了旅游外包系统,当时那块还属于一片蓝海,我们的系统可以说是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空白……那个项目算是做得比较成功吧,加上后期一直投入钱在改善,也申请了专利,公司慢慢起步了……"
谈起那个项目,苏凌还是印象深刻,项目刚接到,招了人员,可是合伙人家里却出现了一些变故,再没有后续的资金给苏凌了,苏凌向家里要了一笔钱,向朋友借了一些,咬牙做起来了,中间的辛酸真是不为外人所知。
霍总在旁边听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当秘书打电话过来问霍总是否要订餐时,苏凌才发现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中午了。
苏凌自认不算是个话痨,像他这种技术型管理人员最大的特征就是不爱夸夸其谈,没想到今天在霍总面前竟然说了这么多。
霍总拿起外套:"去外面吃吧,等东西送过来也不怎么好吃了。"
苏凌点点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每天几乎就是盒饭,所以对于吃的他实在没有特别高的要求。
走到楼下,霍总说:"我去拿车,在这边等一下我好吗?"
苏凌本来还想自己开车的,没想到霍总动作比他快,不过倒也无所谓就是了,只是有多麻烦别人一次的感觉。
霍总的奥迪很快开出来,苏凌坐上了车。
"苏凌,下午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下周同一时间你再过来一趟,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霍总边开车,边说。
苏凌点点头:"好的。"虽然他现在是很着急没错,可是这种事情确实着急不起来,有求于人,只能按照别人的步调来。
霍总又说:"不要着急,我相信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事实上若不是霍总的声音实在太好听,苏凌都会觉得这话说得太俗套了,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轻易保证――再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以前。
可是霍总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就不让人感觉像是轻浮的敷衍?
苏凌听到自己回答:"谢谢……你,霍总。"
本来他脱口的您又缩了回去,霍总待他的态度很想朋友,至少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架子可言,他觉得如果硬要说您的话可能有些太过生硬了。霍总身上确实很有长辈的感觉,可能是特别稳重吧,不过他看上去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苏凌凭借自己的眼力猜测他肯定只有三十多岁。
苏凌多大?呵呵,其实他一贯倾向于把自己讲的大一些。
因为小学跳过几级,加上大学毕业就出来创业,时间也确实不怎么长,今年也才二十八岁。不过他一般会告诉别人他三十岁了,不过当霍总问起他的年纪时,他还是很老实地讲了实话。
霍总给人感觉,在他面前撒谎是有点可笑的。
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虽然看人并没有多严厉,但在他的注视下总有一种下属或者晚辈的感觉――简单的说,就是有压力。
霍总跟人讲话语速适中,甚至有些偏慢,配上那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确实很有震慑人的效果。
不过现在为止,苏凌觉得和霍总的相处真的比较愉快,至少他能把那种在他面前的压力转化成一种类似亲切的感受,他有一种直觉,觉得可以信赖这个男人。
午饭是在一家苏凌没去过的地方吃的,位于隐蔽的四合院,但是里面的装修却很欧化,看上去有种矛盾的美。人并不多,座次排得很开,相互不会受到影响。
进门时霍总拿了一张卡给侍者,走进去的时候,苏凌随意一瞥,似乎在西边靠窗位置看到了电视里经常亮相的某个女主持,苏凌因此猜测这里应该是直接待部分人群的地方。
从菜单上看,这里的菜式是对地道的中国菜进行了西方的改良,是个有意思的餐厅。
霍总很快熟门熟路地点了单子,苏凌也挑了看上去还算合胃口的东西。
虽然苏凌对在哪里吃饭不怎么讲究,但是他却是个挑食的人。
很多东西他都不爱吃,不过在外应酬惯了,喜欢不喜欢什么都不会再说出口,碰到喜欢的就多吃点,不喜欢就少吃点,就是这么简单。
霍总说:"一时想不起哪里特别好吃,只能带你来这里了。如果觉得不好吃下次我们再换地方。"
苏凌说:"霍总你客气了。"在他看来,这种话完全就是客气话了,虽然霍总说出口多了那么几分诚意,那也只是表面上罢了。苏凌的家庭不错,大学就有学长夸他算是见过"不少世面",虽然苏凌不知道这个所谓世面是指什么,不过他因为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出去吃饭,见过不少的成功人士,他发现一个特点:越是有钱的人往往越是低调、朴实,越是有地位的人往往话语不多,但一出口就掷地有声。
像霍总这样的人,话不多但态度大方,做事总是多为别人考虑几分,一看就是那种一路接受良好教育加上事业有成带来的开阔视野的男人。苏凌想起父亲以前说过有种人"做什么都是天成",觉得霍总应该当之无愧,至少从目前的了解来看是这样。
霍总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
外面的阳光不错,从玻璃透进来,但一点都不刺眼;四周挺安静,似乎在温暖的流光下一切瑕小的声音都成为了点缀的装饰,外面有间歇的鸟叫,还能看到天空的蓝色一角。苏凌觉得很放松,仿佛现在并不是在一个陌生的餐厅,而是在自己家里,在童年的院子里,那种惬意中带着懒散的感觉确实久违了。
甚至这么多年以来,很少有感觉如此悠闲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令人感觉异常舒适的环境,还是因为今天早上把多年在心里积累某些东西对人倾诉……对,倾诉,苏凌没想到自己也有毫无保留的时候,至少在他说出某些话的时候,他确定自己是毫无保留的。
是因为他吗?苏凌收回眼神,望向对面那个男人。
――一下子就正正地望进了他的眼睛。
可能因为光线的关系,对方也似乎笼罩在那淡淡的金边下,眼神看上去也亮闪闪的。
苏凌笑了笑,说:"今天很难得,阳光这么好。"
然后他听到霍总静静的声音:"喜欢就好。"
一顿多么完美的午餐。
中途苏凌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想要结账,这种事情对苏凌来说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却被侍者告知这里从来不收现金,苏凌愣了愣:"那么刷卡呢?"
侍者说:"不好意思先生,刚才霍总已经把卡给我们了,所以您不必担心。我们这里实行会员制,一年交够年费就可以享用美食。"
苏凌有些失望地说:"那好吧。"
那这顿饭岂不是要霍总来请了?苏凌倒不是在乎钱,只是这样让他感觉有些失礼。
两人都没有讲话,安静地吃完午饭以后,侍者端上来一份餐后绿茶小糕,苏凌一向对甜食敬谢不敏,霍总却把盘子移过他那边:"尝尝看,不会甜腻。"
苏凌不好拂他好意,只能拿银叉弄了一快,放到嘴里,淡淡的绿茶香,恰到好处的酥软,甜味也是点到为止,反而增添了几分清雅的回味。苏凌点点头,表示确实不错,于是又吃了一块。
霍总叫来侍者:"帮我再打包一份。"
侍者说:"好的,霍先生您稍等。"
霍总说:"带一份回去,下午可以提神。"
苏凌过了一会才明白这份东西是给自己的,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尴尬和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可能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照顾吧,他实在有些不太适应。可是霍总做出来又如此自然,自然得苏凌没有时间去拒绝。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霍总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第二章
制高点
下午两点,苏凌已经在路上了,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包装雅致的纸盒子,里面装着霍总请他吃的绿茶糕点。
红灯的时候,他正想着如何处理这份精巧的小礼物时,手机响了,他摁下了接听键,蓝牙耳机里传来一个欢快的年轻女声:"凌,你在哪里?"
苏凌想着,看来这盒蛋糕给她正合适了。他说:"我早上出去有点事,现在回来的路上,你在我办公室等我吧,半小时到。"
半年前,苏凌参加一次红酒鉴赏会时认识了当时弹开场钢琴的高意涵,一所艺术学院钢琴系的学生。苏凌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也喜欢漂亮乖巧的女孩子(至少是看上去),当时偶然的机会和这个女孩子聊上了,接触了几次,关系的确定自然顺理成章。
苏凌平时工作比较忙,和高意涵约会的次数一周不过三四次,因此他心里也比较愧疚,每次见面都基本随她的意思,不管是哪国风味的高级餐厅还是那款品牌的新东西,只要她提出了,价格不是特别离谱,苏凌基本都愿意满足她。
苏凌从小对钱看得不重,对他来说,如何用好钱,发挥钱最大的价值才是他所关注的重点。既然高意涵是他的女朋友了,承担她生活所需自然也是理所当然。虽然没有仔细问过,不过听高意涵所说她的家庭似乎也不差,现阶段苏凌需要一个能带的出去的女伴,高意涵应该来说还是合适的。
上大学以后,苏凌历届的女朋友数量一直稳定控制在个位数,很多人看到他都会倾向把他归于很受女性欢迎的那一类人,不过苏凌对待感情的态度虽说不上特别特别上心,但也还算认真,至少不会把频繁换女人当做一种炫耀的资本。
他当然交过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不过一般来说,这样女孩子的要求也会比较多,那时候他刚开始创业,各方面都比较紧张,特别是时间和金钱,他个人绝对不可能做出向家里要钱来养女朋友的事情,所以自然就分开了。
苏凌从来不会以物质不物质来衡量一个女孩子,至少他有一点特别好,他很尊重女性,这可能来自父亲的影响,家里一直教育他不论如何女孩子都是需要照顾和礼让的,因此他觉得女孩子提出物质要求是理应的,但是自己因为条件所限无法全部满足则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做选择:是继续等待还是另找幸福。
创业本来就是有风险的,所以苏凌不能给女朋友任何夸大的保证,这却成为女友认为他没有担当不肯付出的指责,苏凌深感无奈。
这几年经济条件好了很多,苏凌也陆续交了两个性格大方成熟的女朋友,最后主要是在结婚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苏凌比较倾向于三十五岁以后再结婚,他不是特别喜欢孩子,所以结婚后不准备要孩子(这个和家里商量过,父母虽不十分赞同,但也充分尊重苏凌的决定,因为苏凌还有个异母哥哥已经结婚生子),而这几位女朋友可能因为到了适婚年龄,比较倾向于结婚当全职太太,相夫教子的生活,苏凌表示虽然暂时没办法提供婚姻,但是会像妻子一样对待,争吵了几次,互相都不能妥协,最后只能和平分手,不过每一个分手的女朋友苏凌都送了房子和车子(那时候房子毕竟还没有现在这么贵得离谱,那几年苏凌公司利润也不错)。
隔了一年,遇上性格外向活泼的高意涵,可能前面几个女朋友都太过理智成熟,苏凌也想过是否换一种类型比较好,加上高意涵还算比较主动,苏凌接受了她。高意涵今年二十岁,年轻好动,好奇心旺盛,苏凌一直小心控制着两人的相处节奏,他觉得应该给她更多时间来好好想想,因此也就一直没有留她在家里过夜。
并非苏凌有多柳下惠,之前的女朋友当然同居过,只是他觉得他毕竟虚长高意涵这么多岁,她又年轻,还不太懂事,有时候连自己的事情还处理不好,让她这么快成为他的女人可能并不太合适。至于高意涵是不是处女的事情,他更是压根就没想过,他可不是有什么处女情结的男人,对他来说,性虽然到达不了婚姻或者一辈子的高度,至少也是应该对女性负起责任来才是。
到办公室的时候,高意涵正坐在他的位置上上网,因为苏凌工作比较忙,一般没时间去她学校接她,她就自己打车过来,苏凌有提出帮她买一辆车子,不过她说自己从小对机械之类的东西特别无感,也就作罢。她过来得多了,秘书小姐也知道她的身份,一般直接放她进办公室等苏凌了。
"凌!"女孩子一看到推门而入的苏凌,马上从座位上蹦起来,张开双臂就要抱他。
苏凌稍微侧了侧身子拥过她,避免左手的蛋糕盒被压坏。
"朋友送了一份糕点,你看看喜欢不喜欢。"揉了揉她的脑袋,苏凌把盒子递给她。
"讨厌讨厌,把人家头发弄乱了……"高意涵边抱怨边接过盒子,看了看,上面竟然没有任何标示:"是你朋友自己做的吗,好像不是外面卖的,不过包装又这么精致……"
苏凌说:"一家私人餐厅做的东西。"
高意涵打开盒子,直接用手捏起糕点放进嘴里,边吃边使劲点头,苏凌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
"好吃,凌,下次我还要吃。"
这个要求虽然不大,可却让苏凌犯了会难,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财力获得那边的会员资格呢,暂时还真不能答应她。
他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最近专业课挺忙的吗?"
高意涵拿起桌子上的面纸盒擦手,说:"对啊,最近是有点忙,不过我想你了嘛,下午让同学帮我把作业带过去了,过来看你呗,你看我对你多好啊,你都不想我的。"
苏凌坐下,查看今天的邮件,边按鼠标边说:"我哪里不想你呢,傻瓜,我上次不就跟你说了么,最近公司事情确实比较多……"
高意涵走过来抱着他的脖子:" stop!不喜欢老是我们两在一起谈公事,我真的好想你,前几天晚上还梦到你了……"她边说边有些脸红了,纤巧的手指在苏凌肩膀上划着圈子。
高意涵因为学艺术的,加上从小就很漂亮,因此交往的男朋友并不少,不顾她都没有告诉过苏凌,苏凌虽然不是她交往的男朋友里面家庭最好的,最有钱的,却是最好看的,最绅士的,最宠爱她的,虽然一起才半年,高意涵觉得自己真的很爱他了。
她也有过要嫁给他的意思,不过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前,苏凌就跟她坦诚过,他这七八年内不会考虑婚姻的事情,所以她也只能作罢,其实高意涵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她知道女人仅仅用婚姻是拴不住男人的,特别是苏凌这样的好男人。
再说她也年轻,结婚的事情容不得她来着急,决定这几年好好享受苏凌的宠爱就可以。
苏凌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说:"小涵,你先在旁边看看书,或者到附近商场逛逛买点东西,我下午还有一些事情要忙,好吗?"
高意涵有些泄气的看着他,然后拿起包就准备出去了,被苏凌叫住:"卡里还有钱吗?"
高意涵嘟着嘴巴不说话。
苏凌无奈地站起来:"小涵,我下午不忙完晚上就没法带你去吃饭,乖啊。这卡你拿去刷,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虽然公司现在情况并不好,但苏凌还没有拮据到要让女朋友受罪的地步。该花的一样要花,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把公司慢慢做好,做强。
高意涵接过卡,然后说:"那你快点忙好噢,我先去旁边逛逛。"
苏凌说:"好,不送你下楼了,自己小心点。"
下午开了几个小时部门负责人会议,回办公室又处理了一堆文件和邮件,等稍微有空喝杯水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秘书陈小姐说高意涵中间回来过一次,看到他不在又逛出去了。办公室沙发上摆着一大堆购物袋,苏凌想这孩子还挺有战斗力的。
太阳已经西斜,苏凌的办公室也亮起了灯,不过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远处天边残阳如血,让人无端心生惆怅。今天下午开了会,公司的问题确实不是一丁点,资金的问题最为严重,加上项目持续不能盈利,他也很着急。
该打个电话给高意涵了,他伸进口袋里摸手机,却发现了一张小纸片,拿出来细看,才想起这是今天回来前霍总给他的一张名片,不过似乎又不算是一张名片,因为上面只有霍斯维三个字,加上一个类似住址的铭牌号,还有一串手机号――私人号码?
上面什么头衔都没有,但名片印制精美,泛着淡淡的墨香,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的私人名片。那天在晚宴上认识时霍总没有给他过名片,直接向苏凌要的名片,过不了几天就接到自称是霍总助理的电话。没想到今天霍总直接就把这么私密的联系方式给他了,当时霍总还说:"有什么问题,直接打上面的电话找我。"
苏凌当时没有细看名片,以为只是公司电话,最多是他私人办公室座机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个人手机。苏凌其实有种直觉,这个霍总绝对不会只是一家咨询公司董事长这么简单,他虽然不想探人隐私,不过心里也多少有数,他和霍总的关系最多仅止于公事上罢了,对方主动提供手机号是什么意思苏凌现在不清楚,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于是他按着上面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给霍总:"霍总,今天谢谢你提供如此美味的午餐,下次请你允许我做一次东,略尽谢意,并祝工作顺利。苏凌。"
然后他把这个号码存进了手机:霍斯维。
那张名片被他放进了抽屉,而不是名片夹。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没有过多思考,就是这么做了。
苏凌然后打电话给高意涵:"小涵,在哪呢?我好了……等久了吧,去吃饭吧……去哪你定。"
第三章
制高点
晚饭过后,被高意涵拉着压了一段时间马路,苏凌觉得高意涵是个挺会生活的女孩子,比如平时去听演唱会啊,泡迪吧啊,都是高意涵都拉着他去的,苏凌其实爱好不多,最喜欢的事情是去野外探险,大学有一次去青海差点丢了小命,不过他还是特别喜欢,虽然这半年已经忙的没有时间出去玩了,没有告诉过高意涵他有这个爱好。因此高意涵也只是觉得他是个挺喜欢安静的人,因此老是拉着他参加一些相对动态的活动。
苏凌其实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不过在原则问题以内他可以让女朋友帮他做决定,只要在那个度以内就没问题。
高意涵还算比较了解男人,人也算聪明,因此不会拿一些所谓理由去打扰苏凌的工作,苏凌暂时不留她过夜,不喜欢她过问太多他的事情,不喜欢被婚姻所束缚,她都一一去做了,其实高意涵不算是个特别温顺的女孩子,相反她个性还挺强的(似乎和漂亮女孩子差不多都被宠大有关系),不过她一开始就看出苏凌似乎比较喜欢听话一些的,她也就试着去做了,加上见面次数不频繁,苏凌对她的要求基本都是尽量满足,她也没有发脾气的余地。
因为高意涵明白,追她的男人虽然多,但是没几个有苏凌这样的条件,即使有,也没有苏凌这样的素质,不是一些暴发户就是不把女人当回事的花花公子,她受够了那些,所以遇到苏凌以后,更加明白苏凌的可贵:他年轻有为,名校毕业,外表出众,有自己的事业,为人正直,不会拈花惹草,在物质上对她一向大方,即使暂时没有婚姻,没关系,高意涵还年轻,她可以等个七八年,那时候她也不过二十七八。
高意涵很明白,比自己家世好,比自己漂亮,比自己厉害的女生有大把大把的,而要找个各方面都比苏凌出色的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虽然她暂时还不怎么了解苏凌的家庭,不过凭借她的经验,她看得出苏凌绝对出自中产以上的家庭,她以前交往过一些家庭不怎么样但是还算有钱的男人,他们都喜欢炫耀,粗鲁不堪,包括她这个女朋友也是拿出去炫耀(她极其厌恶这点,感觉自己像个商品)。而苏凌很少谈自己的事业,他敬业勤恳,待人有礼,平日极有风度,更是有独到的品味(从他有时候送给高意涵的衣服首饰可以看出),有时候还能为学音乐的高意涵提一些建议,显然从小就在优越的家庭耳濡目染。
眼下这半年最重要是做好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乖乖地,不让苏凌操心,让他更加爱她。这接下来半年就是巩固他们关系的时候,她一定会好好抓住这个男人。
高意涵勾着苏凌的手臂,迎着江边的晚风,坚定地想着。
苏凌呢?美人在怀,凉风徐徐,他真的心无旁骛吗?
虽然高意涵今天穿的真的很漂亮,而且□得恰到好处,是男人都会产生联想的,只是苏凌最近真的心里基本都是公司的事情了。
他是个事业型的男人,读高中就知道自己以后不想给别人打工,也不想过那种朝九晚五的机关单位的生活,他需要有自己一份事业,这就是他的理想。
他的理想应该说是实现了,他算是成功了,但是接下来他需要很多努力来延续这份成功和理想,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低潮,尽管他自己一再否认,但这是事实。
今天通过他自己的叙述,他相信霍总见识如此的人应该能大概明白公司现在的困境的:在中国纯做软件已经没有前途了,知识产权还有持续利润都是很大的问题。
这边产出的东西没钱赚,但是另一边用人成本还有营销成本都居高不下。
他考虑过慢慢转型,拓展业务,但是一方面缺乏好的机会,一方面任何投资都很有风险,而他现在没有过多的闲钱来承担这个万一。
他现在的处境,用一个词形容就是:进退维谷。
向上升,可以啊,谁不想呢?资金和项目谁来帮他?
眼下公司的发展情况已经让他付出了太多心里,他没有再多余的精力来做天马行空的头脑风暴。财务报表拿出来,风投绝对摇头,即使跟你再有交情,人家风投也需要考虑自身风险。
加上这两年金融风暴,风投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手上拿点钱不攥紧点难道还免费送给你?
最黄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现在就是熬,虽然大家都不好过,但是别人的情况毕竟各有不同。
在商言商,这个时候,大家只会明哲保身,不会雪中送炭。
眼下虽然困难,还没有走到不得已的地步。
最下策就是向家里要钱,家里最不缺钱,父亲年轻时就有头脑,人虽然在机关,在外暗钱投资样样赚,大哥苏杭画画的,一幅画就能卖出几十万,虽不算顶尖的艺术家,但也业内也是价高的了。
苏凌最不愿意向家里要,他从小性格独立,大学就是靠自己给广告公司打零工交完学费,创业初期的钱还是母亲硬塞给他的,他一赚进来就立刻还给父母了,大哥家里还有孩子和全职太太要养呢,再说他是自由职业,不能让他的钱投进去出不来吧。
所以是下策。
现在暂时还没到那一步。
他只是有这么个直觉罢了。
他突然想起霍总,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个人。
虽然目前为止才有两面之缘,但是不知为何,他甚至开始有些相信他的话了,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吧。
一个有能耐的人。
"凌!"高意涵觉察了他的失神,不满地摇了摇他的手臂。
苏凌回过神,说了句:"抱歉,可能今天比较累。"
他停下来,将她拥进怀里:"小涵,最近公司事情真的很多,可能没办法老是陪着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很乖,我心里也知道这样真是亏待了你了。"
高意涵抱住他的腰:"没关系,你工作比较重要,我能自己找乐子的,你别担心。如果今天实在太累的话,我们早点回去吧。"
苏凌点点头:"我先送你回去。"
高意涵还是抱着他,她闷闷地说:"我今天……不想回学校,留在家里照顾你不好吗?"
苏凌愣了愣,倒不是他真的想恪守多久君子之礼,只是今天的话,他真的不在状态,不是个好主意。他调侃说:"好姑娘,我都没着急呢,你着什么急呢?呵呵……"
高意涵听了当然不依了,打了他几拳,任她闹了一会,苏凌搂住她:"小涵,我当然想要你,不过今天我比较累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开会,我觉得我真和你在一起了,总得有个比较浪漫的仪式比较好,你说对么?"
高意涵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拢进耳后,低垂着脸,点点头。
其实她倒没那么傻,没觉得身体是他的就能拴住他,她实在是喜欢他,他有时候蹙眉的样子都能够让她心驰荡漾,有时候他嘴角微微的笑真是特别特别性感,当然她是不会像个小花痴一样把这些都说出口的,她知道苏凌不喜欢别人评价他的外表,他似乎也不太注意这些。这点也是让高意涵觉得这样的男人真是难得的原因之一,很多男人,有点样子就二五八万地拽,真是没有涵养。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苏凌的时候,她从钢琴下来,他在鼓掌,在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人群中他依然耀眼。
据她粗略估计,当天晚上对苏凌隐隐有意的女人不下五位,她不想这么好的机会平白流失。随后她找了个机会和他搭上了话,表现出适当的乖巧和温顺,还有知书达理,一点点俏皮的主动,然后就顺利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除了她实在是喜欢苏凌之外,想和他共享夜晚的原因还有一条,她需要用这个来让自己放心一点,因为和苏凌一起之后,苏凌虽然宠爱她,但很少表现出特别的在乎的样子,不像她以前那些男朋友为她要死要活的,高意涵告诉自己苏凌就是这样的性格,但她心里还是有隐隐的不安,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信,她希望能通过这个让彼此的男女朋友关系更加稳固一些,至少以她对苏凌的了解来看,他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不过苏凌的话很诚实,也很在理,她看得出他今天确实有些累了,而且他提出性 爱不要这么草率,也是对的,至少证明他是认真的。
高意涵告诉自己,要学会忍耐,学会等待。
送高意涵回学校以后,苏凌慢慢开车回了家。
他在市区买了一套公寓,闹中取静的地方,不大不小,两百多平米的跃层,够他生活了,以后加一个高意涵也没有问题。
苏凌并不热衷于投资房产,他的房子目前也就这一处,其他的要么送给以前女朋友了,要么转给朋友了。他对这些真的要求不怎么高,但他挑房子眼光一流,和他有美术功底有些关系吧,所以他挑的房子都是升值潜力一流的。比如这套,现在的转手价格不亚于一套郊区单体别墅。
照例是回家先脱衣服洗澡,然后看一个小时的关于美术和建筑的书或者自己随便画点东西。他其实很爱美术,不过没想过把这个当做一个职业,可能和大哥苏杭已经学美术有了关系,顺应家里的期望,加上他理科学得也不错,高考填志愿在医学和计算机之间选择,因为母亲觉得做医生太累(她是妇产科医生),所以苏凌最后选了计算机。
学什么不是重要的,最重要是有一种技能。
这样才适合创业。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钱包等东西,手机上方的新短信标志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想起晚饭前给霍总的短信。
笑了笑,他打开手机,摁下新短信,霍总的短信跳入眼中:
苏凌:你能喜欢今天的午餐我很高兴。好好休息,下周见。霍斯维。
就是霍斯维会说的话,就是他的风格。
不过苏凌没想到他会回短信就是。
他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进浴室。
以苏凌的性格,当然不会好好想那多余的四个字的含义。
第四章
制高点
苏凌又忙了好几天,周末只抽出半天时间给女朋友高意涵。
刚好大哥有一个好友在本市开画展,苏杭人在国外,特意交代苏凌送一份礼物过去,也能迎合高意涵的艺术修炼功课,吃完午饭,拿了之前就预定的首饰(因为是个女画家),顺便给高意涵挑了一对宝石耳环,她乐滋滋地就立刻戴上了。
画展是在本市著名的一个艺术区,以前是德国援建的工厂,废弃以后反而成为文艺青年的聚集地,越来越出名。
没想到苏杭这个朋友画家喜欢在这个地方开画展,要知道,她可是专攻传统水墨画的,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要外国人喜欢,是得花点心思搞点噱头。
苏凌一直有关注画情,现在国内市场说景气嘛也没多景气,卖得好的就那么几个,其他都是小头。国外市场则需要机会,苏杭这两年也还算一直不遗余力参加国外画展,嫂子以前在国外上学,毕业后从事媒体行业,人脉颇丰,所以大哥也还算轻松。
没想到这次画展规模还不小,来的人似乎都挺有来头的,苏凌在那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老板,以前在酒会上见过,他们一向不怎么露面,即使露面也只是来了一下就走,权当给面子了,谁让人家是福布斯呢,呵呵。
这个女画家叫飒雅,不知是艺名还是真名,反正苏凌不管这个,人长得就是一副江南美女的样子,其实是地道的北方人。苏凌送上了礼物,顺便转达了自己对这次画展的喜爱之情。
飒雅笑着感谢了,然后问苏凌:"不介绍一下?"
苏凌说:"我女朋友。"
高意涵知道苏凌把机会留给她了,她开心地说:"飒雅你好,我叫高意涵,你好漂亮,比杂志上更漂亮,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你。"
飒雅这几年是国内媒体非常追捧的美女画家,温婉又淡然的形象,而且热衷公益和慈善,被誉为新一代女性代表之一,单论风头和外界名气,大大盖过大哥苏杭。
飒雅说:"谢谢你,你和苏凌很般配。"
高意涵羡慕地看着她说:"你头发真的好黑好漂亮,可不可以传授一下诀窍?"
飒雅对苏凌说:"把你女朋友借我几分钟,我很喜欢她。"
苏凌对她们的女人之间的美容话题不感兴趣,自然求之不得。
苏凌欣赏了几副飒雅的作品,说实话,以半内行的眼光来看确实不错,她这几年长居海外,应该来说是潜心作画的,苏杭是画油画的,两个不是同一派的,很难比较。苏杭虽然名气没有那么大,可是他的画却一直卖得不错,应该说他是非常有艺术头脑的人,他的画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非常适合市场的。
所以苏杭一直自嘲自己算不上艺术家,只是个画画的。
苏凌的水平在他们面前那肯定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他也无法评价大哥的作品。
不过苏杭可能就是缺乏一定的人生阅历和激情(从小生活的太过安逸),假以时日,他相信他可以画得很好。
苏杭虽然和他不是一个母亲,但两兄弟感情极好。苏杭母亲和苏凌的母亲是至交好友,当年苏杭母亲生重病,拜托苏凌的生母在她去世之后好好照顾苏父。当年的故事似乎比较复杂,苏杭知道,苏凌觉得太复杂,就一直没去了解,猜猜也知道是个三角恋故事。
反正就是两兄弟的母亲感情不错,两兄弟感情也好,虽然年龄并不很相近。
而且苏杭有了家庭和妻儿,可算是大大减轻了苏凌的压力。
苏凌的不婚主义也能够多保持几年了。
苏凌实在是不怎么喜欢婚姻,照理说家里长辈的事情应该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才是。
可是他天性里就有不爱被束缚的因子吧。
一定程度上来说,苏凌不算是个特别具有温情的男人,尽管他给人印象总是温文有礼的,并不咄咄逼人。
他很少特别喜欢一样东西,很少特别执着一样东西。
一旦他所执着的,他会努力去得到,不遗余力,目前来说只有他的事业能让他有如此激情。
"喜欢这幅画?"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男声,有些耳熟。
苏凌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副画前待得有些久了,他有些惊讶地回头,因为他在很短的时间脑子里已经搜寻出了这把优雅如大提琴声音的主人了――霍斯维。
"霍总,你好。"苏凌虽然没有料到这么快和他再次见面,不过在这里见到他倒是不稀奇的,他很可能就是受邀过来捧场的潜在买主之一。
之前听大哥说过飒雅家里似乎挺有背景,因此她作为一个画家,能请到这么多政商名流并不奇怪。而霍总,苏凌凭直觉就知道他肯定不只是个商人。当然他不会特地为这个去打听,去问,这没有必要。
跟他相识并交往的,就是霍总。
"空茫的布景中似乎有重重意境,若隐若现,飒雅功力很好。"苏凌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顺便为自己偶然的失神找了个台阶,尽管他觉得说出口就有些卖弄了,怎么看霍总也不是没有艺术鉴赏力的俗人。
霍总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你觉得我把画买下来好么?"
苏凌不知道霍总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买不买画当然是他自己的自由和选择,苏凌不应该插嘴的。可是不回答又显得不礼貌了,苏凌只是说:"有能力拥有自己喜欢的,总是件好事。"
霍总噙着笑看他:"你说的很对。"
"凌,你在这里。"这时候高意涵走过来,亲昵地搂住苏凌的手臂。"猜我刚才看到谁了?"她走过来才看到苏凌原来在和人说话,在苏凌耳边压低了声音,难掩兴奋。
既然人都来了,总是需要介绍一下的。
苏凌说:"霍总,这是我女朋友,高意涵。"
高意涵没有像刚才那么活泼了,她只是甜甜笑了笑,叫了声:"霍总您好。"就没有再说话。
霍总看着眼前这一对,漂亮又年轻,尤其是苏凌,挂着浅浅笑意的他真是漂亮的让人见之忘俗,他说:"你好。我先失陪一下。"有人叫了霍总的名字,他回过身。
苏凌这才笑着问高意涵:"刚才见到谁了,让你这么兴奋呢?"
高意涵看着刚才那个让她无比兴奋地美女走过来,向这边走过来,然后在这个霍总身边停下来,她竟然是那个霍总的女伴?!她忍不住扯了扯苏凌的袖子。"就是她啊,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大明星呢。"
苏凌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站在霍总身边异常面熟的美女似乎就是这段时间非常红的某位一线女明星。他虽然不关注娱乐八卦,不过此女星实在太出名,到处都是她的广告,想不认识也难。
高意涵轻拍胸口,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刚才和她讲话了,她挺没有架子的,讲话好温柔啊。这个霍总是你的朋友吗?肯定非常有钱吧,非常厉害吧,不然怎么女伴都这么有来头。"
苏凌觉得好笑,女明星也是女人吧?这些孩子啊。他敲敲她的小额头:"傻瓜,别人的事情我们不要多管。"
高意涵自觉失言,吐吐舌头,不再多说。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个女明星一眼,那个女明星在那个霍总面前似乎异常温顺的样子,没想到刚好就对上霍总侧过头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让她无端心中一凛,连忙回过头和苏凌讲话。
这个霍总,刚才就觉得在他面前好有压力,有点不敢讲话。
真是可怕的男人。高意涵心里想,再有钱,再有地位,她也受不起。
再说,她哪里比得上那位光彩照人的女明星呢?在她面前她充其量只是个小家碧玉罢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哪里抓得住那个男人。以她刚才的观察,那个女明星,未必也抓得住那个霍总。
画展应该是很成功的,飒雅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春风满面。再次遇到时,是在苏凌帮高意涵拿杯饮料时。
苏凌笑:"今天排场真不小。"
飒雅看了看那位引起不小骚动的女人,说:"我没有请她,虽然是很有面子没错,也是个挺厉害的明星,总觉得风头被抢。哈哈。"
苏凌知道她在开玩笑,他笑了笑没说话。
飒雅喝了一口香槟,问:"带她过来的那位霍总,你也认识?"
苏凌不知道她如何得知,不过这么看来,飒雅也认识霍总。他如实回答:"朋友介绍认识的,不是太熟,应该是很厉害的人。"苏凌和飒雅认识算多年了,有些话自然没什么顾忌。
飒雅笑了笑,看着那边说:"岂止是个人物。呵呵,我过去打个招呼,你慢慢玩。"
苏凌看她窈窕背影融入人群,笑了笑。
他们今天见面,她竟然一句都没有问起大哥苏杭。
兴许是已经放下了吧。当年她天天跑到大哥画室的故事苏凌依稀还记得一些。
他现在有些明白,当年苏杭为何没有选择她。
只因她天生属于人群,不甘于平淡。
而苏杭要的人,是那种纯粹的人,能否放弃很多东西,一心从简的。
心中无端一阵莫名失落,不知来自何处。
苏凌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何也开始悲秋伤春起来。
有些东西,从来没有开始,自然谈不上什么结束。
来自内心深处隐隐的悲恸,还有些许的厌世,今天怎么通通翻滚而出了?
真是奇怪。
他轻轻摇头,强迫自己压下那些东西。他就是苏凌,活在当下的苏凌。
过往都是云烟。
拿了饮料踱回去,看不远处的高意涵和一个中年男人讲话,那个男人看到苏凌走过来,一脸诡笑地离开了,高意涵一脸不开心地怔怔站在原地。
苏凌走过去,问:"怎么了?"
高意涵立刻收起前一刻脸上的不快,笑了笑说:"没什么。"
苏凌当然不是笨蛋,不过既然她不想说,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如果不想待下去我们就先和飒雅告辞吧。"
高意涵点点头。
第五章
制高点
从飒雅的画展出来,在泰国餐厅用完饭餐后,回到车库,苏凌绅士地帮高意涵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高意涵却没有进去,反而把门关上了。
苏凌问她:"怎么了?"
高意涵突然投进他怀里,脸贴在苏凌的胸口上。
温香软玉在怀,苏凌确实起了一些反应,可是今天他不知为何心情也并不是特别好,可能在画展上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所以他只是轻轻回抱住怀里的女孩子,他当然知道她想要的,这在他看来只是时间问题,苏凌不是个在性上急哄哄的人。
"小涵,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再好好补偿你。你呢,在学校里好好上课学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钱不够用就告诉我,嗯?"
高意涵说:"对不起,我今天有点情绪化了,不过你忙工作要紧,我没关系的。"
苏凌觉得有时候高意涵年纪轻轻的心事太重了:"不要多想了,走吧,上车。"
送闷闷不乐的高意涵回了学校,苏凌打开了车窗,微凉的晚风随着车速忽大忽小地吹进了车内,街上霓虹闪烁,人流不息,苏凌突然感到了一种寂寞。
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了一张脸,剑眉星目,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了。
当年决定离开也是因为实在不知如何面对。
说到底,苏凌在某些方面也只会逃避。
尽管开得很慢,一小时后还是到了家里。
在客厅打开电视,脱了外套坐在沙发里,翻着电视频道,却什么都不太想看。
忽然手机响起来,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来接了,是陌生的号码:"喂,我是苏凌。"
"苏先生您好,这里是飒雅画行代理处,请您将地址告之,我们把画送给您。"
"画?"他今天并没有买画啊,他想到一种可能。"是飒雅吗?请帮我转告她不要这么客气了。"
"苏先生,我们不方便透露客户信息。这幅画客户交代必须送到您家。"
苏凌也不想再跟这些工作人员耗下去,他把家里的地址说了。
"好的,苏先生您什么时候方便让我们把画送到贵府?"
苏凌说:"就现在吧。"明天他也不一定有时间。
"好的,苏先生,半个小时后我们工作人员就会把画送到贵府。"
苏凌直觉地去翻通讯录,才发现飒雅一直在国外,他并没有她在国内的联系方式。
可是仔细一想,苏凌觉得应该不是飒雅,她虽然为人大方,但是如果要送画肯定早就告诉他的,不需要这样突然和神秘。
他暂时想不出那个人是谁,只能作罢。
半小时后,下面保安打电话来,说有人送画,苏凌说:"让他们进来吧。"
送画的工作人员很小心,把包装地很完整的画放在苏凌指定的地方,让苏凌签了字,其他话也没多说就离开了。
苏凌本来以为这画应该不大吧,没想到还挺大的。拆开一看,竟然是今天下午自己"看"得最久的那副淡墨山水写意。
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人名,不过他觉得有些不确定,直到他看到随画过来的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几个字:有机会拥有你喜欢的,也是一件好事。虽然没有落款,看那刚劲的笔触还有这句话,苏凌就明白了,是霍总送的。
霍总是个很大方的人。
只是苏凌觉得这份大方不应该用在自己身上吧。
但是字画之类的,算是君子之礼,苏凌不可能把画退回去的,只能暂时收下这一份礼物。
他想起,书房有一幅父亲以前为了纪念他进大学高送给他的礼物,启功的字,转送给霍总应该还挺合适的。
他当然知道,霍总既然决定送画还不至于要一份回礼的地步,只是苏凌觉得暂时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他的回礼自然要稍微好一些才合适,不然也太不尊重他了。
除了回礼之外……苏凌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三下,那边有声音传来:"苏凌,你好。"
苏凌说:"霍总,你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谢谢你送的画,我很喜欢,只是礼物太贵重了。"
霍总笑了笑:"不客气,以画赠友,我觉得合适。"
苏凌说:"霍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这个惊喜了。"
霍总忽然说:"你那边很安静。"
苏凌顿了一下,然后说:"对,我在家里。"刚才因为要打电话,电视也摁了静音,所以肯定是很安静的。不过苏凌不太明白霍总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因为他那边虽然能听到一些讲话的声音,不过还是能听清楚霍总讲话的。
霍总说:"我在外面应酬。"
苏凌嗯了一声,过了一会补充说:"霍总,那就不打扰你了,过几天我再来你公司找你。"
霍总说:"好,早点休息。"
苏凌说:"再见。"
苏凌觉得这个电话打得有些怪怪的,可是怪在哪里,却实在讲不出来。
霍总大概对朋友一向如此,看来确实是笼络人心的高手。
只是苏凌对他的认知还只是停留在工作上的朋友而已,他并不想过多的了解这个人。
为什么?
因为苏凌不会再那么轻易地让人走进他心里。
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在若干年前就已经耗尽了。
大学时有一个女朋友就直接说他,看似包容实则封闭。
分手时,她说: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耍人了,这样会让人一辈子恨你的。
苏凌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没搞明白罢了。
他是个成熟的人,不会和那些想不清楚的事情一直纠缠不休,他早就学会搁置一边,让那些东西慢慢淡化了。
只是今天下午不知为何,仅仅是看到飒雅的背影,心里就能翻滚出那么多东西。
是哪一只手,把那张布满尘埃的桌子擦拂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些模糊的颜色来。
他自己也无法分辨。
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话。
他想打个电话给高意涵,只是手指按到那绿色的键,还是滑开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打给高意涵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是的话,今晚早就会留下她了。
可惜不是。
他摁了关机键。
走到楼上,打开画室,空气中有淡淡松油香味。
这才是他沉淀心情的地方。
苏凌其实从小学前就开始学画,他的画画功底并不差,特别是大哥苏杭一直在课外不遗余力指导他。苏凌一度觉得自己以后铁定是从事和画有关的工作了。
他告诉大哥:以后你画画,我就开画行,帮你卖画。
苏杭听后大笑,直夸他好玩。
苏杭大他七岁,总喜欢拿他当小孩子。
苏凌摇摇头,从回忆里抽身,面前纯白的画布需要他集中注意力,调好颜色,他的眼神也渐渐凝聚在那一抹抹色彩里。
一直画到了晚上十二点。
苏凌洗了手,看了那幅画良久。
他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然后,下楼洗澡,睡觉。
第二天苏凌还是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
他有锻炼得习惯,不过不喜欢借助于机械。他喜欢跑步,早晨出去慢跑已经是多少年的习惯了,这有助于让他一天都保持旺盛的精力。
某种程度上说,"每天锻炼一小时,幸福工作五十年"算是他的座右铭。
距离他的小区几公里外就是一座挺大的市民公园,每天从家里出发,跑到市民公园那边,公园里主力军是一些中年人老人,有几个唱京剧的老人,唱得挺好,如果时间允许,苏凌会在那边欣赏一会,他以前对这些还真不怎么感兴趣,现在听听也觉得挺有意思。十多分钟后再跑回来,加上洗澡的时间,一个小时差不多能搞定。
今天天气似乎有点阴沉,跑到公园那边果然有丝丝毛毛雨下下来。
也不见那些在凉亭里吊嗓子的老人了。
苏凌独自在凉亭里坐了一会,一时半会雨应该也大不起来。
忽然背后有人叫:"peter!"
苏凌反射性地回头,一条半人高的黑影突然冒上来,苏凌反应过来时发觉脸上有一点热热的湿意。
他这才看清楚,刚才"袭击"他的是一条成年哈士奇,蓝色的眼睛正望着他,后面的主人一直叫着它它也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对着那边顽皮地摇了摇尾巴。
狗的主人跑上来,一把抓住哈士奇背上的带子,把手上的牵引带扣了上去,然后不满地对哈士奇说:"Peter,以后别他妈想我放开你了。"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追了挺久。
然后他抬头对苏凌说:"不好意思,它就是爱亲人,你别介意。"
苏凌笑了笑,看着这条肥嘟嘟的哈士奇坐在地上,他并不讨厌狗,相反,还是挺喜欢的,特别是哈士奇这类大狗:"没关系,狗养得很漂亮。"
男孩突然直直看着苏凌:"我认识你,你是钢琴系高意涵的男朋友吧?"
苏凌听到他的话,这才看向这个讲话活力充沛的年轻人,他正摘下头上的棒球帽,那双眼睛――在蒙蒙雨雾中却分外漆黑和明亮,苏凌愣了愣。
年轻人也不介意他没回答,直接说:"我见过你,在学校门口,好几次了。"
苏凌这才察觉自己刚才的失常,他说:"是吗?那你应该是和她一个学校的了。"
年轻人点点头:"我是美术系的,不是一个学院,不过她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所以……"
"原来你是学美术的。"
年轻人笑了笑:"随便混呗,现在学什么不是学呢。对了,你家住这附近的?哪个小区,芳野还是魅力?"
这两个都是离这公园很近的小区名,苏凌知道这里的中老年人大部分都住那里。他摇摇头:"我家离这稍微远一些。"
年轻人说:"嗨,看我笨的,想想你是开宝马五系的,肯定是有钱人,是在京润嘉园吧?"
苏凌点点头,他觉得这年轻人讲话挺有意思:"在你眼里,开宝马五系就是有钱人了?"
年轻人嘿了一声,说:"咱不说超级豪车,至少我觉得宝马五系算不错了,我以后有钱了也买这个。"
苏凌为他话里毫不掩饰的"野心"给弄笑了。
那男孩子有些失神地看着他:"说句实话,你长得真是比高意涵之前那些男朋友帅多了。"他说完才知道自己多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了。
苏凌安慰的话就脱口而出了:"没什么的,反正都过去了。"
男孩于是又生龙活虎起来,他说:"你这人真好讲话,我叫吴航,航行的航,名字是俗气了点,不过好记。"
苏凌心想,原来你也叫航。他说:"我叫苏凌,我得回去了,改天再聊。"
男孩子说了句再见,等苏凌跑过几步远才叫:"哎,你还没说你是什么凌呢?"
苏凌回头,看到上面那个牵着大狗的朦胧身影,笑了笑:"两点水的那个凌。"
第六章
制高点
回到公司,苏凌又忙得跟陀螺似的了。
最近他自己亲自主管和参与了一个项目的开发,他需要弄明白,开发流程上的成本到底是否有改进的余地,不然他觉得这几年和一线开发越行越远了,最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市场到底需要什么产品。
公司还有其他事务和例会要他主持和参与,他这几天好像又回到刚开始创业那种状态,又充实又焦急。
他不能不焦急,如果今年下半年公司交不住稍微好看一些的答卷,合伙人也不会满意的,公司可能还需要进行运营调整,比如裁员或者压缩工资,这对于苏凌来说就是等于倒退,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下午的时候,副总焦急地打了内线过来:"苏总,上次忠林集团那批财务系统听说出了不小的BUG,客户那边安抚不下来。"
苏凌正在听这次的项目主管汇报具体执行方案,有好多问题还堆积着,怎么这时候出了这样的问题?他沉声问:"你先来我办公室,马上。"
他对项目组长说:"刚才我跟你谈的那几个问题你先召集成员去处理好,其他问题做个备案,回头会上我们再商量。"
组长说:"是,苏总,另外还有个事情……"
苏凌没时间跟他磨叽:"直接说。"
"最近有猎头来项目组挖人,我看可能不是单纯的意思。"谁都知道做软件的,涉及的产权问题本来就是纠缠不清的,每批软件掌握核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苏凌一点不意外,只是这时候听到这种事多少有些窝火:"既然你都知道,先把人安抚下来,这个项目做得好,钱不是问题。"
组长也算是公司早期元老之一了,苏凌不怀疑他的忠诚度和能力。苏凌补充说:"上次忠林那个财务系统的小组长是谁?把人叫来。"然后他观察到组长脸上迟疑的神色,他很快明白:"就是这个人?没事,你把他叫过来,济南那个软件出了问题,现在没人追究他想不想跳槽。"
"好的,苏总。"
这家集团是做代工起家的,苏凌当时也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了那个老总,说真的,完全就是俗气巴拉的民营企业家,家族经营内部利益纠结不清,市面上暂时没有能满足他们要求财务软件(都是分行业和功能的)。
苏凌公司的团队花了三个月,加班费都出了不少,做了一个复合型财务系统,兼有监控和自我纠错功能。其实价格被压得很低,要求又不少,很多功能在业内都是新尝试,苏凌之前就跟他说过了这批软件运行时可能会有一些小问题,但是公司能保证后期维护和修改服务,所以这批软件完全就是做信誉,没有多少利润可言。
副总过来说了,公司一直有持续派人关注售后工作的,这次大概是他们里面闹内杠,查来查去竟然怪上我们的软件问题说是软件运行问题,导致货款计算失误,造成很大损失。
苏凌听了,大概也知道那个老总可能在家族站不稳脚了,这次墙倒众人推,他急于用这些借口给自己拖延时间,不过毕竟还算是个挺大的公司,如果事情闹出去,对苏凌的公司绝对是个打击,以后谁还敢让他们做软件。
副总早上直接派业务员过去了,也直接打电话致歉了,可是对方还是有些不依不挠的,副总让那边朋友了解了一下,这才感觉事情不太妙,只能找苏凌汇报了。
这时候外面敲门声音,苏凌说"进来",秘书推门,带着项目组的康晔进来了。
那人有些局促的样子,估计是看着公司两位主要负责人都在吧。说:"苏总,王总。"
苏凌冷冷看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王副总毕竟会做人,和蔼地原场说:"你也知道叫你来主要是了解一下你当时负责的忠林那个财务软件的事。软件的情况再具体给我们介绍一下。"
苏凌听了他的说辞,直接让秘书进来,吩咐买票的事宜。
"下午我们过去一趟。王力,公司的法律顾问李律师你联系一下让他辛苦一趟,康晔,你现在快点回去把相关材料准备好,不要到时候我们在对方质疑下哑口无言,没有证据。"
"好。"王力带着康晔出去了。
苏凌然后打了个电话给之前介绍这个项目的朋友方来,他听到这事多少有些吃惊,只是微带歉意说实在不知道他们家情况这么复杂。
苏凌跟他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看你说的,我打电话给主要还是想请你帮忙。他们家亲戚你还有没有认识的,至少有点交情的?"不怕君子,就怕小人赖皮,苏凌想着这事可能还得从内部着手。
方来说:"有倒是有一个,只是那老总一个外甥,一直被压着没担任什么重要职务。"
苏凌说:"我下午到,你先帮我联系看看,到那边我们再细谈。"
方来说:"好。"
午饭随便吃了顿工作餐,一行人直奔机场。
到了那边,被告知天气情况不好,航空管制,飞机要晚点两个小时。
苏凌知道现在也不是着急这事的时候了,和李律师详细谈了这个事情,他表示这事关键还是得先弄清楚是人为操作问题还是软件本身原因,如果是后者,只能协商,对方无非就是钱的问题。
苏凌说:"他们不提供调查,直接告诉媒体怎么办?"尤其这家还是当地比较大的纳税大户,本地媒体肯定偏向他们;加上现在做软件的大环境不好,落井下石的同行不在少数,这种事情苏凌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李律师说:"苏总,这种事情法律介入太有限了,您要有心理准备。"
苏凌点点头,他当然明白,只是之前的心理建设还没有做到如此充足的地步。早知道这种民营企业�嗦又麻烦,他早该好好想清楚的。再有,李律师这次过去也只能以公司员工身份出现,不然对方肯定觉得来者不善,恐怕更加抓着不放。
不管怎么说,先礼后兵。
苏凌揉了揉眉心。
王副总看不过去,苏凌对他有恩,三年前他妻子生病走投无路,多亏苏凌直接力排众议招他入管理层,还直接让他透支了一大笔工资,这些他都记在心里。他安慰苏凌:"苏总,情况也许没有那么糟,你先休息会,别老是想。"
苏凌平时公私分明,虽然年轻,倒也颇有威信,王力到底虚长他这么多岁,看他如此烦恼,不免露出几分长辈的关怀。
苏凌点点头,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还没休息十分钟,他突然想起一事,操起手机打给秘书:"下午到立新的调研会让项目部组长负责一下,晚上给我一份情况报告。"
秘书说好,又问:"上次《先锋导报》记者约好您明天下午的那个采访,也推掉是吗?"
苏凌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先锋导报》弄了一次年轻企业家的专题,说是要采访,其实苏凌不愿搞这些东西,只是想到这也算是一次为公司打广告的机会,也就答应了。等等,明天?他边想边说:"告诉他我出差了,帮我送个红包给他,跟他说如果不介意是否推迟一天。"
"好的。"秘书办事周密,苏凌不担心这个。
挂了电话,苏凌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明天早上他和霍总约好了谈公司的事情,今天去济南,还要转一趟车,最早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回了,这个约还得他自己去解释,让秘书去说显得不够尊重了。
这时候一堆学生走过来,叽叽喳喳地似乎十分兴奋。
苏凌只能起身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苏凌说:"霍总,我是苏凌,我今天得去济南一趟,明天早上不能过来找你了,不好意思。"其实苏凌也明白,能让霍总抽出一上午时间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他还是得先把这边的问题解决了。
那边传来霍总沉稳的声音:"没关系,你过去几天?"
苏凌说:"现在还不知道。"无意中声音透露出了一丝烦闷。
霍总问:"苏凌,公司那边有什么事么?"
苏凌觉得倒也没什么好瞒的,霍总帮他做咨询,自然有权利知道公司的情况。苏凌说:"之前帮那边忠林集团做的一个系统软件出了点问题,要赶过去解决一下。"
霍总说:"嗯,那个公司我听过,你不要轻易介入他们家族的事情,看好形势再做决定。"
苏凌本来还想通过内部解决,一想霍总的话,他也咀嚼出几分不妥来。他说:"霍总,谢谢你的提点。"苏凌知道这事和霍总是不搭界的,商场上的大人物一向惜字如金,霍总主动提起,苏凌明白他是有心帮他。
霍总说:"这样就好。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回来再和我联系吧。"
苏凌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这意味着这周霍总应该还能抽出时间给他。苏凌说:"我先谢谢你了,霍总。"
霍总说:"好,那先这样。"
第七章
制高点
方来主动提出给苏凌接机,车子也安排好了。
苏凌也没跟他客气。苏凌其实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识,大学时候苏凌的女朋友是方来的表妹,后来分手,方来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到大学物理课上来找苏凌。
打架完的结果是两人不分轩轾,后来那个表妹看苏凌回教室时眼角青肿,心怀愧疚,回头把原委和表哥说了,表明是自己甩的苏凌。方来也是直性子,又杀到苏凌寝室,把他拉出去,干嘛?请吃饭道歉呗。
苏凌当然不是小气人,再说他也挺喜欢方来这样性格的人,直率的人好相处。
不过从这件往事,多少看出些端倪:方来做事一向不会特别考虑周全,只凭着一时意气。幸好,还是幸好,方来之前有过媒体从业经验,因为报道多次被主编要求修改到符合"标准",不服得很,当场在会上炒了老板。
后来当然是没法在新闻圈内再待下去了,开了一家书店,天天养尊处优,间或用笔名给新锐报纸写个社论,给房产公司写个宣传方案什么的,混得不好不坏。
和这个老总认识也是因为方来的女朋友和这个老总有那么点七姑八姨的外亲,直接介绍方来去做他们投资的一处房产的广告。这个老总请方来吃了一顿饭,要让他把房产公司如何吹嘘吹嘘,方来大感头痛,就那种地段,那种设计的房子,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老总席间提到公司系统需求什么的,方来就把这事透露给了苏凌。
苏凌觉得还算是一次机会,虽然还有那么点顾虑,不过后来看在方来介绍的面子上也就决定接这个项目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算了,再后悔也没用,看看事情如何解决吧。
该来的总要来,该应付的总要应付。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到那边,之前派过去的业务员小林已经面有菜色,显然是被刁难地够惨,看到苏凌他们过来一脸如释重负。
苏凌安慰他:"辛苦了,他们那边怎么说的?"
小林摇摇头:"我觉得不是我们软件的问题,可是对方硬咬着是我们的错,要我们把货款全部赔偿才罢休。"
和那边公司的人见面以后,对方只派一个小经理过来,讲话丝毫不客气:"我跟你们说过了,这么多损失完全就是因为你们公司的破软件!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商量的,就是通知你们准备好承担责任吧。"
苏凌忍着气,尽量和颜说:"我们过来也是想找个双方共同认可的解决方案,是带着诚意过来的。我觉得眼下是把事情弄明白,然后坐下来慢慢商量,你说是吗?"
对方听完这话,反而破口大骂:"你们这种公司我们见得多了,出了事情只想拖延,我告诉你们,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事由你们公司的产品造成,你们再不拿钱,就等着吃官司吧。"
王副总看苏凌脸色一沉,连忙说:"您说的是,我们的产品时应该由我们来负责。只是我们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总是最好把事情先弄明白,然后谈起赔偿的事情也清晰明白一些,我们是想最好能和付总见一面,毕竟这个项目是苏总直接和他接洽的,您说呢?"
那人哼了一声,打了电话给上头,然后说:"明天付总没空见你们,他说这事就完全由我负责了,你们看着办吧,付总给你们面子,记者过来我们都挡了好几次了,你们再不拿钱出来我们也不想再当老好人了。"
晚饭的时候,请了那一位方来认识的外甥,只是对方态度傲慢,只管吃喝,嘴里咄咄有词,却句句到不了重心,苏凌后来也明白对方就是来蹭饭的角色。后来试探了几句,果然只是个表了不知多少代的表外甥,借着这么点关系在外面夸大其词,混吃混喝。
晚饭后,苏凌看方来满脸愧色,让他宽心,他会另想办法。
只是回到宾馆,和王副总他们商量了一会,还是没有多少头绪。
李律师说的对,现在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所谓证据到底是如何,再说不能完全排斥我们自己的嫌疑,不能贸然行动。
对方毕竟是个地方大企业,就算打官司很可能冒出黑幕,苏凌他们却不得而知。
只能等明天再去谈谈看,是否还能有点转机。
赔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一味退让只会让对方一直抓着把柄不放,还是得把事情弄明白,眼下对方似乎只是蛮横无理,没有一点真正解决问题的心思。
苏凌觉得这事恰恰印证了他之前的担心和猜测,王副总的消息是有依据的,看来他们公司内部真的出现了问题,此时是乱战时期,不能轻易介入。
只是越乱,越需要一点可靠的消息。
苏凌回到宾馆房间,把玩着手机,想着是否给父亲打个电话。
父亲从政多年,人脉颇丰,官场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还能触及这边一些。
只是苏凌还是觉得不能麻烦他,毕竟父亲现在位居二线,说话未必那么管用。
社会就是如此现实,人走茶凉的道理自古践行。
忽然,房间电话响了,苏凌猜想又是宾馆"特色服务",不想理会。
那电话却不依不挠响了第二次,第三次。
苏凌不耐低骂了一声,走过去接起来,那边声音压低:"你好,是苏总吗?"
不是女人。
是挺陌生的声音,苏凌问:"我是苏凌,请问你是?"
那边笑了一下,有些沉闷的声音:"我是个小角色,你不用管我是谁。苏总,我手里有些资料――关于忠林的资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苏凌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打手机,估计通过座机连线,行为本身就光彩不到哪里去。
那个男人继续说:"苏总,不瞒你说,我知道你们这次的事情,忠林是存心刁难,一是想借此让付银亮下台,二是顺便小捞一笔,毕竟你们只是外地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苏立刻明白这个人恐怕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他静静说:"我不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
那人笑了笑:"苏总,我果然没看错你,实话跟你说,忠林和我个人有些恩怨,我帮你,一是为钱,二是为报一箭之仇,我们是双赢,你说呢?"
苏凌故意在话筒那边犹豫了一会,然后那边说:"苏总,你是个聪明人,价格嘛,当然是不会太离谱的,你想好了没,我再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好了打电话给我。"
苏凌说:"就按你说的办,你要多少?"
那边说了一个数字。
"好,可以,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给我的东西不值这个价钱的话――"
"放心,绝对物超所值。"那边交代完交接事宜,最后模糊地笑了一声,"苏总真是好运气……"
苏凌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方却已经挂了电话。
那点钱,半小时内凑到没什么太大问题。
苏凌直觉地觉得这次的交易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一个小时候,苏凌在酒店另外一个房间内拿到了那份棕色档案袋。
等他看到里面那些档案和照片,他大大地吃了一惊,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
绝对是惊喜。
一张简明的关系表,让苏凌立刻明白了这次果然是有人想把付银亮弄下去,借最近的受损的生意发挥,可惜付银亮也不是傻子,他在公司的根基虽然不那么稳,可是也仍然还是一家之主,一方面搞出苏凌公司来混淆视线,另一方面暗地里有所动作。付银亮的发家史也不复杂,早年是靠他老婆,他老婆家挺有能耐的,现在估计还能搞这么多小动作和她老婆鼎力支持他不无关系,他在忠林集团一直是个外来者。
两张照片,明显是在很隐秘的角落里拍到的,但依然清晰,是付银亮和一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男孩,周围都是外国人,是在国外。苏凌之前和付银亮吃过几次饭,知道付银亮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没想到――还有一个儿子。
当时他还想,这男人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至少还能容忍家里只有一个女儿。
做生意的,都要儿子。
苏凌以前大学同班有个浙江温州的,听说上面无数个姐姐。
反正有钱,交多少社会抚养费(超生罚款)都没关系。
老婆生不出,外面养二奶,只要有儿子。
苏凌和别人做生意,自然会全面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付银亮算是靠老婆起家的那种男人,忠林前身是他岳父的厂子。凭苏凌对他那些劣根性的了解,他不可能不想要儿子。
付银亮这几年算是把整个忠林集团拿在手中了吧,付家的人在忠林任职的不少,凭他那个心胸,不在暗地里把老婆派系那边的人整死才怪。表面上都是经理什么的,其实都是虚职,没有一点实权,他也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应付应付老婆。
只是,付银亮还有个儿子,真是谁也没想到的吧。
也可以看出他藏得有多深。要不那些个早就想报复他的人怎么可能忍耐到今天?
是谁如此有能耐,把他这点底都挖给出来?
跨国追踪,啧啧,真不是小手笔。
看来打电话的这个人不是和忠林有私怨,而是和付银亮吧,显然是早有准备,借苏凌之手隐形操控局势。很有可能,背后有人和势力在做。
不过这不是苏凌要管的,反正他现在手里有王牌了,不管对方如何折腾,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亮出纸牌一角,就可以顺利抽身。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付银亮在这个集团是待不下去了。
苏凌不介意被别人利用一次。
他暗暗笑了笑,突然想起那个人最后一句话:苏总真是好运气……
苏凌虽然隐隐觉得这个转机似乎不是运气这么简单,只是既然对方不想让他知道有其他的目的,苏凌这种性格,肯定懒得去多想。
凭他的经验,这事他只是恰好拿到其中一块蛋糕,只要不继续贪心,自然没他的事情。
苏凌第二天早上就坐飞机回去了,接下来的事情让王副总去做就可以。
到了公司,还有时间处理一些文件,然后让秘书叫了外卖。
秘书提醒他,下午那个采访。
苏凌心情不错,让秘书告诉那个记者就按原来时间。
他告诉自己,算是一次机会,总是要抓紧,虽然昨天的事情太过戏剧性,结果是令人满意的,虽然累了点,也花了一点钱,但绝对是值得的。
宝贝们,别忘了看下面的作者有话说
第八章
制高点
这次忠林事件,也让苏凌心声警惕,吃饭完后他交代项目组长把之前给人做的软件列表资料全部拿来,仔细看了一遍,圈出几个有隐患的让他找人去主动服务,要赶在问题再次发生前做好一切该做好的。
这次是在被弄得被动又狼狈。苏凌告诉自己:下不为例。
又让秘书把项目组的康晔叫来。
这次苏凌先回来,也把康晔带回来了。
他自然有他的打算。
猎头什么的只是表象。
若是真有心暗中跳槽,可以不顾竞业限制条款,那么项目组组长不可能知道的。
苏凌知道他是想借此坐地起价。
所以这次带他去济南看看,回来就是谈话的合适时机了。
康晔还是之前那个低眉顺眼的样子,不同的是,苏凌的态度却比上次和蔼了许多。
苏凌自然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态度。
"康晔,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苏凌亲自给他泡了杯茶,看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心里暗暗冷笑。
"我自己当初也是写程序出身的,虽然这两年亲自做的项目少了,但是我的市场意识还是在的。我一直在观察,项目组的人是我亲自面试进来的,我心里有数,我只是看看你们各自能在这几年内拉出怎样的差距来。"
"不用奇怪,项目组的人资质肯定有差别,公司需要各种各样的人。其实你没有让我失望。你不用紧张,我今天找你过来,至少不是来骂你,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谈谈。"
苏凌特意搬了条椅子坐在他旁边,态度温和。
只是苏凌不知道他挂着这样和煦的笑容的样子有多――有多震撼。
至少康晔是完全被"震撼"了。
苏凌这个老板外表出色,眉目清朗,平时笑的时候也不多,大家有些怕他,没想到他一下子放下心扉有如此――如此大的魅力。
苏凌继续笑说:"你是我招来的人,当时你的学校和履历都比不上很多同期应聘的人,但是我听到你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编程,你带来了你的小作品,我觉得你是个有激情的人,懂吗?编程是个很枯燥的事情,脑细胞都不知道要死多少的事情,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厌倦,你告诉我,你真心喜欢。我真的是――有一种近乎感动的情绪。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是想看看你的热情能持续多久。"
"这次忠林的事情不是我们的错,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虽然王副总他们还没有回来。
因为,我信任你。虽然公司招人我都会负责,但是很多时候我会把权力交给人事部,某些岗位他们看人比我在行。所以,你算是我为数不多力排众议要下来的人。懂吗?你是我的人,我一直在给你机会,要不然忠林那个软件我会这么放心交给你?"
"公司薪水是保密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让人事部给你的钱是和组长差不多的。我希望我自己看中的人能有好的回报,你今天几岁?"
康晔说:"二十七。"
苏凌说:"这么年轻!年轻时走得太急会有很多副作用你知道吗?比如我,现在公司有些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我在学习,我不着急如何扩大公司规模。"
苏凌认真地看着他:"康晔,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因为你不需要,你能通过自己的能力走到那一步,你的基础就在这里,在这个公司!用你自己的成绩让那些曾经怀疑过你的人闭嘴吧!这就是我今天想跟你说的,康晔。"
康晔近乎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苏凌,心里翻江倒海了,他对苏凌说:"老板,其实我实话说吧,我是着急了,我觉得做了那么多个项目以后我可以做副组长的。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忠林的事情我有责任,我主动向您道歉。接下来的项目您放心,我会做好的,我会向所有人证明。"
苏凌拍拍他的肩膀:"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康晔,你愿意吗?"
康晔定定看着老板:"我愿意。"
苏凌说:"有什么事情以后可以直接来我办公室说,我希望我们能够一直好好交流。"
康晔点点头。
苏凌看着他走出去,心里冷笑了一番。
苏凌啊苏凌,不要觉得说服一个人有这么容易。
人心是最难驾驭的。
小恩小惠他不会吝啬,但是员工是公司的财产,他会尽力不让财产流失。
带康晔去济南,一是因为他对这个系统是最熟悉的,另外还有让他看看他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让他明白自己不是那么厉害,他要坐地起价,也得有够资本。
特意先待他回来,一路上和颜悦色,给他一种老板是器重我的感觉,然后冷却一下,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样自视甚高的人可以这样搞定。
但康晔这个人,绝对不是苏凌以后会放在心里信任的人。
这就是代价。
对于苏凌来说,这像个任务,多少话是真,他心里很清楚。
做好这个事情,离那个记者过来还有半个小时,苏凌坐在位置上,享受着这几天难得的安静和点点轻松。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苏凌不想去看,只是又想到霍总昨天的话,不知为何,总还是需要打个电话给他,苏凌只是觉得最近和他联系的频率确实高了一些。
打开手机,短信是高意涵发的,问他工作怎么样,让他注意身体,想他之类的情话。
苏凌想了想,回她:"晚上一起吃饭。"
那边立刻回复:"好!"还加了个大大的笑脸,显然心情极好。
苏凌知她小孩心性,摇摇头。
直接翻到已拨电话,打了过去。
"苏凌。"电话响得久了一些,然后听到霍总的声音。
"霍总,是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苏凌想,早该先发条短信过去,只是和霍总一起,总会忘记这些小节,他心里一怔,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么轻佻的想法。
霍总说:"在开车,所以接得慢了。"
苏凌直觉想,原来霍总也会自己开车。苏凌一向出门都喜欢自己开车,觉得司机太累赘,再说他也还没到这种排场的地步。苏凌几秒种后才知道自己又开始游神,白白耽误人家时间,他道歉:"对不起,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下,我早上回来了,霍总这周还能抽出时间么?"
霍总说:"我现在没法给你具体时间,回头再跟你说。"
苏凌说:"好,实在麻烦了。"
霍总说:"不客气。"
又是一通简短的电话,苏凌倒觉得这样的方式他比较习惯,他也实在不喜欢在电话里�里�嗦,男人之间就是应该这样,简单又直接。
因此苏凌心里对霍总的印象分又打得高了,公司的事情,毕竟是要麻烦他的。
有来有往,是该好好想想找个好地方请他一同吃一顿饭了。
晚上和高意涵吃饭的时候再问问她好了。
苏凌对于餐厅实在一窍不通,他单身期间,总是觉得某一家好,就一直吃,也不管口味调剂问题,他本来偏食,难道遇到合他胃口的自然紧紧抓住。
和高意涵在一起后,去哪吃饭都是由她决定。
可惜高意涵从没注意苏凌的挑食习惯,苏凌自然不会怪她,遇到不喜欢的就少吃,回去再补食。其实苏凌虽然挑食,倒也不难伺候,小时候经常被苏杭笑是乡下人,只因大多山珍海味苏凌都不太喜欢,和会享受的苏杭比起来,苏凌自然是比较"乡下"的。
下午先锋导报的记者来了,没想到是个女记者,不过事先打点过了,大家都是行有行规,互相尊重,自然相安无事。
女记者问的问题没有超出苏凌之前的预料,苏凌没有回答特别仔细,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倒也达到了她的要求。
其实这样高调并不是好事,毕竟现在公司境遇并不怎么样,看在行内人眼里倒有作秀嫌疑了,苏凌的公司规模一般,加上苏凌人又年轻,要不是为了公司,苏凌实在不愿意随便被人冠个"年轻企业家"的名号,无端惹人眼红。
因此在报年龄的时候,他告诉对方他是三十岁。
谁会那么认真去查。
关于拍照的要求,苏凌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既然都高调了,也不欠这么一会。不过拒绝了化妆,又不是上电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一切弄完,也是两个小时以后,看来女记者确实做足功课,备案上面密密麻麻的,苏凌都觉得有些晕。临近结束时,女记者突然问苏凌:"苏总,冒昧问一下,有女朋友了吗?"旁边的人并不惊讶的样子,反而冒出几分同样好奇的神色。
苏凌笑了笑:"暂时还没有,――这个就不要登上去了吧。"如果说有,自然又是一番盘问,苏凌实在没兴趣把自己私生活都无偿赠送。
离开的时候,苏凌让秘书送他们出去,交代了她,自然免不了再打点一下。
该做到位的还是要做到位。
这年头,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媒体。
不是苏凌对媒体有偏见,现在的流氓媒体真是不少,苏凌一个在杭州做医药生意的朋友,上次无端被人"揭发"到当地一家电视台,此电视台傍晚新闻节目最喜欢带着"当事人",带着摄影师去伸张正义,全世界芝麻大小的事情他们都要管。偏偏朋友的下属也是个不长眼的,在摄像机面前对这种无理取闹的顾客态度也比较不客气,节目播出以后朋友门店生意大受影响。
最后还是花了钱,上节目正式道歉,给那人免费了不少的药钱,做够了孙子,才算是平息了事件。
这事也算是让苏凌领教了媒体的"力量"了。以前他上学时看到电视媒体里放的那些跑到使馆区伸冤的人觉得挺可怜的,这几年知道那些人只不过想利用人外国人的同情心和人道主义到政府那里揩油(真正伸张正义的太少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苏凌做生意期间,和朋友们在饭桌上交换见闻,有些事听了真是匪夷所思。
苏凌以前也算挺开朗的,现在更多的时候他都不怎么爱讲话了,上次回家母亲还说他最近成熟不少,其实哪里是成熟呢,他只不过是不想对那些令人失望得事情发表任何见解罢了。
第九章
制高点
五点多,他开车去高意涵学校。想起昨天早上遇到的那个孩子,说宝马五系是他的理想――他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苏凌脑子里响起那天蒙蒙细雨中,那双黑亮的眼睛。
宝马车,其实苏凌并不喜欢,但是做生意,没办法,总是需要门面,车子就是很大的门面。尤其现在宝马车都快成为暴发户代名词了,苏凌想着等公司情况好点以后,换辆车子吧,奔驰啊,奥迪的都可以。
苏凌一般车子不开进学校,他知道一到周末,艺术学院里面就是各种名车,听高意涵说这里确实有不少女生被包养,因为学费和前途的关系。苏凌不希望给高意涵造成不太好的影响(之前高意涵有抱怨过,苏凌也跟她解释过),所以他一般都在学校门口对面不远处等她。
没想到那个吴航眼睛倒挺尖的。
苏凌猜测他应该也是高意涵的裙下之臣之一吧。
少年的时候,总会对自己喜欢的人特别关注一些,不管是对还是错。
苏凌明白这样的心态,所以他觉得很正常。
滴滴一声,霍总发来短信,告诉苏凌,周五下午去他办公室找他。
苏凌回复收到,表示感谢。
正在摁短信,车窗被敲了敲,苏凌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吴航,穿着宽大的HIP-POP风格的衣服,还是戴着一顶帽子,眼睛明亮。
苏凌降下车窗,没想到这么巧,又让他给看到了,呵呵。
"你好,吴航。"苏凌对他微笑,看他挎着个包,"回家吗?"
男孩摇头,指了指那边一堆互相打闹嬉笑的同学,"哦,和同学出去玩,不然可以送你一程。"
吴航说:"不用客气啦,有机会让我开开你的车吧。"他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看里面高级的车饰。
苏凌点点头说:"有机会吧。"
吴航突然直起身子,说:"她来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话音刚落,高意涵打开车门,坐进来:"凌,刚才和谁说话?"她眼睛却不禁往那边看了一眼。
苏凌笑了笑:"一个学生,问路的。"
高意涵看着苏凌:"凌,想我了没有?"
苏凌发动汽车,说:"不想你今天怎么找你吃饭呢?"
高意涵抿嘴笑了。
她忽然指着背包说:"凌,我今天住你家好不好?我们寝室一姑娘有同学过来,我看她们挤一床怪那个的,就把我床让给她睡了。"
苏凌没理由拒绝,如果理由这么正当,他再拒绝就太不解风情了。"好的,我那边房间多。"
高意涵突然有些不开心了,脸望着车窗外面。
苏凌笑:"跟你开玩笑呢,小丫头,脑袋里净想些有的没的。"
高意涵低声说:"我只是很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也有错吗?"
苏凌看她确实有些低落了,他认真地说:"小涵,我只是觉得你还小,这种事情我应该为你多想一些,你能明白吗?"
高意涵没说话。
苏凌说:"我不是说了,我那边房间多,随便你挑哪一间,你还要我说多明白呢,傻姑娘。"
高意涵这才抬头,嗔怨地看了苏凌一眼。
苏凌说:"那我问你啊,明天早上有没有课啊?"
高意涵摇摇头,苏凌说:"那就行,我怕你明天早上可能会起不来。"
高意涵半天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拿出背包里面的玩偶扔到苏凌身上:"讨厌啊你。色鬼!"
苏凌忙举单手投降说:"我错了,开车呢小涵。"
其实有时候高意涵还是挺好玩的,年轻就是这样恣意,玩笑也开得起,如果是以前的女朋友,苏凌和她们一向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大家互相都知道底线和原则,自然也没这么多有意思的话可讲。当时也是觉得高意涵挺有活力的所以才和她在一起,至少高意涵有他身上没有的很多东西。
苏凌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他应该也是很开朗很好玩的吧?
他这么问自己。
也许吧。
晚饭吃完,苏凌看时间还早,陪高意涵到商场逛了一会,买了一条施华洛世奇新款项链给她,又当她的参谋,帮她选了一个juicy couture的包。苏凌和众多男人一样,不喜欢逛街,一般都直奔常买的专柜,挑好衣服就直接让包起来。他倒不是怕花钱,是觉得没有那种精力,女孩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花眼了,他可不想白天上班这么累晚上还要受此奴役。
高意涵知道他不喜欢待下去,买了两样东西后就说我们回家吧。
苏凌说等等,到楼底超市去一趟。
高意涵说要买什么呢?苏凌说给你买些零食什么的吧,家里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苏凌冰箱里一般只有一些鸡蛋和面,几瓶依云矿泉水还有银子弹啤酒,其他真是什么都没了。
顺便还要买一样比较重要的东西,避孕套。不过他怕女孩子不好意思,就没说了。
反正结账的地方都会有。
结账的时候,苏凌低头轻声问她:"想要哪种牌子,嗯?"
高意涵红着脸踩了他一脚,幸好她今天是穿平地芭蕾鞋,不然苏凌可就惨了。
苏凌笑了笑,随意拿了一盒,放到篮子里结账。
他不知道,高意涵心里是高兴的,他家里没有避孕套,至少说明他家里应该是很久没有女人留宿了。
事实就是,苏凌确实还算洁身自好的,他这半年即使好几次被朋友拉去会所和酒吧玩,他都没有最后放纵自己。他总觉得有些不道德,他觉得用金钱去换取肉体这种事挺不好的。
倒不是他真的想禁欲,多柳下惠,前面说过了,他主要是觉得高意涵年纪太小而已。
既然高意涵都主动到这份上了,也就没必要再推辞了。
毕竟已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半年了。
回去的路上,苏凌想起今天还有件事没问她。他问:"小涵,我问你件事。"
高意涵心里一突,没敢说话,直到苏凌又叫了她一次:"小涵,听我说话没呢?"她才反应过来,尽量平和地说:"什么事啊?"
苏凌看她有些不对劲,"你人不舒服么?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
高意涵摇摇头,又点点头。
苏凌说:"怎么了?"
她说:"可能晚上吃得有些油腻了,胃里有些不适,回家喝点茶就好。――你刚才说什么?"
苏凌说:"我问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请客的好地方,我要请人吃饭,正想哪个地方别致一些呢。"
高意涵刚才跳得厉害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说:"那要看你请的是什么人,什么档次的地方啊?"
苏凌说:"嗯,一个男的朋友,所以我想回请他好点的地方,不单是贵,还得有意思点,你不是对吃的挺在行的?所以问你一下。"他平时请人吃放和被请客的地方都太普通了,霍总那天这么盛情,他总得找个有水平一点的地方。
高意涵想了想:"那我觉得益康大楼顶层餐厅不错,我以前在那边弹过琴,那边的牛排非常出名,要提前很早预定才有位置,特牛逼,那边虽然贵的离谱,但每次都是满客。"
苏凌说:"没关系,先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吧,周五晚上。"
高意涵说:"本来我还想下次我们两一起去呢,哼,这第一次都让给别人了。"
苏凌大笑。
高意涵马上就打了电话过去了,不一会就给说定了:"你运气真好,有一桌客人本来订了,临时有事给取消了,正空缺呢。"
苏凌说:"下次再和你去更好的地方,这主要是答谢人家,得正式点。"
高意涵这才高兴了,说起那个餐厅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别致等等,苏凌就在一旁听着,很快就开到家里了。
高意涵不是第一次来苏凌家,之前来这边玩过几次,不过都没有留宿,也没有好好参观过他家里,只知道楼上是书房和画室,还有两间客房。
苏凌也算是半年没开荤了,自然也不想再客气。
还没等高意涵问完她那些好奇的问题,就把她抱进浴室了。
高意涵这才意识到一个真理:不管这个男人平时多绅士,永远不是在床上。
而她真的,十分喜欢苏凌这时候的霸道,这样子的苏凌,特男人,特让人着迷。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苏凌真实多了,不然老跟个有点疏离的人一样,让人心里没有着落。
两人滚床单滚到一两点,后来高意涵直呼不要了,苏凌才勉强放过她。
她这才真正领教了苏凌的"能力",原来他之前的话不是他在开玩笑。
而她也才发现,原来脱下衣服的苏凌身上这么有料,身材真是好到爆。
以前只是觉得苏凌身材挺高,挺标准的。
她看到苏凌肩膀上白色的疤痕:"凌,你这里怎么了呢?"
苏凌说:"没什么,以前不小心弄的。"
不只是肩膀,腿上也有伤口,她没看到罢了。
她嗯了一声窝在苏凌怀里说:"凌,我可以搬过来住吗?"
苏凌亲了亲她的额头:"再过一年吧,你毕业了以后就过来住。现在你毕竟还是学生,在外面住会给人不好的印象。"艺术学院风气是一回事,一个学生,就应该首先顾好学业。
高意涵闷闷说:"这又没什么,我们同学很多……"
苏凌说:"我知道,但是你以后就会明白好名声对于女孩子来说太重要了。我在社会这么多年,我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更要保护你,明白吗?等你毕业了,你怎么样都没关系,好吧?快睡吧。"
高意涵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苏凌的话确实很在理,她不能再反驳什么,再说苏凌虽然平时宠她,但有些事情他还是挺说一不二的,她只能闭上眼睛睡觉。
虽然今晚是很美好,但是她本来想搬进这里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她有些不甘心地想着,然后睡着了。
第十章
制高点
第二天苏凌的生物钟还是很准时,他轻声起床,然后换衣服出去锻炼。
跑到那个公园,天气很好,太阳很早就爬在天上了,前几天没见得那几个唱京剧的老婆婆老公公也出来了,苏凌听到他们的声音,跑过去听了一会。
忽然,一个有点冰凉的东西在他掌心蹭了蹭,苏凌倒没有上次那么"惊喜"了,低头一看,果然是那条胖胖的哈士奇,牵着他的男孩子,穿着运动服,只是没戴帽子,挑染过的头发在太阳底下特别显眼。
苏凌对他笑了笑,吴航把Peter栓在旁边,然后对苏凌说:"昨儿个我还想问你呢,昨天天气那么好,你怎么没过来?"
苏凌回答:"我昨天在外地出差,没回来。它多大了?"苏凌摸了摸Peter,它的毛特光滑,舒服,摸上去让人感觉像高级毛毯。
吴航骄傲地看着他的宝贝:"一岁半了,小家伙漂亮吧,见到它的人没一个不夸它漂亮的,上次有一人问我一万卖不卖,我才不卖呢!"
苏凌点点头:"动物养久了,总是有感情。"小时候苏杭用画稿送过他一只白色的狗,小小的,挺可爱,可惜没养多久就被人给偷偷抱走了,再也找不到了,害苏凌难过了好久。自那以后苏凌就没再养过活的东西。
吴航看着他:"其实我挺好奇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苏凌看他平时讲话都挺放得开的,怎么问起这个倒有些吞吞吐吐的了,他说:"我开了一家小公司。"
吴航说:"不信,肯定挺大的吧。"
苏凌笑了笑没说话。然后他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你昨天为什么看到高意涵就跑呢?"
吴航张大了嘴,然后脸上泛起一点点红色:"我―我―哪有啊。我不是看到她过来了,就不想电灯泡了呗。"眼神漂移,明显说谎心虚。
苏凌把要冒上来的话吞下去了。点到为止,不想再谈这个,本来刚才那个问题他也不应该问的,事实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如果反而还用这个问题刺痛别人,是不是太没风度了呢?
他在心里自嘲。
他突然说:"对不起。"
吴航愣了愣,不知道这个长得好看又有钱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对他道歉,他好像没做错什么吧。"这……哪儿跟哪儿啊?干嘛突然道歉呢……"
苏凌摇摇头,说:"只是想说罢了。对了,你家住这附近?"
吴航说:"我刚搬过来不久……早上起来打球的朋友都没了,只能带Peter出来玩了。"
苏凌说:"你打篮球吗?"
吴航点点头,兴奋地做了个漂亮的投跳动作:"当然,我高中可是校队核心啊。"
苏凌问:"打什么位置?"
吴航说:"不一定,内外线都可以。"
苏凌说:"那你技术很好。"他目测这个孩子虽然没自己高,不过也肯定过一米八了。爱打篮球的孩子一般都长得高,苏凌以前也爱打,所以他比不怎么爱运动的大哥苏杭要高半个头。
吴航看着他说:"听你口气,你也会打吧,我最近手痒很久了,改天我们出去切磋一下?"
苏凌说:"可以啊。"
吴航说:"我叫人打三对三吧,场地你找行吗?"
"这周可能不行,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忙。下周吧。"
"那行,"吴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要不,你留个电话?"
苏凌把手机号码报给了他。"我没带手机,你打过去我会存的。"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男孩就是觉得亲切,说不上什么,苏凌以前不和人这么亲近的。
还有,觉得这孩子挺豁达的,他喜欢高意涵,也知道自己是高意涵的男朋友,却还是这么毫无芥蒂,这点让苏凌觉得挺欣赏的。
还有其他原因,但是苏凌没想出来。
于是他也不会去想的。他就这性格。
人的感情和心理不像做数学题和编程,想个一定时间总能找到解决方法,区别是复杂和简单,只是程序问题。可是有些东西,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出来,就像小时候他见过的那种毛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苏凌到家的时候比往常晚了一点,他更加迅速地洗好澡,他一般觉得老板是员工的表率,一般他都会按时到公司,这方面他对自己挺严格的。
他看高意涵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了,给她留了纸条,让她醒了自己打车去学校,他去上班了,有事打电话。
到了公司,王副总他们也回来了。
事情果然不出苏凌所料。
照片怎么用,苏凌当然有选择。
但是如果照片背后的人是想搞垮付银亮,苏凌的了人家的好处,自然不会去违背"他们",不然苏凌大可以把照片拿给付银亮,然后得一大笔钱,公司的事情根本不再是问题。
可惜,之前有机会的,付银亮已经失去太多了,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一个小经理,就能用那种口气和亲自从北京赶过来的苏凌那样讲话,付银亮的气数也差不多了。苏凌只要抛出最后一根稻草就行。
照片和消息只是背后的众多"无形之手"之一。
"不忠"仅仅只能让付银亮的老婆和女儿彻底失去对他的信任和扶持。
果不其然,在付银亮老婆"恰好"知道了付家私生子消息的事情之后,她直接倒戈,她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虽然这几年渐渐被付银亮以各种理由架空,她始终有忠林集团的一部分股份,是她父亲临终留给她的"财产",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本来是想把这笔钱留给女儿做嫁妆的,没想到现在是很有用的武器――打击对象是她曾经最信任的男人。
简单了,内部零散的势力此时是同仇敌忾了,加上背后那一只强手,忠林集团轰轰烈烈地争权运动很快展开。王副总趁乱深入了解了这件软件问题的始末,最终得知根本与苏凌公司无关,而且搜集到了证据,所以以后也不用怕会再受到这种莫名的指控。
公司的一个小危机算是平稳度过了。
有教训,也有收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凌突然想到一件事:"照理说付银亮这几年应该在公司里培植了不少自己付家的人吧,肯定都把持着重要岗位,他们娘家那一伙人哪来的支持?"如果没有职位,至少要有手段,把公司零散的股权慢慢买过去,那边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和精力,特别是苏凌觉得那天晚上的交易只是其中一环而已,他们背后的背后可能还有不简单的人。
最可能的情况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副总当然听懂了苏凌的疑问,他说:"之前和那边接触时,没有听说什么动静,只是离开前,好像看到了个把操着京腔的人。"
苏凌问:"这倒是有意思了。过段时间肯定有消息放出来了。"看来有人觊觎忠林那块肥肉很久了,看来娘家人段数还是不高,表面上可能会拿到公司,暗中肯定会流失很多资产和资源。
王副总说:"我有种感觉,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我们一把。"
苏凌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算了,我们只是做回中间人,表面上也是敲山震虎了。对了,周五早上我要一份公司这几年的经营状况总结还有上一个季度的报表,下午去咨询公司见个人,公司肯定要进行调整了,不然我怕下半年会很难……"
王副总说:"好的,我等下就去弄。"
苏凌说:"嗯,辛苦了。"
他打内线给秘书:"帮我叫项目组组长过来。"
又要开始忙了。
秘书说:"苏总,刚才一位孟书先生打电话给你,说是你同学,他留了手机。"
苏凌说:"我知道了。"
孟书是当时他们行政班班长,东北人,特别豪爽,外表五大三粗,不过成绩一直很好,后来保研了。
打电话过去,孟书还是那个大嗓门:"喂,我说你怎么跟失踪了一样啊?要不是知道你有这么一公司,哥都找不到你人了。"
苏凌笑:"我不是还好好地在这呗。"
孟书说:"这不这段时间想找还在北京的同班同学聚个会,告你一声。也让哥看看你变啥样了。"
苏凌说:"行,什么时候?"
孟书说:"还没定,肯定这周末。周五群发短信通知你。这你手机吧?"
苏凌说:"嗯。那到时候见。"
孟书说:"这小弟讲话还是文绉绉的,到时过来自罚三杯啊。"
苏凌笑:"行。"
中午高意涵打点电话,苏凌问:"小猪,你不会才起吧?"
高意涵哼了一声,"还没起呢。"
苏凌说:"快起来吧,吃完午饭再去学校。"
高意涵说:"周末我们出去玩吗?"
苏凌说:"周末啊――好像不行,刚我们班长打电话来说要开同学会。"
高意涵哦了一声。
秘书在外面敲门,苏凌点头让她进来,对电话说:"行了,我今天特忙。不跟你聊了,中饭好好吃。"
第十一章
制高点
高意涵听着那边的忙音,恨恨地把枕头摔在墙上。
说没有落差是假的。
以前身边的男人都把她捧成宝一样,哪个不以她为中心啊。
偏就这个苏凌,老是对她摆大道理。
这不许那不许,平时有什么事根本不对她说,交往半年,对他的了解还是那么有限。
高意涵很明白,苏凌虽然对她还不错,她根本还没有走进他心里。
即使经过了昨天,对,可能她之前把性的作用看得太高了。
男人都是一样的。
她第一次觉得,那个所谓的七八年是多么漫长。
其实她有些怕苏凌,苏凌做什么事情她都有些不敢问,战战兢兢,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比如苏凌在电话里说同学会的事情,她本来想问:为什么不带我去?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苏凌做什么事情不需要别人指导,他一向是觉得什么是对他就会去做。
一时间,高意涵还真有些看不透他的底线。
有时候苏凌看似温和,但言谈举止间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凌厉。
所以不会轻易去试深浅。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明白要得到男人更持久的宠爱,需要的不只是美色。
更何况单论外表,苏凌并不在她之下。
苏凌身上的沉稳的内敛气质让人不会第一眼就特别注意到他过于出色的外表,但是他是那种越相处越感觉特别勾人的人,论好看,艺术学院俊男帅哥多了去了,只是苏凌在此之外,还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
要成为他的伴侣,高意涵明白,自己身上还缺少些什么。
她也在找。
她看着自己纤长白净的手指,慢慢收拢,她会找到的。
眼下,是首先做好一个乖顺、单纯、活泼的高意涵。
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周五苏凌在去公司途中去取了新裱好的启功的字,下午去霍总那边顺便送给他吧。
王副总的报告前一天晚上就放在桌子上了。
苏凌看了几个小时,发现公司的情况已经是刻不容缓了,不管怎么样,今天去找霍总一定要有个大概的思路。
中午和项目组的几个人开了个小会,然后一起去楼下吃了工作餐,苏凌直接开车去了霍总的公司。
到了那边,助理小姐告诉苏凌:"苏总,霍总他让您先去他办公室等他一会,他大概半小时后到。我给您泡杯茶还是咖啡?"
苏凌说:"要不我去会客室等吧。"人都不在,他去霍总办公室恐怖不太礼貌吧。
助理小姐还是得体的笑:"霍总吩咐我就是这么说的,"她旋开门,"请进。您喝咖啡还是茶?"
苏凌说:"咖啡,不加糖,谢谢。"
中午有些困倦,他需要一些咖啡提神。
助理小姐拿咖啡过来,苏凌喝了一口,发现竟不是速溶的。
助理顺便给苏凌拿了一叠报纸和杂志,让他翻阅,然后就悄悄出去了。
苏凌这才发现,霍总办公室视野真是好,最黄金的写字楼,最黄金的楼层,最黄金的位置,自然而然。
世上之人,营营汲汲,不外乎是为了金钱、地位,特别是男人,安身立命的意义远远超过那些泛泛的理想,可是又有多少人能达到如此高度呢?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
坐下来翻阅报纸,不小心就看到《先锋导报》上面熟悉又陌生的一张照片,是他的报道,原来这么快就放上来了。
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总有些怪怪的。
原来那天还有拍这样一张照片。
准确地来说并不是一张正面照,只是他讲话的时候略微侧头时的样子。
幸好不是什么失态之作。
粗粗翻阅了女记者写的报道,内容还好,只是标题取得太怂人:IT新锐,黄金单身――苏凌专访。
差点没一口咖啡喷出来。
唉。现在的媒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看了看时间,距离半小时还有十几分钟。
要不打个电话给家里吧,挺久没和两老联系了。
接电话的是母亲,让苏凌有些意外,母亲退休后又被医院以正高身份返聘,医生这个职业就是有这个好处:越老越吃香。
他们两个人年轻的时候都很忙,顾不上两兄弟。苏凌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大哥苏杭,还有保姆阿姨在一起。
"妈,您今天在家呢?"
"嗯,今天不坐专家门诊,就在家休息了。你爸睡了,就别吵醒他了。你最近怎么样呢?有空回来一趟吗,你爸最近老念叨你。"
苏凌说:"最近可能不行,忙不开,你和爸也可以过来啊。"
"行了,你都没时间回家了,我们还过来给你添乱呢。"
"看您说的。"
"最近眼睛好吗?要定期去检查,听到了吗?还有不要老是在电脑前,控制时间。"
"嗯,我知道,我约好医生的。"
"最近和你大哥联系了吗?"
"……没呢。"
"你这孩子,真是工作狂。你嫂子又怀上了,昨天还跟他们视频通话呢。"
苏凌一怔,然后慢慢说:"是吗?那,那挺好的。"大哥本来有个男孩,这胎要是个女孩可真是儿女双全了。
"幸好有你大哥,我才抱上孙子,还能指望你呢?"母亲轻轻埋怨了一句。
苏凌没说话。
母亲又说:"你自己在外多保重身体,有空就回来一趟。洋洋在旁边玩呢,要和他讲话吗?"
苏洋是大哥苏杭的儿子,苏凌的小侄子,今年三岁半了。
苏凌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说:"不用了,我这也在等人,有事呢。妈你和爸都好好的啊,有什么需要的就打电话跟我说。"苏凌每个月给家里汇一笔钱,虽然父母从来不花。
刚放下电话,门被推开,霍总走进来,穿着一身黑色商务装的他更显精神和英俊。
霍总对助理说:"冯小姐,给我一杯红茶。"
苏凌从沙发上站起来致意,霍总看过来:"苏凌,坐下吧,不用拘束。"
他脱下外套,走过来坐下,一阵浓重酒味,声音略有倦意:"不好意思,中午赶了两场,喝得有些多,让你久等。"
苏凌说:"没关系。霍总应该酒量很好吧?"原来大老板也要这样喝酒,只是刚才他进来,脸色很正常,看不出刚拼过一场酒,想来是喝酒高手。
霍总说:"不能说很好。你呢?"
苏凌摇头说:"啤酒还行,一碰白的就晕,肯定不能比。"他还想着同学会那天怎么办呢,他可不想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霍总笑着看他:"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事,若不是为了生意,我宁愿天天吃素。"
苏凌说:"总是身不由己。"心里想: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吃素的吧。
助理小姐把红茶端上来,苏凌对霍总说:"冯小姐咖啡泡得真好。"
助理小姐点头致谢,微微一笑,走出去了。
苏凌心里暗叹,霍总啊,连身边助理都如此得体有教养。
霍总说:"苏凌,先让我休息一会,告诉我,你这一星期过得怎么样?"
苏凌说:"还可以吧,上次济南的事情比我想得要顺利一些,最近公司新接了一个项目,这个是我自己亲自把关的,其他还有几个还在谈,你知道,现在行内竞争也很激烈……"
霍总还是坐在旁边,静静听着,不发表任何话。
苏凌知道,这就是他所谓的"休息",他倒不介意多说一些,只是听话更要动脑子,怎么算得上"休息"?
苏凌慢慢地讲完了,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他发现他能说好多他平时不会说的话,可能这个地方带给他很多平和的感觉。
忽然想起一事,苏凌说:"霍总,家里有幅字,早就想着给你了,今天刚好带过来。"
霍总只是微微一笑,说:"上次听飒雅说,你画画功底不错。"
苏凌说:"我那只是涂鸦的水平,如果霍总看得起,改天帮我指教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想要自己的画,苏凌觉得没有想到,他的画作实在不上档次。只是霍总都说了,他当然需要顺水推舟,毕竟苏凌现在有求于人。
霍总说:"苏凌,把你今天带过来的资料给我看一下。"
苏凌把桌子上的文件夹递给他。
霍总稍微翻了一下,然后对苏凌说:"你的公司问题确实不少,我们一步步来,公司转型还是调整都是急不来的。苏凌,你觉得当初开软件公司就是为了做软件?"
苏凌想了一会,说:"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现在觉得反而不够了,太局限了。"
霍总说:"对,表面上看,市场饱和度已经很高了。本市绿升房地产知道吗?三年前开始做中高档公寓,前几天的喜马拉雅,一两千万的房子,一百多套房源,一个晚上彻夜排队还不一定能买到,开盘当天全部售罄。你现在的困境我帮你总结了一下,我觉得一是你做的面太宽,你一向是接单,只要客户要求你都去做,但是没有及时总结和专攻领域,如果我要做测量软件,我肯定直接找专门的团队;二是你做的软件层次还不够高,即使接项目也要有挑选,刚才你也说了,济南忠林的事情和这个不无关系。"
"我觉得你现在是要放缓脚步,在大家都有经营困境时,只会盲目向前冲,你应该稍等一会,看看你现在是在什么样的地方,看清方向,一直走下去,出口有很多,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霍总看着若有所思的苏凌:"苏凌,可能我的看法不一定是全对的,我只是基于我自己的一点经验帮你做个大概的分析,过两天我会让公司的专业团队帮你做个全面的剖析,改良方案我会亲自起草并过目,需要一点时间。这两天你再好好想想你现在自己跟进的这个项目,看看怎么样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做得更好,或者这也是个尝试。"
"苏凌,我希望这次调整过后,你的公司应该真正具备中等企业的灵活和弹性,但这必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们无法提供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案,在执行过程中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这你应该很清楚,但是每一步,每个项目,都是要经过充分主客观决策分析,现在来看,未必是短期困难,可能见效会比较慢,因为大形势也有波动。"
"做企业是容易的,难得是保持企业的长期稳定和持续发展,这个道理我想你肯定明白。我希望是,苏凌,"苏凌听到他提起自己名字,望向他,因为此刻霍总的口气真的是认真、严肃的:"在商场就等于在战场,有时候不得不有一些损失,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你会做到吗?"
第十二章
制高点
苏凌看着他,他一瞬间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他交了很久的朋友,是多少时间养成的良师,用他诚恳的,轻缓的语气问他"你会做到吗",而不是"你能做到吗"?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再有过这样的类似一种感动的情绪?
讲起来是很矫情,当你天天面对繁琐磨人的事务,每每走在十字路口却茫然若失,害怕自己一脚踏错前功尽弃,甚至有时候晚上经历让人满身冷汗的噩梦。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笑脸求人,面对各种各样或质疑、或嘲笑、或暗讽、或别有用心、或带有颜色的眼光,喝酒喝到在厕所里狂吐,在池台擦干脸又是一张疲惫的笑脸。所谓的风光,所谓的宝马,所谓的豪宅,都是表象,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多少个晚上是在冰冷黯淡的宾馆,闻着带着洗衣粉味的被单醒过来?多少次一天忙的只吃得上一顿饭,冰冷的饭菜,远离家人的孤独,独自扛起一切,他不是铁人。
合伙人可以轻松对不尽如人意的利润指手画脚,施加压力;为了一笔钱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是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提案;员工的各种要求和变动,大家都看着他,只有他站在那冰冷的地方,回身一望,只有无尽空茫。
苏凌压下鼻酸的情绪,郑重点点头。
霍总鼓励地看着他:"告诉我,苏凌。"
苏凌说:"那么霍总,我可以回答你:我会的。"
霍总赞许地说:"很好。"
"苏凌,有时候并不是仅仅为了一个目的,一种决心,人生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去拥有。你那天告诉我,'能够拥有自己所喜欢的东西,是件好事',让我也心有感触。这么几次接触下来,觉得你有一些紧绷,其实有时候礼数并不只是人和人交往最重要的,跨过那些表层的,还有责任、喜好、共鸣等等。"
苏凌的心却是渐渐柔软下来,只是他眼神一转,看到桌子上精致骨瓷茶杯,里面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的波纹刺到他的眼――让他瞬间意识到一些东西――猝不及防的骇然――是了,是了。
这个霍总果然是厉害。这样的话有几个人能说出来?不用摆着刻意的友好,不用说我当你是朋友,轻易就切中人心要害。
苏凌猜测这并非刻意,霍总这人,这么几次接触下来,苏凌也明白他这个人不论是资质还是城府,绝对不是等闲。苏凌的父亲有个把朋友,看上去波澜不惊,手里掌握着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丝毫不乱,人脉和财富,有收有放。
他们做事不需要太殚精竭虑,眼光狠辣,只是随便一句话,稍微一把力,就是出手不凡。
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的动静尽在掌握。
如果他要什么,绝对是能达到,不仅有千钧之力,还有斩棘之能。
苏凌自知不是出于自我保护,仍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不知为何,一开始的直觉总感觉并没有错,不想和这个人有除了工作上之外的太多接触。
科学角度来看,男人身上的动物性其实比女性保留得更多,好斗、争强,还有就是:遇到比自己强的对象会有本能的反应:远离。
人有时候虽然趋利,但是更懂得避害。
和霍总做朋友当然很好,像他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总比成为敌人要好。
苏凌只是有一些疑惑罢了。
但这些疑惑,目前来看,并不足以让苏凌对这个霍总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无疑,苏凌一直觉得,霍总对他的态度虽然并不十分亲热,但也表现出一定的友好。
因此苏凌觉得可以花一些心思和他适当继续保持这样的友好。
而不是一顿饭,一笔报酬,一点馈赠就构成了工作上两个人关系的全部。
眼下沉默不语,显然不是上策。苏凌心里百转千回,也不至于表露面上。在商场这么多年,再直剌剌的性子也会被磨平,何况苏凌。
苏杭初中时笑他:放学回来就看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玩偶。
其实苏凌知道小时候自己有些奇怪,说难听点是神经质。
情绪起伏大,一下子特别粘人,高兴时可以让所有人感受到那种热度;一下子就是冰冷入骨,别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你祖宗了。
母亲有时也摇头说:"你这个性格,到底像我们哪个呢?大概就你大哥受得了你了。"
上学以后,才渐渐好起来。
一是接触的人多了,打架作弄也是样样来;二是画画上也有正式老师了,算是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
苏凌说:"霍总,你说得很对,我感觉学到很多。"他斟酌了一会,继续说:"实话说,很久没人这样跟我说过这些话了,我很……感动。"
苏凌以前不是个在人际关系上特别能折腾的人,他虽然心思较深,不过一直和别人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跳级上学,和班里同学有年龄差距,加上他经常旷课画画,和同学关系一直很一般。
以前他在乎的东西确实很少,虽然现在也不多,但那时候心里眼里只有家人和画画。性格比小时候是好很多,但有时也比较乖张,特别是他刚上初中,苏杭去外面上大学那段时间。
以前在家人庇护下,特别是大哥苏杭是极为宠爱他的,苏凌逍遥自在,小学想跳级就跳级,初中不上课,硬要跟苏杭跑出去写生和旅游,家里管教历来民主,只要不是太离谱,都由着他。
不过独自离家上大学以后,决定放弃走专业美术道路以后,他更是制订了控制脾气的各种方法,还是有成效的。
大学期间,自学设计,加上不错的美术功底,自己帮广告公司做了好多反响不错的案子,和客户磨合,慢慢也就学会了一些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规则。当时那个老总还问他愿不愿意毕业以后去上班,起薪骄人。
开始创业前,他在学院里和老师学长们都混得不错了,大家都愿意帮他,有消息也都照顾他,所以他才有机会这么快就开公司。
自己创业那几年,才是真正的吃苦。吃苦了就会懂得生活不易,苏凌算是摆脱了以前的那个公子哥一样的苏凌,他学会体谅,学会忍耐,学会隐藏,学会虚与委蛇,学会笑脸迎人,而学会这些的代价就是一次次教训和痛苦。
不过苏凌还是心怀感恩的,总的来说,他没有跌过大跟头,现在还算顺利。
所以他不喜欢浮躁的人,公司招人通通要他自己过目,一定要踏实的,大学名不名牌根本不要紧,211、985那些纯粹就是虚名。他自己是中国最好的大学出来的,自己的同学还有些心气太高混得不怎么样的。
如果觉得成就来的很容易的,不管他背景多硬家里多有钱,以后肯定要跌跟头。苏凌不是愤青,他现在早已学会适度的调节自己的失望,做好能做好的,把握能把握的。不要怨天尤人,学会深谋远虑。
只是很多时候发现,自己做的太少,想得太多。
特别是在认识霍总以后,他很明白地看到他和霍总之间的差距。
不仅仅是年龄。
那些动不动拿年纪说话的都是借口。弱者才需要那些借口。
有些人,真的领悟力非凡,可能不需要挫折,就能学会别人失败几次都学不来的东西。能从成功力总结不足的人,苏凌现在还没遇到过几个。
苏凌看得出霍总不是那种经历过很多失败走到今天的人,不会有太血泪的奋斗史,但也不是少年得志。若是历史太艰辛,言谈中总会有一些对社会的影射,一点点不满都是藏不住的;若是少年得志,则不会有眼前这位沉稳得体的人,一点棱角都不露。
其实苏凌偶尔也还会有情绪外露,脾气一下子控制不住,王副总在例会上还经常帮他打圆场。还是不够从容,一不小心被人挖出太多东西,真是恐怖。
他说完自己深表感动这句话,回望霍总,阗黑眼里竟然什么情绪都找不到,一派平和。
人和人真的有太多不同了。
眼前这双深不可测的眼,苏凌想起另一双眼,很黑很亮。
差不多的年纪,同样黑的眼睛,一个是沉沉无声,一个是淳厚丰富。
可是他和他毕竟是不同的。
那一瞬间的感动和破壳,也许只是错觉。
霍总说:"很难得听你讲这样的话。"
苏凌回答:"其实我这人是有些无趣的。"
霍总说:"是吗?那你是太谦虚了。你现在这样的年纪,应该看得更加乐观一些。"
苏凌说:"嗯,其实还好,我不会和别人比较的。"说完他自己倒笑了。"霍总,跟你讲话我都变成哲学家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晚上你有空吗,我定了地方,一起吃顿晚饭?"
霍总将他动人的笑容尽收眼底,说:"好的。"
第十三章
制高点
因为高意涵说的那家餐厅离霍总公司所在写字楼非常近,大概一两百米的路程,所以两个人也就没开车,直接走过去了。
第一次和霍总并肩走,苏凌发现他比自己还高一些,并不那么明显。
其实苏凌觉得那个女记者应该来采访一下霍总,看人家才是真正的黄金单身(是不是单身并不清楚,看那天带出来的是女明星来看应该还未成家)汉,真正的钻石王老五。苏凌不会评判别人的外貌,但是他绝对会选择赞扬一下上帝对霍总的偏爱。
苏凌一直觉得外表对男人来说只是附属品,可有可无,他心里真正欣赏有目标有魄力的强者,这也是他的目标。
他早已过了崇拜的年纪,如果真要清算所谓崇拜,他年少时只崇拜过两个人。
现在一个还是,另一个是不是他也不知道。
崇拜这个词现在看来会有些严重,好像此人已经对自己影响至深,时刻关注,自己做什么事情都要参照一下,更有甚还为这个人情绪起伏不定。
苏凌不会这样做了。
他再不需要这样的影响。
"苏凌。"耳边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提醒他红灯已变绿,四周人潮已经直接涌向前。
背后被人轻拍了一下,苏凌直觉失态,连忙迈脚前进。
心里暗暗觉得尴尬,好吧,是很尴尬。
在霍总面前第二次发呆了,万幸第一次还找了个台阶。
霍总却什么都没说。
要是平常人,肯定会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抑或:干嘛在路口也发呆,不注意安全啊!
只说明霍总不是平常人。
苏凌还发现一个事情,刚才他还没注意,霍总似乎一直都是站在他外面,刚才道路在右,他在右边,现在横穿马路,他则在左边。
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以霍总这人素养来看,做出这样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苏凌发现自己竟然还就那么巧地注意到了。
高意涵之前和苏凌说过,这个地方是以她的名义定的,所以到了餐厅,报的是高小姐的位置。只是接待看到身边的霍总,神色似乎有异,不过立刻恢复正常,苏凌只能归结为她估计是没想到是两个男人一起吃饭吧。
来到这里,发现高意涵并没有夸张。
高意涵说,这里非常漂亮,有意境。屋顶穹顶设计,估计有天朗气清时候可以顺便打开,透过玻璃(废话,不然早被风吹走了)欣赏星星,在市中心最高建筑欣赏天空,是个不错的创意。
(注意,以下描述照搬高小姐的广告语。)
如果没有星空,没关系,还有主厨帮你做全市最好吃的牛排,牛肉都是国外空运的顶级新鲜货,全透明厨房,单独定制,写上你所有挑剔的要求,让你见证美味如何诞生的过程。
流动式位置排布,充分照顾隐私,有单独邀曲服务,如果像浪漫又不想被打扰,还有真空包厢,隔音效果一流,丝毫不会打扰别人。
高意涵说她在那边每天只弹很短时间,但是薪酬很高。
每天需要打扮得很得体,不能暴露又要好看。
苏凌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了,不过每天两餐只做固定时间,而且位置只接受预定,真是牛。
谁不知道高级餐厅真正赚钱的也就那么几个小时,愿意主动压缩时间达到如此效果,真是一大勇气。
他突然想起今天霍总说的话,走精品路线,通过提升自己,塑造特点,然后身价翻倍,这个餐厅是很好的例子吧。
不过同时,也要看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
高意涵说过,这边菜单有一部分是必须更新的,也就是说,它能随时保持顾客在口味上的新鲜感。需要多大的投入,现在餐饮竞争激烈,出奇制胜,多少有底子。
西餐苏凌吃过不少,只是没有一次觉得好吃的(可以看出他真是挑食到一定境界了)。
皮本菜单很精致,最重要是干净,针对不同口味标示得很仔细,还有英文,日文,法文注释。
这边还不用Waiter点单的,桌子右下角直接打开一个盖子,下面就是宽屏电子点菜器,还有常用口味附注要求,还有其他要求直接告诉旁边Waiter就可以。当然也可以直接招手让Waiter来点单,完全看顾客自己要求。
苏凌随便翻了一会,分别点了开胃菜,例汤,牛排,又加了一份沙拉解腻。
他示意了一下,Waiter很快走过来,隔着桌子五十公分外低声问:"先生有什么需要?"
果然是顶级餐厅,服务员都训练有素,站在桌外这样的距离,不会让讲话的唾沫星子污染了顾客的食物;低声而清晰地询问,声量也控制得刚好。
苏凌问霍总:"我们喝点红酒吧?"不喝红酒吃牛排总觉得缺点什么。不过一想到中午霍总刚喝了那么多酒,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霍总不介意地问:"你酒量行不行?"
苏凌说:"也没有那么差,红酒还是可以的。"再说西餐中红酒只是搭配,只是培养味蕾,不在乎喝多少,又不是中国的酒桌上,都是拿来灌的。
霍总说:"我在这存了一瓶柏图斯,如果你喜欢这口味的话直接拿来喝好了。"
原来这里还为顾客提供存酒服务。
原来霍总来过这里。
是了,他要是没来过那也有点稀奇。
苏凌说:"那怎么好意思,既然霍总喝柏图斯,那就开瓶大拉菲尝尝鲜吧,可以么?"
霍总点头微笑。
既然都是懂红酒的,口味自然一点就通。
都是产自法国波尔多地区的顶级红酒庄园。
这样的默契对于两个人,应该都不是特别的多。
大拉菲上来了,专业侍酒师手势优雅熟稔,将色泽微红的葡萄酒缓缓倒入精致高脚杯,一阵甜美清香扑鼻而来。
霍总和这位侍酒师聊了几句,和侍酒师聊红酒也是一种学习和享受,他们能教会你如何把红酒品得更好,不浪费一点味蕾。
大拉菲是这几年非常受国内追捧的进口葡萄酒,不过苏凌是在它红起来之前已经尝过好多次,拉菲算是苏凌的入门酒(说出去好多朋友都羡慕不已),因此也算是情有独钟,平时自己会买几瓶送给客户和朋友,这几年价格炒得有点离谱,还有一些不是很正统的副牌出现。有苛刻评酒家并不十分追捧拉菲,不过苏凌觉得拉菲凭借其深厚独特的味道还是非常优秀的红酒。
其实酒这种东西,关键是看自我喜好和品味时的心境。
价格和名气都是其次。
比如苏杭,从来不追求所谓档次,他最喜欢的是去外国人去的那种超市,买200-300元的红酒,喝起来就是极好的。
他才是真正会喝酒的人。
开胃菜苏凌点了一份芝士�蘑菇,看上去倒还算美味,中间一层酱汁,一层芝士,下面一层蘑菇丁,摆的极其细致,入口发现酱汁的蒜香味恰到好处,吃不出一点重口味,许是有经验的大厨的心得之一;旁边一圈肉沫并没有喧宾夺主,芝士烤得刚刚好,一点点软,入口不腻,蘑菇本来就是苏凌喜欢的素菜,不用说了,确实还比较满意。
霍总点了一份烟熏三文鱼,看上去也是卖相极好,切成漂亮小卷的粉色三文鱼片,旁边几片柠檬,抛弃了吐司的陪伴,生菜也是一点点,反而看上去简约不简单,似乎能闻到油醋汁淡淡的香味。
好的西餐厅,开胃菜不在乎用料多讲究,关键一是卖相,充分勾引食欲;关键二是味道,一定要做到刚刚好,温和而低调。
苏凌举起杯子,向霍总致意:"霍总,敬你,多谢。"
霍总拿起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一下,说:"不用客气。"
两人已经吃过一次饭,霍总和苏凌吃饭时都不怎么爱讲话,静静地用完晚餐真是工作外难得的享受。
和客户出去吃饭,总是吵吵闹闹地劝酒,偶尔还要猜拳。逢迎客户的话题,尽量地吸引客户的注意力,让他们开心,这些都需要花不少力气和精神。
陪女友出去吃饭,总要仔细地挺清楚她的倾诉和抱怨,还要适时提出自己的看法,提供慰哄,这也是要花精力的。
和朋友一同用餐,不是你请我就是我请你,少有纯粹联络感情,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句两句少不了生意或者公式,这边托人,那边送礼,少不了应付。
第一次和霍总吃饭就觉得很舒服,当然和顶级的环境也有关系,最主要是霍总和苏凌一样,吃饭时都爱安静,吃饭也就难得地变成一个自我享受的过程,食物也变得纯粹美味起来。
可以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可以肆无忌惮的游神天外。
为什么有一类人,天生给人传递熨帖感,让人不自觉就放松精神。
苏凌的例汤还是以素为主,苹果南瓜汤,看上去虽然简单,入口却爽口又清新。
霍总的是一份法国杂菜汤,最传统的清淡口味。
例汤不在于多好喝,在于原汁原味,调节口味,一般最多放点盐,或者都不放。
所以苏凌觉得这家餐厅做得不错,例汤就是四个字:简单清爽,抓住了例汤的精髓。
苏凌以前去的一些西餐厅喜欢把例汤和开胃菜做得如何精致,如何口味好,其实是没有必要的,是因为不了解西餐文化所犯的错。
苏凌的西餐品味全部来自于大哥苏杭的带领,苏杭是个极能享受生活的,天生的美食家,而且一点不忌口,没有不喜欢吃的。
苏凌虽然个人并不时特别喜欢西餐,但有段时间还是跟着苏杭到处品尝美食,两个人学生时代的零花钱基本都是在画具和吃上面了。
那时候要的东西真的不多,至少苏凌觉得他这辈子不会再有那么纯粹的日子了。
不只是快乐、开心可以形容的。
是精神上的绝对满足。
第十四章
制高点
不一会,苏凌的七分熟的T骨菲力牛排和霍总的西冷牛排一起传上来了。
苏凌看到霍总盘子里尚存红色的牛排,隐隐感觉有些不适,转开视线。
其实要不是为了照顾到牛排口味,他宁愿要全熟的。
实在不喜欢那种一切开能看到少量血水的牛排。
一看霍总就是经常吃西餐的人,不禁姿势优雅,而且爱吃五分熟。
中国人一般都不太喜欢五分熟,更别说三分熟了。
大概和国民饮食习惯有很大关系,中国人用火早,一贯不爱生食。
苏凌吃牛排有个不太好的小习惯,喜欢把所有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吃。这个习惯被苏杭批评好多次了,吃牛排最讲究速度和时间,温度一旦降下去绝对会对鲜味造成很大影响。最好的方法就是边切边吃,切开的时候牛油可以立刻入嘴,味道才够。
像苏凌这样切个半天,然后再吃,绝对影响口味。
很多美国人不是这样吃嘛,然后被英国人取笑不会吃牛排。
霍总看着吃了几口就拿起红酒杯的苏凌,说:"不喜欢吃牛排?"
苏凌心里一惊,不知道他如何看出来了。他笑:"不会。这里牛排挺好吃。"这家餐厅的牛排,不论是火候还是酥软度都恰到好处,所用独家配汁更是妥帖美味。
"换一样主菜吧。"霍总说,"苏凌,如果不介意,帮你推荐一份松酥鸡排好么?"
苏凌说:"霍总……真的不用。"
霍总轻声说:"不要虐待自己的胃口,让我帮你做主一次。"
打了个响指,Waiter立刻走过来恭敬地问:"霍总有什么需要?"
霍总说:"帮我告诉Andy,让他单独为苏先生做一份松酥鸡排。"
Waiter说:"是,我立刻过去。您稍等。"
苏凌有些疑惑,他知道这里以牛排出名,所以只做牛排。
刚才在菜单上并没有看到鸡排吧?
苏凌确实不爱吃牛排,牛肉的那个味道不管如何做都无法取悦他。
先切牛排只是为了让那一块肉看上去没有那么"难以解决",加上他可以稍微拖一些时间,能吃多少吃多少。
这家餐厅的牛排算是非常不错的了。可是就比如一样东西真的很漂亮,可是你对它毫无感觉,则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
苏凌听到霍总对他说:"以后和我出来吃饭,不要拘泥这些,找你自己喜欢的地方。"
苏凌没想到他观察力如此惊人。只好大方承认:"我比较挑食,让你见笑了霍总。"
霍总淡淡说:"朋友之间还需要讲这样的话么?"
苏凌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是第一次了。
被照顾和被体贴的感觉。
如此陌生又心惊胆战。
不一会,有一个穿着厨师袍的外国人走过来,隆鼻深目,黑发绿眼,典型的法国人长相,端着一份食物走过来,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请享用独家美食。"
随着他的动作,飘来醉人的鸡排味。
霍总对他笑,说:"辛苦了,Andy。"
"谢谢。"苏凌连忙说,表现出适当的受宠若惊,这位似乎不是刚才在玻璃内表演的主厨,莫非另有高人?
Andy温柔的看着苏凌:"你好,我是这家餐厅的厨师长,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然后他用法语对霍总说了一句话,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霍总笑了:"sure。"
Andy一个法式鞠躬,施施然告退了。
真是个有趣的人。
于是专心享用美食,鸡肉算是苏凌很喜欢的肉类之一,要那种私人、天然放养的土鸡才好吃。
切了一块一入口,整个人仿佛都飘起来了――天啊,这可以算是二十几年吃到的最好吃的鸡排了,舌头上的味蕾似乎全都欢欣鼓舞起来,为这种入骨的美味。
看来霍总不只是来过这里,估计是这里的超级顾客吧。
不然怎会有如此待遇?
但却一点都不让人排斥。
霍总问:"如何?"
苏凌回答,语气歉然:"本来要请你吃饭,却还沾你的光。"
霍总说:"喜欢就好。"
还是这句话。
没有人会对苏凌说这样的话。
若是苏杭,他会说:"我是你哥,听我的没错!"
十足的调侃和放肆。
苏杭一向如此,年轻时痞气十足。老是以大哥自居,苏凌就是他的小弟。
霍总和苏杭,真是不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要比?突然有个声音问,苏凌心里一沉。
苏杭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人家有爱人,有儿子,现在又有了……新的成员。
母亲在话筒里的话,就这么传过来了。
在她看来是个好消息,所以苏凌觉得……也是好消息。
他已经不会再想了。
慢慢用完这顿水准之上的晚餐,苏凌叫来Waiter买单,Waiter却看了眼霍总,一时没说话。
苏凌问:"不收非VISA卡吗?没关系,我这有VISA卡。"
霍总说:"行了,你下去告诉Andy,我谢谢他。"
"是的,霍总。"Waiter如释重负般离开了。
苏凌看着霍总:"霍总,这?"
霍总笑说:"Andy很欣赏你,请你吃一顿饭。"
苏凌说:"霍总你又开玩笑了。"一个厨师长能免一顿几千块的晚餐?没那么大牌的厨师吧?
霍总说:"不想瞒你,之前没想到你挑的是这里,这家餐厅算是我家名下资产。"
苏凌大吃一惊,略微懊恼地叹了口气。
难怪刚才接待看到霍总的表情那么奇怪:老板来吃饭还要别人定桌?
难怪霍总可以随意差遣主厨。
难怪Waiter听到结账的事情不敢轻易做主。
――只是,怎么每次要请客都变成这样?
霍总说:"你不是送我字画了吗?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苏凌说:"那怎么可以呢?"
霍总说:"当然可以。――要不然,答应我一个要求?"
苏凌说:"霍总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
霍总说:"陪我散个步。"
苏凌愣了愣,不过他随即就说:"好的。"苏凌心里想,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呢,只是今天是周五,周末最黄金的时间正要拉开帷幕,本来占据霍总下午和晚饭时间已是大人情了(不过是霍总自己定的时间,苏凌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时候霍总不该是和他的那些高级女伴参加各种上流社会聚会的时候吗?
霍总不会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他轻轻笑了笑。"那就走吧。"
因为这幢大楼是市中心最高的大楼,因此电梯速度极快,上去的时候还好,下去的时候那种失重的感觉很严重,苏凌的脑子里忽然像被刺了一下,嗡嗡作响。猝不及防的感觉袭击,他有些难受地摁着额头。
"苏凌?"霍总就站在他旁边,很快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苏凌不留痕迹地移动了一下,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以不惹人注意的姿势半靠在电梯壁面上。他挤出一丝笑容,尽量使自己语气如常:"没事,可能刚才红酒的后劲上来了。"
微低着头的他没有看到那一刻,霍总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走出电梯的时候,苏凌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正常,刚才那一瞬间的难受劲仿佛只是幻觉。苏凌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说真的他不知道,那年事故以后他已经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晕眩。
可能只是电梯加速度过快的关系。他告诉自己。
因为是周五,附近还是市中心最大商圈,一周最热闹的夜生活也拉开帷幕了,街上特别喧闹,不时有超大屏幕闪现俊男美女,换着多彩的广告,路边白天还空荡荡的地方现在多了很多穿着奇装异服摆着小摊的人。人们的脚步似乎都没有平时这么匆忙了,一对对情侣,大家小家的,幸福又悠闲。
苏凌和霍总慢慢走在街上,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走在这样热闹的街上了。
为数不多陪高意涵血拼,都是车子直接停在大商场下面,电梯上去,买完东西就立刻离开,不会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在这慢慢走。即使陪她走路,也都是尽量找相对僻静的地方,而不会是在这种身边充满流动人群的地方。
难道霍总口里的"散步之处"是在这里?
倒也真有些稀奇,两个人什么都不买,在这空耗时间。
四周的空气实在算不得好吧,何况还有大城市热岛效应的副作用。
苏凌有些热了,额头都有些冒汗。他一向很怕热,家里夏天的空调开得极大。眼下虽不是最热的时候,但也是晚春了,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人气都不得了。
只是苏凌个人不太喜欢在自己熟悉场所之外的地方脱衣服,何况这里到处有擦肩而过的人,小偷肯定不少。钱被偷是小事,关键里面还有身份证和卡,办起来麻烦。
以前苏杭告诫过他好多次,不要把银行卡和身份证放在一起,苏凌总是改不了。
"苏凌,你在流汗。"
苏凌说:"我只是有些热,没有关系。"
霍总联想起他之前在电梯里的异样:"告诉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苏凌立刻摇头:"没有,挺好的,刚才在电梯里真是因为酒劲上来有些晕。霍总,你不用担心。"
霍总说:"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打了电话过去,不到三分钟,就有一辆车子停在他们附近。霍总说:"走吧,喝酒了不要再开车了,我让司机把车子开到你家。"
苏凌注意到这辆车似乎不是之前那辆奥迪,随意一看――竟然是玛莎拉蒂总统。
看来,霍总之前是刻意低调了。
第十五章
制高点
其实真正的富豪,不在于一辆车,一点别墅,这些不动产仅仅只能体现这个人还算有钱。苏凌觉得自己充其量比一般人稍微多了一些钱,他应属于中国金字塔结构的中间。中国社会现在的社会结构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部分人,掌握了整个社会大约百分之八十的资源,这是不正常的,在发达国家,中产阶级占据绝大多数的楔形结构才是社会稳定的保证。
现在位于阵痛转型期间的中国社会,不知今后会走向何方。
中国的富豪,大概分两类:权贵阶层,依靠手中的政治资源传承敛聚了不少财富,并以手中的金钱为武器,不断为家族扩大影响;还有一类就是眼光狠辣的大佬,出身并不高尚,但敢打敢拼,在初期打开局面,瓜分其余资源,现在家大业大,根基深厚。
不知霍总是属于哪一类。
霍总不是那种能随便让人看出一点底细的人。
别说底细,就算是你现在看到的,也是他愿意让你看到你才能看到。
古代诗句中有"一入侯门深似海",现在是"一窥豪门深似海"了。
由于历史和社会的多种原因,中国富豪并不愿意让财富露白。
福布斯的那一批人是有钱,但是真正掌握金钱帝国的人不会出现在那上面。
福布斯只是代表正在崛起的那一类,可以解读为新兴资本家,还称不上权贵。
什么是权贵?
背后的隐形投资庞大如海,有能力触及国家要害行业,任何时候出手,都能在行业内引起震动或者连锁反应。
这一类人,实在很少,算起来是那金字塔顶端的钻石。在中国政治性社会里,必须有硬挺的官方或红色背景,才能不会轻易被某位政治家一个念头随便搞垮。
民营企业的悲剧,岂止一桩?
草莽英雄,打拼天下,能有多容易?
聪明的人,懂得借点东风(何况这东风还不知哪时候就变为西风),赚点小钱,下半辈子也算有依靠了。
苏凌以前的想法是:不需要太大野心,做个聪明人就好。
可是霍总今天的话告诉他,必须向上走。
不进则退。
还要以退为进。
车里开了空调。不算狭小顶端空间里有清凉的风一阵阵传出来,缓解了苏凌身体上的热度。
窗外银花火树、车水马龙,如同一帧帧流光影像,华美又模糊。
苏凌突然感觉到一种疲惫。
这样都是为了什么?
毅然离开家,上学、冒险、独自经营,身边的人始终无法参透内心。
逢迎虚意,得体应对,笑里藏刀。
再没有和人说实话的习惯。
再不会把心剖给别人。
再没有真正的心弦触动。
一个人,身边的似乎都成为幻影。
走在黑夜孤寂中的人,始终是一个人。
跋涉,遥望,暗叹。
无数次在寂静空间中,挥动画笔,一种种情绪叠加,遮掩,彼此压制,最终不见踪影。
只是轻轻翻过了一页罢了,那前页或浅或深的墨色印记,已经被他悄悄忽视了。
梦境中,��迷雾,一再徘徊,走入了无边秘境――
"苏凌。"
有优雅声音传来,张力十足。
苏凌眼前重重渺烟瞬间散去。拨云见日。
他回过神。
霍总叫他了。
苏凌侧首看他,微带询问眼神。
却似乎望进浩淼深海――你是否见过,飘荡无依的海平面,冰冷平静的表面之下――是如何起伏澎湃,深处火山迸发,激流勇速,静谧与狂暴交织,酝酿惊天骇浪。
微亮光线中,封闭空间里。眼神交汇间。
苏凌觉得自己似乎被一种强力吸入。
"苏凌,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苏凌听了,摇摇头:"不用,还是按你的安排好了。"
等等――
他说什么?
他说了什么。
匆忙解释:"霍总,既然之前答应你的,我又无恙,怎么好意思反悔呢。"
虽然不知道会去哪里。
客随主便。
霍总笑了笑,轻轻看着他:"苏凌,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想听吗?"
苏凌点点头。
"带你去出海,去不去?好久没有做点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了,不知为何,刚才无端想起大海,特别想透透气。"
苏凌刚才有些沉滞的心情被霍总略带轻松地语气一扫而光,他血液里渴望刺激的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当然好,那这是――要去天津?"天津是退海之地,靠近渤海,今天风和日丽,当然适合出海,不过晚上出海还真是第一次。
只是,会不会太仓促?
霍总说:"对,等我先打个电话,让那边安排一下,希望没有因为我们两的兴致而弄得鸡飞狗跳。"他边说边笑起来。
苏凌愣了愣――这似乎是一个不一样的霍总,平日虽然温和深沉,笑容也有,但像这样,眼中兴致盎然,语气轻松,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一次,他很愿意顺应他的一时兴起,苏凌毕竟是个年轻人,还是个喜爱探险的男人,对于所有陌生的体验有着不一般的热情。
车子很快开到塘沽那边,下车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边等,为首那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态度很客气,看到霍总他们下车走过来握手:"霍总,您好,游艇已经安排好了,是现在就出发吗?"
霍总问苏凌:"苏凌,想在这边喝杯茶还是直接走呢?"
苏凌说:"我都没关系。"
霍总说:"那就直接走吧。"他转身对刚才那人说:"你不要跟着我们了,我们两带个开船的就行。"
那人点头,小心询问:"好的,为了安全出发,再带个人吧,毕竟是晚上……"
霍总说:"不用了,我们不去远,就在近海逛一下。你多费心了。"
那人忙说:"您太客气。"他回身叫了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阿祥,你跟着去吧,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慢慢开。"
那汉子低声应了一声,先苏凌他们而去了。
没几分钟,几个人就走到码头了,可以闻到海风的腥味。
一艘游艇停在岸边,整个游艇被灯光照得通亮,一共三层,目估大概长三十多米,艇身黑白相间,流线箭型设计,气势不凡。
这艘游艇这么干净,看上去和崭新的差不多,应该是霍总的私人游艇吧。
国外说衡量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钱,看他有没有私人游艇和私人飞机。
苏凌的朋友中间,有些买过国产的一般游艇,但是也连呼养护费惊人。养一艘游艇的费用与养三辆汽车相当。一艘普通游艇的养护费、清洁费、水电费和泊位费每个月都是不小的开支,这还不包括意外情况下的维修费。另外还有牌照费、航道使用费等。
上了游艇,位于二层的休憩室,如此宽敞,外厅满可以容纳一两百人,开一场Party根本不是问题,绒布桌子上放着单反相机、各种零食、水果,还有几副扑克牌。右边墙上嵌着一台宽屏液晶电视,还有音响和播放机,另一面墙上挂着飞镖靶。左边角落一个半人高的冰箱,估计装满了各种酒饮。
里面还有个套间,舒适的双人床,上面放着柔软靠垫,壁上精致的床头灯环绕着。头顶舱门,可以直接开上去,直达甲板。
顶层的最前面是副驾驶座,后面设置有一个精致的自助烧烤台,还配有水龙头和小冰箱,后半部分是露天的甲板,铺有皮质沙发垫,应该是全艇视野最宽阔的地方。
苏凌心里叹道:真是好大排场。
霍总走过来,递给他一灌啤酒:"去甲板坐坐?"
游艇慢慢加速,驶出了港口,远处昏黄的灯光越拉越远,前方一片黑茫茫。
坐在甲板上,看白浪翻滚,海风腥咸,碰罐豪饮。
艇速不慢,风很大,灌进衬衫领口,头发也早已凌乱,甚至有整个人被风吹走的感觉。
真是刺激又享受。
苏凌举起啤酒说:"霍总,谢谢你,也让我能疯狂一把。"
霍总说:"待会想钓鱼吗?这里我记得有渔具。"
苏凌摇摇头,说:"我这人不是很有耐性,钓鱼总不成功。"
霍总说:"那你我刚好相反,我倒是很有耐性。"
苏凌笑而不语。
霍总说:"等我一下。"霍总站起来,爬下旋梯。
等他上来时,手里两件防风外套,苏凌不想他如此细心,说声"谢谢。"伸手接过穿上,那被风吹得有些刺骨的感觉果然好了很多,周身立刻温暖起来。
霍总拆开一副扑克牌,说:"打十七张吗?"
苏凌说好啊。没想到霍总这个北方人竟会玩这个。他伸手说:"我来拿牌吧。"
霍总笑笑,把牌递给他。
"十七张"只限于两到三人,南方的一种纸牌游戏,玩之前拿掉两个司令和四张小2,A拿掉三张,所以A是最大了,然后把牌混起来,交替取十七张牌,然后谁手上有黑桃3谁先出牌,若两人都没有取到黑桃3,则以黑桃4为先发标志,若两人皆无黑桃4,则以黑桃5为准,等等依次类推,反正先发的那个人必须先把这张先发的牌放在第一位打(不论何种组合形式,只要里面有这张牌即可)。打时规则和双扣有些不同,三个同号的牌可以搭两个散牌(对也可以),三个牌和那个唯一的A一起可以算炸弹。手上十七张先于其他人全部出完的,则为胜者。
霍总看他熟练洗牌,说:"玩牌前,不如先定输赢赏罚?"
苏凌起了兴致:"好,我们玩十局,输了的话……"好像一时想不出来什么。
霍总接过话头:"这样你觉得如何:输了的人,就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怎么样?"
苏凌随口补充:"不能太离谱。"
霍总调侃他:"你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要输了?"
苏凌轻笑,慢悠悠说:"我是帮你留个余地,霍总。"
霍总深深看他清隽笑靥,嘴上一点没落:"好说,那就看看鹿死谁手吧。"
第十六章
制高点
第一盘,苏凌手中还算可以:两个4,一个5,三个6,一个7,一个8,9、10、J、K都是双,然后还有一个A。
霍总也理好了牌,他说:"黑桃3在我这。"
苏凌毫不畏惧:"行啊,请吧。"
霍总第一手打出的是三个3搭单牌4、6,苏凌打三个6搭7、8应对。
霍总回他:三个7搭8、Q。
苏凌看了手中的牌再没有三个了,手上虽然有个A可没有三个牌可以凑成炸弹了,他摇摇头说:"不要了"。
霍总又出一次:顺子――9、10、J、Q、K。
苏凌手中断了一张Q,没法凑顺子,只能作罢。
霍总说:"真的不要?我只有两张对了。"
苏凌放下手中剩余的牌,说:"这局输了。"
霍总说:"0比1。"
苏凌说:"这局是因你占了先机,你三个牌多,我没有这么多三个。"
霍总说:"是吗?"
苏凌说:"当然是,下局我肯定拿到黑桃3。"
第二局,苏凌牌不错,兼有顺子和三个,单牌又少,虽然黑桃3仍然在霍总手里,不过最后还是赢了。
1比1 。
之后两人是赛着赢。
第三局:2比1。
第四局:2比2。
第五局:2比3。
第六局:3比3。
第七局:3比4。
第八局:4比4。
已经是第九局了,越到后面,苏凌打得越是谨慎。
游艇已经渐渐停下来,苏凌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已然沉浸在这简单而又复杂的纸牌游戏当中。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当他敛眉沉思时,有一道目光轻轻滑过他形状漂亮、浓密有致的眉眼,高挺细致的鼻梁,在贝齿轻咬下色泽美好的薄唇,修长而又光滑的脖颈,微微敞开的衬衫……
苏凌说:"算了,我直接炸了。"
霍总轻轻收回眼光,看他扔下三个8,一个A,本来可以留在最后的炸弹吧,看来单牌肯定不少于3张。
所有打过的牌,霍总脑子里都有印象(没办法,世界上真的就有天才的存在,跟这种人打牌就是找死),只是因为是十七张,还有十多张牌没有拿上来,要精确计算有些难度。
炸弹是让苏凌大了一回,不过他接下来基本都是单牌,霍总手上虽然也有,但是个个比他大。
这一局,霍总赢了。
已经是4比5了。
霍总只要再赢一局,苏凌就输了。
苏凌手心有些出汗。
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霍总,他看似信手打牌,其实明显是个计算高手。
加上那么点运气,好几次苏凌以为自己的牌已经够好了,最后他还有一手,不那么优秀的牌都能被他利用到最佳点。
拿完最后一张,苏凌心里有点凝重――牌不算特别好,不,应该是太一般了:一个3(又不是黑桃3),一个4,两个5,一个6,一个7,两个8,两个9,一个10,三个J――等等,四个J!他心里一阵狂喜,然后一个Q,一个A!
黑桃3果然还在霍总那里,他说:"一对3。"
霍总:一对10。
三个6搭单牌4、7。
苏凌又陷入了炸还是不炸的矛盾。
炸掉的话,他手上的牌又是毫无胜算了。
不炸的话,霍总手上应该还有8张的牌,因为到现在为止,一个10以上的牌都没出现过,如果他有顺子……不对,自己有四个J,霍不可能是顺子,这个先不要好了。
苏凌说:"我不要。"
霍总说:"你确定?"那慢悠悠的口气让人觉得他早已胜券在握。
苏凌虽然看不惯他那么"嚣张"的样子,可是他会忍下去的。可是――想到之前的那一局牌,他就是错失了炸弹的最好时机。
他研究了霍总的表情一下,但是什么都看不出,只有他那淡淡的笑容。
"等等,我要了。"希望并不是草率。"四个J。"
霍总挑了挑眉毛:"不要。"
苏凌出了个毫无威慑力的顺子:"34567。"
霍总说:"不要。"
现在苏凌手上只有一个5,一个10,一个Q,还有一个A。
那就……先打5吧。"一个5。"
霍总说:"一个Q。"
这下子,要还是不要?
如果要了,必定只能用A去压,但是A没了的话,手上只有一张10,一张Q,都不是很大的牌。
不行,霍总现在五张牌,如果是个三搭二,他可就惨了。
"要,一个A。"
霍总说:"不要。"
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个Q,一个10。
只能试一试了,出大的,看有没有最后的胜算。
"一个Q。"
他心跳都停了一样。
霍总说:"一个K。"
K!
他还有更大的!
苏凌的脸有些发白:"……不要。"
霍总定定看他:"苏凌,真的不要?"
苏凌说:"我还能要吗?"
他已经猜出,霍总手上肯定有不只一个K,不管几个,他都输了。
果然,接下来霍总出的是:"一对9。"
苏凌说:"我输了。4比6。"
霍总手上有三个K。
不管怎么样他都赢不了的。
霍总看他有些落寂的样子,温柔说:"苏凌,这只是游戏。"
苏凌哧地低声笑出来,看来他刚才装得还挺像的:"是啊,霍总,我就是想,我今天怎么就欠点运气呢?――好吧,霍总你可以履行你的权利了。"
大丈夫,愿赌服输。再说苏凌现在开始觉得霍总这个人也挺有趣的。
有句话说得很对,一旦人有了共同的兴趣,就会产生一种难以用科学解释的共鸣。
今天晚上苏凌认识了霍总的另一面,原来他是这么会生活的人。
虽然人还是这个人,但总觉得无意中拉近了不少距离。
苏凌惬意地半倚在栏杆上,刚才经历了一场异常艰辛的脑力劳动,现在骤然放松下来的感觉真是好,游艇此刻已经暂停在海面上,风浪不大,温度湿度都刚刚好。
霍总说:"苏凌。"
苏凌回过头看他,从他这个角度看,游艇的灯光和海面的黑寂合在一起,加上那双幽深如水的眼眸,使霍总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
苏凌抬头问他:"霍总,你想好了?"
霍总走过来,撑手坐在他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苏凌似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奇异地并没有被海风的味道而遮盖――似乎是男士香水,又好像是天生的。这种味道有种安神的效果,令人感觉……不错。
苏凌有一瞬间的犹豫和恍惚。
岂止是……不错,好像……如此熟悉……但是这样的熟悉似乎带有一种违和感,让苏凌无法再深入思考下去这批着陌生外形的熟悉感到底来自何处。
以前看过一篇科学报道,大概意思是,人和人之间能否成为朋友,体味的吸引占了决定因素。
苏凌当时觉得那些科学家简直扯淡。
现在想来,大概有几分道理吧。
霍总说:"算是吧。"
苏凌轻松地说:"那就提吧,只要不是超过我支付能力,我想应该没问题。"游艇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摇晃,游艇的灯打在阴影处,摇曳着形成细细的光带,让人心生平和。
霍总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上两次和我谈话,有什么感受?"
"……"苏凌低下头,抬起来时脸上还有未退的笑容:"霍总。"
"嗯?"
"不好意思,霍总,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转职变成心理医生的。"
霍总说:"好,我得到我要的答案了。"
苏凌知道他一点就通,确实,心理医生的作用是什么?为咨询者营造一个宽和平静的氛围,人只有在感觉舒适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吐露心里的话,不管有多真,毕竟是在心里的,而不是会轻易对人说的那些话。
霍总给他的感觉,舒服而平静,苏凌从来没有否认过。
苏凌不是傻子,他不会看不出霍总对他的友好;他承认之前有因为慢慢认识到霍总的深不可测而有想放弃进一步接触的念头,因为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开始慢慢找到相同的爱好,他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朋友。
苏凌上大学后确实变了很多,但是人的本性还是有很多东西无法改变的。
苏凌在交朋友上,还是凭感觉。
何况,苏凌虽然谨慎许多了,但不可能天天如履薄冰,那本来不是苏凌的作风。
既然霍总有所表示,他当然可以给予回应。
苏凌开口:"所以?……"
霍总说:"等等,既然你愿意把我当成心理医生,我倒不怎么介意。"
苏凌想了想,说:"知道了,每周向你报道。"
霍总问:"愿意吗?"
苏凌不可置信看他,说:"开什么玩笑?――让我想想,你一小时大概能入账好几十万吧?"既然是朋友嘛,开开玩笑无妨。
霍总丝毫不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淡淡说:"这就是我的要求。"
苏凌点点头:"我愿意,不想打扰你工作,时间你定。霍总,为什么我觉得这个绝对是我赚到了?"
霍总眯了眯眼睛,说:"未必吧。"
苏凌看了他坚毅侧脸一眼,心里有些恻然,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是懂得的,霍总也许朋友是很多,很多也会臣服于他,因为他天生有这样的优势和能力。
只是如果对每个朋友都要这么尽心的话,会很辛苦吧。
苏凌深知,霍总现在地位有多高,有多有钱,都需要自己付出更大的努力。
苏凌不是没看过他办公室桌子上堆积的厚厚文件和资料。
没有人的成就是上天白白送给你的,如果霍总确实是大家庭出来的人,实业家后代则压力更大,因为所有的环境和人都会告诉你一个讯息:只有你超过了你父亲,你才是真正的有出息。
苏凌知道自己和他都很清醒,今天这个霍总只是冰山一角,这个人,没有一刻停止过算计,因为这就是他的本能。――其实他打什么算盘不要紧,关键苏凌也不弱。
那一瞬间的恻然仅仅是因为苏凌有过同样的寂寞,一点点同病相怜。
反正不是什么游戏,仅仅是两个男人觉得趣味相投,气场有那么点契合。
这可不是感情――终归有一方强,一方弱,得以互补和博弈。
朋友之间,有一点点默契就可以顺水推舟。
多花点时间,也无所谓。
无所谓。苏凌对着夜幕,冷冷一笑。
第十七章
制高点
两人静静在甲板上坐了一会,霍总站起来,对苏凌说:"风大,我们进去吧。"
苏凌点点头,撑着手就要站起来,只是不知是坐太久身体有些僵硬还是刚才坐姿有问题,身子刚直起来,一阵晕眩就袭击了他,加上发麻的整条腿,又痛又酸的感觉让他一下子眼前有些恍惚。
"苏凌。"
眼前出现一只手,修长宽厚的手。
身体被这双有力的手扶住,不知是对方力气太大还是苏凌刚才姿势所致――
苏凌好容易才发现自己整个人是近似靠在霍总肩膀上的,霍总衣服上清爽的味道以及刚才那熟悉的麝香味让苏凌渐渐清醒过来。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好几秒。
苏凌愣了愣,然后他在脑袋的指挥下慢慢离开了霍总,"不好意思,脚太麻了。"
霍总说:"那走吧。"他示意苏凌走前面。
怎么回事?
刚才有一瞬间,苏凌感觉到一种危险。
对,危险。
不是因为那个似乎有些奇怪的姿势。(作者:拜托,你就不能想到"暧昧"去吗?苏凌:我又不是你!作者:哼!)
根本不是身体接触的关系。
是一种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本能。
人大概有避险本能吧,可是刚才那种危险,有如小提琴"吱"地一声断音了,那深藏在某个空间的死寂猛然袭过来,黑暗还有在黑暗中看不见的东西――
是一双眼睛 !
对,若是仅仅因为靠得近,之前坐在甲板上却根本没有那种感觉。
只是刚才,那几秒似乎都静止不动了,滴答的声音都没湮没了一般。
然后凭空就有一双眼睛,似乎是一双闪着兽性的眼。
兴奋,以及嗜血。
似乎就要撕破那貌似平静和冰冷的眼膜――喷涌而出。
苏凌猛然回头看了身边那个男人一眼,却见他正走下梯子,那半低着的脸庞上似乎看不出什么表情。
是他多想了吗?苏凌暗暗想。
一下子走到温暖的室内,整个人出于一种由冷到热的调整中。
苏凌感觉自己有些困。
现在应该是一点多了吧。
平常就是他睡觉的时间了,为了保证工作效率,他一般不会熬夜,最晚不超过一两点。
霍总打开了电视,似乎在看国外新闻,眼前那些人在眼前晃动着,声音不高。沙发很舒服,苏凌想,就在这上面眯一会好了。
身体慢慢接收了松懈的信号,加上尚称舒适柔软的环境,苏凌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周公招聘去了。
在休息中的脑袋还是有一部分出于兴奋的活动状态。
他做梦了?
亦或是半梦半醒间?
反正他是听到了有人在叫他:苏凌,苏凌。
苏凌想回答。
但是他发不出声音。
……知道我是谁吗?还是那道飘渺的声音。
不知道。苏凌摇头。
睡吧……你累了……
站在那虚无之处的苏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有微微的光透过半合的眼皮,渲染出一个暖暖的淡黄色光圈。
苏凌睁开眼。
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家的床。
映入眼帘的上方那个别致的壁灯唤起了他尚处迷钝的记忆。
这是在游艇的床上吧。
不过他之前不是在沙发上睡的嘛?
是霍总把他拖床上的吗?(作者:怎么可能是拖呢?……)
苏凌坐起来,发现自己的风衣外套都被脱下了,身上的衬衫被他睡了一夜,有点皱。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另一边似乎有被人睡过的痕迹,只是人呢?
他听到外面不太清晰地人声,还有鸟叫。
似乎是不早了。
他从外套摸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十点了。
怎么睡得这么沉?
手机被静音了,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
他暂时懒得看,只是调成标准模式。
揉了揉眼睛,他走进套房连接的洗手间。
洗漱完毕后,他打开舱门。
外面坐着阿祥,他正在擦拭东西,看到苏凌马上站起来:"苏先生,早。"
苏凌对他笑笑:"早。"
阿祥指着桌子上放在保温盒里的早点:"苏先生,您先吃早饭吧。"
苏凌说:"你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阿祥马上说:"我吃了!您吃吧。我在外面等您。"
苏凌问:"等等,那个……霍先生人呢?"
阿祥说:"霍总一早就走了,吩咐我不要吵您,让您睡醒就吃点东西。"
苏凌说:"这样,谢谢啊。"
憨厚的阿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出去了。
早点都是平常人家做的包子油条,还有豆浆和粥。
味道非常好。
不过买得似乎有些多了,苏凌早上一般吃得很少。
秘书小姐每天早上会买好小糕点放在他桌子上,他就喝着咖啡吃一些。
正感叹好久没有吃中式早餐,手机响了。
是霍总。
看来是阿祥告诉他自己已经起床了,不然时间怎么可能掐这么准。
"霍总,你好。"
"苏凌,起了吗?"
"嗯,正在吃早饭,味道很好。"
"那就好,今天我有事情要办,就没有叫醒你。睡得好吗?"
"嗯,挺好的。"
"司机把你的车开到你家了,钥匙寄放在你楼下管理处。待会你吃完,车子就在外面岸上等,直接送你回家。"
他做事真是细心又妥帖。苏凌说:"谢谢你,霍总。"
霍总在那边笑了笑,说:"那好,下周再见。"
吃完早饭,跟阿祥道别,看到岸上果然有车子在等,司机看到苏凌马上打开门,十分周到。
苏凌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谢谢。"
在车上翻看手机,一个电话是+01开头的,似乎是国外的号码。
另一个是高意涵打来的电话。
三条短信,两条是高意涵的:"凌,你在哪呢?打你电话都不接。意涵。"
"凌,你是不是有事呢?那我不打扰你了哦,记得想我。意涵。"
还有一条,是孟书的群发短信:"晚上五点半点在豪庭集合,能来的尽量来,不要迟到。收到回。"
对啊,差点忘记同学会的事了。
他回了过去,然后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高意涵,却没人接。
苏凌不太喜欢摁短信,总觉得慢,不过也没办法:"小涵,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昨天有点事情,手机静音了没听到,向你道歉,晚上开同学会,明天我再联系你。"
很快到了家,向一路上都沉默但车技一流的司机道了谢。
在楼下管理处拿到车钥匙。
然后回家洗澡,换下乱糟糟的衣服。
想起要送画给霍总的事,又到画室找了找。
画是不少,只是大都是自己随性发泄之作,凌乱的布局,根本谈不上艺术感。
勉强挑了一幅还能看的,想着下午还有几个小时的空隙,就再画一幅好了。
画什么呢?
他闭了一下眼睛,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在深夜的游艇上,两人靠坐在游艇栏杆上,静静地,那个画面似乎就这样嵌进脑子里了。
好久没画过这么具象的画了,简单勾勒出线条,然后填充画面和颜色。
两个小时以后,画差不多就做好了。
就晾在这里自然干吧,明天让人上门取一下,拿去裱好送到……霍家?
苏凌想起那张有门牌号的名片。
好像放在办公室吧,得了,反正今天得去豪庭,之前先去一趟办公室吧。
走到楼下,准备上网看会新闻的时候。
家里电话突然响了。
这并不常见。
知道家里电话的人并不多,苏凌并没有把这里的号码印在名片上。
只有家里人,还有多年的老朋友才知道这里的电话。
苏凌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凌,是我。"
苏凌曾经认为,这微带温情和质感的声音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有辨识力,最好听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叫他。
父母都叫他凌。
苏凌呆立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无绳电话。
"……大哥。"他叫出这个称呼,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早上我打你电话了,你又没接。"
早上?――好像未接电话里是有个陌生的外国号码。是大哥打来的?
"那个……早上睡晚了。"
那边笑了笑:"小凌,你最近……身体好不好呢?听阿姨说你交了女朋友,下次我回来带回家见见吧。"苏杭一直叫苏凌的生母做阿姨,苏凌小时候不了解,后来才知道苏杭是叫太多年,改口很难了。
苏凌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他回答:"挺好的,女朋友的话,再说吧,她现在还在上学,等她毕业再带不迟。"
苏杭在那边嗯了一声,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都不问我在外面怎么样?"
苏凌握紧了电话机,没做声。
苏杭轻松地语气传过来:"算了,你这小子。我这边画展效果还可以,那边公司提出再帮我做几个城市。今天打电话给你,一是问问你最近好不好,二是有件事还得拜托你。"
苏凌低声问:"什么事?你说就好了。"不管什么事,他都会帮他做的。
"是这样的,你嫂子她……最近怀孕了,本来我是想回国陪她静养的,她又坚持要我继续顾画展的事情,这次她有个好朋友要结婚了,她必须回来一趟。"
苏凌说:"好,大嫂什么时候过来?"一听就明白了,大嫂这个朋友肯定是在北京,不然大哥不会拜托他,全是为了……她。
苏杭说:"下周吧,你方便的话……"
苏凌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到时你把大嫂回来的日期和飞机班次邮给我,我去接她。酒店我也会帮她订好的,你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苏杭跟他也要这么客气了?苏凌苦涩地自嘲。
"小凌,那就麻烦你了,你嫂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可能前段时间太操劳了……你多费心吧。"
"嗯。"大嫂肯定是为了大哥的画展忙前忙后的吧。听说她当年的工作非常有前途,她能为了大哥放弃工作,专心做他背后的女人,相夫教子,算是对苏家有恩吧……
只是,大嫂的模样,苏凌有些记不起来了……那天到了机场,应该能认出来吧。
"小凌。"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将苏凌从浅浅的联想中拉回来。"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你……眼睛最近好的吗?"
"很好。"
"我还有一个多月回来,到时候我先回北京看你行吗?"
"可以。"苏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来北京看他吗?他应该有多高兴呢?是不是该大笑一番,可惜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一片麻木。
一块石头扔进枯井一般。
"……好吧,那再联系吧。"
"再见,大哥。"
听到那边的忙音后,苏凌还保持着刚才那电话的姿势。然后――
"啪",崭新的无绳座机被扔在墙上,四分五裂。
第十八章
制高点
苏凌到豪庭大包厢时,差不多五点二十多分,好多同学已经到了,坐在偏厅讲话的讲话,吃东西的吃东西。
尽管苏凌今天不在状态,但是他一向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一个个上前去打招呼,这次的同学会和几年前的同学会当然不同,很多人都换了工作,或者从国外学成归来,很多联系都需要重新建立,苏凌和他们三三两两聊起天。
"孟班长还没来?"团支书问起,她大学毕业直接去了斯坦福,一直读到博士,今年回来就被一家公司高薪聘为副总,现在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苏凌有时候去参加酒会,中层以上女性比例越来越高。
有同学回答:"打电话去了,说是路上堵车。"
团支书笑:"这人,自己短信里发不要迟到,自己第一个犯。"她边说话的时候边瞟了苏凌一眼。
苏凌今天并没有和在场的同学一样打扮得很光鲜,他穿了一件裁剪合度的白衬衫,没有领带,黑色的休闲裤,虽然随意了一些,倒也不至于失礼。
但也足以惹人注意了。
苏凌大学时是学院公认的院草,是女生节大家投票评出来的,苏凌听了只觉得好笑,觉得无端被搞笑了,幸好男生之间也不经常提这种事,他也权当被娱乐一番罢了。
苏凌知道自己五官还算端正,但还算不上好看吧,若是好看的话……大哥苏杭是当之无愧的好看,苏杭的五官继承了父亲和他母亲的所有优点,小时候经常有女生在他画室偷偷看他,苏凌都是知道的。
最近还认识了一个好看的人,霍总。不过他和大哥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算了,想这些没意思,苏凌觉得自己又有些陷入泥淖,他只想做好今天该做的事情。
班长孟书总算在五点四十分到了,他个性豪爽不羁,又重义气,在班上人缘极好,他的到来引起大家一片喝彩声和"讨伐声"。
孟书还是和以前一样,黑黑的,很高大,笑容满面,他立刻表示:"今天我反正是打车过来的,不醉不归!"
其实是夸大了,他酒量极好,简直是千杯不醉。
估计今天全场男士都喝倒了,最清醒的肯定是他。
晚上人来得比较齐,所以只能分两桌,苏凌暗幸自己没有和孟来一桌,不过今天他知道肯定是免不了被灌的,反正他也需要点酒精,无所谓了。
晚饭过后,一个同学说他和朋友合开了家酒吧,想邀请大家过去玩,大家当然积极响应了,苏凌在席间已经喝了不少,今天女士对他的敬酒他都没有拒绝,幸好他们班女生数量不多,不然他当场肯定要吐了。
苏凌上次和霍总说他酒量不好不是假话,苏凌不像苏杭继承了父亲的好酒量,他喝酒应该更像身为医生滴酒不沾的母亲一些。
除了少数几个已经成家的同学着急要回家陪老婆,大多数同学都去了酒吧。
在中国,酒吧可不仅仅是个喝酒的地方。
酒吧很多时候代表了钢管舞,热辣美女,以及一夜情和艳遇。
同学开的确实是一家迪厅,而且规模还不小。
现在纯做音乐酒吧已经很难赚钱,而且都只有晚上才开门。人们需要这些刺激点的地方作为排遣寂寞和压力的场所――黑夜,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隐秘。
苏凌今天过来,也只是想喝点酒,他不需要任何美女。
到了酒吧,同学给大家安排了一个大桌,不过才没过几分钟,坐在桌子旁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跳舞的跳舞,猎艳的猎艳。
"苏凌,听说你开了家公司,怎么样?"团支书刚才拒绝了两位女同学去跳舞的邀请,窝在这边和苏凌一起喝啤酒。
苏凌说:"还行吧,赚钱不易。说起来,还是你这样的好。"
团支书说:"好什么呢,再厉害也是帮别人打工,为人做嫁衣啊。"
苏凌笑了笑,没说话。他们这批人,毕业于最高学府,出国、开公司、高管、机关部门处长,什么都有,履历上光鲜亮丽,不是这个长就是那个首席,可谁都有自己的苦衷。
过了一会,团支书随意地问:"苏凌,你有女朋友了吗?"
苏凌说:"有了。"
他不是看不出,团支书对他有意,大学时她帮了他不少,苏凌除了尽量不要麻烦她,没有别的办法。其实团支书长得很漂亮,可惜苏凌这人虽然在选女朋友方面不十分挑剔,但也不是来者不拒。
他只是觉得同班同学不太适合做男女朋友罢了。
忽然,旁边卡位上传来嘈杂的骂声。
"怎么回事啊你,你这酒怎么端的?弄了我一身,我这件衣服算是毁了!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对不起,先生……我陪您衣服行吗?"
"赔?你知道这件prada要多少钱吗?你就是卖身也赔不起!"
四周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先生!我说了会赔你的,你开这样的玩笑有意思吗?"
"哟呵!你还有理了是吧?今天我不让你们经理开除你我就不姓李。"
苏凌起先是觉得那个服务生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熟悉,后来听到他不堪忍受的而拔高的声音就明白是谁了。
开酒吧的同学也坐在这边,他听到动静,站起来想过去看,苏凌告诉他:"服务员好像是我一个熟人,你先不要出面。"
苏凌走过去,对那个一脸怒色的男人说:"衣服我来赔你好了,不过请你不要叫经理了,毕竟服务员也不是故意的,这位先生这样实在有失体面。"他看这人从头到脚的名牌,只是气质不怎么样,旁边的朋友似乎也不怎么入流。
服务员――吴航有些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苏凌。
苏凌告诉他:"你去帮这位先生再端一杯同样的酒来。小心点,去吧。"
那人看着苏凌,不依不挠:"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
"叫经理过来!"他旁边一个朋友直接走了。
苏凌说:"既然这样,那我看一分钱也不要赔了。"
不一会经理过来了,后面跟着吴航。
经理马上向那人道歉,吴航也轻轻道了歉,苏凌看到他绷紧的拳头。
"简单,衣服不要陪,把他解雇了吧。"那人洋洋得意地看了一眼苏凌。
苏凌的同学走上前摸了摸那人的衣服,然后说:"先生,我觉得你这件prada似乎是假的。要不你把衣服给经理,让他去专柜验货,如果是真的,经理按原价赔您。您觉得如何?"
经理说:"先生,该我们赔的一定赔,要不您把衣服给我,先去专柜验货,如果是真的话我们按原价两倍赔钱。或者我们出点清洗费?您说如何?"
"你?!"那人涨红了脸。"你他妈是谁啊?"
苏凌同学说:"我是谁不要紧,您是愿意接受哪一种方案呢?"
"两百块钱!"那人恨恨道。
经理连忙把钱递上。那人指着吴航说:"换个服务员送酒,我不想看到他!"
然后经理带着吴航离开了,苏凌的同学告诉苏凌:"苏凌,酒吧有酒吧的规矩,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经理人挺好的。待会我让那个孩子过来找你。"
苏凌知道吴航有错在先,人家内部管理人员,他确实不方便插手。"不用了。"
"这孩子好像是个学生吧,我记得,你怎么认识的?"
苏凌说:"是我女朋友的一个同学。"
"噢,原来如此,我让经理不要扣他工资就好,你别太担心。走,喝酒去。"
"好。"他看上去很担心吗?苏凌挑了挑眉毛。
刚才听那个孩子的声音仿佛能看到他隐忍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冲动。
他怎么会在这边当服务员?
算了,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今天,只管喝酒好了,他实在不愿多想了。
他脑子里,充满了一个人的影子,他只想用酒精摆脱这些。
都是因为那个电话。
到了一十二点,好多同学不是带着今晚认识的对象不见踪影,就是提前离开了。
班长孟书,自诩酒量惊人的他,竟然也被灌醉了。
趴在桌子上一醉不醒,开酒吧那个同学只能让两个服务员把人高马大的孟来扛到三楼去睡觉。
他看着苏凌:"你今天也喝了不少了,要在我这边休息吗?"
苏凌摇摇头。
"那我帮你叫计程车吧。"
苏凌拿起外套,他眼前确实有点晕,胃里也很不舒服,不过不用麻烦他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家里地址还能背出来。你去照顾孟书吧。"
"你说什么呢!"那人脸上一红,心里暗暗的担心被醉到一定程度的苏凌直接说出来,还真是……"真的可以吗?"他对苏凌颀长的背影说。
苏凌对他摆了摆手。
说是可以,其实刚走出酒吧,苏凌就扶墙吐了。
"没事吧你?"有一张微带清香的面纸和一瓶矿泉水递过来,苏凌接过。
"没……事。"
"你刚才疯了一样,喝了那么多酒。"收工的时候,看到他面前那些个酒瓶,虽然大多数是啤酒,也够恐怖的了。吴航看他人都有些站不稳了,连忙扶住他。
"刚才谢谢你了。"
苏凌看他一眼,没说话。
"算了,跟一个醉鬼道谢也没意思。走吧,作为谢礼,我送你这个醉鬼回去。"
吴航半扶着苏凌,不知道这男人看上去挺瘦的没想到也这么重,他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苏凌塞进后面。
第十九章
制高点
吴航也坐进后面,对从后视镜里偷偷好奇看过来的司机说:"师傅,去京润嘉园。"
怎么?他看上去很像"诱拐"有钱人的人吗?
司机收回眼光,说了声好。
吴航帮苏凌把身体摆正,对他说:"唉,你今天心情不好啊?喝那么多酒……"
"我说呢,不跟我打三对三,来酒吧喝酒啊,你们这些大忙人啊,其实就是应酬……"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你就是穿着这么简单的白衬衫都那么帅……没天理了……又有钱又帅,你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啊?纯粹来气我们这些小民的……难怪高意涵那么喜欢你……"
他就是料定了苏凌不会说话,自言自语地十分HIGH。以至于他听到苏凌尚可称为清醒的声音时吓了一跳:"你喜欢高意涵是吧……"
吴航瞪着他,感觉自己被骗了一样。"你、你、你没醉……"
苏凌摇摇头,神态十分天真,他慢慢说:"我醉了……"
吴航说:"那你说什么高意涵……什么什么的……"他在苏凌的目光下竟然说不出话了……他现在都有些吃不准他到底醉没醉了……可不能乱说话啊……
苏凌继续胡言乱语:"你喜欢她……我看的出来……你们都喜欢她……"
吴航皱眉看他:"你乱说什么啊……什么叫'我们都喜欢她?'"他一把揪住苏凌的衬衫领子:"你他妈别告诉我,你不是真心喜欢她的?"
苏凌想掰开他的手,可是根本没一点力气,他烦恼地嘟囔:"……看吧,你还不喜欢她?"
吴航被他满嘴酒气熏得难受,恨恨地放开他的手,他现在确定这个人是醉了。
"我喜欢她,我当然喜欢她。可是……她是不会喜欢我的……"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又好像想到什么特别痛苦的事情……
苏凌歪着头冷笑:"原来……你也是……"
吴航厌厌回头看他:"什么叫我也是?"
"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你……"
吴航立刻跳起来:"你这个男人!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怜人是我好不好?你没注意到高意涵对你多死心塌地吗,她甚至……甚至……反正她对你是认真的,你多幸福你不看看!还跟我在这装可怜!"
"把她给你吧……"反正没人要他……(作者:看吧,这两个人思维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吴航:几何同学,你搞错了吧,是苏凌神经错乱好不好?作者:好吧……)
吴航又瞪他,然后恨恨回过头:"你别讽刺我了……至少现在,我没你这么有钱……不过,以后,我肯定会-比-你-有-钱!"
苏凌盯着他俊俏的侧脸,心里苦涩无比,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你要选择她……你心里把我当什么……
吴航正生着不知哪来的闷气,忽然整个人被向左边拉,有人用力抱住他,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一直说:"为什么……为什么选她……"
吴航不知他哪来这么大力气,一时挣脱不开,只能任他胡言乱语。
"喂!……真是发神经……"他低声骂。"高意涵怎么会喜欢你……不就好看了点,有钱了点吗?……真是好命……"
不过,这男人……怎么回事啊?平时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怎么这时候……他抱他抱得太紧了……妈的,好重……怎么这时候,反差这么大!!!像个八爪章鱼一般,甩也甩不开。
吴航一直在心里腹诽……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有温热的某种东西……脖子那边……喂!!!
他一把推开苏凌,苏凌猝不及防被甩到左边,撞在玻璃上,一阵闷响。
吴航整了整衣服,听到哪声响,有些不忍地看过去,发现他竟然就维持着那个姿势,毫无动静……不会吧……
他半趴过去问:"那个……苏凌……你没事吧?"
苏凌忽然伸手把他的头推了一把:"混蛋……"
吴航自知理亏,不和他计较了。
下车时,吴航付了钱,苏凌家位置不错,离酒吧也不远,才四十多块钱,懒得让这个醉汉出了。
到了小区门口,保安认出了苏凌,连忙协助吴航扶住他:"苏先生,您没事吧?"
吴航说:"他住哪啊?……那个,我是他朋友,他在酒吧喝多了。"
保安谨慎地看了吴航一眼,让吴航十分不爽,怎么?看上去不像有钱人,就不能是朋友嘛?真是狗眼看人低!
保安问:"苏先生,您的识别卡在身上吗?要不交给这个朋友,让他帮你开门。"
苏凌低着头,似乎没听到。
吴航摇了摇他:"苏……凌,跟你说话呢。你那个卡呢?"
苏凌半抬起头,嘴巴里嘟囔了一句:"口袋里……"
保安看他们确实是认识,就说:"我送苏先生过去吧,你帮他的识别卡拿出来,要不大门进不去。"
于是吴航在他衣服口袋里掏啊掏,在保安的帮助下,总算把那张卡给拿出来了。
保安人还不错,把他们送进电梯,苏凌说:"你回去吧……谢……呃……谢。"
保安说:"不用客气。那苏先生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下来吧。"
卡上有苏凌的楼层,原来每层只有一户,真是奢侈。
"那啥……钥匙呢?"吴航问靠在墙上的苏凌,有些焦急。再这么慢吞吞的,都半夜了。
苏凌把手伸给他:"指纹……"
还真是……他妈的有钱。"哪个手指?"
苏凌还是没反应,吴航又把他拉过去,每个手指都试了一遍,总算进去了。
人一进去,玄关的灯就亮了起来,吓了吴航一跳,原来是红外线控的电灯,真是先进。
好不容易给苏凌脱了鞋,把他扔在沙发上,吴航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以学美术的眼光,看了看这有钱人住的地方,简约的线条,雅致的色彩搭配:墙面采用了亚光米色,在视觉上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摒弃了略显单调的白色。从客厅来看,显然没有运用太多的设计元素,欧式线条嵌合得恰到好处,显得整个空间大气又严谨;错层结构,每到一处犹如移步换景;墙面上复古设计的圆钟,在旁边镜面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幽雅。
客厅一角散成几部分的东西吸引了吴航的目光,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电话。
他干嘛摔电话啊?好好的墙面上都被刮出了小凹痕。
吴航逛了一圈回来,到冰箱看了看,拿了一瓶依云水走回来,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苏凌,不知道这些人是自虐还是怎么的,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嘛。
一点多了,肯定也没法回去了。
在这边寄宿一晚上吧,他这边也不知道客房有没有床。
反正都是男的,跟苏凌挤一晚上得了。
他摇了摇那个好像睡着了的男人:"苏凌,你别睡着了,去卧室睡吧。"
苏凌摇了摇头,费劲地调整了个姿势,从刚才朝里的姿势变为向外侧躺。
露出半张俊美的脸。
流畅的线条,有如天赐的五官。
吴航发现自己又看着他出神了……说真的,这个苏凌……长得真的挺不错的……
手痒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素描本和铅笔,全神贯注地看着苏凌,手上迅速移动,不过五分钟,一张粗线人物像就在纸上显现。
在脸部做了进一步细致的处理,白衬衫领还有修长的腿。
不行,再修下去今天都不要休息了。
好困,吴航打了个哈欠,把素描本放在几子上。
他摇了摇头。
自己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发起花痴了?
要不他也在沙发上睡觉?
看这进口沙发似乎挺大的,那边一条还可以睡人。
总不好他一个人去卧室睡觉,把主人留在客厅睡沙发吧?
吴航看了眼似乎已经睡着的男人,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漱。
苏凌觉得胃里很不舒服,头顶的灯光也让他感觉十分刺眼,尽管他闭着眼。
他尚有几丝意识,只是全凭意志力了。
他已经又累又倦。
喉管火辣辣的,酒精在血液中灼烧,完全超出酒量的尝试已经让他备受折磨。
胃里一阵阵翻滚,口干舌燥的不适,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可是根本不想动。
蜷缩了一会,但是身体的困意根本无法与强大的酒精即兴反应对抗。
感觉一阵热一阵冷。
他终于费劲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向浴室走去。
使劲揉着额头,想让自己那完全被酒精占领的意识恢复一些。
是谁?
浴室的门开着,有黄色的灯光照出来。
苏凌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他晚上一定要等苏杭回来,他坐在浴室外面等他。
等他洗漱完,带他去睡觉。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微黄的灯光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苏凌慢慢走了过去,很小心,生怕吵醒了谁,打破了静谧。
吴航正洗好脸,从不锈钢纸盒中抽了纸擦脸。
余光瞄到有一团黑影走近,他"�"地抬头,看到眼神迷茫的苏凌,正呆呆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关键是,距离太近。
这个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吴航正要说话,忽然被一股大力推倒,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摁在墙上,一时动弹不得。
第二十章
制高点
"大哥……"那个用力摁着吴航肩膀的人微低着头,背着光的脸因为稍显凌乱的头发而显得有些阴郁和不清晰,过了半晌,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等吴航反应过来,才知道是被耍了!
什么大哥,我还黑社会咧!
苏凌看上去一点不壮,两个人身高相差也不多,可是现在吴航竟然感觉自己一时间有些推不开他。
"别动。"苏凌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在寂静的空间里听上有种沙沙的磁性。
"……放开啊,大哥。"吴航愣了一会,然后不再挣扎,不知道他到底是发酒疯还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个样子的苏凌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好像……
哎呀,吴航觉得自己词汇有限,实在是形容不出来。
苏凌突然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各怀心思,在不算狭窄的浴室里静静"对峙"。
知道背部被冰凉的瓷砖弄得有些冷,吴航才说话:"大哥,放手啦。"
他掰开苏凌的手,这次却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的手给掰开了。
"我洗好了,你也洗洗睡觉吧。"吴航润了润喉,然后对那个还处于呆滞状态、低着头的男人说。他走了几步:"我今天寄宿你家行吗?这么晚了,我不能回去了,不然我妈要骂死我……"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
吴航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不知道心里突然特别烦躁。
他甩了甩头,走出去。
吴航在沙发上躺下不久,发现苏凌竟然还没有回来。
真的不想管他了,今天晚上苏凌给他的感觉好奇怪。
这个男人……算是他的情敌吧?
他真的很喜欢高意涵,第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
他以前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爱情,有什么一见钟情的。
但是在见到高意涵以后全部都打破了。
她真的……很好。
但是她身边的男人永远不会是他。
他不够好。
是的,他像个小偷一样,关心着高意涵。
高意涵没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她在同学里口碑很差。
但是他还是喜欢她,疯狂地喜欢她。
会偷偷在她们琴房看她。
有时候她回家会偷偷跟在她身后。
高意涵以前的那些男朋友真的除了有钱没什么能比得上自己,至少吴航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有一天,她看到高意涵一脸幸福地从一辆宝马车里下来,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男人――苏凌。
那时候他确实有一种输的心服口服的感觉。
没想到那天早上遛狗的时候竟然遇到他了。
吴航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见过好多次了,真的,尽管为高意涵高兴,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关心她是跟怎么样的男人在一起。
这次,他真的不嫉妒。
好吧,他承认之前是有一点,可是和苏凌接触了几次,发现他人很有风度。
一种成熟男人的风度,这是吴航身上绝对没有的。
吴航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感觉,也许……认识了他,就好像离……高意涵更近了吧?
想到那个一直待在他内心深处的女孩子,吴航心里又涌起一种类似痛苦但又欢愉的感觉。
他半睁着眼,无意中瞟到几子上的素描,新画的一页是一个男人,俊美的五官,清雅的气质……但也只是画罢了。
吴航挠挠头,坐起来,赤脚走进浴室,意外地发现苏凌坐在浴缸的旁边,脚微屈着,额头搁在膝盖上,额发遮着,看不清他到底是睁眼还是闭眼,那样子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打盹。
吴航走进去,蹲下来,看到苏凌闭着眼睛。
在这里睡,太冷了吧?
"喂,苏凌,别在这睡了――我说,听到没有,别在这里睡觉了!"吴航越说火气越大,他真的很困了,但是因为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现在根本没法睡觉,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干嘛要多管闲事送他回来,早知道把他塞进出租车就好了。
但是,吴航心里很明白他,如果时间回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会送他回来的。
于是,吴航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苏凌拖到一间看上去很像卧室的地方,然后拖着巨大的困意把宽大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这张无比舒适的床在两分钟之内就夺去了他的意识。
第二天,苏凌在一室亮光中醒了过来。
他脑袋里第一反应是:昨天我睡觉怎么没把窗帘拉上?
苏凌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太亮,特别是大学那次事故以后,他的眼睛变得有些畏光。
但是常年锻炼的习惯还是让他在身体并没有接收到睡饱的情况下起来了。
他坐了起来,反射性地揉了揉眼睛。
然后他意外地听到了不属于他自己发出来的声音――翻身的声音。
床垫的波动立刻传到苏凌的身体上。
他反射性地回头,竟然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凌抱着脑袋想了一会,终于拼凑起关于昨天晚上的破碎记忆。
在酒吧里喝了很多……然后出去好像吐了……然后被塞进出租车……然后……就在这里醒来了?
苏凌微微皱眉,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不仅因为昨天他的失控,他这几年已经很久没有为了什么事情那么放不开。
还有,他低头嫌恶地看了看自己的乱七八糟的衬衫,还有脑袋里宿醉的疼痛。
立刻!必须立刻摆脱这样让他十分不舒服,自我感觉十分糟糕的状态。
他立刻起床,从柜子里拿出衣服,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脑袋里闷闷的感觉总算缓解不少。
他烧了点开水,泡了一杯很浓很浓的茶,逼自己喝下去后,身体开始有点暖暖的感觉,刚才僵硬的感觉少了不少。
苏凌的脑袋又恢复了计算力,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今天该做的事情。
然后他打了电话给一家相熟的画行,让他们派伙计十点到他公司,他需要把那两幅要给霍总的画装裱一下,至于地址……待会他反正要去办公室加班的,到时候再打个电话的,昨天不应该把这事给忘记了的。
苏凌还是习惯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做好事情。
昨天,绝对是最后一次。
他走到墙边,把摔破的无线电话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打个电话给高意涵。
苏凌的手机似乎没电了,他从电视柜下拿出另一块电板装上去。
坐在沙发上,他拨了电话过去。
高意涵很快接了电话:"凌!你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啦。昨天打你电话你又关机,本来还想让你少喝点酒的……"
"嗯。昨天还是喝得有些多了,然后手机也没电了。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当然好啦!我很想你,……"那边传来高意涵略显羞涩的声音,"凌,你想不想我?"
苏凌一怔,并不是因为高意涵的这句话,而是因为他看到几子上那本素描。
上面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吧。
他往卧室那方向看了一眼,他什么时候画的?
"凌?"高意涵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地叫了他。
苏凌说:"嗯,还是有些宿醉,反应不快,嗯,我想你。今天我去办公室加会班,到时候过来你家接你吗?"今天是周日,高意涵应该不在学校吧。
"不用了!"高意涵立刻说,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她放软了语气说:"嗯,因为我……昨天和同学出去玩了,然后就住在同学家,她这个人脾气有些怪,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隐私,所以我到时候打的过来你办公室好吗?"
苏凌笑了笑:"小涵,你昨天不是做什么坏事了吧?"看她那个紧张的样子。
高意涵哼了一声。
"好吧,见面再说吧小涵。"苏凌听到那边传来脚步声,他猜想那孩子应该起床了。
吴航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和他猜也猜得出是谁的人打电话,心里感觉很复杂。
然后那个人挂了电话回头问他:"吴航,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吴航被他温和的笑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装作不在意的说:"扯平了,你不是在酒吧帮我说话吗,而且我还睡你的床。"
苏凌笑了笑:"我昨天实在喝太多了,希望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他自己也有些不记得了。
吴航说:"你这个人喝醉了是有些奇怪了,不过倒不是对我……"
苏凌说:"那就好,你先洗漱一下吧,我上楼拿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吧。"苏凌拿起桌子上的素描本,夸奖说:"画的很不错。"
吴航愣了愣,立刻奔过去拿走:"喂,你……你没看其他页吧?"
苏凌不晓得他为何反应这么大,他摇摇头:"当然没有,我刚才是恰巧看见的。"
吴航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说:"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随便画画,我是不准备靠画画吃饭的。"
苏凌说:"哦?你是学美术的,不靠画画吃饭,那你准备干什么呢?"
吴航说:"我是立志要成为有钱人的,怎么可能窝在某个小产权村里当个穷画家呢?我现在攒钱学设计,学会设计,然后又有美术功底做支撑,我相信我可以做的很好。"
"现在把商业与艺术结合在一起是一条好的路子,不过我想知道你倾向于哪一种具体的设计。"
吴航说:"还不知道,也许是平面设计,也许室内设计吧。"
苏凌说:"那你要早点做决定比较好。"
吴航好奇地看他:"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怎么懂我们这些?"
苏凌眯了眯眼:"吴航,你怎么知道我学计算机的?"他记得很清楚,他似乎只是告诉过他他有一家公司,并没有告诉过他他学计算机的吧。
第二十一章
制高点
苏凌这句话一出口,吴航脸就有些僵了。显然在同一刻,他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不过毕竟是年轻人,脑袋还是转得很快的,他立刻想起那个人之前跟他说的话,他支吾了一会,说:"因为……我看过你的报道……然后去网上搜过你……"
苏凌有些不解,但他看到他这么紧张的样子,也不想再逼他讲实话了,他还不至于要去为难一个孩子;再者他也不想解释那么多。他笑了笑:"原来我这么受关注啊……行,去洗个脸吧。"
苏凌到楼上把两幅画包好,下楼的时候看到吴航坐在沙发上等了,包什么的都背好了。
"走吧。"
吴航吸了吸鼻子,看着苏凌手上的东西:"我好像问到油画的味道。"
苏凌说:"果然是画画的,鼻子很灵,里面是油画。"
吴航说:"你画的?"
苏凌没有细说:"拿去送给朋友的。"苏凌其实不太像让人知道他以前学画画的,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车库,苏凌问吴航:"你会开车吗?"
吴航点点头,然后惊喜地说:"你是想给我开吗?"
苏凌说:"上次不是说好的吗,你找的到路就行。"
吴航手伸了伸,但是没有接:"算了,我拿证是一年多了,可是还没有实践经验呢。再说你这么好的车,要是给刮了蹭了我不是很罪过……"
"没关系,这车是自动档的,不难开。"苏凌直接把钥匙扔给他,坐进了副驾驶室。
吴航愣了愣,觉得心里有些暖流,他摸摸鼻子,坐进了驾驶座。
(作者:苏凌啊,苏凌啊,你也是收买人心的高手吧。 苏凌:那还用说。)
吴航大概是挺谨慎地吧,宝马性能这么好,他还是开得挺慢的,幸好今天不是工作日,车子倒不是特别堵。
吴航开到了离那个公园不远的一个小区,苏凌让他直接开进去好了,他死活说不用了,很坚持。
苏凌说:"那好,下周一起打球吧,再联系。"
到了办公室,画行的伙计已经提前再等了,苏凌把画交给了他,吩咐他让画行尽快做好,送到便笺上的这个地址,费用从之前预留的账户里扣吧。
顺便给了伙计一点小费,毕竟是老顾客了。伙计高兴地答应了。
到公司浏览了新闻网页,留意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算是苏凌多年的习惯之一吧,在中国做生意,必须时刻考虑和国家大步调保持一致;再有就是平时和朋友以及客户聊天,需要在饭桌上聊起各种时事新闻,这也是男人之间喜欢谈论的话题之一。
然后去查看了邮件,其中有一封新邮件来自大哥苏杭。
"小凌,你嫂子周二上午九点到,航班号MU789。她好友婚礼是周二晚上,麻烦你了。"
苏凌回了过去:"知道了,大哥。"
苏凌看着邮件,忽然觉得显示屏有些刺眼,他转开了目光,拿起一份文件,开始加班。
周日在办公室待到五点,把上周积压的一些事情给处理了。陪高意涵吃晚饭又去了公司,害她老不高兴地嘟起嘴巴,确实不能怪她,苏凌这段时间陪她的时间真的太少。
周一一整天都在忙项目评估和调研的事情,还有部门经理例会,中午陪客户吃饭,晚上还是陪客户吃饭,让秘书给大嫂订了离家稍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回去又把周二的事情处理了一些,打了电话给王副总周二的客户让他陪一下,他不来公司了。
为了保证周二一天能陪嫂子,必须加班加点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这段时间本来实在是抽不开身的。
等到周一晚上趟上床的时候,都已经夜里两点了。
很久没这么晚睡,竟然有些失眠,好不容易辗转反侧给睡着了,六点半又给闹铃给吵醒了,起来的时候眼里还有点血丝。用冷水洗了洗脸,好容易清醒了许多。
为了避免堵车高峰,他还是尽量早一点出发。
开车到了机场,刚好八点五十。
到肯德基买了杯热可可,喝了一杯粥,总算有了点力气。
九点半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大嫂。
大嫂叫方琳,虽然记忆中她的脸是模糊的,但是她出现在出口的时候苏凌还是很快从人群中认出了她。
从美国坐飞机过来,少不了十几个小时,她看上去有些苍白和疲倦。
"大嫂,辛苦了。"苏凌接过她的行李,顺便递上一杯刚才外带的热饮。
大嫂方琳对苏凌浅浅笑了笑,"谢谢,苏凌。"
苏凌大学就出去念书了,当时苏杭还没有交这个女朋友,苏凌在婚礼上是第一次见她,之后总共也没见过多少次,十个手指头绝对数得过来。
苏凌对她一直是很客气的,方琳应该对他也并不怎么了解。
因此虽然名为叔嫂,其实也没多少话说。
一上车,方琳就放下座位,闭眼休憩了,外面下起了小雨,虽然不冷,苏凌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空调。
到了酒店,帮她安顿好,方琳说:"怎么订这么好的地方?"
苏凌说:"这里服务好一些。"
其实都是客气话。苏凌知道大嫂方琳家里条件非常好,根本不会在乎什么五星级不五星级,她平时用的包都不下几万块,大概媒体圈的人都比较讲究。
中午陪她吃饭,方琳告诉苏凌,她那个同学的婚礼是今天下午。
苏凌点点头:"那我送大嫂你过去,在什么地方?"
大嫂说了地方,苏凌这才知道原来是离市区很远的一个地方,他也没怎么去过那边,想着到时候再问路吧。
方琳说:"要不我自己打车过去吧,杭说你很忙,不想耽误你工作。"
苏凌被她口中亲昵的那个称呼刺了一下,面上还是笑:"大嫂说什么呢,知道你要来,公司的事情也早就安排好了,再说你现在……身体状况特殊,我陪你是应该的。"
方琳看他眼底淡淡黑眼圈,说:"也好,我这个朋友老公好像也是个商人,到时候你们认识认识。"
苏凌点点头:"好。"
方琳看了看手表,"得快点吃了,我待会还得打扮一下,这个样子太失礼了。"
苏凌看了看她,其实她真的过谦了,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连身裙,米灰色短外套,拼色单鞋,化了一点淡妆,加上她人本来就很清丽,实在不需要太多打扮。
先不论其他,单论家世和外表,她和大哥是很……登对的。
苏凌收敛了心里的情绪,说:"那我待会去旁边商场换件衣服吧。"也来不及回家了,今天出来时也没想这么多,穿了一件英伦格子棉布衬衫,棕色休闲裤,领带什么的都没有,似乎也有些"失礼"。
方琳又对苏凌说:"你这样穿就很好。对了,能帮我定一下明天的机票吗?"
苏凌说:"不多待几天吗?到处玩玩什么的。"
方琳摇摇头:"洋洋很久没见我了,老是吵着想我。我还是早点回去。"
苏凌说:"好的,我会安排的。"
吃完饭,苏凌帮方琳到店里拿了之前在网上订购好的礼物,然后返回来接她。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今天人家结婚,天公还真是不做美。
这回她可是真的光彩照人了,露肩粉藕色长裙,淡青色高跟鞋,头发也做过了,化妆也很好。苏凌说:"大嫂今天风采恐怕要盖过新娘了。"
方琳说:"谢谢,苏凌你真会讲话。"
中途苏凌接了一个电话,是高意涵的。"小涵,什么事?"
"凌,学校艺术团有个答谢演出,今天就走,可能要明天再回来了哦,到时候可能手机没时间接哦,我谱子都没记熟呢。"
"好,那你好好努力吧,回来再联系。"苏凌接嫂子方琳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她。
"嗯,凌,那先这样哦,想你,拜。"
上次打电话给高意涵,她后来解释说是因为没听到,苏凌其实没有当回事,没想到她还挺认真细心的。
大嫂在旁边说:"杭上次跟我提过,好像你有女朋友了吧?"
苏凌没想到她会对这个感兴趣,只能老实回答:"嗯,一家艺术学院钢琴系的学生。"
方琳说:"是吗?那应该很漂亮吧。"
苏凌说:"还可以吧。"苏凌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车子开到怀柔那边,苏凌让大嫂打电话问一下她那个朋友具体位置到底在哪。
苏凌自己也拿出地图看了看,他现在有些后悔车子上没装GPS了。
他自己做软件的,对于国内的GPS的功能一直不是特别满意,漏洞太多了,因此也就一直没装。
大雨变成了暴雨,一路上好不容易逮着几个人问路,这么几趟下来,苏凌的衣服差不多半边都湿了(雨伞太小了,加上雨是斜着下的)。
也不知道大嫂这个朋友是什么地方,中间走了好几次冤枉路,后来有个人告诉他们是在一个半山腰上的私人山庄。
雨太大了,中间好多路都是泥泞不堪的,终于车轮陷进一个泥坑里,打滑,一直开不出来。
苏凌对大嫂方琳苦笑:"真是好事多磨。"
方琳说:"我下车吧,我们辆推推看。"
苏凌立刻制止了她,开什么玩笑,车上只有一把伞不说,她还怀孕呢,而且她今天是去参加婚礼的,他一个人落汤鸡就够了,不能再连累她了。"不行,你坐着,我去找人,大嫂你别下车啊。"
苏凌撑着伞,找到几位附近居民,说明了情况,表示愿意付一定报酬,能否把车子推出来了。几个人合力推,总算把车子推了出来。
苏凌付了钱,满身泥泞地回到驾驶座,结果一盒纸巾擦完还是脏兮兮湿淋淋的,一看时间已经挺晚了,再拖下去就赶不上婚礼了。他从工具盒里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对方琳说:"大嫂,我精神不好,出去抽根烟。"
苏凌一般并不抽烟,这盒烟基本算是为客户和朋友准备的,不过他现在实在是太累了,再不抽跟烟提神他怕会出车祸。
方琳也有些看不过去了,说:"别下去了,你就在车上抽吧,外面雨这么大,把窗户打开就行。"
第二十二章
制高点
开车到了那边,果然是个类似私人"山庄"的地方(好吧,苏凌只是觉得太山庄)。
幸好还没迟到,和大嫂方琳的朋友打了招呼,新娘很爽朗,和方琳感情也很好的样子,两个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新郎人虽然不是很高,但还挺和善的,看到苏凌这个样子,连忙让帮佣带他去后面洗澡换身衣服。
苏凌觉得真是失礼,不过这天气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总算换上了衣服,虽然不是特别合身,但也没办法了。
在那个房间里,他其实很想在床上睡一觉的,但是他今天算是陪大嫂方琳来的,也是她的男伴,总不能自己在房间里睡觉然后让她一个人吧。
苏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留恋过"床",他让人帮他泡了杯不加糖的咖啡,他真是急需提神了。
看来新郎家里财力不错,婚礼布置得很好,也充分考虑到了天气因素,外面早就搭起了棚子,宾客来的很多,苏凌也见到了好几个相熟的客户,某位客户暧昧地看着他身边的方琳,苏凌说这是我嫂子,客户哈哈笑了。
客户悄悄在他耳边说:"我还以为你今天公然左拥右抱呢。"
苏凌不解:"什么?"
客户轻轻捅了他一下:"你还装傻,刚才我可是看到你上次酒会带过来的那个女朋友了哦。"
苏凌一下子就想到他指的是高意涵,他确实带高意涵参加过几次酒会,高意涵对出现在这些场合似乎特别热衷,因此这位客户也是认识她的。只是她今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边?她不是去外面演出了吗?会不会是客户认错了?但苏凌不是傻子,事情没有亲眼看到他不会断然肯定或者否认,这也是他多年从商养成的习惯。
苏凌只是轻轻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高意涵真的来这里了?
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她肯定没想到苏凌也会来这里,这个只是个碰巧。
她说谎的唯一理由是,今天她不是过来弹钢琴的,而是过来做客的。
苏凌对于女朋友一般都是很宠爱的,但是他不喜欢被欺骗。
没有一个男人希望被自己的女朋友欺骗。
如果她有个正当理由,苏凌会考虑原谅她。
但她既然决定说谎,也说明其中必定有隐情。
苏凌觉得有些头疼,不过他想没准是客户看错了,他需要亲眼见到才算数。
在晚宴开始前,苏凌还是没有见到高意涵。
一方面他宁愿往好的方面想,另一方面他确实有些累,不想再多想。
离开庄园时,苏凌最终没有见到高意涵。
他淡淡想,也许真的是客户看错了。
以他对高意涵的了解,她虽然可能并不是表面表现的那么不知世事,但她似乎没有什么必要欺骗她吧,毕竟这半年来一直都是她比较主动,苏凌能看得出她对自己的迷恋和满意,再说苏凌对她也一直不薄。
晚上的路不好开,苏凌开得不快,到市区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方琳在路上吐了好几次,不知道是因为盘山公路晕车还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毕竟苏凌也没有经验),苏凌有些担心,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大嫂,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看看。"毕竟今天大嫂穿得很少,而且一下雨,气温是骤降,要是感冒了或者什么的,大哥把两个人托给他,他也不能给出了什么纰漏。
于是又开车到附近的大医院,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身体太疲惫还有大嫂体质不太好的关系,挂点盐水补充一下能量吧。
苏凌问是否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说:"暂时没什么必要,我先帮你开个临时床位,让孕妇躺着休息会吧,如果明天有情况再做检查不迟。"
"好的,谢谢你医生。"
于是又是缴费,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总算是把大嫂方琳给安顿下来了。
等大嫂方琳睡着了,苏凌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边毕竟不是住院区,只是门诊部的床,这么多人护士照顾不过来,他只能自己帮大嫂看着盐水。
又出去买了几杯咖啡,他实在是太困太困了,只能拼命喝最浓的咖啡提神。
下半夜的时候,等方琳最后一瓶盐水挂完,苏凌才敢趴在床边小眯了一会。
只是不到一个小时,又被旁边几个小孩轮番的哭声吵醒,却再也睡不着了,苏凌觉得缺少睡眠确实会让人烦躁,他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
七点多,大嫂方琳醒过来了,苏凌问她想吃些什么,她摇摇头说没胃口,语气挺虚弱的,显然昨天也怎么休息好,不过脸色是好点了。
苏凌问她:"大嫂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方琳说:"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洗个澡。"
苏凌说:"等一下吧,我先帮你买点早饭,然后让医生检查一下再离开吧。"
又折腾了几个小时,临中午了,才算是出院了,苏凌问她:"大嫂,要不今天不回去了吧?机票改签明天的?"
方琳说:"不必了。机票是下午四点的吧,我们现在去酒店拿东西,等我洗个澡,就出发吧。"她看着苏凌:"真是辛苦你了,难怪杭老说你做事细心得体。"
苏凌无奈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应该做的。"
是吗?他还以为大哥从来不会提他。
虽然知道大嫂话里有话,但他已经累得不能再多想了。
天知道他也想马上洗个澡,然后去睡个觉,他觉得自己有些到了极限了,要不是这几年持续锻炼,耐力和体力还算不错,否则他真是坚持不下。
他觉得头有些疼,他猜想可能是因为开车太久,而且喝了太多咖啡的缘故。
中午等大嫂整理好东西,吃饭完后然后苏凌又马不停蹄,直接开车送她去机场。
中饭他又忍不住喝了一杯咖啡,出去抽了几根烟。
尽管如此,在路上的时候,他还是好几次感觉眼睛有些模糊,他拼命让自己专注,这可是在高速上。
好不容易开到了机场,他让大嫂方琳坐在候机室,自己帮大嫂去拿了机票,托运了行李。
赶时间,真的像打仗一样。
大嫂打开包,拿出一个小盒子:"差点忘了,这是杭让我给你的。"
苏凌接过,看盒子包装得很严实,他也不想当着大嫂的面拆开,只是放进口袋。"谢谢大嫂。"
候机室一直响着中英文航班消息,两人都没说话。"杭一直很记挂你。"沉默了一会,大嫂突然说。
苏凌没有说话。
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隔着一个大哥的关系,他和大嫂才始终亲近不起来吧。
没有立场。
毕竟现在大嫂才是大哥身边最近最亲近的人。
大哥结婚的时候,苏凌算是真正明白了,没有人能够永远陪着你的。
即使是至亲,也会在人生一定阶段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不可能永远都是属于你一个人。
苏凌半低着头,摁了摁太阳穴,他现在真是又难受又烦躁。
浑身的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大嫂这明里暗里的挑衅和提醒真的没有必要。
她应该很明白,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抑或未来,对大哥最重要的人都是她。
所以苏凌宁愿沉默,他不想在家人面前发脾气。
熬到送大嫂进去,他精神上好容易放松下来,觉得头越来越疼,刚才其实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毕竟昨天穿得也不多,而且还淋了那么久的雨。
但在大嫂面前,他什么都没说,还是在那边帮她打点一切。
毕竟,是他应该做的。
真的很累,不想也不能再开车了,要不然得出事,苏凌想着还是打车回去吧。
走出航站楼的时候,外面阳光有些大,他竟然眼睛一花,有些晕眩,他摁住眼睛。
"苏凌?"微微后倾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这感觉似曾相识,直到耳边听到那人的声音。
苏凌觉得眼睛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他向前走了几步,避开了他放在他背上的手,说:"霍总,好巧。"
霍总盯着他:"我刚才还想这背影很像你,果然是你。"霍总忽然摸上他的额头,他脸上异常的苍白,而接触到的肌肤却滚烫如火。"――你生病了。"
"走吧。"霍总揽住他的肩膀,"你需要医生。"
苏凌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对劲――显得他实在很弱的样子,他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但是他现在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连话都不想再说,而霍总的态度是这么坚定,他只能被动地享受霍总的照顾。
等坐上宽敞的车子,苏凌才觉得身体酸痛的厉害。
脑袋晕乎乎的,一阵一阵地袭击着他,口干舌燥。
他应该是生病了。
苏凌靠在车上,轻轻说:"霍总,你送我到医院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霍总说:"不要担心了,我会安排。闭眼休息一会。"
听到霍总这样的话,苏凌感觉鼻子有点酸。
他恨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容易就生病了呢?
但是他实在……实在太累,他闭上了眼睛。
过度的疲惫让他很快陷入了失去意识的状态。
霍斯维将已经陷入浅眠的苏凌拥进怀里,让他得以靠在他肩上休息一会。
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阴影,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会忙成这样。
这孩子,让他好好休息,就是不听话。
握住他修长的手,用脸颊摩挲着他光洁饱满的额头,那不同寻常的热度让他有些担心:"老刘,再开快点。回祥园。"
霍斯维轻轻用手指描摹怀里人流畅美好的五官,就像他每天晚上会做的事情一样,在脑海里回想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一点一点,一丝一毫。
每一次见他,都好像是第一次一样,他总能带给他最新鲜最惊艳的感受。
他一直在等待他,他也一直在关注着他。
只因苏凌值得他等待,值得他所有的关注。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霍斯维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苏凌就是这辈子他想要的那个人。
这辈子能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和他一起欣赏人生的人,就是这个人,苏凌。
那双坚韧又清澈的眼睛,只要他能看着他,他能给他全世界。
他要定了他。
第二十三章
制高点
霍斯维抱着苏凌下了车,管家目不斜视,轻声说:"少爷您回来了。"
霍斯维说:"请李医生立刻过来一趟。"
"是,少爷,我马上去打电话。"
管家看着一向内敛稳重的少爷难得露出微微焦急的神色,少爷好像是第一次带外人来祥园吧。
苏凌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闷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呼吸不过来。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但是还是觉得透不过气。
头疼欲裂,头上像戴了紧箍咒,一阵阵地有针次进来一般。
浑身一阵阵发冷,他本能地寻找身边最近的热源,还有非常好闻的味道……他好像回到了小的时候,如此具有感觉感,如此安心。
虽然很难过,但是他不在乎。
有人轻柔地唤他的名字:小凌。小凌。
真的有人这么叫他。
他很欣喜。他轻轻笑了。
苏凌嘴干舌燥,他很想说话的,很想回应这个人。
他也想像以前一样,对他撒娇:"哥,好难受……"
"我在,小凌,哥哥在。"
霍斯维轻抚他汗湿的额际,看他这个样子,真是煎熬。
管家是霍家的老管家了,照顾人的经验十分丰富,看到那位先生应该是发高烧了。
他连忙让人准备了干净的睡衣和温水、毛巾送过来。
霍斯维沉声问管家:"李医生怎么还不来?"
管家轻声说:"在路上了,他接完电话马上赶过来了,少爷……"
霍斯维看他欲言又止,说:"什么事,说吧。"
"少爷,我看这位先生应该是发烧了,发烧的时候人会感觉冷,我看还是帮这位先生擦一下身子,然后再换上干净的衣服,他会比较舒服一些。"
霍斯维点点头说:"嗯,你想得很周到。把毛巾给我。"
管家难掩惊讶地看着少爷:"少爷……这……"怎么能让少爷去服侍人啊,这种事情让他们来做就好了。少爷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霍斯维说:"给我。"
管家不敢再说,把温热的毛巾拧好递给少爷。
"……是。"
管家轻轻退出去了,少爷从来没对一个人如此温柔过,他刚才……看到了那位先生的样子,如此眼熟……他应该就是……可是为霍家服侍了几十年的老管家眼里却没有多少欣慰地光芒,但这是他能管能想的吗?他摇摇了头。
"小凌,告诉我,哪里难受?"
霍斯维将他轻轻半抱起来,让他靠在他怀里。
苏凌只是闭着眼,沉重地呼吸着,手紧紧抓着霍斯维的手臂。
像个怕失去什么的孩子。
他本来就还是孩子。
尽管为人处世都慢慢变成熟了,尽管有时候也有世故的一面。
但是对于霍斯维来说,他永远就是个孩子。
不管他戴着什么样的面具,霍斯维永远能够看到他的本质。
看到他的成长,他由衷地为他高兴。
看到他为了公司如此辛苦,他真的心疼。
他了解这个孩子,关于他的一切,霍斯维从来没有错过。
甚至他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所以霍斯维在等,他不会空手而归。
他明白有些东西需要时间,时间能让一切慢慢变为平淡。
在时间恰好的时候,他就能让他明白,谁才是最爱他的。
霍斯维不需要证明,他会慢慢地,慢慢地得到他。
得到他最珍贵的爱人。
他到底在哪里……?
苏凌的脑袋似乎一直在火力烤着一样,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他有一点点意识,明白自己没有睡着,但是他感觉很混沌。
好像他在一个很不一样,很寂静的空间里。
他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很不一般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温柔的叫他:小凌,小凌。
好像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好像他在那个人的……心坎里。
苏凌在抗拒着一些东西……他不是完全不知道的……不是大哥……
大哥永远不会这么抱着他,大哥虽然疼他,但是不是这样浓烈的方式。
大哥虽然叫他小凌,但从不会用这样轻柔地似乎能融化一切的音调。
鼻子好像堵着,因此他只能用口使劲呼吸,但是有一种奇异又熟悉的味道却钻入了鼻腔。
真的好熟悉。
但是他想不起来……他闻着感觉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似乎能让他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他喜欢这样的味道。
似乎让他明白,他不是一个人。
他并不孤寂。
有人在陪着他。
是谁?
到底是谁?
他脑袋里反复回响着这一个想法,好像成为了一种执念。
他很累,很难受,但是不想放开他,他一定要明白,这个人是谁。
他不想让他再离开自己。
"哥……不要离开我……不要……"
凭借一种本能,他只想那么叫他。
很多年前,他好像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痛彻心扉。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哥,我要死了……"
"小凌,放轻松,我不会离开你。"
"不许乱说,你不会死的。"
霍斯维听着他胡言乱语,紧紧将他拥进怀里。
"冷……"
"哥哥要帮你换衣服了,好吗?小凌……"
霍斯维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开始解他的衬衫。
他渴望这一刻有多久了?渴望地他整个人都发疼了。
能够让他安静地在他怀里,心甘情愿地在他怀里。
能让他抱,让他能能好好地看着他。
这无关征服,无关欲望,只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渴求。
是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他。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比起能够碰触他,他宁愿他现在好好的,不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慢慢解开他的衬衫扣子,露出白皙的胸膛,粉红色的突起,肌理匀称的腰腹。
以及,肩上的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细长淡白色伤痕。
霍斯维的手指一点点抚过这道伤口,他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
而那时候,他不在他身边。
霍斯维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凝滞了。
为这世界上他见过的最美的身体。
霍斯维是个普通的男人,但霍斯维毕竟不是个普通人。
一路走来,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卓越的判断力,以及强大的自制力。
他能控制住自己。
那一寸寸的肌肤,都是他的。
终有一天,他会用他的唇,他的舌亲身感受这些。
但不是现在。
帮怀里的人轻轻擦拭了上身,然后为他穿上干净的睡衣。
然后是……更为艰难的过程,更深层的折磨。
解开他的裤子,霍斯维感觉喉头一阵阵发紧。
尽管如此,但霍斯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裤子慢慢解开,然后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内裤,笔直大腿的光滑触感差点让霍斯维破功。
果然不是个轻松地工作。
敢于直视自己,敢于挑战自己。
霍斯维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借以转移注意力。
尽量通过毛巾去接触,而不是自己的手指,避开了最敏感的部位,霍斯维擦好以后,帮他换了宽大的睡衣裤子。
轻轻将他移动到床上安睡,霍斯维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是汗,甚至流进眼睛里,咸的汗珠为眼球所排斥,产生了一点点刺痛。
他却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他忍受住了诱惑,没有伤害他的宝贝。
难怪古人说,欲即为魔。
在他看来,欲望比魔鬼还可怕。
魔鬼至少可以战胜,欲望却时刻侵蚀他。
管家在外面敲门,"少爷,李医生到了。"
霍斯维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说:"进来吧。"
儒雅的李医生走了进来,是霍家长期雇用的家庭医生,他毕业于东京大学,曾在一家京城一家中日合资医院当主任医师,是业内有名的全科医生。
霍斯维说:"李医生,麻烦您帮忙看一下病人。"
李医生说:"好的,霍先生。"
李医生仔细地为苏凌做了检查,测量了体温,也听了心肺。
然后他告诉霍斯维:"霍先生,这位先生应该是过度疲惫,体虚造成感冒,然后没有得到及时休养和治疗,转为体表发烧;体温达到了39度,成年人发这么高的烧不多。我这先给他留一些阿司匹林帮助退烧,每四小时吃两片,定时测量体温,先吃两次,八小时后如果烧还没有退下来,就需要去医院治疗了。对了,如果这位先生有咳嗽症状,一定要告诉我。"
霍斯维问:"那除了吃药,还需要做什么?"
李医生说:"室内暂时保持适度通风,不要开空调,然后可以用一些热毛巾敷在额头上,过几个小时再用常温水冷敷,辅助退烧;在退烧之前暂时不要进食了,可以喝一些含冰块的果汁或者蔬菜汁帮助补充体/液。"
霍先生说:"好的,多谢你,李医生。"
"没关系。有什么需要您就马上打电话给我。"李医生说。
不一会,管家把药、放在茶杯里的温开水拿了过来,当然还有新换的热水和毛巾。
霍斯维轻轻摸了摸苏凌的额头,扶着他起来:"小凌,我们先吃点药好不好?"若是趟着吃药,管家说会呛住。
只是苏凌似乎还很不舒服,唇关禁闭,不肯吃药。
霍斯维想了想,只能喂他了,把他下巴轻轻挪开,把要塞进去,药的苦味让苏凌皱紧眉头。这孩子气的动作却让霍斯维心里一软,他还是这样不喜欢吃药。
把开水轻轻用自己的口渡给他,一点一点。
苏凌在水的作用下,立刻配合地做了吞咽的动作。
药应该是吃下去了。
霍斯维尽量让自己忽略那柔软的唇感,他现在是病人,需要药物!
可是那甜美的感觉如同罂粟一般,让他欲罢不能。
最终他也只是轻轻地吻了吻唇瓣,就退开了。
苏凌需要休息,不能让他睡个觉都不安生。
他可以等。
霍斯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第二十四章
制高点
整个晚上,都是霍斯维亲自照顾苏凌,没有假手他人。
尽管他也并没有任何照顾人的经验,但是苏凌的事他绝对是要自己来做的。
包括为苏凌的公司做咨询,他都会在繁忙的事务中抽身亲自为他写。
苏凌前几个小时似乎睡得不好,微蹙着眉头,老是翻身,额头上的毛巾又得重换。
霍斯维半坐在旁边看文件,一听到床上的动静就过去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后来霍斯维猜想应该是那边台灯的光影响到他了。
霍斯维暗暗自责,他竟然忘记了他的眼睛畏光。
霍斯维也无心再看文件了,当即关了灯,脱了外衣,上床陪他。
刚才测过一次体温,似乎是降了一些。
定好闹铃,四个小时后得再喂他吃一次药。
不愿一点点动静打扰到苏凌,他就睡在他旁边,却没有碰他。
苏凌又翻了个身,额头上的毛巾又掉落了,霍斯维想着他估计是觉得额头上压着个东西不舒服,就帮他拿掉了毛巾,干脆就不要好了。
"好好睡吧,小凌。"他在黑暗中用眼睛感受着他的秀美的轮廓,几不可闻地说。
苏凌有间歇听到轻轻地说话声,然后四周慢慢变得安静。
但是他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他感受到有人在照顾他,额头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变轻一下子变重。
有人把有点冰冰的东西放进腋下,轻声嘱咐他不要动。
是谁?
鼻子不再那么闭塞,呼吸也通畅了好多。
睡得地方很舒服,身上也越来越舒服起来,柔软而温暖。
最重要是一点都不热。
也不会冷了。
四周一切都刚刚好。
但是苏凌迷糊中感觉到自己一直处于浅浅的睡眠中。
没法进入那深深地黑暗中。
心里似乎空荡荡的。
飘在半空没有着落。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
熟悉又陌生。
有一段时间,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
但是呼吸完之后,还是不够。
还是感觉少了什么。
苏凌轻轻将他脑子里环绕的那个称呼叫了出来……
凭着嗅觉方向,伸手,很快摸到那个人。
他手上没有力气,但是抓住了他的衣领。
那个独特的味道越来越清晰起来。
是他。
就是他。
那个哥哥。
他的哥哥。
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为什么。
他只是单纯不想知道。
他很累,他需要这个人。
他虽然没有完全清醒,脑袋还是有些昏昏然。
但是他很确定。
霍斯维轻轻吐息,压抑了心里的渴望。
轻轻在床那边躺下,准备小睡一会。
突然听到旁边的苏凌轻轻呢喃着:"哥哥……"
这个称呼一如既往地拨动着霍斯维深沉的心弦。
霍斯维微微起身,问他:"小凌……怎么了,告诉哥哥。要喝水吗?"
苏凌无意识地摇头,只是放在被子里的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霍斯维的衣领。
似乎是毫无意识的举动,但是霍斯维却欣喜若狂。
"小凌,抱你睡觉好吗?"霍斯维轻轻问着他。
过了一会,看着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反应。
霍斯维把左手从柔软的枕头上面伸过去,右手隔着被子放在了苏凌的腰部。
小心地、缓慢地挪动着,过了一会,苏凌的整个人就在他的怀里了。
轻轻握过苏凌放在他领子上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会。
一根根手指,从指尖到指根,一点点吻过去。
霍斯维记得很清楚,苏凌有一双艺术家的手。修长,骨节均匀,白皙,还有圆润平整的指甲。
一双毫无修饰,却比很多女人都漂亮的手。
现在这双手在他的唇边。
皮肤上面有着苏凌身上独特的、微带清甜的味道。
苏凌仍然处于迷糊的状态,只是隐隐觉得在一个极其温暖的地方,身上某个地方有微微痒热的感觉,他直觉地想摆脱,因为他现在整个人就是处于非常渴望睡觉的状态。
因为心里似乎有了着落。他太累了。
那无尽的黑暗似乎一直拉扯着他。
他顺着那淡淡的味道,找到了安全的姿态。
他终于陷入了深深地深邃中了。
霍斯维心里微带戏谑地感受着苏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似乎不愿意被打扰,但却勾着自己的手指不放;苏凌慢慢地在霍斯维的怀里找到了让他觉得舒服的姿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这孩子这下应该是睡着了。
就这么和苏凌十指交握,霍斯维觉得他自己需要休息一会。
最近和一家台湾公司在谈融资的事情,台湾人精明,不好谈,不过这是集团进军台湾市场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必须拿下来。
饶是他精力过人,也有些被那些冗长的谈判,明里暗地的争夺磨得不耐了。
总算是有了好消息,那边公司在谈判桌上最终还是没有那么足的底气,在霍斯维挖出他们公司和一家新加坡公司的合作丑闻以后。
今天早上,终于就协议中的细节内容达到共识;顺便送这几个台湾人上了飞机。
然后就遇到了苏凌。
而这个人,现在在他的怀里。
霍斯维闭上了眼睛。
几个小时后,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嗡地一震动、屏幕一闪,一只手就伸过来,摁掉了。
不过几秒钟时间,手机连音乐都没开始放。
霍斯维睁开眼睛,拿过手机一看,是凌晨两点。
探手摸了摸苏凌的额头,热度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再没有滚烫的感觉。
他正熟睡,神情安详。
因知道家里有个病人,管家也不放心交给别人,自己坐在外面熬夜。
祥园一众佣人自然也不敢睡觉,都乖乖等在外面。
有几个到底明天还要早起有事,管家打发了他们去睡觉,留了几个伶俐的。
看到霍斯维从房间里走出来,管家连忙上前轻声问:"少爷要什么,我去送上来就好。"
霍斯维睡了一会,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说:"不想吵到他。去拿些温开水过来吧。"
管家答应了。
霍斯维对站在那边的几个佣人说:"不用杵在这里,先去睡吧。"
霍斯维在家时间虽然并不很多,对佣人们也还算客气温和,但佣人们却都十分怕他,或者说,敬畏。一听他发话,连忙离开去睡觉了。
霍斯维看苏凌睡得十分熟,不忍吵醒他,但想到医生交代吃药的事情,终究还是狠下心,旋开壁灯到三分之一的亮度,轻轻抱起他的腰,苏凌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咕哝。
他肯定十分不满吧,好好地睡眠被无端打扰,换做谁也会不满。
霍斯维觉得有些好笑。
此刻的苏凌,没了平时的那种刻意的疏离和客气,也没了很多人看不见的无形防备。
就像只收起了爪子的猫。
不过霍斯维知道,苏凌肯定不会喜欢这个形容。
"小凌,先把药吃了,行吗?"霍斯维轻轻在他耳边说。
苏凌估计还没全醒,意识也没怎么恢复过来,只等他有点反应能把药片吞下去,然后就放他继续睡觉。
室内在微黄灯光下弥漫着温馨的感觉。
两个人的剪影映在墙上,格外契合。
指腹轻抚苏凌薄唇,忍不住又想吻。
俯身轻轻用唇厮磨他的唇口,诱他张开嘴巴。
药片放进他嘴里,果然是蹙眉不肯吞,看样子还想把白色药片给吐出来。
霍斯维直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看来他是渴极了,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
待他喝完,霍斯维轻轻用手指揩去他嘴角一点水滴。
"很好。睡吧。"放下杯子,就要放他在床上睡觉。
苏凌却一下子勾住他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蹭了蹭,他的呼吸拂在霍斯维的脖子上。
霍斯维一愣,知道他根本没醒透,这也许就是一个无意识地举动。
不代表什么。
可是他的身体却瞬间有了反应。
不管认识了有多久,不管他对苏凌有多了解。
这确确实实就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这孩子病了,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
胡乱挑逗。
霍斯维很想顺着他,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抱着他睡觉。
只是现在他也忍得有些辛苦。
或者说,这一夜都很辛苦。
霍斯维毕竟果断,下了决定,把苏凌轻轻放在床上,看他反应并不大,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才离开床边,走进浴室。
苏凌从一个黑甜的梦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还处于一个很惬意的状态。
鼻子事先闻到房间里淡淡的香,虽不属于很柔软甜腻的那种,却让人十分放松。
朦胧中感觉枕被滑软,令人留恋。
这说明前一夜的睡眠还算不错。
睁开眼,房间里的光线很暗。
但苏凌一下子就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坐了起来,发现身上舒适的睡衣也不是自己的。
室内光线虽然很暗,但是还是能看清楚大概的摆设。
他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整个卧室真的大的可以。
虽然苏凌的房间已经算挺大的,不过和这里一比,还是显得小了。
乳白色双层欧式窗帘,非常挡光。
窗边一组咖啡色长椅,旁边一个巴洛克风格立式台灯,三角形刚好和墙角契合。
床头一组壁灯,呈现黑白波浪形,嵌在墙中。
两边各有一个和墙角等样式相近的床头灯。
淡蓝色的KING-SIZE床,一直到床头凳那边的地上都铺着白色厚实的方形地毯。
右边圆弧形小台阶上去,则是卧室另一部分,有高大的衣柜和梳化台,估计拐角处还有洗手间。
墙上挂着一幅画,隔得太远而且光线不足,所以看不清楚。
靠墙处有一个立式花瓶,里面放着清新的百合。
除却面积,倒不见特别奢华,却处处彰显了主人的品味。
但,这是哪里?
第二十五章
制高点
苏凌撑起身坐在床边,脚踩在无比舒适柔软地白毯上发了一会呆。
首先是觉得饿,然后是没力气。
他握了握拳,又放开。
大概明白病去如抽丝的意思了,但现在和昨天那种焦躁又闷得难受的情况完全不同了……等等?!昨天?
他刚才还沉浸于惬意环境的脑子迅速运转起来。
昨天去机场送了大嫂,然后就……遇到了霍总,然后被他说服,上了他的车子,然后……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有人在照顾自己。
确切地说,并不是毫无印象,脑袋里想起来,都是一些近乎温馨的片段,但拼凑不全。
然后……这是在霍总的房子里?(因为苏凌本来是麻烦霍总送他去医院,可是这明显不是医院,也不是苏凌自己的房间,那肯定是霍总的私宅了。)
然后……这是霍总的房间?(苏凌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毕竟没有哪家人会把一间普通的客房装饰到如此程度,明显就是有人经常在这住,从面积来看很可能就是主卧。)
然后……他和霍总又睡了一晚?(他刚才起来的时候,那半边床还有温度,而且被子的样子也好像是昨晚被人睡过然后被随意掀开的样子,明显刚才有人睡过。)
他的眼睛转到床头那一套干净的衣物上面,他想起自己真的非常需要洗个热水澡了。
算了,既然已经麻烦了,也不怕再麻烦一次。
他拿起衣服,走上小台阶,出于好奇地心理他往墙上那幅画一瞥,却立刻定住了,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微蹙着眉头看着墙上那幅熟悉又陌生的画。
这并不是一副适合挂在卧室的画。
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合适。
过了半晌,他摇摇头,走进了右边的浴室。
十分钟后,他算是穿戴整齐地从浴室出来了,和之前在大嫂朋友处换的不怎么合身的那套完全不同,衣服十分合身,颜色也是自己常穿的;联想到刚才在浴室还摆放着新的毛巾和牙刷以及剃须刀;苏凌不禁感叹大户人家的细心和妥帖。
拿了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和钥匙。
虽是早上,竟然十分安静,只听到外面间或鸟叫声。
仿佛一幅鸟语花香的花园场景展现眼前。
昨天真的有点糊涂,对于自己走过哪里,已经完全没印象。
霍总呢?该怎么谢他?
打开门的时候,苏凌在想这个问题。
不知他是像上次一样早起出去忙碌还是在家。
毕竟现在已经八点。
苏凌从卧室走出来,他才发现这间卧室位置极好,是位于南边最中心的房间,难怪如此之大,又如此安静。
看到有一位穿着围裙在擦东西的年轻女孩,苏凌对她笑了一下,她安静的笑了笑:"先生您早。"然后放下手中的事物,下楼了。
苏凌也按她的路线走下去。
等楼下的地方都在楼梯上一览无余时,苏凌明白了这是一幢别墅。
花园老别墅。他的眼睛掠过立式大窗外灿烂的花园还有一看就很有年代的天花板雕饰时时,在心里更正了一下。
他刚走到楼下,外面走进来一位大约六十左右的老伯,一脸慈穆,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步伐矫健,后面跟着刚才那位年轻的姑娘。老伯交代了姑娘几句,然后就笑着对苏凌说:"苏先生,您醒啦?我是这里的管家,鄙姓李,叫我老李就好。"老李讲话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颇有旧式老管家风范。
苏凌对他点点头:"你好,老李,昨天多叩扰了。"他四处环顾了一下,"霍总呢?出去了么?"
老李说:"少爷他在书房,我让阿玲去告诉他了。少爷交代了,如果您醒了,让您先吃点早饭。"
苏凌说:"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好了。我只想和霍总告别一声,昨天给你们添了乱,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老李说:"苏先生您不用着急,您身体刚好更要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食谱已经订好了,医生说您这两天吃清淡一些比较好,要是淡口了一些您多担待。"
苏凌说:"老李,既然这样,那好吧。我顺便等一下霍总。"
老李说:"今天阳光很好,苏先生您去花园坐坐,我待会让人把早餐端给您。"
苏凌说:"谢谢。好的。"
走到外面,才发现这个花园不是一般地漂亮。
只见嫣红的花,还有半高的小灌木,还有适量的藤蔓,地上是绿油油的草地,开辟出了弯曲的鹅卵石路,有一种曲径幽深的感觉。
花园的花草不仅修剪地极好,更重要是有一种不经雕饰的美感。
整个花园呈现环绕房屋的月牙形状,北角是一处明显供人休憩的地方,并不在阳光很烈的地方,有一个秋千,还有一张象牙白的桌子和几张椅子。
再后面单独开辟出一处游泳池,并不很大,但足可见奢侈。
外面高大的古老樟树的枝桠正好伸进围墙内部空间,形成一处独特的树荫。
旁边摆着一张藤椅和半收的太阳伞。
颇有些盎然夏意。
这个花园和苏凌童年记忆中的小院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却让苏凌升起一些似曾相识的亲切。
今天阳光确实很好,有光线透过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凌静静站在花园一角,仰望这颗高大的樟树。
今天必须回公司了。
这两天事情堆了不少。
对了,待会霍总会来,问他一下那个咨询的事情吧。
不愿意麻烦别人,特别是他,但一次次地都麻烦了。
不知道该怎么还人情。
人情真是可怕的东西,特别是没法用定量的金钱和实物来衡量的人情。
总觉得亏欠许多。
"小凌。"
背后突然有人叫他。
苏凌只觉得心中震然,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一高大挺拔身影,因为出于背光的关系,面目不清。
但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苏凌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静静站定的身影,低沉悦耳的呼唤。
"苏凌。"
看苏凌还站在原地,霍斯维又叫了一声。
――只是换了称呼。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明明叫的是苏凌啊。"我在。"苏凌轻声回答,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慢慢走了过去。
渐渐走近,那刚隐藏在暗影中的面孔也渐渐清晰。
"霍总,不好意思,花园很漂亮。"苏凌在他面前站定,轻声说。
"嗯。身体好点了么?"霍总看着站在阳光下的他,眼底蕴涵着恬淡的波纹。
苏凌笑着点点头。
霍总说:"一起去吃点东西。"在他背后虚做了个请的姿势。
所谓的"清淡"早餐却让苏凌大为意外。
香菇条鸡丝丁粥,点点葱花,鸡肉大概经过处理,粥里不见一点油点,根本谈不上油腻,香菇和鸡肉实在是苏凌大爱。
那在暗纹骨瓷碗里微微冒出的热气,更是让人心生感动。
霍总和他吃一样的,说:"不要发呆,趁热吃。"
苏凌点头拿起勺子,把点点葱花搅拌,那在米白色粥体中若隐若现的香菇和鸡肉丝真让人食指大动。
这也是他的小习惯,吃粥前总喜欢用勺子搅拌一下,好像搅拌了这碗粥就是独一无二的,是他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
入口的粥热度刚好,一点不烫;浓稠适中的米粒合着入味的米汤,加上香菇的植物鲜味,还有鸡肉的荤香,每个佐料都恰到好处发挥了优势;做粥其实很考验厨艺,越是家常的菜越要用心才能体现平凡中的不凡。
苏凌其实从小到大在家吃饭的时间真的不算很多。
父母工作都很忙,母亲经常三班倒,父亲则有无数的应酬。
小学时候家里的食物都是保姆做的,保姆是湖南人,做菜口味挺重,苏凌则稍微喜欢清淡一些的口味;但保姆人极好,做事勤快又干净,对两兄弟又极为关心,苏凌也确实没立场把这点不满告诉父母。
中学以后,苏凌经常跟着大哥出去打牙祭,要迁就大哥的口味,虽然偶尔也能吃到让自己觉得喜欢的东西,但也只此一次了,下次又是不同的地方;再长大一些,苏凌也开始跟着父亲参加一些朋友之间的应酬,大酒店的东西吃一百家都是一样,吃了几个小时却根本说不出感觉,苏凌也渐渐习惯了。
到大学课业比较繁忙,基本都是食堂,出去的地方好多都是苏凌自己去找了,从此形成了但凡是遇到一家觉得还不错的就会老想着去吃,而不会再考虑其他的地方,不管便宜还是贵。好几次被大学那个女朋友抱怨老是吃一家,后来苏凌也不便勉强了。
其实苏凌内心是很渴望经常能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应该是大多数人的心愿吧。
但是可惜的是,苏凌交的女朋友里没一个厨艺好的,苏凌本想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无奈自己工作实在太忙,实在没多少时间来钻研厨艺,不过他倒也不算十指不沾葱的人,有几样菜还是会做的。
他以后的规划时,三十五岁以后等事业有了一定的基础,自己成个家,过个半隐居的小日子,能在家两个人钻研钻研厨艺,倒也不错,至于孩子嘛他是不准备要的,主要是他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当父亲。
为什么?太具体的原因他也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孩子对他来说并不能增加幸福感,反而是一种羁绊吧。
从小也算是受够了父母工作繁忙带来的冷落,他不想让他的孩子也变成这样。
前面说过了,苏凌内心其实对这个世界并不存十分乐观的愿景,他也不是一个温情的人。
有些事情,他只想简单地处理,不论是否与自己有关。
第二十六章
制高点
苏凌挺快就把一碗粥给吃完了,他自己也有些惊讶生病过后还有这样的胃口。
"还要吗?"霍总微笑着看他满足地放下勺子。
苏凌摇摇头。"不用了,谢谢。霍总,关于公司那个咨询的事情……"
"嗯,昨天我手上的人已经去你公司接洽了,不过你不在,你们副总接待了。据他们汇报是已经开过会,有了初步了解,所需的资料都已经拿到,我回去还要和他们开一下会,这件事很快能办妥的,不要担心。我估计最终出来的是一个分期执行方案,我这次希望借你们公司尝试一下中长期跟踪的效果,你觉得怎么样?"
苏凌说:"霍总你想得很周到,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谈价格的事情,我希望这个也能早点定下来,公司年中决算也有个调整过程。"
霍总说:"这个其他人会跟你谈的。"
苏凌见他对提起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说:"好的。"
霍总说:"你昨天发烧了,医生说你过度劳累。"
苏凌听出他的潜台词,他的意思是公司的事情应该缓一缓。只是苏凌一方面觉得今天身体好了很多,另一方面公司的事情也积得不少了。他说:"霍总,今天我已经好多了,昨天这么突然,实在是谢谢你了。――我今天就去公司看一下,毕竟有些事还需要我做决定。"
霍总说:"那就再等一会,医生给你检查完确认没事了再去。"
苏凌心想昨天本来已经算是自愿了,这下子也没必要再推辞。他点点头。
到了公司和王副开了个会,苏凌也拿到了霍总他们公司团队提交的公司初步调查分析,王副总表示昨天他们过来谈了比较多的细节,相关流程这个团队开始得比王副总预料得早。
王副总说:"昨天我们谈好是一个项目组6个人,算是他们公司的主力了。昨天大概商量是双方都有长期合作的意向,先出先期分析报告和策略,大概一个月,后期再做半年。昨天那边组长说因为想做个品牌出来,而且希望以后能用此案例做宣传,只要我们这边同意。"
苏凌问:"有没有谈收费的事情?"
王副总说:"昨天对方提出的初步价格是10万,后续的话再细谈。"
苏凌看了看几个项目组人员的资料,"这么好的团队,只要十万块钱?"之前苏凌也了解过,这家公司收费一直算比较高的,这几个人从履历上看是非常专业和出色的,都是咨询和营销管理界的佼佼者,这个价格……
王副总说:"我当时也觉得虽然不算很低,但是以周期和人员来看,都是很优惠了。大概是因为他们有和我们公司长期合作的意思?"
苏凌点点头。但是他心里的疑虑却又加重了。"好的,我再仔细看看这份东西。最近在做的风林的系统你让他们准备一下,下午和项目组开个会吧。"
"好的。"王副总出去了。
苏凌又仔细把这个初步方案翻了一遍,从头到尾。
没什么问题,主要思路集中在把握项目定位、提升品牌(服务)价值以及长期市场份额跟踪计划。
一份周密而又全面的方案。
参加的人都是拥有丰富企业咨询、营销经验的业界精英,早就成名,应该是被霍总挖过去的;以及大学研究所长期从事企业战略研究的专家;还有一流的市场经济以及财务分析师。
这个价格,霍总肯定是知道的。他如此授意,而且明明知道自己肯定能明白这个收费的优惠,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为了公司,苏凌还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的公司好到能让霍总有心思收入囊中,这几年这样的事情遇到过,但是这几年软件业并不兴兼并;若是为了其他……苏凌并不觉得他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让这个霍总感兴趣的。
不管怎么说,霍总毕竟是个商人,商人的最大目标就是利益最大化,苏凌并不知道霍总卖这个人情是什么意思。虽然公司现在利润率并不高,资金流也很紧张,但是还不至于10万以上的钱都拿不出来。
仅仅是为了友好吗?
友好,是多么薄弱的一个词。
这么多年来,苏凌觉得人和人之间基本上就是分两类关系,都是友好:第一类是多年的同学和朋友,这样的交情自然比较牢固一些,有事也基本能指望,但是也要多加回报;另一类则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朋友,因为有需求或者目的,在某期间逢场作戏一下,事情办好,基本又是陌路。
苏凌之前对霍总一开始的想法,就是保持商业上的正常关系,后来觉得和他做个朋友也还可以,毕竟有这样的朋友也并不是坏事,但也仅仅是朋友罢了。
什么叫朋友?就是有事来往一下,没事各自为政。
本来界限是如此分明。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似乎慢慢默契地不再提这个界限。
苏凌的客气和礼貌都被轻轻打回,每次都是不由自主就麻烦了霍总。
越来越多的次数,让苏凌觉得这并非来自偶然。
霍总的心意是摆在那里。
苏凌还不至于迟钝到别人对他好他也不知道。
尤其是今天开始,发现似乎不仅仅是友好那么简单的事情。
从一开始的请吃饭,加上后来主动提出每周见面,送飒雅的画,济南忠林的事情也给了忠告,昨天又在机场遇上,还住在他的卧室里……等等。
卧室?!
霍总是个大方的人,可是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大方到个人私密场所都愿意让人随便进的人吧?联想起他一开始的照顾和体贴,苏凌觉得这个霍总真的让他吃不准了。
没错,霍总很厉害,很优秀,以同性的眼光来看也是极为出类拔萃的。
若是能和他慢慢从朋友开始,以后若有机会深入接触,倒也不是坏事,毕竟和霍总接触几次下来,苏凌觉得他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自己学习,他的眼界,他的心胸,甚至他待人接物的气度。
霍总……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照顾"?
尽管这个词听起来有些过于亲昵,但几次下来,霍总确实是这么做的。
而且这些照顾,从一开始似乎进度就极为超前,似乎并不是刚认识的人之间会存在的……那种熟稔、自在――以前苏凌觉得这来自霍总个人的素质以及他极为高超的控制力(在相处气氛和话题的掌握方面)上,但现在苏凌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不可能。
至少两次"同床",苏凌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一点违和感。
苏凌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进行身体接触的人,以前除了大哥他一般谁也不粘。即使是同居的女朋友,除非做 爱的时候,也难得有特别亲密的时刻。
昨天的话……苏凌虽然没有特别清晰的印象,但是总有个感觉,霍总应该在照顾他。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霍总要如此对待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人?
苏凌此时陷入沉思,但是他本身忽略了最大的一点。
他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去把这些东西想得特别通透的人,一般理不明白的事情他会选择暂时不想。
但是这次,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苏凌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田野,是我,苏凌。"田野是苏凌大学在广告公司打工认识的一个朋友,性格开朗,爱玩也爱交朋友,目前辅助家里长辈经营着家族一家电子企业,也算是年轻的富二代了;就是他介绍苏凌认识了霍总。
"苏凌,是你啊。"田野小时候也学过画,因此苏凌和他一直算聊得来的,大学毕业后苏凌在一场私人聚会和他又见面了,两人又聊了挺久,后来他听说苏凌公司的事情,就主动把霍总介绍给了他。
苏凌说:"上次的事情还没谢你呢,最近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田野忽然压低声音,说:"这两天我在厦门呢,等我回来再联系你吧。"
苏凌笑:"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田野说:"没事没事。对了,你要有事电话里可以说的噢。"
苏凌说:"没什么事情。前两天还跟霍总谈起你呢,他说你是个热心人,我完全赞成。"
田野说:"哎,你这个人,怎么讲话还是拐弯抹角的。他会提起我才怪吧。"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他这个人,讲话比你更拐弯抹角。"
苏凌听他这么形容,觉得有点好笑:"我有些好奇了,你和霍总怎么认识的?"
田野说:"原来你是想打听他的事情,不过他的事情我可不能多说噢,他家里和我们家有那么点远亲。"
苏凌说:"嗯,等你回来一定请你吃饭。"
田野说:"好的,吃饭是其次,上次你来我酒会把我表妹迷倒了,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过下次我带她出来一起吃饭吧,省得她老是在我耳边吵来吵去。"
苏凌心知欠他人情,自然无法推辞:"好的,不过只是吃饭,没有其他。"
田野说:"知道……话说你这个人可真是万人迷,男女通吃啊。"他在那边低低笑了笑。
苏凌不解他为何这么说,无奈地笑:"田总,不要开我玩笑了。"若论外表,田野绝对是帅哥级别的,每次见到他身边都是不同的美女,或妖娆或清纯或端庄,他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爱玩,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心定不下来。
田野说:"嘿嘿,不多说了,改天见吧。"
第二十七章
制高点
苏凌放下电话,原来田野家和霍总还有些远亲关系,难怪那场普通的酒会能请到霍总。只是……连讲话一直还算坦白的田野也对他的背景有些忌讳,苏凌大概也有数了。
霍总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应该"身后有人",而且不是能轻易告诉别人的背景。之前高意涵还无意中说过这个女明星竟然在八卦杂志上还是单身,都是些烟雾弹一样的绯闻,报道中一句都没提霍总。
中国人对于商场关系一向挖得很深,因为传统的轻商思想还是有一点遗留,媒体评论起公司企业总是有些肆无忌惮。而一旦有了政治背景,有关的消息则会谨慎许多,有些甚至要通过审查。苏凌公司当年刚起步,父亲其实暗中帮了不少,父亲早年很多同学在京任职,苏凌公司很多手续以及政策优惠少不了麻烦父亲的人脉。
苏凌至今还不十分清楚霍总此人底细,估计和这个原因不无关系。当初苏凌对这家起势非常迅猛的咨询公司就有些关注,因为其初期案例很多都是央企、国企或者有国资背景的公司,很短的时间内就建立了不错的口碑,媒体的态度也十分友好,出镜率并不低,反而关于霍总的报道基本没有,苏凌当时在田野酒会上认识他的时候对他其实是陌生的。
和霍总接触了两次,就明白他手上的资源绝对不仅仅一个咨询公司,只是两人相处都没有提及这些,苏凌一开始是并不感兴趣,因为确实与他无关;但是现在……既然霍总已经有了表态,苏凌倒想会会他,看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霍总这个人,即使深谙人际关系中的拿捏之道,但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情。
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反正现在和他交往的过程是舒服、暂时放心的,至少两个人现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从这个咨询分析方案上也看不出霍总有想染指自己公司的企图,不妨再等一段时间,反正有得无失。
至于现在还没还清的那些个人情,还是先放着,看看他需要什么,苏凌再做打算。
苏凌让秘书把这几天的事务安排发给他,想起周末和吴航小同学有约,让她推掉一场电子新品发布会,订一家室内球场。
说真的,大学以后苏凌也没怎么打过球了,同学们也是忙的忙,远的远,凑不齐人打一场球。所谓的运动或是陪客户打保龄,或者打高尔夫,大多数时候都是讲话、聊天,真正尽兴的时候太少了。
加上昨天竟然因为淋了场雨就开始发烧,感觉最近体质有些不尽人意。
有空锻炼一下,毕竟是好事。
秘书定好地方,苏凌发了短信把地点告诉了吴航。
吴航爽快地回复:"没问题。"
手机里翻翻,基本都是高意涵的短信,要么就是"凌,演出很成功,和学姐合作非常好。",要么就是"凌,这边宾馆隔音太差了,楼下KTV吵死了……"之类的话。
苏凌心想:估计那天客户是看错人了吧?
打了电话过去,却没人接。
苏凌这两天也实在顾不上她,短信也没回她心里也有些愧疚,估摸着她应该已经回来了,之前有存过她宿舍的电话,打了过去,一姑娘接的:"你好,请问找谁?"
苏凌说:"你好,请问高意涵在吗?"
"等一下。"姑娘语气懒洋洋地,电话也没捂就问旁边的人:"找你们寝的高意涵。"
那边传来一个不甚清晰的女声:"找她怎么打寝室电话来了?她都多久没住寝室了?"苏凌却听得清清楚楚,好久没住寝室?那他前几次送她回去她都没睡寝室?
几个女同学轻笑起来。有个人走过来,拿过话筒,语速挺快:"你好,我是她室友,你是找高意涵?"
苏凌说:"对,请问她出去演出回来了吗?"
"什么演出啊?"女同学咦了一声,"最近我们学院没啥活动啊,你是不是搞错了?前天晚上的课还见她来签到了。"
苏凌听出其中的不对劲:"平时你们再寝室不见面吗?"
"啊?她都大半月没住寝室了,我们不常见面。"
苏凌说:"好的,谢谢。"
刚要挂断,这时手机响起另一个电话来,一看,是高意涵,这也太巧了点吧。
"凌,刚才手机放包里,没听到哦……"
苏凌问:"小涵,你在哪?"
高意涵说:"还没有回来呢,明天早上的火车。"
"是吗?我来车站接你。"
"……不用了,我和老师还有同学一起呢,我到学校了再联系你吧,凌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的哦。"
苏凌说:"好。"
挂完电话,苏凌想,看来明天应该和她好好谈一下了。
苏凌在很多方面不会特别去要求女伴,但是诚实是最重要的,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和高意涵的关系可能要重新考虑了。
下午开了个会,风林这个系统就是之前苏凌一直在跟的项目。其他项目苏凌都暂时停止了接洽,主要是经过思考,觉得风林这个项目还有做大的空间。
之前和风林的经理吃过好几顿饭,苏凌提出可以在一站式管理软件系统之外,还可以提供电子商务服务,当时风林的经理说:"苏总,你很了解我们公司的需求,我们现在确实在这方面有个缺口,电子商务这块我们是准备开始做起来的,不过你们公司是否有做这方面的经验?"
苏凌说:"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之前有丰富的电子商务建设经验,况且上次为康为物流还有科信电冶所做的企业管理软件也得到了一致好评,上次和贵公司林总谈的时候他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主要我认为这次的系统设计如果加入新型电子商务概念,应该是一次不错的尝试,今天我带了一份技术方案以及一份概念化建设方案,您可以拿回去看一下,具体的实施还有调研我们随时能够跟进。"
第二天,那边就传来消息,表示双方可以做继续的接洽。
除了苏凌提出的价格十分合理之外,还有这份苏凌亲自过目并修改的方案起了很大的作用。
今天开会也为这个方案的修改和设计做了更多的阐述,技术方面问题并不很大,关键是客户要求的时间内是否能完成所有的SOA架构设计,还有就是,后期的电子商务运营跟踪系统还需要配合风林的网络营销方案。
苏凌听了关键技术的实施路线和时间方案,对具体的人员分工他亲自做了改动,然后交代下一步的执行方案要尽快写出来让他过目。
一场会,看胶片,看方案,大家自由讨论,技术节点方面的把握,分配任务,好几个小时折腾下来,总算把该商量好的,该确定都给弄好了。此时办公室外面天都黑了,苏凌对大家说了声辛苦就散会了,生病初愈的苏凌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额头也出了不少汗。
秘书小姐一直没回家,还在打东西,看到苏凌走过来,说:"苏总,您办公桌上手机响了好几次了。"
苏凌在公司定有要求,开会期间所有人都不带手机,以免影响全体,他自己当然也是。"好的,我知道了。"
秘书小姐问:"苏总,那要帮您订餐吗?"
苏凌说:"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他现在有点累,不太有胃口。
两个未接来电,一打开,一个是陌生的号码,估计又是无聊的骚扰电话;另一个竟然是霍总半小时前打来的。
苏凌刚从喧闹的会议室出来,实在想安静一下,只是霍总的电话又不能不回。
"霍总,不好意思,刚才开会去了,没带手机。"从桌上抽了面纸擦了擦汗,刚才一直在会议室撑着不觉得,一下子松懈下来才感觉自己声音里透出几分虚弱,没什么中气。看来一场病确实造成了一些影响,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一下子真的不习惯这样的身体状态。
"那么还没吃饭?"
"……嗯。"怎么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心虚的感觉?苏凌也没细想。
"正好,我也没吃,不介意地话一起去吃饭好吗?"
苏凌觉得他实在也没理由拒绝,反正都是朋友了,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好的。"
"半小时到你公司楼下,等我一下。"
"行。"
下楼才知道,是霍总自己开的车,还是那辆黑色的奥迪A6L。
苏凌坐上车,系上安全带:"霍总,麻烦你了,你今天怎么也忙到这么晚?"
"今天在外面开会,本来就要找你吃晚饭的,没想到你也这么晚。"
苏凌说:"今天主要是为风林公司的平台建设开了个会,一下子没注意就这么晚了。"
霍总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今天过来主要是跟你说件事情。"
苏凌想也知道,霍总这顿晚饭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他说:"嗯,你说吧。"
霍总说:"你先休息一下,到了那边再跟你细说。"
苏凌也不跟他推辞了,点头说:"好。"
大概脸色实在是有些苍白吧,他从贴膜的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脸,闭上了眼睛。
本来是想假寐一下,却在行驶平稳的车子里一下子睡着了。
等车子慢慢变慢,才醒过来。
窗外景致并不陌生,原来是开到了霍总的别墅。
苏凌看向霍总,倒是没想到他是让自己去家里吃饭,他本来还想是在外面餐厅的。
霍总接收到他的疑问,解释:"醒了?看你早上挺喜欢厨师的手艺,带你尝尝他的家常菜。"
苏凌未想他如此用心,愣了愣,然后轻声说:"谢谢你,霍总。"
车子慢慢从大门进去,明亮的灯光越来越近,苏凌一瞬间有些恍惚。
――好像有一种家的感觉。
第二十八章
制高点
敬业的管家老李笔直地站在门口等他们,接过两个人的外套,霍总问:"菜都做好了吧?"
老李说:"是的,少爷,马上就可以用餐了。"
跟着霍总,走到宽敞的饭厅,一张长方形桌子,两边各六张椅子,未设主位,还有富余。旁边的墙式云纹装饰,却带了点西洋味,凹进去的小台上,放着几尊形态各异的铜像雕塑,旁边一个大叶盆景,为饭厅增添了几分春色。
在旁厅洗过手后,发现饭桌上的菜式真的是十分"家常":红烧土豆鸡块,清蒸鳊鱼,油炒大白菜,青豆炒玉米粒,梅菜扣肉,番茄炒蛋,还有冒着热气的榨菜肉丝汤。
很丰盛的晚餐,虽然都是谈不上奢华的菜式,但是真的几乎都是苏凌爱吃的。
刚才还有些沉闷的胃口,一下子被这一桌色香俱全的家常菜勾起了食欲。
一下子有了饿的感觉。
两人刚坐下,一碗清香的米饭盛了上来,苏凌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土豆其实不好做,特别是它比鸡肉要难熟得多,要让鸡肉味道不老,而且土豆又刚好熟透,是需要很好功力的,今天的鸡肉非常鲜美,土豆和着红烧的酱汁,入口一咬,土豆特有的酥粉感立刻溢满口腔。
清蒸鳊鱼,鱼身之前做了切开的处理,充分让黄酒的醇香进入了肥美的肉质中,旁边的姜丝很好的去处了鳊鱼所带的河腥味,又保留了新鲜的肉感,苏凌除了鳊鱼,基本不怎么吃鱼,而鳊鱼做得这么好的,还是第一次吃到。
大白菜看上去就十分可口,淡绿色的叶和菜柄,加上充分炒入其中的一些猪油,没有加任何其他佐料,就已经抓住了它清淡的精髓。
接下来是青豆炒玉米粒,青豆和玉米本身都带有一点甜味,菜式没有多放料,只是菜油放得较多,既使两样植物的味道很好融合,又足够香和开胃。
梅菜扣肉,典型的南方菜,因梅菜只在江浙一带比较盛行,借鉴了一些红烧的做法,颜色绛红油亮,但五花肉吃上去肥而不腻,梅菜本身的清香和一点点松仁的醇香,加在一起,一点都不冲突,反而相辅相成。
至于风靡南北的番茄炒蛋,最重要是发挥番茄本身的酸味,影响到蛋块,但又保留鸡蛋的酥香,红黄搭配,十分漂亮。
榨菜肉丝汤,这个菜苏凌自己也会做,这是他最喜欢的汤之一,做法其实很简单的,今天喝的汤里面加了细嫩的肉丝,加上腌制的脆爽榨菜,没有放盐就够咸了,汤做得很好,所以看上去一点都不浑浊,真是一样开胃好汤。
苏凌一连吃了两碗,喝了两碗汤,后来实在是太饱了,才心带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没有再吃。
说实话他一遇到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就喜欢吃到不想吃,这算是苏凌个人一个很搞笑的习惯。
霍总也吃了不少,虽然六菜一汤对两个人来说是有些多了,不过菜基本上还是没有浪费,最后并没有剩下很多,吃得差不多了。
席间两人也没多谈,反倒是霍总有时候会帮他夹菜,苏凌把这看成是他尽主人之意的一种礼貌,可是后来大概吃得太"忙",连汤都是霍总帮忙盛的,苏凌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他虽然不算是个在"生活"上很独立的人,小时候确实很多事情都是保姆和大哥代劳,但也不至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苏凌觉得这样被照顾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虽说苏凌也算是从小习惯被照顾的人,但是成年以后,特别是上大学、工作以后,他除了洗衣服和打扫房间是钟点工来做,其他都是他自己来做的,苏凌交的前几个女朋友都是不太会做家务的类型,两个人基本都是外面解决吃饭的问题。单身的时候他也学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式,会烧面啊,煮水饺,烧水啊什么的,慢慢也都上手了。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不累。
所以这几年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一下子遇到被别人照顾还真是觉得有些奇怪。
来自亲人的照顾和关怀是水到渠成的过程,像霍总这样认识不久的朋友,格外让苏凌觉得吃惊,还有……一点感动。
因为霍总做得太自然了。
苏凌在当时总是接受得很自然,事后却又会多想几分。
可是没有一点不能接受的感觉,只是心里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感觉太好,所以才会想。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霍总都能知道自己想要的?
每次自己没想到的,他都能给想到?
甚至包括自己外露的一点喜好,都被无声的观察进去。
但真的觉得贴心。
即使多年的好友,也未必有这样的默契。
苏凌看了霍总一眼,听他说:"刚吃完饭,出去走走吧?"
苏凌点头。
走到外面,霍总说:"今天开会遇到一位国土资源部的官员,和他说起最近全国土地信息化建设的事情,他说现在各地技术良莠不齐,而信息化建设所需的基层技术人才又十分匮乏,若是外包建设,则会有不了解地方情况造成误差。"
苏凌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说。
"我当时想,这是个机会。其实信息系统或者平台建设不是难题,这些都是硬条件,投入资金和人员就容易满足;我主要是看到各省份差异,现在上面的政策是统一下达的,但各省情况不一,以前我的公司为政府策划过活动、协助过项目,但毕竟还是宏观方面,没有太多心得,做足规模和效果就行。若是针对部门,结合高校研究所的专业人员,为部门做详细规划,然后辅之平台和电子信息化建设,是很有潜力的一个方向。"
苏凌这下子总算听明白了,他讶异于霍总的交游广泛,也为他犀利前瞻的分析所折服。
其实苏凌不是没有接过地方政府机关的软件单子,但后来也就是那样了,他并没有想那么深远,他并非不知道这一块的隐含市场,只是觉得一时探不得深浅,加上国内政策变化,机关人员变动,关系很容易断,苏凌就没有专于这一块。
只是霍总能从官员的一个谈话就能挖出这么多东西,苏凌真的佩服他的市场意识还有探索能力,霍总说得没有错,但是这需要强大的政府关系支持,苏凌知道他能量很大,却没想到他有能力触及这一块不算蓝海的蓝海。
苏凌说:"霍总,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这个想法可能还需要一定的调查数据支撑,到时候该怎么做,从哪块开始做,才有比较稳妥地计划。"苏凌很快明白,霍总今天的话虽然是为生意,但很大程度上也是提携自己的意思,好的软件公司多如牛毛,苏凌的公司在这方面的经验本来就不是最丰富的,霍总却在今天单独找他说,无非是想帮他。
霍总激赏地看了他一眼:"嗯,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你最近有空的话,我是想我们自己先去看看。这块东西,我是早就有想法的,单纯的咨询业务已经无法在面上再拓宽,我需要更多的方向,我想你也是。"
苏凌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霍总,你说的很对。今天我仔细看过你们公司团队给我的报告,和您上次跟我说的十分契合,下一步确实也要开始走了,如果你愿意把这个机会给我的话,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霍总说:"我相信你,苏凌,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之所以选择你作为我的合作伙伴,是因为我寄希望于你的公司今后的潜力。其实今天给你报告里面,都是一些程式化的东西,想不想听听我个人的想法?"
苏凌点点头,十分愿意听他的高见。
霍总说:"你的公司架构还是很清晰的,人员结构也挺合理,最重要你没有犯做完就搁置的错误,从你公司的案例来看,你在不断总结,这点让我很欣赏,公司发展速度也在比较合理范围,并没有盲目接受战略性投资,当然这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你的公司资金链上的问题,这次我也有意试着让人帮你慢慢解决这个问题。慢慢做的话,我觉得还是挺有信心的。所以我上次告诉你不用太担心。"
苏凌说:"我之前确实有些着急了,不过今天看完报告,觉得还是有很大的调整空间,并没有我之前想得那么僵硬。说到这个,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霍总,这次真的多亏你为我们公司这么费心。"
霍总说:"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希望能够共赢。其实做生意说难也不难,你的公司已经经历了一个地步的阶段,发展期总有转型的阶段和过程,我希望这个阶段我可以和你一起度过,这也算是我不可多得的一个经验。就咨询来说,我们以前做得比较多的是成熟的拓展思路,比如说单一的提供全国性品牌支持或者公司拓展蓝图规划,我也希望通过你们公司做一个综合的中长期案例,这也需要你的信任和配合才能做好。"说到这里,霍总微笑着看着苏凌。"愿意相信我吗,苏凌?"
第二十九章
制高点
苏凌回望他,点点头:"当然。"外面空气很好,天上还看得到点点星光,加上有致路灯,虽不是十分明亮,倒也衬托出几分夜色来。
苏凌心里有些惴惴。主要是这两天经历太多事情,要消化的东西太多。
特别是霍总的态度,以前未必觉得如何,现在是越发觉得他的行为有些真假难辨了。或者是,那一点点帷幕慢慢拉开,不知道是一场什么戏码。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其实说不出什么难易,很多人各有方法和手段,无非是如何"经营"二字。中国人交朋友和外国人不一样,首先是防备态度,待交往过或者共事过一段时间以后,再去决定这个人可交或者不可交,而过程中即使有诸多"不同道",还是会容忍下去,中国人觉得撕破脸皮是挺大一件事,不会轻易去做;而西方人则一般先给予人信任,若是交往过程中发现此人并不诚信、品行不够,则将其列为"不欢迎"一类。
其实西方人也不是傻,中国人的所谓"朋友"中,往往有好多会背后捅你一刀,伤你最深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朋友",所以总是提倡"逢人只说三分话"。
苏凌觉得自己这几年越来越中庸了,再不会说偏激的话,再不为了一些事愤青,最重要是,他见人也不会交心了,和人交往,往往做得最多的是衡量,衡量这个人的价值,衡量自己的得失,衡量互相能交换多少。
其实和霍总认识以后,苏凌也在衡量。
彼此虽然谈不上特别多的了解,但是言行之中也能透露无数讯息:此人是深是浅,做事有多少章法,待人接物有多少份量,他的朋友是怎样,等等。
已经习惯了除了亲人之外的"他人"对你好的背后会有更多的利益诉求,苏凌对于这些一直保持着很清明的态度,也不会轻易多做评判,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只是霍总对他的好,一开始就是大踏步前进,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目的。若是单纯的好,苏凌觉得这些不能妄猜。
不能妄猜,是因为不了解,没有根据。
况且霍总刚才的话很明白了:我帮你,你不用想太多,是因为我对你也有需要,既然是合作伙伴,眼光要远,在某种程度上我也需要你们公司;至于是谁需要谁多一些,倒不用这么计较。
霍总的意思已经把之前的某些行为做了一个解释。
虽然在这之外,苏凌觉得还是有太多做人情的意思。
苏凌知道霍总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若是有想法,依霍总对自己的了解,人情摆在那里,大可以提出来,只是他不提,自然苏凌也不需要去问了。
有时候,问得太多,反而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苏凌现在是觉得,既然霍总愿意对他好,他也没有损失,那就坦然接受吧。
霍总说:"很好。这几天你公司的事情也安排一下,如果顺利的话下周应该可以成行了,大概一周时间,没有问题吧?"
苏凌说:"没问题。"今天开完会,也确定了不少事情,离开一个星期,事情交给王副总,倒也问题不大,只是要尽早做好安排,看来接下来几天又要忙了。
霍总说:"其实可当休假,工作太久,我们都需要一点放松,也是忙里偷闲。"
苏凌笑着回答:"是这样。"时间挑得是正好,最近公司各项进程也算是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大事情不需要苏凌自己再去烦恼,他只是没有预料到罢了。"对了,霍总,我这边还要带人吗?"
霍总说:"你自己决定,若是你自己对业务和平台熟悉,一个人倒也足够。"
苏凌听他这样讲,点点头:"好。"那就一个人去吧,毕竟只是摸底,不需要这么高调。既然霍总提出,他那边自然有安排,他不需要多讲。
霍总突然叫他:"苏凌。"
苏凌立刻低声回答:"嗯?"
凝视霍总的眼睛,看他样子,似乎有话要说。那深深眼神望向自己,倒映着如水的月光,里面似乎流淌着温柔的触感,又像是转瞬即逝,一刻间,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氤氲而起。
可他只是说:"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吗?你病刚好,需要休息。"
苏凌点点头。
面上还是沉静如水,心里却暗暗自嘲那一点无端的名为失落的感觉。
虽然很忙,但是因为有事要谈,第二天还是在中午约了高意涵,到学校接她已经是将近一点了。
"饿坏了吧?"
高意涵看着苏凌,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还好啦。"
苏凌笑了笑:"跟我说说,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高意涵说:"就那样啦,对了,凌,那天看到那个女明星报道,那边某个开幕式采访她说自己还是单身,自己中意的男人是怎样怎样;那边又放着烟幕弹一样的和某个男演员的绯闻,看来你那个老总朋友真的厉害,连狗仔都收服了。"
苏凌说:"也许她的经纪公司觉得她谈了恋爱会伤害粉丝吧。"
高意涵说:"不可能,既然你那个老总朋友那么有排场,请得起女明星心甘情愿上画展,人公司也精着呢,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啊……更显身价呗……起你那天是没见到那个女明星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苏凌其实想说"那个女明星未必就是人家的女朋友",凭他这么几次和霍总的交往,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霍总并非那种沉迷声色的男人;不过想想也就算了,高意涵这孩子估计到时候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他可招架不住,这是人家隐私,他管不着。"又乱用形容词了……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高意涵说:"本来就是嘛,现在是有小钱的找模特,有大钱的娶女明星娶主持,这是社会普遍现象。"
苏凌说:"这个你就错了,你只看到那些喜欢出风头的人的表象;真正的有钱人都不喜欢把自己的隐私给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你认为的有钱人未必就是富豪,可能手上一堆泡沫资产。而且你们现在还年轻,不应该把嫁给有钱人当做表率,年轻时多学习一些,丰富自己的阅历和人生,才是重要的。"
高意涵说:"凌,是是是,你说得很对,可是你也很年轻吧,不要用一副老头子的口气跟我说话嘛,你今年才二十八岁,男人的黄金年龄耶!"
苏凌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许她还是太年轻了,有些话即使说给她也未必听得进去,等她以后出社会了会慢慢明白的。"想吃什么?"
"嗯,我想想,吃川菜吧要不?"
"行,都随你。"苏凌边开车边想:川菜馆不知有没有口味清淡点的菜?
有时候想想,男女朋友都交成这样了,还真是佩服自己。
因为总觉得在感情方面亏待了对方,在其他方面则加倍补偿她们。
却也不知道对不对。
也许自己真的要孤老一生了。
其实苏凌并不是不想有个贴心的人,享受互相关怀和互相照顾的默契,但是总不能成功,放不开心。就算是高意涵,苏凌也十分清楚她在心里是怎么个地位,很多时候可以通过物质和其他方面迁就她让她觉得受到宠爱,但是精神上的交流匮乏终究会让她觉得疲惫吧,也许她会像以前的女朋友一样,终于受不了提出分手。
其实所谓的三十五岁结婚,苏凌一直知道只是应付家里的借口,他根本没有信心自己能找到能过一辈子的人,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恐怕没人受得了始终靠金钱和外表堆砌起来的感情吧。
人终究,还是感情动物。
只是,现在除了这个,他和高意涵还有别的问题需要先解决。
其实昨天,说不上多难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高意涵不是那样的女孩子,但事情确实是发生了,也许那天客户并没有看错人。
就算不在乎,也不可能维持一段不诚实的关系,苏凌一向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
他也有自己的底线。
川菜馆里。
苏凌不是特别有胃口,每样菜都吃不了几口,不禁在心里开始怀念昨天晚上那顿美味的家常菜,只是好东西不常有,只能羡慕霍总有一个好厨师。
"小涵,昨天我打电话你没接,所以我就打你寝室座机,她们说你很久没在寝室住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高意涵夹着毛血旺的筷子抖了一下,火腿片掉在了碗里,她放下了筷子,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抬起眼,眼底一片潮光。 "那是因为……我不想住在寝室里,觉得很吵……而且也不喜欢室友。你给我的钱很多,我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两居室……"
苏凌看她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质问,但这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
苏凌把桌上的纸巾递给她:"我并不是责怪你,只是我们需要沟通一下。演出的事情,为什么要骗我?"
高意涵猛然抬起头,睁着大眼,脸色苍白。
"你……你那天看到我了?"
第三十章
制高点
苏凌摇头:"我并没有看到你,有一个客户告诉我他看到你,我以为他是看错人了。"原来,她真的在那里,以新娘新郎的年纪来看,高意涵应该不是他们的同学,那天也没有任何暖场演出,高意涵瞒着他的唯一理由:她那天是陪别的男人去那边。
高意涵咬了咬嘴唇:"对,那天我是骗了你,因为我看到你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后来我就离开了。"
苏凌静静说:"你口中的女人是我大嫂,她从国外回来,还怀有身孕,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跑那么远,就送她去那边。"
高意涵没说话,她擦去了眼底的泪花,她不能哭,不然妆都花了,真的好丑。她说:"对啊,那天我骗了你,是我的错。可是你大嫂的事情你事先跟我说过吗?你就是那样的,你认为什么事情对你就那么做,也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我一点都不喜欢我的室友,不想住在寝室,可是你又那么多大道理,我只能自己住在外面!你所谓的对我好,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别人的男朋友都可以天天一起,我们呢?半年了,你有多少时间是陪着我的?行,你忙,可是你空的时候有没有把时间都给我呢?你想起过我吗?每次都是我打电话给你。"
是的,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很委屈,最近她压力很大很大。
诸多的不如意,一直以来心里对苏凌的不满,终于倾泄出来。
高意涵真的压抑得太久了,她并不是一个性格很平的女孩子,相反她脾气并不好,但是在苏凌面前她总是得做懂事乖巧毫无怨言的高意涵,她真的觉得辛苦!特别是她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得到了完全不成正比,苏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进对她更加迷恋,他们之间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根本是毫无进展,她无法走进苏凌的生活,无法走进这个男人的心。
这段时间,这样的情绪一直折磨着她,她对苏凌是有真感情的,但是她并不确定,她的过去,苏凌能够接受。所以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希望自己能够处理好,然后再跟他慢慢相处。
但是还是她太天真了,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当那个男人重新找到她,她根本毫无办法。
但是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手,既然他没有看到,她什么都不会承认的,她也不是傻子。
苏凌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并不算一个特别贴心的男朋友,但是该做的他一般都不会推辞,只是没想到高意涵心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委屈。"不好意思,我平时确实忙于工作,疏忽了你。但是今天我们说的是你的问题,小涵,我需要一个诚实的女朋友。"
高意涵没想到他并没有像以前的男朋友那样对自己悉心安慰,他……说出这样的话,是要分手吗?她着急地说:"对不起,凌,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不想和你分开……"
苏凌无奈地看她泫然若泣,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的。"
高意涵知道自己不能说,如果她说了,他们之间才是彻底地完了。"真的……只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我……我以后不会了,凌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苏凌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对不起,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你这样做的话,那么我也需要反省;如果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那么你也需要给我一个交代;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们之间都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你说呢?"
高意涵愣愣地看着他,她这才发现他真的不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他的反应是这么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能说出这么冷静的话来?
"小涵,我不想逼你,但是我们之间现在是真的有问题;不管怎么样,主动权在你这里。"苏凌继续补充道。"不管这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问题肯定两个人都有不对的地方,可能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会有更大的裂痕,我想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也让我自己好好思考一下。"
高意涵笑了,确实满满的苦涩:"是,主动权在我手上,即使分手也要我来提是吗?你真的很残忍,苏凌!"
苏凌知道现在她的情绪是陷入了一个泥淖,他却没法帮他:"小涵,你冷静一些,我并没有说分手的事情,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不想以后出现更大的问题。"他现在发现自己真的十分不善于处理这些事情,也许是他确实心思放的比较少的关系,他对于异性一向是很尊重、客气的,但这样却给她一种很冷漠的感觉,并不是他愿意的,不管怎么说,高意涵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之间也有了半年的相处,他还是在乎她的,尽管他不爱她,但这在苏凌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在高意涵眼里却是最大的危机,苏凌还是不知道罢了。
高意涵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苏凌,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你甚至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是的,你说得对,我们之间问题很大;如果你给予了我足够的信任,不让我觉得随时都会失去你的话,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她收拾了东西,走出餐厅。
苏凌站起身,直觉地想追出去,大家都在看着这一出烂戏码,可惜服务员拦住了他:"先生,你还没买单呢!"
苏凌拿出钱包,抽出里面的现金交给他,等他跑出去的时候,街上车水马龙,却没有了高意涵的身影。
他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给她,却被掐掉,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最后几声高意涵终于接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难受:"我在出租车上了,我答应你,凌,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冷静一下吧……"
苏凌说:"你这样跑出去,我很担心,你到学校了给我短信吧,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我下周不在北京,等我回来再谈。"
"……我知道了。"高意涵低低地说,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终于在车里哭出声来,身子一颤一颤的。
司机好奇地从后视镜里看了这个撑着额头泣不成声的姑娘,他说:"姑娘,别哭了,世上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高意涵没有回答,她哭了一会,拿出纸巾擦干眼泪和化开的眼线,翻开通讯录,打给那个人:"是我。今天有没有空,我想找你谈谈……"
"是你啊,小高,找我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谈以后的事情。我不想跟你继续了,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都是你……"
那边打断了他:"我怎么了呢?你不要以为你找到苏凌就是笃定的了,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你的那些事情还会那么爱你吗?"
高意涵冷冷的说:"你这种人也懂什么叫爱吗?"
"当然,小高,时隔多年再次相遇,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不是吗?"
"闭嘴!……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是说好了吗,小高你竟然又忘了?呵呵……其实你跟着我不是挺好的,钱上面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是真的喜欢你……"
高意涵气得浑身发抖,她早就发誓,她不会一辈子做那种女人,她要靠自己改变自己的境遇,不管从哪方面看,苏凌都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她刚才选择再一次压抑自己的原因,她不能和苏凌分手!她突然放软了声音:"我想见你,见面我们再好好说吧。"
高意涵冷冷笑了笑,她不会一直任人宰割,她会有自己的办法。
苏凌坐在车里,其实心情也并不十分好。
毕竟被人欺骗的感觉还是很让人堵心的,而且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交女朋友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高意涵毕竟还是个孩子,今天他也许是有些过了,但是有些问题并不是谁同情谁,谁心疼谁能解决的。
在感情方面,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够成熟吗?
他叹了口气。
发动了汽车,苏凌却不想回公司。
想找个人谈谈。
这里离霍总的公司挺近的吧……苏凌拨通了他的号码。
"霍总,是我,苏凌。你在公司吗?"
"在,你过来吧。"霍总在那边说。
"……好。"
这就是两人的默契吧,苏凌知道自己说出每一句话都能被对方准确地理解,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客套了。苏凌这么一问出口,霍总就能马上知道他有事找他,本来这周应该是不需要再去找他的,毕竟之前见过好几次面了,而且这周两个人其实都有太多事情要忙。
秘书冯小姐微笑地对苏凌说:"苏总,霍总在里面等您了。"
苏凌点头:"谢谢。"
"苏总需要什么茶饮?"冯小姐问。
"不用,你忙。"确实没时间待很久,说完几句话就要走的,公司事情一大堆呢。
打开门,看到霍总在打电话,他示意苏凌随便坐。
苏凌在沙发上坐下,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鲁莽了。
霍总那么忙,自己不经预约就这样贸然来他这里,也太冒失了吧。
苏凌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第三十一章
制高点
"苏凌。"旁边沙发一陷,霍总走过来坐下来了。
一时沉默。
苏凌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霍总看样子是很忙的,他就这么跑过来了,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语气还是一样的耐心和舒缓。
"不好意思,霍总。"
霍总的目光滑过他的脸,问他:"喝点茶么?"
苏凌说:"不用了。"
霍总说:"嗯。"之后再没有说话。
苏凌知道霍总等着他说话,可是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现在才觉得自己有些荒谬了,不是一般的。和高意涵出了点问题就跑到霍总这里来,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吧。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既然来了,总不能在这干耗着浪费两个人的时间吧。虽然霍总素养很好,并不催促,可看他桌子上的资料也知道他今天并不闲。
心里的焦躁和不耐,交替折磨着他的神经。
"霍总……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开了口,却是这样的话。
"没关系。"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任何人都有失落的时候,不要想太消极……"
"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自己所坚持的是不是正确的……"
霍总说:"苏凌,没有什么绝对的对和错,很多时候要看你身边的主客观条件,还有你个人的想法,因为随时都会变;但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未必也未必别人认为的错就是真的错。"
苏凌点点头,其实他未必有多么想不明白,可是在他的娓娓道来的话语中,心情却慢慢平静下来,刚才的哪一点焦灼和不安都仿佛被人轻轻抚平,一片熨帖。直觉地,就想在这多待一会。
霍总静静说:"苏凌,有些事情可以暂且放下不要去想,没有必要让自己心情一直不好下去,你说呢?"
是的,霍总是了解他的,苏凌不想说出来的事情霍总根本不会硬要他说出来,只是说暂时搁置一边,也不必再说什么"可以说出来看看,一起解决"之类的话。其实霍总很明白吧,根本不是什么苏凌解决不了的事情,只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罢了。
享受着这一种宣而不秘的默契和平和。
霍总看苏凌静静坐在那里,清隽的眼里闪动着几分波光,似有光彩流溢;那轻轻放在深色沙发上的手指修长而净雅,让人不禁想放进嘴边细细舔吻,或者用手指一根根分开,直到十指紧扣,就这样把他攥在手心,疼他,爱他。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都需要时间,特别是苏凌这孩子,戒心太重,不容易信人。
慢慢地来吧,慢慢地让他学会相信自己,然后依靠自己。
现在看来,那一天并不太远了……霍斯维微微笑了笑。
苏凌刚才就感觉到霍总的视线,凝在自己的脸上,缓慢的、轻和的,犹如带着感情的凝视,其实苏凌知道这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看了。
霍总面对着他的时候,目光总是平和又柔软的,只是苏凌也没有多想,大概是从他黑曜石般的眼瞳里很少发现得出什么,大概他比较习惯这样看人。
苏凌也不是女孩子,即使这目光却是很多时候带有让人蛊惑的味道,这么几次下来他也渐渐习惯了。
只是现在,这样逡巡的目光,如同一根丝带,紧紧缠绕了什么,一瞬间竟然有种怀念的感觉……他直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改变,但又快又模糊,连苏凌自己也有些抓不住。
不管怎么说,霍总这个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这就是一种天赋。
苏凌站起身:"霍总,打扰你了,我该走了。"
刚走过去几步,手臂就被轻轻握住,那厚实手掌的热度似乎穿透了衬衫一般,有种奇怪的感觉在骨子里流淌,苏凌愣了愣,回望坐在沙发上的霍总。
霍总放开了手,站起来,走到门口:"我送你。"
苏凌站着没动:"不用送了……"才这么几步路。
霍总也没有勉强,说:"晚上我过来,一起吃饭好吗?"
苏凌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走在路上,苏凌感觉手臂刚才被霍总握住的地方有些烫,他的手握了握,又放开了。
下午亲自和项目组的人一起过去做了调研,今天风林有个管业务的副总可能要出席一下,苏凌觉得自己去一趟比较好,毕竟风林这个项目是这半年接的最大的一个项目,风林本身公司规模也不小,若是能做好,今后还是有很大合作空间的。
尽管是去调研,风林那边的人员还是挺客气的,在听取了苏凌公司项目组的报告以后,在财务一体化方面提出了要求:"苏总,你们也知道,现在房地产是我们风林的主体产业之一,现在投资额是越来越大了,以前有让做过财务系统,这次希望你们这边能帮忙做一次优化设计,最好是能实现预算、结算、核算以及成本的一体化管理。"
苏凌点头:"这个放心,这次架构我们是在服务型基础上做更多的修正和优化,我们还会在人员、信息、流程等集成方面做一个更深入的分析和方案,到时候会有技术人员继续来这边做调研,贵公司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好,在风险监控方面,我们还想听听你们具体的思路……"
在会上,那个新上任的副总一直没有说话,表情挺严肃,倒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苏凌看他有些眼熟,不过忙着开会看胶片以及回答问题,也没有多想。
等会议结束的时候,苏凌让项目组的人过去拿一些资料,同时再听取一下他们那边的意向;苏凌拿出名片给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副总。"您好,我是苏凌。"
那位副总接过他的名片,吩咐下属再重新泡两杯茶过来,笑吟吟看他:"坐啊,苏凌小师弟,你不认得我了?"
苏凌刚坐下,听到他这么说,惊讶抬头,仔细端详了他一会,然后才惊讶地说:"――是你啊,师兄!"
难怪刚才看他有一种熟悉感,竟然是阔别了十多年的杨景琛。
杨景琛笑:"记性不错嘛,不过你这十几年还真是没怎么变啊。"
苏凌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吧,真的是你?"
杨景琛说:"如假包换。"
苏凌说:"师兄,我没想到……这里能遇上你。"杨景琛和苏凌小学时跟同一个老师学画,杨景琛布局感很好,经常被老师夸奖,因为老师那几年只收了他们两个,苏凌和他相处得还不错。第五年杨景琛转学了,后来也不再来学画了,老师说是他父母调职,他就去别处上学了。
杨景琛说:"我也是上次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报道,才知道你来北京发展了,前段时间刚过来这边,比较忙,没顾得上联系你,这不,刚好我们就有合作机会了。"
苏凌说:"对,在这边上学了,刚好有机会,就留在这边了。――你当时是跟着你父母去的北京对吗?"
杨景琛说:"对,我爸本来就是北京人,后来我爷爷要求他回来,他就申请调回来了。"
苏凌说:"我在北京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你……"
杨景琛说:"我前几年一直在天津,风林在那边投资了一家公司,我在那边负责,今年总部就帮我调回来了。"他拿茶杯给苏凌,苏凌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因为样子比较别致,苏凌就多看了几眼,师兄比自己大两岁,三十而立,也算是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师兄,你结婚了?我欠你一份礼金。"
杨景琛笑着看了看手指,说:"呵呵,算是吧。不过礼金就不用了,你呢,有伴了没有?"
苏凌说:"现在也不知道是单身还是……最近和女朋友出了点问题。"杨景琛心思虽深,但为人不错,加上人内心总对小时候结识的朋友特别信任,苏凌也不瞒他。
"对了,你大哥苏杭怎么样呢?我也是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苏凌说:"他最近在国外开画展,结婚了,第一个孩子都三岁多了。"
"是吗,那挺好,我记得小时候你特别粘他,你们两兄弟感情特别好。"
苏凌笑了笑,没作声。
杨景琛说:"小师弟,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苏凌正要答应,又想起晚上有约了,只是好不容易和师兄重逢,吃一顿饭是应该的;可是霍总那边,实在没有立场放他鸽子。
杨景琛看苏凌犹豫的神色,说:"是不是有约了?"
苏凌说:"要不我打电话拒了吧……"
杨景琛笑着说:"没关系,是我约太晚了,我们师兄弟有的是时间聚。"
苏凌说:"那师兄下次我打电话给你,真不好意思。"
杨景琛说:"跟我还客气什么,走,去我办公室坐坐。"
"好。"
"公司最近怎么样,一个人开公司也很辛苦吧?"
苏凌说:"还好,前段时间问题是不少,后来找到意灵咨询,最近正谈调整方案的事情,希望能有用吧。"
"意灵?老总是霍斯维吗?"
苏凌问:"对。怎么,师兄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我妈以前在他家集团工作过,所以知道他而已。"
"哪个集团?"
杨景琛看了眼苏凌:"就是华宁集团,也难怪你不知道,霍斯维背景很深,他是从母姓,具体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不过意灵只是他名下一个小公司而已。"
苏凌心里大惊,他脱口而出:"华宁?就是前段时间并购忠林机械的华宁?"
杨景琛说:"就是那家,这次并购真是完全出乎了业界的预料。"
第三十二章
制高点
从风林出来回公司的路上,苏凌还是有些没消化刚才那个太过震惊的消息。
霍斯维的背后,竟然是华宁集团。
这家集团早已声名在外,曾听说具有红色背景,其名下的华宁通讯,华宁化工都是业界著名的龙头企业。
前段时间华宁控股对忠林机械的并购,确实已经让忠林元气大伤,但是业界将这宗并购称之为"成功的突击战",苏凌当时看到这个报道还在想原来幕后的那只手就是华宁,没想到竟然和霍斯维有关系!
他猛然想起王副总提起上次他离开济南前说有碰到操着京腔的人,当时苏凌只是想到很有可能是这边的人,没想到竟然是霍斯维的人。
那么,那次帮苏凌拿到那份资料的人,就是霍斯维了。
既然是他,那么说明他手上本来就掌握着那些资料,区别只是他自己亮出来还是借助别人的力量,却未必要选苏凌,这样看来,完全就是在暗中帮了自己。
苏凌想起在上机之前和霍斯维的那个电话,当时霍斯维从头到尾没有透露过一点消息,只是让苏凌小心行事,现在看来,非常合理,以为霍总对忠林的情况尽在掌握,当时的所有动态他其实都是知道的;但是他竟然没有露一点声色!
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拿下了忠林旗下的机械企业,华宁在山东半岛的事业版图就前进了一大步了。
看来已经谋划了很久,这步棋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太厉害了。苏凌感觉背脊有些发冷。
苏凌想到,若自己是付银亮,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因为完全猜不到背后是什么人,那庞大的势力和势在必得的野心,任谁都没有能力抵抗。
而霍斯维的身份还没有完全公开,难怪关于他的报道如此少,偌大一个华宁,竟然都是他的,他藏得这么深,是因为什么?
虽然早就猜到霍斯维是个不简单的人,但也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背景和资源。
还有,霍斯维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苏凌原先只是觉得他对自己很友好,然后发现他对自己很友善很照顾,现在发现他竟然这样帮自己,这……不知不觉中,到底欠了多少人情?
而霍斯维竟然根本提都没有提过。
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霍斯维他知道苏凌迟早会知道,这样的人情做起来事半功倍,就如忠林一样,他最终能拿到他的利益;第二,霍斯维他并不介意苏凌什么时候知道,他……他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好。
可是,苏凌很明白,自己的公司根本没有大到能让霍斯维产生如此的意图。
而且,这几年软件业并不赚钱,霍斯维没有必要费心走这种多元化。
即使有这样的意图,凭他的能力和财力,他可以很容易地提出战略性投资,或者直接入资控股。
如果到最后,公司实在不行,苏凌也未必像当初那么坚持。
霍总怎么会不明白。
因此,只有第二种可能。
为什么?
苏凌不是白痴,只有……这世上只有两种无私的爱,一种是亲情,另一种是……爱情。
一刹那,苏凌平静的心湖被搅乱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心底……一阵悸动。
可是,这怎么可能?
苏凌直觉地想否认。
但是他心里很明白这样的否认有多么无力。
一开始,霍总主动提出帮助他的公司做咨询,还是自己亲自负责,别说意灵的的规模比苏凌的公司大得多了,苏凌自己都很少亲自参与公司一线项目了,霍总这样……完全就是优待;之后,只因自己多看了那副画一会,就买下送给自己;还有,上次生病……径直就带自己回他别墅,还费心请了家庭医生,让自己住在他的卧室……卧室的墙上挂着自己送他的画……以及苏凌的脑子里那晚残留的片段都指向了霍斯维。
是他……他竟然……
霍斯维真是好城府,这样的用心良苦。
可是,都是为了自己。
苏凌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过了。
又酸楚又有些惶恐。
深情难负。
霍斯维……非常了解自己。
他竟然明白自己不会再轻易尝试那样的真感情。
所以他根本不提,只在旁边默默关怀。
潜移默化,润物无声,霍斯维确实有这样的耐心和能力。
而这种方式,对苏凌是最有用的。
之前说过了,苏凌并不是个特别有温情的人,苏杭之所以在他心里地位特殊,是因为苏凌从小和他朝夕相处,苏凌感情萌发最快的那几年身边最亲的就是苏杭,一度苏杭在他心里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父母。
可是越炽热的感情越容易被打击,能伤你最深的永远是你爱的人,若是不在乎,哪来的伤害?
苏凌大学时听到大哥苏杭结婚的消息,感觉天塌下来一般。
完全被背叛的感觉,这感觉太过深刻,导致他多年后还是无法释怀。
只有他自己明白,当初自己有多伤心,有多难过。
常年在父母和大哥的庇护下,苏凌在心理上确实有一些极端化的倾向,发了疯一般,跑去青海,摔下山崖,差点把命都丢了。
但是那件事以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那一刻起,苏凌的心几乎是完全封闭了,他像是一夜间成熟起来。
时间确实有魔力,慢慢淡化了苏杭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但是某一刻,某一点,苏凌还是会想起他,心情还是会为他所波动,但,比起以前,确实淡了很多了。
至少现在的苏凌,完全接受了现实。
他不会再去强求什么。
该做什么他还是一样去做。
不会再做什么傻事。
苏凌以前也决定过,以后对于感情,对于爱,是要万千谨慎的。
否则一不小心,则粉身碎骨,甚至万劫不复。
他转为追求事业上的成功。
人必须有个寄托。
他做得还不算很差。
至少很多时候,苏凌觉得自己很充实。
即使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无法走进自己的心,他也只能认命。
并不是害怕付出,是因为还没有到那个境界。
没有人能再某一刻,打动他。
人毕竟还是感情动物。
对于苏凌,外表、性、相配,都不是他真正在乎的。
他在乎的是那一种感觉。
无法具化的感觉。
这么多年,至少他没有遇到过。
现在,苏凌也并不确定了。
苏凌已经是个二十八岁的成熟男人。
至少很多事情,他能慢慢想明白。
而不再是后知后觉。
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和对别人的重要性在这几年的磨砺以后,已经不算特别难。
只是这一个人,实在让他有些无措。
这几年,能得知他人对自己的心意,并在适当时候委婉拒绝或避之,苏凌做得不算少。
可是那些对象,在自己心里只是平面的,没有存在感。
因为不在乎,不需要,就可以轻易拒绝。
而霍斯维不是。
他实在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不论从哪一方面。
苏凌明白,起初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完全是建立在对他的好感之上的。
若没有好感,苏凌不会一再接受他的好意。
至少这么多年,苏凌没有交过这么契合的朋友。
他温和中的强硬,抑或锋利中的柔韧,都让苏凌欣赏。
霍斯维是值得苏凌仰望的人。
苏凌很早就确认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和霍斯维的交往过程中,完全是抱着学习和尊敬的态度对待。
可是,这个人是霍斯维。
他是霍斯维。
仅仅凭这个,他们之间就有太多不可能。
苏凌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他明白,他没有任何依附于他人的想法,一丁点也不可能。
他也许会在生活和感情上依赖别人,但绝对不是精神和灵魂上。
也正是凭借这一点,苏凌才能在困境中一次次站起来。
苏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许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因为霍斯维毕竟也没有说。
也许有一天他会说,但苏凌现在很矛盾。
他既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又希望这一天尽快地来。
因为在想清楚这件事的过程中,苏凌也理清了自己的感觉。
他现在长大了。他不会再去逃避。
但他会尊重现实,依顺现实。
这就是好多年前那个苏凌和现在这个苏凌最大的区别。
一到公司,苏凌又投入了繁忙的公务中,这些能让他暂时忘却一些东西。
一直忙到六点半,霍斯维才打电话过来。
"苏凌,我在你楼下了。"
若是以前,苏凌对这样的话自然泰然处之,只是现在,倒有些心惊肉跳。
除了不习惯,竟有几分甜蜜。
不是明明想好要随机应变的吗?
苏凌嘲笑自己怎么变得一惊一乍,跟个毛头小伙子一般,淡淡回答:"好,我马上下来。"
一坐上车,霍总就问苏凌:"苏凌,想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苏凌说:"在外面吃吧,霍总你请了这么多次,这次一定我来请。"
霍总说:"那么也好,你找一家你喜欢吃的。"
"好,我知道一家杭州菜馆不错,要不要去试一试?"那家杭州菜馆未必有多高档,但是胜在菜式丰富,味道精致,既然霍总都说了让他选自己喜欢吃的,苏凌也不想再像上次一样逞强(那样反而有些不礼貌)。
"你决定。"霍总轻轻一笑,转动方向盘熟练掉头,"地址?"
"在中关村大街那边。"
第三十三章
制高点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
有时候心情和感觉并不完全由大脑控制。
若是未察觉的时候,旁边人的行为几乎只会被当做例行交往中的普通行为;但若是有了相关想法,总会不自觉地多想一些,对一点点事情都会容易反应过度。
就比如吧,上次在霍总家里吃饭,他就给自己夹过菜;而现在霍总一样给自己夹菜,苏凌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霍总很容易就看得出自己喜欢的哪样菜,给菜的频率虽然不高,但是都是在苏凌刚吃完某口下一刻需要夹菜的时候。
霍总……他到底一心几用?他自己吃饭一点没落下,这边又对自己如此观察仔细。
苏凌吃菜口味偏清淡,制作不追求复杂但口味控制很精细的杭州菜很合他口味。
以前上学时发现这家菜馆,来得挺多,后来时隔几年自己开车过来,竟然发现还开着(大概和杭州菜会不断推陈出新的特性有关),有时候寻空会和朋友和同学来这边吃。
刚才来之前打过电话,老板和苏凌相熟,又感念他经常照顾生意,帮他安排了靠窗的最好位置。
今天点了西湖醋鱼,狮子头,龙井虾仁,明珠香芋饼,豆腐莼菜汤还有一份竹叶子排,菜式一半是霍总点的,他点了前面三份都是苏凌爱吃的,苏凌又做主多点了几份,苏凌请客,毕竟不能菜太少了,加上杭州菜本来份量不多,两个人吃应该不会浪费。
苏凌问:"霍总,这里的菜比较淡,吃得惯吗?"
霍总说:"挺不错的,我虽然是北方人,但也钟爱浙江菜的恬淡和精细。倒是我发现你口味还是偏淡一些,这几年在北方吃得不够顺口吧?"那天抱他,这么高的人,竟然也没多少重,确实有些削瘦了。
苏凌也不否认:"确实,好吃的地方不少,真正合胃口还真的不多。平时大多时候和客户在外面吃,多少也要照顾他们的口味一些;或者就是平时在公司楼下吃工作餐,填饱肚子就可以了。"忙的时候太多,只能尽量减少空肚子的次数,不想弄得自己太娇贵,久而久之苏凌也只会把吃到喜欢的东西当成一种难得的奢侈了,听上去都有些不信吧,一个公司的老总竟然连吃都吃不好,但这确实是事实。
霍总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他说:"你是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和胃口,吃饭能花多少时间?说白了,你这是偷懒,以后跟我吃饭都不要这么客气了,就找自己喜欢的。"
苏凌心里微微发苦,被这样温和的"训斥"竟也觉得如此合理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不是早就想好了?但怎么对着他,就再也客气不起来了。他回答:"当然,今天不就没有跟霍总你客气了么。"
霍总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往他碗里添了一块肉质最好的子排。
苏凌正想伸到那盘子排的筷子动了动,还是落在了自己的碗里,拿起他夹的那块,放进嘴里。这样的话,连说谢谢都有些矫情了吧?
就如霍总所说,吃一顿饭确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一个多小时候,两人就从菜馆里出来了,这次苏凌可算是成功付了一顿饭钱了,他至少还能保证这家店不是霍总的资产了(作者:跟你哥哥客气什么啊?他的就是你的。苏凌(完全无视作者):你懂什么)。
霍总送苏凌到了公司那边,苏凌道了谢,正要下车,又被霍总叫住。
"苏凌。"
"嗯?"
"晚上不要太晚,早点回去。"
苏凌晚上确实要加班,这周六公司全体员工都要加班,苏凌明天下午又和吴航约好打球的事情,加上下周人不在公司,确实有很多事情,加班是在所难免的。可是霍总是那么了解他,上次生病也是,直接是让人把机场的车子开到公司的,虽然嘴上是说要多休息,但他做事从不会强迫别人,这就是和霍总相处最舒服的地方。
"好。"苏凌答应了,走下车,关上车门前,回望霍总:"那你开车小心。"
霍总深深看他一眼,这眼神代替了他的爱抚。
苏凌却被这道沉沉目光看得有些撼然,一时没有说话,要关车门的手顿在了那里。
就这么视线交缠了几秒,还是霍总先开的口,声音有些低哑:"去吧。"
苏凌仿佛如梦初醒,眼底一丝尴尬通过低头掩去了,他轻轻关上了车门。
看着车子缓缓开走,苏凌抿了抿嘴。
霍斯维在倒车镜里看着苏凌走进大楼,油门一踩加速,黑色奥迪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和公司几个经理在楼下餐厅吃完简餐,带走秘书给苏凌准备的球服和球鞋,苏凌又匆忙赶去球场。
秘书定的是一家不错的体育俱乐部,苏凌会陪客户在那里打保龄球。
苏凌到那边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一会,吴航等几个年轻人已经在那里做热身运动了。
苏凌迅速换了衣服,入场,吴航把球抛给他:"先投几个篮吧,不然容易受伤。"指了指旁边几个高大矫健的男孩:"黄头发那是大Y,穿詹姆斯球衣的是蓝牙,带着帽子的是范范,那个,正在系鞋带的是螃蟹,他们都是我高中同学――喂!"吴航叫了他们过来。
"这是苏凌,大老板,哈哈。"吴航戏谑地说。
黄头发的大Y看了看苏凌,对吴航说:"火锅,之前听你形容,我还以为是大叔呢,没想到是这么帅气的大哥!你好,我叫叶澜。"看来这个叶澜是这几个孩子里面最成熟的,挺会讲话。原来吴航外号叫火锅,挺好玩的。
"詹姆士"笑笑说,嘴边一个浅浅酒窝:"苏大哥,我是蓝亚。"
范范摘下帽子往旁边一扔,满头自然卷:"小弟范新。"
穿着乔丹战靴的螃蟹懒懒伸手:"庞路。"
苏凌摇摇头,笑:"你们好,刚才堵车,有点晚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不过吴航为什么叫火锅呢?"
吴航听到他的问题,瞪了他一眼。
叶澜哈哈大笑:"因为这小子特喜欢吃火锅,每次说请吃饭,都是火锅,不是傣味火锅就是重庆火锅,或者就是金穗子一品锅,东来顺啥的,我们现在一听到他要请吃饭就说'能不能不吃火锅啊哥们'?久而久之,就叫他火锅了。"
吴航把球扔给他:"废什么话啊,赶快开打!"
叶澜姿势帅气地接过了球,轻轻对苏凌说:"这小子竟然害羞了,哈哈。"
苏凌笑着看他们打闹,心想:年轻真好。
剪刀石头布后,最后分为两队:苏凌、叶澜、庞路一队;吴航、范新还有蓝亚一队。
三对三篮球,也叫"斗牛"(很形象),方式灵活,对人数要求不高,而且只要半个篮球场地就可进行,所以在青少年中非常流行。
三对三的有些规则和五对五全场比赛(也就是我们平时看到的正规球赛)有些规则不同,比如比赛中一般是不罚球的,全都是被犯规方在底线或边线发球,进球后也是进球方在弧顶发球;比如30秒违例的规则改为20秒;比如犯规三次就要下场(没有裁判的球赛当然不会很严格,不过也不能动不动就亮肘子,打球的人不喜欢小动作太多的人)。当然现在全国各地的赞助比赛和校级比赛也会对规则有不同解读,但大体上三对三还是非常有乐趣的。
半场结束时,苏凌他们队暂时落后三分,苏凌让工作人员给大家送水过来。
半场一打,几个年轻人的球路就基本都很明显了,比如吴航确实打得很不错,弹跳很好,抢篮板不错,走位很好,加上外线灵活,三分也还不错,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内外皆可;叶澜技术很全面,而且很有团体意识,这点非常难得;庞路内线投篮非常准,篮下得分力高;范新别看他样子很可爱,球风却挺凌厉,特别是快攻意识很强,在篮下基本是有些畅通无阻的意味了;而蓝亚运球非常出色,跑步很快,三分应该是这几个孩子里面最准的。苏凌赞叹:"果然都是校队出来的,你们打得很好,我今天也是向你们学习了。呵呵。"
蓝亚露着小酒窝说:"苏大哥你打得也很好啊,你说你很久没打球了,还真是有些不信呢。"
吴航说:"这家伙天天早上起来晨跑的,体力能差吗?"
叶澜一拨他的脑袋:"别没大没小的。下半场等着被虐吧。"
下半场叶澜确实攻击性更强了,不过防守他的蓝亚也丝毫没有松懈;时间快到的时候,苏凌接到球,叶澜跑位帮他掩护,正要切入内线时,范新从右边跑过来加上那边蓝亚在叫,篮下形势一时十分紧张,苏凌直觉有人来抢球,他正要把球传出去,忽然一股强力撞过来,脚下一滑,他整个人被摔在了地上,后脑着地。
一时眼前一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渐渐地,耳朵忽然打开,好几个人站在上面,眼里都是放大的脸,吴航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吧你?"他伸出手说。
苏凌伸手按了按眼睛,觉得脑袋有些嗡嗡作响。
他攀上吴航的手,站了起来,笑了笑:"没事。"
最后竟然打到了加时,以蓝亚一个三分球结束了比赛,吴航他们队赢了。
苏凌说:"走吧,洗个澡,然后我们去吃饭。"
苏凌本来说帮他们付打车的钱,不过几个男孩子说挤挤没什么,于是苏凌的宝马就载着六个人出发了。
因为是吴航他们队获胜,所以吃的地方也是他们定,蓝亚是个乖孩子,范新又不怎么爱说话,在吴航的"淫威"下,两人都对吃火锅没意见。
倒是叶澜他们一听到火锅,立马做咽气状,惹得吴航十分不满。
苏凌听他们打闹嬉戏,也觉得挺开心的,好像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第三十四章
制高点
前面说过了,苏凌口味清淡,所以他也不是很喜欢吃火锅,就在鸳鸯锅底的另一边涮了几样蔬菜还有几块羊肉,几个男孩子吃得挺开心的,席间聊天,苏凌知道叶澜是中国传媒大学的学生,蓝亚和范新是北航的,庞路是北理工的。
他们问起苏凌的学校,苏凌说是清华的。
几个人咬着筷子赞叹:哇,高材生啊。
苏凌笑:"你们几个人的学校又不差,犯不着羡慕,其实都一样。"这是实话,其实苏凌并不十分喜欢把学校做等级之分,其实中国一类大学基本差别不大,各有特色。
因为要开车,苏凌起先表示不能喝酒,后来气氛不错,喝了一杯淡啤,听他们谈起以前的一些趣事,苏凌在一边静静听着,男孩子胃口好,中间又添了好几次菜,加了好多啤酒,他们还喝了些米酒,酒足饭饱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足足吃了四个多小时。
叶澜酒量不错,只是脸上有些红,眼神还算清明;蓝亚就不行了,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地,叶澜比他高半个头,半抱着他。吴航喝得有些呆呆的,他今天喝得算是最多的了,苏凌结账的时候跑厕所去了,也不知是尿急还是想吐。庞路还是那副懒懒的样子,靠在墙上半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样。范新还是带着那顶帽子,在庞路旁边摁着手机,看来应该没醉。
等苏凌结好账,吴航还没出来,苏凌说:"我去看看,你们在这等一下我。"
到了厕所,果然看到吴航在洗手池那边干呕,但什么都没吐出来。
苏凌扯过旁边的纸递给他,"吐不出来就算了,回去休息吧。"
吴航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苏凌暗想: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上次被他照顾,这次轮到他照顾人了,于是架起他出去。
出去的时候,叶澜说:"庞路他哥来接他了,他和范新顺路,他们两先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苏凌说:"那就好,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去。"
叶澜说:"那就麻烦苏大哥了。"
苏凌笑笑,心里觉得还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太习惯,不过确实比他们大,被这么叫也是应该的。
在车上,苏凌看看副驾驶座上已经快睡着的吴航:"叶澜,我只知道吴航的小区,具体哪幢你知道吗?"
叶澜摇摇头:"他搬家以后我就没再去过了,我发短信问问别人。"
不一会,短信回过来。叶澜说:"十九幢二单元201。"
苏凌点点头:"好的。"从后视镜里看到叶澜温柔地为怀里的蓝亚调整姿势,让他靠在肩膀上休息,眼神温柔。
哦,原来如此。虽然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之前,好像也在情理之中,蓝亚这孩子确实单纯又可爱,吃饭的时候叶澜也经常帮他夹菜……
夹菜?……苏凌脑子里又想起霍总。
不过下一刻,他就强自把关于他的联想了抹去了。
叶澜下车的时候,把蓝亚也带走了,车上只剩一个吴航了。
苏凌开了一阵子,发现他那边有些动静,他紧皱眉头,似乎有些想吐,苏凌连忙把车停到路边,车门一开就听"哇"的一声,果然吐了。
苏凌想:没想到他酒量也不怎么样……
吴航吐完,扯过面纸,似乎十分不舒服的样子,趟在那边动也没动,只是嘴里隐隐叫着:"意涵……我……"
起先苏凌还没听清楚,附了耳朵去听,才知道他竟然叫的是高意涵。
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来他真的很喜欢高意涵吧。
其实单论外表和年纪,吴航和高意涵还是很登对的,苏凌一直觉得自己稍微比高意涵年龄大了一些。毕竟八岁也不是个小的年龄差距,难怪高意涵说自己并不了解她在想什么,三年就是一个代沟,苏凌有时候确实是不太明白。
车子开了一会,苏凌怕他待会又想吐,也没有开得很快。
车子一时挺安静的。
"……苏……苏凌……"
苏凌这回听得挺清楚的,他踩了刹车:"要停车吗?"吴航似乎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是在苏凌的车上了。
"苏凌……你知道不知道……"
看来不是想吐,苏凌消了转向灯。
"知道什么?"
"她……她让我……不要再见你……她……真的很……喜欢你……"
什么?苏凌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早就猜出高意涵应该是认识吴航的,不过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似乎有些不成熟了。要么吴航把他们认识的事肯定原原本本告诉了高意涵,或者高意涵有什么怕吴航说出来的。
只有这两种可能了。高意涵……苏凌现在觉得自己对她的认识似乎有些偏差。之前之所以决定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比较活泼开朗,某种程度上还挺单纯的,后来发现虽然并不是如表面般毫无心机,但似乎这个女孩子还有挺多"秘密"的。
说真的,苏凌很明白,高意涵和他以前那些女朋友并没有太多不同,这里不是说性格,而是说对于苏凌的意义。
"为什么不让你见我?"苏凌问他。
"……"没有回答。
苏凌自嘲地笑了笑,轻声说:"高意涵和我在一起,你怎么都不在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也不知吴航这孩子是太豁达还是藏得太深,反正苏凌未见他有过一丝不满和嫉妒。
"……她……幸福……我开心……"吴航喃喃道。
是吗?苏凌并未指望他会回答,但是他这么说苏凌反而有些惊讶。
苏凌看到吴航这么喜欢高意涵,甚至是有些感动的。
此外,他还有些羡慕。
他在吴航这样的年纪,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资格了。
而吴航不是,他对高意涵的感情,真的很纯粹。
吴航是真正懂得感情的人吧,若不是今天喝醉了,他是断然不会说这些话的。
平时他基本没有透露高意涵的一点点事情,就凭这点,苏凌可以看出高意涵在他心里的地位。
吴航给苏凌的感觉是有些复杂的。
第一次见到吴航,发现他眉眼和大哥苏杭十分相似,苏凌因此就特别注意到他。
吴航充其量只是几面之缘的、算是认识的罢了,苏凌没必要一次两次答应他的要求,帮他。苏凌和人交往一向保留,对于吴航,他却不自觉产生一种亲切感。
其实慢慢苏凌也很知道,吴航和大哥一点都没有相似的地方,就像他叫航,大哥叫杭,听上去是一样的读音,其实差别大了。吴航个性张扬、直率,而大哥虽然有时挺痞的,但也只在苏凌面前罢了,在外人面前的苏杭一直是内敛、淳厚的。
而此刻,苏凌也终于明白,自己对吴航的亲切感,并非来自吴航的五官,而是来自他身上那种气质,那种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的决心和勇气。
这些,恰恰是苏凌没有过的。
如果爱一个人,即使得不到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为什么吴航这么年轻就能明白这样的道理,而自己当年却做了那么多不理智的事情呢?
看来,人和人的差距,不仅仅实在成长背景、知识机构上,还有感情领悟力。
苏凌自觉真的和吴航没法比。
他感觉因为吴航这些话,心里好像有一扇门慢慢打开了。
多年沉积的郁闷和不快似乎都从这扇门里放了出去。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大哥现在很幸福,不是吗?
有了家庭,有了妻子,有了孩子。
至少大哥以前告诉过他:希望有一个圆满的家庭,过着平淡又幸福的家庭生活。
当时苏凌不明白,苏凌只是单纯觉得大哥会一辈子在他身边,大哥要的就是他要的,他能够给大哥一切,同样的,大哥也能给他一切。
因为大哥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不管他做什么,大哥都不会生气,大哥都会包容他。
苏凌发现不明白的是自己吧。
大哥一向宠爱他,是因为大哥最明白:苏杭是苏凌的大哥,苏凌是苏杭的弟弟。
是因为最深切的亲情羁绊。
其实付出最多的是大哥,自己从小硬要跟在他身边,贪图他的照顾,耽误了他多少出去玩、学画的时间,大哥帮他收拾过多少烂摊子?
大哥从小就失去了亲生母亲,不管苏凌的母亲人多好,和大哥的母亲关系多好,但大哥失去母亲毕竟是事实,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就另娶毕竟是事实。
可是苏凌现在回想,大哥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说过一句抱怨,对母亲还是一样尊重,对苏凌更是视为完全的亲生弟弟,百般宠爱。
谁规定,做大哥的一定要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好?
谁规定,一个男孩子失去母亲不可以要求父亲暂时不娶或者暂时不要生育?
但是大哥都没有做。
他从来没有说过。
其实大哥很苦。
所以大哥才会说他想要安稳平淡的家庭生活。
苏凌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一刻,才彻底明白这个事实。
他以前到底做了什么啊?
这几年,他刻意疏远大哥,觉得这样自己就可以忘记他了,但是他没法忘记。
大哥永远是他的大哥。
大哥从前对他那么关爱,不,现在也是一样关爱,还特地让嫂子送礼物给自己,时刻记挂着自己的身体,自己却只是把大哥精心挑选的礼物随意扔进抽屉,自己长大了以后就是这么回报他以前对自己的爱的?
仅仅因为大哥做了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圆了自己的梦想,苏凌啊苏凌,你有资格这么对别人吗?你还要自私到什么时候?
让大哥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童年想要的幸福,让大哥一辈子都怀着愧疚的心理,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苏凌??
为什么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都明白如何去爱人,如何对待自己爱的人,为什么你就不明白,还一直陷入那个泥淖,自怨自艾,不可自拔??
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么用冷漠和疏离来回报大哥的吗?
一直这么做,都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有错。
只是一错再错。
苏凌看着前面笔直明亮的路,眼睛渐渐模糊。
他伸手按住眼角,那里……已经一片湿润。
第三十五章
制高点
那天晚上,苏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黑白色的梦。
有一天,是哪一天,他忘记了。
妈妈轮休,没有去上班,天气很热,怕热的男孩子待在家里。
大哥去学画了,他难得没有跟去,他从小最粘的就是大哥,不管大哥去哪,他都要跟在大哥屁股后面。可是今天大哥让他不要跟他了,大哥说外面天气这么热,你会中暑的,乖啊。
大哥独自出门了,男孩子看着关上的门,扁着嘴巴想哭。
大哥不要他了。大哥坏蛋!
年轻的妈妈是一个妇产科医生,她坐在沙发上看厚厚的医理书,男孩子穿着鹅黄色衣服,皮肤和妈妈一样白,眼睛和妈妈一样黑,他静静坐在那里,托着腮,似乎有些生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看了他一眼,她一直不知道儿子为什么有时不怎么爱讲话,好像一个小小哲学家,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问题。
"凌。"妈妈轻轻叫男孩子。
男孩子这才不情愿地把眼光调向妈妈。
"大哥不在家就这么没有精神哦。"妈妈笑他。"还在怪大哥啊?"
男孩子看着妈妈,也没有作声。
妈妈也不介意他不讲话,她一向是知道的,只要他大哥不在,男孩子就不喜欢和人讲话,因为他不开心。妈妈平时上班时间不规律,生下男孩子以后就很少有时间和他待在一起,妈妈心里也是愧疚的。
"凌,"妈妈翻着印着器官的彩页,继续轻柔地说,"想听你很小的时候和大哥的事情吗?"
男孩子眼睛闪了闪,半晌,他点了点头。
年轻的妈妈笑着看他:"真是小滑头。"但是她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不高兴,她还是那么温柔地说:"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啊,妈妈去做B超――嗯,就是通过机器检查你是不是好的时候,发现你的个头不小呢,而且你在妈妈的肚子里睡觉的位置不好,最后妈妈还是顺利把你生出来了,你出生的时候啊,有七斤多呢,没过两个月就有十斤了,只是你身体不太好呢,老是咳嗽啊,发烧啊,妈妈真是吓坏了。"
"有一次啊,妈妈帮你洗完澡以后,你就感冒了,肺里好像有痰,呼吸呼哧呼哧地,你大哥抱着你的时候,老是问妈妈'阿姨,小凌怎么还没好呢?小凌什么时候会好呢?'。我就想啊,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有个这么疼爱你的大哥。"
"你小身子难受,总是哭,白天不想睡觉,大哥跟老师说晚上再去学画,白天就在家里陪你,抱着你到处跑,当时他才八岁呢,抱着你这个胖乎乎的小子其实也不轻松呢。"说到这里,年轻的妈妈笑了。"妈妈说让保姆阿姨抱一下凌没有关系,可是你啊就赖你大哥,保姆阿姨一抱你你就哭,十分赖皮。"
"你大哥抱着你,累了就坐在沙发上,妈妈下班回来,看到他摸着你的圆乎乎的小脸蛋,对你很认真地说话:'小凌,你要听大哥的话,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好吗?大哥会永远陪着你的,大哥也会听你的话,所以你要先听我的话哦,快点快点好起来……'"。
年轻的妈妈讲到这里,轻轻揩了揩眼角。
她摸了摸男孩子的头发:"你大哥对你真的很好,所以你以后也要对他好哦,不管大哥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你好,不可以轻易就生他的气,因为你生气,大哥肯定心里会难过……你和大哥,永远都要做最好的亲兄弟。"
男孩子看着妈妈,点了点头。
苏凌睁开了眼睛。
是梦。但又不是梦。
他做了一个回忆。
他答应过妈妈,但是他没有做到。
大哥做了他该做的事情,决定了该做的选择,但是自己没有谅解他。
对不起,大哥。
但是这句话已经太晚了,即使要说,也不能再说出口了。
造成的伤害已经铸成。
再提起以前,反而是没有必要,因为伤疤已经愈合了,没有再去揭开的道理。
苏凌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过去的永远都是过去了,就算再亲的人,也都是无法替代的,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
只能是这样了。
如果下个月大哥过来,希望能有机会和他好好说说话。
知道他过得幸福,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苏凌还是按时起床,跑步。
在凉亭那边竟然看到牵着大狗的吴航了,苏凌有些惊讶,没想到他昨天醉了,今天竟然还起这么早。
吴航摸摸大狗的脑袋:"一大早就被它给弄醒了,非得出来逛。"语气却是十足的宠溺。
苏凌说:"还好吧你?"
吴航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昨晚没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吧?"
苏凌说:"没有。"他想了想,补充说:"我在开车,你在睡觉。"
吴航低头说:"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苏凌看了吴航一眼,想起昨天那个骂骂咧咧来开门的男人。他说:"叶澜告诉我的。"
吴航说:"噢……那个……我得走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有些不想再待下去了。
苏凌静静看他牵着恋恋不舍的哈士奇走了,大狗的尾巴摇啊摇的。
"吴航……"苏凌喃喃说。
他本来还想告诉他下周他不会再来这里跑步了。
可是,又有什么必要呢?
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终究是走了,苏凌突然大声叫住他:"吴航!"
那眉眼如画的孩子回过头,静静看着他。
苏凌说:"如果有兴趣学设计的话,我认识一个朋友,可能能帮得上忙。你在酒吧上班,要多注意。"
吴航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就离开了。
苏凌看着一人一狗渐行渐远,笑了笑,眼底却有一丝欣慰。
早上到了办公室,秘书小姐也陪同加班,让苏凌有些意外,其实她的事情可以等到周一再做没关系,何况昨天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今天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秘书小姐姓陈,苏凌公司发展到第二年的时候她来到这家公司应聘,当时苏凌的公司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和名气,苏凌的前任秘书因为另寻他职所以需要一个新的秘书,当时陈小姐的履历并不出色,她毕业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二本院校,而且专业也很生僻,动物科学。不过当时苏凌面她的时候发现她在学校社团担任过秘书,说明她有经验;她从事志愿者活动很多,说明她性格平和,乐于助人;她大学成绩虽然并不出色,但是都不会差,说明她资质虽然一般,但是肯努力。
最后苏凌回绝了很多履历都比她出色的人,招了她。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无比正确的,陈小姐做事谨守本分,话不多但是细心,而且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工作上基本没有什么错误,效率也越来越好,是苏凌的得力助手。她结婚的时候苏凌送了她一份很大的红包,算是对她这几年辛苦工作的感谢。
苏凌想了想,把她叫进办公室:"陈小姐,坐。下周我可能要出一趟门,大概时间不会很短,公司这边大体的事情我会交代好,细节上面你有需要就和王副总商量,有其他事不能决定的再联系我。"
陈小姐点头:"好的,苏总。"
苏凌满意地点点头:"陈小姐,你跟着我也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其他职业发展需求?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胜任更高的职位,这段时间你可以想一想,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谈一谈。当然,如果你愿意在这个岗位继续做,我非常欢迎,为了你的事业考虑,我必须对你说这些话,毕竟你是我亲自挑选的秘书,我对你这几年的工作也很满意。"
陈小姐说:"好的,苏总,等您回来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苏凌想:真是个好秘书,本分又得体。"这个月开始,让人事部帮你加一档工资吧。"他写了一个短笺,交给她。
陈小姐也不多推辞:"谢谢您,苏总。"
苏凌说:"那么你先出去忙吧,有事我叫你。"苏凌站起来,边说边去文件柜拿份东西。
陈小姐点点头,正要走出去,却听到"砰"地一声,传来一声闷响。
她立刻回头,看到老板苏凌靠在文件柜的玻璃上,手摁着眼睛,表情有些痛苦。
陈小姐连忙走过去:"苏总!"手伸过去就要扶他。
苏凌对她摇摇手,他静静说:"没事,一时眼花,你出去吧。"
陈小姐不敢多说,走出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苏凌站起来,似乎看上去是挺正常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凌坐在办公桌前,发现眼前似乎没有什么,一片清明。
可是刚才猝不及防的晕眩感和眼前的黑幕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有些忐忑。
算了,也许只是这几天太累了。
苏凌否决了心底的那个疑问,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再出什么问题的,自己一直注意锻炼和休息,不可能的。
这时手机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是霍总。
"霍总,你好。"
"苏凌,在公司吗?"
"是,没办法,还得加班。"
"嗯。晚上一起吃饭,约你谈谈后天出发的事情。"
"好。"
挂完电话。苏凌看到桌子上一堆文件,他立刻沉浸在了繁忙的工作中。
第三十六章
制高点
中途又想起之前和师兄杨景琛要约好一起吃饭,考虑到下周不一定有时间,他主动打了电话过去,师兄爽快答应了,中午两人就在苏凌公司附近找了家菜馆吃午饭。
这么多年没见,两人确实有很多话说。
杨景琛告诉苏凌:"当年我爷爷身体不好,我起初是去过去看他,后来没想到一拖就是很久,父亲匆忙调任,我也办了转学手续,没来得及跟你正式告别,说起这个,确实是我不好。后来在这边忙着适应学业,也就没有再联系你,其实有时候也会想起你们这些以前的朋友,特别是你这个小师弟。"
苏凌问:"我也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师兄了。师兄,那你后来还学画吗?"学画期间,师兄挺照顾他的,也不介意苏凌有时候脾气不怎么样;有时候帮他指导画技,还会在师父面前主动夸他,现在苏凌想起来,觉得杨景琛确实从小就极会做人,他就是属于那种对自己人很好,对外人挺狠的人,那天开会他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风林的下属都看他眼色,这个新上任的副总确实很有威严。杨景琛也就是在苏凌这个从小认识的师弟面前才会有些熟人的样子罢了。
杨景琛说:"学啊,学了好几年,一直到初中毕业才渐渐减少了次数,加上我们家里本来觉得画画就是一种副业,我爸虽然也从政,可没有你爸这么开明,他一心想我走所谓的'正道',加上我觉得我也不是特别有天赋的人,也就算了。倒是你,小时候不是天天嚷着要开画行的人,竟然也从商了。"
苏凌无奈摇摇头,"陈年往事,师兄你还真记得住。你那还叫没天赋啊,那我完全就是业余了,我后来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我不像我大哥那样,静不下心。"
杨景琛说:"你大哥的画这几年卖的不错,我知道,可见他混得不错,确实是适合走这一条路的。有时候想想我们满身铜臭,有些羡慕那些艺术家。"
苏凌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杨景琛说:"苏凌,你今天打电话过来,真是巧了,下午有一个私人聚会,跟我一起去?"
苏凌说:"今天我在公司加班呢,我就不凑热闹了吧。"
杨景琛笑他:"小师弟,没想到你比我还忙啊。"
"没办法,为自己打工总要勤勉些才能赚得到钱。下周我不在公司,有些事得先办好。"
"小师弟下周要出差?"
"算是吧,出去考察一下市场。"苏凌说:"哎,师兄,我告诉你,在外人面前可不要这么叫我,听着好奇怪,还得解释来解释去。我倒是想,不过你不是有伴侣了?"若是私人聚会,两个男人一起出席有些怪怪的吧。
杨景琛说:"我家那位在厦门出差呢,不瞒你说,今天这聚会是我们董事长和夫人举办的私人摄影沙龙,去的人可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平时一般的场合你可是见不到那些人的,正好你今天请我吃饭嘛,我顺便带你认识几个人,要花多少时间呢。"
苏凌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动,说:"那我这么穿会不会很失礼?"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和西裤,没有领带,也没有礼服。
杨景琛说:"这个简单,待会到商场买一套就好。"
苏凌说:"那好。"
风林的董事长李风林,苏凌未曾谋面,只是听过,是个资本运作高手,风林是他本家,他手上投资无数,早年并购风潮加上借壳上市香港都是经典案例,现在基本已经退居幕后,但估计是宝刀未老,是个不平凡的人。
以苏凌公司的规模,这样级别的聚会确实还轮不大到他,苏凌也不屑于凭借"官二代"的身份进去,某种程度上他是极其骄傲的人。不过在中国,人脉比什么都重要,公司的事情能缓缓,在这种场合,刻意结交没什么必要,当见见世面或者碰见个把投缘的,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到了那边,才知是私人会所,一个楼层稍经改造,全部都用作摄影作品展示,看来早在筹备;长长宽敞廊道,配合不同灯光效果,排场不小。
在众多大佬和名媛云集的场合,杨景琛和苏凌的出现倒并不显得多么显眼。
杨景琛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介绍给苏凌,随后带着苏凌闲庭信逛。
倒是慢慢接近了那明显就是人群焦点的两位。
反正两人都不是急性子,看看这些作品,慢慢等主人招呼倒也是个好选择。
这些摄影作品,以苏凌的眼光来看,其实也就一般,大概是因为包装或者出自大佬之手,所以能得到许多溢美之词。
正谈论这几幅摄影画面架构时,杨景琛忽然笑容满面,向旁边走过去,顺便向苏凌使了个眼色――噢,主人来招待了。
"李叔,林姐。"苏凌回头,只见左边的一位男人穿着考究西装,半黑半白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到脑后,瘦长脸,虽然有些发福,但看得出年轻时英俊的痕迹,听到杨景琛也只是笑了笑,倒有几分慈爱的神色:"景琛,今天带朋友来了。"却不是个问句。右边被称为林姐的女子其实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月白色苏绣旗袍,身段极佳,笑容恬雅,微微颔首向两人致意。
从杨景琛叫他们两的称呼来看,肯定关系非比寻常。
也是,杨景琛父亲当年在南方官职就比父亲还大,进京了肯定前途只会更好,更何况杨景琛还有个厉害的爷爷。
官商一向不分家。
还不论杨景琛勤奋敬业,颇有其父之风,肯定是得长辈喜欢的。
杨景琛说:"这是苏凌,我的师弟,小时候一起学画,他现在经营一家软件公司。"
这不是商业酒会,苏凌倒没有唐突地把名片递上去,这样毕竟不好,只说:"李总,李夫人,你们好,我叫苏凌。"
李风林说:"哦,原来你还有个师弟,是哪家公司?"后半句明显是问苏凌的。
苏凌回答了,不过他的公司估计李总应该没有听过。
李风林说:"嗯,以后可与景琛多来玩。"
苏凌点点头:"好的,李总,李夫人。"
李夫人忽然低声对李风林说了几句话,李风林笑着看向那边。
看来是有重要人士过来了。
几个人眼睛也齐齐向那边望去。
苏凌当然也不例外,只是看到那个正走来这边的男人,不免暗暗有些吃惊。
竟然是霍斯维。
身边还有一位风华美女,不过似乎不是上次那位女明星。
霍斯维眼风一扫,大约是也没有料到苏凌会在这里,眉毛微微一挑,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等两位在眼前站定,几位人心里齐齐想:好一对璧人,男英俊沉稳,女美艳动人。
李风林似乎挺高兴的,笑容似乎比刚才更深:"斯维,水云,你们今天能来我很高兴。"
霍斯维还是稳重得体的样子:"李世伯,您客气了。"
那位美女五官极美,气质更是上乘,一身宝蓝色紧身小洋裙,一对大耳环,脚踩四寸高跟鞋,十分挺拔高挑;她和李夫人完全是不同风格,若李夫人是朵清雅卓尔的梅花,她则是艳冠群芳的美艳牡丹。她轻笑:"就是,李世伯,我和维来这里是很开心的。"
原来她称呼霍斯维为"维"。
看来关系匪浅。
苏凌这才打招呼:"霍总。"
霍斯维微带笑容看着他:"苏凌。"
李风林说:"原来两位认识,正要为你们互相介绍,这个是我世侄霍斯维,这位是我们风林常务副总杨景琛。"
杨景琛上前和霍斯维握手:"霍总你好,我是杨景琛。"
霍斯维说:"你好。"
霍斯维身边的那位美女这才讲话:"你们好,我是水云。"
苏凌注意到李总虽然和她关系熟稔,但竟然也未主动介绍,但她能主动讲话,说明地位不低,也不仅仅是霍斯维的女伴而产生的优越感,这样的气质应该是后天培养的,不是大富即为大贵。
苏凌和杨景琛都向她做了介绍,苏凌注意到她明媚丹凤眼里看过来的眼光意味深长。
苏凌并未深究,只是平和应对。
随后,杨景琛借口带苏凌认识朋友也走开了。
杨景琛帮苏凌拿了一杯鸡尾酒,他却是不知苏凌酒量不怎样的。苏凌倒也并未推辞,直接接过来喝了。
"原来霍斯维是这个样子的,看来我妈倒是没有夸大其词。"杨景琛突然说,口气微带赞赏。
苏凌看过去,那两位似乎在这里颇受礼遇,身边朋友围绕。
他收回眼光,暗啜酒饮,心里无端有些闷然,但始终难究源头。"嗯,他确实极为优秀。"
杨景琛说:"苏凌,你也不要介意,他毕竟是太过优秀,我倒是觉得我们这样的正常一些。你不知道,刚才李总对你投以满意的眼神,你刚才表现很稳重。他应该是喜欢你,才会叫你去他家玩。"
苏凌有些心不在焉:"我很荣幸。"他还不至于那么小气吧,处处和人比,只会让自己觉得累,更何况霍斯维的确应该得到那样的称赞。
只是,原来情绪外露至此,师兄也看出来了。
有些气闷,苏凌觉得是单纯生理上的。
苏凌对他笑笑:"师兄,我去一下洗手间,待会过来找你。"
杨景琛点点头:"我就在这附近。"
苏凌在洗手间精致水龙头下掬起柔和清水,拂到脸上,直觉有一股冰凉的感觉沁入皮肤。早上高强度工作,下午还要笑脸迎人,攀交贵友,说不累是假的。
抬头的时候,眼前却忽然一阵模糊,隐约看见镜子里有另外一个黑色人影,使劲眨了眨眼,感觉到那人正定定看着他。
第三十七章
制高点
"霍总?"虽然因为睫毛上的水雾还是不能看得十分仔细,但是已经能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了,苏凌愣了愣。
也不知道最近是低血糖还是怎么回事(以前苏凌他大学老不吃早饭,有点低血糖症状),视力有时候莫名地出现一些模糊。前段时间苏凌一直为公司的事情所累,自觉体质也还不错,其实距离上次去看医生,已经过了好久了。
两人对视几秒,霍斯维才答应了一声,拿起旁边盒子里的毛巾,帮苏凌擦去脸上的水滴,动作轻柔又缓慢。
苏凌静静站在那里,心突然开始打擂。
刚才的气闷症状,似乎更加强烈了。
明知道这个动作多么不合适,但是他身体僵立着,根本躲不开。
到底怎么了?好像整个人变成机器人了。
只是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一个穿着米灰色格子西装,带着领结,额前一簇因为湿而显得有些凌乱但却无意中增加了几分与平日不一样感觉的头发,眼神微微迷惘;另一个站在他身后,穿着经典的黑白色礼服,因身高上的一点差距,正垂眼看着那个男人,神色难辨,只是那个擦脸的……亲昵动作却做得如此自然而……贴心。
四周一下子变得很静很静。
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以及水池里的滴水声,滴-嗒,滴-嗒。
这一刻,苏凌突然觉得沉醉了。
说不上为什么,有一种类似于酥麻的感觉袭击了他。
浑身,从头到脚,产生一种微妙的共鸣,在不知是血管还是神经的地方迅速流窜,迅雷不及掩耳。
脸上的末梢神经似乎全都起立了,随着那柔软的触感,以及透过毛巾传达出来劲柔力道,都让苏凌几乎是在立刻就产生了一种类似震撼的情绪。
是的,希望更多,渴望更久。
甚至想借着背后两人身体微微相接的姿势,涌动进一步接触的欲望。
苏凌突然明白,这并不是突然,也不是偶然。
是必然。
苏凌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混合着一点羞愧还有无措的情绪。
这让他觉得自己突然不像自己了。
所以苏凌没有拒绝这个动作。
因为他无法拒绝。
更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法拒绝的原因。
但是他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
某种时候,苏凌只能被动地接受。
尽管他的欣喜,他的矛盾,现在根本都无法说出口。
大概是过了好久好久吧。
苏凌才感觉到霍斯维放下了毛巾,在镜子里看着他。
镜子里,两人的姿势,有一种奇怪的契合,还有……亲昵感。
苏凌觉得喉头发紧。
他有些紧张,感觉靠的太近,有些呼吸不过来。
闷,还是闷。
但闷中又有几分忐忑和甜蜜。
这些都不是他能控制的,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氤氲而出,冒出头来了。
苏凌实在是不想自己变得如此情绪化。
他有些害怕。
大概又过了一段时间。
不知道是几秒还是几分钟。
苏凌听到霍斯维说:"今天怎么来了?"
苏凌这才感觉到刚才一直紧绷的肌肉有所放松,好像心里又某块东西突然落了地。
至少霍斯维没说什么让他无法回答的话。
不过他也不会。
苏凌回答,感觉声音有些发涩:"嗯,杨景琛是我小时候一起学画的师兄。"
在他面前,就是无法撒谎的,从第一次见他就是这样。
这样的回答,就够了,足够明显了。
霍斯维本来沉稳大气,给人很好的感觉,对于苏凌,渐渐地,又多了好几种解读。
但苏凌也在一开始就抗拒这样的感觉,但是人往往是,越发抗拒却越发被吸引。
油然而生的无力感。
在感情面前,不管多么强大的人,都只能俯首称臣。
因为人本质上都是寂寞的,如此渴望,有一个人能在你内心深处,适时带给你世间最美的感觉,而且,世间渺渺,何时你能遇上这个人?我们都曾经扪心自问。
但,往往你认为的是的,并不是;你所认为的契合,也许最后都被证明是错觉。
因为,最终还是错过了。
而一旦出现的时候,却因为已经过了那最激烈的情感阶段。
那最纯真的东西,渐渐地,已经被遗忘了。
可是并没有泯灭。
苏凌一直明白的。
苏凌一直在慢慢成长,对于一些事情,他会有更大的感知力。
但也能学会压抑和隐藏。
霍斯维能明白吗?
第一次,苏凌也想透过那双一贯阗黑平和的眼,了解一下他的心绪。
如此深沉的心府,是否在某些时候也能掀起滔天骇浪?
如此莫测的表达,是否又能因为某个人产生多少波动?
霍斯维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苏凌这才想起问他,为何他会在这里,但他最终还是觉得这个问题觉得有些累赘,他放弃了。
此刻还是更享受不要讲话的这种平静。
只因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内敛兼有,得体兼有。
尚处于一种平衡中,而此刻这样的平衡,并未让两人都有打破的意思。
只是,自从明白了霍斯维的心思(即使多数只有证据,而没有印证),苏凌倒不像之前那么忌惮他了。
真的,有一个这么好的人爱着你,而你是被爱着的。
对于苏凌,那种外放的感情已经过去了,或者以前也未曾有过。
多少年来的磨练,让他学会认识并尊重强者。
苏凌知道,他做不了最强的,但是他在学习,他在这条路上。
可以说,他并不是能轻易被打动的。
但一旦打动,则他会开始思考,思虑。
霍斯维城府确实很深,人也有野心,就如之前所说,他这种人是注定不可能吃素的。
他要是对人好,自然有他自己的方式。
不需要虚与委蛇,不需要故作姿态。
该怎么做,需要怎么做,他一一清楚。
所以才会那么自然和熨帖,所以更让苏凌无法拒绝和抗拒。
苏凌一开始还能用礼貌和客气随意对等地打发一下,后来他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是因为他也需要吗?
苏凌难以解释。
在苏凌陷入他的自我思维的时候,霍斯维也在静静看着他。
苏凌这个孩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永远都不可能那么明白的。
这是必须的,也是注定的。
霍斯维一向沉稳老练,他不会轻易做什么尝试,那些对他已经没有意义。
这辈子对他来说,做的最多的是:谋划和思虑。
过程在于,如何想要得到,如何最终得到。
诸多事情都存在许多不定数,霍斯维已经学会以静制动。
更何况是人,更何况是他霍斯维心心念念的人。
霍斯维很早就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而苏凌是经历过这个阶段的人,虽然他现在变了很多,但是优劣兼有。
他能明白世事并非都如自己所料是正确的价值观,但是同时他也丧失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本质上,苏凌还是一个容易陷入矛盾和自我怀疑的孩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放在苏凌身上,其实这是一句中性的话。
霍斯维必须控制他们的节奏,因为毕竟他和苏凌之间,他要虚长几岁,更重要是,苏凌在他心中的形象,始终从那个有些脆弱又有些偏执的形象堆积起来的。
霍斯维也会担心,但这种担心暂时是没必要让苏凌知道的。
只需要让他明白自己是值得依靠的,同时,他也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思。
这孩子,还是有些敏感。
不想让他受伤,霍斯维会慢慢来。
尽管有的时候,那一种刻骨的渴望也在折磨着他。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他想接近他,得到他的一切,想将他揉入骨血。
他想疼爱他,想将他纳入自己羽翼,好好保护和珍惜。
岩石下的滚烫岩浆,很少有人能看明白。
唯有亲自接触的那一刻,有灼热的感觉,才能刺透几分。
但岩浆毕竟致命,他只能小心翼翼。
只是那层岩石,也不知道有多厚实,终有一天,霍斯维也觉得可能会难以承载。
身体中的嗜血本能,霍斯维无法忽略,他只能暂时隐藏和压抑。
霍斯维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也是很可怕的,处心积虑都是要得到的。
而且,本质上,他也不属于什么善男信女,他有野心,有谋略,血雨腥风中过来,枪林弹雨中也扛过,他失去的很少,得到的太多。
霍斯维真正这辈子自己想要的人和事物并不多。
不过一旦认定,他会孜孜以求,永不言弃。
霍斯维十分了解自己,也同样了解苏凌。
所以他才愿意给苏凌一点时间,只因为苏凌值得他等待。
但尽管深沉如霍斯维,有时候情感来的太迅猛,他也有些意动。
苏凌实在太过甜美,太过诱惑。
所以说他不会明白的。
苏凌是不会明白他有时候一点点小动作都能让这个平日阅历无数的男人心里产生难以抑制的波动。
苏凌总是不会明白他对霍斯维有多大的影响力。
因为他很久以前就变成一个怀疑论者了。
戒心很重。
但突破这些,必须有时间,尽管霍斯维觉得他能做到很多东西,他也必须屈服于现实。
没人能和现实抗衡。
强扭的瓜不甜,感情也是如此,只有水到渠成,只有船到桥头,才是最好的。
霍斯维对镜子里的人说:"待会我们直接从这边过去吃饭,好吗?"
苏凌看向他,微有些疑惑和惊讶:"这……"
虽然晚上有约,但两个人都并没有想到会提前在这里见面。
再者,霍斯维身边不是还有个……女伴吗?若是这样,可能不太礼貌吧。
苏凌心中一凛,那根针……还是出现了吗?
第三十八章
制高点
他之前未曾意识到这一点。
苏凌不是个愿意管别人事情的人,虽然他还算善良,也会帮助弱者,但他并不是个热心人,对别人的私生活根本没什么兴趣。
但是今天……自从明白了霍斯维的心思以后,自从开始注意起他对自己的一点一滴以后,好像很多东西都开始慢慢起变化了。
苏凌并不喜欢这样的变化。
人都是这样的,不喜欢改变,一旦和自己预想的有什么不一样,内心就直觉地开始回避,还有抗拒、排斥。
因为改变是需要代价的,当人不确定能否承受这个代价的时候,就贸然开始,不是个让人觉得安心的事情。
苏凌却不知道,他眼里瞬间的犹豫和矛盾已被霍斯维尽数捕获。
因此而在黑色瞳孔中散发的点点笑意苏凌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霍斯维却没有解释什么,他微笑着问:"怎么了?晚上主要和你讲讲出行的事宜,顺便和你品尝美食。"
苏凌心知他做事不会这样毫无章法,心想他大概都已经安排好,也无须自己做这样的担心,他回答:"好的。"
出去的时候,又在那边耗了个把小时。
听说晚上为所有宾客准备了法式大餐,苏凌对杨景琛表示无法前往,杨景琛说:"那也没什么关系,下次有机会,今天人这么多,确实有些无趣。"
苏凌忙说:"师兄,千万别这么说,今天过来认识这么多人物,我心里是高兴的,只是晚上是早就约好的……"
杨景琛拍拍他肩膀:"小师弟,你性子还真没怎么变,又见外又爱当真。你要是忙,就尽管忙去,我今天可能要陪到比较晚了,毕竟李总对我一直很照顾,下次我们有空再聚。"
苏凌笑笑,心里却想:我没怎么变吗?变化大了去了吧。
大概过了一会,接到一条短信,果然是霍斯维的。
"苏凌,我在外面车上等你。"
和杨景琛还有主人告辞了,苏凌突然走出会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轻松。
本质上,苏凌并非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其实学画的人都相对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
但是苏凌还是从商了,当然他一直都还算适应,毕竟生活是现实的。
只是偶尔也会觉得挂着那种不知所谓的笑容,在人前谦逊得体也是件累人的事情。
苏凌毕竟觉得自己不是铁人,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人,因为境遇而不得不去改变;而不像霍斯维那样做什么都是天成,这样强自压抑也有疲惫的时候。
难怪自己会喜欢和霍斯维待在一起,一开始即使是客气也得到很好的反馈和回应,后来更是觉得自然而然,再没有什么隔阂。
甚至开始……享受起他的照顾和体贴。
这次倒不是霍斯维自己开车,也不是上次的玛莎拉蒂总统,而是一辆奔驰S500。
坐上车子以后,霍斯维问他:"苏凌,想去哪里吃?"
苏凌松了松领口,坐在车子里还真是放松了不少,他说:"随便吧――就近找一家好了。"晚上还要回去公司加班,不希望这顿饭花太多时间。
霍斯维对司机说:"去林州馆吧。"他接着对苏凌说:"听说这家最近来了个江南大厨,做的菜可能合你口味,我们去试试。"
苏凌不想多说话,靠在座位上,只是点点头。
霍斯维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轻声说:"休息一会。"
苏凌嗯了一声。这家菜馆他去过,是老字号的餐馆了,这几年对菜式做了改良,很多南方商会都喜欢来这里聚餐,渐渐也成为京城较为高级的南方菜馆,价格也是一路飙升。
原本是准备靠在座位上稍微休憩一会,毕竟车子开过去大概也要半个小时。
可渐渐地,闭上眼睛后,就觉得有一阵困意袭来。
慢慢地,苏凌也有些睡着了,或者说,是梦境中的慵倦状态。
好像身体陷入一个温暖厚实的地方,脸上似清风拂过,轻轻地感觉,淡淡的舒适……
梦境里似乎回到一个春天,有漫天的柳絮……飞扬……
很舒服……很酣畅……
――
苏凌慢慢睁开了眼睛。
身体的感官也在慢慢启动――他发现――车子已经停下来了――而他刚才……睡着了……而且――鼻间闻到熟悉的麝香味,嗅觉刺激到脑部,苏凌转动眼珠,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他竟靠在霍斯维的肩膀上。
苏凌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然后他发现他的手和对方的手是交握的!
因为天色已暗,车内又没有灯光,司机已经不在,霍斯维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
只是,苏凌的手动了动,对方却没有放开。
过了大概几秒钟,两个人的视线在黑暗中纠缠了一会。
霍斯维轻声说:"醒了?"
这才放开了他的手。
那厚实温暖的手抽开的一瞬间,苏凌感觉手指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也才明白刚才两人几乎是……十指交缠。
苏凌微低下头,说:"不好意思,霍总。"第一次在车里睡得这么舒服,竟然是在别人的肩上。想想都有些尴尬。
霍斯维微笑:"你最近太累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苏凌点头。
大概刚才睡得有些沉,到饭店的时候,苏凌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还是有些懒懒的感觉。
这时候是晚饭高峰,竟然两人也能坐到靠窗的位置,不得不感叹霍斯维的人脉。
点菜的事情也直接托给霍斯维了。
霍斯维点完菜,看着对面的苏凌,微低着头,手里托着个圆茶杯,好像在出神(说实话这孩子出神的次数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又好像在思考,这个样子倒也难得见到,少了几分平日的端庄,多了几分随性和……可爱。
霍斯维也没有叫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过了一会,苏凌才反应过来霍斯维正在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端坐了身体,说:"霍总,对了,和我说说出行的事情吧。"
霍斯维说:"倒也不急。计划可能在路上会有调整,大概是后天下午出发,这次初定两个地方:杭州,无锡,一个一线城市,一个二线城市,前者发展潜力很大,后者预备项目很多。"他笑了笑,继续说:"顺便我们可以一起欣赏一下西湖和太湖风光。"
苏凌说:"嗯,两个好地方。不怕霍总你笑,我去杭州大概两次,上次路过六和塔进去看了看,其他景点都未曾浏览。"因没有无锡的公务,对这个城市只闻其名,没有去过。
霍斯维说:"那就正好了,具体的我们路上再说。机票什么的我这边都会定好。"
苏凌知道推辞也没用:"好的。"
这是第一道菜已经上来,两人暂时停止了交谈,开始专心吃饭。
反正都不想喝酒,也就直接叫了米饭,难得吃饭可以从酒宴中避免,真是一种幸运。
霍斯维还是一如既往了解苏凌的喜好,点的菜无一不是他平日喜欢的。
和霍斯维吃饭,总是能从紧张和倦意中摆脱,第一次就是如此,总带有轻松和惬意。
霍斯维还是一样地照顾苏凌,苏凌刚想喝汤,碗里已经盛好了;每道菜刚上来,第一份总是先夹给自己;而且更为难得的是,霍斯维频率不高,不会把碗里的菜堆得跟小山似的,但总是恰到好处,这么一下来,苏凌基本都不需要自己夹菜了,只管埋头吃就好。
这么多次下来,苏凌已经……近乎习惯了,反而不再惴惴。
若是拒绝来拒绝去,反而显得不够礼貌、小家子气了。
偶尔苏凌也会观察霍斯维会吃哪几样菜,帮他夹一下。
虽然苏凌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和女朋友吃饭的时候苏凌一般都不会这么做。
可虽然如此,苏凌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霍斯维看着碗里的一片酱肉,挑了挑眉,什么都说没,就放进嘴里。
吃完才说:"不用管我,顾你自己吃。"
苏凌淡淡一笑。
十分融洽的一顿晚餐。
吃完后,霍斯维很自然地结了账。
反正不是很贵,苏凌想着下次再回请好了,接下来应该有的是机会。
回去的路上,霍斯维自己开的车。
"苏凌,你这两天有空整理一下你们之前做的政府项目,还有系统建设经验。到时候可能用得上。"
苏凌说:"好的,还需要其他东西吗?"
霍斯维说:"暂时没有了,我相信你的这里。"他指了指头。
苏凌说:"霍总你过奖了。对了,麻烦你送我回公司吧。"
霍斯维说:"好的,不要太累了。"
苏凌说:"我也想,只是公司事情实在不少,更何况接下来还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必须先交代好。"
霍斯维说:"苏凌,有件事我应该和你讲一讲的。其实一个好公司,除了有好的领导,还应该有好的团队,我知道你是技术出身,很多事情会管的比较细,这次咨询方案里,我让他们适当加入对你们团队的评估和公司结构改善因素,到时候你自己看一下,我觉得长久来看,你对你的公司的管理要慢慢转为集中抓财务和人事,一线项目适当介入即可。慢慢的,你会发现其实这是一种更轻松的管理方式,要学会适当放权。"
"当然,你的能力确实很好,但是不要忘记,你当初招聘来的员工他们有些也具备你没有的,其实一个老板,除了要会看人,能要会用人;一方面来看,你很年轻,公司在还处于初级成长期,很多方面确实少不了你,但是在这个阶段更需要建立一个更为科学和完善的管理体系,过了几年,你就可以从繁冗的日常事务中抽身,转为抓概念和资本运作,然后开始考虑适当的行业多元化,那时候才是公司真正的收获时节。"
第三十九章
制高点
苏凌点点头:"霍总你说的很对,前段时间对公司的治理机构还有工作思路我也有相关的想法,但现在公司也处于控制成本和政策紧缩期间,我之所以参与和介入一线项目,也是想看看公司项目运作效率以及成本流程上是否有改进空间。"
霍斯维说:"苏凌,当然我明白你这样的想法,但是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弄得自己太辛苦了,你既然明白问题的形成不是一天两天,当然要转变也并不着急于一时。虽然这些话有些老生常谈,但是还是希望你能明白。"
苏凌说:"霍总,这哪里是老生常谈,你这些经验对我来说真是非常宝贵。其实说真的,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学到很多,和你比起来,我有时觉得自己很不够。"
霍斯维笑了笑,在心里轻声叫了他一声傻瓜。"苏凌,你还年轻,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未必有你这么优秀。"
苏凌淡淡笑说:"霍总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难得地很轻松愉快。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说客气话或者假话,在霍斯维看来,苏凌这几年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而对于苏凌来说,和霍斯维在一起,不仅学习为人处世的达观和大方,更学习商业和工作上的手段和技巧。
第二天苏凌正和王副总还有公司几个中层开了个例会,交代了相关事宜。
事情不少,几个人也讨论了挺长时间,王副总做事细心稳重,苏凌倒是很放心他,今天的会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交代助理泡了咖啡过来,刚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淡棕色的液体随着声波和移动荡漾出圈圈波纹,苏凌眨了眨眼,似乎眼前白色的瓷体上出现了斑点,他闭了闭眼,伸手按了按鼻根,等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通体的白色咖啡杯,上面没有任何斑纹。
王副总这时转头对苏凌说话:"苏总您看……"
苏凌又专心投入于工作了,他将刚才内心的一点疑惑抛之脑后了。
回到办公室,秘书小姐告诉苏凌刚才有个电话是一位叫田野的先生打过来的。
苏凌道了谢,心想着田野应该是从厦门回来了,这人,神出鬼没的。
苏凌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田野一出口就是调侃:"帅哥,真忙啊你。"
苏凌说:"过几天要出个差,今天忙一些,晚上有空一起吃饭不?"田野打电话的意思苏凌当然知道,他们两人也不需要太过客气了,再说其实早就说明白的事,苏凌巴不得赶紧把这人情还了,省得老那么吊着。
田野说:"就是这事,我那个表妹也会来啊。"
苏凌微微苦笑:"我知道,地方你定吧。"田野会吃会玩,好吃的地方自然他都知道,这些富人少爷口味本来也刁,让他做主显然最妥当。
田野自然不客气:"行,到时候短信告儿你。"
晚上苏凌有些疲惫地开车到了田野说的地址,这是一家私家菜馆,苏凌来过一次,但是那次是赶场,也没吃出个所以然,倒是签账单的时候发现价格确实不是普通的贵。
后院一个停车的地方,触眼尽是好车,这地方确实也不是普通人来的起的。
到了田野定的包厢,一打开门,屋子里明亮的灯光和微微的冷气一起扑面而来,苏凌脸上挂起了平日的笑容。
穿着暗花色涂鸦T、头发微染成栗色的田野正在和他旁边一位女子低声说话,看到苏凌过来,田野说:"好歹来了,上菜吧。"后一句话是对服务员说的。
苏凌脱了外套交给服务员,田野说:"我表妹,徐娅。"
苏凌对她笑了笑:"你好,我是苏凌。"说实话,苏凌对这位所谓田野的表妹几乎毫无印象,但是他还是得装出是第二次见面的样子,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平心而论,这位徐娅小姐长得还算不错,不过在苏凌眼里,这些富家小姐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模样:气质不错,样貌中上,举止得体。
而且晚饭几乎都是田野和苏凌在说话,这位徐娅小姐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真有点难以将眼前这个淑女和田野口中那位"聒噪"的表妹形象联系在一起。
苏凌今天忙了一天,却没有多少胃口,吃得并不多,照顾到女性在场,他和田野也没有喝酒,吃得东西入口也就忘记是什么味道了,席间听田野说起一些事情,苏凌也跟他聊了最近公司的事情。田野这个人别看讲话直率,其实讲话也是极有分寸的,不该说的他是一句都不会说的。但总体上,他确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至少苏凌明白,这种人不屑于耍什么心眼。
结账的时候,田野接了一个电话,脸色有些异常。随后他靠过来对苏凌耳语,表示他待会还有事,他身上带着一股清爽的男士香水味,苏凌眼睛一低,看到他脖子荡着的别致的挂饰,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当下倒没想太多,只是答应了,田野这厮晚间节目异常丰富,他的意思就是让苏凌送这个表妹回去嘛,这个倒没什么问题,这本来就是一种礼貌。
田野也没让两人送,自己匆匆走了。苏凌对徐娅说:"徐小姐,走吧,我送你回去。"做了个手势,让她走在前面。
在等泊车小弟把车开过来的空挡,徐娅突然问苏凌:"苏凌,田野说你有女朋友了?"
苏凌有些惊讶,这位徐娅之前一直都没说话,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么直接,他看向外面,说:"嗯,我现在不是单身。"不管怎么说,他对高意涵始终有一份责任,即使她做错了事情,现在也不是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时候。
徐娅说:"苏凌,我很欣赏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非常有感觉。我这个人讲话比较直接,希望你不会介意。如果你没有女朋友,我一定会追你。"
苏凌正要讲话,眼睛一瞟,却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微微探头一看,两个人影却忽然不见了,他视力还算不错,距离不远,他应该并没有看错,他们两……在这里干什么?……
"苏凌?"
苏凌回神,发现车子已经开过来了,他帮徐娅开了门:"上车吧。"
上车以后,苏凌才说:"不好意思,我很感谢你的厚爱,但是我想我们做朋友更合适。"
徐娅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不会这么看不开,在田野面前有些话我不好说,不过其实我更看重有责任心的男人,像我们这种跟什么人结婚都几乎不能自主的人,实在是很希望能找到条件好而且自己也中意的。"
苏凌听到这番话,看了她一眼,他没有想到他们才第二次见面,这位徐娅就对他说这样的话。当然这些话确实应该是发自肺腑,像她们这样的出身,虽然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富贵和荣华,但是也代表了不自由和压力。
苏凌说:"徐小姐……"
徐娅说:"不要老是徐小姐徐小姐了,叫我徐娅。"
"好的,徐娅,我不是恭维你,你的条件真的不错,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徐娅淡淡说:"连你也要说这些空话吗?"
苏凌说:"在某些时候,真话听上去并不那么像真话。"
徐娅定定看着苏凌,说:"你爱过人吗?有时候你给人感觉太冷静了。"
苏凌说:"……抱歉。"他爱过吗?这个问题看似轻飘飘,但是他竟然无法立刻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
他爱过吗?
什么是爱?
在苏凌心里,爱是一个神圣的词,至少应该是两情相悦,相濡以沫的。
但是他没有过。
若是以往,只是……单恋罢了,更何况,苏凌经历了一些事情,他明白,这不能称之为爱,也许只是一种独占欲,也许只是一种太过自然的习惯。
但苏凌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否曾经爱过。
他思念过,他幻想过,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过。
爱与不爱,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最大的原因,是苏凌尚不知道真正的"相爱"是怎么样的。
相爱,相互爱恋,这多么难得……可惜苏凌活了二十八年,竟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徐娅说:"苏凌,别看我这么问你,其实我也没有爱过……我们这个圈子,都是在攀比,看谁嫁给高官嫁给世家,用你所嫁的男人来衡量你的地位和能力,真的很悲哀……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田野,他至少活得轻松自在……"
苏凌说:"田野他未必活得比你轻松,他以后的路可能也已经定了,只是他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徐娅说:"是,我知道,但至少他能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回忆,而我,什么都没有。"
苏凌说:"徐娅,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应该看看你自己所拥有的,你已经比很多女孩子幸运了,你拥有良好的家世,不需要为生活操心,有些女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承担起生活的重任了,别说什么爱了,连生存都是问题。若是平时,我是断不会对人说这些话的,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你应该好好利用你现有的资源和条件,真正地去寻找你的幸福。"
徐娅愣了愣,半晌,她低头笑了笑:"苏凌,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惜每次都是这样,我喜欢的人都不会喜欢我……"
苏凌听到她这句话,觉得陡然有些心酸。
这句话是那么简单,但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是这样,不如意有八九。
可是那如意的一两分我们却始终不明白珍惜。
苏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这个女孩子,接下来的车程两人都沉默着。
其实有时候人的喜爱,不仅仅因为眼缘或者其他,大概只是曾经有相同故事罢了。
很多年后,苏凌对徐娅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却惟独记得他们之间的这次短暂的谈话。
第四十章
制高点
收拾了东西,第二天直接把行李带到公司,上午忙了一些事情以后,就接到霍斯维的电话了。
"苏凌,午饭后我过来接你,我们一起过去。"
苏凌说:"好的。"
于是苏凌中午找了项目组几个员工到楼下吃了商务简餐,顺便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进度以及最近到风林调研的情况。整体看来,组长之前的报告还是准确的,进度还是超乎日程了,客户那边也很满意。
苏凌对相关技术细节让他们做进一步推敲,给了项目组很大的鼓励,中饭自然也是他这个老板出钱,表示项目成功结束后会宴请所有项目组的人出去吃饭。
总得来说,老板该如何对待下属,不仅仅是个恩威并施的问题。
苏凌这几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大概有几点:第一,自己需要非常勤奋,这是最重要的表率问题,如果员工天天看到老板花天酒地自己却忙的要死,他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也肯定觉得在这样的公司学不到什么;第二,要敢于分钱,员工福利一定要照顾到,不管大事小事,尽量都体现人文关怀,这样员工才会忠诚于公司;第三,良好的公司文化和纪律,赏罚分明,才能一碗水端平;第四,老板不要天天坐在办公室里,要经常和员工一起吃饭、交流,一能明白员工之间到底在想什么,二也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至少这个时候员工会觉得老板是重视他们的。
苏凌这个老板做得还算是很合格的,至少他本来就是技术出身,对于公司的重头部门项目组也是抓得比较紧,和员工也有很多话可以交流,因为说起那些术语和流程他都懂;然后呢,苏凌公司的福利是业内公认排名靠前的公司之一,当初就是凭这个吸引了一大批高校高材生;再有,苏凌有个很好的习惯,所有员工招聘,不论职位大小、重要,他全部要自己亲自面试,因此他对公司的人才结构也了然于心。还有一点,苏凌并不妨碍公司的员工提出的学习、培训或者进修要求,并表示若是学后能将知识应用于公司项目改进就可以向公司申请报销所有学费。
其实霍斯维昨天说得一点没有错,一个老板不需要在任何事情上都亲力亲为,那样反而失去了宏观大局观,看问题不够高瞻远瞩。公司架构越复杂,规模越庞大,就更加需要一个能高屋建瓴的领导者,好的领导者能带领团队势如破竹,能人尽其用;领导的手下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君子,在领导的过程中,既要亲君子,也要收小人,用人最讲究一个平衡,人性复杂,但得得失失、升升降降中,自有一种平衡,若能把握住,则事半功倍。
带着笔记本电脑和简单的行李,苏凌坐上了霍斯维的车子。
还是那辆奔驰,霍斯维也没有自己开,苏凌把另外准备的一份纸质资料拿给他,他接过去翻了翻,说:"很好,到飞机上我再仔细看一下。"霍斯维含笑看着他,"怎么样,这两天很忙吧?"
苏凌轻轻一笑,靠在座位上:"还好,反正也习惯了。"
有时候竟然也觉得单身挺好的,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前多忙的时候总要照顾到女朋友,多少有些顾忌。
不过苏凌很快就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不负责任,自己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怎么能有这样轻率的想法呢,不管怎么说,高意涵现在还是他的女朋友,即使分手,也必须给两人都有个交代。
霍斯维定的是头等舱,可以在专属贵宾区休息。
苏凌把行李托运后,表示要到书店去一趟,霍斯维正在翻看PDA日程,点点头。
苏凌一向在飞机上睡不着(可能是飞机上座位还是不够舒服的关系),喜欢在飞机上看些东西,想起好久未去书店了,他也想买几本书或杂志看看。
也有一段时间没跑书店了,到了书店,看到显眼的位置上摆着的畅销书,基本都是某些文学网站的快餐文学或者所谓的成功学讲义,标题取得很怂人,越来越少看到有深度的书本了。
走到里面一些,也没有找到特别合意的书本,忽然旁边递来一个冒着热气的外卖杯,苏凌抬头,看到霍斯维就站在旁边,"谢谢。"苏凌放下书,接过杯子。
霍斯维看着他:"这边买不到特别好的咖啡,将就一下。怎么,找不到想看的?"
苏凌点头:"最近好书确实不多,现在的书商越来越浮躁了,上次不是有人公然说要像卖牙膏一样卖书么?"
霍斯维说:"那是网络文学的阵地,网络确实催生了不少现象,好处是百花齐放,坏处是良莠不齐。"
苏凌点点头:"现在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到处都能看电子书,我却独爱纸书的踏实和质感。"
霍斯维说:"慢慢都会有相应改变,不过传统的东西也有优势。改良这种东西我们在当时是很难评判利弊哪个更多的,但是时代总是在前进,无数的人也付出了心血,成为了历史的记录者。"
苏凌问:"霍总,最近有看什么书么,或者平时都得看些什么?"突然有些想知道如此渊博的人平时都看些什么。
霍斯维说:"我这个人,偏爱历史老书;不过你也知道,做咨询的基本什么都需要涉猎一些,有时候再忙也要让书店定期把各类新书送过来,但也实在忙得看不完,很多都是浅略翻翻就作罢了。倒真有些书值得静下心好好读读的。"
苏凌说:"霍总你是太忙了,我老是想应该抽时间读书的,有时候却浮躁的很。"
霍斯维说:"读书要看心境的,以前我年轻时遇到对眼的书基本几个小时就看完了,过了很久印象还是很深;但毕竟很难遇到特别需要的,我们这个阶段,应该从需要出发,好书太多,挑自己能看的、想看的就好,不用太纠结于这个。"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是要找好书,机场书店这样的地方可能是找不到的,应该到那种小书店去找,有时候会有惊喜;这次去杭州,我知道一家书店不错,到时候我们去逛逛。"
苏凌说:"可以啊。我看我还是买几本杂志先翻翻,解解闷。"
到了杂志区,挑了几本平时看的杂志,《三联生活周刊》、《新世纪周刊》,又问霍斯维要什么,霍斯维拿了一本《南风窗》,付完钱,两人走出书店。
头等舱的好处在于,飞机上升下落几乎没有感觉,空间宽敞,以及空姐的优先服务。
苏凌要是出差,倒也没那么奢侈,和同事们都是一起坐经济舱。
其实苏凌的钱赚来基本自己都不怎么花,他并不是个特别喜欢显摆的人,按他的收入他完全可以过得更光鲜一些,但他也还是觉得简单最好。
苏凌和苏杭两兄弟作为所谓的官二代,活得都还算低调,毕竟从政的人还是要低调为先,私下有什么资本也不能都放在台面上惹人嫉妒,苏凌的父亲还是挺正直的,会做事业不会乱用职权;苏凌母亲就更不用说了,女医生大都生活纯朴,平时化妆都很少。
不过苏杭毕竟是艺术家,还是很会从细节上享受生活的,他的东西可能都很低调,但价格未必便宜,他的奢侈在于把生活过得精致而妥帖。
而苏凌不一样,他本来就是个挺简单的人,对什么要求都不高,很多东西他随着年龄增加也慢慢学会不再强求;在生活上,他更是觉得轻松就好,不需要太多东西,因此他虽然是商人,为人很大方,加上良好的教养,所以总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
虽然在苏凌自己看来,这是不够追求生活品质的表现,但在某些人眼里,苏凌这样平实的特质却是求之不得的,比如霍斯维。
大概看过太多华而不实的人,也见过太过口蜜腹剑的人,霍斯维觉得苏凌这样的性格着实难得,低调又踏实,很合他的口味;至于那点小城府嘛,反正迟早都不是问题,想到这里,霍斯维含笑看了苏凌一眼。
飞机此时还在跑道上等待起飞。
苏凌倒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轻问:"怎么了?"
霍斯维问:"要不要休息一会?"
苏凌想了想,点点头,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关于他在飞机上睡不着的事他一句都没有提。
因为苏凌以为霍斯维这么问应该是他想休息了,而自己在旁边饭杂志肯定或多或少影响到他,所以还是就这么躺着吧,反正闭着眼睛也是休息。
飞机正在加速、起飞。
感觉到飞机正在上升,一阵从未有过的晕眩袭击了苏凌。
他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心慌、气短。
好像有一圈圈的东西在眼前划开,绵绵不断,动荡不安。
这是什么情况?……晕机?
苏凌忍受着越发严重的不适感,心里在想到底是怎么了。
更可恶的是,随着飞机的升高,苏凌觉得这种奇怪的晕眩有越来越加强的趋势,连刚才一直非常平静的胃也开始有些泛酸。
正在忍受着煎熬的时候,苏凌一直紧扣在扶手上的手忽然被人拿起来握住,有柔和厚实的嗓音在耳边想起:"苏凌,你怎么了?"
苏凌喘了口气,睁开了眼,忽然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一章
制高点
霍斯维刚才打发了过分殷勤的空姐,回头就发现苏凌有些不对劲了,他正皱着眉头,双眼紧闭,手也紧紧扣在扶手上,显然是人不太舒服。
霍斯维心里一阵心疼,这孩子,从来都不会说,总爱自己硬扛。
"苏凌,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已经恨不得将他抱进怀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不舒服,霍斯维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的样子,心疼不已。
当下拿开他死死拽着的手,包握在手心,伸手将光线有些刺眼的舷窗遮光板拉下来,吩咐空姐立刻拿杯热开水过来。
另一只手抚上苏凌的脸,发现他的脸颊一片冰凉,于是将刚才挂在那边的外套拿下来盖在他身上(刚好也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霍斯维是个妥帖的人)。
不一会,空姐递来水杯,笑容甜美:"先生,您要的热水。"
霍斯维接过:"谢谢。你可以离开了。"注意到空姐试图打量的视线,霍斯维冷冷说。
霍斯维本来人就颇有威严,而他一旦不笑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有些可怕的,特别是这时候苏凌人也不舒服,他没有这么多耐心对付这些不相干的人。
半晌,苏凌才低着嗓子说:"可能有些晕机……"
可是这个理由他自己都有些纳闷,或者说,他并不完全确定。
这段时间身体确实出现了一些异样,尽管苏凌不愿意承认。
好多次眼睛都感觉有些不对,还有多次莫名的晕眩。
但是苏凌心里很排斥往那方面想。
他希望那场事故已经彻底过去了。
说到底,年轻时候的荒唐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接受。
特别是,牵一发动全身,那个情结始终无法消除。
就像疤痕,也就是在那里了,苏凌每次洗澡都不愿意去看。
更不会跟别人提起这些事。
但是,距离上次去医院检查,真的已经过了很久了,上次母亲问起,也只是敷衍般说约好了医生。
也许,这次去杭州,有时间的话,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霍斯维自己先喝了一口,水倒并不很烫,刚好。
于是他对苏凌说:"先喝点热水。"
苏凌想自己伸左手去拿杯子,可被霍斯维强势地拒绝了,口气却是温和的:"不要动,我来。"
苏凌只能就着他的手去喝水,真看不出霍斯维也这么会照顾人,水杯的倾斜速度刚刚好,暖暖的热水中和了喉咙的干涩和不适,流下食管和胃里,一阵热流。
胃里似乎是好过多了。
喝了大半杯,苏凌摇头表示不要了,霍斯维才放下杯子。
"谢谢。"苏凌感觉这么一折腾,自己有些脱力了,当下靠在座位上没动。
霍斯维的手指细细摩挲着他的,一点一点,动作轻柔又缓慢,十分舒服。手指那边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热力传过来,苏凌终究只是动了动手指,再没有拒绝。
现在真的发现了,总是已经无法拒绝他了。
真是悲哀。
过了一会,飞机进入一定高度平稳飞行,身体渐渐缓过来,苏凌听到霍斯维轻轻问:"好一点没有?"
苏凌嗯了一声,霍斯维这才放开他的手。
霍斯维说:"虽然说在飞机上不好睡,但也闭上眼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了。我先看会文件,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好吗?"
苏凌莫名觉得霍斯维的口气对他越来越像个……长辈……或者说,哥哥。
可是真的……感觉很不一样。
没有被这样子关心过。
大哥即使关心他,却从来不是这样体贴到无微不至的方式。
大哥也很少用这样夹杂着一些温柔的半命令口气的口气跟他讲话。
悄悄半抬眼瞄他,却刚好望进他的眼睛里。
没想到霍斯维把中间的手把放下去了,没想到两个人此时靠得这么近。
霍斯维英俊坚毅的五官呈现在眼前。
一下子有些呼吸一窒的感觉。
竟然有种小时候恶作剧被发现的惶恐。
霍斯维微微笑看他,眼里有些许调侃和宠溺:"怎么了?"
苏凌看着他,摇摇头,脸朝内,闭上了眼睛。
身上盖着霍斯维的外套,有他身上独特的麝香味道。
一点点,一点点,钻进鼻子里,心里竟然觉得有种安全感。
属于霍斯维的味道。
在一个静谧的空间里,细致地感受着这一切。
有种沉迷的感觉。
记忆中有根奇怪的弦被弹起来,振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他记得这个味道,上次发烧的时候,他似乎特别……
依赖这个味道的主人。
――那天,他想起来,他有被抱进怀里,有人悉心照顾他。
是他吗?
霍斯维……他真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霍斯维待人客气有礼,那都是表象,若因此就判定他是个温和的男人,那就错了。
至少苏凌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别看有时他在笑,其实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出来。
别看他有时候对你讲一些看似有内容的话,其实里面一片空茫,让你根本摸不着边际。
有时候他对你好,你也未必知道。
如果他有心整你,那是谁也逃不了的。
所以千万不要轻易得罪这样的人,因为你看不到他的底限。
实在是深不可测。
人心也能复杂到这样的地步。
城府也能修炼到这样的程度。
说实话,一开始苏凌确实因为他过深的城府而不想和他有深交。
而后,是霍斯维主动表现出来的友好让苏凌放下了些许戒心。
再然后,苏凌发现,霍斯维虽然野心不小,但待他确实诚心诚意。
后来,慢慢发现,霍斯维对他不仅仅是普通的好,而是……那种感情。
说真的,苏凌也不是什么青涩的小伙子了,男人该经历的他也经历了。
虽说太深刻的感情经历并不多,但也自认为是一个比较成熟的人了。
为何突然……
知道他的心意后,苏凌除了一丝惊讶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悸动。
是的,即使想明白了,苏凌也一点都不排斥。
而反而正因为这个人是霍斯维,乱了心。
很显然,霍斯维根本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但他早就把一点点东西拿捏在手里了,也许还包括自己的部分反应。
霍斯维估计通通知道,可他从来都不说,一点都不透露。
苏凌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时间并不短,除却几次实在是……说不上感觉(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接触,霍斯维几乎都是不动声色的,聊天也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做些指导什么的,相处时候的诸多妥帖照顾。
真厉害,他什么都不提。
而霍斯维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某些想法。
这样……可怎么办?
尤其苏凌明白,自己还贪恋一些东西的时候。
真是矛盾。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亲昵,像好友又像亲人,有时更像……情侣。这些苏凌不是不明白。
相信霍斯维更是明白了。
苏凌其实早就打定主意了,关于霍斯维的心意,他最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两个人……有太多不可能。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并非完全的单身,他有责任在身。
真的有太多不能。
不是苏凌放不下心防的问题,而是应该如何去面对的问题。
并非是想逃避,而是越来越无法拒绝的恐慌,以及焦虑。
霍斯维实在太好,这样的男人若是能成为恋人……甚至爱人……真是不敢想。
光想就有些……纯粹的幸福感了。
从前面也可知,苏凌并非一个特别自信的人,相反,他总是觉得自己好多地方不够好。
即使苏凌确实具备不少人生经验,他也万万不敢断定,他和霍斯维今后的走向是如何。
这个好像突然闯进他生活的男人,强势又温柔,不知不觉就让人注意到他,接着对他产生好感,再后来就是喜爱。
大概没有人能对霍斯维说不。
这样的男人,有胸襟有能力,有见识有背景,有魄力有才学。
苏凌至今还没看出他有什么缺点。
也有些没有摸透他的性格,因为他藏得太深了。
霍斯维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种温和的姿态,但并不代表这就是他的全部。
从忠林机械并购案可以稍微窥透他的狠辣和心机,谋段以及可怕的耐性。
若霍斯维仅仅是他的一个朋友,苏凌更愿意用欣赏的眼光去看他,仰望他。
若能跟他学习,得到他的指导,更是人生一大幸事。
但霍斯维意不在此,而他对苏凌越好,苏凌越感受到一种焦灼。
他渴望又想逃避。
有时候甜蜜中又有担忧。
鼻子里闻着霍斯维外套上的独特气味,身体靠在柔软座位里,苏凌想了很多很多。
显然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最重要是,他也没发现自己再一次的一反常态。
为了一个人,想这么多。这可不是平常的苏凌。
仅仅是喜欢吗?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杭州萧山机场降落了。
之前霍斯维告诉过苏凌,他那边有人已经先行过去联系了,因此住处和日程都有了详细的安排,苏凌也不想问太多,反正这次霍斯维出面,他是主角,自己就跟着学习就好。
苏凌来过杭州几次,以前有同学是杭州人,也有几个朋友在杭州工作。
杭州是个挺美的城市,休闲之都,但大约是南宋亡都,总有几分奢靡的味道。
精致有余,大气不足。
但作为一线城市,确实特色还算明显,这几年发展也很快。
霍斯维似乎真把他当病人了,连行李都直接提去了,苏凌根本插不上手。
不过没走几步,就有穿着西装的人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恭敬地说:"霍总,苏总,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
第四十二章
制高点
在车上苏凌就听霍斯维下属提起今天晚上霍斯维有个朋友提前知道消息,坚持要从外地赶回来请接风宴,连酒店也是他定的。
霍斯维对那个下属说:"吃饭没问题,房钱你记得提前划掉。"
"是的,霍总。"
霍斯维问起苏凌的意见:"苏凌,晚上方便一起去吗?"
苏凌说:"好的。"虽然照理说来了杭州是应该联系一下朋友,不过说到底也是麻烦别人,还是再说罢了。
车子开到位于武林广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苏凌在这边住过几次,不过都是朋友或客户招待,主要是交通极为便利,离西湖景区咫尺之遥。
拿了房卡,才知定的是20层的行政套房,一个人住倒也有些太大了。
苏凌和霍斯维的房间是挨着的。
有服务员安静地把行李放到房间里,虽然在中国并不盛行,苏凌还是给了小费。霍斯维在门口对苏凌说:"先休息一会,待会我们去吃饭。"
显然东道主很客气也很尽心,晚上再杭州最著名的景区餐厅之一 ―― 楼外楼做东。
这是一家具有160多年历史的著名食府,位于西湖孤山脚下。取名于南宋林�的"山外青山楼外楼"的诗句,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和改造,已经成为杭城最具特色也算是比较高档的宴请场所了。
一进入餐厅,一帧巨幅东阳木雕引人注目,装修非常具有历史感和江南特色,大堂人还不少,更有不少人还在排号,挺热闹的。
服务员问有没有预定,那位司机说是杭州某局定的。
服务员驾轻就熟:"请跟我来。"
随着服务员指引进入楼上包厢,渐渐安静下来。
苏凌来杭州这么多次,并非没有来过这里,不过印象里觉得这家国营餐厅服务态度一般,菜品嘛,特色还是有的,倒也说不上天下珍馐。
只刚进包厢,里面有位年轻的女性立刻站起来迎接他们:"霍总,苏总,终于来了,康总说他已经就快到了,两位快请坐。"
此位女子讲话语速挺快,穿着一身蓝紫色洋裙,姿色中上,妆化得很精致。
她对服务员说:"快泡一壶特级龙井过来。"显然是经常在这边招待客户的样子,边说边帮霍斯维和苏凌拉好位置,极为殷勤周到。
霍斯维说:"蓝桦,辛苦你了。"
蓝桦说:"霍总您真是每次都太过客气,跟我们还需要说这些话么?――苏总,初次见面,我是蓝桦,桦树的桦,很荣幸见到您。"她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苏凌接过,回了她一张名片:"你好,叫我苏凌就好。"
看了眼名片,原来是一家具有国资背景的上司公司的董秘(注1),看她不过三十岁左右,这么年轻就当上这么大集团的董秘还真是有前途,也难怪……如此八面玲珑。
蓝桦说:"苏总,不瞒你说,我刚才还想这为年轻人就是苏总么,也太年轻了,长得也太帅了吧;苏总,你们公司上次帮杭州一家医药连锁店做过系统吧?"
苏凌没想到她工作做得这么到家,不禁有些讶异:"是的。"
蓝桦说:"那个系统做得真的很好,以后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可要麻烦苏总帮我们设计一下喽。"
苏凌说:"那我谢谢你照顾我生意。"
霍斯维说:"蓝桦是个直爽人,以后苏凌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多费心了。"就轻轻一句话,即表明了霍斯维和苏凌的关系,直接帮苏凌做了进一步的联系,同时也适当恭维了对方,给予了一定尊重,这话听着就舒服,霍斯维可真是个高手。
其实这次出来,苏凌很明白,霍斯维肯定能帮他拉来好多单生意,还有拓宽他在南方的人脉,这些人眼高于顶,若不是有一定实权和资历,未必真心买账。
就好比楼外楼的服务员,今天的服务态度和之前差别确实挺大,因为这顿饭是通过政府关系请的,当然不一样,中国的官本位思想本来就挺严重,何况是一家国营餐馆?
蓝桦说:"霍总不用您说,冒昧地说,我今天见到苏总也觉得可亲,以后我能做的苏总尽管吩咐。"
苏凌笑说:"不敢。"
什么是成功人士?没有唯一的标准,有一个共同点:真正的成功人士能在适当的时候把自己的位置、姿态摆得挺低,但注意把握尺度,不是谄媚;看蓝桦刚才对服务员讲话吩咐什么的就颇有威严,有些东西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表现一下就可以了,她无疑是聪明的。
特级西湖龙井很快端上来了,蓝桦接过服务员的茶壶,亲自来倒茶,说:"照理说,两位在北方待久了,更适合喝半发酵茶一些,只是来杭州,不得不尝尝我们最好的绿茶。"
霍斯维说:"能尝到第一名茶,也是很好。"边轻声对苏凌说:"尝尝看,本地的狮峰龙井(注2)味道可能更好。"
苏凌拿起古典白底蓝纹小茶杯,浅尝了一口,只觉一股鲜嫩清高的绿茶香味扑鼻而来,入口则是甘醇鲜爽的味道,味道虽淡,却回味无穷,顷刻便是舌口生香,自有别样的大气温婉,难怪龙井茶在清代能从历代名茶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一名茶,建国后又被列为官方外交茶叶。
苏凌点点头,对霍斯维说:"味道很好。"
这时蓝桦一看手机,突然站起来,打开包厢门,过了几秒,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两位不好意思,康某迟到了!"
人未到,声先及。声音颇有些震慑力。
不过几秒,就有一个穿着深色休闲装的男人走进来,中等身材,大约四十多岁,圆脸慈貌,双眼精明,此时他满脸笑容,一走进来脱下外套,走过来和两人握手:"小霍,小苏,快坐快坐。"他人虽然不高大,力气却不小,苏凌和他握手时,感觉他和人握手很有力道,让人觉得觉这人很诚恳。
康总坐了下来,然后就开始上菜了,果然未被怠慢,菜上得很快,许多都是楼外楼的特色菜,比如著名的西湖醋鱼,东坡肉,宋嫂鱼羹,龙井虾仁,叫花鸡,西芹百合等;当然也有部分奢侈的菜式来自于改良菜系,加入了部分杭州味道,比如这里的鱼翅做得就还不错,另外几个海鲜菜也看得出是厨师的用心之作。
既然是请客,自然是少不了喝酒的,何况康总这人还极为客气,直接让服务员开了两瓶五粮液,苏凌看着那酒倒在透明小杯子里的满满液体,觉得有些心惊。
霍斯维自然明白他酒量不好,席间对他说:"量力而行,不用勉强。"
尽管如此,到了最后,苏凌还是喝了三四两,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康总问起这几天霍斯维一行在杭州的安排,言下之意大有这几天行程费用全都他包下的意思,霍斯维说早就有相应安排,多谢康总费心。
康总一听说苏凌的公司是做软件的,立刻表示集团公司下半年的分销系统完善就交给苏凌了,苏凌当然求之不得,这可是个建立合作的好机会。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吃完饭后,康总已经有些醉了,蓝桦扶他进了车子。霍斯维婉拒了蓝桦提出派车送他们回去的建议,表示想和苏凌在西湖边走走,然后自行回去即可。
蓝桦最终拗不过,就说这几天有什么需要可立刻打电话给她。
两人表示了感谢,她才坐上车离开。
其实楼外楼就在西湖边,刚才的包厢刚好可以看到西湖美景。
此时湖边人也不是特别多,微风拂面,十分舒爽。
霍斯维对苏凌说:"喝太多了吧?"
苏凌低头笑了笑,说:"还行,还是霍总你酒量好,令人羡慕。"
霍斯维说:"突然想起来在西湖走走,不会怪我吧?"
苏凌摇摇头,没有说话,极目远望,此时天色已暗,湖面波光粼粼,有点点游船漫漫;所谓的"柳浪闻莺"之景已经难以寻见,只是高大柳树下有点点星光和灯光投射在身上,不远处似乎听见悠然乐声,虽不是完全的静谧,但置身如此美景中,还是觉得非常沉醉。
西湖,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就这么静静沿着湖岸慢慢前行,向着著名的"断桥"走去。
"苏凌,你有过梦想吗?"霍斯维问。
梦想?苏凌愣了愣。
霍斯维并不像一个会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因为苏凌知道,霍斯维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的男人,应该不会再相信所谓的梦想,至少不会再相信理想,那和现实毕竟有所不同,不,是有很大的不同。
尽管没有料到这个问题,但苏凌还是回答:"我有过,小时候,我想开一间画行,因为我大哥是画画的……我说我要开一个很大的画行,帮他卖画。"说到后面,苏凌仿佛想起自己小时候认真地对大哥说这件事的神情,他是真的有这个梦想的,他……未曾忘记过。
霍斯维看着他,说:"苏凌,你的梦想很好,其实……以后也还是会有机会的,不过,是为你自己开画行,卖你自己的画,卖很多人的画,而不是你大哥一个人的。"
不知是今天景色太美还是微风太和煦的关系,抑或今晚喝了太多酒的关系,苏凌觉得心里十分柔软,特别是霍斯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有一些异样的情绪。"霍总……"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停下脚步,苏凌知道自己正被霍斯维看着。
霍斯维继续说:"苏凌,大概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要得到一切,不管什么,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我的脚步;但三十岁的时候,我发现我握在手里的很多东西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只想身边有个人陪在我身边,我们能够一同分享生活。"
第四十三章
制高点
苏凌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大概是霍斯维第一次主动谈起他自己的事情,而且还这么诚恳的,苏凌虽然对他不是一无所知,但也一直有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感觉;而现在,这个地点,这个时候,霍斯维却说了这些,他必定是有用意。
若是说因为环境的催化作用,这理由用在霍斯维身上实在有些牵强。
霍斯维身边的人……应该不会少吧,以他的能耐和性格,他应该是能主导一切的,虽然苏凌不太愿意承认,但他心里明白在霍斯维面前,他是属于相对弱势的一方,霍斯维确实有那个本事,他能很好的掌控别人的心思和情绪,甚至……感情;如果用掌控这个词太过,那么影响是绝对称得上的。
半晌,苏凌说:"这个梦想……霍总你肯定能够实现。"不,在苏凌看来,这根本不是梦想,这是愿景,非常觉有实现可能的愿景,只要霍斯维想,很少有人能拒绝他吧。
这么想着,苏凌抬头看了霍斯维一眼,他真的如此优秀……他的好,并不仅仅在于高大英俊的外表,得体优雅的举止,更在于他强大宽怀的内心,他是一个有力量的男人,能运筹帷幄又能遮风挡雨。
如果能得到霍斯维的爱,那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苏凌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他十分明白,今天这些话,是霍斯维巧妙的试探。
只是……苏凌不明白如何去回应。
要回应这样一个男人的感情,对苏凌来说,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说,可能有些矫情了。
如果苏凌是一个女性,那么霍斯维的爱护和体贴会是天下最好的礼物。
但苏凌是个男人。
苏凌并非在意性别,他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从小学习艺术,不仅造就了他独特的审美,也一定程度上养成了他比较豁达的接受能力,对于很多事物,他能够看得更加透彻。
他从来不认为,感情只限于男女之间,那只是平凡的常态罢了。
性别不是决定因素。
而是由于性别衍生的诸多问题。
当然,还有苏凌自己的原因。
"苏凌。"霍斯维柔和低沉的嗓音又唤回了苏凌的思绪,他的手抚上了他的肩膀,苏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每一次和霍斯维的亲密接触,苏凌都会在瞬间紧张起来。
"肩膀上有落叶。"霍斯维轻轻帮他拂开飘来的柳树叶,但他的手却没有离开苏凌的肩膀,而是顺势将他拉近身边。
"苏凌,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对吗?"
苏凌微微惊讶的眼神回了过去。
不,他不明白,他也不能明白。
很多事情,他还没有理清楚。
他需要一些时间。
他还从来没有真正去考虑过这个。
苏凌向前走了几步,也顺势离开了霍斯维厚实的手。
肩膀上甚至有些发烫。
苏凌忍住了用手去摸的冲动。
他只是有些……回味。
同时他也惊讶的发现,霍斯维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至此了。
他不能再犹豫。
不能再犹豫,可是苏凌出口的话却变成:"我明白,霍总,其实我们都很渴望身边有个这样的女性,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不是,不应该是这个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苏凌简直有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哦?是吗,呵呵。"在霍斯维含笑的平静目光下,苏凌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实在太伪善了。
苏凌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他应该明确说出那些话的,霍斯维既然问了,他应该直接回答的。
是或者不是,其实很简单的。
但一开口却变成这样。
他到底还在贪恋什么?
他不应该这样的。
这不是苏凌该有的样子,也不是苏凌该说的话。
自己竟然还在犹豫。
想继续享受着霍斯维对他独特的照拂还有两人之间那种隐秘不宣的暧昧,他选择了这样的回答,苏凌觉得一下子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通过几年的时间,苏凌应该是一个有担当、成熟、能够很好地明白感情和现实的距离,也能很好的与现实妥协、做好自己的男人了,不应该是当年敏感冲动、不愿意面对现实的男孩了。
可是,当说出那一些话的时候,苏凌明白,霍斯维让他变成了以前的那个苏凌。
苏凌在霍斯维面前,根本无法成为那个一直想成为的人。
他所有的真实,都全部暴露在了霍斯维面前。
真的很可怕。
明明早就做好了探头的准备,但小小雨毛一下,就又缩回去了。
苏凌该感谢霍斯维,他什么都明白,但是刚才他却也只是轻轻一个回问,并没有当面拆穿,他该感谢他这时候还能继续回护他。
两人之间,霍斯维始终掌握着一切。
如果说之前,苏凌觉得这只是来自霍斯维天生的气场和他所具备的能力和素质,即使霍斯维多做一些那也是他的策略罢了;但现在,苏凌彻底看清了他和霍斯维之间的差距,以及他们之间的强弱之分。
尽管霍斯维的试探是如此含蓄,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面子,但从现在开始,苏凌对他也多了一份隐秘的愧疚。
尽管他知道,这并不能暂时改变什么,但只有苏凌自己明白,他对霍斯维的看法,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认识,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霍斯维问:"肚子饿不饿?看你晚上几乎没吃多少。"
他的语气和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同,还是那么沉稳贴心。
仿佛刚才那一刻微带凌厉的的问题,只是苏凌的错觉。
苏凌说:"实话说,有些饿,而且喝了太多酒,胃不是特别舒服。"
霍斯维说:"和你一样,不如我们去找家小吃店吃点夜宵?"
苏凌说:"上次和朋友去过杨公堤那边的知味观,也算是杭州老店,我请你吃顿夜宵,行不行?"
霍斯维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两人路都不熟,苏凌虽然去过,但也是模糊的印象,走了几步,拦到辆的士,和司机说了地方。不到五分钟,就到了那边。
和上次来相比,知味观装修又豪华了好多,杭州这几年很多老餐厅其实有些缺憾的,老是装修改动,都失去了原来的特色和味道。
虽然说是饿了,其实坐下来也未必多有食欲,尤其胃里还装着不少酒精。
翻了翻菜单,最后苏凌点了一屉知味小笼,一碗知味馄饨。霍斯维表示和苏凌一样。
苏凌说:"霍总你是帮我省钱呢?多点一些吧。"
霍斯维说:"这就够了。
苏凌翻到精品小吃一页,又叫服务员添了一份蟹黄鱼翅饺。又对霍斯维说:"这个我没吃过,待会一起吃吧。"
霍斯维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孩子,总是太客气。
知味观的小吃全杭州是有名的,虽然因为人比较多,还是等了不少时间。知味观馄饨肉质饱满,加入少许紫菜和虾皮的清汤也很香,小笼包不用说了,苏凌上次来吃就觉得非常美味,一咬下去满口生香,蘸点陈醋味道更上一层楼。新点的蟹黄鱼翅饺,卖相极好,鲜而不腥,口感一流,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吃完,但也觉得这里的小吃确实名不虚传。
走出餐厅不久,突然下起毛毛雨,杭州还真是个水做的城市。
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一时半会也拦不到车,两人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面门口站了一会。
霍斯维问苏凌:"我打个电话回去,让司机来接好不好?"
苏凌说:"这么晚了,我看还是不用麻烦别人了,我们看看能不能打到车吧。"
霍斯维看了看,对面不远处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伞。"
苏凌忙说:"我去吧,霍总……"话还没说完,霍斯维已经走过去了。
苏凌看着细雨中那道身着黑色衣服的高大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几年,从来没有单纯因为一个人这么纠结过。
自从知道霍斯维的心思以后,明明已经想好应该怎样应对的,但真正相处的时候没一次能拒绝。
说到底,心里还是有贪念。
贪恋他的温情和体贴,贪恋他身上豁达沉稳的气度,贪恋和他在一起时轻松愉快的心境。
整个人像陷入沼泽,明明很想用力爬起来,但是却越陷越深。
苏凌其实明白的,他以前会去户外探险。
如果陷入沼泽,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用力,千万不要用力,把身体尽量平躺,用双手双脚轻轻划动,就像游泳一般,一点点爬到岸边去。
苏凌之前确实是这么个想法,既然霍斯维没有明确提出来,说明他很了解自己,现在时候未到;那么苏凌也没必要做什么特别明显的回馈,只要以静制动就好,慢慢应对就好。
只是,没那么简单。
人一向容易犯把事情想象得很死板的错误。
而现实从不按理出牌,变数诸多;更何况还有感情因素,这是最不可靠的曲线。
就像今天,其实很多话苏凌满可以说得很明确的,先不用管霍斯维的态度,作为一个无数次承受他帮助、欠他这么多人情的人,苏凌出于道义,也应该说明白的。
正在苏凌默默出神的间隙,霍斯维已经撑着一把格子伞回来了,笑说:"苏凌,又在发呆呢?"
苏凌也不否认,低头笑了笑,走下台阶。
"等等,先帮我拿着伞。"霍斯维打开刚从店里买的面纸,帮苏凌擦干脸颊上和头发上残留的雨水。
柔软的面纸擦在脸上,苏凌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却百转千回……"霍……"
"――嘘,别说话,我知道。"霍斯维低沉说,一只手把擦过的面纸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顺势接过雨伞,另一只手却还留在苏凌的脸颊上,轻轻抚摩。
第四十四章
制高点
苏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每一次,每一次和霍斯维的接触,他整个人就好像被微电流趟过一般。
酥软、不能动弹。
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就算他使劲压抑还是没有用。
靠鼻子呼吸已经不够,好像所有氧气瞬间被抽走,他只能微张着嘴,调节呼吸。
就像现在,明明还站在街边,虽然大家都撑着伞,虽然天色已晚,未必看得见这边,明明知道不该,但是还是僵立在那边。
霍斯维的手渐渐下移,搂住了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
其实在外人看来,这个姿势并不奇怪,仅仅是为了让雨伞能尽量照顾到两个人。
苏凌还是觉得心跳很快。
刚才霍斯维的手指停留在他的脸颊上也不过几秒钟就离开了,在苏凌看来,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这个动作真的……太刻意了。
霍斯维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本可以买两把伞的,但他没有。
共享一把伞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
加上刚才并不是偶然的动作,苏凌已经明白霍斯维所要表达的意思。
苏凌不能绝对地说霍斯维很明白他此刻所有的无奈和挣扎,但他肯定霍斯维肯定明白自己的一半想法。
因为霍斯维是个见微知著的高手,更何况他对自己还有这么多了解。
走了几步,总算是在一个路口打到了车,因此顺利回到酒店。
霍斯维送苏凌回到房间,苏凌正要帮他泡茶,霍斯维说:"苏凌,别忙了,坐下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苏凌说:"对了,我差点忘了,这有毛巾,你快擦擦吧……"刚才霍斯维撑伞完全就是只照顾苏凌,他自己的左肩膀衣服上湿了一大块。
霍斯维接过毛巾,说:"不忙。――明天中午定好和本地几个官员吃顿饭,其实也算是联络一下感情,大概有城建、国土部门的,可能还会有几个浙大的长江学者,他们最近在做个城际规划,刚好有个会议在开,我们运气不错,先见见面,听听他们的想法,反正你也有经验,和政府做生意是急不来的,论证过程参与进去,我们到时候就有话语权,先是要搞好关系。"
苏凌点点头,其实他很明白,这一次所谓调查,关键是搭上关键人脉,其余都是为自己的公司提供方便,比如今天的这顿饭就已经招来好大一笔生意了,完全是因为霍斯维的帮助。
霍斯维说:"至于该办的事情,该联系的,都不用我们两操心,自然有人会去打点,我说过了,这次我想轻松一些,认识认识人,然后好好玩一玩,你前段时间那么忙,也要放下心来好好轻松,我都会安排好的。答应我,好吗?"
苏凌说:"好的。"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霍斯维几乎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只是过来享受成果的人,哪还能说什么呢,感谢都来不及了。
霍斯维站起来说:"那就早点休息吧,我也得过去了。"
苏凌也站起身送他,送到门口,霍斯维看他一眼:"记得洗个澡再睡觉,不然容易感冒。"
苏凌点点头。
霍斯维又说:"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我就在旁边。"
苏凌又点点头。
苏凌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个学生,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只顾点头,讷讷的模样十分……可爱。
霍斯维此时真想把他揽进怀里,一顿好吻。
但他只是戏谑说:"苏凌,舌头呢?"
苏凌说:"……晚安,霍总。"
霍斯维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这孩子,总是顾虑太多。
但现在不是逼他的时候。
更何况,苏凌这孩子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接受自己了。
所有亲密的试探,他都没有任何拒绝的姿态。
两人的相处方式,已经和一开始有了太大的转变。
这些,霍斯维都认为是可喜的成果。
霍斯维明白,他也有很多不够的地方,不仅仅是苏凌。
苏凌的考虑,在霍斯维看来,也未必完全没有道理,一方面是苏凌自己,他还是害怕、犹豫,那一次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他平衡来平衡去终究没办法说服自己。
另一方面,则是霍斯维这边,苏凌考虑的不仅有性别、身份带来的诸多问题,也有对霍斯维个人的不了解,这孩子认为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按他那个倔性子,估计暂时没法相通。
但这几天,霍斯维也是做好打算的,既要通过这次出行为苏凌搭建一些人脉,拓宽他的运营思路,也要借机将两人的关系好好推进。
之前不冒进,是因为那层厚厚的壳。
现在,既然苏凌的壳已经是若隐若现,或有或无。
那么,霍斯维也要有所行动了。
有些东西,不用再那么忌讳了。
一点一滴,霍斯维要开始享受前段时间的努力成果。
虽不能说势在必得,但他必须要做,苏凌这孩子还是缩来缩去,需要一些外在推力。
"苏凌。"霍斯维叫他。
苏凌才刚抬头,后脑被包住,额头上――被灼热的唇一印。
"晚安。"
伴随霍斯维低沉的声音落下的,还有门锁声。
苏凌还在发愣。
刚才那蜻蜓点水般的触感,是他的吻吗?
是霍斯维的吻?
半晌,苏凌伸手摸上额头,手势游移。
刚才那个只是轻轻的吻,而且只是在额头,但在苏凌心中,却无疑扔下了一颗原子弹一般。
如果说之前的诸多行为都可用霍斯维的试探来解释和推脱,那么刚才的动作,就表示霍斯维的明了和进攻。
对,进攻。
霍斯维不再满足于含蓄委婉的试探,他在主动表明一切。
他什么都知道。
他再也不顾忌什么。
苏凌颓然靠在门上,半低着头,心里十分复杂。
只有复杂这个词能解释他此时的微妙情绪。
苏凌知道,自己站在了大海的悬崖边。
他可以退,也可以进。
没人逼他,但是海风猎猎,吹得他有些摇摆不定。
谁能知道,悬崖有多高?
悬崖下面有什么,等待他的是什么,苏凌通通不知道。
一片深幽黑暗。
而如果后退,只有无边孤寂罢了。
终其一生,我们跳过很多次悬崖,曾经后悔,曾经痛惜。
就如莎士比亚所说: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不,他总觉得时间不够,他想对霍斯维这个人有更多了解。
现在好像,他在明处,所有弱点被看得一清二楚,而霍斯维在暗处,几不可闻,随时可以伺机而动。
不安全感,是的。
苏凌知道,若是和霍斯维这样的人缔结关系,则肯定是要全心投入。
苏凌真的不确定,他现在还有如此激情和能力承受这样深重的感情。
很多东西,互相拉扯着苏凌的心。
渴望又害怕。
苏凌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想才是个尽头。
无意识地把头一次次敲在墙上,低头又抬头。
他,现在是真的痛苦。
忽然,一阵晕眩猝不及防袭来。
苏凌几乎站不住。
好像四周的环境都开始旋转。
他以前经历过这样的晕眩。
苏凌抱着脑袋,滑在地上,忍受着脑袋和肠胃一阵阵的不适。
直想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晕眩。
还有恶心的感觉。
不愉快的记忆像潮水般涌过来
破碎……血腥……嘶叫……疼痛……
明亮的手术灯……晃眼的景物……嘈杂的声音……
紧绷的纱布……模糊不见……
没有人……无边的冰冷……
身体里的一切能量在静静流失……他甚至能感觉到……
他要死了……不行……他不能死……
还有此时无边无尽的黑暗……他看不见了……
过了很久,苏凌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进浴室。
镜子上方明亮的灯管刺痛了他的眼,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神破碎,模糊不堪。
怎么回事?
起初他以为是镜子上的雾气,他使劲地用手抹,直到手指和镜子发出吱地摩擦声。
还是看不清楚,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明明穿着天蓝色条纹衬衫,镜子里却只是一道白色的人影。
这到底他妈地怎么回事?
苏凌使劲地摁着自己的眼,用力的揉,但重新睁开的时候还是看不清楚。
不会吧……
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袭击了他。
不,不,不会的。
那年身体已经都好了,不是吗?
不是吗?不是吗?
他不想变成瞎子!
不,只是偶然。
也许只是这段时间用眼过度造成的疲劳。
对,肯定是这样。
苏凌半摸索着走到床上。
他直直躺在床上。
不行。
不能被这点困难击倒。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苏凌。
他可以自己应付。
他可以自己处理好一切。
只是病了,身体不好是可以医治的。
但苏凌他恨啊,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出现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
公司刚从困境中慢慢开始恢复,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怎么可以在他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凌明白,他,确实是病了。
这段时间的种种异常,全部在他脑子里过滤了一遍。
不对劲,多次眼睛出现的黑点和瞬间模糊,还有身体的突然晕眩,虽然时间很短,但肯定不是正常的现象。
自己却一直觉得自己体质不错,没有当一回事。
还有自身对过去那场事故的刻意回避,当时医生就告诫说今后身体一定要定期检查,保守治疗会有诸多变数。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明亮的屏幕却让他的眼睛感觉一阵刺痛,甚至眼泪都要流出来。
翻开通讯录,找到林医生的电话,拨过去,却已经显示关机。
对……现在已经都十二点多了,林医生肯定已经休息了。
上了年纪的医生,一般作息都比较规律,比如母亲。
但,不能打电话给母亲,她会急坏的。
当年那场事故已经让她伤心过度。
这事……断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第四十五章
制高点
冷静下来了,他明白该怎么做了。
打了客房电话到前台,帮忙叫一辆出租车。
苏凌坐起身子,拿起外套穿上,拿起房卡,打开门。
眼睛还是很模糊,视力下降得太厉害,他非常不适应。
大致的方向还是看的清楚的,只能慢慢走。
"苏总。"在电梯旁突然有人向他打招呼。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苏凌看了他一会,突然想起来是今天在机场接他们的人,是霍斯维的属下,好像姓区。
苏凌对他笑了笑:"你好。"
过了一会,叮地一声,苏凌以为那边的电梯到了,区青问:"苏总,您不是要下去?……"这可是上去的电梯。
苏凌顿了一会,说:"谢谢。"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他……竟然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只看得到那红色的字体一直在动,具体是什么朝向什么数字却看不大清晰。
不行,不能露出一点不耐烦和沮丧,霍斯维身边的人可都是人精。
苏凌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安全到达医院。
他现在不想惊动任何人,他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进入电梯以后,电梯门正要关上的时候,那边响起一个焦急女声:"不好意思,等一下好吗。"
区青体贴地用手挡了一下电梯,让那位提着东西的女士得以顺利进来。
苏凌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模样,只闻到一阵属于女性的馨甜香水味,他直觉地向右边退了退。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女士匆忙接起电话,便对苏凌说:"先生,不好意思,帮我摁一下好吗?我去负一层。"
苏凌说:"好的。"
天知道,此时所有按钮在他眼里看上去都一个样,他只是凭着平时坐电梯的经验,手指碰到大概那个位置,却迟迟没有摁上去。
那位女士一直在讲电话,声音甜腻。
有一只手很快伸过来按下负一层的键
区青很快注意到苏凌的犹豫,果断地出手相助。
苏凌沉默了一会,没有解释。
出电梯的时候,下属对苏凌说:"苏总,您要出去,我送您吧?"
苏凌说:"不用了,谢谢。"说着走出酒店大厅,有出租车已经在等了,门童帮他打开车门,苏凌坐了进去,对司机说:"你好,去……离这最近的大医院。"苏凌对杭州的医院并不熟悉,只能这么说了。
"好的。"司机爽快地发动了车子。
区青悄悄跟在后面,看苏凌坐上了车,他也拦了一辆车子进去,说:"跟着前面那辆浙AT3121。"
司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区青说:"不是犯罪。开吧,我付三倍车钱。"
司机又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衣冠楚楚不像个坏人,才发动了汽车跟上去。
区青打了电话给霍斯维:"霍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刚才出去我看见苏总了,他好像……状态不太好。我不太放心,就跟在他车子后面了……嗯,好的,我随时联系您。"
司机正夹着耳朵听谈话内容,确认不是做坏事,才彻底放下心。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SYF医院。
苏凌拿了一百元给司机,对司机说不用找了。
到了大厅,人头攒动,苏凌走到写着大字的导医台,叫住一位护士:"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太好,看不清楚,能麻烦你帮我挂个号吗?"
苏凌本来长得就挺不错,讲话又很礼貌,护士说:"好的,先生,您先坐下来吧。把你的身份证还有零钱给我一下。"
区青看到苏凌走进医院大楼,心里暗叫不妙,连忙打电话告诉了老板。
霍斯维说:"你就在后面跟着,不要惊动他,我立刻过来。―― 一定要仔细跟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霍总。"区青连忙走进去,很快找到坐在大厅长椅上的苏凌。
他悄悄走到附近,确认苏凌应该看不到他。
看到护士走过来跟苏凌说话,然后苏凌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她。
过了一会,护士拿了一个本子和卡给他,然后苏凌站起来,走向电梯那边。
刚才护士告诉他,这个时段只能看眼科急诊了,可能医生不是太好。
苏凌说:"没关系,我现在需要问一下……"
护士问:"先生,那需要我带你上去吗?"
苏凌说:"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太感谢你了。"
护士的脸红了,见惯了很多病人大吼大叫,像这样礼貌有教养的病人还真不多。她低声说:"没关系,这是应该的。"她把具体的楼层和位置告诉了他,目送着这位帅哥慢慢走进电梯那边。
苏凌按护士的指导找到地方,他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应。
楼道里空空荡荡的,估计大半夜没什么人看眼科急诊吧。
苏凌以为大夫去厕所了,坐在门外等了一会。
等了大概五分钟,还没见有穿白大褂的人过来,但他实在不愿意再下去一趟了。
还是再等一会吧,没准医生有其他事情。
说到底,苏凌其实不太愿意去看病。
虽然母亲是医生,但是并不代表苏凌喜欢医院。
他从小不喜欢去医院,不喜欢吃药,不喜欢打针。
连拔个牙齿都要满医院跑的人,现在还记得当医生拿出大大的臼齿钳,心里的那种恐惧。
小时候在父母和大哥身边,一有个不舒适他们就十分紧张,总是爱把他往医院送。
苏凌自己上了大学以后,什么小感冒小咳嗽的从来不去医院,也不想吃药,那些抗生素什么的在他看来如同毒药。大学四年,他的公费医疗本子上还是空白的。
大学那场事故,是他在医院待得最久的时间
感觉在医院度日如年,十分痛苦。
就比如现在,他也没有太多去找医生的积极性。
尽管他也着急,他也担心会拖累霍斯维的行程。
苏凌这个人,是最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
走廊里灯光挺暗的,除了楼道那边传来的讲话声,几乎是寂静的。
苏凌静静坐在那里,把脸埋进手掌心。
困倦、焦虑还有无奈折磨着他。
真的,很累。
"苏凌。"正在茫然间,身边突然响起那道低沉优雅的声音。
苏凌一度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直到他认为根本不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轻叹口气后,坐在他身边,鼻子里充斥着熟悉的麝香味时,苏凌才知道,霍斯维真的来了。
但苏凌此时已经看不清他,只感觉他穿着黑色的衣服。
有些鼻酸,这时候苏凌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这个人的出现。
"对不起……"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霍斯维的那个下属,还是麻烦到霍斯维了。
霍斯维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拉起他,两手扣着他的肩膀:"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我说过,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我就在旁边。"
半晌,苏凌才静静开口:"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了。"
霍斯维深呼了口气,他心疼他,更生气他这时候还在怕会拖累自己!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知道,没有关系,眼睛不好我们可以治,我们一起治!"
苏凌无法反驳,嘴巴张了张,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霍斯维将他用力拥进怀里,沉沉在苏凌耳边说:"听着,苏凌,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你的身体是第一位的,其他事情都得靠边站,我要做的事情不会更改,你不必做那些无谓的推辞和担心了。"
苏凌感觉自己被抱得极紧,像要被揉进对方的身体里一般。
霍斯维是第一次用这么严肃和严厉的口气对他说话。
没想到,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是霍斯维主动捅破的。
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苏凌身侧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放在霍斯维的身上。
他轻轻说:"好的。"
因为一直没有病人,今天的眼科值班医师就到旁边的休息室去补觉了。
没想到还在做梦的时候,迷迷糊糊吵醒他的电话是来自副院长的。
一看不得了,十个未接电话。
接完电话,他就一骨碌爬起来,连白大褂外套都没来得及套就跑出去了。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副院长会在这时候降临,"检查"他的工作。
赶到眼科接诊室那边,科室主任一看到他,就是一顿训斥。
小医生低着头,唯唯诺诺。
他问:"主任,病人在哪?我立刻去看。"
主任说:"还轮得到你?!副院长在里面呢,好好在这呆着面壁反省!"说完就走进去了。
小医生呆呆看着关上的门,暗暗苦笑:他该说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呢?
两人达成共识后,霍斯维一看就知道今天的眼科值班医生无故旷工了,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打了一个电话。
苏凌知道会麻烦到他,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他表示可以等第二天再看,被霍斯维拒绝了。
没过多久,副院长就带着他的徒弟,也就是现在的眼科科室主任赶了过来。
"霍先生,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的疏忽,给你添麻烦了。"科室主任连连道歉。
副院长到底老练,连忙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帮病人检查要紧。霍先生,事后我再向您检讨,现在容我先看看病人。"
霍斯维脸上没什么笑容,只是说:"麻烦你。"
霍斯维握了握苏凌的手,对他柔声说:"苏凌,让医生帮你检查一下,我就在旁边。"
副院长姓方,讲话不急不缓,带着医生特有的镇定和严谨。
方院长仔细帮苏凌做了检查,苏凌虽然没有讲话,但也十分配合。
做完检查后,方院长发现苏凌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明显器质性损伤。他说:"苏先生,我可能要向你了解一下几个问题。"
苏凌点点头:"请说。"
第四十六章
制高点
苏凌终于还是把多年前那场事故告诉了医生,当时他摔得很严重,不仅身上多处外伤、骨折,眼部由于受到大力打击,出现视网膜脱落症状;脑部也受到创伤,CT显示脑部有积血,当时由于自己和母亲的坚持,采取了保守治疗。
方院长说:"苏先生,你现在的症状我初步判定不是视网膜再次脱落的问题,估计还是和……原来的脑部创伤有关。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脑部受过什么大力撞击?"
苏凌想了一会,他想起那次和吴航他们打三对三时摔过一次:"有过一次吧,有一次打篮球不小心撞在地板上,但也算不上特别大力的撞击,只是当时觉得有点疼,很快就没事了。"
方院长说:"撞击对脑部的影响,完全是因人而异,如果是后脑的话,而且苏先生你之前还受过伤,很可能是诱发病因的导火线。"
苏凌心里一沉,说:"没关系,方院长,请你知无不言,我希望能够尽可能了解我自己的身体状况。"
方院长看了站在旁边的霍斯维一眼,看霍斯维点了点头,他才说:"苏先生,因为我没有看过你原先的病历,现在也没有CT片可以参考,但按照你的说法,我猜测可能是脑部积血没有完全被自体吸收,到时候需要神经外科的医生为你做详细的诊断,脑外伤的治疗看起来简单,其实十分复杂。"
苏凌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方院长,我的眼睛不会……越来越看不见吧?"这是他最大的担心,如果他失去了视力,他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如果变成了一个盲人……
方院长说:"苏先生,我现在无法对你保证,一切都还要等做更一步检查才知道。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毕竟当年如果你能采取保守治疗,说明的你脑外伤并没有严重到某种程度,人体就好比一辆精密的仪器,有很小的地方出了问题也会导致运行不稳,但不代表失去了运转的功能,只要对症治疗,我相信是有办法的。"
苏凌说:"谢谢你,方院长。"
方院长说:"我现在立刻帮你联系一下神经外科的医生,做一下脑部CT检查比较合适。"
苏凌说:"不用了!――"他根本没做好准备。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解释说:"对不起……我现在很累,能不能先让我休息几个小时再做检查?"
方院长说:"嗯,那也可以。苏先生的症状比较突然,可能现在片子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什么来。也有可能这只是暂时的症状,这是最好的情况。"
方院长又看了霍斯维一眼,霍斯维看着苏凌,说:"那就等白天吧。"
方院长说:"那么这边先帮苏先生安排好住院,先检查一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上海那边更好的医院。"
确实,杭州几家浙大附属医院的实力固然不错,但和上海的好医院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全国医疗资源最好的两个地方就是北京和上海,其他城市都差了一个档次。
但即使如此,大医院还是人满为患,中国的医疗资源分布是极其不平衡的,按照联合国的医疗救治要求,一百个人就必须配备一个医生,但中国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标准,沿海发达城市还算好一些,中西部地区短缺情况更是严重。
又要住院?听到方院长这话,苏凌不禁脸色一白。
但现在可不是自己逞强任性的时候,也不能随便再辜负别人的好意,苏凌虽然心里百般不愿,还是点了头。
霍斯维表示要在这边陪苏凌,方院长就给苏凌安排了一个有两张床的独卫病房,毕竟是公立医院,条件再好也不可能和酒店比的。
不过十多分钟,所有手续就已经办好,现在病床十分紧张,能住上这样的病房,也多亏了霍斯维的人脉。
医生和护士出去了以后,房间里就剩霍斯维和苏凌了。
闻着房间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苏凌心里直觉地一阵厌恶。
霍斯维打电话让区青到酒店把两人的行李带过来,放下电话,看到苏凌靠在窗边,一脸寂寥地在出神。
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但现在,霍斯维不想再和他讲太多话,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苏凌不是个未经世事的人了,该怎么办他心里其实有数,霍斯维需要的只是好好督促和照顾他。
霍斯维走过去,对苏凌说:"苏凌,你该睡觉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需要休息了,明天中午的饭局我还得去一趟,那么多人既然早就约好,我会过去一下,不过很快就回来。我答应你,该做的我会处理好,――当然你也是。"
苏凌想了一会,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霍斯维谨慎的体贴,苏凌最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病情耽误了他的事务,既然他提出明天会去,那是再好不过,不然苏凌会觉得有负担,他虽然生病了,但不需要像个弱者一样被照顾,霍斯维是了解他的。
霍斯维看着他,说:"那去洗洗睡吧,晚上我在这边陪你。能看见吗?"
苏凌知道他说的是洗手间该怎么走,他说:"能。"
霍斯维说:"好,去吧,换件衣服。"刚才护士有拿新的病号服过来,毕竟明天要做CT,还是穿着医院的衣服比较好。
不一会,苏凌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出来,霍斯维正在翻报纸,看到苏凌这个样子,跟平时穿着西装衬衫的他真的很不一样,添了几分稚气和清新,多年前的记忆又重新被翻出来。
那一年的苏凌,好像也是这样的吧。
好像时间在他身上,除了魅力,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霍斯维眯了眯眼睛,按捺了心里想好好吻他的冲动,站起身,对他说:"我也去洗漱一下,快躺床上去睡觉吧。"
看到苏凌默默翻开被子躺上去,霍斯维把顶灯关了,才走进浴室。
在接到下属区青的电话后,霍斯维其实是有些懊恼的,他早该想到苏凌的身体不太对劲的。
上次发高烧,还有苏凌那次在飞机上的表现,他应该想到的。
可恨他不能和苏凌天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他不能早点发现那些征兆。
而苏凌自己,竟然也这么糊涂地都给忽略了。
霍斯维知道,即使今天时光倒流,苏凌还是会选择一个人去医院的。
幸好区青看到他了,不然霍斯维一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待在他最不喜欢的医院,会是怎样的难过和无助,他的心揪紧了。
刚才霍斯维私下又问过方院长,方院长表示苏凌忽略了定期检查的重要性,如果尽早治疗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结果,不过也不是不好治,还得等检查出来才能定夺。
霍斯维直接让他先联系上海那边的医院和医生,等今天检查一完,他就带苏凌去上海。
这样突然的情况,是连霍斯维也没有料到的。
一方面苏凌的眼睛是肯定要治好的,另一方面,他和苏凌之间的关系,可能需要缓一缓了,因为很明显,苏凌又缩回去了。
之前的努力虽不能说是肯定白费,但效果肯定已经大打折扣。
还是要,慢慢来。
他已经等了够久,不在乎这么一会。
和这些相比,他更担心苏凌的身体,他不希望苏凌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尤其现在自己还在苏凌身边。
区青过来了,不敢进来,就在病房外等,霍斯维走出去,轻声交代了他几件事情,把衣服等东西拿了进来。
霍斯维本来还担心苏凌会因为有心事而睡不着。
一看,苏凌呼吸平稳,是已经睡着了,看来这几年他真的成熟许多,抗压能力也强了。
在床边仔细看了他一会,霍斯维才躺上床。
苏凌实在是太累了,他本来也以为自己没那么快睡着,可是一躺在床上,脑子就立刻停止了思考,渐渐地,四周的声响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他失去了意识。
……
"大哥!"他快要考完试了,他是那么开心,巴不得立刻就飞回家,暑假他已经计划好要和大哥一起去好多地方玩……
他有很多话要对大哥说。
大哥却在电话里告诉他:"小凌,暑假不能陪你出去了,我要去国外一趟……"
"……为什么?"
"……你快有嫂子了……"大哥电话里说了好多话,他只听进去这一句了……
嫂子??……
大哥,你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从来没有提过……!
浑浑噩噩挂了电话……
"他再也不要你了!"
"你根本是自作多情!人家从来只把你当弟弟看!"
"哈哈,真是个可怜虫啊!"
……
闭嘴!!
大哥是在乎我的,他只是……
只是什么?
明明就是你一厢情愿!
他又不是你的!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霸占得了他一辈子吗??
……
……
"小青年,那条路很难走的……明天可能会下大雨呢。"
他没有听,他依然选择了那条很少有驴友会去尝试的路线。
非常险峻,海拔很高,人烟稀少。
……
他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万念俱灰。
……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摔下去。
毫无防备。
那个地方看上去很安全,但是岩石早已经松动。
他摔了下去……
大哥……再见……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闪过这样的念头……
然后就是剧痛……
痛不欲生……
偏偏那几个小时,意识还是清醒的……
痛得他想死……
他不想再活了……
大哥……
大哥!
……
……
我不想吃药!不想治疗!
我废了……!……彻底废了。
眼睛也看不见了……
谁也别来看我!……滚得远远地!
不需要你们虚情假意的关心……
――――
"苏凌!――小凌!"
别叫我的名字!
别叫我!!
"别叫我……哥哥……"
有人将他从遥远的梦魇中拉了出来,有坚定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深重的呼吸。
他听到了。
"小凌……!别害怕,你只是做噩梦了!……哥哥在这里,我在这里。"被紧紧抱在怀里,有人不断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安抚着他受惊的灵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
……
你是谁?
为什么不说话?
……
――
苏凌睁大了眼,他愣愣看着霍斯维。
一阵恍惚。
哥哥?!
第四十七章
制高点
霍斯维看苏凌只是愣愣看着自己,还以为他还没从刚才的噩梦中恢复过来,他细细摸了摸苏凌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的症状,顺便帮他把额头的汗水抹去了。"小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别让我着急,出个声。"
"哥哥……"苏凌呆愣半晌,才吐出这么一个称呼。
霍斯维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他额头上轻柔地吻了吻,低声说:"嗯,哥哥在。"
"哥……"苏凌却好像无意识般重复着这个称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本来苏凌这样微微脆弱的样子就实在勾人,加上他一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叫着霍斯维,霍斯维觉得呼吸一紧,欲望从心底弥漫开来。
没有人不希望被心爱的人所需要。
霍斯维当然也是。
当苏凌这么叫他的时候,他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但同时,想要怜爱他,疼他的心思也被挑了起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次,霍斯维不想再忍。
毕竟,他也不是圣人。
"小凌,我想亲你。"霍斯维宣告。
不,是我要吻你。
我要你。
霍斯维半握住他的后脑,让苏凌半仰起脸,却并不着急,用唇在苏凌嘴角慢慢摩挲,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了一起。
呼气,吸气。
尽是对方的味道。
霍斯维轻轻问:"可以吗,宝宝?"
苏凌的唇形十分美好,此时微微颤抖,仿佛待摘的花朵般。
鲜艳欲滴,甜美的味道呼之欲出。
呼吸着彼此,感受着彼此。
一个迷惘惊讶,一个温情脉脉。
一个矛盾压抑,一个势在必得。
不仅是嘴唇,苏凌几乎全身都处于微微颤抖的状态。
霍斯维的唇还是非常有耐心地在他的唇边,脸颊边细细厮磨着。
温度渐渐升高。
呼吸渐渐急促。
他想闭上眼。
但是又……舍不得。
两人都十分明白,霍斯维这并不是在征询苏凌的同意。
只是他表达爱抚的一种方式而已。
逃不了。
根本逃不了
脑袋像要爆炸一样,什么都想不进去了。
对不起……
苏凌也是个男人,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尤其是在想起……霍斯维他……之后……
他实在是乱了……
特别是在听到霍斯维那个足以让苏凌觉得震撼的称呼后。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叫他?
怎么可以把这么……爱怜的称呼用在自己身上?
怎么能叫得这么自然,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不适?
霍斯维……他不会放弃的吧……
苏凌的手抬起来,还有些微微的抖,摸上了霍斯维的肩膀,接着是后颈。
――
几乎是肌肤相接的瞬间,立刻!――
似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摁在了床上。
滚烫的唇压了下来,以不容置疑的力道。
唇瓣的结合、舌头的游进,几乎在同时一气呵成。
"嗯……"苏凌的喉咙发出了一阵闷哼,他的手紧紧抓住了霍斯维的脖子。
手指都好像要压进他的皮肤了。
贴得很紧很紧。
――啊,要烧起来了。
几乎是全部空气都要被抽走的深吻。
舌头细致地滑过牙龈、每一颗牙齿、上颚,互相缠绕,互相舔舐。
近乎疯狂地交换着□。
两人的舌头,一圈圈缠绵的滑动着。
苏凌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吻过,就算是女朋友,也极少有舌吻。
因为他不喜欢。
觉得这样的行为只能和最爱的人分享。
霍斯维的吻和他平时的风格一点都不符合,深重而且灼热。
霸道而强势。
虽然明白霍斯维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平日的温和沉稳只是表象。
但这是……第一次切身经历。
霍斯维此刻贴在苏凌的上方,苏凌的手放在头上方,霍斯维按着他,和他十指交缠。
并不只有一个部位贴合着。
从来不知道接吻会有这样的震撼。
从来不知道两个人的舌头能缠绵至此。
细腻的舔,狂野的啃,深刻的吸。
不……不行了……苏凌胸口大大的起伏着,尽管他可不是连接吻都不懂得用鼻子呼吸的青涩的小伙子,但是已经……已经严重缺氧了。
这可不只是个吻……是世间最难以言喻的心意辗转,是无法光凭脑子想象的最深悸动。
霍斯维的技巧真是……到达一定境界了,还有他那轻重得当的力道。
苏凌已经感觉目眩神迷了。
更让他感动的是,从这个吻里传达出的某些东西。
大概过了好久好久,霍斯维的吻才渐渐趋于平缓,唇舌的节奏渐渐慢下来,终于在一个完整的逡巡后结束了这个让两个人都差点失控的吻。
"小凌……天哪……你好甜。"霍斯维将苏凌抱拥在怀里,唇还间歇吻着他的耳廓和耳垂,低叹般吐出这一句。
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苏凌还在生病。
霍斯维深呼吸了几下,压抑了内心狂暴的冲动。
霍斯维实在低估了苏凌对他的影响力。
一个吻已经让他几近失控。
身体里的隐藏已久的兽叫嚣着想要他。
苏凌抓着他手臂,尚未从刚才过于激烈的吻中恢复过来。
刚才那个吻,如同龙卷风一般,将他整个人都卷进去了。
毫无反抗能力。
从身体里泛出的那种渴求和无措简直让他觉得自己十分陌生。
不用说了,两人都是男人,十分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
也明白是霍斯维主动叫的停。
此刻苏凌正半窝在霍斯维的肩膀上,调整着过于急促的呼吸。
两人都知道这个吻有些超纲了。
霍斯维吻还不断落在他的耳边,脸颊,还有额头上,星星点点。
霍斯维修长的手指不断抚摩着他的脖子,肩胛。
但苏凌明白,这根本不是带有□的爱抚。
而是带着安抚意味的表达。
霍斯维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紧绷,正试图让他放轻松。
他做到了。
苏凌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个毫无杂质的环境中。
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他暂时忘却了现实的苦闷和挫折,暂时忽略了内心的恐惧和担忧。
至少此刻在霍斯维的身边,他感觉自己还是好好的,一切都还好好的。
苏凌真的很想把内心的所有烦闷与恐惧告诉别人。
但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与迷茫如同他痛恨这时候他的身体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一样。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生病呢?
苏凌厌倦了这些,厌倦了这副身体。
本以为已经度过的阴影又一次向他袭来。
他根本猝不及防。
他痛恨疾病让自己变得这样软弱不堪。
他内心不是要成为这样的人,但现实却一次次开他的玩笑。
他心里其实是一直很害怕的。
当年除了身体方面确实无法承受手术治疗之外,苏凌自己抗拒手术的意志也是一大原因,加上母亲毕竟是妇科医生,对脑神经外科也并不是十分精通,通过询问医生后,也就默认了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想起刚才在梦里,很真实,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一般。
他好像又经历了一回濒死。
有一种刻骨的无奈和恐惧。
苏凌觉得好累,好累,仿佛只有这一个胸膛能让他觉得有安全感,他不禁把头埋进霍斯维的胸膛,他想逃避这一切。
"小凌,不要害怕,睡吧,哥哥就在旁边陪你。"
霍斯维吻了吻他的额头,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十分轻柔。
"睡吧……"
苏凌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不想挣扎,他是无力挣扎。
没想到这一觉睡去就过了好久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霍斯维已经不在了。
床头放着一张纸条:"小凌,我出去应酬一下,很快回来。记得听医生的话。 霍斯维。"
苏凌苦笑,还真把自己当孩子看了。
但他深知,霍斯维明白他们之间相处的尺度,比如没有一早上醒过来就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人正在坐着,或者雇专人照顾,这会让苏凌不习惯。
他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他病到某种地步了。
苏凌正想着现在是什么点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有人探头进来,是医院的护士。
她一看到苏凌正坐在床上时,就走进来说:"苏先生醒啦?我叫王筱帆,叫我小王就好。"
显然她应该是受到吩咐,要经常进来看看。
苏凌对她点点头:"王护士,辛苦了。"
小王笑了笑,她大概才二十多岁吧,刚从学校毕业的样子,笑容很温暖:"苏先生,你先洗漱吧。待会我们去做检查,神经外科的申医生现在去做手术了,等一下就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苏凌摇摇头,说:"不用了,勉强看得见。"语气却有些苦涩。
小王微微歉然地笑了笑,她这才明白苏先生不愿被别人当做病人来照顾:"那我待会再过来。"
苏凌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叹了口气。
不一会,王护士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食盒:"苏先生,刚才霍先生吩咐了,您一醒来就给你准备早点,医院的东西可能不太好吃,您就将就一下吧。"
苏凌顿了一下,说:"谢谢你。现在几点了?"
小王看了下手表,说:"十点了。"
苏凌说:"唔,那等我一下,吃完我们就过去吧。"
小王说:"不急的,苏先生,你现在有胃口,更要好好吃东西。"
小王圆圆脸,身量不高,讲话带有南方女孩子特有的那种暖暖糯糯腔调,而且笑容又和气,苏凌虽然讲话不多,但是她却一直在给苏凌讲好多话,她们科室好玩的人啊,医院里那些很搞笑的事情等等。
她带着苏凌过去做CT检查,一路上苏凌倒并不感觉闷,只是听着她说话,也似乎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不适――霍斯维可真会挑人啊。
第四十八章
制高点
他们两走到那边的时候,方院长和刚手术回来的申医生已经在等了,还有一位放射科的医生。
小王在门口对苏凌说:"苏先生,我们进去检查喽。"
苏凌点点头。
苏凌平躺在机器上,玻璃外站着几位医生还有小王。
不一会,机器开始动了,身体渐渐移动到里面,苏凌闭上了眼睛。
这十分钟,虽然毫无痛楚,但对苏凌来说无疑就是折磨。
等小王走过来说检查完毕的时候,苏凌已经满头是汗了。
小王吃了一惊,连忙拿出随身的纸巾帮苏凌擦汗,苏凌坚持要自己来。
小王问:"苏先生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苏凌摇摇头。
小王松了口气:"申医生他们在看影像呢,我们在这边等一会吧。"
不一会她见苏凌没有说话:"苏先生要喝水吗?我帮你倒杯水行不?"
苏凌说不用了。
小王说:"苏先生,我给您讲个笑话好不好?――'我们的总经理姓周,一次他打电话来,我正开车,一紧张张口就说'周总理……'"
"不好笑吗?那我说说我亲身经历的笑话好了,我上学的时候啊,和寝室的人讨论好女人的标准,轮到我说时,我说要'上得天堂下得厨房'。我们寝室全体愣了一会,后来爆笑,呆得我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时我说错了,真灵异。"
"苏先生,好不好笑啦?"
苏凌这才笑出了声,说:"好笑。"这姑娘,怎么这么逗呢,苏凌其实刚才只想坐着休息一会,她硬是以为自己又胡思乱想了,急着给自己当开心果呢。
小王说:"苏先生,您真得多笑笑,您看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呢。要不就是电视里那些明星了,不过他们笑得好假。"
苏凌说:"那你喜欢什么明星?"
小王说:"以前喜欢过好多吧,现在也没有那么浪漫了,唉呀,我逝去的青春啊。"
苏凌笑,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这孩子大概也才二十出头吧,这么年轻就能在大医院当护士的,肯定家里条件不错,还真是被宠大才有这么纯真的性格了。
小王对苏凌说:"苏先生,您真得要开心起来呢,人啊,开心了才有奔头,再说我觉得您的病肯定不严重,很快就能好的。"
苏凌柔和地看着她:"借你吉言。"
他们两正聊着天呢,申医生他们打开门走进来了。
"苏先生,让您久等了。"
苏凌想:还是到这一刻了。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好像自己正坐在审判席上,接受法官的最终宣判,他甚至都不知道最后会怎样量刑。
申医生问苏凌:"苏先生,今天眼睛和昨天比怎么样?"
苏凌说:"还是看不大清楚,差不多吧。申医生,没关系,我到底怎么个情况你可以直接说的。"昨天霍斯维就没有让医生在这方面隐瞒苏凌,他是了解他的。
申医生说:"苏先生,简单地说,就是之前您颅脑中的积血没有被很好地吸收,原先可能位置并不是很紧要,就采取了保守治疗,而未被吸收的血块转移,压迫到了视神经,但从片子里看血块不是很大,但既然已经影响到了视力,我看必须要动手术了,而且越早动手术对视力的影响越小,这时候我们都不建议进行保守治疗,药物的作用恐怕非常有限,而且见效也不快。"
苏凌震了震,还是……要动手术吗?他问:"手术……怎么动?"
申医生说:"苏先生,上海那边已经帮您联系好医生了,到时候我们把片子带过去再商量具体手术方案不迟。"
苏凌说:"如果不动手术的话,会看不见吗?"
申医生沉默了一会,回答:"可能性是有的。"
苏凌问:"那动完手术以后,有多大可能恢复原来视力?"
申医生说:"越早动对视力恢复越好,最主要是争取时间,不能让视神经受到更大损伤。"说实话,刚才副院长交代过,对这个病人的问题一定要谨慎回答,但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冷静的病人,也确实无法再隐瞒什么。
苏凌点点头:"必须去上海动手术吗?"
申医生说:"当然我们这边也具备手术条件,但实话说是,上海那边各方面条件会更好一些,毕竟手术是有风险的,能把手术风险降低到最小是最好,您说是么?您放心,我会跟您一起过去的,我的老师在HS医院,到时候他会为您进行手术,他是脑神经外科权威,技术绝对是没问题的。"
苏凌说:"……我知道了,谢谢。"
申医生说:"那我们下午就过去怎么样,苏先生?"
苏凌说:"申医生你决定就好,我都没有关系。"
又去做了一些检查,等全部弄好已经十二点多了,中午小王怕苏凌觉得医院饭菜不好吃,特意去外面买了很多好吃的过来。
苏凌问:"你吃了吗?过来一起吃,这么多怎么吃的完。"
小王说:"好啊,那我们一起吃吧,跟帅哥一起吃饭真养眼呀。"
苏凌淡淡笑了笑,对她说:"我下午去上海了。"
小王帮苏凌在另一个碗里布好菜,说:"去上海肯定比这里好啊,杭州的医院再好也比不上人家上海呢,更何况HS医院脑外科非常有名的哦,当时我们医院费了好大劲才把申医生给挖过来的,苏先生肯定做完手术立刻就好了。"
苏凌说:"小丫头。"这姑娘真讨人喜欢,不该问不该说的都有分寸,性格又活泼可爱,很有教养,难怪霍斯维会让她来照顾自己了。
小王抗议说:"苏先生,我看过你的病卡了,您今年才二十八岁,我都二十二了,您怎么叫我小丫头呢?"
苏凌说:"做护士这么辛苦,你怎么想的?"家里条件好的话,父母都舍不得孩子受苦,做护士受苦又受累,真是奇怪。
小王说:"我以前成绩不够好呗,当不了医生只能当护士了。我喜欢照顾别人,看着别人慢慢好起来我心里高兴呢。"
苏凌心想也是,若不是真正热爱,这一行也真是很难坚持,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生离死别,其实她是乐观性子,尽挑好的说了,殊不知这样更让人觉得不容易。苏凌说:"真是个好姑娘。"
小王难得闹了个大红脸,嘿嘿笑了笑,就埋下头吃饭了。
苏凌静静说:"你这么可爱,以后你结婚的时候我来看你好不好?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小王一听这话,心里难受得紧。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愣是回过头没让苏凌看见,半晌才说:"苏先生您说什么呢?您一定能好的,申医生不是说了,一点不严重的吗?――一定会好的,行,我结婚了您一定得来,不来我就天天打您的电话,打到您来为止,我缠人的功夫可是本院一流的!"
苏凌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傻丫头,我开你玩笑呢,真容易顶真。那还不赶紧把我手机记下去?"
小王这才破涕为笑,乖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刚才说那话,说不违心是骗人的。
苏凌自己家里都有个医生,他从小见得也不少了,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这样涉及脑部的手术,后遗症和并发症都必须考虑进去,万一……手术失败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眼睛看不见了,苏凌真不知道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如果看不见了,活着不是拖累别人吗?
还不如大学时候那场事故就了结了好了。
苏凌本质上,还是个悲观的人,他对自己也未必有多温情。
所以他那天没有贸然给霍斯维一个回复。
他很害怕再次经历那种得到了又彻底失去的事情。
如果上天是要给他这样的惩罚,他也认了。
两人正吃饭间,霍斯维回来了,小王其实有些怕他,看到他连忙站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霍斯维招手让她过去:"苏先生中午吃了多少呢?"
小王看了下苏凌那边,轻声说:"好像胃口不太好。"
霍斯维说:"那你先出去吃吧。"
小王连忙点头,对苏凌说:"苏先生,我们护士长让我过去一趟,我出去了。"端了饭盒就走。
苏凌点点头,然后对霍斯维说:"霍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斯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说:"吃得早,再说该做的都做了,大家都不拘礼,我早点回来了,那边有区青呢,你别担心。"
霍斯维刚才去了一趟申医生那边,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做手术他倒是不怕,但是怕苏凌这孩子心理负担太重,得好好跟他说说。
霍斯维抱过苏凌,吻了他脸颊一下,说:"中午饭这么丰富呢,怎么不多吃点?"小王倒是挺听话,买的都是苏凌平日爱吃的。
苏凌说:"早饭吃得晚,不是很饿。"
霍斯维点点头,接过他的饭盒,夹了一些菜,用勺子喂他,柔声说:"再吃一点,嗯?下午还要坐车,会比较累的。"
苏凌愣了愣,忙说:"我自己来吧……霍总……"
霍斯维定定看着他:"怎么还这么叫我呢,小凌?"若是以前,也就算了;经过了昨天,还这么叫他,确实有些过于生分了。
苏凌沉默了一会,问:"该叫你什么?"
霍斯维又想亲他了,笑着说:"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苏凌说:"霍斯维……"他正犹豫间,霍斯维毕竟年长一些,直呼全名在苏凌家那边并不是很礼貌的行为,但若称呼名字,苏凌又觉得有些不太叫得出口。
霍斯维挑了挑眉,说:"可以,就这么叫吧。"总比叫霍总好。"乖,再吃一点。"
苏凌倒挺听话,他拿什么也就都给吃了。
吃完以后他说:"……霍斯维,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子照顾?"
霍斯维拿过旁边的纸巾帮他擦了擦嘴:"错了,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子,我把你当弟弟一样照顾,不然你叫我哥哥可不是白叫了?"
苏凌呆了呆,这霍斯维……还真看不出,也有这么贫的时候。
其实有时候他也发现,他真的并不了解霍斯维。
第四十九章
制高点
申医生等人先行去了上海联系并提前等待,还要打电话到北京把苏凌当年的病历调出来,临行前交代苏凌不要再喝水和吃任何食物。苏凌和小王告别后,和霍斯维坐车离开杭州。
苏凌一路上都没怎么讲话,一直安静地看着窗外。
霍斯维握着他的手,叫他:"小凌。"
苏凌调回眼光,那些曾经无比清晰的景物此刻在眼里尽是一片模糊,速度太快根本看不仔细,连到哪了都不知道。
霍斯维对他说:"休息一会,不要老是看着外面,眼睛会累。"
苏凌点点头,他这几天生病了虽然讲话不多,但倒是很听话,霍斯维说什么他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都是为了他好。过了一会,苏凌突然说:"霍斯维,其实你可以不用陪我去上海的。"他知道霍斯维有多忙,他这样专程为自己放下这么多事情苏凌真的觉得没必要,自己过去无非就是动手术,生死有命,真没什么好操心的。
霍斯维笑了笑:"不用担心,杭州那边有区青他们,一直在联系的。无锡的话,等过两天我再过去一下就好,没什么大事。"他看了看苏凌,问:"是不是担心手术的事情?"方院长告诉他,苏凌的病拖不得了,越早动手术越好,所以上海那边已经谈好了,人一过去就开始手术相关准备,争取今天就能把手术给做了。
这孩子连吃个药都那么排斥,让他接受自己要做这么大的一个手术还真是难为他了。事发突然,病情又紧急,确实没有太充足的时间给苏凌自己进行有效的心理建设。
"别怕,小凌,手术是必须要做的,不然以后会影响视力。至于手术的风险,我不会把你的安危随便交给别人,那个医生我了解过,确实是业内最优秀的,要相信医生的技术,更要相信我。"
苏凌看着霍斯维,叹了口气:"是的,我确实担心,但并不是不相信你,不相信医生。我只是很怕,很怕手术一旦失败,我该怎么办。"
霍斯维沉沉看他:"你放心,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我不允许发生。"
苏凌苦笑了一下。
谁都不是上帝,谁又能审判谁呢?
苏凌对霍斯维说:"没关系,霍,我已经想好了,也做了决定。我会做手术的,我能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到时候做手术,你能帮我签字吗?我不想惊动我家人,我知道这样也许是有些自私了,但与其让他们跟我一样担惊受怕,还不如我一个人就好。"最坏的结果是眼睛看不见,还不至于死,既然如此,只要他一个人就好,不要让父母白白担心了。
霍斯维凝视着他,摇摇头,告诉他:"好,我答应你。不过小凌你错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但是我不担心,我知道手术一定能够成功。"
自从凌晨的那个吻以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彼此的心情。
大约是心照不宣吧。
苏凌即使知道了些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无暇多顾。
其实苏凌很想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霍斯维对他这么好,对他如此照拂。
尤其现在连健康都不能保证。
在霍斯维面前,苏凌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优势,除了年龄,但这本是浮云,霍斯维正是年富力强,没什么难得了他,他的厉害并不在于因年龄而堆积的阅历,而在于他个人先天资质和后天培养的能力。
苏凌以前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凌驾于普通人,他一向认为有多少成就必定需要多少努力,比如大哥,小时候他废弃的画稿可是堆满了画室,他如此勤奋钻研才有了今天的市价;苏凌自己,画画半途而废,不足挂齿,就他考上清华,也是经过一段时间埋头苦读的,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也是靠长期日夜加班和多方联系才得来。
遇到霍斯维后,他明白,确实有一种人,他得到很多东西只需要付出别人一半的努力即可,不管做什么很快就能找到窍门,总能事半功倍。更别说他还比很多普通人要努力,所以他得到的太多太多。
苏凌对霍斯维并不很了解,当他想开始了解他的时候,却已经力不从心。
和霍斯维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压力,真是一种幸运,因为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很多,他的关怀和照顾,总是恰到好处;他讲话做事,总是坚定又强势。
而要了解霍斯维,并不是让他说什么就可以,那需要长久的相处――他的好,是需要慢慢明白的,他那深沉的心思,也是需要时间来堪破一二的。
而苏凌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再有这样的时间,是否能够再有这样的机缘。
但,他不是不够洒脱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他会坚持下去的。
不管结果如何,他就是苏凌,这不会改变,对么?
尽管他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但是他会做到。
至于霍斯维……苏凌明白,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该怎么办,他现在说不清楚,就如同手术结果,还是未知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既然进退维谷已成事实,不如坦然面对,趁着现在还能多和他相处一下。
苏凌问霍斯维:"万一我破相了怎么办?"他之前还没想过这一点,不过手术总是免不了创口的吧?肯定会有疤痕的。
霍斯维没料到他突然这么问,因为凭他的了解,苏凌根本不是个在乎自己外表怎么样的孩子,但他随即明白,这只是苏凌带着自嘲的玩笑罢了。他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调侃说:"怎么了?现在担心这个,会不会太迟了,莫非我很像以貌取人的男人?"
苏凌侧头看着霍斯维,轻声说:"不,你不像,……我像。"
霍斯维抱过他,哑声说:"小凌,你是在夸我吗,嗯?"鼻子轻轻贴近苏凌的脸上、脖子上,闻着他身上微带清甜的味道,似抚慰又像调情。"不要怕,小凌,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哥哥最在乎的人就是你。"
苏凌在心里对他说:谢谢你,哥哥,你在我身边真的……真的很好。
但现在,他不能说出来,他宁愿维持着现在得来不易的平衡。
苏凌靠在霍斯维身上,有些鼻酸,他闭上了眼睛。
至少此刻,苏凌愿意信赖这个人,他愿意陪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了。
就这么靠在霍斯维的肩膀上,苏凌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上海市区了。
霍斯维察觉到他的动静,放下手上的文件,亲了亲苏凌的额头:"小凌,睡得好吗?我们快到了。"
苏凌还有些懵懂,像往常一样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视力已然受到影响,动作僵在哪里,双手紧握,心里陡然沉重起来。
医院……又是医院。肮脏又诡异的地方。
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罢了,有什么区别么?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苏凌,你不许逃避。他严厉告诫自己。
到了医院,申医生他们已经在等了,为了保证手术准确性,又被护士带着做了好多检查,苏凌倒是十分配合,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或者不悦的表情,只是木木的。
霍斯维中途被一通电话叫出去了,否则他倒是想全程都陪同着苏凌。
这孩子的神情,让霍斯维不知为何,放不下心。
苏凌坐在医生办公室,五十多岁的孔医生,也就是申医生的老师,指着片子对苏凌说:"你看,血块就在这个地方,并不是很大,情况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可以通过鼻内视镜手术处理――嗯,就是不用开颅或者外切,直接从鼻子里进去,现在看来,你各项身体指标都允许进行手术,我建议马上手术,苏先生觉得怎么样?"
苏凌本来一直低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孔医生的话,他才抬眼对他说:"医生,如果手术,我恢复原来视力的可能性多大?"
孔医生说:"尽快动手术的话,影响是不会特别大的,不过总有个恢复期,后面还要继续观察。"
苏凌静静说:"那就动手术吧,麻烦孔医生了。"
因为手术前要禁食差不多一天(注1),所以苏凌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二天早上,期间做好了相关检查和手术前的准备。
在电梯里的时候,霍斯维握了握苏凌的手:"小凌,我在外面等你。"手上用了点力气:"听着,我就在外面,一直等你。"本来他还想进手术室陪他,只是苏凌表示了拒绝。
苏凌知道手术要全麻,他不想让霍斯维看到自己像个冰冷的尸体一般,躺在那边被医生摆弄。
别说霍斯维,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苏凌回握了他的手:"我知道。到时候……记得叫醒我。"
霍斯维摸了摸他的脸颊,目送他进了手术室。
触手……如此冰凉。
霍斯维心里一痛。
苏凌不知道,霍斯维这辈子内心为数不多的那些温柔都给了他了。
霍斯维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所谓温情,一切都是刀光剑影。
以前,他背负太多了,他并不觉得累,至少从小的灌输,他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特殊的家族,一群内心过于强大的人,必须做到完美,做到出类拔萃。
苏凌于他而言,总归一直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若之前说多深刻的爱,并不能解释一切;和苏凌真正相处了,才发现他诸多的好。
霍斯维也是人,人的感情也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更何况霍斯维内心真的把苏凌当做孩子一般的恋人来对待。
看着苏凌一个人进入手术室,内心的感情十分复杂。
好像一瞬间,就生离死别了一般。
那些冰冷的器械,对苏凌来说,肯定是莫大的折磨。
当年那些烦冗的治疗和复建,已经就让苏凌天天摔东西,情绪不定了。
而现在的苏凌,平静默然,什么都不多说,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外人还以为他冷静,霍斯维明白,他变了,他不再通过暴怒的方式表达不满,他这是折磨自己。
而霍斯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苏凌一个人承受这些。
尽管手术之前,孔医生已经跟霍斯维说过,这个手术,虽然有风险,但问题不是很大;关键是创伤小,恢复快,对于苏凌这种情况再好不过。孔医生表示一定尽力做好,让他放心。
霍斯维放不下心。
但他即使放不下心,他也不会让外人看出一点点,特别是苏凌,他必须冷静自持。
第五十章
制高点
好几个小时后,霍斯维在外面接了好几个电话,遥控好几宗公务后,手术中的灯灭了,穿着消毒手术服的孔医生和给他做一助的申医生走出来,孔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疲倦,申医生对站起来的霍斯维做了个OK的手势,站在那边听着老师交代一些事情。
然后孔医生过去和霍斯维握了一下手:"霍先生,手术很成功,血块已经清除,在ICU再观察一两天就可转到普通病房。"
霍斯维重重回握孔医生的手:"谢谢,孔医生。"
孔医生对他点点头:"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霍先生快去看看苏先生吧。"
这时候几个护士推着躺在移动床架上的苏凌出来了,霍斯维快步走过去,看到苏凌静静躺在那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霍斯维忍不住握住苏凌另外一只没有挂着盐水的手。
孔医生在旁边说:"霍先生,苏先生已经醒过来了,自主呼吸和生命体征都很正常,我们先送他回病房。"
为了避免颅内感染和后遗症,尽管苏凌的情况还算不错,还是送进了加护病房(ICU)暂时观察,护士轻手轻脚地给苏凌安上了几样仪器。
霍斯维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叫他:"小凌,是我,霍斯维。"
过了半晌,苏凌的手指在霍斯维手心上动了动,表示他听到了。
霍斯维握着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说:"小凌,你受苦了。"
苏凌慢慢睁开眼睛,眼睛一开始有些模糊,但渐渐清晰起来,至少能看清眼前的霍斯维了,视力真的……恢复了。
霍斯维轻轻问他:"小凌,能看清我吗?医生说你手术很成功。"
苏凌点了点头,尽管有些费劲。
身体的反应还不是特别灵敏,一种特殊的痛麻感环绕着头部。
霍斯维这才露出些许笑容,说:"很好,哥哥真为你高兴。"
在ICU顺利度过了二十四小时后,确认已无问题后,苏凌转入了普通单人病房。
霍斯维特意请了专门的厨师,按照申医生给的食谱给苏凌做了术后恢复性饮食,苏凌的恢复情况确实很不错,视力已经和之前无异了。
让苏凌苦恼的一件事是,为了避免术后感染,一直在挂消炎和补充能量的盐水。
每次护士要给苏凌扎针,苏凌都几乎闭着眼睛忍耐。
那种金属的针头进入血管的感觉让他十分厌恶。
后来霍斯维和医生商量后,后两天药物转为口服,苏凌才觉得好一些。
霍斯维这几天,一直陪伴左右,和苏凌一起吃饭,处理公务也不避讳苏凌。
护工基本就是做些打饭、打水和打扫、把衣服送店里去洗的工作,其余都不用她了,因为霍斯维坚持要自己动手。
除了晚上,苏凌告诉霍斯维真的不用在医院住之后,霍斯维在医院附近宾馆开了个房间,基本都是在医院待到苏凌上床睡觉以后才走。
苏凌看得出霍斯维虽然体贴细心,但是显然他并不很擅长照顾人,好多事情他都是很生疏的样子。
果然如医生所说,内镜手术恢复很快,脸上都没有一点肿,只是为了预防感染(因为手术是经过颅底的),前几天医生告诉苏凌先不要下水洗澡。
苏凌在家一般每天至少洗一次澡,可能受医生母亲的影响,全家人都比较爱干净。小时候苏凌生活上一有些不好的兆头,立刻就会被母亲纠正,久而久之他也习惯成自然了,大学时,全寝室最整洁的床铺的就是他的。
手术后第二天,苏凌就觉得浑身不太舒服了,他很想洗澡,无奈医生交代过,他就让护工给他拿点热水和毛巾过来,至少也要擦擦身子啊,不然这都快入夏了,房间为了通风又不能开空调,实在有些受不了。
护工拿了水过来,问:"苏先生,需要我帮你擦吗?"
苏凌连忙摇头:"不用,谢谢你。你先出去吧。"
前面说过了,苏凌不太习惯和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
更别说擦身这么隐私的事情了,而且护工还是个女人。
霍斯维晚上出去应酬了,暂时还没有回来。
苏凌发现他的朋友真不是普通得多,自从某天霍斯维某个朋友在医院发现霍斯维后,邀他出去吃饭的电话就没停过,要上门看望苏凌的也不是一般地多,都被霍斯维挡下来了,完全是怕苏凌受到打扰。房间里堆满了水果篮和鲜花、高档补品等等。
霍斯维拒了朋友好几顿,今天有个朋友是至交,托不过,加上苏凌告诉他千万别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霍斯维才离开医院去吃饭了。
苏凌因为不喜欢呆在医院,这几天胃口也非常不好,吃得也不是很多,在床上躺久了起来总有些头昏眼花。
扶在墙上靠了一会,苏凌才感觉好一些,慢腾腾把衣服解开,偏生这医院的病号服扣子不大,苏凌手上又没什么力气,一个扣子都弄了挺久。
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门被旋开,苏凌边转身边想着忘记锁门了,回头一看,竟然是霍斯维。
霍斯维今天去吃饭时,听说这家餐厅鸡肉养生煲做得很好,就特意吩咐厨师给做了一盅,带回来给苏凌吃点,这两天苏凌胃口不好,霍斯维也是看在眼里,知道苏凌喜欢吃鸡肉,就让厨师去了很多油腻,拿最好的土鸡给苏凌做了煲。
正想着不能让保温壶里的东西冷了,随手敲了门就走了进来,没想到看见……苏凌这么……衣衫半解的样子。
苏凌也愣了愣,他以为霍斯维今天出去应酬,少不了九十点的,再说苏凌之前特意跟他说过如果应酬累了就不用来医院了,这边有护工照顾,不用担心的……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人都有些没想到,不过霍斯维比苏凌早一步反应过来,他随手关了门,旋了锁钮,走过来把手上的保温壶放在床头,看到床旁边的热水壶和水盆毛巾,低声对苏凌说:"又胡来,医生不是交代过么?"
两个都是男人,加上苏凌连衣服都没脱,实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苏凌却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特别是刚才霍斯维投在他身上的视线,简直让他感觉十分……暧昧。
过了一会,苏凌才说:"这两天闷,身上感觉不太舒服,就想随便擦一擦,换身衣服。"
霍斯维说:"嗯,帮你带了点鸡汤,要不要先喝?"
苏凌说:"待会再喝吧,我还是……"
霍斯维嗯了一声,半揽着苏凌,让他在床边坐下,说:"还是我来。"
苏凌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霍斯维的手指已经开始帮他解扣子了,苏凌张了张嘴,才抬头看霍斯维,说:"我……"
却未料对上霍斯维深幽的视线,一时哑然,后面的话都给吞了。
看进霍斯维的目光,心脏如同被大锤子狠狠敲了两下,跳动都已然不正常了。
霍斯维解扣子的手指,难免触摸到肌肤上,那个地方滚烫滚烫地。
苏凌抬头看着霍斯维,因为霍斯维身材高大,遮掩了头顶的光,背光的缘故使他的五官隐藏在阴影中,神情不甚清晰,只有那双眼睛,似乎闪着异样的光芒。
生平第一次,苏凌感觉自己完全沉溺在另一个人的目光里,遥远又清晰,说不清道不明。
霍斯维本来一只手托在苏凌的腰上,另一只手灵活地帮他解扣子,苏凌感觉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缓缓上移着,滑过苏凌的背,到达苏凌的后颈,然后停留在苏凌的耳垂上。
就停留在那里了。
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闷。
用轻柔的力道,捏着又松开,然后再抚摸着耳廓,就这样反复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热袭击了苏凌,他感觉头顶的灯似乎变成了正午的太阳,炽烈又耀眼,而自己喉咙发干,浑身发软。
苏凌下意识想舔嘴唇,好像在沙漠中迷失,无比渴望着水的滋润,但他忍住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现在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就能彻底破坏某些东西。
他不想,也不敢。
坐在那边,大气也没能喘,手也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了,或者他已经忘记了这些。
他绷得紧紧的。
尽管霍斯维的动作做地很自然,也很情不自禁,但是在某一个时点过后,两个人――尤其是苏凌,感觉到了一种措手不及。
苏凌十分清醒,他相信霍斯维也是。
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苏凌宽松的病号裤下面窜起了某种反应,并不陌生的躁动。
这样……这可不行……
苏凌直觉地想推开霍斯维,他十分明白,不能这么下去,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十分清楚这种情况的后果。
可是手刚碰上霍斯维的衬衫,就被他的手猛得扣住,烫得苏凌几乎想叫出来。
就这么一下子接触,苏凌也明白了霍斯维完全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轻松。
"霍……"苏凌感觉头顶上高大的阴影瞬间罩了下来,手被顺势一拉,猝不及防向前靠去――
下巴被不容置疑地抬起,连他的名字都没喊出来,唇就被狠狠封住。
和上一次深重而缠绵的吻不同,今天的吻有些粗暴而急进。
舌头探得很霸道,辗转又彻底。
苏凌感觉自己被用力摁在他的怀里,而唇舌火辣辣地,霍斯维的舌头仿佛直接抵向深处。
凌乱的喘息从唇角溢出。
其实苏凌不想承认,唇舌相接的那个瞬间,他的思维就好像停顿了一般,脑袋一片混沌。
鼻子里尽是霍斯维身上独特的味道,他强势的力道让人难以抗拒。
第五十一章
制高点
虽然这个吻来得有些突然,但去得也不慢。
因为苏凌并未给予霍斯维回应。
事实上他一直克制着自己,如果毫不节制,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两个人都很清楚。
霍斯维放开他的唇,过了一会,苏凌低低说了一声:"抱歉,霍斯维。"
刚才一直在升温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
苏凌注意到霍斯维似研判似玩味的视线,但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没什么必要,霍斯维肯定明白。
苏凌是个倔性子,从小就是。
之前生病的时候,虽然霍斯维主动捅破了那一层纸,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太多实质性的进展,至少苏凌并不那么认为。
至于那天凌晨那个吻,苏凌其实觉得自己是有些糊涂了。
实在糊涂,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这并非苏凌的初衷,有些东西,若是没有下定决心,苏凌暂时不会去做,不管他有多想。
如果说之前苏凌还因为其他事情有所疑虑的话,经过这次的手术和刚才霍斯维的行为,苏凌已经可以确认,霍斯维对他是真的有感情。
霍斯维尽管表面谦和,姿态不高,但这种所谓的力量型人才(即所谓能力超群者)内心都是十分骄傲的,能让他撇下那么重要的公务陪在自己身边,能让他在感情上做出这样的让步,他应该是……认真的。
其实苏凌早就明白,霍斯维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自从那次发烧以后,一直是与日俱增的;特别是经过这次手术的事情,苏凌真的是知道,他没法不去喜欢霍斯维这个人,他身上的优点太多了,而他拥有的这些东西和特质都是苏凌所不具备的,他仰慕他,尊重他,在他身边他感觉学习到很多;在霍斯维身边时,承蒙他的悉心照顾却没有一点违和感,有的只是相处时的放松和愉快。
但苏凌觉得现在还没有资格说这些。
不够。
真的不够。
苏凌的顾虑并不仅在于自己,还在于很多客观条件。
首先,苏凌现在还并不完全单身,尽管他心里明白和高意涵基本是无法再继续了,但是这不是随意对待她的理由,他对她始终有一份责任,如果他那么草率地去处理和高意涵的关系,那么这样的苏凌也是不值得霍斯维付出这么多的;只有等他把这些都处理好了,他才有资格和霍斯维开始谈这些。
其次,苏凌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特别是这一次生病,让他明白了身体真的是最重要的,而他之前却还在任性妄为,说到底真是咎由自取,但给霍斯维添了这么多麻烦,导致他的工作和行程都无法正常进行,这是苏凌始料未及的,他觉得在霍斯维面前他还是显得不够成熟,尽管霍斯维可能并不介意,但苏凌介意,他并不希望霍斯维一直都把他当做一个孩子,如果一直是那样,一旦他和霍斯维在一起,那么他只能一直受到他的庇护和宠爱,而很难有自己的成长空间了。
这不是苏凌想要的爱情。
他喜欢霍斯维,这毋庸置疑。
但他同时也希望能像霍斯维爱他那样去回报他,而不是一味接受他的,他希望能付出。
同性之间的感情虽然苏凌并未尝试,但肯定是不一样的。
即便当年对大哥投注那么多的感情,苏凌也从未有依附于他的想法。
霍斯维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并不是说身体上的接触就代表了什么,但这在苏凌和霍斯维之间这肯定是不同的。
两个人都十分明白这一点,因此苏凌才要谨慎。
但霍斯维知道,苏凌这次生病还是间接推动了某些东西。
如果是性,根本没必要着急。
关键是苏凌的心。
他的心,是不是还是那么封闭,如果他打开又闭合,那么霍斯维可能会有一些失望。
不过……似乎并不是。
肯定不是。
霍斯维在苏凌眼中看出了几分端倪。
所以霍斯维下一刻就诚恳地对苏凌说:"小凌,是我太急了,你身体还没好。"
有这句话就够了,霍斯维愿意给苏凌时间。
有些东西,说得太明白反而没意思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最重要是互相保留一定空间,这样才能有效缓冲。
霍斯维是明白苏凌的。
苏凌看着霍斯维,他是感动的,他真的为霍斯维的大度所折服。
这个男人是真的有胸襟,真的尊重他。
苏凌最终还是自己去浴室擦的身子,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听到软键盘打字的轻微声音,霍斯维卷着衬衫袖子,露出刚劲的手臂,正在笔记本上忙,这几天他很多东西都放在这边,工作中的霍斯维看上去确实和平常并不一样,怎么说呢,有点严肃,从某种角度上看他的侧脸甚至有点冷峻。
苏凌想起,他出来已经快一周了,虽然之前交代过王副总有例行事务就发邮件汇报,急事就打电话,这几天被'手机管制',确实没有接到电话;但毕竟没有离开公司这么久过,而且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办好,苏凌心里还是有点懊恼,怪自己生病不是时候。
霍斯维听到他的动静,对他说:"小凌,刚才护士帮你把鸡汤拿去微波炉重新热了,趁热喝一点。"
苏凌嗯了一声,打开冒着热气的鸡肉煲,确实很香,而且见不到多少油腻的表油,鸡肉煮的比较烂,确实很合他这个病人的口味,鸡汤就是趁热喝味道最好,喝下去胃里也暖暖的。
苏凌问霍斯维:"霍斯维,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霍斯维从液晶屏前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味道怎么样?"
苏凌毫不吝啬赞赏:"很好,真的不错。"
霍斯维点点头:"喜欢就好。"
霍斯维还是一副宠爱的口气,并没有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苏凌说:"你要不要,我盛一点给你?"
霍斯维对苏凌说:"你先过来,坐这。"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因为鸡肉实在味道太好,唤起苏凌好久没有的胃口,他也不管礼不礼貌了,直接就端着碗走过去了。
"什么?"苏凌坐过去的时候问,虽然霍斯维最近办公并不忌讳他,但苏凌也没有多少探听的意图,毕竟不是一个行业领域的,他也不想这么多事。
霍斯维指着一副本文说:"这几天有进展了,区青他们在那边谈,几个部门对我们的思路非常有兴趣。怎么说呢,浙江省你也知道,地方不大,钱却很多,在城市区域合作建设方面他们是比较有企图的,也有企图心要走在全国前列;刚好趁着前段时间的会议,他们之前提出的城际区域整合思路得到上级批准和支持,他们也想趁热打铁,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霍斯维突然说:"对了,看屏幕眼睛没问题吧?"
苏凌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已经没什么影响了。"苏凌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霍斯维闻了闻他碗里的东西:"果然很香――给我吃一口。"
苏凌起初还疑惑性"嗯"了一声,后来发现他好像不像是开玩笑,他挑了挑眉,然后就拿起勺子递给霍斯维。
霍斯维微微低头,把勺子里的肉和汤含进嘴里,然后说:"味道不错。"
没想到霍斯维也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苏凌无奈地摇头笑笑:"你要就早说,那边还有好多。"
霍斯维说:"只是看你吃,觉得特别诱人。"早说了,霍斯维就是很会讲话的那种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也带着双关。
不过苏凌自动过滤了,他说:"哦。――我们能做什么?"他转了话题。
霍斯维又打开一份ppt,指着一幅示意图说:"重点就是这一块,"他指着右上角那块,"从全球经验来看,城际沟通第一重要是交通,这既是基础也是保证,现在第一是高铁,第二是公交一体化,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一个是可行性研究,包括哪条线路,哪种方案,最优化如何实现,二是具体实现平台,这个主要就是你的工作了。"
苏凌说:"嗯,我主要是想,我们是否具备这个资质。"
霍斯维说:"不要担心,这个就像写程序一样,创新思路是最重要的,怎么去实现则是早晚的问题。"
苏凌问:"对了,你说的第一个方案最优化建设,浙大那边可能会有意包揽吧?"浙江好学校不多,其实浙大合并也一直很有争议,全省资源高度集中,浙大老师做项目的能力和平台确实全省有名,当时苏凌有一个做设计院的朋友就抱怨过这个事情,主要是校商联合太厉害,基本都垄断了。
霍斯维说:"我们公司有浙大这条线,反正大头肯定是几个长江学者的研究所,早就有联系。"
苏凌想想也是,凭霍斯维这个人的谋虑,不可能把这么明显的事情忽略,肯定早就有所打算,其实他所说的国土信息建设化也仅仅只是一个契机罢了。霍斯维做事,肯定要很有把握才会行动,而且这次他似乎也并不着急,也许对他来说,这并不算多大的生意,而是在南方进一步拓宽他的集团的影响力,人脉和财富,其实是可以兼得的,关键是在哪个多哪个少。
霍斯维说:"到时候我把这些东西发给你看一下,反正接下来时间还是充裕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凌翻了翻文本,然后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想到时候可能需要就覆盖密度、广度,还有那一块是核心,哪一块是优化,哪一块是重点,哪一块是限制做具体的考虑吧,毕竟这个到时候不仅仅是这一块方案,还要和几个地方的土地规划、城市发展规划做综合协调的。"
霍斯维点点头,说:"大概就是这个方案,起码准备起来也得一年,到时候必定需要具体调研的。"
苏凌赞叹地问霍斯维:"怎么办到的?"霍斯维的家族势力主要是在北方吧,南方人那么精明,更何况还是政府关系,哪有那么容易就打通,肯定有玄机。
霍斯维并不瞒他,说:"南方派系也很有上位的欲望,这是个共赢,你明白的。"
苏凌想了一会,点点头,原来如此。
猜到霍斯维家里肯定有政治背景,他竟然就这么坦然承认了。
这种东西,并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知道就行了,苏凌也不是很有兴趣;如果他有兴趣,早就去接他父亲的班了,可惜苏家两兄弟对仕途都没有什么兴趣,苏父虽然遗憾,也不能勉强。
苏凌现在倒觉得是自己多此一问了,他说:"不好意思。"
霍斯维笑笑,揽住苏凌的肩膀,倾身吻了吻苏凌的唇,不过只是浅尝辄止:"小凌,你要记住,我愿意和你一起工作。"
苏凌认真地看着霍斯维,说:"我很开心。"
第五十二章
制高点
苏凌也趁着霍斯维正在用电脑的空,上网查了邮件,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但大部分就是给个大概意见,王副总做事确实很有条理,苏凌发现他不在公司的这几天,还都是按照苏凌之前的习惯来处理,基本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苏凌对霍斯维说:"霍斯维,我觉得你前次说得很对,公司有了好的团队,领导的作用并不是削弱了,反而是从内部强化了。我看我这几天不在公司,一切都很好,和我在的时候也没多大区别。"
霍斯维说:"当然,真正的好团队首先就必须具有团队的自律性,即使少了个把人也不会有太大影响,那个环依然还能扣上去,是很灵活的。其实以后你应该给你的团队更多的信任还有这样子锻炼的机会,这样子你能轻松一些,等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你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掌舵就可以。"
苏凌突然想起来:"对了,前次不是说要去无锡的吗?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在医院已经待得快长虫了,苏凌真的想逃出这个牢笼一般的地方。
霍斯维一下子就识破他的企图了,说:"明天可能过去一趟,不过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还需要几天才能出院,我想我们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苏凌知道他厉害,一句话就给堵了,他只能点头。
霍斯维问他:"小凌,是不是在医院呆不住了?"
苏凌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地方,虽然我爱静,但可不是在这里,浑身都不舒服。对了你明天早上就出发吗?"
霍斯维握了握他的手:"不急,明天下午再走。早上我过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顿午饭,好不好?"
苏凌点头:"好。你是不是要回宾馆睡觉了?"
霍斯维说:"不想我再陪你一会?"
苏凌说:"你愿意待就待吧,不过你只能打地铺,先说明白。"
霍斯维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苏凌笑:"这是作为你前几天禁我电脑和手机的回报。"
霍斯维突然说:"要不要比一比?"
苏凌问:"比什么?"
霍斯维在电脑前弄了一会,忽然一个界面跳出来:"这个。"
苏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全英文的智商测试程序。
苏凌说:"好吧。"
这个程序做得还算不错,令人惊讶的是,两个人最后的分数竟然是一样的,129分,对应同等商值。
苏凌有些不相信,他问霍斯维:"你故意放水吧?"
霍斯维摇头:"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东西。"
苏凌说:"我以前做过相关的门萨测试,其实你赢了。"
霍斯维笑着看他,说:"你这么诚实,我胜之不武了。"
苏凌靠在沙发上看他:"本来嘛,你就是比我聪明。"
霍斯维笑着揽过他肩膀,"小凌……你有时候真的孩子气。不过大多数人智力都是差不多的,智商特别高的基本上从事科研去了;人在社会上,我倒是觉得情商比智商有用。"
苏凌对这个也是深有体会:"是啊,我记得我刚出大学的时候,有些想法特别单纯,后来自己遇到一些挫折才明白,很多事情和自己想象的有距离,我误以为用智力可以解决的事情,其实最后都是用人情解决的。"
霍斯维说:"你已经很有悟性了,有些东西不是想法的问题,而是我们愿不愿意去改变的问题,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你会做得更好。"
苏凌说:"谢谢你,霍斯维,不过我好像感觉一直在偷师。"
霍斯维说:"只要我能给你的,绝对不会吝啬。"
苏凌低下头,过了一会他问:"你真的要打地铺吗?"
霍斯维大笑。
第二天霍斯维过来,跟医生商量好以后,带苏凌出去吃饭。
苏凌猜想霍斯维肯定不会挑人多的地方,车子开到那边,果然是去吃日本料理。
这家日本料理餐厅不同于苏凌之前在北京去的那家,装修还是采用传统日本建筑风格,每个包厢隔开,给予客人充分的隐私和自由。
苏凌笑问他:"霍斯维,我请你睡地铺,所以你要请我吃日本菜吗?"
霍斯维说:"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睚眦必报。"
苏凌知道说不过他,连忙讨饶:"很久没吃日本菜了,谢谢你。"
一位穿着传统和服的美女对他们鞠躬,猜着小碎步带着两人在过道中行走。
今天霍斯维要了个挺大的包厢,对于两个人来说确实很大了,日本人的地方讲究精巧紧凑,大概和人多地少有关。
美女对霍斯维柔声说了几句日语,霍斯维点点头,她就退下了。
苏凌有些惊讶,问:"你会日语?"
霍斯维说:"听得懂,不太会说。"
看了菜单,苏凌发现这边做得是很传统的本善料理,和霍斯维点了一样的食物。
不一会,外面有人敲门,有两位穿着和服的人走进来,一男一女。
男的手里提着一个乐器箱,等他拿出里面的乐器,苏凌仔细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像国内的三弦(注:三味线,Shamisen)。
女子穿着华丽的服装,画着传统艺妓妆,姿态娴雅。
苏凌猜想这阵仗和刚才的对话不无关系,肯定是霍斯维安排的助兴表演。
致敬过后,男的开始拉前奏,拿着扇子的女士也开始表演了,边唱边跳,声线柔美,舞姿很古典。
其实日本古典歌曲的调子基本都比较简单,听上去没有太多变化,但动静结合中,别有一番韵味,不知不觉人就沉浸在那种柔美悠扬的旋律中了。
一曲结束后,苏凌轻轻鼓掌,霍斯维给了他们不少小费,两人行了礼,恭敬离开了。
苏凌说:"很好听,就是没听懂唱的是什么。"
霍斯维大概把歌词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一首带着祝愿意味的歌曲,苏凌感叹于霍斯维的用心良苦。
确实因为最近待在医院,苏凌的心情有些沉闷,为了让他开心,他没想到霍斯维这么用心。苏凌说:"谢谢你,霍斯维,我很喜欢。"
霍斯维静静说:"喜欢就好。"
于是因为音乐的作用,两人一起吃了一顿安静又愉快的午餐。
送苏凌到了医院后,霍斯维交代他:"这几天在医院一定要多休息,有空去下面花园走走,我明天下午就回来。"
苏凌说:"一路顺风。"关上车门。
车窗降下来,霍斯维对苏凌说:"小凌,晚上我打电话给你。"
苏凌点点头,心里一阵暖流。
因为苏凌的身体恢复情况不错,也得到完全的许可去处理公务,待在医院虽然有些无聊和厌倦,但至少有空余时间可以关心公司的事情,这对于喜欢工作的苏凌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之前是说大概一周时间,不过听医生的口气还是需要在医院多待几天,苏凌要和他们视频会议,没法隐瞒,只告诉王副他身体有恙,不过已经好了,过几天就可回来,让他们不用担心。
王副倒是紧张得很,听到苏凌一再保证没有问题以后他才打消了去上海的念头。
公司这段时间情况还算可以,和咨询团队那边的合作也开始了,虽然见效还没有看到,但是这也急不来,一方面通过日常业务来维持公司运行,另一方面慢慢从内部开始改良,一个相对快,一个相对慢,但最重要能做到互相融合,相辅相成。
不过说真的,这几天一直是和霍斯维在一块,他不在身边苏凌还真有点……不是很习惯。
霍斯维真的一点点渗透进心里了,苏凌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实。
他不禁有些担心。
晚上苏凌窝在病房,仔细地把霍斯维之前给他的资料看了一遍,发现有些地方他还不是很明白,如果霍斯维在旁边刚好可以问问他。
苏凌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很习惯和霍斯维在一起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再一次感叹。
正这么想着,手机响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就是霍斯维的电话。
"小凌,在干嘛呢?"
"……在看你之前给我的资料。有几个地方不是很明白,等你回来我再问你。"
霍斯维说:"不要累到眼睛了,那些东西不着急。晚上和无锡市委几个人吃了饭,谈了很多,对方似乎挺有热情,看来我们刚好等到绿灯了,具体回来我再跟你谈。"
苏凌说:"那不是喝了很多?"
霍斯维笑:"还行吧,这种场合免不了喝酒的,我明天中午就回来。"
苏凌说:"你不在太湖玩一玩吗?难得去一趟无锡……其实你不用着急,我在这边一切都挺好的。"
霍斯维说:"我原先就是打算和你一起去的,这个想法没有变。"
苏凌沉默了一会,说:"好,下次我陪你去。"
霍斯维说:"小凌,晚上吃了什么?"
苏凌没告诉他晚上他吃得很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个人吃饭,翻来覆去还是没什么胃口,菜很好吃,但吃得确实不多。他含糊说了一下:"阿姨买了很多菜,都是爱吃的。"
霍斯维问他:"猜我今天吃了什么?"
苏凌想了想,说:"我听说无锡排骨和太湖白虾很有名,今晚肯定少不了吧?"
霍斯维笑:"聪明,记得上次我们在熙然小居吃的绿茶糕点吗?今天吃了当地一种方糕,味道也不错,豆沙馅的。"
苏凌脑海里回忆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情景,那时候的霍斯维和现在的霍斯维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一样的体贴和温存,从一开始霍斯维给他的印象就是极好的,特别是苏凌没有想到他就是……苏凌在电话里说:"那不会很甜吗?"
霍斯维说:"知道你不爱吃甜的,还有其他的馅儿,下次我们一起吃,小凌……"霍斯维的声音本来就是那种有点低沉的,听上去很悦耳的,加上他标准的口音,透过话筒有一种磁性的沙哑,仿佛有一种魔力,动人心弦。
苏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过了一会他说:"……我有点困了。"
霍斯维说:"嗯,小凌,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我就回来。"
结束了和霍斯维的通话,苏凌正要准备去洗漱,手机响了。
他从浴室那边又折回去,没想到是高意涵的电话。
这几天高意涵一反常态,没有一点消息,这倒让苏凌有些惊讶,不过苏凌是想回北京再联系她,没想到这么晚会接到他的电话。
他想了想,还是摁了接听键。
"喂,意涵,这么晚了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高意涵压抑的哭声。
第五十三章
制高点
苏凌有些吃惊,但也没急着说话,过了一会才问:"意涵,这怎么回事?"
高意涵哭声是止住了,可是明显呼吸还是一呛一呛地,看来已经哭了挺久了。
苏凌知道高意涵个性挺要强,不是个随便哭鼻子的女孩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哭成这样,苏凌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柔和一些:"能先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边停了一会,就听到高意涵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凌,是我的错……"
苏凌觉得有些头疼,要是当面可能还会好一些,在电话里真是……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打起精神:"好,你慢慢说,我一直在听。先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再看看怎么解决。"
"我……你……你认识吴航的吧?"高意涵突然问。
苏凌说:"认识。"等她继续说。
高意涵说:"我……这次我真的错了……我害了他……他被警察带走……"
什么?!苏凌的心情可不是有些惊讶可以形容了,他脑子直觉地浮现出那天和田野吃饭后在那家餐厅门口看见的两个身影……没错了,肯定和那次脱不了干系,不过要等高意涵自己说明白肯定得猴年马月了,苏凌说:"意涵,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和吴航什么关系?第二,你和吴航干了什么,他被警察带走而你没有?"
高意涵说:"我……吴航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们算是一起长大……"
苏凌倒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早就认识,不过倒没想到是邻居。"然后呢?"
高意涵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我拜托他帮我一个忙……最近有个男人老是缠着我……"
苏凌知道她肯定没说完全的实话,"意涵,听着,有些话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不过你要是不把事情跟我说明白,我没法帮你,我即使托人也要把事情原委弄明白吧?"苏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现在你觉得你的事情重要还是吴航的事情重要?"
高意涵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现在又无助又痛苦,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更没有想到她还要找苏凌帮忙,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无疑是揭开她最痛的伤口,而且她明白,一旦说出口,她和苏凌肯定完了……她心里感觉很苦,眼泪忍不住又从红肿的眼眶里冒出来……"我高中的时候认识那个人……跟他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后来我搬家了,就转校了,和那个人也断了,我发誓我没想到会再遇上他,他……那个畜生……他竟然威胁我……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想我们好好在一起的……"
苏凌打断了她:"那你让吴航做什么了?"那个孩子,几乎对高意涵是言听计从,怎么可能拒绝她的要求?都让他要小心了……
"我本来是想让他帮我拍几张照片的……我知道他挺怕他老婆的……"
如果仅仅是照几张照片,怎么可能被警察带走?苏凌说:"你怎么这么傻,你不了解男人,他能威胁你,你觉得他会连老婆也搞不定吗?何况,即使他老婆看到照片,他老婆是会偏向你还是她老公?你们是不是打人了?"苏凌猜想吴航那个冲动的个性肯定是受不了发生在高意涵身上的事情的,很有可能动了手,才会让那个人有把柄可抓。
高意涵忍不住哭起来,"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只是想在那边跟他说明白……警察说吴航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凌,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求你了!"
苏凌说:"高意涵,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你还要牵扯上吴航?你知道他对你多好的吧?你利用别人对你的感情去做这样的事情,你心里怎么想的?"不知为何,苏凌心里有些火,但并非是因为高意涵,而是因为吴航这个傻瓜。这个傻瓜肯定为了保护高意涵,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不然高意涵不可能现在能在这打电话。
高意涵着急地哭:"凌!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了……"
苏凌觉得心里有些厌烦,又有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虽然他不知道从何而来。"高意涵,你求我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这女人现在还搞不清楚她自己在干什么,她竟然要让苏凌为她自己的那笔糊涂账买单!即使苏凌平日为人还算宽容也是觉得难以容忍,不,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没法高兴的吧?
"凌!求你了!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了……求你救救他!……如果他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他继父肯定会打死他的!……"
苏凌想起那天晚上他送喝醉的吴航回去,开门的中年男毫无素质,骂得很难听,那个人是吴航的继父?……看来吴航的家庭并不幸福……难怪他要自己打工赚钱……吴航清朗的眉目浮现在苏凌脑海中,耳边是高意涵呜呜的哭声,苏凌感觉很复杂。
过了一会,苏凌问她:"警察肯定有找你吧?怎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就说不知道……我……我真的吓懵了……凌!你一定要救他……拜托你了!算我求你……我真的后悔了……我不应该……"
苏凌庆幸她还算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意涵,你先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高意涵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张……张东洋,好像开了一家公司……"
苏凌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总有人认识,"好,我知道了,我现在人不在北京,我需要打电话问一下,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我现在也没法给你百分百的保证,但我会尽力,你也不要着急,不管怎么样,你就咬定你不知情,什么话也别多说,我现在先要帮你找个律师,然后我再问问有没有人能帮上忙。你也不要老是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这样反而更容易惹人怀疑,我这两天尽快回来。"
苏凌听高意涵还在哼哼唧唧地哭,他有些严厉地说:"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
苏凌觉得头疼,他实在不知道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高意涵当时欺骗他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是这样的出发点,他觉得自己也挺蠢的,他早应该想到,高意涵的过去并不那么单纯,上次在飒雅的画展上就有征兆了,只不过苏凌没有追究别人过去的习惯,但未料到这个过去还有了现在进行时。
其实苏凌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帮高意涵,这事说起来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可不是那种别人一哭就心软如泥的烂好人。
对于吴航,苏凌起初是因为他和苏杭相似的外表虽然放了一些心思,但也仅此而已了,没有其他了,这事解决起来肯定不会简单,尤其苏凌现在人还不在北京。
但如果苏凌会拒绝,刚才在电话里他就不会说了,现在既然已经做了承诺,这事就算是他的事了,也许苏凌内心还是觉得他有些亏欠高意涵吧,尽管这毫无道理。
苏凌打了电话给一个律所的朋友,是父亲下属的儿子,小学同班,高中同校的,因为高考后也填了北京的学校,所以一直没断了联系,苏凌前几年本来想请他帮做公司的法律顾问,不过他表示公司法和商法不是他的专长,就将同律所的李律师推荐给了苏凌。
"喂,小宇,是我,苏凌。有件事得麻烦你帮我一下……"
"……那边局里应该能找到认识的人……你先跟高意涵联系,我把她手机发给你……好,实在麻烦你了,行……随时联系吧。"
公安局的朋友……苏凌暂时还没想到特别能说的上话的,不过他人不在北京,这么晚上也不能麻烦父亲的朋友给他再找人了,看来只能打给师兄了。
犹豫了一会,苏凌还是拨通了杨景琛的电话,他知道杨景琛家里背景深厚,肯定能找到人。电话打过去,很快接通了:"小师弟,你回来了,怎么想起打电话给师兄我了?"
苏凌也不跟他客套了:"师兄,我现在人在上海。是这样,有个朋友,可能干了点糊涂事,说是被请进去调查了,我人也不在北京,事情又挺急的,师兄在公安系统认识人吗?"
杨景琛想了想:"有认识人,我把他电话给你,事情严重么?律师要不要?"
苏凌十分感动,"师兄,不用了,律师我已经找好了,那就麻烦师兄了。"
"小师弟,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先把事情解决好再说。"
"对了,师兄,你认识一个叫张东洋的人吗?应该是做生意的。"
"张东洋……东洋钢材的老总?"杨景琛也听出一丝不对,"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苏凌承认:"对。"
杨景琛说:"怎么惹上他了?我当时在天津做房地产时跟他打过交道,这人人品不行,男女关系是出名地乱,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做事风评很差。"
苏凌早猜到这个人不可能那么简单。
"不过小师弟,他们家有背景,我们也不用怕,这边还有我呢,我不行,我家老头总能说的上话。"
苏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兄……"这么点事,要扯上杨父那就搞大了,这人情也欠不回来了。
"有事再打我电话,别怕麻烦。"
"行,谢谢你师兄。"
第五十四章
制高点
苏凌收到他的短信后,直接打电话过去,那人还挺客气,估计杨景琛早已帮他说过了,听苏凌把事情大概说清楚了,表示会帮忙打听,到时候再回电话过来。
就这么一折腾,一两个小时过去了。
苏凌心情不太好,觉得有些累。
这事他不算很有底,而且明显现在看来高意涵对这个张东洋也并不是那么了解,才会那么贸然和吴航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苏凌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事既然担下来了,他自然会尽力,只是他不确定能办到什么程度,还是见机行事吧。
没过多久,苏凌才刚躺下,那边电话就回来了,大概意思就是吴航这事不是那么好办,因为对方有足够的证据和证人,吴航这样的行为是涉及非法拘禁,还有殴打和侮辱,要从重处理的。
苏凌问该怎么办。
那边说:"并不是不想帮,主要是对方关系也挺硬,而且这个小朋友几乎是都招了,对方抓着不放,这事比较难有转机,除非……对方主动撤了案子,我打听这事还遇到了点阻力;我这边先帮你拖着,延缓立案,你赶紧找事主商量。"
苏凌知道,如果这事真成事实,吴航的学业和前途也就完了。这个人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关键是要对方放手,但这现在看来明显不太可能,这个张东洋既然决定报警,自然不会再顾忌高意涵的想法,他可能是真的被惹毛了。
从杨景琛的口气上看,他对这个张东洋评价不怎么高,肯定也不是特别熟,更何况找人这事已经欠了师兄的人情,苏凌不愿意得寸进尺,还让他给自己搭桥。
苏凌又发了个短信给秘书小姐,让她尽快查一查东洋建材公司的业务往来还有老总张东洋的个人资料。
没想到秘书小姐还没睡,才过一会她就回过来表示知道了,明天中午之前给苏凌答复。
张东洋敢把事情闹大,纯粹就是欺负吴航无权无势,如果验伤什么的肯定会动手脚,如果真的立案恐怕吴航的学业是保不住了,想起那个孩子之前信誓旦旦告诉苏凌他一定会赚很多钱,那个单纯的神情总让苏凌想起自己以前发誓要给大哥卖画的傻气。
如果就因为高意涵的事情被毁了前程,苏凌不知道吴航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虽然他和吴航交情并不是很深,但苏凌总觉得没办法置之不理,更何况高意涵曾经也是苏凌的女友,出于道义和责任,这事苏凌拒绝不了,但该怎么办,怎么尽快突破,苏凌还是得好好想一想。
张东洋既然有背景,这事不可能通过比谁权势大关系硬来解决,不然只会越拖越乱,不利于问题解决;现在关键是要争取时间,不然吴航一旦留下案底,也就没办法挽回了。
就如刚才那个人所说,必须从张东洋本人入手才比较好,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单纯泄愤,他是想把吴航往死里整,这事恐怕比较难说通,对这种人晓之以理简直是做梦,只能许之以利益,看看能用什么交换。
不过,苏凌是做软件的,和做钢材的张东洋没有任何业务和利益交集,而显然师兄和他的关系也一般,这就是最大的难点,这条路很可能行不通,更何况张东洋也不缺钱。
苏凌这几年在北京是算混得不错,但是还远没有这么厉害的人脉和关系网,要能通过其他方面施压,恐怕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苏凌现在连张东洋的底细也不知道,不能贸然行事,不然救不了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苏凌在社会上这么多年,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懂的,一个人若没有资本就没有任何博弈的资格,坐不上圆桌自然就不可能有话语权,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和残酷。
苏凌之前犹豫,并非因为他铁石心肠,而是他料想到这事肯定不简单,苏凌的父亲以前在位时,就经常告诫苏凌在社会上不要经常麻烦人,因为有些人情是不能欠的,做事首先要衡量自己能回报对方多少,是否有斤两能还得清这个人情,不然宁愿不要做。
苏凌这么多年事业还算顺利,也多亏父亲的诸多提点;所以苏凌之前也在衡量,特别是他发现这事远比他想得要难,但既然已经搭上了人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早上,苏凌在护工的监督下草草吃了点早点和药,上网就看到秘书小姐给苏凌传来一份详细的资料,上面列有东洋建材这两年的大客户名单,还有张东洋个人的一些资料,原来他父亲是……
苏凌翻完资料,坐在沙发上把通讯录里的熟人都想了一遍,在电脑上把这几个人的关系理了一遍。
还不是完全不能做,就是得看关系如何,还得搭上父亲的人情。
其实苏凌工作以后,一直在淡化父亲的官职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永远不可能自己真正做好自己的事业,以后万一父亲不在了他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这次恐怕是没有办法了,看来明天还得让父亲自己打几个电话。
苏凌叹了一口气,求父亲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不过比起麻烦杨景琛的父亲或者其他人……苏凌也只能这么做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最晚最晚,明天必须赶回北京了。
苏凌还没有厉害到能遥控那些人,而且张东洋这事他肯定必须陪着出面,不然人家肯定不买账。
真他妈是个笑话啊,苏凌冷冷自嘲。
苏凌也是个男人啊,何况还是生意场面上的人,他个人也没有到清心寡欲的程度,他也好面子,让他为了这种事和这种男人面对面,想想就荒谬;除此之外,苏凌也有一点委屈,他现在有点恨自己,他告诉自己报应来了,对感情太不上心就是这么个后果,他现在算是尝到苦了,他也无奈地发现他这几年在处理感情问题方面并没有太多长进。
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苏凌既然已经答应高意涵,自然会履行承诺,但也是最后一次了,高意涵也应该有这个自觉的吧。和高意涵分手是迟早的事情,但苏凌没想到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这让他觉得很被动,当然心里很不快。
苏凌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就说是自己的好朋友出了点事情,苏凌本来求父亲的时候就少,虽然这个人情不小,本来以后是大有用处的,苏父沉默了一会,问苏凌是不是确定。
苏凌说是。
苏父说我会帮你打电话,如果他不行的话也没办法了,这种可都是得罪人的事,以后少做为好。
苏凌又打电话给秘书小姐让她赶紧置办一些高额消费卡还有高档烟酒、礼物,送到某个地址。
苏凌拨了电话过去,"樊叔叔,您好,我是苏凌啊,您最近怎么样呢?……我前几天做了个手术,还在上海……没事没事,就是还没出院……筱阿姨我也好久没看到了,过两天我再登门拜访……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和张东洋可能有点误会……这事就麻烦您了……实在太谢谢您了,我父亲还经常念叨您呢……那先不打扰您了,我等您消息……行,再见。"
苏凌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又被护工阿姨磨着去楼下走了一圈。
除此之外,苏凌还得别让霍斯维知道这事,否则霍斯维肯定又要包揽这事了。
苏凌也不是傻瓜,以霍斯维的关系,这事肯定不用这么周折,大概一两个电话就能很快压下去;这次手术一事已经让苏凌认识到霍斯维的人脉和手段,不然厅级的三甲医院院长不可能能一个电话就能这样差遣。
但苏凌知道如果霍斯维帮他办了,虽然他和霍斯维之间现在可能不需要以人情来论,他以后在他面前算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而且,这事还跟苏凌个人感情有关,在面子上苏凌也不想让霍斯维知道这么荒谬的事情。
苏凌希望他和霍斯维之间的发展不要牵扯上这些;只要苏凌能办的,他不想牵涉上霍斯维,更何况这次生病已经是大大地麻烦霍斯维了。
既然没有给霍斯维什么承诺,苏凌也没有立场要求他什么。
这一点苏凌是很明白的。
苏凌找到孔医生,表示北京有事情他必须回去处理,希望能够转到那边的医院继续治疗。
孔医生说:"苏先生,如果您实在坚持要转到那边,也不是不可以,我先帮您检查一下,如果您的身体条件允许我们再做决定,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凌说:"孔医生,如果不是确实有需要我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你为难。麻烦你帮我检查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请你通融一下,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签免责书的。"
因为苏凌的语气比较坚决,孔医生就帮他仔细做了检查,苏凌确实恢复得不错,基本上也达到出院要求了。"苏先生,我会再给您配点药,这两天必须按时吃,到那边再做检查;等您出院以后记得去复查一次。"
苏凌说:"谢谢你,孔医生,如果霍先生问起,你就说是我要求的。"
因为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早上又起得很早,苏凌中午躺床上去睡了一会,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霍斯维已经在了,正坐在床边看着他,房间里没开灯,有些暗。
"醒了?睡得好吗?"霍斯维摸着他头发,声音很轻柔。
苏凌说:"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霍斯维点点头,两人对视着,没有再说话,气氛十分静谧温馨。
苏凌伸手将霍斯维的手握住,他的指尖在霍斯维厚实而温暖的掌心游弋,霍斯维含笑看着他,眼神却越发深幽。
第五十五章
制高点
在被霍斯维用近乎纵容的视线注视着的时候,苏凌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这样的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上一次这么觉得的时候,大概是那段和大哥天天出去玩,一起研究画艺的时光。
那时候,他觉得人生没有烦恼,一切东西都是美好的。
可惜幸福总是那么短暂,而此刻握着霍斯维的手,苏凌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他不确定,不知道这一次他能不能抓住这样的幸福。
他告诉自己,霍斯维和大哥苏杭是不一样的。
骨子里就非常不一样。
以前有人说过,在爱你的人面前,你总可以扮演很多的角色,在他看来,这就是你的出色之处,也是他爱你的方式。
确实,在霍斯维面前,苏凌觉得有时候自己像个小辈,接受他的指点和帮助;有时候又像是他的亲人,那么一点自私和贪恋都被包容了;有时候……比如现在,苏凌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当他的手指和霍斯维的接触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满足;当霍斯维握起他的手指,放在唇边的时候,苏凌更是没有了之前的不自在,仿佛这就是天成。
也许,这就叫做默契吧,只存在于情人之间的刹那心动吧。
霍斯维这样的态度,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更大气的人。
这让苏凌有一种愧不如的难过,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
是的,以前苏凌的目标就是要做个豁达的人,实在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再去纠结了。
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尽力去做,这是苏凌一直以来的作风。
虽然这次因为吴航的事搭上太多人情,但如果要苏凌眼看着他前途尽毁苏凌也是没办法做到的,不仅因为吴航和苏杭肖似的五官,也因为苏凌年轻时也有那么傻的时候,事后想想,说这次决定答应高意涵,对吴航这孩子的同情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虽然高意涵不值得同情,但是吴航毕竟是无辜的。
毕竟他还年轻,他以后会明白,有些感情,不是那么付出的,苏凌年轻时走过同样的弯路,也许出于一种长辈的道义吧,觉得不忍。
而高意涵能牺牲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线感情来换取吴航的前途,至少说明她还有点良心。
在苏凌犹豫的一刻,他也将心比心了,他年轻的时候得到很多人的帮助,有些并不完全出于利益,苏凌也是感恩在心。
所以他最后决定帮吴航一把。
父亲以前也对苏凌说过,人在社会上,不要老是想着别人给你多少帮助,能帮人就尽量帮,有些东西是没法用利益或者得失来计算的。
人如果活得太狭隘,终究累的是自己,苏凌也想明白了。
苏凌另一只手横在眼睛上,轻声说:"霍斯维,我是不是很傻?"
"不要胡思乱想。"霍斯维淡淡说,低头吻了吻苏凌的鼻尖。
苏凌放下手,偏头看他,忽然笑了笑。
霍斯维挑眉看他。
苏凌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吻进他的唇。
霍斯维手移到他的后脑,半托起来,以不让苏凌费力的姿势加深了这个吻。
唇与唇的厮/磨,舌尖与舌尖的舞动,无言中就蔓延出一种亲昵无比的滋味。
过了一会,诸多情绪沉淀下来,苏凌慢慢对霍斯维说:"霍斯维,我跟医生说好,明天转去北京那边的医院,那边有我原来认识的医生,主要我想换个环境,这边总是让我感觉压抑;医生说我恢复情况不错,基本没什么问题。"
霍斯维看了苏凌一会,然后说:"好,如果医生觉得没问题。关键是你要开心,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的。"
苏凌想了想,霍斯维应该是不知道的,而且他一直很尊重自己的意思,不会做出那种强迫的事情,他说:"谢谢你,霍斯维。"
霍斯维笑了笑,说:"我会安排的,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苏凌说:"不,霍斯维,这事我自己来办就好,到了北京,你就忙你的吧,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苏凌想了一会,又说:"你有空的话,来医院看我就好。其实医院我也不能再呆很久,公司事情真的很多,这是实话。"
霍斯维说:"我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明白这一点。至于其他,都由你,但是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不爱惜身体,那你就不要去工作了。"
听出霍斯维话里难得的一丝严厉,苏凌知道这不是霍斯维的威胁,他是说到做到的人。苏凌点头:"――嗯,放心,你的话我都记得。"霍斯维并非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这次生病手术麻烦了他这么多,如果再出什么问题苏凌自己也交待不了。
霍斯维说:"那就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吧。"
霍斯维晚上陪苏凌在病房里一起吃了饭,这几天的菜因为照顾到苏凌手术后的身体,做得都比较淡,油也不见多,苏凌的口味本来偏淡,倒没什么特别不适应,倒是想到霍斯维一个北方人也跟着他在吃这些,有些不忍。
苏凌有些歉意地说:"霍斯维,这些……会不会不合你口味啊?"本来两个人都是奉行食不语的人,在外面餐厅也就是那么端坐着,话也不多;但反而在这么个场合,变得随意而轻松了,话也多了,苏凌也明显地觉得,自己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霍斯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舒服又心安。
霍斯维给他夹了一块鸽子肉,说:"老是在外面应酬,大鱼大肉,早就厌倦了,反而十分喜欢这样,粗茶淡饭的感觉,返璞归真了。"
苏凌想了想:"上次和朋友去郊外的一个村庄玩,那家饭菜做得不错,说是用的都是自己家种的菜,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霍斯维说:"当然好,等你出院了,想去哪里吃我都陪你去。"
苏凌点点头,说:"不过也得你有空吧。"回北京了,估计霍斯维会忙得不行,不,其实他一直都会很忙吧,那么大一个集团,即使有职业经理人,做重大决策肯定是少不了霍斯维的。
霍斯维说:"再忙,给你的时间总是有的,而且不会少。不过有时候感觉你比我还忙吧?"他调侃苏凌。
苏凌有些不好意思:"不会,我这个人就是工作狂的命,但以后确实也要改变的,以前我都没意识到这些问题,也多亏你提点。"
霍斯维说:"倒不是笑你,你的精神很好,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是忙得昏天昏地,但现在回头看,好像失去的也不少,只是个人一点经验罢了。而且,我想的是,和你好好一起,做些两个人都喜欢的事情。"说到这里,霍斯维定定看着苏凌。
苏凌心里一跳,面上倒还是挺平静的,过了一会,他回视霍斯维的眼睛,轻声笑了笑,他慢慢说:"我也是。"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这么溜出口了。
但苏凌明白,这不是冲动。
说完这句话,心里仿佛放下了很多东西,又重新燃起一些东西。
住院的这段时间,苏凌也一直在考虑,特别是高意涵和吴航这件事情,也让苏凌明白,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再怎么考虑很多东西也还是徒然。
其实有些道理苏凌也是早就明白,但不知为何,就是很难下定决心,在感情的事情上,苏凌承认有时候还是有些优柔寡断,这样发展到最后,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前几次感情就是很好的例子。
何况,再也没有逃避的借口了,还不如就顺从自己的心意了。
人生也没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了。
霍斯维听到苏凌的回答,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眼底已经盛满了笑意和喜悦:"很好,我很期待,小凌。"
苏凌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情绪如此外露的样子,平日的霍斯维很少表露自己,总是给人隔岸观火的冷静感觉,没想到……等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两人的反应还是和平常无异,这真是值得玩味。苏凌定定心神,问他:"霍斯维,说来惭愧,其实我还不太了解你喜欢做什么事。"
一直以来,两个人的相处,虽然苏凌无意为之,但事实确实是霍斯维顺着苏凌比较多,基本都照顾着苏凌的爱好,所以他自己的爱好反而几不可见了。
霍斯维笑说:"先吃饭吧,等一下再跟你说。"
吃完饭后,霍斯维和苏凌出去散了会步。
霍斯维说:"其实我跟你一样,热闹的场景见得太多了,相对喜静,就像上次跟你说的,在工作之外,我一直向往简约平淡的家庭生活。"
苏凌说:"霍斯维,我还一直以为你会想活得很精彩的那种人。"家庭生活?这个词好像对苏凌来说,有些遥远。但霍斯维这么一说出口,仿佛又不是那么不可及。
霍斯维所谓的平淡,又能有多平淡呢?
注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即使平淡也是很相对的吧。
但苏凌知道,他会愿意做这个尝试。
霍斯维说:"大起大落的阶段对我来说已经过了,谁没有过那段经历呢?但经历了,我知道并不适合我自己,小凌,我想,这点你和我是一样的。"
苏凌毫不讳言:"是的,霍斯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霍斯维说:"小凌,你要知道,对你,我永远觉得不够。"
苏凌被他这句露/骨、直白的话震了一下,过了一会苏凌才说:"其实……霍斯维,我以前说过,我这个人很单调很无趣,这并不是自谦。"恐怕会让他失望。
霍斯维温柔地看着他:"我并不这么认为。而且,今后的相处中,我有更多的时间印证我自己的判断。"
第五十六章
制高点
散完步回病房时,苏凌的电话响了,苏凌拿出手机看了看,对霍斯维说:"霍,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到走廊外面才摁了接听键。
"喂,樊叔叔您好,嗯,您说……好,我明天回京,听您的安排……好的,这事真的太麻烦您了,看您说的……给筱阿姨和姗姗的一点心意而已……好的,再见。"
苏凌站在那边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律师赵宇。
"苏凌,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事主态度有变了,之前一直觉得难有突破口,吴航这个小同学实在太冲动了,主要是运气也不太好,对方要找个人证是易如反掌啊,当时我还怕很难跟你交差;不过还多亏了你找的那个朋友,局那边一直给拖着,小朋友也没受什么苦,就是情绪比较低落。"
苏凌说:"这事对他也是个教训,对了,这事对他学校那边影响不大吧?"
赵宇说:"到时候我会让公安局那边出个证明送到学校就好,那人也够狠的,直接让警察去学校带人了,当时他学校还出示了配合调查的文书;现在不会被开除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其他方面要看吴航自己调整吧。"
苏凌说:"明天我就回来,到时候会和事主见面,回头赔偿问题就麻烦你和对方律师谈了。"
赵宇说:"你人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钱肯定不是大问题了,你放心吧。"
苏凌说:"谢谢你,小宇,律师费你不要跟我客气了。"当时其实苏凌请他当公司法律顾问,其实也有照顾他的意思,没想到赵宇这人还挺见外的,苏凌自然也没送出这个人情,这次反倒还欠他了,完全是靠同学情谊了。
赵宇笑:"知道,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苏凌知道赵宇讲话很有分寸,至于他知道什么苏凌也不像之前那么介意了,走上社会,大家都有心照不宣的标准,自然点到为止,苏凌说:"小宇,我欠你一个人情。"
赵宇说:"行了你,多少年老同学了。"
苏凌说:"那好,回来再聚。"
苏凌挂完电话,在外面站了一会。
然后才走回病房。
苏凌走进病房的时候,霍斯维也正靠着窗边,听电话,他对苏凌招手,示意他走近。
苏凌倒没急着过去,出于礼貌,他待在一边,同时他观察着对面这个男人。
苏凌觉得以前有些忽视霍斯维了。
这段时间和霍斯维几乎朝夕相处,苏凌觉得他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外表上,是的。
在酒会上见到霍斯维的时候,那时候苏凌还没有想起他是谁,但那时候的苏凌就为他的风采所折服,他就是那种站在那里就给人极强存在感的人,尽管姿态温和,但眼神和谈吐就透出一种阅尽千帆的不俗和含而不露的强悍。
霍斯维是那种身上有着强烈男子气概的人,一眼猜不出精准年纪,自在与威严奇异地在他身上并存着,并不是一种孤芳自赏的高贵,而是一种从容。对,从容,在他身上,找不到什么矛盾的地方,一切东西都似乎都被理顺了,因此他才能那么让人不容忽视。
一眼就能看出,绝非等闲,是那种不说话就能让人紧张的男人。
如飒雅所说,岂止是个人物。
今天霍斯维穿着柔软低调的牛津布衬衫,搭配棕黄亚麻长裤,看上去就是无比舒适的手工皮鞋,袖子随意挽折着,衣领上方两颗扣子松着,并未显得轻佻,反而多了几分洒脱的随性。
以前苏凌没有过多地注意他的穿着,这样看来,霍斯维真是个能把很简单的衣服穿得很好看的人。
不知为何,霍斯维就是给人一种自信,坚实地自信感觉。
而他能在和人接触的时候立刻把他身上的这种领导力传达给别人。
会让人觉得很可靠。
那次酒会以后,苏凌本来并未多想,只是觉得多个机会也不错,或者霍斯维只是出于礼貌随便说的话。
苏凌没有想到,霍斯维这么优秀的人,还这么会做人。
那一次,苏凌就觉得自愧不如了。
不过,怎么那么晚才发现呢?苏凌摇摇头。
霍斯维并未刻意隐藏什么,还是自己太过迟钝?
是那么晚才发现,霍斯维的心意……那一刻,苏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不是苏凌不自信,而是在霍斯维这样的人面前,很难建立和他同等的自信。
他太好了,总让人忍不住仰望。
虽然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但苏凌明白,这并不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不知道心里被什么所触动,苏凌觉得脸上一点点热起来。
心跳也似乎快起来。
"小凌。"霍斯维将他从思维中唤起,"在发什么呆,过来这边。"
苏凌走过去,对他说:"不好意思。"发呆是他多年的小毛病,以前以为改了,现在发现似乎没有,但在霍斯维面前出现的频率似乎特别高。
霍斯维揽住他的腰,细细端详着他:"小凌,你每次发呆的样子,总让我想起第一次和你见面的场景。"
苏凌说:"哦?"愿闻其详,他有些惊讶,他和霍斯维尽管彼此心照不宣,但霍斯维主动提起这事苏凌还是有些惊讶,尽管苏凌并不特别好奇这事,对于他来说,无论何时认识霍斯维,那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此时彼此相知。
霍斯维轻柔说:"那时你还很小,而你发呆的样子和当时似乎没什么区别。"
苏凌想了想,终究还是印象稀薄,只能放弃,他说:"说实话,我实在没什么印象,但我并不是在别人面前也这么发呆的。"
霍斯维笑他:"含蓄的小家伙。"
苏凌听到这话,愣了一愣,过了一会低声说:"我有那么小吗?"
显然心有不甘。
虽然年龄差距确实摆在哪里,苏凌也明白他小时候的傻样都被霍斯维看光了,但人总应该有点"今日不同往日"的觉悟吧。
霍斯维柔声说:"看到现在的你,我觉得时间并不苛待我。"
苏凌心中一动,看着他:"霍……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一直觉得……我比你更幸运。"
作为男人,苏凌说不出太多肉麻的话,但这句话确实他心里一直所想的。
他是很早就那么认为的,能和霍斯维在一块,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运。
霍斯维定定凝视他:"我想,除了幸运,我更想给你……幸福。"
苏凌眼睛闪了闪,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句话真是……如此和煦,又如此带有催情力。
苏凌明白,这其实等同于霍式宣告,苏凌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事实上,他隐隐知道一些缘由。
强势如霍斯维,这是他能给的最可靠的承诺。
也是霍斯维明白,苏凌最能接受的方式。
苏凌和他对视,慢慢说:"如此的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人此时的姿势其实真的探究起来,真是很亲昵了。
霍斯维半靠在窗边,他的手放在苏凌腰背上,轻轻抚摩着,苏凌一只腿站在他腿中间,姿态放松,不可避免地……身体有一部分要倚靠在霍斯维身上。
算起来,这个姿势,还有一个特点,苏凌的视线水平比霍斯维似乎要高了那么一点。
因此眼神交汇间,也就格外暧昧。
能很清楚的看到霍斯维眼底慢慢氤氲的热度,以及他带笑的默许:说吧。
苏凌微微低头,说:"其实……我想问,我能吻你吗,霍斯维?"
从刚才看到他在打电话开始,这个想法就一直萦绕在苏凌心头。
并不是只有霍斯维主动才可以。
大概对于喜欢的人,一点点小动作都能够牵动对方的心。
总是忍不住。
内心似乎要喷薄而出的感觉,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喜悦,只有两人之间能够明白和体会,只属于两个人的,别人是无法夺走的。
听到这话,霍斯维挑眉,但眼里却没有什么惊讶,反而满是纵容。
苏凌这孩子,真是处处让人惊喜。
他并不是放不开,相反,他做事是越发周全了。
比如,现在,这个问题,他是在诱惑自己。
"悉听尊便。"霍斯维说,放在苏凌的腰间的手一紧,已经做了无言邀请。
苏凌微笑,手撑在霍斯维肩膀上,顺势和他贴近。
说不紧张是假的。
此时的霍斯维,如同一只遗世独立的豹子,虽然收起了爪子,但浑身气势摆在那里,让人不敢造次。
但现在,苏凌要挑战他的霸权。
动容仅在顷刻间,当呼吸相容的时候,那些个紧张和不安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带了一丝攻击性,苏凌很快就含住了霍斯维的唇,动作不算很温情。
但格外刺激,苏凌心中蛰伏已久的一些东西也在此刻倾巢而出了。
因为霍斯维几乎是在立刻就给予了强大的回应。
但力道拿捏恰到好处,并不反客为主。
起初苏凌还带着微微克制的意味,但很快他发现这点武装在霍斯维面前就是徒劳。
嬉戏的唇/舌,微妙的味道。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只是纯粹的情/欲,和其他无关。
苏凌只能顺从本能,什么都不再想,越发沉溺下去。
如果说第一次和霍斯维接/吻如同狂风骤雨,猝不及防;第二次和他接吻如同春风拂面,令人温暖的话,那么这次接/吻是介入两者之间的,不缺少温情和渴望,同时也不缺少强势和霸气。
苏凌从来不知道,和一个人接吻也能产生如此刺激,如此心折的感觉。
吻韵悠长,呼吸虽然有点急,但也尚在调整空间内。
几乎是唇微微分开的时候,又即刻粘在了一块。
不舍得分离。
只觉得身体靠得越来越近,脑子那边越来越热,心口那边越来越满。
苏凌的喉咙越来越紧,难以抑制的呻/吟冒出来,但又消失在唇/舌辗转间。
霍斯维原本放在腰边的手缓缓下移,揉捏着苏凌的臀/部,将他用力按向自己。
也因为姿势的关系,苏凌很快就感受到那里不同寻常的热/度和硬/挺。
几乎是在同一刻,苏凌身体的反应也立刻窜出来,不,其实是早就整装待发。
即使隔着两层裤子,那种销/魂的感觉还是让他无法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
噢,天哪。
苏凌脑子里就划过这么个想法,其他就是一片空白了。
简直快要浑身酥软,那股电流如同走珠,全身上下蹦跳着。
这种快感熟悉又陌生,但仿佛令血管内每一滴血液都沸腾起来。
第五十七章
制高点/
那天凌晨和霍斯维的那个吻,苏凌虽然觉得莽撞了点,糊涂了点,但内心他是并没有后悔的;虽然当时他神智并不十分清醒,但至少他知道,他心里是愿意的。
当苏凌的手和霍斯维的肌肤接触那一刻,苏凌彻底明白了,他无法拒绝霍斯维。
不,应该是他们彼此都无法拒绝。
而那天晚上在病房,霍斯维饱含渴望的吻其实有烧到苏凌,但苏凌使劲克制住了自己,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克制了自己,但并不代表苏凌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苏凌其实自认为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男人该有的欲/求和渴望他当然都有,只不过他以前都是表现在女人面前,而并非一个各方面都比他要强要优秀的男人。
但,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自己要什么,霍斯维说得没错。
就因为那个吻,苏凌明白,自己是彻底陷进去了。
他经历过犹豫、顾忌、矛盾和无奈,他和霍斯维一样,不想再等待了。
苏凌就是那样一个人,如果他确定要做某一件事情,他自然会全力以赴。
所以在这个苏凌笃定会发生的吻里,苏凌投入了,他能感觉到霍斯维也是。
既然两个人都如此明白,彼此都是属于彼此的,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呢?
现在终于明白上帝为何赐予人类嘴唇了,除了维持生存,那就是为接吻准备的。
从这个吻里,苏凌明白得太多太多了,但他来不及想,他只想不断延续此时,就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霍斯维两个人而已。
再也不需要管那些了,苏凌只想顺从自己的欲/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凌的手已经不再满足于放在霍斯维的肩膀上,他顺着两人身体的贴近从霍斯维的衣领滑入,抚摸着他坚实的肩胛,感受到从那蕴含无穷劲力的肌肤里传达出来的热度,然后正要继续前行――
手突然被扣住,唇微微分开,听到霍斯维沉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凌,不要玩火。"
这孩子的病还没完全痊愈,他不想冒这个险。
苏凌置若罔闻,手上不管了,唇又凑上去:"我拒绝。"
微微喘息的薄唇中说出这样正经的话,真是要人命。
霍斯维忍得额头青筋都要冒出来,任苏凌在唇上胡闹般啃/咬,舔/舐。
渐渐地,刚才扣着苏凌手腕的手劲也放松了。
然后,彻底放开。
霍斯维似是忍无可忍,忽地站起来,因为太突然,苏凌也被他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随后苏凌整个人被定住一般,霍斯维借助身高上的一点优势,包住苏凌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开拓疆域了。
这下可真是天雷勾动地火了。
用了力道的吻,完全呈现出男人之间的对抗和冲撞。
帷幕已开,两人正不遗余力――唇和舌就是主角,演的精彩,演的惊心动魄。
演的苏凌忍不住低声呻吟。
演的霍斯维眼底凝聚了一丝狂乱。
演的火花四撞。
苏凌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原以为那天凌晨和霍斯维的第一次吻已经够爆烈了,已经是霍斯维的热情体现了。
没想到不是。
根本不是。
他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霍斯维,还是低估了自己。
和现在这个吻相比,那天只是小风浪,是霍斯维蓄意克制的吻,姿势强烈,但力道还是温柔的。
而现在,从内到外,从外到内,飓风扫过,一片狼藉。
苏凌觉得唇肯定肿了,舌头也酸得厉害,呼吸似乎已经停止了,可是霍斯维还是没有放过他。
因为他也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不知道哪里来的几百辈子的渴望,都聚集在这里了。
苏凌知道这个吻有点带着惩罚的意味。
他还是太低估的霍斯维的爆发力了。
竟然想挑战他的底线。
可还没触及,就被反弹地无法动弹。
苏凌还是凭着一股意气,继续和他纠/缠着。
苏凌毕竟病体处愈,最近缺乏锻炼,体力还是不太行,一直吻得眼前有些发黑。
霍斯维果断察觉他的气一下子短了不少,呼吸也急促得不行,这才缓缓降下来。
最后平稳降落的时候,霍斯维爱怜地轻吻他的眉心,手抚在苏凌的背后帮他顺气:"别急――慢慢呼吸,乖,慢慢来。"
过了一会,等苏凌好容易恢复了呼吸后,他觉得唇上又热又麻又痛。
霍斯维用手指轻轻抚摸他微微肿起来的唇:"傻瓜,逞什么强,哥哥……可以等,等你身体好了,我绝对不会客气……"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哑了。
显然,刚才失控、投入甚至沉醉的其中不只苏凌一个人。
苏凌一直半低着头,眼睛也低敛着,睫毛像是笔描出两痕墨影,看不清表情。
霍斯维以为刚才多少伤到他了,低柔叫他名字:"小凌,是不是哥哥弄疼你了?"
过了一会也没见他有反应,霍斯维的手还停留在苏凌的背后,缓缓抚慰:"嗯?小凌,怎么了?"
苏凌突然抬头,直接按着霍斯维的肩膀推着他到后面几步远的床上。
霍斯维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手,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也及时稳住了身体,扶住床栏,就坐在了床上。
苏凌紧紧拽着他的衬衫领子,盯着霍斯维,轻声说:"你是弄疼我了,不过不是嘴唇,是这里……"他拉着霍斯维的手,放在下面最敏/感最热的地方。"……硬/得疼。"苏凌清亮的瞳孔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霍斯维,显然,他很早就被挑起火来了,而这火,苏凌暂时还不想灭。
听到这句带着明显'颜色'的话,霍斯维的瞳孔一缩,眼色骤然变深。
这孩子,还没玩够呢。
什么是挑逗,什么是挑衅,看来这孩子还没有完全分清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霍斯维是什么人,当即就顺势握住苏凌裤子里那个确实已经有不小硬度的事物,揉/捏着,但很好地控制住了力道。
苏凌浑身颤抖,仰头低叫了一声:"混账……"
霍斯维这厮……什么技巧……手指随便一动……就要疯了一般。
苏凌有些后悔刚才的挑衅了。
霍斯维欣赏着苏凌难得失控的动人模样,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哑声问:"怎么样?"
苏凌咬牙说:"不……不怎么样。"
抓着霍斯维衬衫的手指却紧得发白。
口是心非。
霍斯维看着他,缓缓说:"哦,是吗?"
看来还是……没有尽兴,那就陪这孩子玩一玩。
霍斯维的手慢慢上移,解开了苏凌的裤扣。
那清脆的声音让浑身尚处于极度敏感状态的苏凌反应过来,苏凌浑身一震:"住……住手!……"
苏凌正攥着霍斯维衬衫的手一动,就被霍斯维另一只手扣住,听到他略带戏谑的低沉嗓音:"那,小凌,不如告诉哥哥,你想要什么……嗯?"
话音刚落,就听到清晰的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苏凌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一般,感觉到霍斯维的手指灵活地钻了进去。
但又没有再进去,只是隔着最后一层防线,探到底部的玉/袋,轻柔地挑动。
霍斯维用近乎魅惑的声音继续说:"是这样?……还是那样?……"
随着话语的推进,霍斯维的手又换了花样,忽然就隔着内/裤握住了苏凌挺立的茎/体,捋/动了几下。
动作似乎漫不经心,但完全掌握了苏凌的命门。
苏凌是插翅难飞,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挣扎,就几乎被制得没法动了。
不同于以往的性/经验,苏凌可以说,从来没有被如此侵略性的动作对待过。
"嗯……"灭顶的快感太强烈,当即苏凌就觉得膝盖有些发软,几乎站不住。
可是――
下一刻,霍斯维就干脆地停住了,如他刚才迅速前进的动作一般,他停得也很坚定。
好像播放器读取着即将开始攀登高/潮的音乐,却戛然卡带。
不仅是遗憾,还是一种煎熬――像猫爪子抓着心一般,无法自拔地想念前一刻那美妙到极致的滋味。
实在太过难受,苏凌被欲/望蒸腾得有些湿润的目光和霍斯维的眼睛相对时,无可抑制地闪过一丝难以解释的恳求。
霍斯维却不为所动,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冷静,苏凌终于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但苏凌根本不知道,霍斯维那看似自持的注视下蕴含的不舍和疼惜。
霍斯维深知苏凌的个性,懂他的倔强,知道他不会轻易屈服。
对待苏凌,不是光用疼爱就可以解决的,因为霍斯维知道,他也是一个男人。
这个性别就决定了如果用太过柔软的方式对待他,会让他觉得受到侮/辱。
再者,霍斯维本来还因为顾忌苏凌的身体,没有太突破尺度。
但苏凌这孩子完全不接受他的用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他的欲/望。
霍斯维只想告诉他,他并非无动于衷。
苏凌既然是个男人,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既然苏凌想开启这个游戏,霍斯维没有道理不奉陪,不是吗?
过了一会,苏凌似乎缓了一点过来,他抓住霍斯维的衣领,将他揪起来狠狠吻下去。
霍斯维倒并不介意的样子,顺着他嘴也张开了,方便苏凌长驱直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霍斯维像是铁了心不再动作。
没有缠/绵的嬉/戏,没有柔软的舔/咬,甚至没有追逐的吮/吸。
苏凌吻得很用力,但没有回应,好像一所空房子,面积够大了,却没有人气。
不够热闹,不够……不够。
苏凌知道,霍斯维有给他台阶的意思,但这台阶苏凌要自己造。
对于霍斯维这样有些突然、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苏凌起先还有些不太适应,眉心无声地攒起,但他微带怒意和不甘的眼睛对上霍斯维后――
就那一瞬间,电光火石间――
他就是看明白了,霍斯维貌似平冷的眼睛里掠过的一丝……一丝苏凌无法用形容词来说的东西,但那一丝东西却瞬间击中了苏凌――当真是落到了心底实处了。
噢,原来如此。
原来霍斯维要的是这个。
苏凌原本有些迷蒙的心思也清明了不少,不过一会,他勉强收拾好了之前按个深思不属的自己,眼神也故意装得尽量平和,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
苏凌知道霍斯维的视线一直紧锁着自己,不过,那并没有关系。
即使他看得再清楚,也无关紧要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要给霍斯维看的,适当的低头。
不过……霍斯维是故意地吧,这老狐狸。
哪一点点情绪,貌似是一闪而过,其实是早有预谋。
既然这样……苏凌倒反而一点不介意了。
因为他知道,不管如何,自己都在这个男人……的心上。
和霍斯维的相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需要技巧的。
平日里是过刚易折,苏凌懂这个道理,因此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一样。
这些年在商海沉浮,多少也磨练出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的本领。
那一瞬间,苏凌其实很快明白,在他们之间,性别已经是其次了。
如果过于纠结这些,反而失了乐趣和意义。
霍斯维正是早就明白这一点,才利用这次机会来引导他。
这城府……苏凌算是彻底败了。
但败得心服口服。
苏凌没有费力去挣开刚才被霍斯维扣住的手,反而向前一滑,摸到对方衬衫的第三颗扣子。
第五十八章
制高点
苏凌轻巧地解开扣子,却没有再立刻继续,手指只是随意地在霍斯维柔软的衬衫上游动,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没有蕴含力道,有时候落在实处,有时候只是衣服与身体的空隙,但终究留下微妙的痕迹,反而更加撩人。
苏凌白皙修长的手指和霍斯维身上的深色衬衫形成了鲜明对比。
与手上漫不经心的轻柔动作不同的是,苏凌有些粗鲁地顶开霍斯维的腿,整个人前倾,不管不顾就把身体的一半重量交给了霍斯维,膝盖抬起搁在了床上,也就离霍斯维的下/体十分接近了。
苏凌之前看霍斯维这样主动叫停,还以为他并没有多少欲/求,可是膝盖上火热坚/硬的触感却清晰地告诉他霍斯维……兴致正高。
当然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霍斯维的默许下进行的,他微张的腿反而让苏凌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异样的侵略感――有点像猎人匍匐着接近猎物般的姿势。
霍斯维的手甚至环住了苏凌,一副大方接受的姿态,配合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反而有种无法言说的高贵和优雅。
但苏凌很明白,那种灼热,已经让他为之心惊。
两人都一直对视着,但谁也没有再开口打破沉默。
反而在这沉默中,酝酿出越来越深的悸动。
然后,苏凌又解了一颗扣子,这次使用双手,他半低着头,没有看霍斯维,解得很慢,好像他正全神贯注地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事情让他无法分神。
衣服又开了一些,手指轻碰霍斯维胸膛,划了一下,又一下。
微凉的指尖触摸到霍斯维火热的身躯,反复撩拨着。
肌肤血肉的温度立刻通过手指传达到苏凌的心底,这样的感觉十分奇妙,甚至让苏凌产生了某种欲/罢不能的冲动。
大概不想再让苏凌的手指再这样放肆下去,霍斯维拿起他的一只手,含住了苏凌的食指。
苏凌微有些愣,但他很快从善如流,手指慢慢滑过平整的牙关,进入了温暖/湿润的口腔,立刻与霍斯维的舌头相会,似乎没有一丝陌生感,立刻交缠起来。
霍斯维的节奏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的。
但口中的津液仿佛是最神奇的催化剂,让苏凌的手指与霍斯维的舌头立刻产生强烈的化学反应。
苏凌半闭着眼睛,似乎陶醉在了那种无法言说的热度和黏滑中。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苏凌随后就抽出了手指。
他状似有些出神地看着沾满液/体的手指,但却下一刻就将手指半含入唇间,伸出舌头、借由牙齿,半咬半舔着。
有些事情,不需要刻意,无心插柳,反而成荫。
苏凌长相非常不错,小时候他经常被人以俊俏来形容,长大后更是堪称漂亮,但漂亮毕竟是个很模糊中性的词,形容不出苏凌身上的味道,总之他的长相从小就是属于那种很讨喜的,油然有一种熨帖和流畅感。
所以当他无意识地做出那样一个动作,不带任何刻意的勾引,只是微有些迷惘,微有些矛盾,这些就足够了,足够让拥有强大自制力但心里那么渴望苏凌的霍斯维感觉震撼了。
忽然,苏凌感觉自己被一股很突然很强大的力气半格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整个人横抱起了――
形势逆转。
霍斯维眯着眼看着怀里的他,阴鹜地说:"你是故意的吧?"
苏凌嘴角轻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没有忽略霍斯维说这句话时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虽然这么一下子被抱起来的气势有些慑人,让苏凌以为霍斯维会将自己扔在床上;但霍斯维把苏凌放在床上的动作明显还是克制了力气的。
苏凌没有反抗。
事实上,刚才站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累了,现在躺在床上反而有一种轻松感。
还有一丝惬意――当霍斯维坐在床边,他的吻落下来时。
是轻柔而绵密的吻,覆盖了脸上的五官和脖子,仿佛一张大网,渐渐收紧,让人再也无法逃脱。
苏凌闭上了眼睛,他开始主动回应他的吻。
霍斯维的另一只手开始解苏凌的衣服,相较于苏凌刚才明显挑逗的慢速,霍斯维的动作是非常快的。
不过一会,苏凌全身就只剩一件内/裤了。
霍斯维扯过旁边的薄毯,盖在苏凌身上,此时虽然是快入夏了,可是晚上还是有些凉。
然后霍斯维站在那边,安静地开始脱衣服。
霍斯维脱衣服的时候眼睛一直锁着苏凌,苏凌感觉着了魔障一般了,也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徐缓但霸气十足的动作了。
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的那一片精/壮的胸膛就够让人热/血沸腾的了――仅仅单纯以男性的眼光来看,霍斯维的身材真是好得让人嫉妒――
覆盖在肩胛骨和胸膛上的肌群仅仅看上去就很厚实,腰部肌肉也很好看,但一点都不夸张,腱划分明,更不可能有一点点赘肉了。
霍斯维的肤色是有些浅棕色的,全身很均匀,总之就是很健康的那种颜色,苏凌就看他这么脱下了裤子,完全看清楚了,这种身材肯定接近黄金比例,腿长且直,大腿壮而不粗,
――同时,苏凌也看见了隐藏在紧身内裤下的坚/挺,就这么单从外面看,尺寸似乎有些……恐怖。
其实霍斯维脱得不快,但也不算慢,等苏凌真正反应过来时,他灼热的身躯已经压了过来。
霍斯维的声音沉沉压在苏凌耳边:"看够了没有?"
但相较于他之前的微微阴沉和刚才的面无表情,这句话听上去至少不会严厉,不,是一点也不。但说不出是调侃还是纵容的口气,至少苏凌感觉是如此。
"啊……"其实霍斯维并未将体重都放在苏凌身上,但肌肤已经瞬间相/贴,紧密无间,双方血肉的温度似乎即刻通过所有毛孔传达开来。
两人的此刻还十分坚/挺精神的器物相互碰撞,一时间,仿佛火花四溅。
苏凌忍不住呻吟出声。
霍斯维毫无犹豫地堵上了他的唇,两人又交换一个绵长的吻。
忽然好像到了一个极点,还是过了,说不清,总是一下子两人都不是太急了,情/欲的浪潮显然未退,虽然还是那么激烈,但表面上两人都还算适应。
事情到了这一步,苏凌心里倒有了几分坦然的意味。
从身体里面燃烧起来的火让苏凌主动地回应了霍斯维,接受了霍斯维在唇齿间熟稔有度的撩拨,因此这个吻也进行地十分顺利,而且越吻火越大了,苏凌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这下可真的……没法子了……
以至于在下一刻唇被放开后,霍斯维的唇下移,滑过苏凌光洁的下巴,修长的脖颈,结实的胸膛,平坦的腰腹后,苏凌还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升级。
苏凌半撑着身体,霍斯维的手托在他的腰部,来回摩挲着,间或还跑到臀/沟那边,然后又迅速滑回去,带来后部不一样的冲击感――说真的,腰部完全是苏凌的敏感带。
霍斯维忍不住低沉地赞:"小凌,你身上好滑……"
苏凌忍不住在他的爱抚下闷哼:"……闭嘴……"
这声,又像撒娇又像呻吟。带着无尽玄机。
但霍斯维都懂。
霍斯维微喘着粗气,半撑在他身边,俯身咬苏凌的耳垂:"小凌,让哥哥疼你……好不好?"
苏凌浑身忍不住战栗,他觉得有些难堪般别开脸,但眼角那一瞬间的默许早已被霍斯维捕捉到了――霍斯维是什么人,他们之间又是何等默契。
天生的契合。
不用说了,苏凌已经表达了信任。
霍斯维一向有分寸,刚才即使情/欲被无意撩拨到极点也迅速克制下来了。
有时候苏凌也想,到底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锻炼出他这样强大到无懈可击的自制力?
霍斯维自然行动力惊人,他一边边轻咬着一边突/起边将苏凌的内裤扯开了。
失去了束缚,里面那根东西立刻跳出来,微微颤动着,茎/体又直又挺,圆润红嫩的顶端,因分泌着前/列/腺液,在灯光下呈现一种近乎剔/透的润泽。
"漂亮的小东西……"霍斯维低声笑了笑,欣赏般的眼光滑过苏凌的下/体。
苏凌的腿被霍斯维轻轻顶开,露出隐私的部位,霍斯维的手包覆住苏凌的阴/囊,苏凌有些未料到,低低"啊"了一声,随着霍斯维微带力道的揉搓,小腹上一阵热流涌过,呼吸更加急促起来。
这时候霍斯维突然停了下来,他手上的热力作用在那边,一阵阵发麻,敏感又刺激,苏凌的手指揪紧了床单。
"看着我……小凌,看着,多漂亮,哥哥正在好好爱你……"
"你……"苏凌很想说些什么,无奈快感实在太过强烈,尤其是霍斯维高超的技术让苏凌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那个地方。
不仅是求饶,或是……想让霍斯维继续……其他的地方,处于一种奇怪的自尊心理他都是说不出口的。
这样的矛盾,这样的渴求,几乎让苏凌觉得是一种折磨,带着快感的折磨比一般的折磨更加可恶……更加难耐。
因为太过激动,身体又处于高度兴奋,苏凌的全身肌肤涌上了一层红/潮,因为他肌肤格外白皙的缘故,使得呈现在霍斯维眼前的场面……十分……色/情。
霍斯维并没有太为难苏凌,又把苏凌的腿分开了一些,低下头。
苏凌知道接下去要发生什么了,他的腿甚至有些颤抖。
在下/体被含入湿热温暖的口腔时,苏凌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手伸入霍斯维的发中,但没有用力,做出了饱含鼓励和恳求的举动。
霍斯维自然是宠爱着他的,他的手放在苏凌的大腿上,轻拍了几下,示意他放松,然后他灵活的舌头卷过阴/茎的下部分,盘旋向上,重点在冠/沟处舔舐,在最敏感的龟/头边缘徘徊着,但这样的快感比直接爱抚龟/头更加强烈。
苏凌虽然紧咬牙关,但因快/感催生的低吟还是从口中破碎地跑出来。
紧接着,霍斯维的动作从刚才的轻柔缓慢转变了,用了些许力道,舌头瞬间就变硬了一般,挑弄龟/头顶端的小眼,好像要将那小口打开一般。
苏凌感觉眼前划过了什么一般,单单看着霍斯维为他做这样的爱抚视觉上就已经够刺激了,更别说……这样的细致技巧了……一股由下而上的潮动仿佛一下子全部憋在了喉咙,苏凌感觉他全身都绷得不能再紧了,整个人只能随着那股呼啸而来的巨大浪潮而去……
已经溃不成军。
霍斯维却没有停,苏凌能感觉到自己好几次进入很深很湿热的地方,整个茎/体像被环状包围,不断□,一切都越发升级……
苏凌几乎要崩溃,在接近临界点的时候,霍斯维及时退了出来,就在同时,苏凌身体剧烈颤抖着,射在了霍斯维手心。
霍斯维扯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手,看着苏凌脱力般平躺在床上,急促喘息着,霍斯维上前抱他入怀,悉心抚慰。
第五十九章
制高点/
过了一会,苏凌渐渐调整好了呼吸,就是脸色还是有点苍白,被汗水湮湿的部分头发贴在额头上――显然,刚才那个过程,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霍斯维的手指轻抚他的嘴唇,感受着那边因为吮/吸和啃/咬而呈现的饱满弧度,轻叹:"真是任性。"
苏凌侧头看了看他,舌头轻伸,舔了舔霍斯维的手指,手往下一动,却立刻被拦住,霍斯维的声音不容置疑:"下次吧。"
他这么一动,更是硬得厉害了。
霍斯维微微苦笑:"我知道你心意,你身体还没好,听话,放手。"
苏凌却执着着不动,非要帮霍斯维弄出来。
不肯罢休。
霍斯维知道不能宠得他没边了,抓住他狠狠吻了吻,站起来走进浴室。
苏凌听见里面响起水声,拳头用力捶了捶床。
霍斯维眼力惊人,苏凌确实是累了。
毕竟对多年未生病的苏凌来说,这次在医院耗的时间还是有些过长。
倒不是苏凌的体力真的差到某种程度,只是和霍斯维在一起,有种几乎要用尽全力的感觉,没法不沉溺,没法不投入。
虽然身体很累,也有点想睡觉,但躺在那边,脑袋乱乱的,没法真正进入睡眠。
苏凌就这么呆呆看着天花板,甚至连霍斯维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直到温热的毛巾覆盖在额头上他才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接过自己来,却被拒绝:"好好躺着,我来。"
苏凌没有再坚持。
霍斯维就是这样的人,他做了决定的事情很少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而这些小事,苏凌倒也并不那么在乎。
只是怕自己产生依赖。
霍斯维实在是太宠他了。
相处这么久,苏凌不是看不出霍斯维并不是那种在生活上很会照顾人的男人,应该说他也是从小被人伺候大的,和苏凌在一块反而都是他照顾的比较多,这样苏凌有些惭愧,其实苏凌也想某些时候他能为霍斯维分担一些,但还没找到这样的机会。
尤其是,今天在性/事上霍斯维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和妥协也是苏凌未曾预料到的,霍斯维尽管表面谦和,姿态不高,但这种所谓的力量型人才(即能力超群)内心都是十分骄傲的,苏凌觉得自己一下子自己欠了他很多。
虽然他内心也明白,感情并不分这些,但苏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霍斯维的动作虽然并不很熟练,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柔,他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驱走了苏凌脑子里残留的一点睡意。
柔软的毛巾擦去了苏凌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霍斯维又擦了擦苏凌的大腿内侧,很技巧地避开了敏感的部位。
霍斯维摸着苏凌大腿上那道长长的白色伤痕,表情有些凝重,他问苏凌:"还会不会痛?"从这道疤痕,可以想见苏凌当时受了多重的伤,流了多少血。
苏凌抿了抿嘴,心想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除了有时候下雨天骨头里面有些闷感,早就不痛了。
他摇摇头。
霍斯维说:"小凌,是哥哥不好,当年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却不在你身边……"
苏凌沉默了一会,轻声说:"这……这怎么能怪你?"
怪不得任何人,前几年心里还放不开,但现在,他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
苏凌静静说:"那时候脾气不好,幸好你没有抛弃我。"
那时候苏凌几乎陷入自闭,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父母都拿他没有办法,大哥也不想见。
天天在黑暗的情绪中自暴自弃。
霍斯维轻吻他的嘴角:"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苏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笑了笑:"你说得对,霍,那些事情已经离我远去了,我会向前看。"
霍斯维的手缓缓游移在苏凌的后背上,带着抚慰的温度,轻声问他:"会不会累?"
自制力还是不够,今天被这孩子一勾,又差点忘记他身体还没好透了。
虽然最后关头还是克制住了,但霍斯维真怕伤到他。
那年目睹苏凌的受伤后,霍斯维就告诉自己,今生不会再让他再受一点伤。
苏凌说:"说实话,有一点,不过还好。想着你,有点睡不着。"
霍斯维说:"哦,小凌想我什么?"
苏凌说:"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霍斯维说:"期待我的答案还是你已经有答案了?"
苏凌说:"我想还是你说。"
霍斯维说:"很简单,就因为你是苏凌。"
苏凌笑,觉得这个答案很有趣。"苏凌有什么好?"
霍斯维调侃说:"你这是让我夸你呢?你的好我知道就行,以后我会一点点告诉你,现在,还是乖乖休息,明天一早的飞机,又是舟车劳顿的,你要好好养身体。"
苏凌哎了一声,觉得两个人这么躺着也挺好的,虽然床有点小了。
就窝在霍斯维的胸膛那边,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还能听到起伏和缓的呼吸,霍斯维的手隔着毯子轻轻抚摩着他的后背,间或亲吻着苏凌的额头和眉眼,苏凌觉得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有种异常惬意的感觉……
"嗯……你晚上留下来睡吗?"过了好久,苏凌轻声问霍斯维,因为不断袭来的困意,声音有点糊。
霍斯维吻他的眉心,柔声说:"别担心,睡吧……"
"哦好……"苏凌彻底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远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七点了。
霍斯维不在身边,看来他应该是回宾馆住了。
不过也是,床这么小,两个人都挺高大的,要真挤上一晚上肯定谁也睡不好了。
霍斯维肯定是怕自己睡不好才离开的吧,苏凌想,有什么时候是霍斯维没有照顾到的吗?大概没有吧。
不过说回来,这一觉大概苏凌是最近在医院睡得最好的一次了。
床头放着散发着清香的干净衣物,护工阿姨一直很细心。
护工刚做完打扫,见苏凌醒了,走进来问:"苏先生,早饭想吃点什么?我去买吧。"
苏凌说:"没关系,阿姨看着买吧。对了,阿姨,这个请你收下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护工。这个护工阿姨人很好,话也不多,做事很细心,苏凌这几天在医院多亏了她照顾。
阿姨拿过信封一看,连忙摇头:"苏先生,霍先生给的报酬已经很高了,您不必另外给了,我不能收您的钱。"
苏凌说:"我觉得你做的很好,给你加的工资而已。阿姨就不要推辞了。"知道阿姨人很本分,苏凌也没给得很离谱。
见实在推辞不过,阿姨谢了声,接过了。
苏凌笑了笑,走进浴室洗漱去了。
不一会,就听到门响的声音,苏凌以为是护工阿姨出去买早饭了,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苏凌抬头,发现霍斯维出现在镜子里。
苏凌嘴角还留着些许的牙膏沫,过了一会才说:"吓我一跳。"
霍斯维笑了笑,一手抱着他的腰,另一手扯过旁边的毛巾,递给他。
苏凌接过:"还没吃早饭呢,你吃了吗?"
霍斯维说:"还没有,刚才碰到阿姨了,让她顺便多买一份。"
苏凌笑:"酒店的早餐不是比这边好吃多了?"何必多此一举。
霍斯维没说话,只是低头亲他的耳朵后部。
苏凌愣了愣,低声说:"……别留下印子。"刚才刷牙时就看见锁骨那边有点痕迹了,幸好穿着衬衫不太容易看见。
真是,一被他亲,几乎就动不了了,这是什么影响力?苏凌在心里自嘲。
虽然是这么想,可是洗完脸,还是回过头主动和他吻了起来。
本来打算是个浅尝辄止的早安吻,没想到一吻起来又有点……没完没了了。
霍斯维抵着他的额头,说:"有薄荷的香味……"
紧紧握着苏凌的手,在虎口那边不断抚摸着。
这简直就是青天白日公然调情……
"喂……"苏凌轻声警告了一声,不过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威慑力。
大概是因为体温上升,苏凌的耳朵也有些红,他走出浴室,免得因为继续升级耽搁了行程。他问霍斯维:"霍,几点的飞机?"
霍斯维说:"不着急,时间很宽裕。"
吃完护工买来的早饭后,孔医生过来查房了。
因为孔医生和北京的林医生是旧识,所以苏凌的转院并不需要太繁琐的过程,孔医生交代苏凌把病历带过去就好,那边都已经联系好了,嘱咐苏凌回去注意休息和适量运动。
等到了机场,苏凌才知道霍斯维刚才那句'随时可以'并不是开玩笑。
苏凌知道好多大集团都有购买私人飞机,便于集团管理层出行和公务。
但没想到今天就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直接从绿色通道上的飞机。
霍斯维告诉苏凌:"有几个朋友考察市场刚回来,集团飞机在这边,顺路带我们回去。"
苏凌知道霍斯维不是个一味追求排场的人,但这肯定少不了要照顾自己身体的因素,只是霍斯维只会一笔带过罢了。
所以上了飞机,苏凌就表示自己想休息一会,这样也方便霍斯维和几位集团高管谈公事。
霍斯维在旁边陪了他一会,看苏凌真的睡着了,亲了他额头一下,才离开。
最近出国采购合作事宜,作为一直和政府保持良好关系的华宁集团,自然在这方面是义不容辞,而且能作为代表团一员本身也是一种难得的殊荣。
因为涉及资金比较大,加上还有高层方面的互动,霍斯维自然也要参与其中,虽然他现在已经渐渐淡出一线管理,但基本有重大决策和项目运作,还是少不了他。
制高点
作者:elsaluo
第六十章
制高点
苏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霍斯维还在后面和那些高管低声讨论,看来他实在是很忙。
在苏凌的坚持下,霍斯维并未陪同他去医院,只是交代晚饭他会过来一起吃,苏凌欣然同意。
到了北京那边医院,很快办好住院手续,林医生让苏凌去做了一些检查,表示情况确实不错,在这边再住个一两天就可出院。
林医生和母亲是旧识,当时从青海那边转过来也是由他帮忙,苏凌在病房也被他唠叨了一通:"苏凌,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上心呢?……也是我疏忽了,后两年看你恢复不错,也没让你过来检查。这事你妈知道了吗?"
苏凌说:"林医生,这不是您的错。"一个大医院的专家怎么可能天天盯着病人来检查对吧?"实话说,还没告诉她,怕她担心,现在反正也没事了,您就帮我保密吧。"
林医生说:"糊涂了你,谁帮你签的手术责任书的?你大哥?"
苏凌含糊说:"一个朋友。"
林医生摇头:"你那个朋友什么来头?这种事情他也能压得下去?"现在医患关系紧张,竟然还能绕过患者亲属做手术,真是不得了。
苏凌说:"林医生,这事是我不对。"至于霍斯维,苏凌还暂时不想和外人谈起。
林医生说:"当然是你的不对,这种事情能瞒着父母吗?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林医生是当年目睹苏凌消沉的熟识医生,这些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苏凌说:"是我的错。"
苏凌这态度也让林医生对他没办法了,说:"药还是要继续吃的,不要忘记了。"
苏凌点头称是。
下午的时候,苏凌还是通过和护士报备,出院了一趟,直奔某干部大院。
其实说白了,就是有人主动做中间人,消除一些所谓"误会",至于什么误会,双方都心照不宣,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关键是这个中间人官职够高,压得下去。
对这个中间人来说,只是履行一个人情罢了,但对苏凌来说,要面对那种人渣,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到了那边,保姆阿姨开了门,低声说:"苏先生来了,先生他们人在茶室,我带您过去。"
苏凌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她,说:"谢谢。"
到了茶室那边,阿姨敲了敲门:"先生,苏先生过来了。"
"进来吧。"有人在里面应声,阿姨这才打开门,示意苏凌进去。
茶室面积并不很大,但满室茶香,古色古香的老树根做得功夫茶台,旁边的实心木椅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正在泡功夫茶,一个端敬地坐着。
看到苏凌进来,两个人的目光扫过来,另一个人多看了苏凌一眼才将目光转开。
原来真的是他,眼前张东洋的脸和苏凌在飒雅画展上看到的那个男人重合起来。
不过也没有什么必要追究细节了。
主人招呼苏凌坐下,淡淡问:"身体好点了吗?"
苏凌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谢谢您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于是苏凌和张东洋都只是静静坐在主人两边,看着他动作娴熟地进行功夫茶的一道道工序。
不一会,从茶壶里倒出淡青色的液体,在白色的精致杯子里显得格外剔透,主人说:"天气热起来了,喝点绿茶去去火,自便吧。"
两人低声说了"谢谢您",等主人拿起了杯子,才端起小茶杯喝。
在品茶的时候,主人没有讲话,两人自然也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主人才说:"怎么,这么点小事,大老爷们也这么计较,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发呆的,有什么误会就说清楚,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长辈,权当给我个面子吧。"
张东洋连忙说:"不敢不敢,您都开口了,还能有什么误会,本来是小事,苏总说对吧?"
苏凌轻笑,说:"张总说的是,不过我的朋友是做错事情,请您多包涵吧。"
张东洋也笑了笑:"没多大问题,一场误会罢了。"
苏凌倒了点茶水:"我就以茶带酒,感谢张总大量。"
张东洋也举起茶杯,说:"苏总,往后还是朋友啊。"
苏凌说:"那是。"
主人将一切看在眼里,过了一会才说:"误会解开就好了,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在社会上,做人做事都要有分寸,怎么说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别给外头人看了笑话。"
"樊叔叔教训得是。"
"您说得对,下不为例,呵呵,下不为例。"
事情解决了,也不宜多留,苏凌提出告辞后,张东洋也表示了离开的意思。
告别了主人,两人走出大门。
走出大门,苏凌的表情就不那么和煦了,相信那个张东洋也是吧,这戏演到头了。
"苏总留步。"张东洋叫住苏凌,"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这种女人动了这层关系。"
苏凌淡淡说:"张总不是也为了个女人不依不挠地动用特权吗?还是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配拥有特权?"
张东洋不怒反笑:"……看不出来啊,苏总原来是个痴情种。"
苏凌看着他,说:"张总不必再说这些话激我,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了就不那么光彩了。"张东洋说:"高意涵的事情你不管了?"
苏凌说:"高意涵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前女友,有些东西我不会否认。不才奉劝张总一句,
有些事情,做得太过,恐怕不是好事。这道理你肯定比我明白,就像樊叔叔刚才说的,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令尊更是如此吧?"
张东洋眼里闪过一丝阴郁:"苏凌,你是在威胁我吗?不要太高看你老子了,在北京,你可什么都不是!"
苏凌说:"张总你错了,这可是诚恳的规劝,至于你硬要理解成威胁,我也不反对。"
张东洋说:"你既然请得动樊,算你有本事,下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苏凌心想:有些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他说:"张总能管好自己下半身,自然没有下次,我说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苏凌虽然脾气还算温和,一般都秉持着不愿意得罪人的心态;但不代表他是任人揉捏的病猫,再者跟这种人渣也没什么好虚与委蛇的。
张东洋铁青着脸,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苏凌在车上打了电话给赵宇:"小宇,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嗯,见面就不必了……这事你负责就行了,谈好再告诉我吧……好的,过两天我们聚一下。"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堵,到了医院,已经挺晚了。
有值班护士轻声对苏凌说:"苏先生,有位姓霍的先生在病房等您了。"
苏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面上还是微笑着:"好的,谢谢。"
霍斯维怎么不打电话给他?苏凌怀着一丝疑问,打开病房的门。
看到窗边的高大身影,听到开门的声音微微侧过头,苏凌主动走了上去:"霍,我出去了一趟。"反正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霍斯维合上PDA,过了一会才说:"怎么,这时候倒老实了?"
苏凌笑了笑,主动握住他的手,进而……手指互相嵌合:"是我的错,不过和医生报备过才出去的,真有点事情。"
霍斯维定定看着他,然后问他:"事情办好了?"
苏凌眼神清澈,淡定回视他:"办好了。"
霍斯维点头,问:"好。晚上想吃什么,想回家吃吗?"
苏凌点点头,口上却还开玩笑:"哪个家?"
霍斯维低头,慢慢说:"你说呢?……"边说边噙住他的唇,苏凌自然不会反对,两人交换了一个和缓的长吻。
吻毕,霍斯维说:"我和林医生说过了,晚上就住我那边吧,老让你住在医院我也不舍得。"
苏凌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也看出霍斯维是这几天想借机监督着他,不让他乱跑了:"好吧,先跟你商量好,明天我要去趟公司。"
霍斯维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东西收拾一下,走吧。"
走到楼下,才发现是霍斯维自己来车过来的,苏凌说:"霍,你平时这么忙,还是尽量减少自己开车的次数吧。"
霍斯维说:"还行,身体允许的话我还是习惯自己来,特别是跟你在一起时。"
苏凌笑:"那可不敢,让霍老板帮我当司机,不是折煞我吗?"
霍斯维阻止了苏凌开窗的举动:"外面粉尘大,别开了,我开自然风吧。"
苏凌无奈地答应了,他本来就怕热,最近天气是越来越热,北京更甚,他开始怀念天天有中央空调的日子了……
霍斯维安慰他:"知道你怕热,再忍几天,医生说你身体是恢复了,但还是小心点好。"
苏凌这么大人了,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任性,嗯了一声,拿起旁边的几个CD盒研究起来,好几盒都是钢琴曲,因为苏杭是个古典音乐爱好者,苏凌在他的熏陶下,对这些也算是喜欢的。
他看到霍斯维有一碟《shine》的原声大碟,有些惊喜:"你也有这个?"他对这部电影印象很深,里面的《野蜂飞舞》版本不错,苏凌听过几次。
霍斯维点点头,含笑看他一眼:"喜欢就放进去听吧,书房还收藏了一些,改天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平时可以放在车上听。"
苏凌说:"那倒不必,君子不夺人所好。"
霍斯维没有跟他继续这个话题,问他:"有没有意思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苏凌想了一下:"再过一段时间吧。"最近回归公司,少不了加班,还是住自己家较为方便一些;当初看重那套房子的原因之一也是离公司较近,霍斯维那边当然好,只是路程稍远了些。"或者你有空的话,来我这边住几天也行啊。"
霍斯维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最近你身体刚好,想让你在我那边,吃得也好一些。"
苏凌说:"好吧,我想过来就提前告诉你,反正方便得很;对了,其实有空我们也可以自己做点东西吃。"
霍斯维难得迟疑了一下,说:"我厨艺不行,你可以?"
苏凌摇头:"一般,很简单的菜,下次有空的时候试试吧。"
两人相视而笑,显然都明白了对方不是那块料了。
第六十一章
制高点/
苏凌顺利出院后,也投入了公司的事务之中,在这些忙碌的日子中,很多天的晚饭霍斯维都会叫上他一起去,有时候是两个人一起的晚餐,有时候霍斯维则邀请苏凌参加那些较为重要的晚宴,帮助苏凌拓展人脉。
不过最近霍斯维也显然是很忙,一般吃完晚饭,各自都还有其他应酬和事务,还没有在一起住过。
上次苏凌请劳苦功高的赵宇吃饭,两人谈了挺多。在席间,赵宇对苏凌提起吴航的事情。
"……他好像经过这些事情,消沉了挺多……"赵宇说。
苏凌说:"哦?是吗?……他毕竟还年轻吧。他的学业没有太大影响吧?"帮助吴航这就是最大的出发点,如果他因此辍学或者开除那么苏凌的努力也白费了。
赵宇说:"上次去高院时,顺便去他学校看了他,在画室找到他的,应该有开始正常上课了。对了,他上次一直很想打电话给你……"
苏凌说:"我觉得没有这必要了,再说我帮他不是为了他感谢什么,你帮我转告他,让他好好珍惜学业,以后做事三思后行吧。"
苏凌心里有些惊讶,赵宇这个人……和他做了这么多年同学,一直知道他是一个很冷静的人,而且为人处世极有分寸的那种,比如今天,关于高意涵,他一句都没有提。前几天高意涵打电话给苏凌,苏凌当时在开会,后来也没有回她,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够明白了,苏凌不想多生枝节,加之他最近实在忙,也不想事事都弄得如此完美和周全。
苏凌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嗯,反正这事总算是过去了,小宇,多谢你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千万不要客气。"
赵宇和苏凌碰了碰杯子,笑了笑。
风林那个项目的运作渐渐进入轨道,技术架构基本得到了对方的认可,苏凌让项目组给一个全景方案和内部探讨备案,准备到时候再和师兄杨景琛商量一下;此外公司的客户服务线数据库也在全面筹备中,加之年中报表审核等业务,拓展、结识以及巩固大客户等,苏凌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苏凌正开完部门经理例会,和王副总走在会办公室的路上,苏凌准备把上次和霍斯维沟通的有关城际规划方面的想法和王副总先通一下气。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秘书小姐说:"苏总,请您稍等一下,会客室有一位访客,等您很久了。"
苏凌让王副先进办公室,问秘书小姐:"今天并未安排和客户见面,这位访客是谁?"
一向利落的秘书小姐有些犹豫地说:"是一位女士,她没有说她的名字……嗯,她很漂亮。我跟她说您在开会,她说她在会客室等您,请你开完会务必去一躺。"
哦?是哪位女士,姿态这么高,搞得一向得体稳重的秘书小姐都有些尴尬了?苏凌有些奇怪,他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位朋友。
苏凌想了想,对秘书小姐说:"好,那你进去跟王副总说一下,让他先忙,我等一下就回来找他。"
秘书小姐说:"好的,苏总。"
推开会客室的门,苏凌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有一瞬间的惊讶。
是她。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青色长裙,粉黛轻施,但还是上次一样艳光四射。
确实漂亮,而且不是一般的美女,气质高雅,眼神微带凌厉。
没有记错的话,她是水云,在风林董事长的摄影展上和霍斯维一起出现,气势却丝毫不输于他的美女。
水云看到苏凌:"苏凌,久而不见,似乎清减了些。"
苏凌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最近公司事情是多了点。"
水云说:"你总是与众不同,坐吧,今天突然来找你,确实是有话对你讲。"
上一次见面,苏凌基本是没有和水云说过话的,但对于她的风采也是印象深刻的,但也仅此而已了;对于苏凌,她是霍斯维曾经的女伴,其他似乎暂时没找到什么特别的联系。只是今天听她讲话,或多或少透出那种熟悉的口气,这是苏凌没办法理解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凌虽然很忙,虽然并无交集,但也没有必要拂她的面子。苏凌依言坐下:"好的,你请说。"
水云定定看着苏凌:"你们公司就是用这种档次的东西来招待客人的?"
苏凌冷静回答:"不好意思,这方面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下不为例,但是我相信我们公司对待任何一位客人都是很诚心的,这方面你放心。"这位女人气势惊人,秘书小姐肯定是把她当贵客对待的,怎么可能给她泡很差的红茶?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管是为公务还是私事,苏凌都没有必要失了礼数。
水云微微仰起头看着苏凌,她本来就是极为美艳,无声之中自有一种高姿态,这么微挑着眼看着苏凌,仿佛能让人硬是比她矮了一截,可惜苏凌也不是一般人,只是平和地应对她。
过了一会,水云说:"第一次见你,我在心里说,原来这就是苏凌,我看倒是普通得很。"
苏凌在心里轻叹一声,说:"我本来就是普通人,普通人做普通事,仅此而已。"面对这不知是挑衅还是蔑视的话语,苏凌也只能尽量平和了。
说真的,除了有一点荒谬感之外,苏凌觉得倒也没什么。大概对这样的女子也确实无法生气吧,出生名门,笑傲人群,周围的一切人都会让她觉得她理所应当得到一切,这并非谁的错。
"可是,你做的并非是什么普通事,你……似乎让我失去了我的男伴。"水云慢悠悠地说着,眼神似笑非笑。
苏凌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想了一下,只能回答:"水女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和霍斯维的关系的,但是我想你作为他的……朋友,还是尽量不要将此事公开吧。至于感情的事,我想我只能说,我无法置评。"
水云微蹙着眉头:"女士?真是被你叫老了。"
苏凌说:"抱歉,我想这只是个尊称,你想多了。"
水云说:"看来你还是挺为他考虑的嘛……可惜,我不许你们在一起。维是要结婚生子的,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你觉得他会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苏凌说:"我想,他当初作出决定的时候,应该有考虑过这个事情吧。"关于这个事情,苏凌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也有点下意识去逃避,当现在被一位女人用这样的方式提出来,苏凌觉得心里一沉。
水云说:"哼……你还真是大胆,这种事情,要是公之于众,我想商界也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苏凌说:"我做的是软件,我想客户相信的是我的产品和服务,而不是我的私人感情生活。至于其他……我也不想瞒你,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我想如果你作为霍斯维的朋友,这样对待他,可能多少会影响到你们的交情。"
水云盯着苏凌看了半晌,突然严肃地说:"你根本没有准备好,为什么要接受维的感情?还是你觉得接受了他的感情,就是一劳永逸了?"
苏凌说:"如果你是霍斯维的准未婚妻,那么这个问题我也不必回答你。"
水云说:"你不敢,对吧?你心里还是害怕的,你根本配不上维。"
苏凌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也许你也没有说错,但是这个问题是我和霍斯维之间的问题,如果他自己有想法,我想他会跟我沟通的。我们都做了自己选择而已,不劳你费心。"
水云冷冷地说:"你竟然跟这么跟我说话?我可以让你明天就没办法在商界再待下去,你信不信?我可以保证再没有客户会用你们的产品。"
苏凌说:"如果这是你想做的,我想你不必跟我说了,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不好意思,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做,你请便吧。"
水云沉着俏脸,站起来,走出会客室前她回头:"苏凌,希望你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要让我失望。"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美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苏凌目送着她离开,在会客室站了一会,直到有员工经过会客室,发现苏凌单独站在那里,敲了敲门:"苏总?"
晚上苏凌陪客户一起吃晚饭,从餐厅出来后,苏凌感觉有些疲倦。
今晚是个女客户,加之和苏凌也挺熟的,两人也没有喝酒,送她上了车子,苏凌就自己开车回去了。
外面突然下起雨丝,挡风玻璃上一点点凝聚着水滴,前面一点点模糊。
苏凌正想着打开雨刷,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是霍斯维。
"霍,你好。"
"吃晚饭了吗?"
"晚上和客户一起吃饭,你呢?"
"还在应酬,想起你可能又忘记吃饭,打电话问你一下。"
苏凌心里一暖,他笑了笑:"我没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你放心应酬吧。"
霍斯维说:"明天周六了,能把时间空给我吗?"
苏凌想了想,说:"好的,有什么安排么?"
霍斯维说:"上次似乎有提过,去郊外农家乐的事情?"
苏凌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呵呵,那你晚上过来我这边住?"
霍斯维低低笑了:"你在邀请我吗?"那独特的声线透过耳机,显得尤为性感。
苏凌说:"有何不可?那我在家等你,喝酒不要开车了,让司机送你过来,地址知道吗?"
霍斯维说:"你到家发给我吧。"
苏凌说:"好,在开车,不多说了。"
制高点
作者:elsaluo
第六十二章
制高点/
苏凌到家后,把地址发给了霍斯维,先是看了会电视,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妈,是我,最近挺好的吧?"
话筒那边传来小侄子苏洋的声音,他奶声奶气地叫"奶奶",苏凌听到母亲对他说:"乖,先去找妈妈玩,奶奶待会就过来陪你。――凌,你这几天怎么样啊?上次你大嫂见到你,说你瘦了不少。工作太忙了?"
苏凌笑了笑:"没事,其实没瘦,只是更结实了,爸呢?"
苏母说:"你爸啊,坐不住,刚才吃完饭说是去散步的,然后又打电话回来说是被朋友叫去打牌了。"
苏凌说:"爸也真是,退二线了,也不在家多陪陪你。"苏父是个闲不住的人,大概是年轻时工作太忙,也习惯了。反倒是母亲,虽然年轻时工作忙,但性格还是属于很沉静的那种,苏凌这方面倒是继承了母亲。
"就让他多玩玩吧,让他待家里也没事干。对了,上次和杭打电话,他说回来时顺便来北京看你,要不你跟他一起回来一趟吧,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和你爸都怪想念的。"
苏凌说:"那行,我知道了,我尽早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到时候回来住上一周好了。"
突然有铃声响起,苏凌想起应该是霍斯维到了,苏凌走过去开了楼下的门禁,在对讲机里对霍斯维说:"霍,上来吧,8层。"对苏母说:"妈,我有朋友过来,先不聊了,到时候大哥过来,我再跟你们说,你和爸多保重。"
挂了电话,苏凌直接开了大门,省得霍斯维还要敲门了。
苏凌想起今天霍斯维的睡衣还没着落,他去储物间找了找,刚好有一件之前买来觉得有些大的睡衣,可以给他穿。
"苏凌?"
苏凌放下衣服,走到玄关那边,说:"我在,这么快就应酬好了?"
霍斯维嗯了一声,搂过他,两人交换了一个吻,但也没有很久。
气息交融间,苏凌觉得有种奇妙的感觉。
霍斯维放开他的唇,问:"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前天霍斯维就去外地出差了,苏凌也是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苏凌心里忽然想起水云的到来和霍斯维的行程错开,也许不是巧合,他淡淡说:"挺好的,一切都还不错,你呢?"
霍斯维说:"湖北那边有个比较大的能源项目在运作,我们投了一些钱,上次做过可行性分析,我想具体实地的话,还是亲自去看看。"
苏凌说:"嗯,对了,昨天我和我们公司副总谈了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有了一点思路,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霍斯维搂着他走到客厅那边,左右看了看,眼里写着明明白白的欣赏:"待会吧,我先参观一下你的公寓,――嗯,房子设计得很不错,是你的手笔?"
苏凌笑说:"我可没那么厉害,只是色彩搭配上做了一些我认为会比较好看的调整,其他都是请设计师弄的。"
霍斯维说:"就是少了点东西,下个月我想起一个德国设计师要在北京开个人展,我们一起去看看?"
苏凌说:"行,到时候再说吧。怎么样,今天喝了很多?"
霍斯维扯了扯领带,说:"是不是身上酒气很重?"
苏凌说:"还好,帮你找了衣服,要不要先洗个澡?"
霍斯维看着苏凌,微笑着,在橘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沉静,却又格外……内容非凡,流光洋溢,似玩味,又似调情。
苏凌低头笑了笑,然后抬头,扯着霍斯维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狠狠封上他的唇。
霍斯维一只手手包住他的后脑,另一手直接扯开苏凌的衬衫,从裤子的缝隙中探入,动作丝毫不见犹豫。
两人在墙上纠缠着吻/了一会,贴合许久的唇/分开的时候,两人显然根本都有些觉得意犹未尽,而丝毫没有这个吻得到丝毫的纾解,身体里面从打电话开始就开始酝酿的那团火更是越烧越烈了。
霍斯维贴着苏凌的额头,轻叹着说:"小凌,你不知道……我真的想你。"
有时候也感叹,人总是会把有些事情想得太美好了,虽然霍斯维和苏凌之间的关系得到了两人共同的确认,但是并没有完全能按之前所想所说的那么进行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还是一样,聚少离多。甚至连在医院那段时间都比不上,特别是苏凌有时也想,生病那段时间,除了恼人的医院和病情,其他还真挺好的。
苏凌说:"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霍。"
霍斯维抱紧他,轻吻他的唇角,轻轻说:"小凌……等最近手头的项目解决了,我必须调整一下我自己的情况,或者你搬到我那边,或者我来你这边,总之,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
苏凌想了想,说:"等我们都忙完这一段时间吧,我想,应该是可以的。"
在苏凌说话的空隙,霍斯维的唇已经渐渐移到他的下巴,脖子,喉结等地方,苏凌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仰起了头,喉结滚动地厉害。
霍斯维边吻他,边解开他的衬衫,轻声问苏凌:"不如……跟我一起洗澡?……"
苏凌愣了愣,然后慢慢扬起了嘴角。
第二天,苏凌没能像平时一样自动醒过来,实现他平时的晨跑计划。
大约七点半时,苏凌被霍斯维吻醒了。
苏凌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起昨天晚上在浴室和客厅沙发以及卧室里大床上的荒唐后,他几乎有些尴尬了。
这种尴尬来自苏凌对自己昨晚表现的不可思议情/欲以及一些他虽然有准备但没想到来的那么……激烈的行动的感慨。
苏凌笑:"别闹……还没刷牙呢……"
霍斯维的手抚/摸着他的腰背,带了点按摩的力道。昨天是第一次,加上第二天还要出去玩,霍斯维本想节制一点,但最后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人要了一次又一次。
"怎么样?……会不会酸?"霍斯维柔声问苏凌,看出他还是对这事有些不太适应,霍斯维知道只能尽量平常对待,但内心对苏凌的疼爱之意并未有所减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
"霍斯维,闭嘴……"苏凌觉得这词实在是……太露/骨,直接就勾起了昨晚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片段……他掀开被子,忍着腰背的酸痛,站起来走进浴室。
不过最后出发的时候,苏凌还是没能坚持过霍斯维,宝马车子的钥匙交给了他。
霍斯维问苏凌:"路上还挺远,要不要再睡会?"
苏凌看了他一眼,平淡的口气:"不用了。"
霍斯维伸手握住了苏凌的手:"对不起,以后我会克制一些。"
苏凌咳了一声,他眼睛直视前方,说:"嗯――专心开车。"
霍斯维当然没有放过他微微有些僵硬的侧面表情,低声笑了笑。
这个郊外农庄,农家乐非常发达,苏凌说的这一家算是村里的老字号了,配套设施如住宿条件、停车场什么的都还算完善,今天是周末,从北京以及附近地区的车子已经几乎快停满了。
农庄提供自助摘菜,自助钓鱼,自助捕猎等项目,加之还有家庭小农场等,吸引了很多有孩子的家庭参与其中。像苏凌和霍斯维这样两个人来的确实不多,但没有人知道他们也是很平常一对情侣。
因为是老客人了,加上苏凌经常为老板介绍客人,他和霍斯维也得到了这对老板夫妇的热情接待,霍斯维表示他们先坐一会,待会再安排具体活动,女老板立刻拿来很多自制小点心和水果,摆满了桌子。
坐在有树荫笼罩的桌子边,还能看到鸡鸭鹅猫狗在地上跑来跑去,因为地方宽敞,人虽不少,但也不显得拥挤,苏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钓鱼的人们。
霍斯维帮他倒了杯茶,说:"虽然简陋了一点,但也别有情趣。"
苏凌收回目光,拿起刀子准备将水果切开,说:"还担心你不习惯,看来没来错。"
霍斯维说:"怎么在你眼里,我是个不食烟火的人呢?"
苏凌说:"呵呵,我可没说。"他将一块苹果递给霍斯维,霍斯维却没有用手接,只是头倾过来,显然就是要苏凌喂他。
苏凌看他难得这样,也不跟他计较了。
霍斯维吃了苹果,看着苏凌赞叹:"很甜。"
"咦,这不是苏总吗?"此时,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苏凌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到阳光下,站着和谐的一家三口。
第六十三章
制高点/
虽然苏凌认为在这里遇到个把熟人是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今天会遇上这个人。
而且还是以这么有点戏剧性的方式。
他和霍斯维,张东洋一家三口。
苏凌注意到张东洋的妻子长得很娇小,非得评论长相的话,只能说挺一般,跟高意涵相比确实是有一定差距;张东洋正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看得出来孩子妈妈给孩子做了精心的打扮,大概五到六岁的样子。
看来张东洋的表面功夫还做得不错,至少还会在假日带家人出来逛逛。
苏凌对张东洋没什么好感,但在他家人面前,苏凌倒也不至于那么不给面子,苏凌说:"你好,张总,这么巧。"苏凌边说边和张东洋的家属点头致意。
张东洋笑了笑,他的眼里闪着异样的精光,刚才他已经注意到苏凌身边的这个男人应该是个人物,在他听到他和苏凌打招呼转过头来的那一刻,张东洋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兴奋来形容。
在一年前的某次父亲帮忙引荐的高层聚会上,他见过这个人,霍斯维,他对他印象很深,虽然当时他讲话不多,但是在场的诸多人士显然对他推崇有加,张家的资历在他面前也仅仅是得到一句客气的回语而已,再深的攀交早已经被挡在很多人之外了。
张东洋也算是出身世家,对于权势的重要性,他的心得和体会比很多人都深,更何况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在这方面有着很多追求的人,他最大的愿望,是凌驾于众人之上,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
不过张东洋并没有想到苏凌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人竟然能攀上霍斯维这样的大人物,看来那天在樊家把那口气忍下……并不是错误的选择。
张东洋是个人精,刚才不远处看到苏凌和霍斯维的互动,他也猜出苏凌跟霍斯维关系匪浅,这些事情他在各种场合见得多了,并不吃惊,苏凌的外表确实是男女都会趋之若鹜的那种;在这瞬间他也明白了,前几天高意涵那件事,苏凌应该并未让霍斯维获知,否则凭霍斯维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让苏凌费那么大劲去找樊家那条关系。
之前张东洋还有点咽不下那口气,尽管苏凌的律师把事情办得挺圆妥,但是毕竟张东洋毕竟把事情闹开了,面子上也过不太去,回去还被父亲叫去斥责了一顿,妻子那边也花了一点心思去哄,这段时间基本都没有偷腥的机会。
现在看来……之前高意涵那事并不完全是坏事,张东洋暗暗想。
张东洋佯装着混合着些许吃惊和些许荣幸的表情,对霍斯维说:"霍先生,不知道您是否记得我,去年在钓鱼台的晚宴……"
霍斯维淡淡说:"我记得。张总今天和家人出来玩?"
张东洋连忙走上前,对霍斯维说:"是的,上次听朋友说这里不错,今天刚好有空,就带家里人一起过来放松一下,霍先生,不瞒您说,自从去年跟您见面以后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想着有一天能再欣赏您的风采……我想今天真是个幸运的好日子,能让我在这里遇到您,这个月月底我们公司承办了一次慈善晚宴,不知到时候……能否请您赏光。"
霍斯维轻轻笑了笑,说:"你过奖了,时间上的安排你直接联系我的秘书就可。既然过来是和家人天伦,就不要在我们这里多费时间了,好好陪孩子玩吧。"霍斯维的眼睛掠过一旁张东洋的家属,稍微打了招呼。
张东洋自然是很识相的,能让霍斯维对他有所印象就可以了,之后的攻关他有信心,更何况……凭借着苏凌和他的关系……霍斯维肯定是看在苏凌和他熟识的面子上,今天才会说这些话。
"那行,不打扰两位了,希望两位今天玩的愉快。"
对于这场看似平和的相遇,苏凌并未再开口,霍斯维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今天难得出来玩,天公也似乎很作美,天气很不错,云也有一些,阳光不会很烈,照在身上有种和煦的感觉。
不一会,老板娘又贴心地送来一副扑克牌还有一副简易象棋,都是新的;还把这里有的农家菜单拿了过来,问了一下两位客人中午想吃点什么,如果想要自己下菜园去摘,那待会直接告诉她就行,苏凌笑着道了谢。
两人在那静静坐了一会,霍斯维注意到苏凌似乎挺喜欢吃瓜子的,就趁苏凌在吃的时候剥了外壳把肉放在他面前的小盘子里
苏凌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享受着霍斯维对他的照顾,等吃了一些,就说够了,然后递了纸巾给霍斯维擦手。
霍斯维擦了手,伸手握住苏凌的手,轻轻包在两手中间,桌上东西多,两人又坐得近,树荫下光线不强,倒也确实不太显眼,苏凌默许了他的亲昵,手指放松,和他纠缠。
苏凌用另一只手翻了翻简朴的菜单,发现原来这边还新增了私人小厨房服务,也就是说,自己去菜地摘菜,然后还可以自己亲自做给自己吃,也算是为天天在外解决餐点的都市人提供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
苏凌指了指页面上的介绍,问霍斯维:"这个似乎不错……有没有兴趣?"
霍斯维随意浏览了一下,然后说:"这样你不会太辛苦了么?"
苏凌说:"别想太轻松,你可是要打下手的,不过我对我的手艺并没有多少信心,这样好了,我就挑几样简单的做,其他还是吃厨师的吧,毕竟来这边就是为了吃这边的手艺,做得确实很不错。"
霍斯维说:"帮你打打下手,你不嫌弃我手笨,我当然觉得很荣幸。"
苏凌说:"霍总,姿态放这么低,我会有压力。"
霍斯维说:"哦?那不如转压力为动力吧,我真的很期待,小凌。"
苏凌说:"哎……我尽力吧。"
半个小时候,苏凌和霍斯维已经卷着衣袖,穿着鞋套站在菜园里了。
在并不繁复的菜单里,苏凌决定做一个丝瓜蛋汤,鸡蛋是现成的,丝瓜是要自己去采的;然后还有一个芋头排骨,芋头也是要自己挖的,排骨苏凌已经决定让老板娘送切好的过来,然后老板娘说昨天做了新鲜的年糕,苏凌决定自己试着做一盘青菜炒年糕,所以白菜也得自己摘。
初定就是这三个菜,其实不在于这些有多辛苦,关键是新鲜有趣。
两个从小就在城市长大的男人,有点不太容易地摸到丝瓜藤架,然后在繁密的叶子中找到了弯弯的、绿绿的丝瓜,有种找到了宝贝的感觉。
霍斯维把好不容易摘下来的丝瓜全身"检查"了一遍,然后放进了篮子里,问:"小凌,我们要多少?"
苏凌其实很久没有下厨了,尤其这道汤,确实是很久没做了,凭借着一点模糊的印象他说:"大概……两三根吧,不要摘太多。"
然后又到池塘边的菜地里去找芋头,霍斯维看着旁边用油漆写着芋头的小牌子,有些奇怪为什么芋头的叶子那么大,看上去有点像某种观赏植物,所以他对于能否在下面挖到芋头有点怀疑:"小凌,你确定这是芋头?"
苏凌显然植物学知识也不算很丰富,他蹲下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点点头:"应该是吧,我只知道芋头是种在地里的,还真不知道是长这样的。"
霍斯维也蹲下来,看着苏凌:"那么……现在就挖?"
苏凌从篮子里找了一个铁质小铲出来,放在手里看了看,觉得这铲子实在很迷你:"那就……挖吧。"
霍斯维突然说:"等一下,你出汗了,很热吗?"说着就想站起来到裤子口袋里找手帕给苏凌擦汗。
苏凌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便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说:"哦,没事,这天气出点汗正常,我没那么娇气。再不继续都过饭点了,咱们两也够能拖的。"
霍斯维说:"不急,你先休息一会,实在饿了咱们就不做了,直接让老板给做就是。"
苏凌说:"既然说了要做,自然得做。"
霍斯维吻他的脸颊,笑他说:"倔性子。"
十几分钟后,两人总算挖到了一定数量的芋头,把一个个圆滚滚的沾着泥的芋头放进篮子里的时候,苏凌说:"我现在真明白芋头这东西好吃是有道理的。"
第六十四章
制高点/
霍斯维说:"怎么说?"
"以前有人跟我说,长得越奇怪,或者说越难弄越繁复的东西一般都是好吃的,比如菠萝,比如板栗,显然这芋头也不是轻松的活,你看啊,要挖,然后要洗,然后还要把表皮剥掉……"
其实这话是大哥苏杭说的,以前的苏凌,对于他的每一句话都熟稔在心。
霍斯维说:"这么说,土豆应该也是和芋头差不多的吧?"
苏凌说:"说起这个,我想起以前我们学校食堂土豆都不剥皮的,所以我不怎么吃。"
霍斯维说:"还有这回事?"
至于青菜,那是最简单的了,长在地表上,显眼又好摘。
霍斯维松了一口气,说:"我想以后是得多拥护青菜。"
苏凌哈哈大笑。
回程的路上看到葱,又摘了几把葱。
到了精明的老板娘开辟出的私人简易小厨房,发现这厨房造得确实简单,一个水泥粗砌的池台,水龙头是最简陋的那种,然后也只有最基本的几样东西:一个电磁炉,一个塑料洗菜盆,一个锅,一个铲,一个大圆勺,几个盘,几个碗,几个小汤勺,几双筷子,旁边一个联盒,放着油盐酱醋等调味品。
霍斯维还真是实现了之前的诺言,打下手打得很勤快很主动,洗菜啊,洗芋头和剥芋头皮,还有削丝瓜皮,虽然最后芋头总是莫名少了一块,丝瓜的体积莫名锐减,青菜好多地方没洗干净被苏凌要求返工等等,但最后总算是是做了回"无怨工",显然他心情不错。
苏凌最后那几道菜也是超常发挥,一道丝瓜蛋汤,充分发挥了丝瓜本身的香味,丝瓜也比较软,虽然汤有点浑浊,但毕竟不能对这种不怎么进厨房的人要求太高,汤的味道达到不咸不淡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花了最多时间的芋头排骨,还算不错,虽然芋头最后煮得有点糊,不过老板娘拿了一些自制酸菜过来,加上最后一点葱,浓稠的汤中带有排骨肉香还有葱香,加上一点点酸,还算不错。
至于青菜炒年糕,这算是苏凌每次回家都会给家里人做的,所以手艺不会太差,老板娘送了虾皮过来,青椒炒虾皮,现做的,两人也没有再点其他的菜,就直接把年糕当饭吃了。
霍斯维很赏脸,吃得很多,最后两人竟然也把几盘菜全部吃完了。
"霍,真的有那么好吃吗?"苏凌一直胃口好能吃很多,尤其早上忙了这么久,他也确实饿了,至于平时食量并未见很大的霍斯维也吃了这么多,他确实有点吃惊。
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苏凌第一次感觉到下厨并不是那么无聊的事情,他现在可以理解他那些结婚前信誓旦旦不下厨的朋友结婚后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热衷家务。
霍斯维说:"小凌,实话说,大概一年来我都没有过这样的胃口了。我想,除了你的功劳,不做他想。"
苏凌说:"谢谢你这么抬举我,但是我想尚有改进的空间。"
霍斯维站了起来,"似乎……有点吃太饱了,来,陪我走走。"霍斯维拍拍苏凌的肩膀。
苏凌笑了笑,点点头:"好的,昨天被你打岔,想跟你谈谈城际规划那事儿的。记得上次去开会的时候,我看了杭州方面出的关于城际交通先行接轨的思路,我觉得铁路公路专线硬件建设上问题并不大,关键是政策处理还有方便于民的系统平台如何得以实现,然后这方面我的想法是……"
霍斯维说:"小凌,这个平台建设我想在技术上难度会比你想的更大,不仅要考虑一个多方都能接受并承受的框架设计,还要克服多方的利益博弈,我建议到时候先做个全面的调研,直接争取上面的同意和支持,到时候还有一份配套的资金补偿支持方案,然后可以尽量做得声势大一些,其他方面我想不必你担心了,我会给予你一切支持的,这半年你先争取给出一个比较稳妥、全面的方案比较好。"
苏凌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是,不再是埋头做技术的年代了,我想这种没有固定群体客户的系统平台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霍斯维温柔地看着他:"对,是挑战,但我想,你做一个事情,大胆的想法是必不可少的,我有点担心如果你太过注重他们的意见,反而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到时候就会比较被动,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对你很有信心的。"
此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沿着一条小路,走到一片村庄旁边的小树林中,不远处还能听到些许忽高忽低的人声,还有屋顶冒出的炊烟,在空中伸着懒腰,然后飘散而去;天空上有朵朵的云,太阳有点大了,但让人浑身感觉到一阵温暖。
苏凌认真地看着霍斯维:"霍,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能得到你很无私的支持,对于我的想法,你总是很能好地去听,去帮我分析,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觉得很荣幸。"这几年的商界生活,已经让苏凌看到太多人性的弱点,虽然他觉得渐渐适应,但是能遇上霍斯维这样的人,并且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苏凌是由衷地感觉到一种幸福的。
也正是因为苏凌明白在现在的社会中,人和人之间基本只存在互相利用的关系,苏凌对于霍斯维的这一份信任和恰到好处的指点格外珍惜,所以苏凌不想因为一些他没有处理好或者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去打扰霍斯维,这样必然导致霍斯维对他的保护,而这样显得有点过度了。
彼时苏凌并不知道他这样的态度会对他和霍斯维以后的感情造成什么影响。因为个人的经历和所受的教育不同,为人处世也会有很大的差别,比如苏凌,一向更倾向于从自己的角度去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感情上事情会使人在一定程度上变得盲目,即使聪明如苏凌也无法摆脱这个俗套,加上他和霍斯维都是两个具有独立人格以及成功事业的男性,当初虽然并非仅仅处于吸引力在一块,但过程中的磨合其实并未得以显现,一方面是两人都是理智的人,一开始总能合理地去处理两人之间的不同,另一方面,人说日久见人,苏凌和霍斯维相处的时间确实还很少,还没有形成两人都很认可的相处模式。
下午回去的时候,两人下了几盘象棋,苏凌棋力一般,小时候基本都跟着大哥苏杭混,对于父亲偶尔提出的下棋要求,他也并未在意,小时候真正花在玩上的时间并不能说很多,因为苏杭是个在画画上很痴迷的人,因此苏凌也自然爱上了画画,但他自己真正能支配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属于小跟班的角色。
所以下午和霍斯维在一起,基本是和他下着不急不缓的指导棋一般,不管是打牌还是下棋,苏凌发现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霍斯维的思维特点:那就是,对于自我行动的可能结果考虑得特别周全,以及对于对手思维的准确而果断的判析。
正在考虑"车"的走向的时候,苏凌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国外的号码。
是大哥?
苏凌用眼神向霍斯维道了歉,站起来接了电话。
"小凌,是我。"那边清晰传来苏杭的声音,大概是很久没有听到,苏凌觉得有一瞬间的怔忪,但他心想这只是久而未见至亲而带来的思念。
"大哥,你好。"苏凌很快回过神,他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霍斯维,霍斯维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轻轻一笑,示意他不着急慢慢打。"今天和朋友在外面玩,你怎么样?画展开完了吗?"
苏杭说:"底特律是最后一站了,然后我在画展上遇到北京一家学院的副院长,他们有合作意向,所以我会提前回国,有个受聘仪式什么的吧。"
苏凌有些惊讶:"大哥,你不是……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吗?"苏杭不是飒雅,他对画展之外的公共活动并不是很热衷,简单的说,他还是挺宅的那种男人,比起喧嚣的场合,苏凌知道他更喜欢安静地在属于自己的高级公寓里思考和作画。
制高点
作者:elsaluo
第六十五章
制高点/
苏杭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笑:"人总是会有变化的嘛,我在国外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明白了艺术其实和这些五官,是我自己的态度,我以前是没有想明白而已;再者你在北京有你的事业,我在北京有个落脚的地方,也未尝不是好事,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机会见面,在一起……小凌,你知道,这几年在外奔波,总想起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苏凌听着苏杭滴水不漏的话,其实他一直明白,大哥并非是一个完全简单纯朴的艺术家,相反,他很有商业头脑,而且待人接物从小都是极有城府的;能让飒雅那样眼高于顶的女子对大哥那样痴狂,苏杭并不是只是凭借着一张脸。
苏凌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问:"那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苏杭说:"这边事情办好,大概下周左右,先跟你说一下,你不会觉得很突然吧?"
苏凌说:"还行吧,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我也觉得你早该尝试一下了……"
苏杭说:"你最近和女朋友相处怎么样了?"
苏凌含糊说:"就那样吧,等回国再说。哦对了,上次跟妈打电话,我跟她承诺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家一段时间。"和高意涵的事情苏凌觉得暂时也没必要说,再者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他是想等回家以后,到时候再和家人聊一下吧,这两年随着小外甥的长大,父母言辞中多少也流露出让苏凌找个女朋友安定下来的意思,即使不结婚也得有个稳定的关系比较好。
但是苏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是想自己能把这些办好的,父母的态度他虽然并不确定,但回家以后,总归是要说的,提起高意涵必然会提到分手的原因,这也是对霍斯维的尊重,当然,苏凌心想这还是要征询一下霍斯维的。
苏杭说:"那行,我会让北京那边尽量把仪式和会务弄得简单一些,到时候我这边结束就一起过去吧。总之是要先看看你的,咱们两兄弟多久没见面了?一年多了吧?"
苏凌说:"好像是吧,那等你回来再说。你在国外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苏杭低低笑了笑:"嗯,好。不知道过了一年,我的小凌变成什么样了。"
若是以前,苏凌听到这样的话恐怕早已经心跳加速,但是现在,苏凌只是觉得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那就是亲人给予你的独特温度。"我还是那样,只是比以前更成熟了一些吧。"
苏杭笑着说:"我想也是。"
苏凌说:"那么大哥到时候把航班告诉我,我来接你。"
苏凌接完电话,走回去坐下,对霍斯维说:"下周或者下下周我可能要回家一趟,我妈昨天就念叨着让我回去,我也确实挺久没回去了。"
霍斯维说:"好的,很久没回去,也是该回去看看父母。"
苏凌说:"你怎么说?"
霍斯维微笑看他:"你回家,我们自然好几天不能见面了,我自然是舍不得。"
苏凌挑了挑眉毛,然后说:"霍斯维,你这是装傻呢吧?"
霍斯维说:"总是纵容着你,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还叫我名字呢?"
苏凌已经想好如何走下一步了,边移动棋子边说:"叫你名字怎么了?"
霍斯维说:"那我就准备继续装傻了。"
苏凌抬头看了他一眼,戏谑又无奈:"霍,你就饶了我吧,你贫起来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应付。你要装傻,我也随你,我是想告诉你,我准备想把我们的事跟我父母提一下。"
霍斯维沉着地在棋盘上应对了苏凌的进攻,然后平和地说:"小凌,你想好了?不要为了让我放心或者什么让自己太为难。"
苏凌说,眼神有一丝严肃:"想好了。这没有什么为难的,我跟他们说,不只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他们,我觉得我爸妈有权知道我的感情状况,这事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霍斯维看了苏凌一眼,苏凌这孩子有时候也有点固执,他自己想好的事情,一般最好给他个建设性意见就行,其他暂时没有必要,关于让对方父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霍斯维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好的,我知道了,但你要知道,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希望跟你一起面对。"
晚上吃晚饭离开,老板娘给苏凌送了一瓶自酿的米酒,简单的玻璃瓶,上面贴着农家乐的标志,上面有手写的灌制日期,并且提醒开车不喝酒,挺有趣的,也挺温暖的,看来这家能成为生意最好的并非没有理由。
回程是苏凌开车,两个人在一块话题并不缺少,苏凌打开了一盘非洲鼓乐,清晰而有感染力的节奏传遍了车厢,苏凌说:"非洲鼓是一个被很多人忽略的乐器,但是只要听过,就会想听第二次,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这个。"
霍斯维说:"我倒觉得你性格平和,你的心情即使不好也不会有太大/波动吧?"
苏凌说:"当然会,我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太喜欢说,别人自然也不一定知道。"
霍斯维说:"以后你可以跟我说,我想,我很愿意陪着你。"
苏凌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已经这么做了,霍,其实我很佩服你,你身上总归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但我有时认为这样的力量更应该来自自我。"
霍斯维说:"我们两个人还需要讲这样的话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自然也是你的。"
苏凌点点头,心里想:再这么下去,绝对是一种沉溺。
两人聊起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彼此都觉得和对方聊天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想法和角度的不同,就是一种碰撞,所以这个过程也格外愉快。
中途霍斯维接到一个电话,起初他直接掐掉了,然后过了一会,电话又响了,非工作时间霍斯维并不喜欢被打扰,但苏凌也猜出在这时候打电话,恐怕是有要紧的事情。
苏凌直接把车载CD的音响调小了,轻声告诉霍斯维:"没关系,还是接一下吧。"
然后他听到霍斯维接起了电话:"什么事?……是有这个情况?……这样吧,这事你直接找张亚,该做什么,这几个小时内你们心里有数,明天我再听你们汇报。"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霍斯维这样有点严肃的声音,苏凌不禁侧头看了他一眼。
霍斯维说:"没什么事情,你不要担心。"
不过他们一般是不干涉对方工作的事情的,所以苏凌也没多问,其实在苏凌看过去的时候,霍斯维的表情还是很自如的,只是苏凌和他相处下来,难免开始对霍斯维在语气上的波动有些敏感,这大概是唯一能揣测他的心情的方式了,而且也仅仅会出现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
苏凌嗯了一声,他相信霍斯维能处理好任何事情,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霍斯维问他:"今天老板娘送的米酒,闻上去很香,不如今晚,我们两一起喝掉,好吗?"
苏凌说:"这米酒是挺好闻的,不过可能度数有点高――"不知道想到什么,苏凌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后两人都再没有说话,但显然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特别是,霍斯维眼里淡淡的笑意,一点都不难找。
苏凌的跃层公寓,有两个挺大的阳台,其中一个用来晒衣服,另一个则经过设计师朋友的巧妙匠心,做成了一个巧妙的休憩空中平台。不远处就是中心高楼,点点星光,格外惬意。
因为快入夏了,原先铺在上面的手织毛毯换成了柔韧的手工藤席,上面还有两三个舒适的坐垫,与人胸口或脖子齐高的角落,搭了个凌空可左右移动、上下伸缩小台,简单的原木,只上了一层保护漆,上面放着木制的杯子,旁边就摆着那瓶香味四溢的米酒。
苏凌和霍斯维两个人洗了澡,换下了今天因为下地出汗有点脏的衣服,坐在阳台的地上,一点点品尝着米酒。
苏凌就穿着式样简单的T和牛仔裤,是霍斯维帮他找出来的,其实风格算是比较符合他年纪的,但他穿的时间并不多,平时基本出去都是衬衫西装裤或者休闲裤了。
因两人身材差不多,霍斯维就穿了苏凌的衣服和裤子。
不知何时,其中一个小酒杯已经成为摆设了,两人靠在玻璃上,交换着缠绵的吻,霍斯维则会把口中的米酒一点点渡给他,苏凌几乎毫无拒绝的余地。
第六十六章
制高点/
米酒是很好喝的,但是农村自酿的这种,一点不添加水,纯度还是很高,因此后劲也有些足,不一会,酒量一般的苏凌就感觉有点晕了……酒劲上来了……当然,还有越发升级的情/欲,一点点隐藏的热度又重新被霍斯维看似毫无技巧但是十分勾/人霸道的吻……渐渐带动起来……
到后来,苏凌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舌头了……
霍斯维边吻着苏凌,手上的动作当然也没有落下,他没有想到,苏凌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样子竟然这么漂亮,因为未干而有些细碎的头发,微有些凌乱地落在额头上,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有点迷蒙,但瞳仁又是极亮的,白/皙的肌肤给他带来一种和平时的稳重得体完全不同的清雅气质。
虽然那次生病发烧,霍斯维就知道苏凌身上的皮肤是很好的,可是经过昨晚,这种感觉又进了一步,苏凌的身体真是属于比较敏感的,加上皮肤又滑又白,也只有"勾/人"二字可以形容了。
此时苏凌正蜷着被淡色牛仔裤包裹的修长的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侧坐在霍斯维分开的腿/间的姿势,因为感觉头有些晕,霍斯维看出他有点不胜酒力,将他的头靠放在肩膀上,轻轻吻着他的耳/垂,脸颊,还有唇角,没有集中流连于一个地方,而是慢慢游移,不疾不徐地控制着节奏。
苏凌大概是渐渐不满足于霍斯维这样细缓的爱/抚,伸手掰过霍斯维的脸,就吻了上去,霍斯维对于他这样有些放肆的动作倒也并不在意,顺从着苏凌的意志,加上他舌/头绵/软无力,霍斯维自然理所当然掌握了主动权。
霍斯维的吻总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他的感情,而且每一次似乎都不一样,就是这些细微的地方,深深打动了苏凌,苏凌有时候觉得自己受到尊重和平等对待,特别是霍斯维很少使用粗暴的力道,而是很有心得地在亲热中释放着他独有的感觉,让身在其中的人越发感觉沉/醉。
吻了好一会,两人的口腔里都是米酒香还有属于各自的味道。
特别是苏凌觉得,此时霍斯维身上的那种类似麝香的那种味道实在太好闻了,借着酒劲,苏凌把上半身的重量都交给了霍斯维,脸在他的肩窝不住厮磨,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衬衫,闻着他身上那种让人十分有安全感的味道。
大概是这个时候的苏凌完全呈现出和平时自制不一样的感觉,霍斯维也有些冲动,但是他还不想用激/情来解决这样升腾的渴/望,相比激烈的性/爱,他更享受此时苏凌对他的全心依赖和放松的感觉。
也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能放下所有的东西,摒弃一切外物,专心地分享着彼此的互动和深深的悸动。
"小凌……还想喝点米酒么……再喝一点好吗?"跟苏凌在一块,霍斯维已经不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孩子充满了,而宠爱着他的感觉,比任何事情都让他沉溺,他爱他,这毋庸置疑,但有时总被如何去爱他,如何恰到好处地把他的爱意传递给苏凌而微微烦恼,但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他开心。
苏凌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还伸出手抱住霍斯维的脖子,轻抚他厚实的肩胛和性感的喉结。
霍斯维由着他闹,喝了点米酒,一手扶着苏凌的腰背,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封住了他淡色的薄唇。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不管怎么吻,都很不够,不知是贪恋那一点湿/热的温度,还是别样的缠/绵感,显然,不论对于霍斯维还是苏凌,这都是很不一样的体验,每一次好像都能很深刻地加强两人的归属感和两人之间的羁/绊。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怎么样,在吻住的那一刻,在舌头与舌头共舞的那一刻,他们明晰地感受到,彼此是相爱的,也是彼此拥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凌觉得这酒越来越香了,香得他脑袋里就想着一直要一直要,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缠着霍斯维,不断用唇舌汲取他口中的甘甜的米酒,以及属于他的体/液。
吻也越来越激烈,又变得胶/着了。
一个不肯放,一个很想要,吻到最后,连喉咙都发出了呻/吟,喉结因为急促的吞咽而不断滑动,霍斯维的手也不再只是抬着苏凌的下巴,而是钳住了他的,两人之间呼吸交/融,几乎贴/得毫无缝隙。
在这个过程中,霍斯维的另一只手一直抚摸着苏凌的身体,即使隔着衣服,他的爱/抚也让苏凌觉得格外催/情,浑身如同一阵阵电流袭过。
霍斯维一边吻他手一边下移,隔着牛仔裤,上下抚摸他的腿,或轻或重,赞赏道:"我们家小凌有双漂亮的长腿……"
苏凌被他撩拨地异常难受,因为酒精的后劲,他的肌肤在霍斯维的抚摸下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在外厅橙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尤其……动人。
起初苏凌还只是默不吭声忍耐着,当霍斯维的手摸到他的大腿/根/部时,他的膝盖都有些颤抖起来,苏凌有点想骂人……:"霍斯维……你他妈干什么……?"
霍斯维直接把他翻过来,让他叉开腿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他屁股一下:"不准说脏话。"
苏凌倒抽一口气,倒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他刚坐上去时候,感受到霍斯维的不同寻常时候的硬/挺的刺激……浑身一阵紧/缩。
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霍斯维的手,从T恤底下伸进去,起初是敏/感的腰部,这是苏凌的敏/感点之一,特别是后腰那一块,一点点手指的碰触就足以让他浑身颤抖……霍斯维早就明白了……但这样的撩拨也更可恨……
霍斯维深深看着因为手指的抚摸而显得越发情动的苏凌,轻声对他说:"小凌,喜欢就叫出来……我要听。"
"……啊……手拿……拿开……"当霍斯维的手指继续上移,直接捏住苏凌的乳/珠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了了……
对,没错,乳/头那边就是苏凌的另一个敏感点,不过这需要霍斯维的挖掘。
直接把他的T恤卷上去,白皙结实的胸膛上两颗颜色美好到近乎剔透的乳/头,让霍斯维"食指大动"。
起初是用手揉/捏,从未被人碰过的、表皮相对柔嫩的乳/头立刻响应了号召,挺/立、充/血,然后用两个手指夹着挺着的突.出,不住变换角度玩弄,那种立刻就能传遍全身的刺激让苏凌根本无法忽视……或者反抗……
大概是因为充血后的颜色更加漂亮了,霍斯维也觉得仅仅用手指爱抚有点不够了,他干脆低下头,含住了一遍的乳/头,用牙齿轻轻啃/咬,吮/吸……
其实那边的皮肤一直都是很薄的,所以才越发敏感和红润,而霍斯维这样一直不间断的爱/抚,早已经让那里的表皮有点不堪重负,苏凌在那个时候感觉到一点点刺痛,但是这样的刺痛,立刻激发了更加强烈的感受,这一点疼痛也在此过程中,渐渐转变为一种难言的刺/激和折磨……只是身体开始越发敏感了,那一点点,似乎连着心,把整个人都给牢牢控制了……
这样矛盾的快/感,也让苏凌的心情变得越发复杂……他既想要更多,又想要抗拒……
就在这摇摆不定间,霍斯维已经脱下了他的T恤,然后揽着苏凌,吻他的肩膀,他的胸膛……
"小凌……告诉哥哥,怎么样……?"
苏凌有些烦恼,又有些抓狂,就在这兴头上,他只想要更多,但他无法具体说出来,就像昨天一样,在霍斯维引领的欲/望狂潮之下,他总是容易迷失……以往在性/爱中处于主导地位的自己一下子确实有点不太适应……
霍斯维当然知道他的矛盾,经过昨天的挣扎和疼痛,他也实在舍不得,但这是必须去做的,舍不得也要狠下心,否则两个人就会一直找不到合理的相处模式――这并非谁强谁弱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同时做出妥协和忍让中必经的思想斗争,只要过了那个阶段,就能超越所谓性别之争了。
当然,霍斯维一向还是那个原则,不管任何时间,他都会尊重苏凌,给他时间,去想明白,去真正知道,他爱他,跟他的性别无关,只是他这个人,而爱他疼他的方式,则是可以变通的。
第六十七章
制高点/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苏凌觉得身体越发敏/感了,对于霍斯维的一点点抚/摸都会有超乎寻常的感知,身体自动就有了强烈的反/应,无法自控……
起初霍斯维因为顾及着苏凌的反馈以及情绪上的互动,亲吻和爱/抚上都带着一点试探的味道,可自从苏凌再也无法忍受欲/望折磨以后,给予霍斯维积极的信号后,霍斯维的动作就带着明显的索取意味。
不知不觉间,唇又胶着在一块了,总觉得不够,上瘾了,每一次深切的接触,总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瘾被一点点释放的快/感和欣慰。
只能是越吻越深,身体越来越热。
本来坐在霍斯维腿上的苏凌,被霍斯维半压着吻,整个身体都向后倒去了。
霍斯维趁机抓住他的腰,开始褪他的裤子,但是速度并不快。
霍斯维知道怎么折磨人,修长的手指在腰/臀部位间或徘徊和挑/逗着。
他大概下定决心要充分调动起苏凌隐藏和压抑的热情。
就这么慢慢地,苏凌的牛仔裤被一点点褪下来……
霍斯维的进攻虽然并不迅速,但是一点点渗透人心,一不小心,就已经是瓮中之鳖。
舌/头/尖的味道,互相混合着,不知道哪些是酒精,哪些又是属于各自的味道了……总之是感觉两个人经过这唇舌,就已经彻底融/合在一块了。
苏凌感觉自己的身体向后倾地越发厉害,要不是霍斯维及时察觉了他的困境,伸手在他背后扶住,他早就彻底平躺在地上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扶助,还是带着霍式的不安分,他的大手在苏凌光/滑的背后游/移,但支撑的力道却没有一点放松,并不会让苏凌有一点不适。
直到苏凌的裤子被完全脱下来,霍斯维才在苏凌耳边轻声说:"小凌……宝宝……放松些……"
苏凌半睁着因为欲/望蒸腾而显得有些氤氲的眼睛,半挑着眼,注视着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的霍斯维,显然霍斯维这前戏做得也并不轻松,房里开着中央空调,他竟然额头还出着汗,这就越发衬托出他的……浓眉深目了……格外英俊。
说真的,撇开霍斯维个人优越的背景和条件不谈,单论外表,霍斯维也是出挑极了,只是他的外表好看得并不那么明显,大多数人首先都会被他的气质和风度所折服,而忘记了他也是也是一个那么好看的人。
大概,被人仰望太多,大家也不敢去过多谈论霍斯维的外表,因为对于男人来说,出色的外表并不是一种盛赞,反而带有一种说不清的颜色。
简单一句话,那就是,霍斯维是不需要用外表来给自己加分的男人。
他的其他各项基本分,已经远远把所有人拉在后面了。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要出类拔萃,这点苏凌十分赞同。
"别这么看我……真是要命……"和苏凌对视了一会,霍斯维坚信肯定没有人能拒绝这个样子的苏凌,星眸微睁,半抬着脸,嘴唇因为持续的激/吻而有一点点红肿,柔软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上,一切的一切,就是恰到好处……
霍斯维毫不犹豫地将苏凌轻放在藤席上,脱下刚才被苏凌扯得乱七八糟的衬衫,解开早就让他觉得越发燥热的裤子,他要他!
这样强势的霍斯维总让苏凌无法升起拒绝的意思,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也确实有点大胆了,虽然这边是小高层,房子之间的间距也是很大的,但外面微带着星月之光,房厅里还开着明亮的灯,两个人就在这毫无遮挡的阳台……确实有点疯狂了。
但也无所谓了,当苏凌的眼睛迎上霍斯维的时候,他脑子里瞬间抛开了那些。
那就……全心交给他吧……苏凌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还是感觉有点别扭,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归是有区别的……当初和霍斯维在一块,他多少也预料到了。
幸好在这个过程中霍斯维不会让他觉得很弱势……不然,这事,他是断然不会同意的……怎么说,这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在性/上和别人妥协过……即使当时对大哥有很多不一般的想法,也从未想过这个……
但也因为是霍斯维,苏凌觉得他能处理的很好,他多少能慢慢去克服……
虽然动作很强势,姿态很高大,霍斯维还是征询了一下苏凌的意思:"小凌,在这里可以吗?"
苏凌一下子拽下了他,忍不住又向他索吻,含糊地话从嘴边逸出来:"废什么话……我要你……"
霍斯维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美味,他的舌/头顶开苏凌的唇/瓣,在他口中来回扫弄,这下子,好像是正式开启了那扇原本遮掩着的情/欲大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情不自禁般,苏凌也将霍斯维的身体按向自己,两人的胯/下紧紧相/贴,两人早已坚/挺的地方立刻就像有了感应和默契似的厮/磨在一块了,两人都因为身体相/触的这一刻产生的美妙的感觉而发出了喘息.
"啊……"
"你太棒了……"
霍斯维那地方的尺/寸可观,苏凌也并不小,其实早就都是蓄势待发的,这么一点点相贴的刺激,加上一方的强劲渴望,那更是瞬间就火光四溅了。
苏凌觉得脑袋有点稀里糊涂的了……像昨天一样,什么都没办法再思考,什么都没办法再说了,只是想要这个男人,想要他。"霍……"
霍斯维还想给他更多的前/戏和爱/抚,以免像昨天一样把他弄疼了,但是被苏凌这样带着一点迷茫,带着一点恳求地叫着……他感觉心像被什么扯了一下……下身又是一紧,那硬/度……早已经再也忍耐不住了……
霍斯维沉声说:"等我一下……"站起来,去拿了昨晚用的润滑的东西,走回来,直接就用手指蘸了一点,伸进了苏凌的后部……但是动作却是很轻柔的,边仔细扩张着边仔细观察着苏凌脸上的表情,确认这确实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困扰。
"小凌……会痛么?痛就告诉我,我不想伤了你。"霍斯维一直压抑的声音,竟然已经有点嘶哑。
手指进/入身体,确实会有点不太适应,尤其是昨天刚经历过那么激烈的性/爱,里面还是有点不太舒服的……但霍斯维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苏凌看着他隐忍的眼眸,还是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霍斯维一直在动的手,做了个示意……
霍斯维伸手抹了抹汗,亲了他的额头一下:"再等等,怕弄伤你……小凌,乖,你先转过去,我怕你这样不舒服……"毕竟是在地上,虽然上面有垫子,但毕竟很硬,太激烈肯定会硌痛苏凌的背。
苏凌没有反对这个姿势,他当然明白,霍斯维都是为了他。
特别是他转过去以后,霍斯维主动握住了他的那处地方,以能让男人感觉特别舒服的节奏和力道捋/动着。
苏凌一下子没忍住,呻/吟了出来:"嗯……啊……"
这一前一后的动作,特别是霍斯维听到苏凌凌乱的喘/息后,在后面搅动的手指又进去了一点,直接触碰着柔/嫩的肠/壁,一点点施加着力道,比起之前的单纯扩张,这明显带有霍斯维挑/逗的意图。
这一下一下地,都勾着苏凌心一颤一颤地,他也闭起了眼睛,似乎在享受,又像是在煎熬中,他能感觉到过了一会,苏凌实在是受不了了,扯住了霍斯维的手腕……
总是在这个时候,苏凌深深感觉到了一种无力。
不仅是身体上的无法抵抗,还有心理上,他感受到了,完全由霍斯维这个男人所传递出来的,带给他的一种类似甜美的,绝望的罪过,他感觉他已经变得有点无法救赎。
颤动的下/体,在霍斯维有效的爱/抚下,接收到后面的刺/激,顶/端早已经流出透明的液体……甚至沾/湿了霍斯维的手指……
"小凌,可以吗?……"霍斯维的口气貌似透着一点惊喜,但苏凌能听出其中的一点戏谑和笃定,但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感觉有点想要疯了……
苏凌知道,霍斯维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他本能地抗拒着,但他又无法真正摆脱这样的罪过和折磨,他只能微颤着嘴唇,急促地喘/息着:"……我要你,霍……"
一低头,就隐约看见霍斯维那根膨/胀到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男/性,看上去有一点狰/狞,像是随时想要吞噬猎物,苏凌觉得有点昏了……显然刚才霍斯维在帮他的时候,苏凌就感觉到那样……的热度……和硬度……
这并不是第一次……但苏凌又觉得比第一次更疯狂……特别是经历过……总是……
天呐……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是折磨……尤其对于苏凌来说……有些难耐地蹙着眉头,苏凌半暗示半明示地对霍斯维说:"……够了……可以了……"
霍斯维没有抽出手指,刚才就没有,过了一会,他问:"要什么?说出来。"
"我……"真他妈的……苏凌狠狠咬了咬唇……
"嗯……?"此时霍斯维低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不那么悦耳了……但是苏凌没法否认……一些东西正在加深……正在喷/薄而出……
"我要你他妈进来!"苏凌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但他发/颤的股/间,表明他真的已经濒临崩溃……
话音还没落下,伴随着苏凌"啊"地一声,霍斯维掰开他的臀,对准那个地方,直/插而入,因为用了很多润/滑,加上前/戏做得很足,苏凌没有感觉到太痛,只是一种全然被撑开,被充满的快/意,瞬间就席卷了他……
很大……很硬……很热……
"嗯……啊……"
"叫我,小凌。"
"啊……啊啊……斯维……"
特别是在霍斯维开始快速律/动后,每一次深刻的撞/击,都似乎直捣那个最敏/感的点,还没过几下,苏凌感觉身上的电流流窜地更加厉害……没过几下,那边颤动着,射出了白色的液/体……
但霍斯维根本没有放过他已然有点绵/软的身体,拉着苏凌以上/位的姿势坐在自己身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第六十八章
制高点/
霍斯维体力惊人,但也没有刻意拖延战线,在地板上做确实不是很舒服,霍斯维射/了一次,但那物/事还没有完全软/下去,但他看苏凌已经有些疲态了,就直接站起来去浴室放了热水,然后才抱着苏凌进了浴室洗澡。
大概是因为刚才姿/势的关系,苏凌觉得后面有点酸痛,被霍斯维轻轻放进浴缸的时候,简直舒服地让他想感叹,家里浴室挺大,本来苏凌的意思是不要浴缸,但是当时设计师朋友说这么大的浴室不装个浴缸太可惜了,于是就装了,以前基本都是淋浴,现在才发现他说的没错,有时候确实是很需要这样一个放松的场所的。
浴缸也是买的挺大的那种,霍斯维也坐进来也不会很挤,苏凌靠在他身上,感受着霍斯维的手在他身上安/抚似的游移,几不可见地喟叹了一声。
"怎么了宝宝?不舒服?"霍斯维耳朵尖,一听到叹气就马上问他。
苏凌半闭着眼睛,没说话。
霍斯维的手指顺着他的背/沟进入臀/部,轻轻揉弄有些红/肿和张/开着的地方:"刚才太急了,没带套……我帮你弄出来好么?"事实上那脆弱的橡胶根本禁不起两人如此激/烈的性/爱,昨天就有一个在剧烈的抽/插中破裂了,所以霍斯维也不是很倾向于戴套,只是苏凌会有些不太舒服。
苏凌把头埋进膝盖,感受着温热的水一点点覆盖着一寸寸的身体,同时也感受着霍斯维在水下轻柔的动作和落在耳后和脸颊的吻,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霍斯维于是让他坐在他的一边腿上,不断吻着他的耳朵,让他渐渐放松下来。
霍斯维的手指借着刚才的拓/展进去,轻轻揉/压着那敏/感发红的内/壁。
也不知道是霍斯维技巧太好还是刚才那一次苏凌的身体并没有得到充分释/放,苏凌就这样靠在霍斯维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和他的呼吸,下腹热流涌动,竟然又有些冲动了……身体里那团刚才熄灭了一点的邪火又死灰复燃了……
霍斯维当然察觉了,因为他也并未对苏凌隐瞒他根本没有得到满足的身体,帮苏凌把东西弄出来以后,他笑了笑:"不应期挺短的……嗯?"
苏凌自然也没有那么害羞,撇开心理上的不适和自尊上的某些破例,苏凌还是觉得和霍斯维做/爱挺享受的,至少不会有不舒服或者很疼痛,他没有否认快/感的存在。
霍斯维的手指还停留在苏凌身体里,只是和刚才专心帮他清洗的意图完全不同了,很明显带着抽弄的意思。
甚至霍斯维还在那边口子边缘轻轻揉捏,从股/沟到玉/袋,前后反复着,企图唤醒苏凌身体上新的刺/激。
霍斯维没讲话,只是半含着苏凌胸/前的突/起,又是舔/弄又是啃/咬的,但是他的意思已经传递地很明确,也很直接了。
至少前戏的时候苏凌从来都是主动享/受的一方,过了一会,苏凌抱住他的脖子,轻声问:"……你确定要在这里?"
霍斯维听出他口气中的犹豫,说:"不,我们去床上……能站起来吗?"
苏凌刚想说他也没那么柔弱吧,而且在阳台上做得时间也不是那么长,他只是觉得这浴缸也是硬邦邦的,实在不那么舒服和尽兴……苏凌扶着浴缸站了起来,口里的"当然能"还没说出口,就被霍斯维从背后贯/穿了……!
有些猝不及防,霍斯维是趁着苏凌的腰还没有完全伸直进来的,倒也没有太痛,只是实在……太-突-然!苏凌气得直接用肘子拐了他一记:"霍斯维,你干什么啊?"
这一下"鹰嘴突"力道不小,霍斯维闷/哼了一声,倒也知道自己理亏,只是随后就摁着苏凌的腰,用力地抽/插了几下,每一次都直中里面那个最敏/感的点,苏凌也开始闷/哼――显然是压抑着就要脱口而出的剧烈喘/息,因此声音也变得破碎:"混……蛋……你……"
霍斯维又用力顶了一记,直接是退到肛/口然后狠狠插/入的那种,含着笑说他:"我说了,不准说脏话……"
眼见苏凌皱着眉就要发飙,霍斯维说:"好了,是我不好,哥哥抱你回卧室……"说着就退出来,拿了浴巾帮裹住他的身体,三下两下就给抱到了浴室……刚才之所以那么冲动,实在是看到苏凌弯着腰,把圆/润的臀/部对着他,脑子里就叫嚣着想要进去……
对于苏凌,他一向想到做到,而且总是显得有点缺乏自制力。
当然霍斯维也就只能忍那么一会罢了,到了卧室,直接就把苏凌扔在了大床上,将苏凌扯到床沿上,用枕头垫着他的腰,分开他的双/腿,用硬/挺的巨/大在那边厮/磨着,刻意停在外面,就是不进去……感觉到苏凌下面的小/口不住张/翕着,欲拒还迎……
这着实是一种折磨……苏凌觉得那种抓狂的感觉又上来了……
"想不想?"
"……"苏凌咬着唇……
"要不要我?"霍斯维锲而不舍,也不在乎苏凌那么难受了,他就是存心的。
"……"
"进去一点要不要?"霍斯维实在也是受不了了,其实这样反而是折磨到自己,他借着这话把龟/头插/了一点进去,硬是咬着牙没整个没/入……在那热热的地方待了一会又退出来了。
那种瞬间袭来的空/虚感让苏凌终于弃械投降……"进来……进――!"
来字还没出口,就被汹/涌地彻底贯/穿了。
也没说什么,站在哪里就用力插/了进去……那种极致的感觉,让两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低沉的叹息……
这个姿势让苏凌只能躺在床上,而且腰上还使不出一点力气,霍斯维的手半托在他的后臀,半是揉捏半是支撑,倒也不会太不舒服……
只是霍斯维有点像失控了一般,一下下动的都太厉害,苏凌觉得自己太被动,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每次撞击好像把整个人的灵魂都给撞飞了一般,声音也叫得断断续续的,前面再没有霍斯维的大手来特意爱/抚,却越发膨/胀、硬/挺,随着霍斯维的动作,极其敏/感的顶/端撞在对方的腹/部上,也变成一种难言的刺/激和折磨……
"啊……太深了……霍……"做到后来,全身都像散架了一般,激/烈地不行,苏凌不仅想伸手抓住什么,但每一次一抓到又立刻退了出去,然后就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撞/击……
"叫我……宝宝……看清楚,是谁正在要你……"
"啊……滚……霍斯维……你……"这种话……实在是……苏凌觉得说不出口,但每次霍斯维都要用他身体上的强势逼着他。
"叫出来……我要听……"
"啊……嗯……慢一点……斯维……"
因为动作太大,加上润/滑的作用,交/合的地方发出了一阵阵淫/靡的声音……
事实总是与苏凌此时的期望想法,总是他一叫出霍斯维的名字时,他更是做得像要疯了一般……从来不知道性/爱也能激/烈到这样的地步的苏凌觉得意识也有些抽离,每一点每一点的刺/激……也快让他陷入无尽的黑暗了……
这一晚的性/爱又直接导致苏凌第二天的生物钟失效,直接睡到了十点多他才醒过来,梦中好像自己整个人都是摇晃的……他睁着眼睛,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霍斯维这个男人……苏凌有些烦恼地把手放在眼睛上,独自思考了一会,再这样下去,以后都别翻身了……看来,这事还得想想……
主要是霍斯维太强势了,加上平时他对苏凌太好,苏凌心里除了对他的爱之外,还有一份额外的感激,此外……还有霍斯维如火纯情的技巧……
反正两个人都有爽到就是了,想到这里,苏凌也释然了一些。
人呢?苏凌起初以为霍斯维在浴室,等了这么一会发现家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转头一看,柜子上果然放着一张便笺,苏凌扯了过来看:"小凌,我今天有点事,出门一趟,等你醒了,给我个电话。 ――霍斯维。"
这个人……还真是忙,苏凌想起昨天开车时他接到的那个电话,若有所思,应该……没什么事吧?
还真是爱上了,就会挂念一个人,这话是没错,只是苏凌想起多年没有人在他心里占有如此分量,他有一点不习惯,也有一点隐隐的担心――那天来公司找他的水云的美艳的脸浮现在脑海中,苏凌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但,也许没有那么糟吧,这么多年做生意,再坏的情况也见过,苏凌也学会了以不变应万变,毕竟他早就料到,如果要真正在一块,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阻力肯定是不会小的。
苏凌想起给霍斯维电话的事,拿了手机,拨给了他。
没一会就接上了:"宝宝,这么早醒过来了?"
苏凌揉了揉眉心:"别这么叫我……嗯,你在机场?"那边传来通知航班的声音。
霍斯维说:"我去重庆一趟,你今天好好休息,最好不要去公司了。"
看来霍斯维确实很了解苏凌,苏凌刚才就是有去公司加班的打算的:"知道了,你那边事情没什么吧?"如果是要霍斯维亲自过去,估计可大可小。
霍斯维还是那么笃定温和的声音:"不是什么难事,我过去看一下而已,你别担心,我要登机了,到了重庆给你电话,中饭别又囫囵应付了,出去吃点好的。"
苏凌答应了。
第六十九章
制高点/
苏凌起床不久,就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女客户的,这个女客户是个挺厉害的人,出身很好,后来因为政治风波家里失势,和搞外遇的丈夫离婚后,她一直独自抚养孩子,做小生意积累了一些初级资本,找好友们借了一些钱,就开始涉及高级礼品生意,那时候那个领域还真是一片蓝海,可不想现在到处都是红海,她是个眼光很好的人,管理又好,后来越做越大,现在资产也有好几个亿了吧。
苏凌帮她的公司做过仓储管理系统的二次开发,和这个女客户接触过好几次,两人之间的关系稍微超过了甲乙方的关系,苏凌觉得她人很不错,关键是他欣赏她作为一个女企业家的风度和心胸,其实这几年苏凌和女客户接触并不很多,除非特别有必要,他一般会交给副总或者其他下属。
主要是早年也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有些女客户会以项目作为筹码,提出交易的要求,苏凌不是不喜欢女人,女客户也有长的年轻漂亮和有风情的,主要这是苏凌的个人原则,不喜欢在工作上牵涉上男女之事。
严格说起来,苏凌单身的时候,这种事也实在不触犯什么法律,更何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追求的是你情我愿,苏凌条件好,待人又好,接触下来女客户会动心一点不奇怪,只是苏凌都婉拒了,当然也因此得罪了几个女客户,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还是少数,苏凌一般很有分寸,他对自己的产品还是有信心的。
这位女客户一直是苏凌比较敬佩的客户之一,这几年的合作也一直很愉快,第一次系统之后又给她的公司做过服务系统优化还有员工考核培训管理平台,对方提出的价格都非常优厚,要求也不会过分,因此是苏凌公司定期要拜访和重点培养的大客户之一,所以今天她打电话过来提出一起吃顿饭,苏凌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苏凌早饭也没吃,虽然身体多少有点不适,但常年累月的坚持锻炼,身体倒没有太多抗议,自己开车前往女客户约定的餐厅。
到了那边,根据电话里说的包厢号,才发现,除了这个女客户杨蓉之外,还有一位看上去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子,乍看上去,有一点眼熟,但苏凌又有点想不起来,但肯定是没见过面的。
杨蓉见到苏凌:"来来,小苏,过来这边坐,我们大概也有小半年没见了吧?最近怎么样呢?"
苏凌按照她的指示,走过去坐在那个女子旁边,跟她点点头,然后才回答杨蓉:"杨总,最近公司情况还算好,不过您也知道,这金融危机一来,大家都不太好过,但总归是慢慢来吧,急不来。"
他一坐下,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就给他呈上茶水,苏凌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一入口,竟然是上次在杭州喝的那种龙井。
同时苏凌注意到这边的茶杯也挺讲究的,金边嵌花,却一点都不俗套,反而透着一种雅致的艳色――随意一瞥,坐在他旁边的女子端着茶杯的手指吸引了苏凌的目光――这大概是学画画的人的通病,看到特别美好的东西,总会想要多看几分。
这真是一双美到极致的手,纤长、细嫩,而且指甲也不是像一般的女人修的很尖,反而是修得很平整,但这丝毫无损这双手的美好,只是显得更利落,更独特了。
而且她的脸……实在是很古典,头发向后梳成松软的发髻,脸上粉黛轻施,没有刻意遮掩年龄带来的痕迹,穿着样式裁剪合度的上衣和军绿色裤子,从侧脸看,五官极为流畅,年轻时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霍斯维的手算是好看的了,但也没有这样好看……苏凌虽然觉得这个联想有点奇怪,但他实在想把这个场景画下来,这个女人,仅仅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就有这样的震慑力,真有点让人产生好奇,苏凌以前学画时画过很多模特,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让他这么想动画笔的人。
杨蓉笑了笑:"倒不完全是问你公司的事情,个人问题解决了没呢?"
苏凌愣了愣,倒不是对这个问题很吃惊,因为他和杨蓉倒一直是很坦诚的,她就像个大姐一样会关心人,只是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他说:"嗯,算是吧。"
杨蓉点了点头,说:"这么久没见,小苏是越来越沉稳了,好好做吧,前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国外休息,今天叫你过来,一是想这么久没见,我们也该聚聚了,二是今天我也给你介绍一个好朋友,她觉得你们公司的做得东西不错。"
苏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杨蓉还要给他介绍客户,实话说因为最近他倒不像之前那么急了,一方面是经过霍斯维点拨和指导,他对公司情况也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另一方面因为接了霍斯维那边城际规划那么大的项目,风林的项目也还没结束,精力也比较有限,他对于新客户并不是那么渴望了。
但毕竟是杨蓉介绍的,苏凌看这个女子的气质,就知道肯定不是做一般生意的人,人家那么好意,苏凌心想自己肯定也得好好表现,即使项目不成那也是一种交情,更何况苏凌心里还是十分感激杨蓉的。
苏凌说:"也是我不好,前端时间公司遇到了点困难,不瞒您说,也是忙得够呛,没亲自跟您联系,还得让你想着我,这是我不周到了,您能给我介绍朋友,我是很荣幸的。"
这时候,刚才那位在苏凌和杨蓉讲话时一直沉默的女士才开口:"苏总,想吃点什么呢?"
她一开口,就是出人意料的和煦和雅然,转过来的眼睛也是很柔和温润的,苏凌才知道她刚才的沉默只是处于教养和礼貌,而不是一种冷冰冰的疏离,苏凌第一次有种看走眼的感觉……也怪,她一坐在那,有种古代仕女的完美,难免让人不敢亵渎。
细心的服务员立刻拿来印装精致的菜单给苏凌,苏凌立刻说:"叫我苏凌就好……我不挑食,而且两位女士在场,我什么都可以,你们点就好。"忙把菜单推给杨蓉,人家这么问了,肯定是今天做东,所以只要交给杨蓉就行了。
那位女士仔细端详了苏凌一下,目光简直让人如沐春风,苏凌心里又升起几分好感。她说:"苏凌,看你脸色,似乎有点没休息好,许是最近比较操心,我们就吃点养生系的菜,杨蓉你说呢?"
杨蓉正端着茶杯喝茶,听到她的话,说:"你想吃什么就吃吧,别管我们了,我和小苏都是可以的。"蒙蒙整理
苏凌说:"是的,真的谢谢您的关心,就按您说的办吧。"
女士淡淡笑了:"本来还担心你一个年轻人跟着我们两个老人吃这些不习惯,看来我是多虑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老人?苏凌觉得这话用来形容眼前这两位女士,真是异常不合适,尤其是她,她看上去……太好了,简直让人感觉好到不行,她给人那种舒服的感觉,甚至超过了高手霍斯维。
其实这是一顿很安静的午餐,因为楼层比较高,还带着观光餐厅性质,外面的阳光和视野都很好,室内就听到碗筷轻微碰撞以及服务员不时的轻声询问,三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就这么静静地享受着食物。
苏凌又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平静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只在上次和霍斯维第一次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有过,而且这一次更加强烈了。
吃完饭,餐厅给上了一些餐后甜点,虽为甜点,但用料显然都是极为讲究的,很健康的原料,只是做得很漂亮,看不出来具体而已。
又给配了祁门红茶,有加适量的蜂蜜和牛奶,盛在白色瓷杯里的红色液体,十分养眼。
苏凌不是特别爱喝茶的人,也纯粹因为这上等的卖相而喝了不少。
"小苏,下午有什么安排吗?"杨蓉问。
苏凌说:"今天是周日,没什么安排。"
杨蓉说:"嗯,下午我们想去看看首饰,那你就陪着一起吧。"
苏凌点头:"好。"
那位女士给苏凌夹了一块核桃莲酥,说:"占用你的时间了,但我听说你以前画画的,估计鉴赏力很不错,也给我们挑挑。"
苏凌觉得有些惶恐:"我眼力肯定不行,若是陪同,自然责无旁贷,这事……"
女士说:"也不用有压力,不是非得买什么,只是去看看而已,家里有个孩子快结婚了,想给她送个礼物。你也知道,心里总归是舍不得,就想挑个独特的,但这事完全就是讲究缘分。"
苏凌心想这标准,估计不是一般俗物能达到的,但和这位女士在一块的感觉实在太好,他根本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那行,只要我能做的,一定不会吝啬。"
女士慈爱地看着他:"好孩子,有你陪着我们,我心里更有底了。"
苏凌说:"是我的荣幸才对。"
女士和杨蓉对视了一眼:"我没想错你,之前听杨蓉他们一直夸赞你,今天见了,果然是很好的,这么年轻就开着这么一家公司,也是不容易。"
苏凌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一句评价就觉得这么长久以来的辛苦都值得了,虽然父母和亲友都十分肯定他,但能得到这位女士这样的话,苏凌觉得……她是真的懂的,她身上那种对世事的洞察以及利落宽容的的气质,总让人觉得能和她攀谈就是一种荣幸。
第七十章
制高点/
走到楼下,苏凌才知道她们两没有开车。
杨蓉笑说:"我倒是想,她老说没必要大周末地也开车,我们这年纪,应该多走走,有利于身体,也有利于环境,现在你们年轻人不都经常说啥'低碳'生活么?"
苏凌点点头,他突然想起刚才为什么觉得这位女士如此利落又如此吸引人了,除了手腕上的一块手表,她身上竟然没有一件首饰,但她本身的风采已经盖过了这些,即使有再好的珠宝钻石对她来说也只是一种额外的点缀,而不是必需;看来她并不是一个奢侈浪费的人,中午定在这么好的地方也完全是因为要请客吧。
看来这位女士肯定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是她做人很低调罢了,这点真的和霍斯维很像,平时也不怎么见霍斯维铺张,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为了自己。
苏凌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大概这才是真正从那种环境里出来的,钱见得比较多,但不会拿这个当做这个什么资本,只是觉得平常罢了。
苏凌说:"说来惭愧,我还没有这么环保,以后会多加注意。"他想着也许该换个小排量的车了,在两位女士面前没能做好,实在有些惭愧。
女士说:"看你说的,我们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怕年纪越大越不爱动;你还年轻,做生意的人,没点门面怎么行?今天就麻烦你又当参谋又当司机了。"
苏凌见她讲话姿态总是那么低,但总是照顾到别人一点一滴的情绪,而又不显得刻意,不是后天修炼得炉火纯青就是先天有这样善待人的本事。他说:"看您说的,这都是应该的,我今天能认识您,实在心里也高兴。"
平日的苏凌很少说这样的话,他待人虽不会冷冰冰,但也是把握着分寸的,就是杨蓉这样的好性格,苏凌也是和她多相处了几次才渐渐熟起来;和这位女士第一次见面,苏凌也感觉自己有点过于放得开了,难道是真的因为她太好了?
女士柔和地看着他:"我也是,介意我跟杨蓉一样叫你小苏么?"
苏凌帮她打开车门:"当然可以,您叫我苏总我都有点承受不起了。"
到了会展那边,苏凌才知这不是公众性质的展会,必须有邀请函才能进入,显然东西都是待价而沽,贵不可言。
女士婉言对前来专门接待的客户经理说:"你去忙吧,我们就是随便看看,有需要我就叫你。"
经理连忙答应了,说了句"您慢慢看"就离开了。
今天的首饰作品显然以材质和设计取胜,不论宝石还是钻石,基本都是市面上不常能见到的成色和切工,有些作品更是出自风靡海内外的知名珠宝设计师。
苏凌陪着女士和杨蓉看了一些,有些作品凭借着得天独厚的材质,当然是很难得,但设计又感觉不够;有些设计感很强的作品,却没有很好地发挥材质本身的特色。看来要找到称心如意的作品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像女士所说,这完全就是缘分了。
不过苏凌还是非常诚实的,女士会低声问他对几样珠宝的看法,苏凌也都是按照自己内心所想说了,并没有一味地说好。
苏凌认为真正的好首饰,必须具备流传后世的价值,这并非是一种过高的追求,并非说必须什么都是顶级的,顶级的设计师和顶级的材质未必就能碰撞出火花。
苏凌以前学过设计,像设计这种东西,有见仁见智的成分,但是好作品大家都会一眼看到,苏凌个人认为好的设计作品必须兼具简约与经典,但真正能做到的不多,这需要时光的历练以及好的机遇和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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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拐角处一个展品吸引了苏凌的目光,这是一组蓝宝石首饰,有项链和戒指。
虽然两样东西具体的设计上没有特别雷同的地方,但是很容易就让人看出这是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因为风格太相似了。
首先说项链吧,这是一条宽项链,但是一点都不老气,主要是项链是由四条细的、镶嵌着微钻的波浪形白金小项链组成,在四条小项链中间穿插着方形钻石组成的正方形长条,但位置不一,并不恪守距离,错落有致;然后在中心用两圈星形和方形的钻石衬托出那颗椭圆形的、无与伦比的蓝宝石,使它显得尤为剔透、静美、闪亮,一看就知道是百年一遇的宝石,颜色纯净没有一丝杂质;项链的上半搭扣部分由宽缩进,有着非常自然的过渡。
然后是旁边的戒指,真是一件同样美妙的作品,呈现9字风格的戒托,9的部分镶嵌了整齐的小钻石,中间是锥形的蓝宝石,9字的上半部分回勾并未贴合,而是轻轻上钩以作宝石固定,显得戒指十分灵动和轻盈,没有因为宝石的硕大而显得有些沉滞。
显然和苏凌一样,女士和杨蓉也被这套作品吸引了,旁边一张小牌写着"靡海",大概就是首饰的名称了,设计师的名字写在右下角,而且只有一个姓,苏凌对珠宝设计不太熟悉,不了解是哪位低调的大师。
这个名字确实取得很切合,蓝宝石本来就显得如同深海般神秘,加上这设计也在一定程度上围绕着宝石特性展开,显得异常契合。
女士说:"小苏,要不是你突然停下来,我都快要忽略这组首饰了,乍一看不是特别特别,但越看越有味道,而且有种隽永的味道,特别是9字宝石戒,更应和了喜庆的礼物。
苏凌说:"起初只是觉得蓝色好看,仔很细一看,真的不错,就我个人而言,这是一件没有瑕疵的作品。不知道是否合您的审美?"
女士说:"我的审美在于其次,关键是大家共同的意见,杨蓉你说呢?"
杨蓉又绕着仔细看了看:"虽说咱是个俗人,不过这组首饰还真是让我有点移不开眼,我想姑娘会喜欢的。"
女士点点头,望着展品考虑了一会,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买下来吧。"
苏凌看了一下价格,心想:这确实是一组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首饰。
女士似乎看穿了苏凌心中所想,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