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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岸》作者:张鼎鼎 (11.29完结+番外) PART-1
第 1 章
第一章
躺在稻草床上,萧平绞尽脑汁的想自己有什么技能,但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样能在古代谋生的,想他上学的时候学的是计算机,后来就在大学里教计算机,虽然中途走出校门到公司里做过一段事情吧,干的还是和电脑分不开的事情,总之他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背的语文课文外,就从来没干过和古代生活有关的事情,唯一古今都能通用的,恐怕也就是厨艺,可他那手功夫,也是在榨汁机、搅拌机、面包机、微波炉等等现代化机器的衬托下形成的,虽然现在还没试过,但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靠着一个烧柴火的炉子做出多么美味的饭菜,特别是在缺少种种调料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萧平不免有些内伤,只觉得老天搞穿越也搞的不那么完美,这要换成萧二来穿,这家伙既能挖矿又会针灸,铁定可以活的很滋润。
想到萧二,萧平的内伤又多了一分,他穿了过来,那现代的萧二不是没人管了吗?有他天天敲打着,那家伙还时不时的抽风,现在没了他,天知道那家伙会抽成什么样,就算他哪天拿着炸弹炸了白宫,他也不觉得奇怪。
"但愿美国人好运吧。"
萧平在心中叹了一句,觉得若真是如此,那也和他无关了。
"大哥、吃、吃饭吧……"
他正想着,就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捧着一个缺了口的大瓷碗胆怯的看着他,那女孩圆脸圆眼,脸上灰扑扑的,一双小手也是脏兮兮的,指甲老长,不知道藏了多少污垢。
"大、大哥……"
那女孩见他半天不应,再次开口,萧平不由得心中一软,他不过是想去接那个碗,哪知道那女孩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惊骇的事情,手中一抖一碗的面汤就泼了一半出来,其中有一小半正泼在萧平的手上,这面汤虽然稀的可见人影,但却是刚煮好的,立刻就将他的手烫的一片通红。
"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孩见到这个样子,立刻吓的哭了出来,一个男孩从外面跑了过来,见这个样子,连忙上前,一边将那女孩手中的碗接过,一边就拉着那女孩跪了下来:"大哥,你饶了英儿吧,她不是故意的,她刚煮好了面汤,想着让你来喝,绝不会有心来烫你的。"
"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有意的了?"萧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很是郁闷,不过他也知道,这怪不得眼前的这两个孩子,而是他穿越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有病了一些。
刘文,是他现在的名字,身份嘛,说好听一点是童生,难听一些就是无业游民。这刘家的祖上,也可以说是富过的,起码出现过一个官老爷,只可惜那官老爷只在家谱上出现过,刘文这一代包括他父亲,都没有再见到过家中出现过有身份的人。
不过总算是祖上有荫,传下了几十亩的水田,所以刘家一直过的还算凑合,刘文也被自己的父母送去读书,他也算是聪明,十几个孩子中往往是独占鳌头的那一个,因此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会是刘家除了那位官老爷外,第一个有功名的人。
所有人都这样说,刘文自己也这样想,他天分好又下苦功,因此学的很是不错,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准备要去考秀才了,但是就在他要到县城里去考试的时候,他父亲却被衙役带走了,原因却是因为作保。
原来和他父亲一个交好的借了别人的款项应急,他父亲因为和那人是几十年的朋友就做了个保人,后来也没有多想,哪知道那人还不起债却跑了,那苦主一状告到衙门里,却把他父亲给拘了过去。
按照朝廷的法律,借债人跑了,就要由担保人来做赔,刘家翻箱倒柜又卖了积蓄下来的粮食,总算凑够了银子把刘父从牢中救了出来,但此时刘父已经被关了三天,那牢中环境艰苦,再加上积郁在胸,回来后就病倒了。
刘家为了还债,早把家底都搜刮光了,此时就只有卖田了。
刘家子嗣单薄,到了刘父这里,只有他一个儿子来支撑门户,当年他们家道殷实的时候自然有很多亲戚围绕,此时见他们如此倒霉,好一点的,还会过来帮一把手,那些更淡薄的却是要躲得远远的了,于是整个刘家就只剩下刘母、刘文和当时只有八岁以及三岁的刘武和张英。
那时刘文虽然有十二了,但他生来性傲,又是读多了书的,平时想的只是文章经典,哪里会半点管家之道?而刘武和张英更不要说了。至于刘母,过去也是一个能干的妇人,却也不过是管理佃户查账计算,虽然也算是一个能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又还能做什么?
为了给刘父寻医问诊,只有不断的卖田,六十亩水田卖了五十亩,也没能救回刘父,却因此耽搁了刘文的考试,而偏偏那一次,刘文有几个同学都中了秀才。
刘家过去有钱,刘文成绩又好,虽然他当时没做过什么恶事,却也自然带出几分骄傲,此时他落魄了,他那几个同学不免冷嘲热讽,刘文本就因没能去考试而抑郁,再被这么一奚落,自然更是难受。
不过总算他还不是太没品,并没说过抱怨父母的话,可是性格却变得易发古怪了起来,而且对读书更有一种执念。
刘家没钱让他到学堂读书了,他就自己抱着书不分昼夜的背诵咏读,连饭都要刘母或者刘武给他送到房里,对于外面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理,因此当刘母也病倒的时候,他才知道家中竟是连佃户也请不起了,这一年多来,却是他母亲一人带着刘武在田间劳作。
为了给刘母治病,他又卖了五亩的田,他不懂行情,这五亩却是实打实的贱卖了,他母亲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就是当晚就投了河,刘文虽然不太懂世故,却也知道他母亲这是怕连累他们。
此时刘文不过十五,卖了两亩田安葬了刘母后就带着刘武和张英一起生活,只是说是生活,他又哪里知道怎么过日子,田间的事还不如跟着刘母劳动过一年多的刘武知道的多。
更何况他也无心种田,一心就想着怎么先去考了秀才再去考举人,只是连受打击,他也不像过去那样用心苦读,每日倒有一大半的时间怔怔的坐在那里做白日梦。
一会儿想到自己中了举人过去的同学怎么来巴结,一会儿又想到怎么找到那借钱不还的贼人,让他赔自己父亲的性命,更有一会儿想到那些冷眼的亲戚怎么后悔来道歉,想到畅快处不免心中大爽,回过神却只能看到家中徒壁,落差之下,性格更为古怪。
他只有十五六岁,长到十三岁的时候,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却也一直有老妈子小丫鬟的伺候,走到外面人家也是要叫一声刘大少爷的,这过去的生活印象太过深刻,夜间梦回不免恍惚,疑惑怎么突然间家中就变成了这样,这个疑问一出来,不免就要日日思索,想着想着,就想到张英身上。
这张英说是他的表妹,不过是他母亲家族中的一个孤女,他母亲当年心善,见她没了父母很是可怜,就将她抱养了回来,刘母当年抱养张英的时候,一是因为她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心馋女孩,另外也存着养一个儿媳妇的心思,自然也是因为刘家当年殷实,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张嘴。
也是机缘巧合,张英抱养过来不到半年,刘家就遇到了这种事,刘文日夜思索,就觉得是张英将他们家克成这样的,想到自己的功名自己的父母都因这么一个孤女而丢了,心中就算还有着什么子不语怪之类的圣人教诲,对张英那也是没有好脸色。
开始还好,只是冷眼相对,再后来就忍不住的动了手脚。
刘家败的时候,刘武才八岁,虽然起了蒙,但也不过只学了半本三字经,他在这上面也没有天分,学的也不怎么好,这么多年,早就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对于自己的大哥向来是敬佩的,就算他从不下地劳动,他也没有怨言,在他心中也觉得自家大哥是要考秀才中举人的,而张英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听刘文的责怪,更是内疚。
她不过七八岁的年龄,又哪里有什么主意,说起来自她来刘家后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也知道,若不是刘家收养,她说不定早被族人卖了,她自小跟着刘母刘武长大,也就受他们的影响认为刘文就是读书中举的,对于刘文,她也和刘武一样,又敬又佩,只是刘文对她没有好脸色,这才在敬佩中又加了一分怕。
前两个月,县城中再次开考,刘文卖了一亩地去赶考,他本以为这次总能十拿九稳了,却不知是发挥失常还是什么原因,最后竟然落选了,他又惊又气之下连路都不会走了,一个趔趄栽倒地上,再醒来的,已经是萧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童鞋们的鼓励之下,俺终于又开新文了,那啥,咱们一切老规矩,在有债的情况下,一周六更,还有每个月的那一天,咳咳……
俺现在是……二十四万三,人家开新文带着祝福,俺、俺带着账本……
第 2 章
第二章
关于穿越,萧平的记忆是这样的,萧二那个家伙为了逃避结婚,竟然说自己是同性恋,他一怒之下,就按着他的头往水盆里塞,也是心情太过激动,用力太过猛烈,再加上地板有水,他一个用力,把萧二按到了水盆里,自己也撞到了墙上,再醒来,他就变成了刘文。
他虽然教的是计算机,倒也不排斥阅读,对于穿越也不陌生,只是对于穿越的对象大大的有些意见。他见那小说中所写,但凡穿越的,有八成是要变成皇子公子少爷的,有那么一两成,命运不济,穿到了普通人身上,也会有个疼爱他至深的母亲,或清秀可人而且绝对痴心的娘子。
而刘文呢?他倒是有个爱他至深的老妈,但已经投河了,至于娘子呢?
他看了一眼那还在地上涩涩发抖的张英,默默的转过了头,就算是男人都多少有点罗莉倾向,他也不能真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出手啊。
"大哥……"
刘武有些怯意的开口,萧平在心中叹了口气:"起来吧,我没有要打她。"
刘武张英都有点惊讶,近来刘文变得越发古怪,对张英也更是苛刻,怎么今日就这么和蔼了?两人自然不会想到现在的刘文已经换了个人,只以为他下面还有厉害手段,越发不敢动了,萧平一时也不好和他们说什么,只有虎着脸,呵斥道:"快起来,跪在我这面前像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刘武手下用力,暗示张英先出去,然后自己捧了碗来到刘文面前:"大哥,这汤虽然撒了一些,但还是热的,你先喝一点吧。"
那面汤稀的如水,那碗又脏的充满了污垢,萧平实在是不想喝,但他又怕刘武多想,还是接过了碗,正要捏着鼻子喝上一口,想到刘家的情况又停了下来:"这面是从哪里来的?"
刘武的身体一僵,过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道:"是、是花婶给的……"
他说完,又连忙道:"我不是故意要花婶的东西,已经和她说好了,等明年打出粮食就还她,若不然等开春后,我就到她田里帮忙,绝不占她便宜……大哥,这面,不是讨来的……"
最后一句,已经带了些哭意,萧平听了几乎想仰天长啸,这份感叹中,一半是感动的,他继承了刘文的记忆,知道这花婶其实是刘武的奶娘,本来也是在刘家做工的,后来刘家败了之后,她就花钱赎了个自由身,和自己的男人在村里给人家做佃户,说起来日子过的也很紧巴,但好在他们夫妻两个都算能干,倒也能凑合的过活。
刘母当年在世的时候,这花婶和她男人就帮衬过刘家,不过那时候刘文一心读书,也没留意,后来刘母去世,花婶念着过去的情谊,再加上刘武毕竟是她奶出来的,也很有感情,就不时的会补贴一二。
都是穷苦人,这所谓的补贴也不过就是几棵菜,一点面,了不起了,也就是几个鸡蛋,开始刘文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却大发脾气。刘文心高气傲,恨那些在他们家败了之后冷嘲热讽的,而花婶的这种帮忙,在他眼中更是施舍,当下就把那几个鸡蛋砸了,还第一次打了刘武。
从那以后,刘武再不敢接花婶的东西,而这一次,恐怕还是因为他受伤,才接受的吧。
至于萧平的另一半感叹,则有些复杂了,此时他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萧二萧二,你若有这刘武一半懂事,我也不会为你白了少年头!"
"大哥……?"
刘武等了半天,见他好像没有发脾气,有些疑惑的抬头,萧平回过神,对他一笑:"家中还有多少粮食?"
刘武瞪大了眼,萧平又道:"一点都没了吗?"
"还有一点糠……"
刘武说的很有点羞愧,他们家虽然地少了,但还有两亩上好的水田,刘母在世的时候,一亩差不多能有二百斤的出息,两亩就应该是四百斤,虽说还有些不够嚼用吧,但也不该才入冬就没粮了。
之所以会如此,固然是因为他卖了些粮食请人来给刘文看病,更是因为他种的田,今年一亩不过只有一百五十斤,比刘母在时足足少了五十斤,比起其他人家的,更是少了一百斤甚至更多。
他为人老实,也不会想这是因为自己年龄小气力不足,只觉得自己没用。
"把那煮好的糠拿来我看看。"
刘武不解的看着他,他又道:"只这一碗面汤能做什么用,还不如吃糠呢。"
刘武连忙道:"还有一些面,不如我给大哥烙张饼?"
"罢了,这汤你拿去和英儿喝了,我吃糠就行。"
刘武倒吸了口气,满脸的惊讶,萧平咳嗽了一声,觉得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突出了,因此又道:"算了算了,你把那糠拿来吧,我就着这糠胡乱喝一点好了。"
语气里故意装出一种不耐烦,刘武连忙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就端了个陈旧的小箩筐过来了,上面有两团黑乎乎的东西,萧平看着这东西,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肠子纠结的都快打结了,他在现代的时候天天奴役萧二给他做饭,萧二的指甲长了都会被他鞭打,更不要说弄的不干净了。
但此时这里显然是没有那个条件了,无论是这汤还是这糠都不知道蕴含了多少细菌,有心不吃吧,刚才不觉,现在肚子里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而且这个刘文摔断了腿,起码要养个几十天才能下地,他能一顿不吃,还能几十天都不吃?
想到这里,萧平一咬牙,拿出当年打萧二的狠劲,拿了块糠馍就往嘴里塞,入口的粗涩让他只想吐出来,但见刘武眼巴巴的看着他,到底咽了下去。
吃了第一口,打破了心理障碍,后面的倒也能吃了,只是一边吃着,一边不免回忆过去,前两年他班上有一个学生得了腮腺炎,他不幸也被感染上了,于是只有在家养着,那时候萧二天天给他炖汤煮粥,今天八宝粥,明天黑米粥,第三天可能就又变成了蛋花汤,就那他还要嫌弃八宝粥的红枣放多了,黑米粥煮的不够糯,蛋花汤太过腥气。
其实不过是他不爱吃红枣外加心烦意乱的想要找事罢了,哪知道他今日断了腿,却只能吃糠喝面汤,而且还是从两个孩子嘴里抢下的,这份憋屈窝囊直让萧大教授内伤。
"我要想办法赚钱,我一定要想办法赚钱!"
喝下最后一口面汤,萧大教授在心中发狠,只是任他咬碎了一口银牙,一时也想不出这钱要怎么赚。按照穿越定律,他这时候可以发明火药发明印刷术发明织布机,只是他虽然算是理科生,但过去也没有留心过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火药的配方他倒依稀记得,但不说详细的他不知道,就算他能弄出来,又要怎么卖给"识货人"?
就他现在的身份,现在的资历,一个弄不好,就不见得被人栽一个什么样的帽子,然后把小命送了进去。
"要想办法考一个功 名。"
想到这里,萧平制定了以后要继续考秀才的方针,在这古代,有功 名和没功 名那是两种待遇,哪怕是最低等的秀才,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说别的,面对官府、吏员的时候总有一点资格了。
小鬼难缠,这一点他过去就算是在象牙塔中,也是清楚的,不说别的,若刘父出事的时候,若刘文已经有了功 名,恐怕刘父在牢中的待遇就会好上一些,衙役过来拘人的时候,就要客气一些,如果那样,刘父也许就不会病,刘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不过今年的考试已经过了,要再考,却是要等三年后了,萧平想到这里,就举得这个是要以后慢慢寻思的,虽说秀才的头几名是禀生,朝廷会按月发公粮,但却要再等两年多,到那时候他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必须想一个来钱快,现在就能生效的办法。"
他反正是不好下地的,就躺在那里寻思,只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正想着叫刘武过来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刘大兄弟在吗?大兄弟?大兄弟?"
萧平还没回答,就听到刘武有些生硬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哎呀,刘二哥,你哥呢?"
"你找我哥做什么?"
"这事和你说不清,对了,我听说大兄弟摔断了腿,想来是一定在家的,哎哟,我的刘二兄弟,我来这里是好事,你别把着门了。"
"你刘银花能有什么好事?我大哥是读书人,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你走!"
一听到刘武叫破来人的名字,萧平也就想到这人是谁了,刘银花,也是这刘家村的人,说起来也可怜,早早的死了丈夫,膝下只有一个闺女,但刘家村的人对她却没什么怜悯的,因为此人是个掮客,再确切一点的说,就是人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关于萧大萧二,有疑惑并且想要讨究的童鞋可以看这里,不过……虽然咱们的确有个萧大也的确有个萧二,但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另外,三千字,分别是379229给俺的三步的《换了了电池继续》的两千,以及三步的留言一万的一千,鉴于俺现在债务庞大,俺要把算账的方法换一下,擦汗
第 3 章
第三章
"刘银花来做什么?"
萧平一愣,随即就想到了刘银花的来意,本来想装着没听到,再一想,此人走街串巷,对外面绝对比刘武更熟悉,因此当下开口道:"刘武,是谁来了?"
一听他的声音刘银花更来劲了:"这不大兄弟在吗?刘二哥快让让,快让让。"
当下也不等刘武动,推着就挤了过去,然后三步两步的就蹿到了房中,刘银花此次的确是想来说动刘文卖张英的,其实她以前已经来过一次了,不过那时候,虽然刘文已经看张英不顺眼,但到底还有几分读书人的矜持,根本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而这一次刘文摔断了腿,最重要的是秀才也没考中,想来是绝对不会再赶她的了。
也就是抱着这个想法,她才会过来,果然现在刘文的话中就有想见她的意思。
一看她进了屋,刘武立刻就急了,有心将她拉出来,又怕刘文不同意,正在慌乱间,就感觉有人在拉他,一转头,正看到张英。
"二哥,我、我怕……"
"不怕不怕,没事的,大哥是读书人,他、他……"这样说着,刘武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自然还是认为刘文是读书人的,也还崇拜自己的大哥,可是想到家中目前的光景,再想到刘文一直以来对张英的态度,就又觉得此事,恐怕真的很难说。
"二哥……"
张英咬着唇,怯生生的看着刘武,刘武一咬牙,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大哥将你卖出去的!"
"真的不会吗?"
"绝对不会!"
他这样说着,心中也有些忐忑,却不知道屋内的两个人根本就没提张英的事情,刘银花来的时候是想提,但萧平是什么人啊,从十多岁就开始管教抽风的萧二,之后又和诸多或聪明或妖孽或流氓的学生做过无数次直接或间接的斗争,那早就修炼的如同狐狸了,刘银花就算能说会道眼里有活,也不过是和普通的村妇村民相比,在萧平这里哪够看,不过两句就跟着萧平的话走了,而从她嘴中,萧平对这个世界也渐渐有了更仔细的认识。
要知道过去的刘文就是个典型的书呆子,虽然也去过一次县城,但却什么也不懂,不过是跟着村中的其他童生一起,别人住店他也住店,别人吃饭他也吃饭,浑浑噩噩的走了一圈罢了,至于当今的历史,刘文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好歹他也算读书人,知道现在是大珠朝,上一个朝代为刘。
可是对于当今的什么政策,当朝的当政的是哪个宰相,他却还没有刘银花这个人贩子知道的清楚,于是这个下午,萧平也没有做别的,就拉着刘银花在那里聊天,不仅摸清了当今的物价,更知道了现在县城里什么东西比较紧俏。
这一通好说,萧平刚喝了一碗面汤也就罢了,刘银花却说的口干舌燥,到最后她也不想张英了,就想着怎么弄碗水解解渴,但因为他们两个在这里交谈甚欢,刘武害怕,早领着张英到花婶那里了,刘文又起不了床,所以最后自己到厨房的缸中舀了一瓢冷水。
喝了这一瓢冷水,她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也不敢再进屋了,在屋外喊了一声拔腿就走,倒是弄的萧平很是不舍,等到晚上,刘武先回来了,他探头探脑的在那边看了刘文一次又一次,刘文本有心逗他,后来见他实在可怜,只有开口道:"放心吧,我不会卖英儿的。"
"真的?啊,大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不过家中是否真的没钱了?"
刘武怕他改变主意,连忙道:"还有一百零二文。"
和刘银花谈了一个下午,刘武也弄清楚了,这里的一文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这也就是说,现代整个刘家除了一些糠,一些借来的面,只剩下一百零二块,而这离能过年,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离开春能种菜,几乎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大哥,咱家还有一些腌萝卜,配着糠,也够了,再不行,等开春了,我还能给人家做短工。"
听他这么说,刘文不仅摇了摇头,刘武大急,连忙道:"真够了,大哥,我吃的少,英儿吃的也不多,就是、就是要委屈大哥一下,不过等到开春就好了,等到开春……"
"小武……"不等他说完,刘文就叹了口气,"我以前是想岔了,不过以后会和你、和英儿好好过日子的。"
刘文说好好过日子,就真的实行了起来,他从刘银花那里知道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适合他们目前情况的事情,那就是打络子。按照刘银花的说法,因为快过年了,县城里的从里到外都要讲究个"新",在这个时候是不吝于花钱的,虽然手巧的小姑娘大媳妇们自己也能做,但若有精巧的络子,他们也是愿意买的。
这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工作,特别是对于男子来说,若要让人知道了,绝对是会令人耻笑的,但是他们现在一没本钱,二没条件,这打络子也就成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打络子的成本低,关键一是手巧,二是构思,他的手当然是不巧的,但是他有构思。
他上学的时候也流行过打络子,他虽然没去做过,可也知道有几种样式,而且他后来为了追一个女孩,还逼萧二打过几条,他当时也在旁边看了,现在再来指导一下张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张英虽然才八岁,但是从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刘母身边学习缝补,后来刘母去了,她跟着花婶,也学了一些时下女孩子要会的东西,打络子她也是本身就会的,但是她所会的也不过是花婶刘母传下来的,自己戴也许还凑合,却是不可能拿去卖的。
刘武不敢将家中的钱都买了线绳,只拿了五十文,刘文倒也不说什么,他买来之后,就开始教张英怎么做,张英看他虽然好像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但还是怕他,因此做的很是认真。
过了两天,张英将那些线绳都打好了,刘文又指使刘武去卖,他早从刘银花那里问到了这种比较新奇的络子的大概价格,因此就给刘武定了个死数,刘武对他自然是言听计从,虽然觉得这价格有些高,面对收购的铺子却咬死了不松口,最终倒也卖到了刘文所规定的价格。
买这些线绳只用了五十文,最后却赚了二百文,刘武很是振奋,这次没有留手,当下又买了二百文的线绳,然后跟着张英一起打络子,他手笨,以前也没做过,自然是做不来的,不过两天,就被张英和刘文赶到了一边,他倒也不在意,就自觉的做起了其他事情。
此时正是冬天,地里没活,外面也没有人要人做工,三人就整日的凑在一个屋子里,张英主打,刘武做家务,刘文躺在床上只负责指点,但两人都觉得他功劳最大。
就这么刘武往县里跑了三四次,到年根的时候竟然积下了差不多两贯,刘武和张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刘文不满,两千块能过什么年?而且他就那么几个创意,又不是怎么复杂,等到年后,他们要再想这么赚,就很难了。
不过这对于刘武张英来说,已经是大数字了,在腊月二十六的时候,刘武还吭吭哧哧的找刘文说,过年的时候是不是也要买一只鸡。刘文自然是笑着应了,同时还要他买一些猪羊肉,还让他把这些东西也给花婶送去一些。
刘武本不舍得这样浪费,但想到张英和刘文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点荤腥,又想到还要还花婶的情,也就照着做了。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刘武让刘文买了一些红纸,亲手写了两幅对联,他在现代的时候就练过一些毛笔字,练的当然只能说普通,但总是心中还有路数,而原本的刘文在这上面更是下了苦功,因此这对联写的相当不错。
两幅对联,一幅贴在了刘家门外,另一幅就送到了花婶那里,花婶受宠若惊,先前刘武给她送肉的时候说是刘文嘱咐的,她还以为刘武再骗她,这对联却是做不得假的,因此当下就拿了一些鸡蛋来到刘家串门。
现在的刘文自然和过去的不同,不会以为花婶这是过来施舍的,因此一见她的面就露出了笑容,花婶可以说自进了刘家的门就没见过这个大少爷对自己笑,被这一笑几乎吓住了,当下也不敢多停,匆匆的说了两句就走了,不过以后,倒是慢慢的又开始来刘家走动了。
这一年刘家的年夜饭就是半只鸡,一盘炒羊肉,一个萝卜白菜以及一盘鸡蛋和用猪肉包的饺子,这样的饭菜对萧平来说那是简陋之极,但是对刘武张英来说却是少有的丰盛,而且最令他们高兴的是,刘文,好像真的和过去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今天因为家里的事,这一章写的很纠结= =
恩,三千字,正常更新,然后,明天是星期一,俺、俺休息,O(∩_∩)O~
第 4 章
第四章
刘家大郎和过去不一样了,这一点不仅刘武和张英感觉到了,很快,整个刘家村的都感觉到了,过去刘文走路,向来是抬着下颌,看都不看刘家村其他人一眼的,特别是他家败了之后,他这种清高劲更浓了,过去还能和自己的同学说说话,做做交流,家里一败,他只觉得耻辱,觉得其他人都在笑话他,平时那是连家门都不出的。
而现在则是见了谁都笑着点头,第一个见到他笑容的隔壁家刘旺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只以为见了鬼,先退了两三步,才敢再上来确认。
刘文的腿摔骨折了,虽然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是出了正月,他也能扶着拐杖,慢慢的在自家附近溜达溜达,他这憋屈了几十天,总算是能放风了,因此就算外面还冷,他也天天披着衣服出去晃悠晃悠,有过路的碰到了也会给人家打招呼。
他一开始和人家打招呼,有的是被吓到了,有的是不敢相信,后来其他人见他态度温和,笑容和蔼慢慢的也敢和他说两句,渐渐的大家也就都觉得,刘家大郎和过去不一样了,还有人说他这一摔,摔的变好了。
当然也有那种好事的,或者被刘文讽刺过的过来说酸话,不过碰上这一种,刘文也只是笑笑,说的过火了,也不过是笑着点头,说人家说的是,过去自己是年幼不懂事,又说刘家艰难,都靠乡亲们扶持,以后自己必会念着这样的恩情等等。
这样的姿态一摆出来,一般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过去的刘文也只是目下无尘一些,要说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却也没有,众人对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此时见他如此"懂事"了,也不好斤斤计较,更有的想刘家这三口也实在不容易,就是刘家老大,今年也不过十七,又一早死了爹娘,变得古怪一些……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也有那种心眼比较小的,背后嘀咕刘文这是觉得自己不是读书人的材料才会变的,说他如果真成了秀才不见得如何呢云云,不过这样的话,到底没有太大的市场,刘家过去虽然不算大善之家,行事也还算厚道,特别是刘母,在夫死家败的情况下还允许下人们低价赎身,很是结了一些善缘口碑。
而且现在刘文还帮人代写书信,虽然说他帮人代写也要收两文钱,但比起其他人的三文、四文已是便宜了很多,而且,刘家村并没有专门代写书信的,若是家中有人识字还罢,若是没有,想要写一封信往往要跑到县城中去。
刘家村除了刘文,也是还有几个读书人的,但一般来说那些人和普通的村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这第一是因为能送孩子去读书的,家中都要比较殷实一些,毕竟孩子去读书了,家里就少了个劳动力,而且还要给先生送束�,笔墨纸砚也都是要钱的,这些开销,大多村民是负担不起的;第二则是,读了书的人也往往都会有点清高的毛病,中了秀才的,那是自以为就是官身了,没中的,更是怕写信、读信耽误自己的时间,所以除非实在抹不开,一般是不给人做的。
所以刘文弄了这么个摊子也大大方便了刘家村的村民,而且别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也都觉得他收这两文钱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众人也发现了,刘文虽然收钱,却比村中那些不收钱的更实惠,他们不认字,但是认张数啊,那些村里的或者县城中的先生,听他们说半天,却只写一张,但人家刘文,却是起码写两张的!
而且人家刘文听他们唠叨,不仅不会不耐烦,还会笑呵呵的和他们交谈,写完信后,更会给他们念一遍,那信中,把他们所要说的大事几乎都写了进去,所以不过几天,刘家村但凡有要写信的读信的,都会来找他了。
这样一来,刘家人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就越发好了,相对来说,村中人还是比较实诚的,见刘家三口过的可怜,刘文还要养伤,张英还是个小姑娘,田中只有刘武一个人劳作也有点为难,因此有人就会顺手的帮一把,刘家不过两亩地,也不需要怎么帮衬,不过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刘武能做的事情,自然比过去更多了。
过去他在田中劳作一天,回来就想睡觉,现在干活省力,家中的条件又好了些,回来后也就还有余力,就和刘文商量,要再在家中的院里种些菜。
刘文这些天和那些村中人聊天,自然知道这个时节是适合种菜的,但是他现在腿还没有好利索,这地方缺医少药,医术也不发达,他平时到外面溜达都要小心,就怕万一弄个不好,骨头长错了位置……若真是那样,不说别的,以后秀才是不用考了,按照大珠朝律法,身有残疾者,不能出仕。
而英儿还是个小姑娘,虽然一般的农事也都知道,但让她打络子也就罢了,还能让她去种地?而刘武每日在田里劳作,已经够辛苦了,说起来不过还是个初中生,虽然他从过去就认为,男孩就是需要磨练的,但也不能磨练的太过了。
所以也就一直没说,今日见他自动请缨,他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最近家中的光景要比过去好些,过了年,他们还有将近一贯,但这些钱有一半要留着买种子做急事的应对,剩下的五百文,加上他给人写书信,英儿打络子,过的也很是局促。
果然就像他所想的那样,县城中对新奇络子的需要已经不是那么大了,而且这种东西,又不是多么富有技术含量,别人拆开一个不行,多拆开几个,也就知道是怎么做的了,虽然英儿打的络子还是能卖出去,但已经卖不出高价了,而他给人写信虽然也有收入,但村中也不是天天都有人需要写信,更何况此时笔墨纸砚皆贵,他现在虽然用的是过去剩下的,但也是在消耗,总是要再买新的。
而且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天天不怎么动也就罢了,刘武那么大的运动量,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怎么会吃的少了?而且为了取暖,他们现在在一张床上睡着,他也经常听到自家这个二弟半夜肚子叫,更经常看到他实在饿不住的时候半夜起来喝水果腹。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是讲究数量,而不讲究质量的,别说肉是过了年之后就没再吃过一次,就连菜也不过就是白菜萝卜,而且还不敢多吃了。
所以当第一颗青菜冒出头的时候,刘文觉得自己竟然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等到三月的时候,刘文的腿算是基本上养好了,这时候榆钱也下来了,刘武跑到树上,和其他人一起摇树枝收榆钱,他们家人少,刘武又不过才十三岁,身高力气都没有长足,他想再往高处爬,不过被刘文叫住了,虽然这榆钱送到县城里去卖是一个额外的补助,但也太过危险,刘武身手再灵活,刘文也怕他万一失手。
刘武过去哪受过自家大哥这样的关怀,虽然可惜那些被别人弄走的榆钱,但还是听话的没往高处爬,后来三人盘算了一下,他们的榆钱虽然不多,但拉到县城里的话,也能卖个几十文了,刘武兴冲冲的第二天就想进县城,却被刘文拉住了,此时榆钱下来了,可以说家家户户,但凡有男人的家里,都弄了些这东西,就算没有男人,有的女人比较彪悍的,也上了树。
这些东西,大家除了留下一部分自己吃外,大多是要往城里卖的,因为是季节性产品,一般人家都会买来吃个新鲜,倒也不愁出路,但要想卖的上价就不容易了,要想多赚一些,这榆钱还要做一些加工。
刘文上世厨艺虽然不是太好,却是个吃客,自己动手能力虽然弱了点,但却记了大堆的食谱,像这榆钱,他脑中也有几十种吃法,不过这些做法,要不需要现炸,要不就需要各种调料相配,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蒸榆钱比较适合他们的情况。
"大哥,这榆钱,很多人家都会蒸的。"
听他说要把榆钱蒸了再去卖,刘武面有难色的道,刘文一笑:"我这做法,和其他人不同,你照着做就是了。"
刘武看着他要借来买来的东西,心下忐忑,但他是听话惯了的,当下也不多说,就按照刘文所说的,先把榆钱洗净滤干了水,又和玉米面、黄豆面、小米面并着葱段、姜末、粗盐又打了两个鸡蛋并着熬好的鸡汤揉拌了起来,这边揉着,那边火上已经做了水,等水开之后,将榆钱放在上面蒸,没蒸多少时间,那种香气就出来了,刘家三口,包括刘文,都开始不约而同的吸气。
"大哥,这榆钱,好像和过去吃的不一样。"
这一段日子,张英也不是那么怕刘文了,咬着手指头道,刘文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刘武则是一边吸气,一边在心中哀叹,怎么能一样,这里可是还掺了鸡蛋和鸡汤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回本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事一团乱麻,目前应该不会受影响,但难保以后,先给大家说一声,泪……
三千字,正常更新,然后因为那啥到一千万了,所以,就是二十四万一了- -
第 5 章
第五章
其实在刘文的菜谱里,是没有鸡汤这一说的,但是要放鸡精,可这个时候哪有鸡精,刘文想了下,就把水换成了熬制的鸡汤,为了令这鸡汤足够鲜美,还掺了一些羊骨头。
他们家连白面都吃不上,更何况肉了,因此这鸡羊还是现买的,鸡蛋则是借花婶的,虽然花婶说这鸡蛋是给他们的,但明知花婶家不富裕,他们又怎么好老白吃人家的鸡蛋,但花婶又执拗的不要他们的钱,他们也不好真的推出去的,有的时候,别人真心相送的东西不收,也伤感情,所以当时刘文就笑着说:"那就算我借花婶的,赶明儿我们也养了鸡,还你。"
其实在这农村,很多人家都会养一些鸡,但过去刘文嫌这些鸡吵闹,打扰自己看书,所以不让养,而现在的刘文虽然过去也有养鸡的念头,但他自从到花婶家感受过那种氛围后,就不再提此事了。
刘文扪心自问,比起吃糠,那种弥漫于整个空间的鸡屎味,以及那随时都有可能踩到鸡屎的感觉更令他觉得不能忍受,因此听他这么说,无论是刘武还是花婶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张英觉得若要养鸡,这应该是自己的工作,因此在随后问过他,而刘文听了,只是一笑,既没否定也没肯定。
关于未来,刘文这几个月自然是没有少想,他们目前的情况,其实是很适合经商的,大珠朝的风气也算开明,商人的地位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宋朝的时候,但关键有一点,他是准备要考秀才的,若是此时经商,对他的未来很可能造成阻碍,当然,他可以让刘武来做这些事情,可是,他们的地也不能荒废了,所以他们现在的关键是积累一些本钱,然后能买来一个下人帮着种地做这些杂事,届时,自然也不妨养养鸡,刘文虽然不喜欢那味道,也有点轻微的洁癖,但那时候既然人手充足,那当然是要收拾妥当的――他不舍得奴役张英这样的小姑娘,但对于刘武这样的愣小子,那是从来都下得出手的。
不过他们现在连基本的资金都没有,这买人养鸡一说更无从谈起,刘文现在所想的,也就是怎么样的,能更迅速的积累起足够的本钱。
榆钱要上火蒸是很快的,一般来说,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香气传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差不多好了,刘武去起了锅,香气更加浓郁了,三人一起吞了口口水,刘文几乎想说,这一笼先不要卖了,但见张英虽然口水都快流到了脖子里却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也就忍下了这口腹之欲。
三人将榆钱放进放好了湿抹布的筐里,另一边又放好了洗干净的碗筷,这些碗筷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刘家毕竟富裕过,因此还能找到一些小瓷碗,这种瓷碗是刘家人当年用来喝汤的小碗,后来家败了,自然也就没这种情调了,而这种碗,一般的村户人家不会用,专门为此跑一趟县城也典当不出钱,此时用来却是最好的,此外又拿了准备好的蒜头、蒜苗、磨碎的粗盐以及醋、酱油等调料。
本来刘文是想让刘武挑着到城中去卖的,正巧花婶家也要到城里去买榆钱,就要带他们一起去,刘文想了想,又带上了张英,在他的记忆中,张英几乎就没出过刘家村,每日不是在房中做活,就是下地,这几个月的日子虽然过的好一些,相比于过去也清闲了些,但每日也是不断的打络子,委实懂事的太过可怜了。
张英听自己也能跟着到县城,也很是兴奋,连夜又多打了两个络子,说要给刘文买墨。
"我的墨还能再等等,这多的的钱,就给你买糖葫芦吃吧。"
刘文听了,摸了摸张英的头,笑道,张英却瞪大了眼:"糖葫芦是什么?"
刘文一阵沉默,只以为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但他见无论是电视电影,还是穿越小说,貌似,都有这种糖葫芦啊,难道说这里一架空,架空的连糖葫芦都没有了,不过,好像刘文原有的记忆中,也有这东西啊。
他正这样想着,前面花婶的那口子花有才则笑了起来:"这糖葫芦啊,就是那山楂裹着糖,酸酸的甜甜的,我家的大妞是最爱吃的,可惜那东西不好带,否则,我是也要给她捎带的!英儿,你这次来县城,是一定要尝尝的。"
刘武也笑着点头,张英道:"二哥,你吃过吗?"
"我、我看别人吃过。"
刘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一会儿也给你买一串。"
刘武双手乱摇说不用了,还说自己不想吃,这要是别人,刘文就可以顺势逗着说,真不给他买了,但是他知道,换成刘武这个老实疙瘩,说不想那是真不想,当然,他这个不想不是因为不想吃,而是舍不得花这个钱,若他真这么说了,刘武也不会被逗急,而只会老实的点头。
"唉,人生少一大乐趣啊。"
想到这里,刘文很是感叹,正有点为难要怎么把这个圈子绕过来的时候,花有才则道:"大郎,我说一句,你不要怪我多嘴,你家是不容易,你想考秀才也没错,但二郎英儿都还小,这个家还要你支着呢。说一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就像你去年到县里,其实哪用得了太多?就算要提前来,在县里吃住上两晚,有个三四百文也足够了,现在水田多难得啊,你家的田又是向来有出息的,这卖了一亩多可惜啊。"
刘武道:"大叔,那钱,大哥不仅要吃喝,还要送礼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就这么一说吗,唉,其实都想有个出身,可是有人一辈子也考不上啊,啊,大郎,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读书嘛,咱们要读,但也要过日子啊,你也十七了,说起来也是到了快要娶媳妇的年龄呢。"
刘文心下黑线,但还是道:"大叔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说的这么诚恳,花有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啊啊了两声:"我也就胡乱一说,大郎随便一听,我说的也不见得对。"
"怎么会呢,我们兄弟年幼,全靠花婶花叔才支持到现在呢。"
就这么一边说着,就到了县城,刘文过去就来过一次,这一段也没少帮人写信,知道这县叫王普县,隶属于元州境内,算是一个二等县,目前来看,除了田地,也没有什么矿产。
不过虽然没有特殊的出产,但因为临着弓背河,灌溉一般不成问题,土地也还算肥沃,因此人口出产也都还不错,而此县内的人,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王普县自然不会像电视中所演的那样干净整齐的,这样的小县城也不可能和清明上河图中的东京汴梁相比,不过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倒也热闹,不说张英,就是刘文这个见识过千万人口的,在憋了这么几个月后,也觉得这王普县很是繁华了。
"大郎,你们这是要到东门啊,还是要到什么地方?"
刘文知道,东门有一个市场,一般村中的人要卖个时鲜的东西都喜欢到那里,去年刘武摘了榆钱也是在那里卖的,刘文想了想道:"不知花叔要到哪里?"
花有才笑了起来:"东门自然是比较省力气,但若想要卖个好价钱,却是要到太高街呢,那里住的都是这王普县的有钱人,也不在乎多给个一两文。"
刘文道:"那我们也和花叔到太高街,不知行不行?"
花有才一笑:"这有什么,别说你们卖的还是蒸的,就算同样是在树上摘的,也没关系呢。"
几人一起到了太高街,这里果然和别处不同,两边都是青瓦大房,来往的行人也不多,但叫卖东西的却不少,刘文见外面还要比里面热闹一些,想了想,就没有跟过去,在太高街的外面找了一块空地,就支使刘武叫卖,刘武过去虽然没少来县城里卖东西,但都是到东市,在那里交一文钱,支个摊,别人要什么东西自会来问他,这叫卖的事情却是没做过的,因此他吭哧了半天也没有叫出来,倒是张英不管不顾,声音脆响的叫了起来。
张英声音响亮,长相可爱,倒真有些人来看的,不过买的,却一个也没有,叫了半天,刘武苦着脸道:"大哥,降价吧,两文……太贵了。"
榆钱一斤也不过八文,他们这虽然又放了鸡蛋又用了肉汤,但一个小瓷碗就要两文,刘武自己想,是绝不会买的,刘文没有回答,一碗特质蒸榆钱两文,他不觉得贵,但为什么没有人来买呢?
他看了看张英手中的小碗,又看了下对面摆豆腐脑的摊子,拍了下头:"这却是我糊涂了,刘武,你到那边的药店里去买些纸过来。"
"纸?到药店里买纸?"
刘文道:"那种包药材的纸,若他们不卖,你就问在哪里能买到,算了,还是我去吧。"
他说着就向前走去,刘武愣愣的看着他,哪知他走了两步又转过了头:"对了,再给我三十文,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擦汗,这时候才更出来= =这个,榆钱做好了很好吃啊,今天中午俺才吃了的说~~~~榆钱馍占辣椒蒜汁真的真的很好吃的说,口水,�……
那个,三千字,分别是离恨恰如春草给俺的三步的《给鼎鼎的长评~~》的两千,以及三步的留言一万一的一千,不过因为这里的收藏到一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二十三万九……二十三万君,好久不见~~~~
第 6 章
第六章
刘武的脸几乎成了苦瓜,但还是给刘文数出了三十文,刘文一边接钱,一边在心中摇头,过去他总觉得萧二太闹,有的时候被逼急了,甚至有想将他的脑袋摘下来,把那些脑浆啊神经啊重新捋顺一遍的冲动,那时候他最盼望的,就是萧二能变得乖巧一些,可是为什么现在遇到个乖巧的,他却觉得丧失了很多的乐趣呢?
难道他也有所谓的斯特哥尔摩综合症?被萧二折腾习惯了,碰上一个懂事的倒不适应了?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寒,当下摇了下头,不敢再想了。
到了药店,那伙计觉得他的要求奇怪,但见他气质斯文,谈吐温和,再加上此时也没有其他顾客,就指点他这纸要到哪里去买,这王普县随便也没有多大,那卖纸的虽然离得较远,但不到两刻钟,刘文也抱着纸回来了,此时张英也不吆喝了,和刘武一起蹲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豆腐脑摊子。
"想吃的话就去买一碗。"
刘文开口,两人立刻同时摇头,刘武道:"大哥,那纸,你、你买了?"
"诺,不就都在这里?"
"那、那……"
"三十文也就只能买这么多了,不过咱们先凑合吧。"
刘武的脸更苦了,买了鸡羊搭上了那么多的好面,现在又买了这么多的纸,这要卖多少榆钱才能赚回来啊,刘文却不想这么多,让他吃了点带来的窝窝头喝了些水,就又开始支使他叫了,不过这次不能单叫卖榆钱了,而是要喊一长溜。
"打包榆钱,好吃不贵,物美价廉,新鲜可口。"
这是刘文刚才在路上想好的广告词,刘武觉得这实在有点虚夸,好吃新鲜也就罢了,却是极贵的,不过此时他只想着将投入的赚回来,加上刚才和张英已经叫过一次了,倒也能放得开面子了。
两人叫着,一开始还没什么,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问了,主要是人们对那头一句有些不解,待知道这所谓的打包就是用纸包着,有的人笑着走了,有的人则会多问一句。
"大叔,我们这榆钱真好吃呢,你买回去一包尝尝就知道了,而且我们这用纸包着也干净,不说别的,就是这干净新鲜也当值两文钱吧。"
碰上这种多问一句的,刘文就会一边这么应付,一边让刘武张英裁纸打包,然后又问人家要不要蒜头蒜苗,有那多嘴问这么一句的,其实并不是想买,但见他们弄好了,也不好别了面子,反正也不过只是两文。
这两文放在刘武那里觉得很多,但对这县城中的一般人来说也不算什么,这就像在现代,哪怕是在最普通的小县城里,也很少人会觉得一瓶汽水一块钱贵一样。
他们先前这榆钱卖不出去,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没有一个固定的摊子,没有凳子桌子,虽说他们准备了小瓷碗,可又有几个人愿意捧着碗站在这里吃的?而打成了包则不一样,拿上一包提回家,好吃了算是家中今日多了份菜,不好吃了也不过两文钱,他们这边有生意了,那边有喝豆腐脑的也好奇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高喊,要给他们也包一包过去,刘文自然连忙应了,他将摊子支在这里,就是因为看到那边有个这样的摊子,他在现代的时候没少逛夜市,知道凡是羊肉串附近的烧饼摊子总要比别处的生意好些,若是附近还能有个卖汤水的,那三家的生意都会很好,虽然那豆腐脑旁边还有卖炸果子的,但总也会有人想换换口味的。
而且这些人就坐在这里,若是合了他们的口味,自然会再叫,无形中就会将他们的生意带出来,所以刘文这边一边给人家包,一边又让刘武跑过去问人家是否要醋要盐要酱油,这种殷情虽然�嗦了些,却也令那些喝豆腐脑的顾客很是享受。
刘文的这份蒸榆钱虽然不复杂,但一般人家吃这个东西大多是图个新鲜,往里面打鸡蛋都少,更何况夹鸡汤了,榆钱稍稍有些硬,面是软的,配着这种鲜味,那真是别有一番滋味,那位叫榆钱的尝了口,立刻就叫了声好,又让刘文再给他包一份,他好带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其他人一见他这边说好,自然也有根着买的,还有那早先买了回家吃的也有回来再买的,这批人一来,更带动了生意,他们带来的榆钱本就不多,这么被众人一抢,很快就卖光了,最后的几十份,也没蒜头送了,不过人家知道他们这蒜也没啥出奇的,也都不稀罕。
人买东西就是如此,越有人买,别人越觉得好,越觉得需要买,因此后来的,虽然也不知道他们家的榆钱到底怎样,但看买不到了也大是遗憾,最后还有人追问他们明天是否还来,乐得刘武只会笑,当人潮散去之后,刘文提议给他买糖葫芦,他也没有拒绝,不过再咬了一口之后,被山楂一酸,立刻清醒了过来。
"大哥,咱们其实没赚多少啊,三十文的纸钱,三十文的肉钱,还有鸡蛋、玉米小米面,还有城门费,这加在一起就差不多八十文了,咱们今日卖的大概有一百份,这糖葫芦又要钱,还有咱们三人都来了,大哥不能给人家写信,英儿不能打络子,这、这和把榆钱散卖了也差不多啊。"
他摆着手指头在那里算,刘文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还没开口,张英已道:"二哥你忘了,咱家的榆钱还多着呢!"
这一句话提醒了刘武,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今日他们卖的,不过是他摘下的榆钱的一部分,这榆钱原本很轻,他虽然弄下来的不多,但铺开来只看的话却是非常不少的,只是再和面合在一起蒸,那自然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他们这次带来的,还不到他摘下的四分之一,这也就似乎说,这一次的榆钱,他们要比往年多赚个四百文!
"而且以后也不用再买肉了,汤用来和面,肉咱们还可以再吃了。"
煮了几次的肉,自然就不够鲜美了,但对于刘家,也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听刘文这么一说,刘武和张英都吞开了口水,包括刘文自己也觉得嘴角好像要有唾液流出的迹象。
"果然是仓禀实而后知礼节,真想不到肉竟然对我有了这样的诱惑力。"
想到这里,刘文很有点内伤的感觉。
刘家这边卖的不错,花有才的榆钱出手的也迅速,只是他看刘家竟把那榆钱都卖光了,也有点吃惊,连连感叹果然是县城里的人,吃食上真要比村里的人大方,又想自家可不可以这样做,只是想到自家婆娘的手艺就自觉地放弃了。
过去他还不觉得自家婆娘的厨艺有什么欠缺,但吃了一点刘家送过去的榆钱,就觉得这的确是有差距了,刘家靠这个能赚钱,他们家却是不能的。
"果然读了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连饭食也要比别人更懂呢。"
花有才自然不知道现在的刘文已经换了人,只以为这全是刘文从树上看到的,刘文也的确是这样忽悠他们的,无论是打络子,还是榆钱的做法,他都推说是从书上看到的,村中人对书本、知识的敬畏是早就刻在骨子里的,自然不会怀疑,而且也的确有一些书中有这样的介绍,因此就算那些真读了书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最多也只会想他,不好好读圣人经文,只操心这些东西,也不怪考不上秀才了。
此后的几天,刘家三口分批的将榆钱蒸了去卖,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也不准备碗筷了,只是在家的时候就将纸裁剪好,又准备好了一些麻绳,这样包起来也快些。
花有才家的榆钱卖了两次就没有卖的差不多了,他不再进城,刘家兄弟只有搭别人的车,无论搭谁的车,刘文都要再给那人十文钱,刘武有些不舍得,想要自己担着走,刘文听了摸了摸他的头:"竭泽而渔这种事,能不做,我一般还是不愿意做的。"
这话说的刘武莫名其妙,只以为他大哥心疼他,因此干起活来,越发卖力。
他们现在要坐别人的车,也不好再带英儿,刘家兄弟出去的时候,不过回来的时候总不忘给她捎东西,第一次是两根头绳,第二次是两块花生糕。
这头绳也就罢了,村中人虽然不富裕,但也都是疼孩子,有女孩的家里,若碰上好光景,也会给自己的孩子买些头绳绢花,但那花生糕,却是要掺了白糖、饴糖并着芝麻花生一起才能做出来的。
此时红糖都算是稀罕品,更何况是白糖了,虽然这里的白糖也并非现代那种精制的雪白的样子,但已经是富裕人家才能吃的东西了,就算是刘家过去没败之前,家中也很少有这种东西的。
因此一见这花生糕,花婶就说刘家兄弟太过了,花家的几个孩子则眼巴巴的看着英儿的手,英儿又是局促又是欢喜又是不安,有心想分给花家的孩子一份,但她也知道这花生糕昂贵,不敢轻易给人。
刘文见英儿的目光来回转,就笑道:"花婶,这买花生糕的钱,是英儿自己挣的呢,英儿上次在县里还说,大妞二妞都是喜欢吃糕点的,想着要给她们捎一块的,只是我们上次匆忙,就忽略了,这次的花生糕,英儿一块,另外一块,就留给大妞二妞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咬着手指头的爬上来,好饿啊好饿啊~~~~~~~俺还有个榆钱馍半个猪蹄,俺想留着明天吃,难道要今天就吃了咩?
恩,俺、俺真不知道榆钱这东西南方少见,在俺的概念里,每年都有的吃的- -
三千字,正常更新,明天野火要入V,俺这边尽力保持更新,不过估计会比较晚了,然后,俺那个啥貌似要来了,现在只希望,他能到星期六再来――NND,一熬夜这东西又不正常了,泪奔~~~
第七章
一听这话,大妞二妞立刻眼睛放光,花婶连忙推辞,不过最后还是在刘家三兄妹的劝说下接了过去,然后又连说:"可不敢再这样弄了,就算手中宽裕了些,也要想着存些,不说别的,大郎你这也是到了娶亲的年龄呢。"
刘文满脸黑线的点着头,然后也不敢再客套,带着刘武英儿就回去了。
那一块花生糕,张英回去就说要分给两个哥哥吃,但刘家兄弟哪会抢她的这个嘴,她劝不过去,就把那块花生糕小心的包好,第二天熬汤的时候偷偷的放了进去,她若只放了一点,刘家兄弟也许还尝不出来,但放了那么一整块,总会有些不同的,刘武喝了一口就想说什么,刘文抢先道:"英儿的手艺是越发好了,这汤也熬出不同的滋味了。"
张英低下头,嗫嚅道:"也许明天,就、就不成了。"
"唔,不过那不是咱们英儿的手艺不好,而是材料不够了。"
张英抬起头,只见他正自若的夹着萝卜干往嘴里送,脸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拿不准他是不是意有所指,就看向刘武,刘武连忙低头喝汤,她毕竟年幼,过去又没什么历练,也就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两位哥哥都喝了这掺着花生糕的面汤,她也就满足了。
这一次的榆钱,最后刘文算来,抛出各种的开销,落了差不多四百文,这钱,买地是不成的,刘武建议说给先生送束�,然后让刘文继续去读书,刘文却不愿意,在他的记忆中,他的那位先生并不是一个多有师德的人,当然,师德这种东西,有的话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关大局,关键是这位先生的教学水平一般,学生到了那里之后,不过是教着背一下书,然后就不管了,所以去不去,也没什么大区别,最后刘文用这四百文置办了个架子车,又置办了一些小凳子小桌子。
架子车是村中有手艺的木匠帮着弄的,因他家来找过刘文写信,因此只要了他二百文,那些凳子桌子也不过八十文,剩下的一百二十文,刘文存下一百文,其他的都买成了猪肉。
在现代,刘文是不怎么待见猪肉的,他更爱吃的是海鲜,但在这里,猪肉是最便宜的,而且,是最肥腻的,现在刘文发现自己,正在无限的接近刘武――一看到那肥腻腻的肉块,就有流口水的迹象。
二十文的猪肉,瘦的一半用来爆炒,肥的那半则用来熬汤,白花花的猪肉,配着萝卜、冬瓜熬的化在了汤汁里,然后再就着面饼,刘家三口吃的满嘴流油,包括刘文,都觉得这猪肉汤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
刘家过了个小年,紧接着又开始忙着弄槐花。
这东西和榆钱又不一样,榆钱虽然也是能蒸能煮能油炸,但槐花的吃法则更要多一些,而且天生就带有一些甜滋滋的味道,熬汤却是最好的了。
这次刘家的那个架子车派上了用场,刘文到村中的富户人家租了一头驴,然后套在车上,又把那些凳子桌子都放上,就带着刘武英儿一起到了县城。
"大哥,我还不知道你会赶车呢。"
虽然不是自家的牲口,但毕竟是自家的车,坐在上面,刘武也很是兴奋,刘文嗯了一声:"我以前也不知道。"
刘武瞪大了眼,刘文又道:"不过我看也没什么难的。"
"啊?"
"你保护好英儿,万一车翻了,不要摔着了她。"
刘武一听,连忙拽着张英,两人战战兢兢的看着刘文驾驭。
驾车这种事看起来简单,要驾好,却不容易,刘文只看到别人怎么驾,要想弄好,是有点想当然了,好在这头驴是拉惯了车的,他的手法虽然生疏,但一路小心着,也把车稳稳当当的弄到了县城里。
他们原本还想在太高街那个地方摆摊,哪知道一过去,就发现已经有人占了那个位置,而且不仅是一个,竟有两三个,一溜的篮子摆在那里,拿着那种黄皮纸招揽生意,其中一人,竟还是他们村的孙二狗。
看到他们,孙二狗的媳妇立刻别过了脸,孙二狗却横着眼看他们,刘武张英立刻就瞪大了眼,刘武想说什么,却被刘文拉着了:"二狗哥也来了啊。"
"怎么,只兴你们来,不兴我们来,这王普县是你们刘家开的吗?"
"二狗哥说的是哪里话,这王普县自然是人人都能来的。"
刘文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刘武,在更偏僻的地方找了一个位置,刘武不忿,低叫了一声,刘文道:"不要叫人家看笑话。"
"怎么是看笑话,明明是他……"
"那地方又没有写上咱们的名字,又没有去到县衙里登记,自然是人人都能占的。"
"但是、但是……"
刘武知道自家大哥说的在理,但还是觉得气愤,说起来,他过去也是被欺负惯了的,虽然村中对他们也多有可怜的,但也有那下三无赖的,他人小力薄,除了忍耐,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是这次他却觉得无法忍耐,这明明是他大哥想到的办法,明明是他大哥找到的地方,明明是……
他两拳紧握,正在愤怒中,突然就听到刘文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搬东西?"
他一愣,回过头,就看刘文正和张英合力搬桌子,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回去搭手,看他们没有再过来,孙二狗暗自得意,回头就去吆喝自己的媳妇叫卖,她媳妇刘茶花不敢违抗他,只有细声细气的叫了起来。
她算是刘家村中出了名的俊秀媳妇,虽然这所谓的俊秀也不过是皮肤细嫩些,长的周正些,但放在这里,在一堆不是男人就是老娘们小女孩的环境中,那也是出挑的了,再加上她心有愧疚,面上就带了几分羞涩,看起来也自是更有一种风情,那对面喝豆腐脑的和那过往的男人也都愿意在她这里停留,一会儿功夫,就卖出了几十份的蒸槐花。
孙二狗心中更是得意,暗自想着,如果这槐花下了,也可以再蒸别的菜,以前只觉得这蒸菜是乡下人吃的东西,一般人家也都会弄,现在看来,却也是很有赚头的呢。
他这边的生意好,其他几家的生意就差了,特别是刘家这边,因为地方更偏僻了些,很容易被过往的路人忽略,不过他们毕竟有一个架子车,还有一些桌椅,再加上他们前不久才在这里卖了榆钱,一些人还留有印象,看他们又出了摊,就过来光顾。
"大哥,我们现在不仅有蒸槐花了,还有槐花粥,小葱拌槐花,就是这粥和调拌的都没办法打包,要您在这里吃呢。"
听后两样没办法打包,就有人只要了蒸槐花,不过也有那没吃饭的,或者正好有空闲的,就坐了下来。这槐花粥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和粳米熬的粘稠,而那小葱拌槐花,听着简单,却是先用香油爆了葱花之后淋上的。
这时节,农村人吃饭大多用猪油擦擦锅就算了,县城中的人讲究一些,也不过用菜籽油,这还是要家中富裕的,至于香油,那只是一个调料,制好了汤之后滴上那么一两滴提味,像这种拿来淋浇的,却是少之又少,因此只要吃了这道菜的,立刻就感觉不一样了。
而一般来说,蒸菜又是最适合配凉拌酸辣的调菜的,这样会显得比较利口,刘家的蒸菜本就香甜,再配上这样的凉菜,自然别有一番滋味,特别是最后再喝上一碗浓稠的粥,那真是口齿生津,吃的人连连大呼过瘾,若说有什么遗憾的,那也就是他们没办法带个小煤炉过来,粥和蒸菜都有些凉,不过此时天气已热,这也不算什么。
这种吃食上的东西是最做不得假的,好吃了自是客似云来,不好吃了,任别人说的天花乱坠,那也最多是上一次当的事。第一日还不太显,到了第二日,就是刘家这边的生意最好了,待看到刘家那边卖出十份,自己这边还不见得卖出一份的时候,孙二狗沉不住气了,因昨天生意好,他晚上回去后特意去收购了其他人家还没卖出去的槐花,他给的价钱自然没有到县城里来卖的多,但也总是省了一份脚力,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个无赖子,所以那几家就算心中不愿,最后还是卖给了他。
他昨天晚上指使自家媳妇劳作了半夜,特意多做了两篮,还借了别人的车,这要是卖不出去,他就亏大了,他眼睛发红的盯着刘家兄弟一会儿,就对自己媳妇说:"你去给那刘家大郎说,让他们离的再远些。"
刘茶花惊讶的看着他,他面色一沉:"快去!"
刘茶花低下头,过了片刻道:"那家兄弟……也不容易呢。"
话刚说完,腰上就被孙二狗顶了一下,她吃痛的捂着腰,孙二狗却已经转身向刘文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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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那一更,俺现在努力再去码一章,争取今天能码出来- -
第八章
刘家兄弟正忙着,他们的三样产品是统一价格,刘武曾提议是不是把粥弄的便宜些,毕竟除了粳米,他们也没用什么上好的东西,反而是凉拌槐花,那香油可不便宜,而刘文却没有采取,他对刘武的说法是这样比较方便,其实却是因为他知道,这样更会给人一种低廉的感觉,这就像现代的所谓"全部两元,全部两元"的吆喝一样。
那些商品,也许有的接近两元,但是大多数,却是远远的低于两元的,不过放在统一两元的环境下,就会给人一种所有的东西都很便宜的感觉。
这槐花粥他们的确没用什么特殊的东西,但是这粥熬的粘稠,别说槐花了,连米都熬的烂在了锅里,谁又知道他们到底放了多少槐花进去?又有谁知道他们的成本是多还是少?
既然一份蒸菜能卖两文,那一份粥自然也能卖同样的价格,他想的不错,虽然有些人觉得在这里吃上一份套餐有些贵,但想到这些都是季节性的东西,吃一顿少一顿,也就释然了。
三个人,张英负责调菜,刘武负责盛粥,刘文负责打包同时带收钱,他刚把这一包递出去,再抬头,就看到了孙二狗,他一愣,立刻笑道:"二狗哥来了,我正说要给二狗哥送粥呢。"
孙二狗一愣,道:"粥就不用送了,你要真有这个心,就再搬搬地方吧。"
"那二狗哥让我们搬到哪里呢?"
"这我不管,反正离我们这里远些。"
听他这么说,刘武就想过来,刘文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二狗哥你看这样行不,现在我这里也有客人,我们今天也卖了一半了,明天我们就再换个地方怎么样?"
见他一味的退让,孙二狗越发嚣张了起来:"那不行,你现在就要给我搬!"
"二狗哥这样说,那是真没办法了。"
"你还要什么办法?我看你办法多的很!"
"可是二狗哥,我真舍不得这个地方呢。"
孙二狗先前见他不断退让,就以为他好欺负,听他这么说,立刻就不耐烦了起来:"快走快走,少�嗦!"
刘武气的手发抖,想要说什么,却被刘文压着,孙二狗等了片刻,见那刘文虽然没说什么,但却始终不动,就觉得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当下就去推锅,刘文一直等着呢,一见他动,立刻就护了上去,孙二狗一看这还了得,当下那拳头就冲着刘文打了过去。
他这一下来的凶猛,刘文却早有准备,身子一歪就闪过了他的拳头,但是嘴中却大叫着,同时向后倒去,他演的逼真,旁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是他打了刘文,刘武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当下就跳了起来,张英则挥舞着勺子就要去敲他。
孙二狗虽没想到会这样,但他哪怕两个孩子,当下就抄起一个小凳子要去砸刘武,不过他这边还没动手,那边刘文已拿着筷子向他的腰间捣去,孙二狗就觉得腰眼上一麻,半边身子都有些酥软。
"二狗哥,你大人大量,我们现在就搬,现在就搬。"
刘文一边叫着,一边就把筷子扔到了一边,然后抱着孙二狗的胳膊大叫,这时候刘武已经上来了,一拳打到孙二狗的脸上:"哥,我们打死这个畜生!"
"闭嘴!"刘文吼了刘武,又回来叫嚷,让孙二狗大人大量不和他们计较,他一个文弱书生,本就没什么力气,但现在孙二狗半边身子正麻着呢,哪里能摆脱了他?
这时候张英也挥舞着勺子上来了,她个头不高,举着勺子也只到孙二狗的肩处,就把那勺子拼命的往他的肩膀上敲,一边敲还一边叫:"为什么要欺负我们!为什么要欺负我们!"
那孙二狗身体麻着,肩上疼着,胸口处又不断的吃着刘武的拳头,只气的哇哇大叫,嘴中骂了个不停,又不断的伸脚去踢,于是众人就只以为是孙二狗在欺负刘家兄弟,纷纷指指点点的。
而刘文则一边哀求,还一边不断的说:"二狗哥,今天我们是真不好搬了,明天、明天我们一定搬,您昨天让我们搬,我们不就搬了吗?但今天真不行了,这里还有客人呢,二狗哥就宽恕则个吧。"
这话一出,众人更以为是孙二狗在欺负人了,当下就有人道:"那汉子,你也有手有脚,何必欺负三个小孩?"
听了这话,孙二狗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此时那阵酸麻终于过去了,他挥开刘文,转身骂着就要挥拳,哪知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长竹竿,再然后,就感到头上嗡的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又是一疼,然后又是第三下,终于,到了第四下的时候,孙二狗支持不住了,他晃了晃,就要向后倒,刘文连忙扶着他,嘴中连叫:"二狗哥二狗哥,你怎么了?"
"咄!那小白脸你让开,让小爷敲死他!"
说这话的是个黑脸少年,一身衣服脏兮兮的,脸上污七八黑,此时正一手拿了个长长的竹竿,轻蔑的看着他,刘文一愣:"你是谁?"
"你管小爷是谁,小爷就见不得这种欺负小孩的,让开让开!"
刘文心中发笑,正要说些什么,那边就有人喊衙役来了,一听这话,那少年也不说敲人了,拿着自己的竹竿转身就跑,片刻就有两个衙役过来了,不过刘文自然不会说这里有人闹事,连说是误会,又拿了四十文塞给了那两个衙役,那四十文虽然不算多,却也不少,那两个衙役见他们这边也没出什么大事,就随便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离开了。
经此一闹,下面的生意自然是不好做了,好在刘家先前也卖出了不少,倒也不算太亏,只是那四十文却是赔了,刘武气的咬牙切齿,有心去找孙二狗算账,但见刘茶花在那里哭的可怜,也只有吐了两口唾沫泄恨。
刘文见今日已不是太好做生意,也不想再耗费时间,就招呼刘武张英收拾东西,三人正收拾着,就听一个声音道:"这么早就收摊,是卖完了吗?"
刘文抬起头,就看到刚才的那个小孩,还是那么脏兮兮的样子,就是没再拿竹竿。
"看什么看?小爷问你东西卖完了没!"
那小孩一边问着,一边就自己去翻了起来,见粥和蒸菜都还有,立刻道:"这不是还没卖完吗?快快给小爷盛上一份。"
刘武认得他是刚才的那个小孩,就想给他盛上一份,刘文则道:"你有钱吗?"
"咄!你个小白脸,竟给小爷要钱,刚才若不是小爷,你早被人欺负死了!快快给小爷盛上一份,就算你报答小爷了。"
刘文看着他:"一份就够了吗?"
被他看着,那小孩心中一怯,随即又挺起了胸膛:"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小爷帮了你,你就要报答,别说我只要一份,就算是要十份、百份你也要给啊。"
一听他这么说,刘武也觉得有些不对了,开口道:"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没帮你们吗?"
刘武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这小孩的确是帮了他们,可是,现在这样,又像是在讹他们,他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刘文道:"英儿,给他盛一份。"
"大哥!"
刘武平时最是敬佩刘文,这时却不满了起来,刘文又道:"英儿,给他盛。"
英儿看向刘武,见他气呼呼的不再反对,就给那小孩盛了一份,那小孩也得意了起来,想着自己果然没看错眼,这个小白脸就是个好欺负的,既如此,可不能白白的放过他,他这么想着,就打定了主意。
在他吃饭的这个功夫,本来还有几个路人想来这里喝粥,但一见这摊子有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腿一转,就饶了过去,气的刘武更是不断的瞪眼。
那小孩喝完之后,刘家就收拾了东西,刘茶花哭哭啼啼的走来想让刘文带上他们,孙二狗被那几下敲的只能呆坐在那里,不时的还干呕一番。
"二嫂子,不是我们不帮,实在是没办法帮,这样,我们回去后就请刘大叔他们过来可好?"
这里说的刘大叔,就是刘茶花的父亲了,刘茶花有心不让自家父亲知道,但也知道自家汉子先前做的太过火,因此就点了点头,捂着脸哭着走了。
刘武虽然气恨孙二狗,但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免可怜了起来,当下低声道:"大哥,其实……"
"你喜欢她吗?"
不等他说完,刘文就对着刘茶花抬了下下颌,刘武立刻瞪大了眼,刘文又道:"有心娶她做媳妇吗?"
刘武今年也十四了,多少也知道了些这些事情,当下就涨红了脸:"大、大哥,你、你在说什么啊。"
刘文叹了口气:"咱们可以做面条,但是不能做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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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擦汗,终于算是赶了出来~~~
今天更了六千字,三千是昨天的,分别是momo给俺的三步的《给鼎鼎一个拥抱》的两千,以及三步的收藏四千九的一千。
三千是今天的正常更新,所以,现在是二十三万六了……长长的吐一口气……
第九章
刘武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刘文道:"面条和包子有什么区别?"
刘武更是迷惑,面条和包子的区别……那区别大了啊,自家大哥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特殊含义?他这边正想着,那边张英看他为难,就低声道:"面条没馅,包子有馅。"
她这声音虽小,但他们三人本就离的近,刘文自然就听到了,当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英儿立刻羞红了脸。
刘文道:"英儿说的不错,面条和包子都是面食,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而放在这里,你若是面条,也就是软哒哒的,但你若是包子,却是要被狗吃的。"
刘武似懂非懂,刘文想着回去有的是时间说,因此就道:"快收拾东西吧,我去牵驴。"
驴马可没什么不能随地大小便的概念,他们这里又是卖吃食的,若那头驴在这里随便了,不说别的,就是那气味都会大大的影响生意,因此刘文就在两条街外找了一户人家,将驴存放在这里,同时也能从这里提水,毕竟他们有碗筷要洗,也不能从村里带水。
刘文将驴牵回来的时候,刘武张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刘文套上车,三人向城外走去,因今日生意不成,刘武张英的兴致都不是很高,刘文也很是窝火,今天虽然不能说赔本了,但起码少赚了一百文,这就是二十斤猪肉,三十斤羊骨头,四十斤猪下水……
想着这些东西都扑扇着小翅膀离自己远去了,刘文的脸就有些发绿,他正想着,面前突然伸出一个竹竿,他赶车的手法本就不怎么熟练,这一下几乎弄翻了车。
"你做什么?"
刘文连拉带吆喝,好容易将驴安抚着,抬头就看到刚才那个少年,那少年见这车刚才要翻,也有点害怕,但听他这么一问,立刻又抬起了胸:"小爷是来要账的!"
刘文看着他,没有说话,刘武道:"你要什么帐?"
"咄!小爷刚才帮了你们,为什么不能来要账?小爷要的不多,就一百文,给了小爷,包你们以后在王普县横着走,再也没人敢来打你们的主意!"
刘武立刻就要跳起,刘文却拉住他,刘武今天被他拉了很多次,此时很是不满,大叫道:"大哥,不能让他这么欺负咱们!"
那少年来了,挥舞着竹竿:"来啊来啊。"
刘武就要挣脱刘文的手,刘文一摆脸:"你住嘴!"
刘武满心不服气,但毕竟尊敬他,因此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有气呼呼的瞪着那少年,那少年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更是得意。
"你说,要给你一百文?"
他说着,就来到了那少年面前,若来的是刘武,那少年也许还会防备一二,但他一心就觉得刘文是个不中用的小白脸,因此晃着腿道:"一百文!小白脸,告诉你,小爷的身份尊贵着呢,知道成武爷吗?那是小爷的祖上!有小爷给你做担保,就是王普县令也不敢动你!"
刘文微微一笑:"这样啊……"
那少年见他既没拒绝又没发怒,就以为要得计了,正想着总算找了一个长期饭票,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青,然后就是胯 下一阵剧痛,再之后就感到脑袋被人按着往地里砸。
若真打起来的话,那少年市井出身,最善打架,别说文弱书生刘文,就算在地里劳动的刘武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手中还拿着竹竿,两人合力,最后说不定也是两败俱伤,但他对刘文完全没有防备,而刘文出手也狠辣,第一下就顶着他的命根子,他虽然还只是少年,但那个地方也是先天性的弱势,被这么一撞,别说打架了,顿时疼的连竹竿都抓不住,再之后又被按着往地上撞,虽然下面是土地,但也是夯实的道路,这一下一下的撞上,那少年只顾着发昏了,哪还想得到其他?
不过别说那少年想不到了,就连刘武和张英一时也发起了傻,两人只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个抓着别人的头,一下一下往地里按的,真的是他们的大哥?
刘文抓着那少年的头,一连往土里砸了十多下才松手,然后他有点喘气的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就叫刘武拿绳子过来。
刘武有些发愣,刘文道:"就解下一个捆桌子的绳子就好。"
他们带着这么多东西,怕路上颠簸,就用一些绳子固定着,刘武此时也反应不过来了,就按照他说的,一口一个指令,就解了一根绳子,拿了过去,刘文接了绳子,让刘武拖起那少年跟他走。
"哥,若是被发现了,咱们……"
刘文看了他一眼,刘武道:"哥,他虽然可恨,可、可也罪不至死啊,哥你还要考秀才呢!"
刘文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啊?"
"咱们把他绑在那边,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听他不是要杀人,刘武也放下了心,拖着那少年,跟着刘文来到了山坡下的树林里,然后找了一根看起来粗壮大树,和刘文合力,将那少年绑了上去。
"走吧。"
"啊?"刘武长大了嘴,"那、那他……"
"怎么,你还想再打他一顿?"
"不、不是,可是……就把他扔在这里?"
"不然你还想怎样?"
"但是……"
"这里没有老虎吧。"
刘武摇摇头,刘家村地处平原,周围没有山区,土地基本上都是开发过的,虽然也有野猪、野狼之类的传闻,但却从没有老虎踪影。
"既然没有虎,那怕什么,若是有狼把他吃了,那他就自认倒霉好了。"
他说着,就向外走去,刘武左右看了看,见那少年额头出血,不由得心有不忍,就想着暗暗的把那绳子给他松一下,哪知道他这边还没动,就听前面的刘文道:"刘武,你不是想要给他松绑吧。"
刘武立刻跳了起来,嘴中说着没有,再不敢去看那少年一眼。
来到路上,刘文泰然自若的坐在了车上,刘武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也坐了上去,三人慢悠悠的向刘家村赶去,快到村口的时候,刘武终于忍不住道:"大哥,那个、那个人……"
"家里还有一半的槐花呢。"
"啊?"
"傻瓜,你不会明天再去看看他吗?"
听他不是真的要把人遗弃到那里,刘武长长的吁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刘文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顿时一惊,刚要说点什么,就看到前面有个沟,连忙道:"小心!小心!车!车!"
刘文连忙回头,架着车避开了那个沟,经此一事,刘武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敬畏,他停了停,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大哥,我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那个,你先前那个样,后来又这个样,我是说在县城里,还有刚才……我、我不明白。"
刘文笑了笑,正要回答,就看到花有才从对面走来,他转而向着他打开了招呼,这时候已经进了村,自然就成了一路招呼,刘文也顾不上再说什么。
等到了家,卸了东西,刘文去找刘茶花的娘家把孙二狗的事说了下,等回来的时候,刘武张英已经弄好了饭,不过这所谓的弄好,也不过是熬一个面汤,炒一个青菜配萝卜条。
对于这种饭菜,刘文现在已经很习惯了,他自动自发的从筐里摸了个窝窝头,一边吃一边道:"刚才那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刘武一愣才明白他说的什么,立刻摇了摇头,刘文道:"孙二狗是什么人?"
刘武啊了一声,然后道:"二流子!坏蛋!"
"嗯,都知道他是坏蛋,怎么没人收拾他呢?"
"怎么没人?这村里的人不都恨他吗?要不是他认识刘三蛋,要不是刘三蛋的大伯是里正,村里人早就收拾他了!"
"恩,你也说了刘三蛋的大伯是里正,孙二狗和他交好,好吧,就算不说这个,我们家目前也只有你我二人,咱们又穷,又没有后台,若是得罪了那孙二狗,以后会如何?不说别的,他要是使坏到地里拔了咱们的苗……"
"他敢!"
刘武跳了起来,不过随即想到孙二狗的那个样子,又有点拿不准,刘文道:"如果他真做了,哪怕事后抓住他,把他打的半死,又有什么用?"
"那、那……"
"所以他占了咱们的位置,我也没有去和他计较,这一点忍让是无所谓的。"
"可是他后来……"
"后来咱们有吃亏吗?"
刘武一愣,想到先前的事,孙二狗来的时候,好像他们的确是没吃亏的,只是他,起码就打了孙二狗六七拳,还有英儿也拿勺子打他,只是大哥好像被他打了?
他想到这里,又抬头去看刘文,就见刘文正在咬窝窝,脸上却是没有半点痕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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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那个,偷偷的爬上来,关于俺的账务,是这样滴,俺的正常更新是两天一更,一更三千字,�,然后那个从三步那里拉来账务,这个,是俺的惯例,三步下是从上集成的,上是从最后集成的,最后是从暗君集成的……抓墙,这账单跟了俺一年了,俺本来以为很快能还完的……= =
那个,三千字,分别是我是说真的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杜克与北卡的恩怨情仇(上)》以及三步的收藏五千的一千,现在是二十三万三了
还有,明天是星期一,扭动扭动~~~~
第十章
刘武呆呆的看着他哥,刘文一抬眼:"怎么了?"
他的语气平常,态度和缓,但不知怎么的,刘武就是感觉到一股寒意,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然后大口的咬了一口窝窝头,将这口窝窝吃完,他又喝了一口汤,然后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那大哥,你开始让那个小孩,也是因为无所谓吗?"
"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则是,那里是县城。"
"啊?"
刘武一愣,这次刘文却没有再回答他,他喝下自己的汤,把碗筷一放,然后一边向屋内走,一边慢悠悠的道:"想不到就慢慢想,今天想不到就明天想,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来给我说。"
他说着,就进到了屋里,刘武看向张英,张英回给他一个茫然的表情。
刘武是个老实的,刘文让他想,他就一个劲儿的在那里想,刷着碗的时候想,弄着蒸菜的时候也想――自从刘文将怎么做告诉了他之后,这项工作就彻底属于他了。
洗脸洗脚的时候想,然后终于在临睡的时候想到了,县城里有衙役!那小孩来找他们要吃的的时候,如果他们不给,很可能就又要打一架,那小孩能跑,他们却是没办法跑的,到时候衙役一来,他们起码还要再给衙役赛钱,那小孩随便吃,也吃不到十文,衙役一来,却起码要四十文的!
一想到,他立马找到刘文,给他说了,刘文听了点点头:"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啊?"
刘武张大了嘴,很怕刘文说让他继续想,好在这次刘文没有再给他留悬念:"其二就是口碑,这小孩是那种无父无母,或者家贫的浪荡子,这种事情想来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在他出来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人叫骂。这就有三种可能,第一,他这种事做的不多;第二,他很少到那一片去;第三,那就是他做的事情虽然可恶,一般却并不过火。而不管是哪一种,我们这边,除了英儿,也还有两个人,而且他毕竟先前帮了我们,这在一般人眼中,就是我们在欺负他甚至恩将仇报了,不说以后,就是这一次,我们也还要在那里再卖两天的吃食,落下这种名声,对我们的生意很是不利。"
他这一番话说完,刘武满眼只剩下敬佩,想着大哥果然是大哥,做什么都这么好。
这里也没什么电灯电视,点油灯还费油,所以刘武蒸好了菜之后,刘文也洗了手脚,他一边洗一边想着现代的沐浴,然后悠悠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刘家三口套好车,搬好东西,然后再次向县城赶去,在那个山坡上的时候,刘文将车停了下来,对刘武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位'小爷'有没有被狼吃了。"
自然是没有,但是他看到刘文却如同变成了狼,一见刘文就破口大骂了起来,王八蛋咸鸭蛋鸟蛋驴蛋各种蛋都溜了一圈,又说自己的身份多么多么显贵,让刘文赶快放了他,否则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刘文微笑的听完,然后装着不解的道:"你有这么厉害?"
"哼!小爷的厉害多着呢!你到王普县问问,看有哪个衙役敢抓小爷,看有哪个人敢不给小爷面子?看……"
他正说着,刘文转身走了,那少年一愣,立刻大叫:"你回来,你给小爷回来!"
刘文却连头也没回,只是让刘武和他一起走,刘武见这少年已经被绑了一夜,再绑下去难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因此嗫嚅道:"大哥……"
"他这么厉害,我怎么敢放他,就把他绑在这里,让狼吃了吧。"
刘武一愣,直觉的就想再给他哥说说,不过想到他哥昨天的那一番话,他又把这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看了那少年一眼,也跟着走了。他们两个一走,那少年彻底傻眼了,他昨天被打的昏昏沉沉的,但是到了半夜也就清醒了过来,一开始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等他明白过来后,先是愤怒,然后又是害怕,再之后,就又是气愤了。
他料定那刘文是不敢不管他的,否则也不会只是将他绑在这里了,虽然在等待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但是等看到刘家兄弟,就又变成了自得,因此他才会连叫带骂带吓唬,哪知道,那刘文竟然真的就不管他了?!
"小白脸!死小白脸!你等着!你等着――"
少年叫声凄惨,刘文恍若未闻,刘武看着他哥,然后低声道:"咱们下午,是不是……"
刘文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的说:"下午,再说下午吧。"
孙二狗昨天被打的脑震荡,因此今天在那里摆摊的只有刘茶花和她的娘家兄弟刘土根,刘土根本就是个老实、懦弱的,又念着刘家兄弟的情,自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反而想把位置让出来,不过他们来的比刘家兄弟晚,此时不说刘文他们已经支好了摊,就说没支好,也不会换的,因此扯拉了两句,刘土根无奈,也只有回去帮着妹妹摆摊。
这一天没有孙二狗闹事,自然卖的很是顺利,只是到下午要收摊的时候天有些阴,等他们出了城,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好在雨不算大,他们又能用锅盖挡着头,只是这一下雨,道路就泥泞了起来,很是考验刘文的驾驭水平。
三人就这么慢腾腾的往回赶着,到了那个山坡处,刘文犹豫了一番,刘武道:"大哥,如果他要是被淋病了……"
"那就是他倒霉……算了,你去把他放了吧。"
刘武听他愿意放人,立刻跳了下来,顶着锅盖就向那边跑,刘文在后面道:"放了人,立刻就回来,别和他罗嗦。"
刘武一边跑一边应,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刘文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道:"我没和他多说。"
刘文点点头,又架起了车。
春雨贵如油,这时候虽然有诸多不方便,但总算没有污染引起的天气异常,等到他们赶回刘家村的时候,雨已经不下了,第二天更是出了一个大太阳。
天气好,刘家三口自然还是要出摊的,他们的槐花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再出这么一天摊,差不多就能卖完了,就算剩一些,自家吃了也就罢了,没有必要再跑到县城里了。
在进城的时候,刘文就开始算这一次的收益了,刨除掉第二天,他们这两天的生意都不错,而且因为又多开发了几个项目,还收购了花婶家的一些槐花,所以比上次赚的更多一些,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能达到六百文的,只可惜这点钱目前来说还当不得大用,若要买地,哪怕是最便宜的旱地,也需要四贯,若要买人,哪怕是个小丫头,也是要一两贯的,这也就是说,除了打打牙祭,目前来说,他们的生活很难有什么大的改变。
"也许,我还能写个话本?",
想到一些穿越小说中主角要做的事情刘文暗自思忖,不过他过去虽然也看过一些网文,可毕竟是理科生,看的东西多,却是很少动笔的,而且,他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担心自己弄出来的话本会犯忌讳。
说起来这大珠朝的言论还是相对自由的,但统治者的心思却是很难猜的,中国历朝历代,都有因文字掉脑袋的人,就算是不以言论罪人的大宋,也会将那些文人发配再发配,流放再流放。
刘文本身是没有太大的野心的,更没有拯救民族拯救文化之类的责任感――他也很难有责任感,这毕竟是一个架空的社会,虽然也有女娲伏羲之类的传说,但春秋以后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目前所想的,只是改善自己和刘武英儿的生活,不说别的,起码总要保证每天能吃上一顿肉吧,再之后,能考上举人自然最好,若不能,也不强求,只要生活富庶,待将来他将刘武英儿安顿好,自可以骑上一头毛驴周游四海,真切的感受一下这古代的风土人情,待有积累之后,写上一本游志,也许几百上千年以后他会是另外一个徐霞客。
"要想一个完全没有后患的话本。"
刘文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三国演义》,历朝历代,有禁过水浒的有禁过红楼的有禁过西游的,但却没禁过三国,毕竟它里面所宣扬的就是忠厚仁义正统,这其实是相当符合统治者的需要的。
但是要把三国的故事讲出来容易,可是要写的那么有味道,就难了。这一天,刘文一边收钱,一边思忖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这天的生意也相当不错,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们也将东西全部卖光了,在收摊的时候,刘文去买了块磨,又买了些纸,在过城门前,又买了几个茶叶蛋,经常来这里,他们也知道这一家的茶叶蛋最美味,经常有到他们摊上的人,拿着这一家的茶叶蛋去吃蒸菜,他们先前虽没吃过,但也闻过那味道,很有一股咸香的滋味。
就是刘武觉得这茶叶蛋有些贵,一直到出城的时候还念叨:"六文钱才买三个,在咱们村,能买十二个鸡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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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的爬上来,俺要说啥捏说啥捏?貌似没啥说的,恩,三千字,正常更新,�- -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刘武的唠叨,刘文一开始没回应,等他唠叨的次数多了,刘文终于不耐的开口:"两文钱一份蒸槐花,这要在东门,就能买三两,拿回家去,起码蒸三碗!"
这话一出,刘武顿时不再吭声了,既然他们能把槐花卖到两文钱一份,别人当然也能把茶鸡蛋卖出同样的价钱,他虽然觉得不应该为了好吃不好吃多花钱,但想到他哥好像一直在吃食上很在意,也就释然了。
三人一路往回赶,快到刘家村的时候,突然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叫骂:"打!打死他!"
"小兔崽子,敢惹你孙二爷!"
……
刘家兄弟一愣,刘文随即就要把车赶快点走过去,哪知道突然一个人就从另一边跑了出来,只可惜那人没跑两步,就被人按到了那儿,不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也足够刘文刘武看清那被按着的人的脸了。
"大哥,是那个、那个人……"
刘武道,刘文当然也看清了,不过他却不想管这个闲事,因此只是唔了一声。
刘武看了他一眼,又小声道:"大哥,那孙二狗真有可能把他打死呢。"
刘文一翻白眼,想说什么,那边孙二狗却已经是看到了他们,也不去打那少年了,高声叫道:"刘大郎刘二郎,从县里回来了啊。"
刘文见他笑容满面,心下怀疑,嘴上却也应付着,孙二狗又道:"我家那婆娘说了,上一次,多亏了你们俩兄弟,我孙二狗领这个情,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
原来那一次他被打的迷糊,虽然记得自己去找刘家兄弟的麻烦了,但之后怎么着却有点记不太清了,刘茶花心中本就对刘家兄弟有愧疚,而且也的确是因为他们的报信,自己才得以能回到村里,因此很是帮他们说了一通好话。孙二狗对自己的媳妇是又爱又恨,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刘茶花的长相是村中最出挑的,又是他费尽心机娶到的,他自然是爱的,但刘茶花到现在都没能给他生个孩子,他又有些恨,而且他又总觉得村中的男人都在窥觑自己的老婆,所以他又总忍不住的打她。
因为刘文过去都没和刘茶花说过话,又是个读书人,他倒没往那方面想,听刘茶花说刘家兄弟怎么帮他们,就又觉得这刘家兄弟做事倒也还算仗义。
这些细节,刘文当然是想不到的,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也大概能猜到一些,当下笑道:"二哥客气,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这些不过都是理所当然的,提谢就见外了。"
"好!好!读书人,果然不一样!"
孙二狗翘起大拇指,说完,又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边刘武一直想插嘴,这时候终于插了进来:"二哥,那个人……"
"那个小兔崽子,上次竟然敢打大爷,这真是山不转水转,这小子要一直在县城里,我也许还真没办法,但现在他落在我手里,这次,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那被按着的少年抬起了头,此时他满脸是血,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就那么直直的看过来,里面没有半点的怯懦害怕,突然的,刘文心中一动。
这种眼神……当年萧二,仿佛,也是如此,他还记得那一年,萧二被人打的肋骨都断了,他赶到的时候,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着他,让他求饶,他却只是咬着牙,靠着墙,不断的用脚去反抗。
萧二,从没求过饶。
刘武有些不忍,开口道:"二哥,算了吧,你再打,就要把他打死了。"
孙二狗看了他一眼:"二郎,这话也就是你说,换个人说,我就翻脸了,我孙二狗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我今天就是要把他给打死!"
刘武有些急,他虽然觉得这少年不好,但再怎么说也帮过他们,而且他现在挨打,也是因为帮了他们才挨的,不过他不太会说话,而且又记着刘文先前给他说的,很担心孙二狗这时候翻脸,真去拔他们家的苗,因此就不断的看他哥,谁知道他哥竟然笑笑,然后道:"二哥说的对,这小子实在可恨,二哥是不知道,这小子又来找我们要过钱呢,原来这小子是惯会做这种伎俩的,过去不知多少人被他这么讹诈过,二哥现在做的是为民除害的好事呢!"
听他说自己做的是好事,孙二狗更是得意,刘文又道:"不过二哥也要小心,打就打了,打残了打废了都没关系,可万万不要打死,否则万一县里来查……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我听这小子先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成武爷的祖孙,这话虽然不能尽信,但他既然敢在县城里这么喊,恐怕也是有些说头的。"
孙二狗先前听着还有点不以为然,但听到后面就有些变色了,他虽然无赖光棍,但也不过是欺负欺负点人,顺手牵点鸡羊,了不起了也就打打人,要说把人打死,那还真没有过,从内心中来说,他也是害怕进衙门的,至于说成武爷的曾孙……他也有点将信将疑。
他虽然没多少知识,但拜戏剧、评书所赐,他也是知道成武爷的,那当朝太祖,赫赫威名,说起来,怎么也不该和一个小地痞有关系,但本朝有一段公案是普通百姓都影影绰绰知道一些,却又有些不敢谈论的,那些事情到底如何他们也不知道,只是成武爷那一支有些落败,再之后,就慢慢的从皇族贵胄沦落为普通百姓,若说那少年和成武爷有关系……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他就更有点犹豫,抬起头,见刘文正微笑的看着他,他心中一动,道:"大郎这么说,莫不是想让我将他放了?"
刘文瞪大了眼:"二哥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小子得罪了二哥又来欺负我们,当然要好好的教训一顿,不过……"
"不过?"
刘文装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若二哥将他教训完了,能不能将他交给我?"
"你要他做什么?"
刘文道:"这不马上就要收粮了吗,二哥知道我是个不行的,家里只靠二郎一人实在有些不能对付,我看这小子身体还行,到时候也算是个帮手。"
"你就不怕这小子费粮?"
刘文一笑:"他吃什么不是吃?"
孙二狗一愣,随即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行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不用,二哥再多教训教训他,总要让二哥出了这口气才行。"
孙二狗原本还有几分怀疑,听他这么说,当下再没疑心,招呼着人将那少年抬到了他的车上,那少年已经有些恍惚了,被抬过来,只是恶狠狠的看了刘文一眼,之后就没了力气。
刘文瞥了他一眼,拱了拱手道:"那就谢谢二哥了。"
孙二狗一挥手:"这值什么?我既然说了,自然要给你这几分面子,以后有我孙二狗在,看谁还敢欺负你们!"
刘文面上发笑,心中则很是有几分后悔,看向那少年的目光,也带着几分阴气,孙二狗一直留意着他,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就开始嘀咕,都说读书的人喜欢蔫坏,看来这刘家大郎就是个例子。
不仅是孙二狗这样想,包括刘武都觉得自家大哥是准备收拾这个少年,因此当他听到刘文让他帮着把那少年搬到床上的时候很是吃惊。
"怎么,你还想让他躺在院里?"
刘武连忙摇头,刘文道:"英儿,先去把铺盖卷了,让他躺在草上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刘武反而暗暗的松了口气,再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家大哥这种态度,反而是安全的呢?
他这样想着,就去扶那少年,一接触他的身子,立刻一惊:"哥,他好像发烧了。"
刘文有些不耐烦的去摸了摸那少年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真是捡了一个祸害回来。"他心中嘀咕着,口中则道:"先把他扶到屋里再说吧。"
那少年此时可以说已经是完全昏迷了,全靠刘家两兄弟架着,才把他弄到屋中,但把他弄到屋里后,刘家兄弟有些发愁了,这少年的样子明显是要请郎中的,可是他们现在还穷的叮当响,虽说是有了些余钱,但就这么花到一个外人的身上,总有些不舍得,但是不给治吧,这万一出了问题,也是个麻烦。
刘武眼巴巴的看着刘文,刘文拍了下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凡是和萧二有关系的,哪怕只是有一点点联系,有一点点相同,那就是个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的爬上来,小声的说,俺说寂寞,绝对不是因为债太少的缘故,俺只是、只是不知道说啥,心情太纠结了- -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那此时已在昏迷中的少年是没有他心通功能,否则若是知道刘文此时的想法,就算手脚无力,头脑发昏也会跳起来咬他一口的,他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境地,完全就是刘文害的!
本来,一场雨对他来说也还不算什么,但他先是被刘文那么暴打了一顿,之后又被那么绑了一天一夜,而在这一天一夜中,他又不断的想着怎么出来,可以说是受尽了折腾,再之后,他千方百计的回到县城,结果发现自己进不去了。
王普县只是个二等县,城门费也不贵,但是他第一没钱,第二也许别人不知道他,但是那守城门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平时他在县城里乱窜,他们也没办法,现在见终于能把这个祸害赶出去了,哪还会让他再进去?
他没有办法,就想着怎么弄点钱,于是就顺着路往刘家村走,这一路上他不时的摸人家一些瓜果生着吃,他本就受了凉,再这么吃一些凉东西,不免就有些闹肚子。
再怎么强壮的身体,经过这么一折腾两折腾,那也不行了,而就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碰上了孙二狗。
那孙二狗被打的有些脑震荡在床上躺了一天,但他是个闲不住的,哪一天不出去闹闹,祸害祸害人,就觉得手脚不舒服,这一天他正和平时相好的狐朋狗友溜达,就看到一个小子在那里摸人家的黄瓜,就想着吓那小子一下。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村中人互相摸颗菜,摸个瓜,只要不糟践,主人最多也就是吵嚷两句,孙二狗虽不是个正经的庄稼人,但这个时候也只是想玩玩,不过一看到这偷瓜人的样子,那立刻就不一样了。
孙二狗看到了他,他当然也看到了孙二狗,当下就想跑,可他此时手脚酥软,又哪里还跑得了?在被打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他只记得护着自己的头了。
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恍惚中,他好像被人抬了起来,恍惚中,他好像见到了那个可恶的小白脸,恍惚中,他好像被人灌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很苦,他下意识的就想吐,却听到一个声音恶狠狠的在他耳边说:"不想死,就给我喝进去!"
那个声音很凶狠,还带着一些不耐烦,但他却觉得,那个声音,好像是在关心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只知道,自己把那些东西喝了进去,再之后,他好像就舒服了很多。
他一直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他好像突然间的清醒了过来,之后,他就看到了刘文。
刘家虽然败了,但房子还是过去的,青砖大瓦,红棱窗户,刘文的这一间又可以说是整个刘家最好的,虽然里面的东西都缺七少八的了,可规格仍在。
此时刘文就坐在窗户前,端着手腕在写着什么东西。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少年都记着这一幕,正午的阳光下,青年低着头,嘴角噙着一股柔和,而又有些诡异的微笑,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他都会由衷的笑起来,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境地,他都会有一种懒洋洋的,慵懒的感觉。
当然,他在这个时候是没有这种感觉的,此时,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清醒,下意识的就想去揉眼睛,然后立刻感到胳膊一疼,他不由得抽了口气。
"醒了?"
听到这边有动静,刘文回过了身,少年有些发怔。
"正好,我也写完了,你来这里按个手印吧,对了,你叫什么?"
"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少年本要答话,猛地反应了过来,然后立刻就瞪起了眼,刘文一笑:"因为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主人了。"
那少年一愣,然后就立刻大笑了起来:"你是我的主人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
他说着,就想爬起来,这次他有了准备,倒不怕痛了,但是手脚无力,竟然刚抬起身就又跌了回去,他浑身是伤,这一摔,就算他忍耐习惯了,也不由得倒吸气。
"好啊,你不认我这个主人也简单,先拿一千文来吧。"
"呸!你少给小爷玩这一套,小爷玩这些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我告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刘文已拿出了尺子,他只觉得不对,想要躲,但哪来得及,啪的一声,嘴上就挨了一下。
"你敢打小爷?"
又一下。
"你……"
再一下!
……
开始还只是那少年一自称小爷就要挨尺子,发展到后来,他一张嘴,就要挨上一下,那少年性情坚定,他混迹于市井,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挨过多少打,早就在这些方面练皮实了,但就是如此,被刘文这么一下下打的,也是怒火中烧目眦欲裂,也是气的太厉害了,在第六下的时候,他的手脚也不软了,蹭的就要往床下跳,不过他刚一起身,那边刘文又抬起了脚,一脚将他又踹了回去。
刘文的这床是石砌的,只是躺着还好说,这么一摔,那少年身上又有伤,几乎要把身体给摔散了架,他虽然向来坚韧,此时也不由得闷哼了两声。
"从此以后,我再听你说一句'小爷'就打你一下!"
刘文拿尺子指着他说,那少年有心想回一句,但身上实在疼的厉害,当下只是冷哼了一声,刘文看了他一眼,又道:"请郎中四十文,买药一副二十文,这两天你喝了四副药就是一百二十文,此外还有柴费、水费、看护费、精神补偿费,要你一千文,是少的,你若拿不出来,就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做我家的仆人,若拿的出……乖乖的拿出来,我现在就放你走,若是你既不想拿钱又不想听话……"
说到这里,刘文停了下来,微微一笑,那少年本就被他一大堆费用给饶蒙了,那柴费水费他还知道,看护费他也勉强能猜到是什么,只是那精神补偿费又算什么?他正蒙着,看他这一笑,心中不由得一跳,小心的看着他:"你、你想怎么样?"
"那我就揪你到衙门,看看你是不是真和成武爷有关系,若你说的是真的,那县令大人又愿意认账,那自然是我认倒霉了。但若是县令大人不认……那恐怕就是你要吃点苦头了。"
"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真的?"
"真的!"
"英儿!英儿!"
英儿本在外面择菜,听到他叫立刻跑了进来,看到那少年醒了,她脸上一喜,刚要说什么,就听刘文道:"英儿,你去请里正大人过来,就说这里有个自称为成武爷祖孙的,说可以欠债不还,若是方便的话,就请里正大人和我一起去趟县衙。"
英儿一愣,刘文催促了她一声,英儿看了那少年一眼,就向外面走,那少年一看刘文是来真的,不由不出声:"先等等。"
英儿停住了,刘文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少年,那少年一昂脖子:"你、你不要以为我是怕,我就是不耐烦见那个狗县令!我还钱,一千文是吧,你等着,小……恩,我早晚会还给你的!"
"早晚又是多晚?十年?一百年?等到那时候,你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怎么也不会用到十年的!"
"这可难说。"
"你!"
"英儿,去请里正。"
英儿是个听话的,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转过了身,那少年终于忍耐不住了:"一年!一年行了吧!一年之后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刘文伸出了手:"一天,我只能等你一天,一天之内,你不把钱还我,我就揪你到衙门,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那少年不服的看着他,想要说什么,但看着他的目光,竟然突然觉得有一股压力,那种压力是他过去被人追了两条街也没有感受到过的。这家伙是真的这么做,这家伙是……
他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太懦弱了,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吗?他过去见过多少比他厉害的人物呢!那时候他都没有怕过,这时候……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隐隐的又觉得,过去那些杀猪的、卖包子的,虽然看起来都比这个小白脸厉害,不过若真比起来的话,恐怕还是这个小白脸更坏。
他不怕打,若这小白脸只是说要打他,那他拼着让他打死了也没关系,可要是进衙门……他不要进衙门,死也不要!
"……我不卖身。"
"就你还能卖什么身?"
这话刘文是斜着眼说的,那口气神态直气的那少年几乎要吐血,他强忍了一口气,咬牙道:"不是你说要做我的什么主人吗?我告诉你,我只签约,不卖身!"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章昨天竟然消失了,俺竟然一直不知道,�……
最近心灵脆弱,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间就被电线绊了一下,于是,四肢伤了三支,俺的胳膊,俺的腿……泪……
恩三千字,分别是year2006给俺的《章章太招人了!!》的两千,以及三步积分一亿三千万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收藏到两千了,积分到两千万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二,二十三万二,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少了吧- -
哦,差点忘说了,那啥,最后一张牌的印刷开通了,这个,没有新增的番外,定价也比较高- -大家看着办吧,当然,印刷的自然全部都是文文,不会出现佛经啥的,望天,恩,从俺的专栏里就可以看到的说 :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啪!
木柴从中间裂开,干净利落的一分为两半,郑定辉长吁了口气,在这个劈柴的动作中,他找到了痛劈小白脸的快感。
窝囊!真窝囊!
他郑定辉纵横王普县那么多年,最后竟落到一个这样的小白脸手里,还和他签订了那个什么奴仆协议,这简直是一种耻辱!想到这里,他又拿起一根木柴,然后用力的砍了下去。
一根又一根,待他砍得差不多的时候,张英走了过来,小声道:"大哥说,让你把那边的菜地浇浇。"
郑定辉嘴角抽搐,但还是站了起来,去找水桶,张英却没有走开,而是跟在他身后道:"大哥说,你浇了地,再跟我去花婶家一趟,学学他们家的鸡窝是怎么搭的,要你回来的时候,再捡些木柴,垒个鸡窝。"
郑定辉一肚子的气,但见张英一个小姑娘,也不好对她发火,因此只是恶声恶气的说:"垒什么鸡窝?你们家不也没鸡吗?"
张英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大哥说,你来了,我们家就可以养鸡了。"
郑定辉气的几乎没晕过去:"一天就五文,他还想让我做什么?是不是帮他把地也种了?"
"大哥说……"
"他还有的说?!"
他说的咬牙切齿,哪知道张英竟然还能接上来:"大哥说了很多,大哥说你一定会这样问,他说,钱虽然给的不多,但你,却吃的多。"
"我吃的多?我吃的多?只有窝窝头,我能吃的不多吗?他要有个鸡腿,有个猪腿,我保证吃不了这么多!"
"大哥说,你过去连窝窝头都吃不起。"
"谁说我吃不起了?不仅是窝窝头,连包子我都经常吃!"
"大哥说……你以前就算吃过一些好的,也都是坑蒙拐骗来的……"
郑定辉瞪着她,张英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道:"大哥说,如果你动我一根手指头,那就是犯主,犯主……那是无论如何都要送进衙门的。"
郑定辉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了起来,那叫声充满了委屈,充满了恼怒,充满了疯狂,这叫声传出去,把本来溜达到这附近,正准备过来瞧瞧的孙二狗都吓了一跳,那孙二狗还本还想来看看情况,一听这叫声,就觉得也不用看了。
"都这么叫了,这要把人折腾成什么样啊。"
就算向来以看人痛苦为乐的孙二狗,在这一刻,也觉得刘文下手真狠。
郑定辉大叫了一通,然后扭身就向外走,张英亦步亦趋:"大哥说,你要是跑了,就是逃奴,逃奴是一定要进衙门的。"
郑定辉一顿,咬牙道:"我不跑,我去看你那个花婶!"
"但大哥说,要让你先浇了地再去的,还要你跟我一起去。"
郑定辉猛地转过身,龇着牙道:"你再给我说一声'大哥说',我就、我就……"
他有心说一句厉害话,但想到她刚才那一句,又说不下去了,他停了半天,张英嘴唇翕动,他连忙道:"别、别,你别说了,我先浇地,然后你带我去,这行了吧?"
张英点点头,正要说什么,郑定辉几乎是哭出来的道:"我求求你了,小姑奶奶,你别说话了行不行,我现在就去浇地,然后保证去看那鸡窝怎么搭,回来就搭个一模一样的。"
张英果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在他去拿水桶的时候,她又嘀咕一句:"大哥说,你只要老老实实听话,就会有好日子过的。"
……
这一天,郑定辉被指使的团团转,先去看了鸡窝怎么搭,又回来按照原样搭建了一个,接下来又被指使着去捡砖块土胚先在院里竖起了一堵墙,这墙竖的也不高,主要的作用是防止那鸡乱跑,省的刘文看了心烦。
在刘文说出这个要求之后,郑定辉一边咬牙切齿的干,一边在肚里腹诽:"不过就是个村里的小白脸,还装什么大家公子!"
垒墙的活他虽没干过,但却看别人干过很多遍,而且也没什么技术要求,也不是住人的,所以他也做的来,只是这么一片片把砖头搭建起来也不容易,他做了一下午,也不过把那墙垒的只到小腿的地方,就这,刘文还不满意。
"这就是你垒的墙?"
"姓刘的,我这一天都没喘口气!"
"你这不是在喘气吗?"
郑定辉举了举手上的瓦刀,刘文瞥了他一眼,慢慢的说:"若有一点泥水溅过来,你今天的工钱就没了。"
郑定辉把瓦刀往身后一藏,但还是跳了起来:"姓刘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
"别忘了,是你先来讹诈我的,是我把你从孙二狗手上救下来的,我还给你看病,还帮你抓药,现在还让你自力更生,给你一个正常的工作,让你能够双手吃饭,这就是欺负你吗?"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来讹诈我,又怎么会落到这步天地?"刘文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说,"但是就算这样,我还养你,还给你工钱,我对你实在是太好了。"
说着,他还摇了下头,郑定辉几次想拿瓦刀去敲他,不过总算克制住了,他倒是不怕将刘文给敲死,而是怕万一敲不死,这小白脸如此阴险狡诈……以后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倒霉!
"哦,对了,你这墙还是拆了吧。"
"不垒了?"
刘文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垒的太难看了,明天重新返工,这鸡又不是你,怎么能用这么丑的墙遮着?生出来的鸡蛋都要难看了。"
说完,他弹了一下身上的长袍,扭身走了,郑定辉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拿着瓦刀在他的背后比了又比。
"你要做什么!"
他正比划着,刘武回来了,看他这个样子立刻跑了过来,他马上把手放了下来,做若无其事装:"没做什么啊。"
"我明明看到你拿着刀在我哥背后比划的,你想做什么?"
刘文回过了身,他心中有些发寒,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只是道:"我看这瓦刀好像有些问题,所以研究研究。"
"你胡说!哥,这人不怀好意,不能让他再留在这里了!"刘武瞪着郑定辉道,他是个老实的,先前是担心刘文再打郑定辉,但后来见他哥又给郑定辉请郎中,又给他买药的,还把他留在家里让他打工,虽然说他们是没出买人的钱吧,可他哥也给了工钱啊,这郑定辉又没种过地又没种过菜,喂鸡养猪一概不会,他们这样管吃管住还给五文钱,不少了!
刘武既然觉得自家大哥待郑定辉不错,就觉得这郑定辉要好好报答,现在见他在刘文背后做这种举动,就觉得他不是好人。而郑定辉听他这么说,却是心下一喜,他竭力不令自己笑出来,只是睁大了眼睛瞪着刘武,心中则巴望着刘文真将自己赶出去。
刘文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哥!"
"有些人就是缺心眼,我们不必去管他。"刘武还想说什么,刘文又道,"若他真做了什么,那也好办,直接拉他去衙门就好了。"
他说着,就向屋里走去,刘武虽然觉得不妥,可他向来是听话惯了的,当下也只有警告的瞪郑定辉一眼,然后跟着他哥进屋了。他这目光瞪的凶狠,但对郑定辉来说又算什么?他耸了耸肩,回身把瓦刀往盆里一扔,转身就也要进屋,不过他刚一露头,就被刘文赶了出去:"墙拆了吗?没拆完不准进来。"
"我先吃了饭再去拆。"
"先拆,我给你留两个窝窝。"
郑定辉张了张嘴,随即冷哼了一声,转身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又传来了拆墙的声音,刘武和张英看了刘文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也就只是埋头吃饭了。
刘家在这边吃着,郑定辉在那边拆着,等他拆好了墙,刘家这边也吃完了饭,他到厨房里看了下,馍筐中果然还有两个窝窝,此外还有半碗炒胡萝卜,那萝卜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油光水滑,吃起来很是美味,郑定辉一边吃,一边还腹诽刘文穷酸还这么会享受。
原来这萝卜是真真实实的用鸡油炒出来的,在现代社会,人们觉得鸡油炒出来的东西有一股腥气,一般都不爱吃,更找出种种理由证明吃鸡油不好,但在这古代,一般的村民都是吃蒸菜煮菜,炒菜也只是用猪油,这鸡油倒是稀罕物了,就算是刘家,也是上次卖槐花有了些闲钱,专门买了一支肥嫩的母鸡,熬了半碗油,现在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的爬上来,啊啊,为什么俺总是忍不住的写到吃食上捏?而且为什么俺觉得一写出来,那种东西就特别好吃呢?俺、俺竟然想吃胡萝卜了,�= =
恩,三千字,正常更新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郑定辉将窝窝和萝卜都吃了,却感觉肚中还是空的,于是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但是刘家本就不富裕,刘文又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虽然现在也不能怎么讲究了,但在可以讲究的范围内,他自然还是有诸多要求,比如能吃鸡油的时候,绝对不吃猪油,能吃新鲜的,绝对不吃剩的。
他既然有这个习惯,那在家中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因此郑定辉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一些糠面和鸡油,这要换在过去,他也就算了,不管怎么说,今天他肚子里还有些东西,在过去,他经常是什么都不吃就睡觉的,不过他今天劳累了一天,到晚上又受了这么大一个憋屈,就觉得不管怎么着,也要再往肚里塞点东西,他向主屋那边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往这边留意,就把门关上,然后把碗里的鸡油都倒了出来,再之后又把了些糠面倒进了锅里。
他怕刘家人发现,因此也不敢多炒,炒的差不多了,感觉有味道出来了,就连忙起了锅,然后他也不盛,就着勺就吃了起来,鸡油炒糠面,他既没有把油炒热,又没有炸葱姜去味,那滋味实在不怎么样,但他在县城中乱混的时候,能混到一个鲜包子的时候毕竟不多,大多数时候是连个窝窝都混不到的,因此这鸡油炒糠面,他也吃的很香甜,吃完之后,他把锅一刷,嘴一抹,舀了瓢井水一喝,就窜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冬天的时候,为了取暖,刘家三口是分两个屋子睡的,张英自己睡一间,刘文刘武睡一间,现在天热,刘文就将刘武赶了出去,郑定辉来了之后,也分到了一间房子,反正刘家什么不多,就房子多,刘文支使他自己打扫打扫,给了他点稻草,就凑合了。
因为把鸡油都吃了,郑定辉在躺在床上的时候,是带着一种异样的满足感的,这一天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消失了,特别是一想到刘文发现鸡油没了的脸色,他就更是得意。
"小白脸,我让你得罪小爷,我让你虐待小爷,别说鸡油,将来有猪油牛油驴油,我也都给你吃了!"
在这个时候,郑定辉是非常自得的,但是从后半夜开始,这种自得就变成了苦涩――从三更到天蒙蒙亮,他跑了十二趟厕所!一开始他还有的拉,到了最后,那是只有稀水,可是肚中还翻滚的厉害。
"你这是怎么了?"
刘武向来是起的最早的,他也不会赖床,一醒就爬了起来,结果一推门,就看到郑定辉正两腿虚软的从茅厕出来,郑定辉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又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
"你病了?"
刘武又道,虽然他对郑定辉没好感,可也担心他真的病了――看病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恩,二郎,我昨天太累了,今天让我躺一天吧。"
刘武皱着眉看他,他摆出一副苦脸,配上他那拉的青白的脸色,看起来还真是得了重病,刘武毕竟是个心软的,当下就有心答应他,不过他还没有开口,刘文也起来了,刘文上世就很注重养生保养,作为宅男一族,却很少超过十二点再睡,来到这里之后,他更是几乎天黑就睡觉,若是冬天,他还会再赖一会儿床,现在天气暖和,他醒来之后,也不过是再眯着眼靠一会儿,一般也不会多躺,毕竟这里的石板床,就算习惯了,也总是不那么舒服的。
所以他靠靠,自己就起来了,正好就听到郑定辉和刘武的谈话,他先前在屋里的时候,还以为这郑定辉是真的累着了,心中还想,难道这郑定辉是个银枪蜡杆头,看起来强干,其实内虚,若是如此,他将此人要来,岂不是吃了大亏吗?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靠了,马上就走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郑定辉那发白的脸色,郑定辉看到他,心中本能的发虚,就想说点什么,但还没等他张嘴,就感觉肚中又开始了翻腾,当下也顾不得说话了,连忙向茅厕奔去。
"哥,你看他这是……"
刘文眯了下眼,郑定辉这显然是吃坏了肚子,但是他们昨日吃的都是一样的,他和刘武英儿都没事,为何偏偏就这郑定辉出了事?若是这郑定辉是个肠胃弱的也好理解,但他先前是个混日子的,那还不是逮着什么吃什么,若是肠胃不好,早就不知要在哪个地方停尸了,又怎么会这么活蹦乱跳的?
他这么想着,冷哼了一声,向厨房走去,厨房很干净,锅碗瓢盆也没有被挪动的迹象,但那原本预计还能吃几天的鸡油却没有了。
"这油、这油!"
刘武也跟了进来,一看他拿着鸡油的碗立刻明白了过来,当下,他的眼睛就红了起来,转身就去揪郑定辉,郑定辉折腾了这么大半夜,其实也没什么好拉的了,在茅坑上蹲了蹲,空了空肚子就又扶墙站了起来,不过他刚一站起来,就被刘武揪住了。
"你做什么?做什么?"
"那油是不是你吃的?"
"什么油?我不知道!"
"你还敢说你不知道?那些鸡油!你竟然把那些鸡油都吃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吃的?你看到了吗?你没有看到,就不要胡乱说,你的鸡油没了,不定是谁吃的呢!你们这院子,是个人都能翻进来,你们那厨房,是个老鼠都能钻进去,哦,鸡油没了,你就往我身上推,没门!"
"你胡说,你没来之前,我们的鸡油从来没丢过!"
"你也说了是之前了,那之前不丢还能保证之后不丢?哦,这次丢了鸡油就往我身上赖,那下次是不是丢个蒜瓣,也要找我的错啊。刘二郎,我告诉你,我虽然是给你们刘家打工的,但却没卖身,我叫你一声刘二郎是给你面子,否则,你算哪颗葱?"
他过去天天在市井中混,嘴皮子早就练得不知多灵活,刘武哪是他的对手,当下只有张口结舌的瞪着他,他们在这边吵,刘文当然听到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往茅厕里跑,因此在外面喊了刘武一声:"把他揪出来就是了,和他吵什么?"
一听他的声音,郑定辉立刻大泄气,也顾不上和刘武斗嘴了,连忙抱着肚子说自己还要拉,但刘武现在恨的他要死,又听了刘文的吩咐,哪还管他?
他力气大,此时郑定辉又拉的手脚无力,虽然他极力反抗,但还是被揪了出去。
"我没吃!我没吃你们的鸡油!刘大郎,你不能冤枉我!"
刘文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对刘武道:"把他放下。"
"哥,那鸡油绝对是他吃的!"
"你先把他放下吧,你看他这个样子,想是拉了一晚上了,臭都臭死了,你还要跟着往身上染?"
刘武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平时要种地,给地上肥,什么脏活没做过,倒不在乎这些,但既然他哥说了,他也就乖乖听话了,他把郑定辉放下了,刘文又道:"去好好洗洗手,再去换身衣服。"
"啊?"
"都什么时候了了,还不做饭?"
"但是、但是……"
"没鸡油了,你不会做蒸菜?昨天你不是还说那晒干的萝卜叶不知道怎么做吗?和着糠面蒸蒸算了,对了,先不忙蒸,拿两文钱到刘旺家去换四个鸡蛋来,两个合到面里,两个做咸汤喝。"
刘武瞪大了眼,刘文道:"还不快去?"
听他有些急了,刘武也不敢耽搁了,连忙去屋里拿钱。他在的时候,郑定辉梗着脖子和他吵,但他这一走,郑定辉却留恋了起来,倒不是他对刘武有什么特殊感情,而是他实在怕和刘文单独相处,他心知肚明,自己吃鸡油这件事连刘武都骗不过,自然更不可能骗得过去刘文,他能和刘家老二强词夺理,但是和这个小白脸……谁知道这个小白脸又要使什么阴招!
他正这么想着,刘文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他立刻心中一跳,条件反射的就往后退了半步,哪知道刘文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又走了。
"这小白脸要做什么?他能这么好说话?"
郑定辉怎么也不相信刘文会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但刘文好像真的不太在意,自己施施然的去舀了水,拿了柳枝沾了粗盐漱口,这种做派看的郑定辉又是一阵抽搐,再次把昨天腹诽过的话又在肚里过了一遍。
刘文刷了牙,洗了脸,那边刘武也将鸡蛋换来了,他听话的去换了衣服又仔细的洗了手,然后就去和面蒸菜了,别的不说,他现在做蒸菜是很有一手的,萝卜叶又是昨天就弄好的,因此也简单,这边弄好了放在梯笼上去蒸,这边他又去做咸汤。
"多放点葱姜,快好了的时候再加些醋。"
他这边弄着,刘文在那边指挥着,他听话的切葱切姜,又把鸡蛋筛了进去,一会儿,那香气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是星期一了,~\(���)/~啦啦啦
三千字,是我是说真的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杜克与北卡的恩怨情仇(下)》的三千,不过因为这个的留言到一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还有二十三万……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这一会儿,张英也起来了,她向来是个乖巧的,一见刘武弄了蒸菜,就自动的去剥蒜,然后将蒜捣成了泥撒上一点粗盐。
"我记得上次的香油还有一点,也一起用了吧。"
先前他们做凉拌槐花的时候还剩了一些香油,这在村里也差不多算是个稀罕物,而且村里人没有什么规矩,有那一些脸皮厚的,或自以为和对方相处熟的,很会看到什么吃什么的,刘文还经常给人写信,家里不断有人来往,届时有那拿着一个馍说要沾着香油吃,那真是拒绝不妥,不拒绝心疼。
更何况这些东西,刘家人也不是太舍得吃,因此卖完槐花之后,就收了起来,此时听刘文一说,刘武张英都有些诧异,刘武想说什么,但见刘文这话是眯着眼说的,当下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说话间,萝卜叶就蒸好了,刘武将笼起了,倒在盆里,先搅拌开来,正要挑拌的时候,刘文道:"多了,弄三个人的就够了。"
刘武一愣,刘文又道:"他都拉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还能吃东西,先空两天肚子吧。"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刘武是抿开了嘴,郑定辉是黑了脸,只有张英还有点不明所以,但她是个听话的,刘文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又拿了个碗,把一部分蒜泥额外拨了出来。
三份蒸菜,三碗汤,蒸菜是加了香油蒜泥的,汤是多放了姜丝和醋的,这些东西,放在现代不会有人觉得太过美味,但在这里,却是少见的美食了,而且香气浓郁,只馋的郑定辉不断的咽口水。
"大郎,大郎……"
刘文的意思,郑定辉自然也是明白的,他本想表示一下自己的硬气的,但他拉了一夜,肚子早就空了,再被这香气一勾引,只觉得腹饥难忍,再一想自己不吃只是便宜了刘家,就觉得,适当的示一下弱也不算什么。
只是他毕竟不善于示弱,这两声大郎叫的软绵绵的,刘文只当做没听见,郑定辉心中咬牙,加大了音量:"大郎!刘大郎!"
刘文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郑定辉心中发虚,但还是强硬的开口:"我饿了!我饿了,可就不能做事了!"
刘文微微一笑:"你拉了这么一夜,身体虚的厉害,我正说要你休息一下呢,你刚才不也是这么要求的吗?"
郑定辉心中发苦:"但、但我饿了,你当时可说了,包吃包住的。"
"是啊,但你这不是病了吗?病了总是要治的,不过这拉肚子和别的不同,也不用吃药,只要清两天肠胃,自然就好了。"
"我已经好了,真的,我觉得现在我完全好了!"
"再等等吧。"刘文口气温和,态度和蔼,"再等等看,你若真是好了,我自然是会给你吃的。"
说完,再不理他,端着自己的汤喝了一口,他这边还好,过去的习惯一直保留着,虽说不上多讲究礼仪,可也是细嚼慢咽,而那边的刘武则不一样了,其实在刘文的作用下,他现在吃饭已不像过去那么粗鲁了,虽然还达不到刘文那样举止从容,但也会稍稍斯文一些,而现在他知道刘文的用意,就故意把饭吃的吧唧吧唧香,并作出一副陶醉的样子,果然,刘文虽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他们这种做派,郑定辉当然是能看出原因的,只是就算再清楚,肚子却不争气,就这么一会儿,又闹腾了起来,他本想忍住的,但到最后,到底是忍不住,又只能匆匆的向茅厕赶去。
他一进去,刘文就放下了筷子。
"哥?"
刘武诧异的抬起头,刘文道:"我吃饱了。"
刘武看向他的碗,明明还有一大半,虽然他哥食量不多,但好像也不只是这么一点吧,而且他哥虽然不吃剩饭,但也几乎没有过剩饭的,想到这里,他连忙道:"哥,你是不是也……"
他后面的话被刘文的瞪眼逼了回去,虽然关心他哥,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有道:"那哥,这饭,你一会儿吃?"
"我不吃了,你直接倒出去吧。"
他说着,就进了自己的内屋,刘武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是个老实的,也不会多想,还以为是他哥的这碗饭出了问题,想着他哥反正也不吃了,就拿了筷子夹了一点,感觉和自己的也没什么差别,汤还是酸辣够味,蒸菜也是香甜可口,可怜他小时候就算说是个少爷,也是在这农村里,哪会想到刘文那莫名其妙的洁癖,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哥这时候不吃,不过是因为联想到了郑定辉现在正在做什么而已。
他是个仔细的,他哥虽然说要倒了,他却是舍不得了,但他又怕他哥生气,因此就把汤喝了,又把他哥的这份蒸菜打包带到了田里,他平时到地里干活,也不过带个馒头窝窝,这次有拌了香油的蒸菜,那吃的自然更是香甜,不过他吃的舒服,那边刘文却正在生气。
他当时觉得恶心,就吃了那么两口,过了一会儿自然就饿了,再去厨房找东西,却是连蒸菜也没找到,原来刘武怕郑定辉偷吃,临走前把蒸菜全部都盛出来放到了张英房里,刘文不知道,就以为是刘武或张英吃了。
自家的弟妹多吃些东西,他倒是不在意,但饿了自己肚子,不免就有些意难平,再想到这饿的原因,当下就觉得郑定辉实是可恶,也是凑巧,今天没人来找他写信,他因肚饿也看不进书,练了一会儿字终是觉得要出了这一口气,于是就来到了郑定辉房里。
郑定辉拉了一夜,现在终于算是止住了,但总是有些伤元气,再加上他又没吃没喝的――刘文虽然不限制他喝水,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喝凉水的,因此刘文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面色苍白,嘴唇发干,一副虚脱了的样子了,刘文是满怀怨气的来的,见了他这个样子,心情突然舒畅了起来。
郑定辉又渴又饿,还折腾了这么大半夜,躺在床上,正在犯迷糊,看到刘文,他立刻睁大了眼:"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
郑定辉更是警惕。
"现在看你还好,我就放心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文微微一笑,郑定辉毛骨悚然,哪知道刘文竟转身走了,他靠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再进来,也没有人再要求他做什么。
"他真的是来看看我?"
郑定辉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因此更是警惕,他倒想的也不错,刘文先前的确不止是想来看看他,不过是见了他这幅样子才觉得,就算自己不动手,郑定辉也够倒霉了,这才没有实施原本的计划,不过他虽然什么都没做,却令郑定辉更不舒坦,就想着也许刘文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招在等着自己,于是他也不敢睡了,两眼甚至不敢离开房门。
他身体本就虚,再这么提心吊胆的折腾,等刘武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憔悴的比上次生病还厉害,他是个心软的,见他这个样子,对他也就没有了过去的恼恨,等到晚上的时候,还偷偷烧了点热水给他喝,可是郑定辉虽然知道他老实,却是知道刘文的,因此他虽然渴的厉害,也是不敢喝这水的,最后实在熬不住,还是自己到井中压了一些,然后含在口中,含热了才敢下肚。
此时刘家人都已经睡了,他坐在院中,觉得这日子实在是难过,就想着逃跑,无奈他已经是在那个什么协议书上按了手印的,若是逃跑,那姓刘的铁定到衙门里告他,若是被那些衙役逮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爷就先服了这个软!"
抱着这种觉悟,郑定辉第二天也不对刘武吹胡子瞪眼了,也不对刘文冷嘲热讽了,他蹲在院子里,青白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刘家三口,当然,他没有经过什么训练,自然不会有什么演技,但他现在的形象,只要不乱开口,那是也不需要特意表现的,不说刘武,就是刘文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这拉一夜的肚子就这么有效果?还是这家伙的身体真这么弱?"
不过他虽然心中怀疑,倒也没想真把郑定辉折腾死了,不说别的,他还指望郑定辉帮他养鸡弄鸡蛋呢,他终于点了下头:"去好好洗洗,从里到外都洗干净了,再来吃饭吧。"
郑定辉暗中磨了下牙,倒不敢再�嗦,飞快的去打了水,好好的洗了一番,今天没有鸡蛋也没有香油,不过是普通的青菜咸汤,他却吃的格外的香甜,吃完了不用刘文交代,就老老实实的去弄沙土和泥了。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的爬上来,又晚了,租房子真麻烦啊真麻烦啊,抓墙……无论是把房子租出去,还是想自己租房子,都是那么的令人憔悴- -
啥时候俺有了钱,可以买一套,空一套啊~~~~
三千字,正常更新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下了以后报仇决心的郑定辉之后果然不再和刘文对着干了,刘文让砌墙就砌墙,让养鸡就养鸡,让捉虫就捉虫,虽然他还是经常被刘文那冷嘲热讽的态度气的跳脚,但总算能克制住了,只是背后免不了要想下如何报复,刘文对他的进步很是满意,特别是想到几个月后,自己就有丰富的鸡蛋吃的时候,对他的工作更是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欣赏,其表现就是,总算不怎么说郑定辉长得丑了。
其实郑定辉长的不丑,只是过去三餐不继再加上那种生活习性,养的他黄瘦不说,气质上更带了一种刁钻无赖相,这种气质,除非长的实在逆天才能转换为邪魅,否则换到普通人身上,那都是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的,不过他现在在刘文的打压下每天只想着如何报仇了,也不再想怎么坑蒙拐骗抢东西,这种气质就弱化了很多。
而且不都说劳动改造人吗?他在刘文的手下天天劳动,不说改成了正人君子,起码也成了劳动标兵,现在刘家举凡劈柴、压水、养鸡、种菜之类的活儿都成了他的,弄的张英很有点无所适从,一度还以为刘文要不要他了。
小姑娘容易没有安全感,虽然刘文说让她去找花婶家的姑娘玩儿,她却还是在家打络子,又央求刘文再帮她想几个花样,但刘文对这事哪在行,他过去知道,也不过是当年压迫萧二的时候记着一些,他在这上面第一没爱好,第二没用心,哪还能再想出什么花样?这如果是刘武郑定辉要求的,那他一定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但因为是张英,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的绞尽脑汁的想,总算他在现代见到的东西多,虽然不能告诉张英络子怎么打,却能给她画出几个新鲜的图样,小姑娘是个聪明的,就天天琢磨着这些图样要怎么才能打出来,就这么想着,尝试着,倒还真能出几个新鲜的。
花式新鲜的络子自然能卖出更好的价格,小姑娘对此极为兴奋,在这上面更是用心,但刘文却不乐意赚这个钱了,虽然张英打的络子能让他多吃一些猪肉,可这毕竟和先前不同。
先前他们是穷的连吃糠都要省着,在那时候那是多一文钱都是好的,现在他们虽然还是过不好,起码吃糠是能吃饱了,而且现在天气又好,山里跑的,水中游的,天上飞的,包括那漫山遍野的野菜,都能混个肚圆,在这种情况下,再让一个小姑娘没日没夜的打络子……刘文怎么想,都觉得这像是在吃软饭。
但是张英不喜欢出去跑,刘文实地观察了一番,也觉得让张英去和大妞二妞玩在一起不太合适,虽然现在都是农村的柴禾妞,但在刘文眼中,自家的英儿当然是不同的,怎么能和其他的野丫头似的每天就操心怎么养鸡喂猪割草之类的事情?
再联想到刘茶花,他就更觉得,是要对英儿做一番教育了,不说别的,起码不能让她真想刘茶花那样,好性情好相貌也很能干,但嫁了一个那样的丈夫先不说,最后却只能任之欺凌。
这么想着,刘文就想为张英做一个学习表,之后又想到了刘武,刘武今年虽只是十四,但在读书上是没天份的,不过就算不考秀才,起码也要能认个字,算个帐,这样将来才不容易吃亏,而想到了刘武,他不得不又想到郑定辉。
郑定辉最近很老实,不仅老实,还越来越能干,刘文不想张英辛苦,又心疼自己的弟弟,当然只有压迫他,种地是需要慢慢学的,弄不好了折了自己的苗还是浪费,但其他方面那可无所顾忌了。
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郑定辉过去算是半个乞儿,那捉蛇打狗可以算是能手,只是村中的狗大多都是有人家的,轻易打不得,蛇却是没有什么标记,谁捉到了算是谁的,只是这蛇毕竟不比别的,虽说这田间的蛇大多毒性都不强,可也难保不会跳出个厉害的,而且毕竟是野生的,也不见得天天都能碰得到,于是刘文就尽力培养他捕鱼捉青蛙的本事,这些事情,过去郑定辉干的不多,业务不是怎么熟练,而且竞争对手太多,他又是个外来的,所以一开始实在没什么收获。
不过他背后站着谁啊,站着刘文啊,郑定辉被人欺负刘文是没心思理会的,但是郑定辉捉不到鱼,那就事关他的伙食啊,想他这半年,吃次肉都能当过年,好容易熬到了现在能吃些新鲜的鱼了,怎么能轻易放过?只是这些孩子中的争斗他也不好插手,只有对郑定辉冷嘲热讽,那些话虽然难听,但郑定辉回去想想,倒也能有所收获,第二天就去实施一番,可怜那些农村的孩子,若不是靠着抱团本就不是郑定辉的对手,此时再加上刘文的指点,那哪还能讨得了好,一开始还是集体对抗他,后来就被他用什么古代传说,英雄故事外加一些捉蛇的本事给分化瓦解了。
再之后的事情那就好办了,郑定辉虽然对村中事不太了解,但却有一种领导天赋,再加上刘文指点,很快,和他好的那些孩子,总能捉到更多的鱼,弄到更多的青蛙,就连上山打柴,也好像总能找到更好的木头,于是等到六月的时候,郑定辉不说被村中人,但起码是被村中大多的孩子接受了。
而这段时间,刘家的伙食也越来越好,不说别的,起码天天都有鱼汤喝,这时候的鱼自然是全天然无公害的,虽然缺少种种调料,却很是鲜美,喝的刘文心情舒畅,看郑定辉也顺眼了很多,这不,在想到教育计划的时候,也就想到了郑定辉。
自家弟妹的未来他可以代为策划,郑定辉嘛,毕竟是个外人,刘文想了下,就觉得还是要问一下他自己的意见,因此在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就提了出来。
"未来?"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郑定辉正在喝鱼汤,都是用河中的鱼熬的汤,但刘家的却和别的不一样,刘文目前还没有找到胡椒花椒,不过总算葱姜不缺,因此每次让刘武做鱼的时候,都让他先把鱼收拾干净了,再抹上粗盐,塞上葱姜的腌渍,再倒上酱油,刘武要到地里,郑定辉要养鸡捉虫,他就支使英儿每半个时辰去翻一下面,让那鱼的每一部分都被味入均匀了,就这么腌上一两个小时,再放到锅中去炖煮。
他现在有郑定辉这个劳力,也不惜柴禾,因此就不断的熬,直到把一条鱼熬的白的如同牛奶,鱼刺几乎都化到了汤里才算完,这样出锅的鱼汤,只要趁热,总是美味的,刘文自己喝着都觉得,若是他不是要考秀才,倒是完全可以去卖鱼汤的。
他可以去卖卖榆钱、槐花,毕竟这只是临时性的,就算将来被人揪出来,也有的辩白,但若长期到县里去摆摊,那就是有辱斯文了,现在也许没什么关系,等到要考秀才的时候难保不会被人说道,因此他虽然有诸多的赚钱想法,此时也只能慢慢积累。
"是啊,对未来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就是找你报仇。"
这句话郑定辉日日在脑中想,此时听他问了,几乎脱口而出,总算他最近被压迫的习惯了,当下只是一愣,刘文也没有怀疑,对于未来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是有些懵懂的,不过是别人如何自己也如何。
现代人是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古代人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至于这上什么学,有什么工作,工作到哪种地步,婚后生活要如何经营,却很少会有人去细想,最多也不过是想想自己上个好学校,有个好工作,娶个好老婆,但这种所谓的理想,也是有些飘渺的。
刘文在现代教学生,对此也理解,当下就又道:"就是,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们也都说说自己的想法,英儿,你先来。"
"我、我想和大哥二哥永远在一起。"
张英有些怯懦的开口,虽然她的日子是最近才开始好过的,但是她更怕离开刘家兄弟,至于离开之后她会不会过的更好,她倒没有想过,刘文此时当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要求,当下只是笑笑,然后就看向了刘武,刘武眨了眨眼:"我、我想,把咱家的地都买回来。"
刘文继续点头,之后就看向了郑定辉,郑定辉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想攒够了钱,过我自己的日子。"
"真没什么想法?"
刘文笑道,郑定辉撇了下嘴:"想有什么用,又做不到,还不如不想。"
"嗯,那你果然是做不到的。"
郑定辉虽然是被他打击惯得,听了这话也不免脸色一黑,刘文喝了口鱼汤,又慢悠悠的道:"你连想都不敢想,又怎么做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JJ昨天晚上真是抽的疯魔乱舞啊~~~~~~~
那啥,上一章的留言俺现在才在回,�- -
恩,上次有童鞋说俺这么多产为毛还买不起房……�,虽然俺生活在小城市,虽然俺们这里的房价目前才四千,但是、但是……如果不在国内出实体,并且实体大卖的话,只靠V文,也不过是补贴一下生活啊,靠此买房……召唤三少附体,泪奔……
恩,三千字,分别是susuweed给俺的《章章的章章》两千,以及收藏五千一的一千,现在是二十二万七了,二十二万君,好久不见~~~~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郑定辉冷哼一声:"我想了?就能做到了?那我还想做皇帝呢,是不是也能做到?"
这句话在古代来说,实是胆大妄为,连郑定辉自己说完也是吓了一跳,刘武张英更是瞪大了眼,只有刘文依然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取乎其上,得乎其中,恩,你这个志向是够大的了,若真能横下一条心,也许皇帝是做不成,混个爵位却还是有可能的,关键的是,看你能不能照着这个目标努力了。"
郑定辉本来正凄惶呢,见他这么淡然,心下不由得安稳了一些,他瞥了刘文一眼:"你说的倒容易。"
"要打赌吗?"
"啊?"
"你若真有这个目标,我们就试着向这个方向努力,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我担保你,能混上一个爵位。"
郑定辉愣在了那里,刘文说的很随意,就仿佛是在说,你乖乖的帮我养鸡,几个月后我就让你吃鸡蛋一样,这话说的简单,但是,却让人忍不住的想相信,他的心忍不住变得火热了起来,若他真能得到爵位,那他娘的冤屈……
"切,你就吹吧,还帮我拿到爵位,你自己连个秀才都没考中!"
他现在天天和村中的那些小孩混在一起,对刘家的过去自然熟悉了起来,虽然他怎么想都觉得刘文和那些孩子口中的古怪大郎有点差距,但是关于其中的负面新闻他还是一丝不拉的都记在了脑中,关于刘文中不了秀才一事,自然更是记得牢固。
他此时说出来,倒也没多想,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可能说错了,刘武和张英的脸色变得比先前更难看,特别是刘武,当下就站了起来:"你、你……"
郑定辉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对,不过这时候他当然不会认错,只是把脖子一梗,哼了一声,刘武更是气愤,只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刘文的确是没有考中秀才。
"二郎。"就在他想揪着郑定辉出去打一架的时候,刘文开口了,"坐下。"
"大哥!"
"他说的不错,我的确没考中秀才。"
"但是大哥……"
"没有考中就是没有考中,再这么纠缠,只是让人笑话,坐下吧。"
刘武还想说什么,但见刘文的眼神肯定,也只有愤愤的坐下了,不过一边坐还一边用眼睛瞪郑定辉,但是郑定辉此时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了,他虽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断的扫向刘文的,虽然刘文没有任何反应,但他总觉得,自己要倒大霉了。
"我倒真没考中秀才,但是上次没考中,不代表我下次就考不中,你不信我也不勉强,二郎,好好的吃你的饭。"
他说完,就不再开口,郑定辉还是将信将疑,之后的一个晚上都不敢睡熟,就怕刘文半夜摸进来收拾他,不过等了两天,刘文也没动静,反而开始教导张英刘武认字了,这一下,就令郑定辉眼馋了起来,他说不上是爱学习还是不爱学习,但是他知道,识字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不说别的,县城中识字的小二,都要比不识字的多拿几十文钱!
"是不是能有爵位先不说,先哄得他教了我识字才是正经,只是这小白脸素来是个不吃亏的,我若要他教我,必要付出代价,不过那也无所谓,待小爷多学了些本事,将来也好收拾他。"
这么打定了主意,这一天,他特意花功夫逮了一条肥嫩的大花蛇,又小心的剥肚去皮撒上粗盐,他过去逮了蛇不过是混乱吃一下,这些天在刘家,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也学会了怎么腌制,怎么炖煮,他知道刘文是个爱吃的,这一条蛇也许不见得能帮自己达成所愿,但最起码,也能令刘文心情舒畅。
这些天他在刘文手下做事,不自觉地,就开始揣摩他的心理,这揣摩的多了,也就知道,什么时候他容易高兴,什么时候他容易不快,只是他先前只想着怎么找刘文报仇了,也没想要讨好他,现在有了这个心思,自然很是卖力。
他把蛇腌上,又找了一些蘑菇,洗净撕好,这才放在火上去炖,于是刘家这天晚上的主菜就是蛇羹,在现代,很多人都对蛇羹迷信,觉得那东西营养价值高,吃了之后有大大的食疗作用,但其实真论营养的话,这东西很一般的,而且真论肉质的话,还不见得有排骨好吃,不过要炖成汤的话,滋味却很是鲜美,特别是郑定辉又是先腌过的,这就又去了腥气,而且,他好像在做饭上特别有天分,这一份蛇羹竟然让他炖的不比那些大厨差――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刘文久经折磨,此时对饮食,已不像在现代时那么挑剔的缘故。
"这是你做的?"
刘文喝了一口,慢慢的开口,郑定辉点了点头,虽然他自己感觉不错,但就怕这刘家大郎不满意。
"以前做过?"
"没这样做过,以前大多是烤着吃。"
"唔……手艺不错。"
郑定辉什么时候受过他这么直白的表扬啊,当下就愣住了,就连刘武张英也有些诧异,刘文又道:"看来你在这上面是有天分的,以后这家中做饭的事,就可以交给你了。"
郑定辉的脸顿时黑了,连忙道:"大郎,那我志向不是做厨师。"
刘文看了他一眼:"怎么,你现在倒想好了?"
郑定辉脸有些发红,但还是点头应是,他看刘文不出声,又道:"这爵位的事……我觉得不太靠谱,不过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我跟着你,保准没错。"
他过去在市井中厮混,这谎话那是信手拈来的,不过在刘家,他却几乎没说过,此时他嘴中说的顺溜,心中却别扭的要死,一双眼睛还不断的看向刘文,就怕他不同意,而那边刘武和张英早就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他们此时都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否则怎么今天家中的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是刘文,也有些惊讶,他似笑非笑的看了郑定辉一眼,然后慢慢的道:"你跟着我是没错,但是,我为什么要让你跟呢?"
对于这一句,郑定辉早有准备,当下就道:"那大郎,你要什么?"
刘文没有说话,慢慢的喝着汤,要什么,他还真没想好,他这些天观察郑定辉,发觉此人若论天赋的话,不说刘武张英,就是比他,也要强上几分。
作为一个外来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村中的孩子揉捏在一起,就算说是有他的指点,但也是不容易的,而且此人能软能硬,看起来是个火爆脾气,在适当的时候,也知道迂回前进,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一般人不具有的硬气,这一点,在当初面对他的时候有体现,在后来面对孙二狗的时候更有体现。
在面对他的时候,他先是硬,后是软,之后又沉淀下来,而在面对孙二狗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服一个软,这是因为他知道,在他这里讨个饶还有可能,在孙二狗那里,不过是为对方取乐,这些东西,他不见得有清楚的意识,但就是这种无意中的选择才更厉害。
当然,再好的天赋,若是就那么放任下去,以后好的话,可能会变成第二个孙二狗,不好的话,说不定就被关到了牢里,若运气更糟糕一些,被人杀了都有可能。
不过就算好好的□,那封爵一事也很飘渺,毕竟这古代不比现代,出身在这里是非常重要的,若没有一定的运气,只靠个人一代的力量是很难扭转的,其实就算是现代,那些鲤鱼跳龙门的,也是有机缘的。
郑定辉见他不出声,更是忐忑,就在他准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刘文开口道:"要什么啊,我还真要想想,不过你记得这回事就好了。"
"啊?"
"从今天起,你就和英儿二郎一起和我学识字吧。"
郑定辉一惊,立刻就要点头,不过刘文又道:"只是英儿是我妹妹,二郎是我弟弟,你又是我什么人呢?"
说这一句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了蛇羹,正在拿着布擦嘴,桃花眼微微的眯着,不知怎么的,郑定辉就觉得心中一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流过,他有些迷糊的想,这刘家大郎……其实,怪好看的。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刘文又道:"我也不要你什么,只是这每日的五文工钱就先停了吧,到哪里都没有师父教徒弟,还给徒弟钱的,你什么时候不从我这里学了,就什么时候再算。"
郑定辉此时正迷糊着,他又一心想识字,听他说的在理就点了头,等他明白过来才发觉自己上当了,什么师父给徒弟钱,他是做工换的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出来了,擦一把汗,那个,俺大概是五月四号搬家,搬家后必定要收拾几天,俺尽量保证更新,但如果不能的话……也还请大家谅解一下,擦汗
恩,三千字,正常更新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冬天黑的早,灯芯忽的跳了一下,花婶抬起头,顺手拔下簪子,拨了拨灯芯,之后又低下头做手中的活,现在虽然光景好了很多,但家中孩子多,两个女娃还没说定人家,男娃也还没定亲,虽然孩子们都还不大,但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现在若不预备好,将来却是要让人笑话的,男娃子还好些,只要盖上房,做几样时新的家具,村中也不是太讲究,但女娃子若是嫁妆不够,将来却是要婆家看不起的。
而且,他们家的大妞,也不小了。
她在这边做活,家中的男孩则厮打在了一起,这种吵闹她早已习惯,也不去理会,反正等一会儿饭做好了,他们兄弟自然也就和好了,她这样想着,就听到门外一阵响动,抬起头,就看到自家丈夫推门而入,她连忙站了起来。
"别忙别忙,外面的雪停了。"花有才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快看看,三斤上好的羊肉,还有两根大骨头,明日咱们也可以熬骨头汤喝了。"
一听这话,那边的男孩子立刻欢呼了起来,花婶道:"又是大郎给的东西?"
"不是他我还能自己买不成?"
花婶低下头,迟疑了一下:"现在羊肉,已涨到二十文了哩,他昨日才给了我们半只猪呢。"
"我也说不要的,但大郎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岂是我能说的过的?你不要担心了,大郎如此能干,刘家往后的光景只能越来越好呢,哦,对了,这里还有五块花生糕,是英儿给的。"
他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纸包,现在外面的雪虽然停了,但他刚出来的时候还有点飘,他怕雪弄湿了纸,就放在了怀里,他一拿出来,那几个男孩子就要过来抢,被花婶一把按住了:"姐姐妹妹的东西你们也要抢!"
"娘,这不是有五块的吗?"她的大儿子花有根道,"正好一人一块呢。"
他说的理所当然,花有才也道:"却是如此呢,先让他们吃了吧,大妞二妞呢?"
"还能在哪里,不是在厨房做饭吗?"她说着,手就松了,花有根立刻将那纸包抓了过去,然后扒开来,先拿了一个花生糕就往嘴中送,他的两个弟弟也没有落后,纷纷伸出刚才还在地上抓土的手去抓。
三个男孩吃的狼吞虎咽,看的花婶心中直叹气,别人家的孩子是孩子,他们家的孩子也是孩子,怎么就错这么多呢?
正说着,大妞从外面推开了门:"爹爹回来了,饭也好了呢!"
花有根等几个男孩立刻欢呼了起来,花婶一边将正做的活儿收起来,一边向外走:"既然好了,就端上来吧。"
"娘不用忙了,我和二妞来就行了。"
大妞一边说着,一边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个盆过来,二妞跟在她后面,抱着一个馍筐,筐上是几个大瓷碗,还有几根剥净洗好的大葱。
大妞将盆放在了桌上,掀起锅盖,立刻一阵浓浓的热蒸汽就冒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浓郁的香气。
"有肉!又有肉了!"花家最小的男孩花结实欢呼着,然后就挤到了饭桌前,"大姐,我要肉,多给我来两块大肥肉。"
"我也要!我也要!"
花家老大老二也都跑了上来,推挤着去找一个好位置,大妞一边应着一边道:"别挤别挤,这次的肉多着呢,爹昨天才拿了半只猪来,我足切下的有二斤呢!"
虽然听她这么说了,花家的男孩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她用筷子给他们夹菜,这一大盆中,只有一样猪肉白菜炖粉条,这样的菜,他们往年冬天也是常吃的,但那时大多只是尝个肉腥味,哪像现在,一眼看去,就能见到这么多的肉片!
大妞拿着筷子先夹了一大海碗给花有才,又盛了一碗给花婶,然后才是三个弟弟,最后才是自己和二妞,拿到碗的男孩子们不等她说就去掀馍筐拿大葱,一个个头埋在碗里的狼吞虎咽着。
她们做的菜虽多,但毕竟人也多,这么一人一碗已把盆中的菜分了个净,再之后就全靠大葱和酱来下馍了,花有才正值壮年,吃的最多,三个男孩子也不遑多让,最后那一筐二十个馒头都被吃了个精光,就那花有根花结实还不断的添碗。
"对了,大姐,还有两块花生糕,你要吃吗?"
花结实眼巴巴的问着,大妞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花婶就道:"你的那一个已经吃过了,下面的那两块是你大姐二姐的!"
花结实的脸垮了下来,大妞道:"娘,若弟弟想吃……"
"他已经吃过了,还要吃什么?英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自己挣钱买花生糕吃了。"
花结实撇了撇嘴,也不好反驳,大妞道:"那娘,你要吃吗?"
"我吃什么?我看你和二妞也没吃饱,就把这花生糕吃了,不要明天又不见了!"
大妞二妞抿嘴一笑,他们也是极想吃的,此时听花婶这么说,也不再推辞,一个人就拿了一块,用手托着,小口的吃了起来,看的三个男孩子直咽口水,花婶见他们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的叹气出声。
"怎么了?"
花有才差异道,花婶开口:"咱们家的有根,今年也要十四了,说起来,也不和二郎差几岁,但你看二郎,十四的时候,已经恁是能干了,现在更是把地种的那样的好。"
"你想什么呢,咱们家的有根种地也不错啊,而且二郎那是普通人能比的吗?你也不看看他背后站着谁,那是大郎呢!你看看大郎想的那些主意,我种一辈子的地都没想到过,这田不仅能种稻子,还能养鱼,还能种、种那个……"
"莲藕!"
听他说的有些困难,大妞接嘴,花有才连连点头:"对对,莲藕!你说那东西,我过去连见都没见过,大郎竟然能种,听说他当初光买那些藕节,就花了二十贯呢!"
他说着,又砸吧了下嘴,二十贯虽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对他来说,却的确是一笔大数字了,这二十贯,足够他们一家七口过上两年呢!
"就算不种莲藕,大郎也是能干的,你看他不就是只用一年就赚了二十贯吗?"
对于花婶的这个评价,花有才同样赞同,其实不止是他们,整个刘家村,无论是否看刘文顺眼,都要承认刘文是能赚钱的。别人养鸡,他也养鸡,别人家养的鸡,一般就是自己吃鸡蛋,了不起了也就是拿出去换个盐钱,但刘文家养的鸡,却能卖到县城中换粮食!同样的鸡,那鸡仔还是从他们家买去的,但刘文家的就是要比他们整个村的都大、都肥!
这倒也就罢了,更奇的是,人家还能将他们家家都有的鸡蛋变一个样子!过去他们吃鸡蛋,要不炒要不蒸要不煮,而现在却可以调!而且吃起来更别有一番滋味,也不怪人家能发大财!
"他爹,你说这还是有学问的人能,大郎当初一门心思考秀才还不觉得,现在一把过去的精力用到过日子上,这立刻就不一样了,咱们家的结实……你说,是不是也送去读书啊。"
花有才看了花结实一眼,此时花结实正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着他大姐二姐的手,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和刘文有差距。
"就算不能像大郎那样,能像二郎那样识字也成啊,或者和小郑哥那样,能和县城中的掌柜算账,那也了不起的很呢!"
郑定辉当初才来刘家村的时候,是被人胡乱叫的,有叫他阿辉的,有叫他小辉的,有那种恶意的,比如孙二狗那样的,叫他贼小子的,不过现在,刘家村大多数人都是叫他小郑哥,虽然说起来,他还是刘家的长工,可是这两年他帮着他们和王普县的米铺面铺商量价格,帮着他们卖时鲜瓜果,省了大家不少力气不说,还能比往年自家单卖多出一些,虽然多的不多,但他们村中人是恨不得一文钱分两半花,这么十多二十多文的,也都不少了。
而且今年刘家还新添了水田,几乎四季都有东西种,这不仅农忙的时候需要人手,就是闲的时候,他们家也雇人,他们村中人,虽然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会一点手艺,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到县城中找到活儿的,而这县城中,还要收城门费,能有活儿倒还罢了,找不到,却是赔了,而与刘家做活,工钱虽然不多,中午却是管一顿干食的,这也就是说,最起码,能比在家多吃一顿饭,而且还是干的,这种田上,虽然是刘家二郎管着的,但人手的安排,谁家做什么,却是由郑定辉安排,因此村中人不自觉地,也要敬他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今天看世博不更的- -
但俺想起看世博的时候已经十点了,问老妈,听意思是想看的,于是去搜索,再发现,原来开幕式已经完了,于是回头继续码字T T
三千字,分别是252868287给俺的《读《三步上篮》有感 》两千,以及三步的积分一亿四千万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的收藏到三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二十二万五……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爹,刘家今天中午是什么饭?"
听他说到郑定辉,花家的老二花丰年几乎是条件性反射的开口,花有才道:"今天是年头前最后一天上工,饭食比往常还好,吃的是米饭呢!菜也有两样,一个是烧茄子,一个是红烧肉,还有一碗鱼汤!"
他这么一说,就连花婶都有些要流口水,刘家村虽然水田不少,可是米饭毕竟是比较金贵的,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吃上白面就是好的了,更多的时候,吃的还是杂面,甚至糠面。而大米,就算家中有种,也是轻易不吃的。
"那爹,红烧肉管够不?"
"说什么傻话呢,红烧肉怎么可能管够?"
花婶白了他一眼,花有才呵呵笑道:"刘家这次请了二十个人呢,这红烧肉要是管够的话,这要吃下多少肉啊,何况昨天大家已经分了猪肉了,我拿回来的是半只,其他人起码也分到了半个腿子,刘家这次光给我们分猪,就分了不下十只呢!不过虽然不是管够,却也和茄子一样,是一大盘子呢,米饭却是管够的!"
他这么一说,花家的三个男孩更是流口水,花婶道:"先前让你们好好的跟着你们爹学,你们不学,现在知道有门手艺的重要了吧。"
这话虽然说的是三个男孩子,但花结实才不过八岁,花丰年也才十岁,只有花有根十四了,虽然还不算成年,但在村中,也能顶大半个劳力了,说起来,花有根也算是能干的,种地放牛都是好手,但毕竟才十四,孩子气还浓,爱玩爱闹,所以虽然也跟着他爹学了手艺,不过却还是个二把刀,这次刘家选人,就没把他选上。
"刘家不就是盖猪圈吗?我手艺不差了。"
花有根咕哝道,花有才没说话,花婶道:"别管是什么,人家花钱了,自然是要盖好的。"
"冬天盖房,能盖什么好的。"
这次不等花婶开口,花有才就道:"不是冬天,还能是什么时候,刘家一年都忙,也就这时候清闲点,而且是猪圈,也无所谓冬天不冬天的。"
"又说无所谓,又说要求高……"
花有根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见他娘脸色难看也不敢再说了,花丰年道:"那爹,刘家年后还要人吗?我要现在学,来得及吗?"
花有才大笑:"怎么来不及?就算赶不上年后,也能赶到明年这时候,你要是能把你爹我的本事都学会了,那不说有肉,还有点心吃呢!"
"爹,还有点心?"一听这一句,花结实立刻回过了神,"什么点心?"
花有才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花结实还小,又是个爱吃的,一个劲的缠着他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点心,花有才被缠不过,只有道:"就是饭后点心,一人发了一块绿豆糕。"
"只有一块啊……"
花结实很是遗憾,花婶看了自家汉子一眼,没有说话,花有才咳嗽了一声,道:"说起来,英儿是越发能干了,听说这次的点心都是她自己做的呢,吃起来,比县城中的还好,只此一项,就算没嫁妆,将来也是不愁的,孩儿他娘,你说是不是让大妞二妞跟着也去学学?"
一说嫁妆,两个女孩子都红起了脸,花婶道:"去学做点心倒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要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花有才哼哼着,又瞪起了眼,"小兔崽子们,吃饱了还不去挺尸,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他一开口,几个孩子立刻做鸟兽散,男孩子你推我攘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大妞二妞也吃完了手中的花生糕,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洗了手脸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孩子们都走了之后,花有才才从房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声道:"今天那绿豆糕,别人只有一块,我却有两块,我吃了半个,这一块半留给你吃。"
花婶笑着戳了他的鼻子一眼:"亏你还是个当爹的,连这种事也给孩子们撒谎。"
花有才老脸有些微红:"这不是知道你爱吃吗?"
虽然口中抱怨着丈夫,但花婶心中还是高兴的,当下就接了过来,捏了一小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入口就感觉一股沙沙的甜甜的滋味,仿佛真的比县城里卖的那些还好吃:"这真是英儿自己做的?"
"可不是?别说绿豆糕是,就是今天拿回来的那花生糕也是呢,岂止是这两样啊,你是不知道,这刘家现在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甜点呢,要不我怎么说让大妞二妞去学呢?"
"真的只是让她们去学手艺?"
现在孩子们不在,花有才也不遮掩了,当下道:"咱家的闺女这么能干,出落的也不差,现在刘家虽然光景比先前好了,可论身份,那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大郎二郎年龄也大了,若能好事成双……"
"你想的倒美,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的好。"
她这么一说,花有才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怎么,你给刘家帮过工,就把他们当成一辈子的主人了?就觉得咱们家的闺女配不上了是不是?"
"你、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哼,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否则为什么我让你去探探刘家的口气,你都推三阻四的!"
"你……"
听他这么说,花婶又气又急,又觉得委屈,不自觉眼睛就红了,一见她要哭,花有才立刻道:"哭什么哭!我说的不对,就当我错了好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花婶说着,抹了把泪,"但是我会这么想,却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虽说我当年在刘家过的好,夫人对咱们仁厚,可这后来咱们也算报答了。大郎二郎出息,若是可以,那真是少有的女婿,大妞二妞别说好事成双,能成一对,都是好的。但你看大郎那个样子,可是会喜欢咱们家孩子的?"
"怎么会不喜欢,咱家闺女不好吗?"虽然这么说着,但这话花有才自己也有点不信,刘文这挣钱的本事也就罢了,会认字这一点也不说,就是那风度……那可比县城中的那些老爷们都要厉害!
这到底算是什么花有才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就是觉得,刘文就算只是客客气气的说话,也要和普通人不同,因此说完之后他又道:"大郎就算不行,不还有二郎的吗?大郎是要考秀才做举人老爷的,二郎可不也是种地的?"
听他这么说,花婶就知道他是服软了,当下横了他一眼:"是啊,但你忘了英儿了?"
"啊?"
"英儿可是姓张的!"
听了这话,花有才顿时愣住了,英儿在刘家的时间太长了,他不自觉的将英儿当成了刘家的一份子,当成了刘文刘武的亲妹妹,此时听自家婆娘这么说了一句,他才想起来,真的说起来,英儿并不算刘家人。
想到英儿的相貌风度,他不由得叹口气,但还有点不死心:"也许英儿,其实和大郎……"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婶唾了一口:"亏你也是个长辈,看你说的这话!"
花有才也有些讪讪的,不过还是道:"我不就这么一说吗,大妞马上就要十四了,虽说还能再停两年,其实也没多少时候了,若嫁的不成样子,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这句话,花婶却是赞同的,听了也不免叹口气:"你说我能不操心吗?可是这种事,咱们也要识趣,我固然可以厚着脸去找大郎二郎说说,想来他们也给我这个面子,但若是有些门道也就罢了,若是惹人厌烦了,以后不免却要生疏了。"
花有才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能做小队长,能无论是工钱还是分得的点心吃食都比别人强些,不见得是他的手艺更好,做的更用心,更重要的,还是过去的情分。
这刘家的日子眼看越过越好,若人家还认这个情,他们自然也能得到若干好处,若不认,以后的损失可要大了,他这样想着,就听自家老婆又道:"其实说起来,小郑哥倒更合适一些。"
花有才不愿意了:"说什么浑话呢,小郑哥虽有才,却是刘家的长工呢,女儿嫁过去,莫不是也要给刘家做长工?以后生的外孙也……"
"我知道,你不用急,我不是这样说说吗?大郎我怎么看也是要娶个官家小姐的,二郎和英儿又是青梅竹马,年龄也相当,小郑哥虽说是做长工的,但不是说没有签成死契吗?就算是死的,以他的本事,将来也必定是要成大管事的,女儿嫁过去,不愁吃饭的!"
花有才闷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家老婆说的实在,郑定辉出身不好,却极为能干,现在的吃穿,也几乎和刘家兄妹一样,而且他这样的出身,必定不敢嫌弃自家女儿的,这么说起来,倒也是个良配。
作者有话要说:俺本来说今天早点更的,结果又晚了……
俺昨天说的看世博,不是在上海,是看电视,但结果……还没看成,�
三千字在,正常更新~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你说如何?"见他不出声,花婶就知道他心下有些意动,花有才咕哝了两声,花婶又推了他一把,"你倒是有个话啊。"
"再看看,再看看。"
"那我明天可就给大郎说了啊。"
"你要说什么?"
花有才立刻道,花婶白了他一眼:"当然是让大妞二妞去学做点心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这事急不得。"
花婶又推了他一把:"这种事情啊,两方情愿才是美事,我怎么也不会做让大妞二妞这么没面子的事的。"
两人在这边说着,算是达成了初步意向,而郑定辉现在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不错的金龟婿了,此时,他正痛苦而纠结的看着刘文:"姓刘的,我告诉你,老子现在有很多人抢!"
"唔……"
"王普县的张掌柜刘员外,甚至还有华安的李家,都想要小爷的!"
"哦……"
刘文闲闲的又翻过一页书,顺手拈了块核桃放进嘴中,这核桃是砸了壳吹了皮的小山核桃,吃起来倒也香脆可口,但是吃的多了,未免嘴中有些发涩,因此他又顺手拈了一枚蜜饯,这蜜饯是山里红用筷子去了里面的胡,然后用蜂蜜泡的,腌了两天,甜味从外渗透到里面,和山里红的酸味完全的融合到了一起,吃起来那真是又酸又甜,甜中有酸。
他在这边吃了干果吃蜜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把郑定辉气的倒仰,正要说什么,刘文却突然抬起了头:"你怎么在这里,饭做好了?"
"耦合在锅里蒸着,一会儿好了就能吃了。"郑定辉下意识的答道,说完,更是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姓刘的!"
"嗯?"
刘文看了他一眼,他顿时就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后,他鼓足勇气道:"你不能不给我工钱了!"
刘文没有出声,他继续道:"现在饭是我做的,人手是我安排的,菜价是我去谈的,还有猪圈、鸡舍,还有你年后要弄的什么果园,都要我经手。"
他板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算,越算越觉得自己可悲,县城里的那些掌柜,少说每个月都有三贯,他这是不想的,反正姓刘的是不会这么好心的,但连帮着修猪圈的每天还有二十文的工钱呢,他呢?一文没有!
现在那么多人叫他小郑哥,还有那么多人羡慕他,但谁知道他却是个穷光蛋!每日光给别人发工钱都要发个几百文,自己却连一文的私房钱都没有!
其实他每天经手那么多钱,要漏出一点也很容易,还有外面人给的分红,不说别的,只要他稍稍透漏一些那个变蛋的做法,那身价,立刻不一样!
但是他没有,不是他没有这个心,而是,他实在是被弄怕了!
想到这里,就是他的辛酸史,当初鸡舍刚出鸡蛋的时候,他们的伙食还不好,那鸡蛋又是有数的,又要吃又要卖,他不免就有些嘴馋,于是有一日,他就偷偷的藏下了一枚鸡蛋。
那时候他们养了二十只母鸡一只公鸡,没有意外的话,每天能下十六个到二十三个蛋之间,有的时候一只鸡能下两个蛋,有的时候有只鸡则可能一个也不下,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二十个左右,而那一天,却是二十三个,那个时候,他对刘文还是七分恨两分怕一分别扭的,虽然也不是没有过担心,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刘文整天一副贵公子的派头,几乎从不跨过那道隔墙,而刘武当时又整天忙着收菜收粮,张英小姑娘家,又被刘文圈当大家闺秀养着,自然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鸡蛋,吸取上次吃糠面的教训,他甚至没有在刘家开火,而是自己在外面挖了个坑闷着吃了,那鸡蛋皮也被他随手抛进了河里,他又对着河水洗了嘴,保证不会有一点痕迹,但是那个刘文,却不知道怎么竟知道了,而他的下场则是,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想鸡蛋了――任谁在一口气吞下十个生鸡蛋后,都会这样!
而也就从那之后,他对刘文的怕大于了恨,再之后的过程中,这种畏惧更是一点点的增多,弄到现在,刘文一瞪眼,他就会有小腿打颤的趋势。
"没出息!"
他又一次暗骂自己,但同时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谁要觉得自己能有出息,让他来试试这刘家大郎,若他还能做到有出息,那让他郑定辉做什么都行!
他正想着,张英就过来了,说耦合蒸好了,刘文点了下头,看了他一眼,郑定辉再次感觉到头皮发麻,正在全身戒备中,就听刘文道:"那就先吃饭吧。"
他说着,就向外走去,郑定辉默默的擦了一把汗。
现在刘家不比以前了,虽然水田只有二十亩,但却是三种作物在一起,那莲藕又是金贵物,说起来,比人家六十亩的水田都要有出息,而且他们还有一项专利产品,变鸡蛋,只这一项,一年就能给他们带来差不多一百贯的收益。
一百贯听起来不多,但在这刘家村,已经是少有的了。若是在县城、州府这样的地方,这一百贯,大概就相当于现代的十万左右,养上一家四口,也许还能凑合,但要想做点什么事情,那就有些困难了,但是在刘家村,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特别是现在又没有什么小产权、商品房之类的区别,村中人要盖个房修建个东西更不需要什么审批,所以这一百贯不仅能令刘家修建了池塘,更能有些余钱,再修缮一下房子,这房子毕竟是早些年盖的,这些年刘家一直落败,除了常用的几家屋子外,其他的早就不成样子了。
而今年他们的藕又赚了一部分钱,因此这部分钱就又用来修猪圈,买山地了,所以刘家的钱并不像外人想的那么多,当然,和往年相比,已经是大大的宽裕了,而这种宽裕,最能体现在饭桌上。
当年刘家的饭桌,大多只有两个菜,其中还要有一个是咸菜,哪天能有盘鸡蛋,就是改善生活了,而现在刘家的饭桌上则是四样菜,分别是蒜泥茄子,土豆炒肉片,酸辣白菜,此外还有一个蒸耦合。
土豆里的肉片是大肉,取的是里脊翻炒的,而耦合则用的是羊肉,整个刘家村过去都没有几个吃过莲藕的,郑定辉虽然天天吹嘘自己见多识广,但是在过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起了,也就知道这东西能炖汤,能凉拌,也就是在刘文的指导下,才知道这东西还能蒸,而蒸起来,也甚是麻烦。
先把肉剁成馅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那莲藕还要切的丝连藕也连,此后还要在锅里炸,之后再上屉上蒸,这样做出来的耦合,有些脆有些面,有莲藕的清香,更有肉的鲜美,哪怕是在现代,在年夜饭上,也是很受欢迎的,更何况是在这种古代了。
只是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做起来却甚是麻烦,刘家四口,包括张英都是能做饭的,但一般情况下,掌厨的都是郑定辉,用刘文的话来说就是,他也就在这件事上才有几分用处。
这话当然是有些刻薄的,不过郑定辉的确在做饭上有些天赋的,同样的饭菜,同样经过刘文的指导,他做出来就是比刘武做的更好吃,在第一次如此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是巧合,但是在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如此的时候,就连刘文也有些惊讶,当时还暗自嘀咕了一句,嘀咕的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郑定辉却有一个感觉,那一天,刘文对他……特别的温柔。
当然这种感觉,郑定辉怎么想,都是自己的脑门被夹了才有的,不过他回想那一天,每次都觉得,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只可惜这种感觉也就是那一天,在第二天,刘文就又变成了那个刘文。
先炒好的菜都是放在煤炉上,待耦合蒸好后才一起端上来的,因此还是热的,而主食则是大米,曾经刘武还觉得这有些太奢侈了,现在则已经习惯了,待刘文开筷后,他就抱着自己的青花大碗吃了起来,郑定辉因为有心事,吃起来没有那么狼吞虎咽的,不过也是一口接一口。
相比于他们,刘文和张英吃的就比较斯文了,不过他们吃的少,因此也是差不多同时吃完的,饭后,张英拿出糕点,刘文几乎不让张英做饭,不过却让她学做糕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女孩子可以不做饭,但却不能没有一技傍身,这在将来,也是个情趣。
情趣是什么意思,刘武郑定辉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张英了,不过她对刘文的话一向信服,所以很认真的学习糕点,今天拿给其他人吃的是绿豆糕,而他们自己吃的,却是山楂馅的玫瑰糕。
这种糕点是甜酸的,在刚吃过饭菜之后来一块,真是别有滋味,刘文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然后慢慢的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想要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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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他一开口,郑定辉就是头皮一麻,刘武张英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玫瑰糕,不过张英的脸色是带着些同情的,而刘武,则有些幸灾乐祸,和刘文在一起这么久,他们都知道,每当他以这种声调、表情说话的时候,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而往往,这个倒霉的,就是郑定辉。
而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刘武对郑定辉也经过了一个马克思的否定之否定变化。
他对郑定辉先是同情,后是厌恶,现在则又是同情,而且这种感觉,比最初,更加强烈。
"我觉得,我是应该有工钱的。"郑定辉硬着头皮道,一再的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刘文点点头:"做工拿钱,天经地义,你说的没错。"
他口气温和,声调和缓,但郑定辉则感觉自己的头皮更紧了,连带着全身的皮好像都要开始往一起聚,就在这时,刘文对他招了招手。
"干、干嘛?"
"你过来。"
"你、你让我过去做什么?"
"你先过来啊。"
最后一个字,声音下降,仿佛是在感叹,郑定辉就觉得自己的皮好像崩的更紧了,在紧凑的同时,好像还有点麻,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真的站起来走了过去,走到刘文的身前,他才惊觉到不对,为了给自己壮威,他仰了下头:"我来了,你要说什么?"
刘文依然微笑的看着他:"你想要多少工钱?"
"普通的工人每天有二十文,花叔这样的队长有三十文,我、我就要四十文吧。"
"按你每天要做的事,四十文,倒的确不多。"
郑定辉没有出声,紧紧的看着刘文,他知道,重要的话在后面,果然就见刘文微微一笑:"那么,你的学费呢?"
"啊?"
"你来的时候除了坑蒙拐骗咋呼人之外,还会做什么?这两年你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算账,学会了管理,这些东西,是谁教给你的?食堂里一个厨师的学徒,要白干几年?学堂里一个学子的启蒙,要给多少束�?至于管理……"
说到这里,刘文又笑了笑,这一次的笑,他是由嘴角先微微的上翘,然后一点点的露出牙齿,这刘文的身体底子其实不错,但是在过去,很少会有人称赞他相貌好,原因倒是和先前的郑定辉有些类似,虽然他一直都不能说缺吃的,哪怕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刘家也会先供着他吃饱,但他却颇有些自虐的倾向,每天不写够多少字,不背够多少书,就会饿着自己,因此把身体养的,那真是一阵风就要刮跑。
而且他那种狷介古怪的性格,就算有一双向上挑的桃花眼也只显阴郁,再配上他那青白的脸色,是个人,那是都不好昧着良心夸赞的。
不过现在的刘文当然不会如此,在这个没有游戏没有红酒没有动画小说的时代,他当然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口腹之欲的,要吃的好睡的好,更要保养的好。
第一年因为要操心生活也就罢了,这第二年吃穿无忧了,他也就越发讲究,每天早上那是一定要喝米粥开胃的,每天的饭食那是一定要有蛋有菜有肉的,他虽然既不种菜也不养鸡,但每天也会定时的在山间田里转悠。
这时代既没有污染也没有气候异常,树木葱郁那什么氧气中的负离子是大大的充裕,再加上他想的开,懂调节,心情舒畅,那保养的叫一个到位,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虽然正处于青春期,但他脸上愣是连一个疙瘩都没有。
更何况,刘文上辈子是什么人?计算机系的教授……当然,现在教授多了,教授慢慢有叫兽化的嫌疑,但刘文,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还是很符合人民心目中对教授的印象的。
在他穿着西服,夹着书本,施施然的走上讲台,微笑着面对下面的师生的时候,哪怕是对他知之甚深的萧二,也不由得会想到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每当这个时候,萧二总是要愣愣,才能再想到衣冠禽兽。
萧二尚且如此,更何况郑定辉了,在受刘文压迫的这点上,无论是深度还是时间的长度他都无法和萧二相比,因此,当刘文这么一笑,他直觉的就有些发蒙。
"你知道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如何来的吗?那是要卖身为奴,成为家生子的,若你愿意也卖身给我刘家,我也给你工钱,一天五十文好不好?"
他这一句的声音很低,听起来简直像呢喃,郑定辉就感觉耳朵发热,差点就要点头了,不过总算他在刘文手下被□了两年,因此一愣之下,马上醒悟了过来,立马向后退了两步:"姓刘的,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见他没有上当,刘文心下遗憾,脸上的笑容就收了:"怎么样,还要工钱吗?"
郑定辉瞪着他,刘文吃下最后一口玫瑰糕:"若不要,就回去把昨天的字再写五十张。"
郑定辉立刻跳了起来:"为什么是五十张!"
"那就六十张。"
郑定辉嘴唇动动。
"七十张。"
"我什么都没说!"
"八十张。"
郑定辉脸色一变,见刘文仿佛还要再开口的样子,当下不敢再多言,立刻转身向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听到刘文仿佛是自语的喃喃:"我不过是想问你的玫瑰糕还要不要吃了,你走什么?"
郑定辉形一顿,开口:"……不吃了。"
说完这一句,他拖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挪了出去,背后,是张英和刘武同情的目光。
他走了之后,刘武自觉地收拾了起来,张英给他打着下手,他们现在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足以买几个小丫头了,但他们家毕竟有太多别人家没有的东西,也不敢随便的招外人,而且刘文对于自家人,哪怕是自家人也是有诸多要求的,因此一时也没能碰上合适的,好在他们人口不多,郑定辉又是个能干的,因此倒也不是迫切的需要招揽家人。
收拾好了碗筷,刘文泡上一壶茶,开始教授刘武英儿,在学习这件事上,两人都不如郑定辉,不过这两年也都学完了千字文,一些基础的算术问题也都学的不错,他们两个都是不考秀才的,因此在认识了一般的字词之后,刘文就开始教他们诗词歌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陶冶情操。这些学习,英儿也就罢了,对刘武却是苦不堪言,他是这么给刘文说的:"大哥,你说这月亮啊,落花啊,有什么好叹的。那花要是不落,还怎么长?那月亮几千年来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它亮的时候,也就是走路方便点,他不亮的时候,也就是走路麻烦点,它亮不亮,这都不影响吃喝啊。"
这一番话说完,刘文看了他片刻,从此以后再不逼他学这些东西,反而给他找了一些历史典故,每天看了之后写感想,对于这个,刘武更是不能理解,但他是个听话的,刘文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刘家的安排,向来是晚饭后学习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中,英儿学习指定的诗词,遇到不懂的,就让刘文给她讲解,其实刘文原本的中文功底也很一般,但好歹也在学校里度过了二十多年,虽然是理科生,大学以前,也没少背诗词,对于这些东西,他自己也许没多少领会,但现在的学生,学这些都是连带着意思、出处、含义、背景的,学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个套路,更何况,现在这个身体,在这上面却是侵淫多年,虽然过去注重的是文章考试,但在这上面,多少也是有些底子的,不说别的,辅导起张英,还是绰绰有余。
至于刘武,他已经看出自家弟弟在这上面是没有天份的了,不说考秀才,就连附庸风雅,恐怕也有些问题,因此他现在让他看这些,最大的目的,是让他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将来遇到事情,也不会被骗了。
他们两个学的都简单,相比之下,倒是本来陪读的郑定辉成了主角,他本身就比较有天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刘文对他也比较能下的起手,罚起来打起来那都是丝毫都不手软,因此他倒是三人中成就最高的,目前已经像一般的学子那样,开始试着学写策论了。
今天他不在,刘文教的也轻松,一个时辰之后,三人结束了学习,用一直温在灶膛上的热水洗了手脸,就各自回屋睡了,现在他们经济宽裕,每个屋都烧炕,倒也不用挤在一起睡了。
在现代的时候,刘文还喜欢临睡前靠着床头看一会儿书,在这里,也没了这个嗜好,洗了手脚,就吹灭了蜡烛,他这边的光一熄,一直埋伏在外面的人终于长出了口气,一人对另一人道:"二哥,可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抓头,感谢大家的支持,俺、俺发现,好像又多了两个长评- -不过等俺明天装了网线再来算账吧,俺现在用来发文的机子,实在是慢的令人发指,连开一个窗口都要等半分钟,泪- -还有虫,等俺的网线装好再一起捉~~~~~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寒冬腊月,外面又是刚下过雪的,虽没有风,但那种冷气,也会冻得人从骨子里发寒,这种天气,轻易是不会有人外出的,特别是在刘家村,大多数人都吃过了饭上了床,就算有那出门办事的,也会匆匆来去,但在刘家的院墙外,则蹲着三个人,看他们个个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就能看出他们在这里有一定的时间了。
这三人中那个被人叫做二哥的,就是孙二狗,另外两个,一个叫张元,是邻村的浪荡子,说起来,还和英儿有着拐弯的亲戚关系,另外一个,则就是刘三蛋了。
这两个人都是孙二狗的拜把兄弟,其中刘三蛋是年龄最大的,也是三人中最有来头的,不过却是最没有主见的,张元最小,性格也最为急躁,一见刘家大多数的灯都灭了,就想进去,孙二狗道:"不急,没见还有一个灯的吗?"
张元跺了跺脚,打了个哆嗦:"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他们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睡,等他们睡下,咱们再等一炷香,然后就进去,就记着我的话,咱们的重点,一是来看那些变蛋是怎么做的,二来,是把他们的变蛋都带走,其他的东西不要动,省的节外生枝,那刘武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这附近的也都和他们家相好,有动静那是必定要出来帮手的,咱们虽然不怕,但也要小心点。"
因为他一向都是三人中拿主意的,此时又说的如此在理,因此张元和刘三蛋都点头同意,但这次孙二狗却弄错了,他们左等右等,那个灯就是始终不灭,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次连刘三蛋都忍不住道:"二弟,这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不行就明天吧。"
"明天说不定就晚了。"
"不是吧二哥,你看这天,说不定明天还要下雪,县城中的人,不见得能来呢。"
"关键不是县城中的人来不来,我看过了,刘家这里的变蛋夏天的时候是五天一成,秋天的时候是八天一成,现在则差不多是十天一成,明天,就是第十天了。"
张元和刘三蛋都长大了嘴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孙二狗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们来是做什么?只是为了拿刘家的一些变蛋?那变蛋才值几个钱?"
"刘家卖出去是两文钱三个,县城里都卖到一文钱一个了呢,刘家每次都能出来几百个呢。"
张元掰着手指头说,刘三蛋也点头道:"就算是三百文,咱哥仨每人也能落一百文了,倒够在县城里买件大花棉袄了,你嫂子早就念叨了。"
他大伯虽是刘家村的里正,但对他这个侄子却是厌烦的很,只是碍于家族的情面也没法不管他,也不能看着他真被人打死了,但平时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的。
真说起来,他本性倒也不是太坏,只是生了一身的懒骨头,从小就靠在自己的爹娘身上,后来又靠着自家老婆才没有饿死,因此他虽然在外面强势,对自己的老婆还是有些怕的。
他整日游手好闲,虽然能仗势欺人的顺人家一些瓜果饭菜,但转手间又可能输的要赔裤子,他们家全靠他老婆一个人维持,自然比较艰辛,他老婆原本也和刘茶花有几分类似,当初还顾忌着他大伯,这天长日久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再加上生活的磨难,因此现在很是彪悍,虽还没发展到动手打他,却也是每日念叨喝骂,因她最近常常念叨自家妹子有一件大花棉袄,他就想着也给她买一件,倒不是因为疼爱,不过是想哄着老婆开心了,他的日子能更好过一些。
相比之下,张元的想法则更有"出息"了,什么婆娘他是不管的,反正他有自家老娘给做的新棉袄也不冷,至于家中的其他人,与他何干,他就想着拿了钱,到县里的酒楼里,要两个肉菜,喝几杯小酒,剩下的钱,就到赌坊中再去碰碰运气,若能时来运转赢上几手,他这个年,也就滋润了。
见他们这个样子,孙二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着自己当初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结拜?若是和刘文……
想到刘文,他心中更来气,当初他那么给刘文面子,哪知道那刘文却是个白眼狼,发达起来竟然转眼就不认人了,他不过是想求个变蛋的配方都不给,还和他假惺惺的说什么,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保底线,是要留给后人的。
呸!
这话他去年还信几分,今年是怎么也不信的了,他可是有算计,刘家的变蛋,一个月大概能卖出一贯半,这其中的鸡蛋,有一半是他们自家产的,有一半则是在村里收购的,但村中的鸡蛋便宜,他又买的多,一文钱就能买三个,去掉各种开支,也还要有一贯!
一月一贯,一年就是十二贯!这笔钱在村里来说自然不少,可是比起他们的莲藕,却又不算什么了,他可是打听过的,县城中,一斤莲藕都要五十文的,就算是从刘家出手,也要卖到三十甚至四十文!
他不知道刘家卖了多少莲藕,但是他知道,刘家的地是靠卖莲藕买的,刘家现在要盖的猪舍,也是靠莲藕起的,还有那每日给人的工钱,送的吃食,只靠变蛋的话,哪里会够?
而就算这样,刘文也不把变蛋的法子教给他,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刘文不给,他就自己来取,转手就卖给县里的大商人,怎么说,也能得个二十贯,到时候他也买上两亩上好的水田,看还有谁能说茶花嫁给他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想到这里,他有耐心的开口道:"我们今天去,还能看到那变蛋是怎么做的,若到了明天,最多也只能取变蛋了,而且还不见得取得到。"
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刘三蛋和张元也知道若能得到那变蛋的法子才是正经的,但他们心下都有些不信,那法子,是看看就能会的吗?
"二弟,我知道,什么是大头,但这天,也太冷了。"刘三蛋说着又打了个哆嗦,"若是冻病了,这医药费都不少呢。"
孙二狗没有说话,张元是个胆大的,道:"二哥,要不咱们就这样进去吧,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那灯还亮着,说不定那人早就睡了,就是忘熄灯了!"
这话也很有道理,四个房间,三个房间的灯都灭了,剩下的这一个人能做什么?何况又这么晚了。孙二狗想了想,若今日不去,明日说不定什么都没有,现在已经进入腊月了,刘家不知道还会不会做变蛋。
在现代,越是过年过节,商家越赚钱,但在这古代,别的节日倒也罢了,大年下却几乎是所有商家都要不营业的,因此人们连猪啊鱼呀的都要提前买好,虽然说现在离过年还有一定的时间,一般的商户还不见得就会休息,但孙二狗知道这变蛋还有个制作的过程,这一次出来了,下一次又要再等十天,刘家现在富裕,不见得就稀罕这几百文。
而如果过年前不能弄出来,年后又要等到出正月,在那之后,很难说会变得如何,想到这里,他看了下刘三蛋,心下一发狠:"好,咱们这就进去!"
一听他这话,张元和刘三蛋都很是高兴,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倒也没什么害怕担心的,当下活动了一下手脚,就两个当脚垫,另一个踩了上去。
刘家的院墙是不低,可也防不住像孙二狗这样的老手,他们又带有工具,又有三个人,一个上去了,自可把另外两个人也拉上去。刘家的院子,孙二狗留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要在什么地方落脚,早就想的一清二楚了,因此他们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刘家的院中,孙二狗做了个手势,三人散开,然后分别向不同的房间摸去。
刘家当初富裕,将近三亩的地,盖有三间上房,两间耳房,此外还有下人居住的杂屋以及库房、厨房、茅厕,后来刘文将院子隔开,用了有五分的地去养鸡,现在又在后面的空地上盖了猪圈。
不过照孙二狗来想,那变蛋怎么也不会放在鸡舍猪圈里,最有可能的不是库房,就是耳房,因此他第一个去的,就是那库房。村中人没有太多上锁的概念――在这个铁器管治的时代,铁链子锁也是一种稀罕物,因此刘家的库房,只是用门闩插着,他小心的拨开门闩,然后一点点的推开门,进去后又连忙关上门,一片漆黑。
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弄出火星,然后拿着四处看,库房里的杂物却是不少,铁锨、榔头都放在那里,他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正要转身走,却发现角落里有一处好像有些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应该是凌晨发的,昨天晚上……汗,应该是今天凌晨十二点的时候,还差几百字,就在俺觉得一点前能完事的时候,突然上不了网了,重插网线,重启电脑,之后打电话给网通,然后才知道,俺们这一片的网络出现了故障……= =
恩,第二十章是补星期天的正常更新,二十一章是星期二的正常更新,这一章是昨天的正常更新,然后今天……开始还债,擦一把汗,�……
另外,准备定制最后一张牌而还没有定制的童鞋请暂时等等,俺当初是在WORD上排版的,定制印刷要求的是TXT文档,俺当时就复制粘贴了过去,今天看论坛上说到这个问题,又去扒自己的TXT,这才发现,里面的凯撒・徐,变成了凯撒?徐,�……
俺已经找人重新帮俺校对,大概会在星期一(也就是五月十日)重新定制,那个,已经定制过的童鞋也不用担心,到时俺会取消定制,晋江的点数会自动退到大家的手里,如果还想要再定制,就请麻烦一下重新填表,那个……因为换纸的缘故,定制的成本比先前多了两三块的样子,不过大家可以放心,这次的错误是俺造成的,当然也有俺来承担,所以大家定制的价格还是七十五,抓头,大概就这样吧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还有一章的,鞠躬……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小白脸,坏心眼!"
"小白脸,一肚子坏水!"
"小白脸!小白脸!"
……
郑定辉每写一张,就在心中咒骂一遍,同时哀怨的想着,自己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那小白脸对谁都宽容对谁都优待对谁都满面笑容,只有对他!只有对他这么苛刻!
"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他什么啊!"
第一万次的,他想到这个问题,同时第一万零一次的哀叹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不长眼的去威胁他。他这样想着,手一抖,然后一滴墨水就滴到了纸上,瞬时,染黑了一大片,他的脸也在同一时间变得和那纸一样黑了。
他黑着脸将那写了一半的纸拿起来,然后扔到了一边,刘文对他向来是高标准严要求,别说黑了这么一大片,就是错一笔一划也是不行的,同样的一张字,刘武英儿写也许只需要盏茶的功夫,他却要用一炷香,一定要写的没有一点错,否则就等着重写吧。
将那团废纸扔到一边,他重新来写,正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一阵铃响,他的手又是一抖,而那一划就跑到了纸边,这张字,却是又废了的。
郑定辉的火猛地冒了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就领悟到这铃声不对,这声音……应该是库房的!
这样一想,他也顾不得写字了,立刻向库房跑去,正好就见到急匆匆向外跑的孙二狗。
"站住!"
猛打一个照面,他也认不出来人是谁,但见那人形迹仓皇,他也知道不是好人,立刻就叫道,但那孙二狗虽然平时嚣张,但这时候哪敢停留,只管闷着头往前跑,不过郑定辉哪会容他出去,一个纵身就扑了上去。
此时院中还有雪,孙二狗被他这一扑,顿时身形不稳,脚下一滑,就摔了下来,不过他这事是做习惯了的,人一摔倒,立刻就翻过了身,抬脚就去蹬,郑定辉也是个有经验的,抱着他就开始大叫,不过他还没有叫两下,就感觉头上一疼,眼前就是一阵的发黑,手不由得就松了开了。
不过这时刘文刘武已经起来了,刘文拉住英儿不让她出来,和刘武一人拿着门闩,一人扛着椅子的向外跑,这时候刘三蛋和张元正将孙二狗从地上拉起来,三人一起向外跑,他们不比刘文刘武,还要披衣服拿东西,因此一听动静立刻就出来了,再看到孙二狗和别人扭成一团的时候,张元想也没想,顺手捡了块青砖,就拍到了郑定辉的脑袋上。
他们三人跑的迅速,但是来到门边的时候他们出不去了。
村中的大门一般都是由一个横木挡着,了不起了,也就是再放一个柱子由后面顶着,因此从外面也许有点为难,但要从里面的话,却是很容易打开的,但刘家的这个却是上了一把大铁锁的,这时候几人怎么能弄的开?
"快快,先送我上去。"
孙二狗是个脑筋灵活的,一见这样,就立刻道,刘三蛋和张元平时听他的话听习惯了,此时慌忙之下也来不及想,当下就搭了人墙送他上了墙头。
在上去的时候,孙二狗倒是想着要把自己的两个兄弟也拉过去的,但他见刘武刘文已经赶了过来,左邻右舍的灯好像也都亮了,当下也不敢迟疑,只叫道:"大哥三弟,从来的那边走,我在外面接应你们!"
他说着,就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下面虽有积雪,但在这仓皇下,他也崴了脚,只是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当下就拖着自己的老残脚向外跑。
冬天寒冷,左邻右舍的人虽然听到了声音,好歹也要批件衣服,再穿上鞋跑出来,也就只能看到孙二狗的背影了。不过孙二狗虽然跑了,刘三蛋和张元却被留了下来,他们俩个送了孙二狗上去,虽然也想自己向上爬,但这时候两人都反应了过来,谁也不愿意再做踏脚的那个了,都一起向上爬,不过此时哪还能爬的上去?
刘武一个大步冲上去,就把刘三蛋拉了下来,刘文没有动手拉人,却将手中的门闩挥了出去,正打到张元的腿上。
这时候邻居也赶了过来:"大郎二郎,怎么了?怎么了?"
"有贼!"
刘文一边回答,一边不断的用木栓打张元的腿,只把张元打的嗷嗷叫,其实两人真打起来,每天只拿书本毛笔的刘文不见得是每日就想着怎么偷鸡摸狗的张元的对手,但张元第一心慌意乱,第二失了先手,再加上刘文手中还拿着木栓,他哪里还有还手之力?而刘武那边也差不多少,比起文弱书生型的刘文,刘武这个每日还在田间劳作的更有战斗力,挥舞着椅子直把刘三蛋打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郎二郎?"
门外有邻居叫喊,刘文一边应答,一边让张英拿钥匙开门,门一开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就冲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就把刘三蛋和张元按住捆上了,再之后就有人要去请里正,刘文道:"这个先不忙,哪位大哥帮个忙,先去请郎中。"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郑定辉也倒在地上,当下就有两人去抬他,又有人去请郎中,剩下的三四个,不等刘文说,就去架刘张二人,而这一离得近了,也就发现这两人的身份了:"这个不是刘三蛋吗?"
"这个是张元,我认识!邻村的!"
"那跑的那个一定是孙二狗了。"
"一定是!"
"那现在怎么办啊。"
不知道谁问了这么一句,当下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虽然这种事属于官府管,可是对于衙门,众人都有一种天生的畏惧,而且再怎么说,这也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所以一般都是由里正来处理,因为这里正也是他们刘家村大多数人的族长,可以说但凡姓刘的,在这里都归里正管。
一般的小错,里正会罚那人给被害的一方劳动几天,或赔点铜钱,而要严重一些呢,就有可能把他家的一部分地,判给另外一方,再严重一点的,甚至有可能被开出族谱。
刘三蛋过去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但大多都是偷人家田地或鸡舍猪窝里的东西,这当然也是偷,但性质却不怎么严重,现在偷到了房里,则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晚上,他若是白天顺个鸡蛋什么的倒不算什么了。
这要换成别人,起码也是要陪另一方一些地的,更严重的,甚至有可能被真的送到县衙里,但是这次的这个是刘三蛋,现在里正的亲侄子……
"这事,还是要给里正说的吧。"
"是啊是啊,干脆就把刘三蛋送进去得了,我看里正也不见得……"
他们对刘三蛋都没好印象,过去是没机会,现在这么抓住了,就都想一劳永逸――先前他们就算知道一些事是刘三蛋做的,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找他对质,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这么说着,当下就有人想去请里正,却被刘文拦着了:"这么天寒日冻的,路上又黑,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
此时路上的确不好走,虽然也有人觉得这事应该趁热打铁,但他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也都应了,因郑定辉还昏迷着,刘文也有些担心,和众人寒暄了两句,就过去看他。
郑定辉虽然只是刘家的长工,但大家平时都没少从他这里获利,因此就跟他一起去了,只是一行人没一个懂医术的,看了也是白看,倒是刘文在现代的时候知道一些急救的办法,上去帮他解了领子的扣子,又让众人散开的远些,过了一会儿郎中来了,拽了一通文词,最后的中心意思就是郑定辉被敲了脑门,如果能醒就没问题,如果不能醒……就严重了,这话说的刘文直抽抽,觉得这和没说一个样子。
"那现在到底要如何?"
"老夫开两服药看看,不过家中最好熬一些参汤,帮他吊吊元气。"
一听这话,刘武的脸色就白了,他还记得,他爹当年,郎中就是这么说的,他们家,好像就是喝参汤喝败的,一根拇指粗的人参就要几两银子,那真是金山银山都不够喝的。
刘文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让刘武给郎中封银子。
待那郎中走了,左邻右舍的人也纷纷告辞,刘文亲自一一将他们送到门外,回过头就看到刘武有些凄惶的看着他:"哥,怎么办?"
刘文笑笑:"若我估计没错,也许不到天明,里正就要过来的,放心,没事的。"
"我不是在说刘三蛋,我是在说郑定辉,他、他……"
"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的。"他说完,见刘武的脸色还不怎么好看,就有些明白了,"怎么,你舍不得给他买人参?"
刘武摇摇头:"我怕他喝了参汤也……"
刘文看着他,慢慢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眼中,却没有一点的笑意,那祸害……应该和萧二一样,长命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捂着脸的爬上来,JJ这两天抽的真厉害……
恩,三千字,分别是dawning_king给俺的三步的《评《三步上篮(下)》》的两千,以及三步的留言一万二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的积分到三千万了,然后又多了两个一千字的长评,所以是减三加三,还是二十二万五,ORZ……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翻天覆地!
这就是郑定辉此时的感觉,他觉得从自己醒来后,这天地好像都换了个颜色,刘武好像对他更友好了,英儿对他好像也多了些崇拜……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郑定辉想想,自己为了保护刘家的家产,奋勇抗敌,脑袋上挨了这么一板砖,差点连小命都被敲没了,刘家人对自己有些感谢,这完全是应该的,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刘文竟然对他也不一样了!
刘文啊,那是在他无论做了多少努力,都只会斜眼的人,那是每天就以敲打他为乐的人,那是恨不得将他的骨髓都给吸干的人,那是……
郑定辉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那一板砖有这么大的价值,而且,听人说,自己昏迷了五天,刘家天天给他熬参汤呢,这参汤是什么东西,他虽然没喝过,可也知道贵的厉害,就算是里正有补偿吧,但是刘大郎会舍得让他喝?
郑定辉觉得,这是比太阳出来还稀罕的事。
"英儿,你对我说,大郎最近怎么了?"
英儿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就是,他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或者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英儿继续迷茫,郑定辉失望了,在失望的同时他更是担心,按照以往的惯例,刘文每次对他好一点,后面就有更大的灾难等着他,这次的会是……
他正想着,花婶进来了,他受了伤,总要有人在跟前照顾,像照顾人这种事情,刘文是不太可能做的,而且这临近年关,他和刘武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张英毕竟只是个小女孩,所以刘文就请了花婶来做帮手。
花婶每天早上来晚上走,主要负责给郑定辉做补品,此时手中就端了一盅鸡汤,这鸡汤是用老母鸡熬的,此时一般人家熬鸡汤,也就是加点葱姜去味,讲究些的,可能还会再加一些红枣、枸杞,而刘家的这碗鸡汤却不同。
这汤要先将肉割出来,然后将鸡爪鸡头骨头鸡腿肉这些比较难以熬制的东西放进砂锅里,待熬的差不多了,再加入鸡翅、鸡胸肉,这样熬出来的汤既鲜美,肉也非常滑嫩。
"怪不得都说读书人啥都知道,看大郎比我这做了一辈子饭的都精通呢。"花婶一边将汤放在他床头为他舀着汤,一边笑着说,"这汤里还加了香菇人参,都是稀罕物呢,不说这味道,就是这东西,也金贵,英儿,那锅里还有一些,你自己去盛了喝。"
英儿去了,她又接着称赞刘文仁厚,平时只看着郑定辉能干,这出了事才知道他也是仁厚的东家:"小郑哥,你别怪我多嘴,这样的东家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呢,这哪里是对管事的,就算是对亲兄弟也没这么好的,看这人参,简直就像是不要钱的要你吃呢。"
郑定辉本来正伸手接汤,听了这话,手一抖,几乎没将汤撒出去,这一变故吓的花婶连忙惊呼,而郑定辉却再没心思理会。
参汤!不要钱!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忘了!他当年之所以会留在这里白干了两年,就是那姓刘的用那一贯钱的医药费吓唬他,现在他喝了这么多参汤,那何止是一贯钱啊!
瞬间,郑定辉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千文,他就白干了这么两年,这么多参汤,少说,也有十贯了吧,那岂不是最少要二十年?而按照那姓刘的压榨他的方式,恐怕二十年也不成,到时候,岂不是要让他的儿子来还?
"小郑哥?小郑哥?"
见他脸色突然发白,花婶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妥,连忙叫了起来,他回过神,但眼睛还有点发直。
"小郑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花婶说着,就要起来去喊人,一转头就看到了刘文,连忙道:"大郎,小郑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些不好,还是赶快请郎中吧。"
刘文也是一愣,向郑定辉看过去,就见他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目光对他来说是熟悉的――他过去经常在萧二那里见到,当下,他心中就有了数:"没事的,花婶,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说说就好了。"
花婶有些不解,但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也只有将信将疑的出去了,她出去后,刘文就顺势坐到了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含笑的看着郑定辉,郑定辉的目光随着他转移,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啊了一声,再之后就要蹦起来,不过他毕竟脑袋上挨了那么一下,突然这么一起来,就又觉得一阵眩晕。
"慢着慢着,不要急,小心点。"
刘文开口,顺手就要去扶他,他更是惊骇,差点条件反射的给刘文来一下,幸亏及时想到这是从来不吃亏的刘大郎这才收住了手。
他僵硬的任刘文扶着,坐回床上,茫然而有点绝望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我不卖身的……大郎,就看在我挨了这么一砖的情面上,你多少,给我个工钱吧。"
刘文没有说话,郑定辉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他始终不开口,又降低要求的道:"那要不、要不你给我个期限,我、我也可以不要工钱……"
他说的甚是可怜,刘文却摸开了自己的下巴,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怎么这位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呢?
见自己这么退步对方还不依不饶,郑定辉也怒了,当下道:"姓刘的,与人活路,才能自己有活路,你若不给我活路,我就和你拼了!"
刘文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郑定辉先是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再之后脸就变成了苍白:"你别这样,我渗得慌,你想怎么样……给我个痛快吧。"
"痛快啊……其实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好好想过,你先养伤吧,早点养好,也能少喝点参汤。"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弹了弹自己的长袍,然后施施然的走了出去,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却没有放下来。
等到郑定辉养好伤,坐卧行动都不会头晕恶心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腊月二十,此时,年味已经很浓了,不时的,就能听到炮竹声,人们见面聊的,也大多是年货或彼此的新年衣服,这其中有抱怨的,有炫耀的,还有展望未来的,偶尔的,人们也谈谈那邻村的张元,然后在教育小孩的时候则会说:"不能学坏,否则就会像那张元一样,被送到县衙里,将来做一个贼配军!"
是的,虽然抓住了两个人,但只有张元被送进了县衙,而刘三蛋则被送到了外地,他虽然没有具体偷到什么东西,但是却被抓了个现行,所以也判了两年的流放。
人是里正刘汉山亲自压过去的,刘汉山在刘家村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多少也和县衙中的人有些关系,提前也和张元对好了词,因此就把刘三蛋保了下来。
这倒不是张元有多么深的兄弟情义,而是刘汉山和他说的很清楚,若他能独自扛下来,自会为他照顾家人,若是他不从,那最多也不过是和刘三蛋一起进大牢,他是不会连他也一起保的。
张元也不能说是个多顾家的人,但他寻思这种事,怎么着都是要进大牢的,倒不如留个退路,将来也好行事,因此也就同意了下来,其实,不是刘汉山不愿保他,而是刘文不同意。
对刘汉山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私了,毕竟将张元送去也是有危险的,若是能在私下解决了,那就大事化小了,其实刘文先前也这样想过,将刘三蛋和张元都送进大牢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好处,虽说这可以说是大多数村民的愿望,但如此一来他就算得罪了刘汉山,也许刘汉山此时不会如何,但以后随便给他找点麻烦就够他受了,毕竟他现在,可以说是一点依仗都没有,钱财上不算多,关系网也绝对无法和几乎世代做族长里正的刘汉山相比。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原始资金,他也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虽不见得那些事情都一定能成功,但总是有一半的希望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就是养养鸡,喂喂猪,就连莲藕,也是因为南方有他才种的,而且也没敢扩大规模,不是他不想赚这份钱,他上辈子起,就嗜好享受,不说怎么大富大贵,却是要求舒适方便的,而刘家现在,在他眼中是远远不够方便的,但是他一直不敢动,就是因为,若是在现阶段扩大规模,他们刘家就不仅仅是惹人羡慕了,很可能就要遭人嫉恨了――遭一两个人嫉恨无所谓,却不能遭大多数人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爬啊爬啊爬上来,要说啥米捏?哦,对了,貌似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有童鞋摇着俺要感情戏,可是可是,俺真的觉得感情是要慢慢来的
俺倒是相信一见钟情,但俺总觉得那种东西有点飘渺……远目……而且,比起感情戏,按貌似,更喜欢也更擅长这种细水长流的东东,�= =
三千字,正常更新……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也就因此,他不能得罪刘汉山,在这个时代,里正、族长的权利,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县太爷都要厉害,族长说一句没收某家的地,甚至不需要什么正式的手续。
虽然村中人对刘三蛋都满心厌恶,对刘汉山包庇自家侄子也不见得没有怨词,但如果今日刘汉山要赶他,他相信刘家村会有人为他们兄妹求情,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违抗。
这种族长的权威是千百年来形成的,早就刻在人的骨子里了,很难改变。
也就因此,他没有在当时就去请刘汉山,众目睽睽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刘汉山恐怕只有大义灭亲了――他内心中未尝没这么想过,但如果真的做了的话,必定会迁怒他的。
因此在最初,他只是想着卖里正一个好,然后偷偷的将两人都放了,但是在后来的接触中他发现,那刘三蛋也就罢了,张元却是个不计后果的,这样的人,得罪了他,他们以后不定有什么麻烦,现在既然得罪了,那就要绝了这个后患。因此他临时改了主意,一定要将张元送到县衙中,他是这么给刘汉山说的:"大人,您来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该给您一个面子,若今日只是一些东西的话,那刘文虽不富裕,也并不吝啬。可是大人也知道,我家那小郑哥现在还昏迷不醒,不定,就这么去了,我若毫不追究,实是令人心寒。而且大人也知道,那小郑哥是我当年领回来的,这两年说是我们家的长工管事,其实却是不领工钱的,我们都将他视为兄弟,若不能为他做这个主,刘文真是妄为人兄!大人,三哥就不说了,但是那张元……还望大人能给刘文一个交代!"
他说着,就一揖到底,弄的刘汉山只能去扶他,刘文这话若是让郑定辉自己听了可能会打寒颤,但在外人眼中,却是的确如此的,王普县离刘家村就这么近,当时郑定辉大闹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的观众,人们不知道这小郑哥还被捆在小树林过,只知道他帮着他们打了孙二狗,后来还勒索过刘家兄弟,说起来,还真是一团乱麻。
而刘家兄弟还为他请医抓药,那真是相当仁厚的,再之后,虽然说他是刘家的长工,但是吃穿用度却是和刘家一样的,刘文当时还帮人写着信,家里人来人往,大家也能看到,刘家从来都是让郑定辉和他们一个桌的,当然,郑定辉也能干,虽然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后来却是养鸡种地都一把抓了,不过村中人,不都是如此吗?这倒不能说刘家苛刻他,不见刘武还天天在地里劳动?大冷的天里,还在水里摸莲藕,相比之下,郑定辉和县城中的人谈生意,那还是个清贵的活呢。
现在郑定辉被一板砖拍成了那个样,刘家怎么说也是要为他讨个说法的。这么想着,刘汉山也觉得刘家兄弟果然忠厚,是两个可扶持的后辈,这刘武也就罢了,但这刘文就算当不了官,这操持家业也是有一手的,不过两年,就又买回了二十亩的水田,将来不见得不能重振刘家的声望,若再发展发展,说不定还能进祠堂呢。
整个刘家村,真的说起来,几乎都沾亲带故,而族长也不是说完全靠传承的,比如说他刘汉山,他的儿子自然是将来最有希望继承他这个位置的,但若是他的儿子不争气,就像刘三蛋那样的,那族里也会在近亲中另选一个来继承――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其实并不希望刘三蛋特别有出息的。
不过刘文则不同,他们的血缘已经比较靠远了,在刘文这一代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族长的,但若他成了秀才,家中又能再有上百亩的水田,却有可能进祠堂,以后在换选族长,撵人出族这样的大事上也有发言权了。
就算刘文发展不到那一步,只要以后能将莲藕贱卖给他,让他能到县中走动,那也是好的,其实这次莲藕刚出来的时候,刘文已经给他送了两根,很是给了他面子呢。
相比之下,刘三蛋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张元被押了,刘三蛋被关了,他虽然没被送到县城,但这次刘汉山发了狠,狠狠的打了他一顿板子,然后将他关到了家中,与这两人对比,孙二狗好像是最没受到牵连的,只是他当时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崴了脚,再加上一路狂奔,回到家的时候,脚肿的如同馒头,让刘茶花天天给他推拿,也不好使。
刘家村的两个祸害都出不了门了,刘家村的这个年过的也比较舒心,特别是在刘家兄弟那里做过帮工的,刘家兄弟不是村中最富裕的人家,但却可以说是最厚道的东家,用刘文的话来说就是,当年他们家道中落,全靠乡里乡亲扶持,现在他们有了些气色,自然要回馈。
真的来说,当年刘家落败的时候,他们固然没有落井下石,但要说怎么帮忙……却是很少的,不过刘文说的漂亮,大家自然爱听,有那心中惭愧的,自然会觉得以后刘家有事,要帮上一把。
其他人尚且丰厚,刘家的这个年过的当然更是丰富,又过了这么十多天,郑定辉的伤是完全养好了,刘文哪里还会对他客气?因此刘武打下手,他指挥,郑定辉就成了那个掌勺的。
该有的碗啊碟的都不好少,就是饺子,也和别人家的不同,除了羊肉的牛肉的,还额外加了鱼肉的,这是提前一个月就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青鱼,一直放在桶中养着,吐了一个月的泡泡,既干净又没了杂质,然后剁了头尾翅膀,抽出大刺不断的剁了将近半个时辰,直把鱼肉都剁成了泥糊,又用蛋清酱了一个下午,这才加了猪肥膘和韭菜一起拌。
这种馅,也就更要求皮,要薄,还要结实,如果说剁肉拌馅刘武还能做做的话,那这个皮却是只有郑定辉能擀出来的,不过他一边做,一边小声的对刘武说:"你说大郎几乎是从不动手的,他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书里还能教这个?"
"……那书里,应该是什么都有的吧。"
郑定辉切了一声,然后又斜着眼看他:"你真这么想?"
刘武不出声了,如果说前两年他还信的话,那这两年他也认了字,虽然认得不多,但也能看出来他哥屋里的书好像能和厨艺扯上关系的……还真不多。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连你这个亲弟弟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嘴上这么答着,心中想的却是,怎么回事?还不是那小白脸没事,整天就想着怎么折腾他,那小白脸虽然心肠狠毒,但脑子却是好使的,这么一琢磨两琢磨,再加上他来尝试,自然就琢磨出来了。
"就会这么折腾我,有那心思也不知道怎么琢磨琢磨他的考试,现在天天这么逼我,难道我还能替他考秀才?"
虽然这么腹诽着,但郑定辉还是老老实实的擀着自己的皮,包了两百个鱼肉饺子。
和现代不同,古代的村中过年的时间是非常长的,起码也要到元宵节,在这之前,众人的工作就是吃喝玩乐,刘家的课程也停了,除了郑定辉每天还要写一张大字外,刘武和英儿每日就是和村中同年龄的人嬉笑玩乐。
刘武倒罢了,他此时虚岁不过十六,正是爱玩的时候,而且他日常在田间劳作,和一帮半大小子也有共同的话题,而英儿和人出去两天后,则不再去了,刘文问起,她有点苦恼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好玩了,而且他们老问我大哥二哥的事情。"
"都问什么了?"
"什么都问,问大哥二哥平时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哦,对了,还有的婶子问我咱家的变蛋是怎么做的。"
"谁问的?"
"就是刘新家新娶的媳妇,真是太讨厌了,还拿枣泥糕哄我,说我说了就给我吃,谁稀罕她的枣泥糕啊,我自己做的要比那买的好吃多呢!"
刘文笑了笑:"那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不知道。"
"嗯,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了。"
"和她吵了吗?"
"没有,大哥不是说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和人吵架吗?说一吵架,有理也变成没理,还会让人看笑话。所以我就说这些我都不清楚,大哥二哥都没让我做,我每日在家不是写字就是打络子呢,她就又问我有什么新花式没有,我就捡了两个年前的样式给她说了。"
刘文赞许的摸了摸她的头,张英撅了下嘴道:"但是大哥,我一说在家写字,她们都笑我呢,说我要考女状元。"
"那么英儿,你觉得是认字好呢,还是不认字好呢?"
张英想了想,最后道:"还是认字好,不识字的话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了。"
张英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的爬上来,谢谢大家的支持!
还有,母亲节快乐!
恩,三千字,分别是大红袍给俺的评《三步上篮(下)》两千,以及 收藏五千二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的收藏到四千了,然后留言到两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二,二十二万四……不过不过,明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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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刘文这边笑眯眯的和张英说话,回过头,他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他当然不是因为刘新家的媳妇儿生气,他还没丢分到要和一个村妇计较的地步,但这却是一个信号。
如果说孙二狗张元来偷变蛋的配方,是这些无赖取巧的话,那刘新家媳妇的这种打听,最起码也代表了一部分村中人的想法――他们同样眼红刘家的变蛋。
他想了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道:"我想把变蛋的方法交给一部分人。"
郑定辉一愣,一句"你傻了"差点破口而出,刘武也是瞪大了眼:"哥,为什么?"
刘文把张英早上的话说了一遍。刘武依然迷茫:"那又怎么了?谁都知道刘新家新娶的这个是个厉害的,这才进家门不到两个月,她婆婆都不敢管她了呢!"
"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大家都这样说啊。"
刘文看着他,没有开口,刘武又是莫名其妙又有点害怕:"怎、怎么了?"
刘文依然没有说,郑定辉捅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天天留心这老娘们的事做什么?"
"我才没有留心呢,是别人说的我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你何必再说什么?"
刘武还想再说什么,一抬眼,就看到刘文的目光一直放在这边,这种目光,以前经常是对向郑定辉的,但是这次他知道,是对向自己的,因此他低下头,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刘文道:"这些东西,听了也就听了,但在家人以外的地方就不要传了。"
刘武的脸一红,点点头,张英看出他的尴尬,因此道:"大哥,二哥以前从不说这些事情的,你不要骂他。"
刘文又看了刘武一眼,后者更是别扭,郑定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刘文又去看他,他连忙正襟危坐,慢条斯理的夹了口白菜放进嘴里。
"刘新家媳妇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会说将方法提供出来,第一,是因为咱们现在也不指着这个过活了;第二……"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口,"我今日的这话,只是咱们四个在这里说说,却不能让第五个知道的。"
他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认真的点头。
"我们这一支,在族中甚薄,有个事情,若是对外,族里也许还会偏袒我们一两分,若是对内,却是难说。我们在这两年内富裕起来,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有宽厚的,自然会想到我们的努力,有那种小气的,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春闱还要再等一年,再这之前,我们还要靠族中人的扶持。"
刘武和郑定辉都略有所悟,刘文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怎么想?"
郑定辉没有说话,刘武道:"大哥说的在理,我没意见。"
刘文又看向郑定辉:"你呢?"
郑定辉本想说自己也没意见的,但见了刘文的目光,不由道:"那大郎你是想就这么直接公布吗?"
"你有别的想法?"
郑定辉吞了下口水,慢慢的说:"我想,也许指定几个人比较好。"
"你觉得指定谁比较好?"
"里正是一家,刘旺家和刘全家,对了,还有花婶家,就这四家比较好。"
这其中,里正是不说了,刘旺刘全分别是他们两边的邻居,当年他们落难的时候,两家也都帮了不少忙,这两年他们好了,相处的自然更加好了,而花婶那一家与他们的情分更不用说,挑出这四家,可以说谁都说不出什么,而且,以后人们再眼红那变蛋的时候,就不只是对他们了,更多的,却是对另外几家,他们会想,谁让自己不是里正,谁让自己不是刘家兄弟的邻居,谁让他们当年没帮过这对兄弟的忙?如此一来,他们刘家倒隐退到幕后了。
刘武虽是方正的,但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那是不是刘新家也要说一下?他们家不是有个老叔在外地做官吗?大哥以后若要做官……"
刘文笑着摇摇头,刘武诧异的瞪大了眼。
"刘新家和咱们家没有太多的交情,若将变蛋的方法告诉他们,却会惹人议论了,而且刘新家并不见得就会因此感谢我们。"
刘武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道:"可如果他们怀恨咱们呢?刘新家在村里做什么都要强势一些的,现在咱们给别人说了,却不给他们说,那会不会对咱们有看法呢?"
"自然是会的。不过二郎,你不可能讨好所有人。"他说着,目光在刘武英儿脸上略过,"你只要讨好你最重要的,或者是你最在意的人就好了。"
刘武和郑定辉一起点头,刘武是心悦诚服,想着自家大哥果然能干,郑定辉是一边点着,一边在心里念――这只白脸狐狸!念叨了一半,不由得愣住了,这次的方法,好像是他说的?那他又算是个什么狐狸?
公布变蛋方法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出了正月,刘文就将这四家请到了家中,先说了一通感激的场面话,然后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这话一出口,这四家都是又惊又喜,刘旺是个性急的,当下道:"大郎,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文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刘旺立刻喜不自胜,就算是里正刘汉山也喜形于色,立刻在心中盘算,刘家的变蛋现在更多的是在王普县销售,省城中虽有,却少,更不要说其他地方了。这第一是因为刘家做不出来那么多,第二也是他们没有这个门路,但他就不一样了,若他知道了方法,就算还有其他的四家,他也相信绝对能比现在刘家兄弟的这独一份的生意好上两倍!
他正高兴着,就听刘文又道:"花叔,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花有才看了左右两边的人,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道:"大郎,这有些不太妥当吧,若说给了我们,你家……"
他是刘家当初的长工,可以说是看着刘家怎么落败,然后又怎么起来的,现在看刘家好了,刘家兄弟又都这么出色,他自然就想着自家女儿能嫁过来,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是真心担心刘家兄弟的。刘家现在是又有藕又有鱼的,但这东西他们都没有做过,今年成,谁知道明年成不成呢?这万一不成,刘家可不就指着变蛋生活了?刘文明年还要考秀才,路费也不说了,重要的是还要和同窗联络感情,还要送礼。他记得上次刘文去赶考,可是卖了一亩上好的水田的!
这要成了秀才,那以后来往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开销不就更大?若不成,他这个年龄也是要娶亲的,不说娶的是谁,总要有些家底。这一下分给他们四个……
花有才隐隐的有一种想法,刘文要是只给自己说,他们两家合伙也就罢了,这又牵连上三家,可不是要赔本吗?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好像是有些问题的。
他在这边想着。那边刘汉山刘旺等人的脸色则有了变化,花有才能想到的,他们当然也能想到,只是就算想到了,未免还会有些不舍。
刘汉山是久经世故的,当下咳嗽了一声:"大郎,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可是这件事,对你们兄弟也很重要,这事……要不,你们再想想?"
他嘴中劝说着,心下却巴不得刘文反对,同时更把花有才骂了个底朝天,心说这不是姓刘的果然就和他们想的不同。
刘文道:"各位叔叔伯伯,对我们兄弟果真是厚爱,此事我们兄弟已经商量过了,却是全家都同意的,其实这变蛋的做法倒是简单的很,若是我不说,大家多吃几次也就知道了。"
这话当然是客套的,变蛋的做法的确是很简单,但若不知道方法,那任是吃上几百次,也不见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那石灰也就罢了,村中人几乎家家都有砌墙的手艺,也容易分辨,但是碱面、茶叶却不是随便看看就能看出来的,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比例的分配,就算是他,记着这几样东西,也是实验了多少次才成功的。
其实他原本是想做茶叶蛋的,当年他爱吃这个东西,天天压迫萧二给他做,萧二做的茶叶蛋不仅有一般人会放的八角桂皮丁香这些东西,更额外放了香菇、灵芝,总之就是完全按照那个上过中央电视台的台湾日月潭的阿嬷的方法来煮的,以他的口味来看,做出来的倒也不差上下。
当然,这里不比现代,灵芝不是那么常见的,也不会那么便宜,不过香菇却还有的找。但在吃了王普县那一家的茶叶蛋之后,他就不想这件事了,人家能把茶叶蛋卖的那么贵,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过,这茶叶蛋令他联想到了茶叶,进而联想到了变蛋,倒是无心插柳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貌似最近童鞋们对情节的进展都非常的焦虑……那啥,俺弱弱的说,其实,这就是俺的情节了啊- -
俺写小暗的时候,就是足球,写最后的时候,就是打牌,写三步的时候就是篮球,写这个……那就是居家过日子- -JQ当然是有的,不过俺想写的,还是这种一点一滴的生活,一点点的改变= =
那啥,小郑要是一开始就腹黑强大的话,估计也和刘文遇不上,而如果一遇上就改变的话……咳咳,抓头,俺实在不知道这个弯儿要怎么转- -而如果他不改变,这个刘文会对他有JQ?
那啥,继续弱弱的重复一遍,这个,就和小暗最后三步一样,感情戏啊……那、那真不是太多- -
哦,对了,最后一张牌新的定制已经发起,还是老价钱,麻烦大家重新填表了,给大家带来的麻烦非常抱歉!鞠躬!那个,这是最后一张牌的全套,虽然没有增添新的番外,但原本有什么,现在就有什么的,O(∩_∩)O~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在刘文上世所在的城市,变蛋其实并不流行的,那里更多的是皮蛋,由鸭蛋制作,做出来之后,带松花,发青黑色的那种东西,这道菜可以说在全国各地都流行,而他们那个城市更以皮蛋瘦肉粥而风靡全国。
关于皮蛋和变蛋哪个更好吃这是见仁见智的,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比起皮蛋,变蛋更绿色环保一点,它做出来是黄色的,不含铅,做的好的变蛋,应该是鲜黄色的,切开之后蛋黄应该会有黄色的汤汁,而蛋清则会变成偏黄色的果冻状,很有弹性,配着蛋黄一起吃,是又香又韧,很有嚼头。
他们做的就是这种变蛋,这第一是因为他们没有养鸭子,第二则是,变蛋他好歹还看萧二做过几次,至于皮蛋,却是只在超市里买过的。萧二可以说是他一手养大的,虽然那时候他们还父母双全,但是照顾这个弟弟的责任就是他的,不是他多么具有兄弟爱,而是如果他不接手萧二的管教,那他这个抽风弟弟很有可能就要被他们那当军人的父亲给打死了――虽然他在其后无数次的觉得,当年真应该让他早点被打死的,不过那时候,他才不过十多岁,还具有少年人柔韧的心肠,看着弟弟被踢的躺在地上翻滚,总会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忘了他的本性,自告奋勇的接过了教鞭,从此以后就开始了不堪回首的青葱岁月。
不过不管萧二怎么抽风,怎么有问题,好歹还有一点好的,那就是动手能力很强,也愿意动手,虽然在吃食上,大多是受到了他的逼迫,不过这变蛋却是他自己自动做的。
他和萧二都是在出生地上完了高中,然后考到了外面的大学,再之后,又回到了出生地,他比萧二大两岁,因此这中间他们有六年没在一起,他大三的时候去看萧二――同样不是想念这个弟弟了,而是实在担心他在外面惹祸,那时候火车还没有提速,他又还是个穷学生,自然是不可能坐飞机的,从他所在的地方到萧二那里足足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
他是满怀忧虑的赶到萧二那里的,却发现这家伙好吃好喝,活的活蹦乱跳的。过去令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竟然一下子成了教授们的宠儿,究其原因,就是这家伙有一手好厨艺,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了人情世故,还是无心插柳,总之自己做点什么,还不忘给自己的教授也送上一份。
那时候,老师们已经开始流行收礼了,虽然没有后来那么严重,但也会收个水果饮料什么的,萧二的饭菜倒是新颖别致,偏偏他还是个手艺好的。
大学里的老师对一般学生是没有太深的印象的,但这么一个出众的,自然就被记住了,再之后这家伙就开始了自己如鱼得水的生活,他看到这种情况,不知是欣慰还是失落,反正在吃饭的时候,就只顾夹眼前的菜了,而他面前的那一盘,正是皮蛋,他还记得当时萧二很是疑惑的看着他:"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皮蛋了?"
他当时也没心思考虑,就顺口说了一句最近。
他去看萧二,是趁着十一的假期,那时候十一还不是长假,他自然不能长时间停留,住了三天就又回去了,再之后就是学习考试,然后,就迎来了寒假。
大学的寒假是假期长久的,他的学校又比萧二离他们家更近,所以他要比萧二早两天回家,因此在萧二回来的时候是他去接的,他还记得那天意外的是一个大冷天,他站在拥挤的城市火车站的外面,和一堆人挤在一起等接人,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总算看了那家伙从里面出来了,怀里,却抱了一个罐子。
那罐子是黑色的,也不大,和电视中的骨灰坛还真有点类似,他当时的那个心啊,搜的一下就蹿了起来,头发都竖了起来,结果那小子还笑嘻嘻的对他打招呼。
"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萧二神秘兮兮的对他说,"你看了保准喜欢。"
因为这一句,他的寒毛竖的更厉害了,脑中不由想起另外一个表弟的特殊爱好,他那位表弟从小品学兼优,连红领巾都没有少戴过一次,如果说萧二是那种令人抽搐的弟弟的话,那他的那位表弟保准是那种令人放心的。
他那位表弟一直令人放心到十八岁,直到进了医学院,也不知道是他在那个环境里被污染的,还是天生就具有这个倾向,总而言之,这位表弟从那以后多了一个爱好,一个如果放在有死灵法师的玄幻背景下就非常合适的爱好――收藏人骨。
是的,就是人的骨头,在这方面,医学系的学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因此他的这位表弟不仅有了一个左手小拇指的骨头做装饰品,更有了一个用腿骨做的戒指。
这个爱好,出现在小说中,还不算什么,但是在现实中,那真是令人崩溃,一干亲戚都纷纷表示不能接受,只有萧二在这点上能与其交谈,而此时,他手中抱了这么一个罐子……
他当时最直接的想法就是,要不要到寺院里去做一场法式。好在罐子里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东西,而是几个变蛋,萧二是这么说的:"你不是爱吃这个吗?那皮蛋有铅,吃多了不好,以后我给你弄变蛋吃。"
……很难形容他当时的感觉,他后来想想,大概是有那么一种类似于,自己千辛万苦养大一个小孩,然后接到了他第一个月的月薪时的样子。
只可惜他这份感动没能维持太长时间,没等他来得及仔细体味一下的时候,那家伙就又道:"咦,先前我抱着没感觉,哥,你这一抱,倒像是抱骨灰坛,要不以后我死了,你就用这个抱我?"
如果说他的心在上一刻是在天堂的话,那这一刻瞬间回到了人间,他当时最大的冲动就是把手中的罐子敲到萧二的脑袋上,真的如他所愿算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每次吃变蛋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罐子,而之后,他的表情就会有些怪异,而萧二那个傻瓜却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吃变蛋,于是以后每次惹他生气都会老老实实的去做变蛋,虽然那变蛋不可能一下子做好,但每次见那家伙忙忙碌碌,他就会畅快一些,而因此,他爱吃变蛋这一点,在萧家就成了公论。
至于那些多余的变蛋嘛……自家做的变蛋,无论是送同学还是送同事,都是一份很独特的礼物,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靠卖变蛋赚钱。
刘家公布了变蛋的做法!
虽然刘文是私下里找的花有才等四家,但是这件事还是在第一时间被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么一来,羡慕的有之,妒忌的有之,悔恨的有之,表示不屑一顾的更有之。
而对此事,反应最大的,就是孙二狗,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当下就砸了碗,气的脸都发青了。那变蛋的做法,他去要了两次都没要到,现在那刘文竟轻轻松松的送给了别人!
他为此崴了脚,歇了这么都天,还丢了一个换帖兄弟,结果竟都是让别人落了好处?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刘家村的大多数人,都如同刘文和郑定辉先前所想的那样,开始眼红里正他们,而只有孙二狗把全部的愤恨都投到了刘文身上。
"你有什么好气的?那是人家的方子,自然是人家愿给谁就给谁……"
刘茶花一边收拾着,一边小声的说,她一般是不敢和孙二狗打别的,但这次却忍不住了,她知道那次去偷人家的,也有孙二狗。
"你说什么呢?"
孙二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刘茶花一缩,然后咬牙道:"你好好的吧,别也被送进牢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二狗随手拿起来的枕头砸中了。
"你个娼妇,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进了大牢想再找一个小白脸,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中了那个大郎是吧,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早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是只不会下蛋的,你就算要去当妾,那刘大郎也不会要你!"
他前面的话也就罢了,刘茶花不是第一次听,虽然深觉侮辱,但也习惯了,但后面的话却刺到了她的痛处,她哆嗦着指着孙二狗:"我不会下蛋,我、我……还不是因为你!你赔我的孩子!"
她说着,就一头顶了过去,她虽然人小力薄,但也把孙二狗顶到了床上,她之后又随之上去,对着孙二狗又打又骂:"我的孩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早就能下地跑了!"
原来两年前,她在县城里卖过蒸菜,就怀了一次孕,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孙二狗那几天也变得很是体贴,她不由得幻想以后的日子,不求多么舒适,但求个安康,哪知道孙二狗不过就老实了那么几天,之后就又开始了逛荡,有一天他不知道在哪里听了点风言风语,回来就打她,那时候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就那么活活的被打了小产!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的爬上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开始算账,三千字,分别是妖1007给俺的评《三步上篮(下)》两千,以及三步的收藏五千三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积分到四千万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二十二万二……
这俺要还到什么时候啊~~~~~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四个月,孩子已能看出性别,正是一个男胎,若那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早就能叫娘了。
想到这里,刘茶花更是气愤,她本是个力弱的,平时也是被孙二狗打怕的,但这时候已顾不得这些了,对孙二狗连抓带咬,孙二狗开始愤怒,后来见她哭得伤心不免又有些心软,但再一想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娘们撒泼,实在没有面子,当下就将她推到了一边。
刘茶花又要扑上来,孙二狗翻身起来,然后对她踹了一脚:"疯婆子!"
刘茶花被他踹的半天站不起来,他也不管,找了自己的衣服就向外走,走出家门,被冷风一吹,微微的有些后悔,其实他每次打过刘茶花都是后悔的,从内心来说,他不想打她,他想让她过好日子,就像当初他给刘茶花的父母许诺的那样,让她不愁吃穿,天天有肉,但他生性坐不住,无论是种地还是做工,都无法忍耐,他觉得自己的性子适合经商,可商人是贱籍,虽说平时的富商也是受人敬仰的,但只子孙不能入仕这一点就让他绝了念头了。
因此,他才会对那变蛋的配方那么看重,有了那配方,就算他自己来做,也是可以的,若做其他生意,还是从商,但像卖粮食鸡蛋鸭蛋这些农产品,在大珠朝却不会被归到商籍。
"总归就是那刘大郎的错!"
他越想越恨,胸中就憋了一股邪火,不自觉的就像刘家的地里走去,这时候他其实还没有特定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要做什么,但在见到刘文后,他猛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此时还没有出正月,天气很冷,人们大多在村中活动,地里却是没有人的,而刘文则带着郑定辉,在水田这边查看,其实他不懂农业,会弄出这么个东西,不过是因为当年报纸上天天鼓吹科学化种田,再加上,他好像在哪本小说中看到过莲藕好种。
他记得那本小说的主角就是学农的,穿到了古代就漫天遍野的种东西,简直如神人下凡,此人的种植技术到底如何他也不知道,但他见留言区并没有声讨的,想来最起码,是没有太大的硬伤的,也因此,他才会着手准备这个,毕竟只靠种田的话,实在太慢。
二十亩水田,说起来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但这个不错,也不过是能吃两顿干饭,偶尔见见肉末,要想过什么好日子,却是不能,毕竟这种土财主,那是靠一代代的积累才有的,从祖爷爷起开始买田,到爷爷那一辈富裕,到了当爹的那一辈造大银块往地下埋,再往下才会显露气象,刘文自认是做不来那种开山的祖爷爷的。
也是运气好,莲藕在这里还属于稀罕物,而且也的确好种,倒真让他弄成了,这第一年虽然没有丰收,但也赚了银子,这第二年……他正想着,那边孙二狗就走了过来:"大郎在忙啊。"
"也不算忙,就是随便看看,二哥这是……"
刘文一边笑,一边就做了防备,虽然这孙二狗不像张元那么鲁莽,但此时却颇有点来者不善的意味,孙二狗道:"大郎,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他说着,就去看郑定辉:"你让小郑哥先到一边等等。"
刘文一笑:"我们家的生意都是小郑哥打理的,什么事都不瞒他的,二哥尽管说。"
孙二狗虽然还挂着笑,但脸色已难看了起来:"这就是老话说的士别三日吧,还记得当年小郑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大郎将小郑哥从我手里要走的时候,也不是这么说的呢,若知道小郑哥是这么能干的,当初我说什么也不能白白给大郎啊。"
刘文笑着:"二哥说的是。"
"你也说不能白给了,那么就换个东西吧。"
刘文知道他要换的是什么,但还是道:"那不知二哥要换什么?"
"你那变蛋的配方已不是独家的了,不如也给我一份?"
他这话一出来,那边郑定辉就在心中嘿笑,他当年第一恨刘家兄弟,第二就恨这孙二狗,若不是刘文特意警告过他,他早就想办法收拾此人了,不过现在……
他想到刘文当年是怎么给他说的:"你有把握一巴掌将他拍死吗?"
他当时还有点懵懂,只是瞪着眼,刘文又道:"就是打的他再也翻不了身。"
"你是说把他的腿打断?"
"不,腿打断了他还能爬,我的意思是,他连爬都不能。"
他没有说话,但心知肚明,自己是做不到的。
"既然现在还做不到,那就不要做了,等到你什么时候能拍的他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再说吧。"
那时候,还是一年前,刘家刚刚能过上有肉吃的日子,虽然现在刘家还不见得能一巴掌拍死孙二狗,但绝对能给他不痛快了,这孙二狗若是识相,就该躲得远远的,现在碰上来,却是自找苦头。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刘文道:"这件事,我却是要回去商量一下的,这样好吧,二哥明天下午来我家,我给二哥一个答复。"
孙二狗听了没有说话,刘文对他又拱了下手:"我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陪二哥了。"
他说着就要离开,孙二狗却一个错步挡在他前面,不善的看着他:"大郎向来是会哄人的,不如现在就给我一个答复吧。"
"实在是不能答应二哥,我虽为长兄,但此事却关系全家,怎么样,也要先给下面的弟妹一个交代的。"他说着又连连拱手,"二哥莫要为难我了。"
听他这么说,孙二狗更气,当下就想动手,不过看到旁边的郑定辉就忍住了,专对一个刘文,他不怕,专对一个郑定辉,他也不在话下,但若是对着这么两个人的话,就算他能拿得下也要费一番周折,倒不如过后再说,因此当下就吸了口气:"既如此,那我就明天再去找你。"
"多谢二哥成全。"
刘文说着又对他拱了拱手,这才带着郑定辉离开,郑定辉本来一心想看好戏的,哪知道竟这么简单的结束了,不免有些失望,只能在心中劝慰自己,刘大郎是从不会吃亏的,估计这场戏要等到明天才能看完。
"往后看一眼。"
他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刘文这么说,他一愣,正要抬头,就又听到刘文的声音:"不要看我,向后看,看孙二狗。"
"看什么?"他嘴上问着,却不由自主的回头,孙二狗正盯着他们,看到他回头,眼神又是一变。
"喂,刘大郎,我觉得这孙二狗是不怀好意的啊。"
"唔。"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啊。"
"没什么。"
郑定辉一窒,咕哝道:"你就故弄玄虚吧。"
"成语学的不错啊。"
郑定辉没有说话,刘文又道:"今天回去就把这个成语再写一百遍吧。"
郑定辉的脚步一顿,却不再答话,只是闷着头的往前走,他们这边一个走的气愤,一个走的闲适,但在孙二狗看来却是嬉戏的架势,刘文先前的话,郑定辉刚才回头的那一眼,以及此时的样子,都像是在拿他开涮了之后的调笑。
"刘大郎,你莫以为我就真的这么好骗!"
他又瞪了刘文一眼,转身就走,在路过刘家的水田的时候停留了一下,只是现在天气还冷,全村的麦子都还在地里,刘家的虽然过去养了鱼,但也在冰冻前将鱼都捞了出来,毕竟他们这不是真的池塘,深度不够,那鱼就算是耐凉的,但若是从上到下都被冰封住了,估计也是要死的,虽说这冰冻的鱼将来也能卖钱,毕竟也不如鲜鱼了。
他刚才会和郑定辉来这里,也是在看情况,以做买鱼苗的准备。
孙二狗在这里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只有吐了悻悻的吐了口口水,向自己的家走去,回到家,刘茶花却不在,他也不去在意,在厨房里找到一个窝窝吃了,就在想着怎么给刘文一些好看。
"我就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觉得我是个纸老虎!"
他这么想着,过去他和刘三蛋张元在这两个村子里横行,要是看中了某样东西不都能要来的吗?张家的鸡,刘家的鸭,虽说不见得次次都能不空手,要个几次,却也总能得手一次,而只有刘文这里,连带这次他要了四次了,却还是被推了,归其原因就是他当初太给刘文面子了!若让那刘文知道他的厉害,必不敢这么做!
"这次我要想好了。"他摸着自己的手想,上次他去找变蛋,去掀那块布的时候却被老鼠夹子打了一下,直肿了半个月,这次,他却不能再吃这个亏了。
"老子这次也不要变蛋,也不要方法,就是要你倒霉!要你知道厉害!"
他的脸上,闪过狠戾。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的爬上来,又晚了,擦汗……
那啥,有童鞋对萧二频频出场有意见,抓头,其实俺没有觉得写了很多他,当然,作为一个注定不太可能在正文里出现的人物,他的出场几率是高了,可是,俺真的觉得这是必须的。就像在最初,若不是郑定辉有那么一点像萧二,刘文很难保会出手捞他,还有再之后,俺觉得他也是很重要的。这个,所谓忘记过去,但是几十年的感情真的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咩?
也许在平时不会想起,但是,在遇到有刺激性的事情总会想起的吧,俺的那个已经去世的表姐,俺和她几乎没有想出过,她大了俺十多岁,俺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已经做生意了,俺上学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但俺在每次想起化妆的时候都会想起她,甚至在路过某个街道的时候,也会不时的想到她,因为俺的第一次化妆,就是她在那个街道上为俺做的,当时俺还毛上小学
俺和她最多的交集就是在这里,还会不时的想起,萧大萧二做了几十年的兄弟,相处那么深,萧大要一点不想……总不正常吧,至于为什么写出来,弱弱的说,因为真的需要啊,不过如果觉得看的不舒服的话,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看文就是图个开心,俺是不会改的,所以若是不能接受,就不要继续不开心了~~~
另外,很多同学对变蛋皮蛋还是模糊,咳咳,俺放两个图吧,黄色的,是变蛋,黑色的,是皮蛋~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虽然已经出了正月,但天还是一早就黑了,这出了正月,炮竹声也少了,因此显得更加寂静,孙二狗提了一罐油一边走,一边骂,刘茶花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准是又跑回娘家了,这破娘们,明天就要让她知道厉害!
他这样想着,拐了一个弯儿却撞上了花有才,他心中一突,条件反射的就想躲,转念一想就又站住了:"花叔这是上哪儿啊。"
花有才心下厌烦,不想和他多说,但还不得不打这个招呼,因此就含糊的应了一声,之后就想走过去,哪知道他想过去,孙二狗却不放他过去,快走了两步,挡着他的路,再次开口:"花叔家的变蛋做的如何了?这次做了多少个?"
"也没几个,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刘大郎教你的方法,是一定成的,只要他没有藏私。"
花有才心中更是厌烦,其实他会这么晚还在路上走,就是因为刚从刘家出来,他们这次,就是学做变蛋的,不仅是他,刘旺刘全包括里正刘汉山全都去了,刘文手把手的教给他们步骤,有不懂的还让他们问个清楚,再之后还有一对一的辅导,可以说是能做的都做了,要真想藏私,就是不把变蛋的方法说出来,谁又能说他什么?
"当然我想大郎是不会对花叔藏私的,花叔和他什么情分啊。"
听他一个劲儿的纠缠这个问题,花有才不得不转移话题:"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还能去哪儿?"
"要去接茶花吧,二狗,要说我不该说……"
"那您就别说!"
孙二狗一句话给他堵了回来,花有才差点没被堵的岔过去,他这几个字卡在喉咙中,想说说不出,那真是郁闷的不行,不过孙二狗也同样郁闷,不管什么时候,他都烦有人在他面前提刘茶花,好坏都不行,他原本还想问问那变蛋的事,现在也不问了,转身就向前走,不过为了圆他刚才的谎,他没有再往刘家的路上走,而是转了个圈,看似真是去找自己的老婆了。
花有才看着他的背影,又是摇头又是感叹,本想不理会走自己的,但走了两步,也忍不住拐了弯。村中有太多男人打自己的老婆,但却几乎没有一家像孙二狗那么打刘茶花的,而且刘茶花还那么贤惠,洗衣做饭种地养鸡,每天收拾的那么利索,就除了没能生个孩子外,就没有缺点,这样的老婆,谁娶了不要疼的?却落到了这个无赖的手里,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他这么想着,就加快脚步的向前走,不说别的,先给刘茶花家报报信,让他们有个准备,也好少吃点亏,就当,是为自己的两个女儿祈福了吧!
他本来是和自己的老婆商量好了,要让两个女儿来刘家学做糕点的,但还没等他们和刘文提起,刘家就出了那么一档子事,郑定辉光养伤就养了十多天,最后又是过年,两家都忙,他们本来是想让两个女儿过年后来的,但刘文却要教他们怎么做变蛋,他回去和自己的老婆衡量了下,就觉得这做糕点的事,恐怕要再等等了。
他们家是人口多不错,但两个年龄大的男孩子都要跟着他学下地,学做各种手艺的,年龄小的那个,能不惹祸就是好的了,就没指望过他帮忙,如果两个女儿到刘家学做糕点,那做变蛋的就只有自家老婆一个了,虽说刘家的人也不多吧,但刘家四口,真正下地的只有刘武,英儿也大了,可以做帮手,刘文虽然平时要读书写字,但关了院门,恐怕也是要帮忙的,而小郑哥虽说在外面忙着,可那到底不是下地,回到家中,还是可以帮忙的,更何况,他也不是天天要和人谈生意。
所以这做变蛋,一个人只怕是不成的,而且从赚钱的角度来说,两个女儿学做变蛋,却比做糕点更划算,毕竟糕点若不出去卖的话,就只能自家吃,而若去卖,小来小去的也就是贴补一下家用,经常的做,恐怕官府就要来让人改籍,为做个糕点而加入商籍,未免太不划算,而变蛋则不同了,这是农家的事物,只要是自家做的,再怎么卖,也不会被归到贱籍那边。
"大妞二妞若学会了怎么做变蛋,不用咱们说,那求亲的就能踏破家门!还用巴巴的去找别人?"
他是这么给自家老婆说的,当时花婶斜了他一眼:"说到底,你就是看不上小郑哥的身份!"
他嘿嘿笑笑,没说什么,花婶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心事,他们当初是与人做长工的,虽说吃穿不愁,一年四季还有衣服,但总归低人一等,虽说他们家也没哪个孩子有官相,看起来是要光耀门楣的,但不行与不能却是两个概念,他们吃过这样的苦,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尝试那种滋味,先前她想让女儿和郑定辉好,也是想让女儿以后不用受苦,但若是能有更好的路,自然还是要走更好的。
花有才也是重男轻女的,但对于自己的两个女儿他也是疼的,此时一边走一边就想,以后可要睁大了眼睛,万不能给自己的女儿挑个孙二狗这样的丈夫。
他在这边想着这些,却不知道孙二狗早在转了一个弯儿之后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他只怕赶不到孙二狗前面,所以走的很快,赶到刘茶花家的时候,她果然在自己的娘家,听到说是花有才找她,很是惊讶。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路上碰上了二狗,他可能要来找你,我先过来通知你们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他这么一说,刘茶花全家的脸色都变了,她娘她嫂更是眼巴巴的看着刘茶花,刘茶花咬了下下唇:"花叔,他说要来找我了?"
"我看那样子是,就在狗剩家附近遇上的,也是向你们这个方向来的,手里还提了什么东西,你们可要小心些,要不,先到里正家避避?"
刘茶花没有说话,花有才又道:"就这样吧,我要先回去了,让他撞上了就不好了。"
虽然来报信了,但真的来说,他却是不想和孙二狗结怨的,那种人缠上了很是麻烦,他一走,刘家更是陷入了恐慌,孙二狗不是第一次来闹了,每次都让他们全家害怕。
"花儿,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刘茶花看向自己的大哥,他大哥刘土根却只低着头不说话,刘茶花会在孙二狗那里那么受委屈,也是因为她娘家不强势的缘故,他父母就他们一对儿女,家中本就不富裕,困难的是,他大哥小时候去树上摘榆钱,还摔断了腿,他们又穷,又没钱治,虽然荡尽家财留住了命,却从此成了瘸子。
家里本就不好,腿又断了,虽说还能走路,却是一走一拐,还有哪个姑娘要嫁?一直到二十五岁,他大哥还没娶上媳妇,直到孙二狗拿了自己父母留下的两亩水田来聘她,她大哥才算是买了个媳妇回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家见了孙二狗本就怯气几分,而且,也实在是打不过,就这么天长日久下来,就成了顽疾。见她大哥连头都不抬,刘茶花已经知道家中人的意思了,心中有些难过,却没有愤怒,她理解她的家人每次她回娘家,孙二狗都是要又来闹的,家人当然是不喜欢。
"那我,就先回去吧。"
她这话一出,刘土根抬起了头,嘴唇动动,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刘茶花看了自家的家人一眼,回屋穿了棉衣,就向外面走,刘土根道:"我、我送你……"
"不用,一会儿他来了,你还要应付呢,嫂子有身孕了,你留下来照顾吧,别出个好歹了。"
刘土根看着她没有再坚持,刘茶花转过头向外面走,她一路走着孙二狗最有可能走的路,就是想着能和他碰上,也省得他再到自家家里去闹,虽说她出来了,那人却还是有可能在那里大吵大骂的。
但是她一直走了两条路,也没能碰上孙二狗。
"难道他走了另外的路?"
她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虽说从她家到他们家有好几条路都能做,但这是最近的,孙二狗实在没有必要走其他路,既然不可能,那就是说他其实不是来找自己的,可这大晚上,他不来找自己,又会上哪儿?还手中提着东西?找刘三蛋?但不是这个方向啊,也不太可能和花有才在狗剩家前遇到了。
她想不通,本想丢开不想的,管那个孙二狗要找谁想上哪儿呢?他死在外面才好呢!但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可能,顿时,她就愣住了。
刘文!那个无赖还有可能去找刘家兄弟!
一想到这里,她跺了下脚,快步向刘家那边走去,而这时候的孙二狗,已经来到了刘家的墙根下。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谢谢大家的支持,又晚了,�……今天实在是太困了,有几个留言还没有回,俺明天起来再回,擦一把汗,恩,三千字,分别是susuweed给俺的《石头的石头》的两千,和留言 留言一万三的一万,不过因为这个的收藏到五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还有二十二万= =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孙二狗盯着院子,刘家还有两个房里有灯光,而且不仅是他们,刘胜刘全家中的人好像也没有完全睡下,他毫不怀疑,这边如果出了问题,这两边是必定会出来支应的。
"要等他们都睡了?"孙二狗寻思着,但想到上次的经历又觉得那样一来未免要等的时间太长了,但若是不等,又不好行事,毕竟现在天气寒冷,虽然说这几天没下雪吧,但地上的冰却没化呢,他虽带了油,也不是那么好点起火的。
"多晚了还点着灯,也不怕费钱!"
他这样想着,突然有了主意,当下就轻手轻脚的换了个方向,摸到了刘家养鸡的那一边,刘家的鸡,这次过年虽然卖出了不少,但还留了很多,他们虽是将变蛋的方法交了出去,却不表示自己以后就不做变蛋了,而且,家中有些鸡,吃个鸡蛋鸡肉的,也很方便。
这次没有人给他做人搭了,他就四处踅摸了两块大石头,然后搭着,自己垫上去了看,下面的石头活络着,但他就这么扒着墙头,倒也能维持平和,只是刘家的院墙比普通人家的要高一些他,他这么踮着脚尖,也不过勉强能看到一些院中的情况,好在刘家他是早就留过心的了,现在看看也不过是再估量估量。
他看了片刻,就从怀中拿出了准备好的火折子和连着一小截木头的油布,然后侧着身点了起来,此时没有风,虽然天冷,但油布瞬间就被点了起来,他立刻将那布连着木头向院中丢,他先前估量的不错,这一下正巧落在鸡舍旁边,鸡群立刻有了骚动,他又将系到裤腰带上的油罐解下来,也丢了进去,轰的一下,那火马上就大了起来,而整个鸡窝,则如同炸了锅。
此时郑定辉正在房中写字,刘文正在对里正做一对一的指导,其实已没什么可说的了,但里正那边是怕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想问个清楚,而刘文那边则是别有用意,于是就这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两人竟说了半个多时辰,正说的两边都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见到外面大亮了起来,两人都是一惊。
"大郎快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刘汉山道,其实不等他开口,刘文就向门外冲去,而此时郑定辉也跑了出来,此外还有刘武,今天里正在,虽然没他什么事,但他也不好马上就睡了,因此一直在客厅里修理着家具,一见情况不对,也跑了出来,他们一出来,就知道是鸡圈那里出了问题。
"走水了!"
这一句比先前的有贼更有效果,两边的邻居立刻有了反应,同时附近的狗、鸡、鸭、牛也都纷纷叫了起来,而刘文则一边组织着救火,一边让郑定辉开门。
郑定辉拿了钥匙开门,就看到黑影中有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其实他并看不清那身影,但也许是思想作用,他立刻就知道了那是谁。
"孙二狗!"
他一声大叫,就向那边冲去,而那个身影跑的更快了,孙二狗这次也是倒霉,他虽把那个油罐子也丢了进去,但平衡却保持不住了,身体一歪,就从那石头上面掉了下来,这倒也罢了,更倒霉的是,那上面的石头还砸中了他的脚,否则他丢完罐子就走,也不见得就会被郑定辉看到,不过就是如此,他也是尽力向前跑,他知道,自己这次要是被抓到了,那别说和刘三蛋交好,就是和刘汉山交好也没用。
因此虽然左腿疼的厉害,他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
"拐了这个弯,老子就说刚从茶花家出来,量那个刘土根也不敢不给老子作证!"
他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个人竟然迎面而来,他心中着忙,就想找个小道躲进去,但再跑两步就觉得那人竟这么的熟悉,再一看,竟是刘茶花!
他也不想着躲了,快步就跑了上去,伸手就想拉着刘茶花一起拐到旁边――有刘茶花在,他更好糊弄过去!但他这样一拉,竟没将刘茶花给拉走,反而感觉到一股被拉回来的力。
"你做什么!"
他喝声道,刘茶花喘着气:"你干什么了!"
他转身看了一眼,急道:"快跟我走。"
"你……"刘茶花正要再问,就听到走水的喊声,再看到那边火光大亮,她瞪大了眼,"你去放火了?"
"臭婆娘!先跟老子回家!"
孙二狗发急的去拉她,刘茶花被他呆呆的拉了两步,回过神,对着他就扑打了起来:"你去放火了!你竟然去放火了!你还是不是人!你个畜生,你竟然去烧人家!"
她一边打一边叫,孙二狗大急,就想踹开她自己跑,但刘茶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就是抓着他,眼看郑定辉已经要追上来了,孙二狗也顾不了那许多了,随手抓了一块砖头就要往刘茶花头上拍,刘茶花正好抬起头,满脸通红,两眼泛着泪光,他的手,突然就拍不下去了。
他和刘茶花一个村,他们自然是从小就认识的,而他也是从小就喜欢着很多村里的男娃子们都喜欢的女娃子,他一直记得刘茶花当年扎着两根小辫,穿着一件小花棉袄,张罗着喂鸡的样子。
他们先前都知道刘茶花长的好看,直到刘茶花穿上那件她小姨给她的全新的大红棉袄,他们才知道,原来刘茶花竟然是这么的好看,从那时起,他就想着要娶这个人,要她给自己做婆娘,要她天天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家里喂鸡,将来养育他们的孩子。
这么一瞬间,他当然想不到这么多,但就这么一瞬间,他的手松了下来,然后用力的推开刘茶花,向前跑去,不过这么一耽搁,郑定辉已经赶了过来,一见他要跑,立刻扑了上去。
这也是他过去打架形成下来的习惯,碰上那种比自己高大难对付的,要不,就是躲得远远的,要不,就是将对方压到下面,他是不懂什么人体力学,但是他知道只要把对方压倒了,自己总能占些便宜。
所以上次他这么对付孙二狗,这次还是这么对付,不过此时孙二狗是拼了命的,两手不管不顾就往郑定辉的头上敲,腿还不断的乱顶,他对刘茶花不忍,对郑定辉可没这种感情,扑腾之下,抓到了石块就要往他头上打,但是他刚一抬起手,就感觉到右手一疼,再之后,就感觉到下颌一阵剧痛,原来是刘文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见郑定辉跑出来,刘文这边就跟了出来,他不是怕郑定辉追不上孙二狗,而是怕他追上了之后一个人处理不了。再怎么说,郑定辉也还只是个少年,身形力量都有差距,而且孙二狗连放火这样丧心病狂的事都做了出来,其他的事上更是难说,因此他对刘武交代了一声,又请里正帮他照顾好英儿,这边就追了上来。
他刚出门,旁边的刘胜刘全也都在往这边赶,于是两边一部分去救火,一部分就跟着刘文跑了过来,他们刚跑过来,就看到孙二狗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当下刘文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踩着孙二狗的手,随后就往他的下颌踢,而那边刘胜则带着人按住了孙二狗,孙二狗下颌疼痛也叫不出来,就这么被按到了地上喘粗气,两眼恨恨的瞪着刘文。
刘文却不去管他,只是对郑定辉道:"你怎么样?"
郑定辉喘着气:"还好。被打了几下,不过没事。"
"先起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就去拉郑定辉,郑定辉此时身体有些发软,被他拉着,慢慢的就站了起来,不过他这边刚一起身,那边孙二狗的腿就踢了过来,他原本就有些不稳,这么一被踢,就向下倒,连带着刘文也跟着往旁边跌,刘胜和他儿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要去扶他们,这边手稍稍一松,那边孙二狗趁机跳了起来。
孙二狗起来后没跑,而是顺手挥着刚才的石块就往刘文的头上砸,刘文现在被郑定辉压着半边身体,只来得及往旁边翻,只是现在郑定辉脸朝地上趴着,虽然也在起身了,可是却有些来不及了。
他这边往下砸,那边刘茶花却扑了上来,不过却被他一把甩到了旁边,然后他手中的石块就砸了下来,刘文一直盯着他,一见他动,就偏了下头,正躲过那个石块,孙二狗更是暴怒,再也想不到其他,从怀中的匕首拿了出来。
这个匕首他常年带在身上,却大多只是用来吓人的,他知道自己诈唬诈唬村里人,沾点便宜,纠集着人打一下那家中没兄弟身后没背景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但若是拿着匕首扎死了人,那问题就大了,但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恨刘文,但是他现在就是想让这个人倒霉,想让这个人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昨天还晚,�
那啥,俺这几天虽然能上网,但都是在客厅里,害的俺老妈连电视都不能看- -昨天俺同事总算把他老妈的身份证拿来了――为什么是他老妈的,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俺租住的是他们家的房子,于是宽带啊电话线啊就用的是他老妈的身份证,之后俺宽带包年,那根线就跟着俺走,俺后悔,俺很后悔当年没勤快的去更改一下户主,于是现在尝到了后果- -
俺大概是半个月前就拜托他帮俺带身份证了,但他一直拖,拖到了昨天下午总算是好了,俺当天去到营业厅办理,人家今天上午就来安了,但悲剧的是,俺当时搬家只拿了猫过来,没拿拿个分离器,于是只有再去弄分离器,回来后再弄,俺又杯具的忘了过去的密码,于是再去营业厅更新密码,于是,当所有的事情都弄好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而更令俺抓墙的是,俺再去弄分离器的时候知道,如果俺买一个无线路由器,再买一个无线上网卡,一百四十多,就可以随时随地在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上网了!内流,俺这个包年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要知道这样,俺买路由器多好啊~~~~~~~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我有病。"郑定辉趴在床上,咬着枕头闷闷的想,"还病的不轻,要不就是刘大郎给我下了药,否则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郁闷之下他转了一下头,连带着肩膀处又是一疼,他倒吸了口气,心中的郁闷更强烈了,更加认定自己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会在那一刻为刘文挡刀。
是的,在孙二狗对刘文挥刀的时候,他正好爬起了半个身体,在看到那一片白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当他有意识的时候,那个匕首就扎到了他身上,然后他就看到刘文震惊的脸,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
哦,对了,是这个白脸狐狸原来还有这种表情啊,他当时还为这种表情满足了一下,而就因为这个满足,他当时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那股剧痛。
"这还不是被下药了?一定是的!"
他再一次的这么肯定着,而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一股熟悉的苦味,立刻的,他把脸埋到了枕头上。
"药要是凉了,更苦啊。"
他立刻翻过脸:"怎么是你?"
刘文挑了下眼:"花婶正忙着给你炖人参鸡汤。"
郑定辉的脸顿时皱在了一起:"我可以不喝的。"
刘文温和的看着他:"你最近总是受伤,是需要好好补补的。"
郑定辉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几乎没卡死自己,喘了口气,几乎是吼叫的开口:"还不都是因为你!"
刘文挑了下眉,郑定辉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然后又郁闷的把脸埋在了枕头上,他的枕头是荞麦皮的,枕套是棉布的,农村为了结实把布都织的密密的,这样趴着并不舒服,但他还是执拗的趴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脸上有点烧。
"唔,说起来倒也算是都和我有关系的。"
郑定辉身体一僵,然后将脸翻到了面向墙的那一面:"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要救的,我不过是看那孙二狗不顺眼,然后……脚滑了。"
"哦――"
"我说的是真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问问,你那时候的脚怎么会滑了?"
"滑了就是滑了!"他心烦意乱的又把脸翻了过来,"哪还有为什么!"
刘文看着他,嘴角带着微笑,他撇了撇嘴角,眼睛却垂了下来,为什么?因为他脑子有了问题,因为他被这个白脸狐狸下了药,因为……
因为什么呢?他在刘家这两年,天天受到压迫,几乎每天的三餐都是他做的,生意大多是他谈的,先前条件不好的时候,劈柴打水也都是他干的,除此之外每天还要被刘文冷嘲热讽,还要遭受白眼,就凭这些,他别说救刘文了,不趁机捅他一刀都是好的。
但是他在刘家这三年,每天都和刘家三口吃一桌饭,刘家只能吃窝窝头的时候,他跟着吃窝窝头,能吃鸡蛋的时候他跟着吃鸡蛋,能吃羊肉的时候,他也跟着吃羊肉。
第一年,刘家过年的时候都添了新衣服,刘文一身,刘武一身,英儿两身,他也是一身。
第二年,刘家每个季度都添一次新衣服,还是刘文一身,刘武一身,英儿两身,他一身。
刘武英儿学识字,他也跟着学,条件不好的时候,他们都用树枝在沙土上学,条件好了的时候,他们都用毛笔在宣纸上写。
他没有工钱,但是,却从不缺东西;
生意都是他去谈的,但是在最初,却是刘文手把手教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刘文逼他算账,他每天要熬到半夜,但是每天,刘文都会将他算过的帐重新再算一次,每天,他的账本下面都会有另外一个字迹。
刘文总是嘲笑他,总是讽刺他,但是却从来不涉及他的祖先,不涉及他的父母。
刘文总是鄙视他,总是压迫他,但是却从没让他在外人面前吃过亏。
他过去虽说是纵横王普县,但却可以说是处处受白眼的,而现在,那些过去要踢他打他的掌柜、门卫都要赔着笑,叫一声小郑哥。这白脸狐狸小心眼、贪嘴、狡猾、一肚子坏水,但是、但是他也不想看他被别人欺负了。
他在这边想的时候,刘文也在那边想。他当初会收留郑定辉,是因为他有某方面像萧二,他来到这里,虽说不得不捏着鼻子适应,可是,总会想到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社会,总会有一些……他过去听到都要冷笑的寂寞感。
因为郑定辉会令他感觉到一些熟悉,所以就留了下来,再之后发现他比较好用,就习惯性的调 教了起来,他没有想过要对这个小孩多么好,当然,也不会对他多么不好。
小孩嘛,听话了给颗糖,不听话了打两鞭,只要将来不出来危害社会给他带来麻烦就好了。当然,相处起来是有感情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感情,会令这小孩为他挡刀。
若是今天他不是当事人,那么他看到那幕场景,也许会捂着被酸倒的牙,什么狗血的事情啊!
但是这个天天骂他白脸狐狸的小孩竟然做了,虽然他现在死不承认,可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当时明明可以躲开的,却扑了上来。
"喂,那孙二狗现在如何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郑定辉有点别扭的声音,他回过神:"在牢里关着呢。"
"哦,那什么,我问你,你那天让我回头看一眼,是不是让我刺激孙二狗?你当天晚上会留下里正,就是知道孙二狗会摸上来吧。"
刘文没有说话,郑定辉抬起眼,看着他:"那你知道他会放火吗?"
刘文露出一抹苦笑,他是故意让郑定辉回头的,是故意留下里正的,为了防止孙二狗不是那天晚上行事,他还故意把刘汉山花有才等四人的提问题的时间错开,如果不是那一天晚上,那么第二天就会有花有才留下,再之后就是刘全刘胜,这四天里,总有一天能碰到孙二狗的。
孙二狗对他最大的执念是变蛋,而这四人可以说都是变蛋的受益者,必定会站在他这边的,就算不能将孙二狗抓个现行,但只要他露一下面,想来这四人都是愿意为他作证的,到时候将他往县衙里一送,又有里正打点,不说多,总是也能关上个两年的,而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两年的时间,他必定可以无视这等流氓。
他都想好了,但却没想到这孙二狗会放火,更没想到他到最后还会动刀子,毕竟孙二狗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有计划的,不说多么有脑子吧,但一直以来,都是知道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不妨做一下的,哪知道这一次却突然脑袋搭错了筋,竟做下了这种事。
"你真的不知道?"
郑定辉眼睛一亮,刘文道:"我还没有狐狸到这种程度。"
郑定辉的脸色瞬间一变,磕磕巴巴的道:"你、你说什么?"
"什么?狐狸啊,你不天天这么叫我吗?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白脸狐狸?坏水狐狸?"
他慢慢的念着郑定辉平时在背后给他起的外号,嘴角似笑非笑的,郑定辉的寒毛却一根根的竖了起来,在看到刘文伸出手的时候,他立刻道:"刘大郎,我这是在夸你。"
"哦――"
刘文拉着长腔,郑定辉更是气弱:"你、你想做什么?"
刘文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郑定辉更是害怕:"你、你看什么?"
"你是女人吗?"
郑定辉瞪大了眼。
"还是你以为自己长得很漂亮?"
"你什么意思?"
"既然两者都不是,你以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郑定辉觉得这话有些古怪,可是他过去从没接受过这方面的熏陶,一时也想不出来古怪在什么地方,正迷惑着,就听刘文又道:"来,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郑定辉最近喝药实在是喝腻歪了,可是现在刘文给他端到了嘴边,他自然不能不喝,因此就勉强用胳膊支着上身,然后皱着眉都倒到了喉咙里,药已经有些凉了,自然是更为苦涩,他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而就在这时候,嘴中却被塞进了一块东西。
"英儿刚做好的玫瑰糖,先含着吧。"
郑定辉瞪大了眼,只觉得恍惚,受宠若惊了一会儿,又不免想到,这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他自然是也没胆将糖吐出来的,好在这么一会儿苦味已经淡了许多,的确能尝到那种甜滋滋的感觉了。
"我记得,你比二郎大两个月是吧。"
"啊?"
"既如此,以后就做我家的老二吧。"
郑定辉抬起眼,有些不明所以,刘文却也不解释,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然后就端着碗出去了,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刚才那个,真的是刘大郎?"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晚了点,但总算比昨天早了些,擦汗……
今天天不好,这边的网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俺明天再来回大家的留言,�
三千字,是萧二同学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佛罗里达,奥登大帝折戟沉沙(上)》的三千,萧二,看到自己的长评用到这里是不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嘿嘿~~~
不过因为评论到三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二十一万八……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关于刘大郎是不是变了个人这种猜疑,郑定辉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刘家村的村民这两个月过的很是热闹,先是刘家被盗,再是刘家被烧,还有郑定辉的两次受伤,从年末到年初,都不缺少话题,不过最近令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刘茶花住进了刘家。
其实也不能说是住,而是养伤。
在那天晚上,郑定辉被孙二狗捅了一刀,而刘茶花也被孙二狗那一下甩到了树上,当时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孙二狗身上,也没有留意到她,之后将孙二狗制服了,人们这才发现她竟然昏死了过去。
当时情况混乱,自然就只有将她和郑定辉一起抬回了刘家,之后请了郎中,也是给两人一起看的,郑定辉这边简单明了,就是刀伤,而她那边,郎中却下了,上次下给郑定辉的结论――要养,用参汤补元气!
对于这种说法,刘文是很不怎么相信的,但既然郑定辉上次让养好了,那就照着养吧,因此当下给郑定辉熬药的时候,就给刘茶花也煮了参汤。
他当时却是没有多想的,孙二狗坏,刘茶花却是可怜的,而且当时他也远远的看到这刘茶花和孙二狗有争执,后来也可以说是为了救他才被甩到树上的,更何况人在他们家,又是这种生死不明的时候,他总不能连碗参汤都舍不得,当然,考虑到刘茶花的名声,他当时就托人给刘茶花家传了信,请他们来带人回去。
信是带回去了,不过来的却只有刘茶花的妈,抱着自己的女儿哭了一场,之后就跪到了刘文脚下,只求他救刘茶花,原来她来的时候已经听人说了,刘茶花受了重伤,全靠参汤吊命,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喂的参汤够不够。
这两年,他们全家起早贪黑,加上孙二狗给的那两亩水田,这生活才算是有了起色,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只能说混了个温饱,吃顿肉都不容易,更何况喝参汤了!
若是往日,也不用他们管的,孙二狗虽然混蛋,但若刘茶花有事,也是会用心的,上次刘茶花小产,他左踅摸,右诈唬,足足让刘茶花喝了一个月的母鸡汤,但现在听说他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显然是没指望的,他家中虽还有些财产房屋,可他和刘茶花既没有孩子,又没有别的亲生兄弟来撑腰,不用说,也是会被族里收回去的――就算不被收,这一时半会儿又怎么能卖了来换参汤?而且就算是卖了那些地又能换来多少参汤?
远的不说,就说那小郑哥,那参汤就足足喝了二十天哪!刘文家能让小郑哥这么喝,他们家又怎么能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拿不出银子,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那就只有看刘文家能不能发发善心,救自己的女儿一救了。
见刘茶花的母亲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刘文有心想对这个老妇人说人能不能醒,其实和喝不喝参汤无关的,但他现在既然让郑定辉喝了,郑定辉又醒了,此时再说这种话,那自然是要被别人以为他是不舍得。
其实真的来说,十天二十天的参汤,虽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他知道这个先例不能开,毕竟刘茶花和他非亲非故,他虽可以说是报答她那一拦的恩情,但别人不知道会怎么想,毕竟男女有别,这之后,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更何况他也知道,如果他今天开了这个口子,那明天就可能有其他人来找他要田要地要别的东西。
他正要想着怎么拒绝,那刘茶花的母亲又说要将刘茶花卖给刘文家,只求刘文能救她女儿一救。
"大婶,您先起来吧。"
刘茶花的母亲颤颤巍巍的爬在地上,不断的哭,一会儿又说自己对不起女儿,一会儿又是求刘文,弄的刘文很是头疼,只有道:"大婶,您也知道,那人参要多少钱,您说我作为乡里乡亲,帮一把是该的,可您也是知道我们家的,不过就这两年才好一些,年前小郑哥才养好了伤,这昨天鸡舍又被烧了,虽说没连累到主屋吧,可鸡窝也是要从新修缮的,还有这么多鸡……"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都连连点头,他们都知道刘家富了,有钱了,可是那新修的猪圈还没有正式养猪,今年的莲藕也还没有出苗,前段时间郑定辉又喝了那么多的参汤,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呢!这要是再管着刘茶花,那这刘家还不又要卖田卖地了?
最重要的是,这刘茶花和刘文家有什么关联啊,凭什么要人家管啊,真要说起来,这些麻烦事,还是他家汉子带来的,众人议论纷纷,刘茶花的娘头垂的更低了,刘文又道:"而且大婶子,说句难听的,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孙二狗家的,就算是要卖……"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说要把刘茶花卖给他,那是不算数的,刘茶花的娘也反应了过来,趴在地上嚎了起来,看着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有人同情,有人鄙视。鄙视的是觉得她太不懂事,同情的则是刘茶花,遇到那样的汉子,又遇到这样的爹娘,那人参虽然贵,但若真卖了地,也不见得喝不起呢,这家当初为了那两亩地就将女儿嫁于那孙二狗,实是害了女儿一生。
"那我将我自己卖了行吗?我给你们家做工、卖身,做长工!做长工!"
她这话一出,原本的议论声也停歇了下来,刘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大婶子说的严重了,不过我的确是需要大婶子给一个保证的,若是茶花将来不能在我刘家做工,那就要大婶子来抵了。"
听她愿意出钱救自己的女儿,刘茶花的娘也顾不得别的,连连点头,就这样刘茶花也就在刘家养起了伤。关于此事,郑定辉开始也没有多想,他看的很清楚,当时是刘茶花拦着了孙二狗,后来又拦过孙二狗动刀,总是对他们有恩的,刘文要报答,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后来来看望他的人多了,他也就听出些别的味道了,于是这一天,他看着刘文表情温和,再想到自己总算是个病人,就大着胆子道:"大郎,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那茶花呀。"
"她昨天醒了一会儿,想来是问题不大,等她完全好了,就负责养猪吧,至于养多久,那就看她喝了多少汤。"
"啊?"
"当然,对她有优惠。"刘文的眼睛终于离开了书本,看了郑定辉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一天的工钱,就给她算六十文吧。"
"为什么和我错了这么多?"郑定辉脱口而出,说出之后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想将她添到房里啊。"
"什么叫添到房里?"
"红袖添香啊,你们读书人最爱的,现在又没了孙二狗,刘家又将她赶了出来,等她醒了,到县衙呈诉了,你们自可以……"
他一开始说的很兴奋,说到最后一句,戛然而止,有些怯怯的道:"我、我就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不过胡乱说说,胡乱说说。"
"呈诉……看来你对大珠朝的律法研究的也不错啊。"
呈诉,就是呈诉离婚,就是说,夫妻双方,如果有一方做出了类似天理不容的事情,另一方就可以到官府呈诉,届时就可以强制离婚,虽然一般的都是什么"妻背夫在逃"、"夫逃亡三年"、"夫逼妻为娼"之类的事情,但像孙二狗这样的,刘茶花若真去呈诉,想来也是可以成功的。
不过这种律法,一般老百姓是模糊的,他们大多也就只知道七出三不去,女方要想再嫁要不被休,要不就是丈夫死了,自己却是没什么主动权的。郑定辉说的这个呈诉,在现实中也很少见。
郑定辉有些得意:"那是,要知道当年我在王普县,没事没少去看县太爷开审,看罢还要听别人说,对于这大珠朝的律法呀,我、我其实也不是怎么熟悉的……"
他本来想说自己熟悉的不得了,再一看刘文的脸色不对,嘴边的话就又转了一个意思。
他这么说了,本以为就会安全些,哪知道刘文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熟悉?"
"不熟悉!"
"既然不熟悉,那就多熟悉熟悉吧。"
"啊?"
"我看你这天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明天就给你找一本大珠朝的律法来?也不要求多,一天背出十条就行。至于抄写默诵嘛,等明天你好了之后再说。"
郑定辉瞪着眼,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背诗词还不行吗?"
"背诗词做什么?背律法,将来你也能做一个讼师。"
作者有话要说:俺错了,俺上一章忘了重复昨天是星期一- -咳咳,扭动的说,那啥,星期一人家休息,不更新的,俺一星期休息一次,就是星期一,还有就是,俺每个月那位亲戚来的时候,要额外休息一天,咳咳,也就是最多俺每月休息六次,少的话是五次,其他时间……若没有意外的话,都是会更新的
三千字,正常更新,然后弱弱的说,俺那位亲戚貌似又要拜访的迹象了,如果明天来了,就只有再停一天,如果没来,那就继续……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从上辈子起,刘文就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说到要做到,特别是在压迫人这方面,第二天就给郑定辉找了一本大赵朝的律法让他看,郑定辉抱着那本古卷欲哭无泪,直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多嘴,管那孙二狗是死是活,是要再娶还是和离呢,根本就和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呀!
而就在他在这边用功苦读的时候,孙二狗那边也开审了,对于他这一次来烧刘家的鸡窝,里正刘汉山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虽说他们知道了这变蛋的法子,可是最初做必定没有刘家的好,就算他有渠道吧,要让别人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现在刘家的鸡窝烧了,光鸡都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只,家中还出了这么档子事,要做变蛋总要再等等,这就为他们争取了时间――其他三家他还不放在眼里,所以说起来,他倒是这次火灾的受益者。
但他当时可也是在刘家的!孙二狗这幸亏烧的是鸡舍,若烧的是主屋,那不就有可能把他也给烧死了吗?一想到这些,他也是恨不得将孙二狗剥皮抽筋,而且他也意识到,不能再让这孙二狗回来,他现在都能杀人放火了,若是再回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因此,不用刘文说,他就自动的召开了家族大会,将孙二狗赶出刘家村,同时对孙家做出了处罚。
孙刘两个姓,不过孙家在刘家村人少力薄,刘汉山又是里正,开过了家族大会的决定孙家也是不敢抗衡的,因此这孙二狗自己的六亩水田就被征到了刘家,而孙二狗本人,也不算是刘家村的人,哪怕他以后坐牢回来,这里也再没他一席之地,不过没有人认为他还能回来,县衙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流放二十年,而且是在吉安关!
就算是刘家村的普通老百姓,也是知道吉安关的,这就像生活在大宋朝的普通市民也绝对会知道辽国和西夏一样。吉安关是大赵朝的最大名鼎鼎的边关,他直接对着关外的戎族,说起来大赵朝还算是平静的,目前的皇权还没有发展到极致,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还是要和下面的臣子共治天下,内阁没有盖大印的圣旨,下面的官员甚至可以不领。
在这样的约束下,皇帝虽说不上多么圣明,但也没有将国家弄的一塌糊涂,天下虽不能说风调雨顺,但大体上却是过得去的,但戎族,却可以说是所有大赵朝人心中的一根刺!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戎族的这根刺带来的是恐惧,刘家村的村民其实并没有真正受到过戎族的伤害,可是从口耳相传中,他们将戎族的恐怖无限度的夸大了,因此在听到孙二狗是要到吉安关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回不来了。
在这个判决下来的时候,刘茶花已经醒了,虽然还有些虚弱,可是意识已经清楚了,知道孙二狗被判二十年,她的表情有些麻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这么说,他不会回来了,是吗?"
她娘抱着她大哭:"我的妞儿呀,是,他不会回来了!到了吉安关,戎族人会杀了他的,他一定不会回来了!"
刘茶花愣愣的,然后才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听到孙二狗回不来了,她没有太多的悲伤,却也没有太多的喜悦。在最初,她就没有相中孙二狗,她自幼长得美,村中人都说她这样的模样,是要去做城里人的,说不定,还能做个官夫人呢,若说她没有做过这样的梦,那是瞎话,她的确是想过的,但是等她慢慢长大,也知道,那样的梦有些太遥不可及了,所以她那时候所想的就是,找一个家境好的,对她好的,愿意照顾她,也愿意,让她补贴一下家人的。
她理想中的丈夫,是一个老实、肯干、忠厚的,可是村中这样的人家都不愿娶她,不是她不好,而是村里人都知道,要娶她的话,就要照顾她家,要帮衬她那个瘸了腿的哥哥,而她,还是没有嫁妆的。
当然,若是要等的话,她其实还是能等到一个良人的吧,可是孙二狗上门了,带着两亩上好的水田,这是她家无法拒绝的财产,于是,她嫁了。
最初,也不能说不好,虽然孙二狗好吃懒做,可也是真的喜欢她,她还记得他说的那些羞人的话,那时候,她在院子里喂鸡,他也要缠在她身边的,那时候她就想,若是能这样,其实,也是不错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从她和别的男人打招呼的时候,还是从她第一次生气回了娘家的时候呢?
她自然也是知道男女不好太亲近的,可是都是村中的人,都是叔叔伯伯大哥大嫂叫大的,难道在遇到的时候连声人都不叫吗?而面对这样的委屈,她就不能到娘家躲一躲吗?
其实,根本就没有变吧,不过在最初,孙二狗掩饰了自己的本性,而她,被迷惑了。
"妞儿……"
见她半天不说话,她娘有些害怕,她回过神,对她娘勉强的笑了笑,她娘道:"妞儿,那狗东西被流放了,他的地也被收了,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刘茶花摇摇头,她一时还想不到这些,她娘停了停,最后还是咬牙道:"妞儿,还有一件事先前没对你说,其实这次你能活过来,多亏了刘文家愿意给你熬参汤,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妞儿呀,你以后是想回家呢,还是做工啊?"
"娘,那参汤要不少钱啊,这刘文家也不会给我白喝的,你卖了什么?"
她娘叹了口气:"咱家还有什么好卖的,除了你也就是我,你还算是孙家的人,也只有我……"
"卖我吧。"不等她说完,刘茶花就道,"我回去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在这刘家做工,不是都说他家的工钱足,饭食好吗?我在这里,却是来享福呢。"
她娘有些讪讪的,过了半响才道:"但你和那孙二狗,还是夫妻哩。"
刘茶花愣在了那里,她娘连忙道:"我问过了,他做了这天理不容的事,你们能不算夫妻的,只是要到县衙一趟,你、你愿意……"
刘茶花没有说话,只是有泪水从她的脸上划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的开口:"我愿意,我愿意!"
刘茶花这边要去和孙二狗呈诉,而那边郑定辉也要到刘家入籍,郑定辉在刘家做了两年的长工,不过因为他坚持不肯卖身,所以户籍还是自由身,当然若是刘文愿意,随时可以拿着那张他按了手印的契约书到县衙立案。
"你真的要让我……立到你们刘家?"
坐在驴车上,郑定辉还有点不敢相信,刘文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郑定辉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小心的开口:"不是,就是觉得有些怪,那二郎同意?英儿同意?"
"你刚才不是问过了?"
郑定辉抓抓头,他刚才是问过了,不过他总觉得这事有些玄乎,这是要让他入籍啊,从此以后,他就是刘家的一份子了,将来就是分家,他也可以分得一份了……他连五文的工钱都拿不到,刘文会这么好心的给他分家产?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是有些别扭的,这入了刘家的籍,那他过去的身份算什么?
"你不用改姓的。"
他正想着,听到刘文这么说,他吓了一跳,停了停才又道:"那我这……算是义子?"
刘文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想做我儿子?"
郑定辉连忙摇头,刘文又道:"我爹娘已经去世,谁能收你做义子?"
"那、那……"
"户籍上改为刘,对外面,你还说姓郑也好,等将来你要再自立门户,也可以再改回来。"
"啊?"
"怎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郑定辉连连摇头。
"那你那是什么表情?"
郑定辉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做了这个动作又觉得有些太夸张,随即又讪讪的放了下来,他有些别扭的道:"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这不是没想到吗?"
他嘴中说着,心中则在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报答救命之恩?这么说,他这么一刀还没有白挨?他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头被抬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刘文微笑的看着他:"想知道原因吗?"
郑定辉突然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下意识的想往后缩,但却被刘文捏着下巴,虽说他是可以将刘文推开的,可是再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因为我觉得,你真的是皮糙肉厚啊。"
"啊?"
"耐磨呀――"
刘文最后一句的声音拉的很长,声音还微微的上挑,带着几分欢快,和刘文平时的语气大相径庭,但郑定辉却从其中,听出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羞愧的爬上来,俺昨天就开始准备接驾了,可是……抓墙-_-!
关于这个刘茶花,唔,这几章的确是没少写她,可是,她真的是有用的……如果俺的思路不出问题的话,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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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分别是susuweed给俺的《斯斯VS.石头》的两千,以及三步的收藏五千四的一千,不过因为这里的收藏到六千了,积分到五千万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二,二十一万七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郑定辉的户籍移到刘家后,刘文特意买了一头猪,在刘家村开了三天的流水宴,其实这所谓的宴席也就是大锅熬菜,不过这菜是配着骨头汤熬得,每一锅里都放足了肉片,一勺盛下去,总会带出几片白花花的大肥肉的,此时已经将要到三月了,村中人过年吃的那些油水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吃着这带肉的熬菜一个个都很是满足,更何况刘家的蒸馍还是管够的,这一大碗熬菜两个蒸馒头,不说别的,总是混个肚圆,因此人人见了郑定辉,都是喜笑颜开的,说两句恭喜的话。
不过在这里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关于郑定辉的称呼,过去别人说起刘家两兄弟,就是大郎二郎,现在这大郎没动,二郎却有了变化,虽说只是二郎变成三郎了,但人们叫刘武二郎早已经习惯,现在突然转口也不容易,不过刘文却已经想好了,待人们问到,他微微一笑:"大家不好改口那也不用改,叫定辉嘛……就叫小二好了。"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花有才道:"大郎,这个称呼……好像有点不太妥当啊。"
"唔,花叔这么一说,倒的确如此,那不如……就叫刘二?"
虽然这个称呼也不怎么好听,但有前面那个小二做铺垫,众人都觉得这个更好一些,不过也有那种事多的,对刘武这么说:"二郎,这么一来,可就是他成了刘家的老二了,将来分家时……那不都分的是你们的吗?"
对于这样的话,刘武一般的回应就是笑笑,不提这两年中他对郑定辉早就改观了不少,就说他这两次都为刘家受伤,他也觉得他是劳苦功高的,特别是这后一次,他听别人说了,若不是他挺身而出,那被刺的,可能就是自家大哥了,自己的大哥可不像郑定辉这么皮糙肉厚的,这被刺一刀难说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凭这个,他也会认这个兄弟的,更何况他们家的家产,一多半是自己大哥挣下的,一小半却是这郑定辉的功劳,若只是单凭他种田,现在连吃糠面都为难呢。
而且,在要将郑定辉过继过来的时候,刘文已经问过他和英儿了,他们当时都是同意了的,因此,若有人说的太过火了,他就瞪大眼道:"那要不,我就去问问二哥?"
他这话一出,那原本想说什么的自动就住口了,从去年开始,村中大多数人家的菜都指着郑定辉卖高价呢,要是这话传到他耳里,不是给自己找损失吗?
就这样,郑定辉就算是正式的过继到了刘家,人们见到他,虽然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叫小郑哥,但渐渐地也会叫他刘二或是刘二哥了。而在这差不多的时间,刘茶花也到了刘家做长工,和郑定辉当初不同,刘茶花是定了身份的,她醒后,刘文给她算了笔帐,她喝了十多天的参汤,一天按一两银子算,也是十两,刘家给她打一个对折,也是五两,刘文当时是这么和她说的:"五两其实不多,你若是想找其他工作,就去找其他的工作,若是不想,就在我这里做工,每日有六十文的工钱,一日六十文,十日六百文,不用三个月,这笔钱你也就能做到了,所以这个卖身契……你其实也是不用签的。"
听了这话,刘茶花有些发愣,沉默了好久,才道:"那我,可以在这里多做几日工吗?"
听她这么说,刘文笑了起来:"自然是可以的。"
"那我……还是签吧。"她说着,又低下头,然后才有些紧张的道,"我回去,也不知道要如何,我、我,我可以少要一些工钱,三十文,不二十文,十文就可以,我就想在这里做工……"
她这么一说,刘文倒有些不好接话了,其实他没想过要刘茶花的银子,要刘茶花的娘做保证和让刘茶花在这里做工,都是为了不开这个口子,他就想着走一走形式,就将这个事了解了,哪知道刘茶花却是这个态度,不过他再转念一想,也能想明白,刘茶花回去又能做什么?她和孙二狗呈诉了,虽说不是寡妇,也是和寡妇差不多的形式,她人在这村中又算是出挑的,以他们家的情况,回去后,不知道会招惹什么麻烦。
而到时候,她的父母八成是不会护着她的――不是他们不爱她,而是对于他们来说,很多事情,比她更重要。她和孙二狗当时好歹还是夫妻,这回去后,却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合适的,万一再遇到之前就有什么流言出来,以后就难办了,不过在他们这里,也有点问题,现在他们家虽也有请帮工,但都是临时性质的,家中的人还是他们四口,而他和郑定辉刘武又都是男子,英儿还有些年幼,加了一个她,对她对他们都不好。
"我什么都能做的,养鸡喂猪锄地,还有、还有捞鱼!我捞鱼也行的!"
见他不说话,刘茶花连忙道,又说自己别说十文了,五文两文也是可以的,她已经想清楚了,再回去,自己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她过去一心补贴娘家,就算是嫁给了孙二狗,也会不时的往娘家带一些东西,听到她大嫂怀孕,她连夜赶制棉袄棉裤,将自己精打细算省下来的白面送过去,为此还挨了孙二狗的一顿打。
她以前没觉得这有什么错,因为村中的闺女大多都是如此,娘家穷的话,总要帮着补贴一下娘家的,虽说别人的娘家都是给了若干嫁妆而她什么也没有,她也可以体谅家人。
但是,在这一次,她的家人,除了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和哥哥竟只来看过她一次,她的大嫂更是一次也没来,她到县城做呈诉的时候,她爹也是满脸的不愿意,只说是被她连累的才会进衙门。
在她整个的受伤时期,她的家人,没有一个说,要接她回去。她还是可以理解家里穷,日子难过,但是,她真的是无法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未来到底要怎么样,她还没有想,她只想着平平静静过自己的,至于是做长工,还是卖身为奴对她都不重要了。
刘文看着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在现代,这样的女子只要自尊自爱怎么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但在这古代,他对她无心,也不好做更多了。
所以刘文到最后还是和她签了卖身契,不过在过后不久就又买了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白天和英儿做伴,晚上则和她一个房间,因此虽有人想说什么,却也没什么好传,最多也就是展望一下未来,嘀咕一下将来。
而至此,刘家以前积累下来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因此在买猪苗的时候就有些不够,最后就只先买了四头猪养着,等到又卖了几次变蛋才又渐渐的添了六头。
刘家的鸡舍烧了那么一次之后,烧死烧伤了几十只鸡,还有十多只从此以后不会下蛋了,刘家就将那些不会下蛋的卖给了做鸡肉的,而那十多只烧伤的,则在那几天,都进了刘家人的肚子里,后来他们又将这几十只补齐了,这变蛋的手艺虽然传了出去,但他们家的变蛋还是不愁卖,这第一是因为他们家毕竟是第一家;第二则是因为刘文的龟毛性格,吃饭要用好看的碗,睡觉要用干净的床单,他们家养了这么多只鸡,但正院里却从来没有一点鸡屎,而这变蛋,他虽然变不出花来,也要弄的规规矩矩的,每一个都要求看起来薄厚差不多,没有毛刺。
一样的价格,这好看的,自然就更受欢迎一些。而因变蛋是从他们家学来的,其他几家也不好意思降价,因此五家的变蛋,还是他们家卖的最快,不过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显眼了。
等到秋天,莲藕又收了一批之后,村中开始有人想跟着学做莲藕,这时候,刘文就不说话了,他既不说这东西好做不好做,也不说愿不愿意让别人做,无论谁来问,都是说要应为即将到来的春闱做准备。
其实这时离春闱还有一段日子,不过以三年的时间来看,这时候也的确是到了该冲刺的时候了,因此别人也不好烦他,当然,旁敲侧击的从英儿刘武乃至郑定辉刘茶花那里打听都是免不了的,不过前三人是不说了,就是刘茶花,也从不多言。
她现在在刘家的日子过的很好,虽然她是和那个小丫头另开一桌的,但也是刘家人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现在日子好了,刘文也不要求顿顿有肉了,却也是食不厌精的标准,那些饭菜的做法,她以前想都没想到过,现在却能经常的吃到。刘家的活儿虽然多,但一天最多也不过六个时辰,每月还有两日的假日,这不说嫁人之后,就算是做姑娘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清闲、舒服过,她虽对未来没有什么期望,却也不想再过那种苦日子了。
而至于那个叫青儿的小丫头,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心的爬上来,低声的说……那啥、那啥……昨天俺迎驾成功,所以毛更,�,今天本来以为会早点的,但谁知道那烦人的家事又来了,于是俺扭结又纠结,就又拖到了现在= =
哪个,再小声的说一句,此文接到通知,快要入V了,大概是下个星期,星期一是不可能了,也许是会在星期二或者是星期三
俺的V文斯要补贴家用的,所以请盗文者手下留情,然后还有,此文的步调……大家应该也清楚了,就算入V了,俺也不见得会加快,所以,要购买的话也请思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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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倒不是刘家对青儿有什么防范之心,毕竟青儿也是卖身过来的,说的严重一点,生死大权都在刘家的手里,若刘家有心,不说打杀了她,起码随时可以把她卖到青楼里。
而青儿不知道,则是因为她白天都是跟在英儿身边的,刘文从来没有让女孩子做工的习惯,打络子做糕点也就罢了,下地这种活是绝对不会让英儿做的,因此青儿跟在英儿身边,也就是帮着打些络子,尝试着做点新鲜的糕点,过去这些糕点大多是刘文想到在现代吃了什么什么,然后大概的说个方向让英儿试验的,英儿做的多了,对这些倒真有了兴趣,因此现在不用刘文说,也会自己做着玩。
现在家中条件好了,不说白面,就是绿豆面玉米面白米粉也都是需要就能买来的,至于做糕点要用的白糖、饴糖、蜂蜜自然也不会缺,这些东西再配上各种果脯,做出来的点心,那是真的要比铺子里卖的更好,只是刘文还有点遗憾,不是遗憾英儿的手艺不好,而是遗憾没有奶油,他并不是西方文化的拥护者,也没什么小资情调,不过关于点心这一点,也是要承认,有奶油的,是的确要比没有奶油的口感更好的,为此,他还在寻思,是不是要再买一头奶牛。
只是他来到这村里这么久,黄牛见过不少,却没见到过印象中的黑白牛,由此刘文不得不怀疑,这中国没发展出奶制品,不是因为中国人没想到,而是因为没有这条件?
刘文对此没有过研究,也不知道这黄牛的奶是不是能喝的――喝是应该可以的,毕竟如果不能喝,那黄牛就绝种了,但是牛可以喝,不见得人也能喝,起码口感的问题还是很难说的,因此这养牛的计划,他也就没有马上实施,只是在有机会的时候接了一碗牛奶,让郑定辉喝。
"这是什么?"郑定辉看着那白花花的东西很是疑惑。
"牛奶。"
"牛喝的?"
刘文没有说话,郑定辉的反应思维早和以前不同了,立刻就想明白了这碗牛奶的作用,当下就想往后缩,但是刘文哪会给他机会,不等他有动作就道:"人也可以喝,你来喝喝看。"
"为什么是我?"
"那你是想让英儿青儿还是刘大姐来喝?"
他们过去叫刘茶花二嫂,现在当然不能这么叫了,因此就改为刘大姐了,这个称呼在刘家村很多,所以别人再提到的时候,都会再加上一句刘文家的大姐,或者是二狗过去的老婆。
外面人这么叫,刘家人自然是不会的,而且,这么长时间,郑定辉也发现了刘文对女性好像有一种天生的柔软心肠,同一件事,那男人做了和女人做了在他那里得到的绝对是两种对待,为此,他还暗恨过自己为什么不是女人,若他是女子的话,不说当时不会被捆被打,就算是后来,也不会被指使着做这做那。
虽说他现在是刘文的兄弟了,但他若是女子,说不定现在都是刘文的老婆了――在第一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这简直是最灰暗的未来,不过慢慢的他也就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还是建立在自己是男人的角度上,若他是女子,刘文应该是不会这么对他的。
"不过,我为什么要嫁给这个白脸狐狸,要嫁,我也应该嫁给刘武啊,虽然这小子傻了一些,但又老实又肯干还结实,那真是皮糙肉厚又耐磨呀……"
过去想到这些的时候,郑定辉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自从被刘文抬着下巴说了一次之后,他每次想到刘武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些,再之后就感觉到全身发寒,他这么想刘武,那刘文,该不会也是这么想他的吧,对于刘文来说,他可不就是又傻又结实又皮糙肉厚的吗?
通过这件事,郑定辉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没有最黑暗,只有更黑暗,由此,他万分庆幸刘文不是女的,否则,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所以在这个时候,郑定辉立刻摇头:"那不是还有二郎吗?"
"二郎要下地。"
"我也要……"
"你可以不用下地。"不等他把话说完,刘文就道,"万一你有不适,我允许你在床上躺一天。"
郑定辉的眉头皱了起来,刘文又道:"喝吧,不是毒药,大户人家都喝的。"
郑定辉有心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喝,但也知道这一句要是问出来了,就等着挨削吧,因此他只是犹疑的端起碗,然后苦着脸的看着刘文,就希望他能突然的发一下慈悲,但刘文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真、真要我喝?"
"快趁热喝了吧,我给你加了蜂蜜。"
刘文的语气那叫一个温柔,郑定辉听了心凉的更透了,当下他也不多言,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按照现在的观点来看,这黄牛产的奶和那种黑白母牛产的奶最大的区别在产量,而不是口感上,但郑定辉此时的心情,就是让他吃鱼翅鲍鱼那也是吃不出什么好的因此这一口奶下肚,他只觉得哪儿哪儿不舒服,哪儿哪儿有问题,因此在刘文问他好喝不好喝的时候,他立刻摇头说不好喝。
"真不好喝?闻着味道也差不多啊。"
刘文拿着那碗闻了闻,郑定辉怕刘文又让他喝,连忙道:"真不好喝,很腥。"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却不知道,只这么一句却在无意中阻碍了大珠朝奶制品的发展,既然黄牛的奶很腥,刘文也就不想什么奶酪奶油了,养一头牛专门产奶的打算也就放在了一边,在这个时候牛还是家庭中重要的财产,若是在现代,起码也是拖拉机那个级别的,就算是刘文,也不可能无故养一头放在那里玩,当然,刘家现在也有一头牛,不过那却是一头公牛,而且是用来耕地的。
过了秋,很快也就要过冬了,刘家村上上下下也都开始准备年货,这一年的光景不错,虽说在秋收的时候淹了一些,却还有丰收年的八成,所以家家户户办起年货也殷实,特别是花有才和刘旺刘全家,里正家本就是殷实的,今年也不怎么显眼,而他们三家却是大大的不一样了,刚入冬,三家就进城去截了布做新衣,每家的年货上不仅有猪肉鱼肉,更有羊肉牛肉,看的村中人很是羡慕,花有才的两个闺女也都纷纷被提亲,不过却都还没说下来。
按照花家夫妻的想法,他们家的大妞二妞不仅人出挑,现在更知道了怎么做变蛋,这嫁到谁家也是个小财神,因此必定要给闺女们找一户好人家。
他们这么想的,旁人可不知道,因他们和刘家来往密切,就有传大妞二妞是要嫁给刘家兄弟的,不过这兄弟却不包括刘文,现在刘文虽然还没有中秀才,但村中人想到他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将他隔离到另一个世界,他们也许没有明确的意识,但其实在心底却都不自觉地认为,刘文,是不属于这里的,无论是大妞二妞也好,还是村中过去的村花刘茶花也好,都是不能作为他的婆娘的。
因此这里的兄弟,就是指郑定辉和刘武了,这一开始传的时候,刘家兄弟还没什么反应,传的多了,郑定辉就有些坐不住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这传言中,其实只有他一个主角,不是他水仙开花,自恋的可以,而是他怎么看都觉得刘武那和英儿是早就配好的,就算是他想错了,刘文估计也会再等两年,英儿大了再说这个问题,但他却是不一定的。
"大妞二妞?"他来的时候刘文正在练字,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字体,也习惯了这种竖排,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就没少背经典史书,以他来看,是否能中举不一定,中秀才是应该没问题的,上次之所以没能中,运气不好使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没有揣摩好上意。
这个东西就和高考作文一样,出来一个论题,你当然可以自由发挥,但是你写什么得多少分,一个是你自己的水平,另一个也要看你的作文和老师是否合拍。
如果你写一个新新人类的,遇到的正好是一个喜欢接受新鲜事物的,那分数自然要高一些,如果遇到的正好是一个古板的,那恐怕就不只是低一些的事情了。
现代高考那么多学生那么多卷子那么多老师,除非暗中操作,否则很难知道你的考卷会是哪个老师来批改,但是在这里,不说别的,你起码可以知道知县的爱好。
王普县的知县是去年新上任的,虽然是新当官的,年龄却已经一大把了,为人最是老派,也就最喜欢那种方方正正的字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貌似早了一些,感谢大家的支持,那啥,俺是不准备倒V的,然后入V当天会努力更三章,情节……俺尽量写的不拖沓,�,但是俺不太擅长写感情,过去写运动文的时候,俺就喜欢写咋训练咋打球,现在写这个种田文,俺、俺就喜欢写点咋做菜,咋吃东西- -
所以入V后,估计也还是这个调调,嗯,先给大家说明一下情况~~~
最后,三千字,是萧二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佛罗里达,奥登大帝折戟沉沙(中) 》三千,不过因为这个的留言到三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二十一万五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刘文上辈子是当老师的,对于老师的心理是最能揣摩的,因此这几日他也不干别的,就在家中练字,他的性格向来比较沉稳,再加上修养身心了这么两年,也不觉得练字怎么苦闷,不过被这么一打扰,顿时就有些不快,他回头看了郑定辉一眼:"什么事?"
他此时的语气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郑定辉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好,因此立刻道:"你、你忙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刘文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什么不快:"也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说说什么事吧。"
"那个,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和二郎以及那个花叔家……"
"怎么,想媳妇了?"
郑定辉面上一红,立刻道:"不是。"
"那是看上谁了?"
"也不是。"
"那你想干什么?"
"我……那个,大郎啊……"
刘文嗯了一声,语气微微上扬,郑定辉连忙赶快:"不是,我是说大哥啊,我只是想知道,你没有和花叔他们达成什么协议吧。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娶婆娘总要找个喜欢的是不?虽说大妞二妞没什么不好吧,可是,我也说不出来有多喜欢她们,这要过一辈子也怪那啥的……"
"那你想怎么过一辈子啊?"
郑定辉一愣,一辈子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实在太长远了一点,他过去是有目标的,当年他在王普县混迹的时候,整天想的是,怎么做大将军大元帅,然后过去欺负他的人,比如包子铺的老板烧饼店的小二见了他都要畏惧,后来落到了刘文手里,就又想着怎么摆脱这个狐狸,但是现在,那些儿时的梦想是不用说了,这白脸狐狸要摆脱起来……
其实,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认命了。他现在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把饭菜做的更好一些,让刘文吃的更开心一些,这样一来,他的日子也就能更舒坦一些了,那些一辈子啊未来啊,他实在还没有心思去考虑。
"我还没有想,不过我觉得和大妞二妞不能过一辈子。"
"我也这么想,你娶一个就够了,还能娶两个?"
刘文慢慢的说,郑定辉马上用力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对她们没、没那个心思。"
"那你对谁有心思?"
"我对谁都没有心思啊。"
刘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郑定辉被他看的心中发毛,不由得就有些忐忑:"怎、怎么了?"
"说起来,你也十六了啊。"
"十六,又怎么了?"
"原来,连毛还没有长齐啊。"
郑定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这一句话其实没什么,但就像所有十八岁以下的小孩总想让人认为自己是大人一样,这一句对一般大人来说只是调笑的话,对郑定辉这个少年来说,那就带点侮辱性的了,他有心想回一句,但被刘文压迫惯了,因此只有梗着脖子道:"你怎么知道我没长齐?"
"我没心看你的屁股。"
刘文笑的含蓄,郑定辉却如遭雷击,他说不出是失望震惊害羞屈辱还是别的什么,一时间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刘文又拍了拍他的头:"下去玩吧。"
说完,就不再理他,转身又去练自己的字,而郑定辉,在发了一会儿愣之后,如同幽灵似的飘了出去。其实村中人说话没什么顾忌,别说男人们了,就是女人,特别是结过婚生了孩子的"娘们"那骂起人来都不是一般的厉害,嘴中带的花样,甚至能把一般没结婚的小伙子给臊红了脸。真的来说,刘文的这一句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对郑定辉的冲击,那真是刚刚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到最后才想起,自己过去,不就是问一个准话吗,怎么、怎么就跑到了他的屁股上呢?
而刘文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郑定辉这么纠结,他嘴里很少说粗话,但却不是不会说,不过比起粗话,他更擅长的还是那种刺话,用萧二当年的总结就是,非常善于打击人的自信,最适合做的其实不是老师而是律师。
只是来到这里后,面对刘武英儿两个孩子,那是实在不好打击,而对于村中的其他人,那是不能打击,后来虽然有了个郑定辉,但也是悠着来的,这两年自我控制下来,和过去相比,那已经可以自称为佛爷了,刚才那一句,他也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根本就不会想到有什么后果,不过后来他还是要想,十六岁这还是虚岁,其实也不过才十五,说起来,还真的是没有成人呢。
这么一想,他突然意识到,郑定辉其实还是很有塑造力的,因此在第二天,他就又公布了一个决定――让郑定辉和他一起去考秀才。
听到这话,郑定辉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过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怎么能考秀才?"
"你怎么就不能考了?"
"我、我都没准备啊。"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考上,跟着我去见见世面,下次再考。"
"啊?"
"有个秀才的身份,总好行事。"
刘文说完,继续夹菜,这就代表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刘武英儿对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反正也不是让他们去考,现在家中也宽裕,多一个人去考也没什么,考不上没什么,考上了,不说在刘家村,就是在整个王普县,一门两秀才,那也风光着呢。
郑定辉愣愣的,再一次的认定刘文这是在整他,可是这种整,又让他有口难言,任谁来看,考秀才,那都是一件好事啊,他当然也不是说不好,可是,就这么突然的让他考了,这、这不是逗着他玩吗?
也许真的是在逗他,不过刘文却是在认真的玩着,第二天,就让郑定辉跟着他一起开始练字学习了,此时正在年头里,家家户户都忙着,郑定辉这一猫在家中,立刻就被人察觉了,他们家又经常有人来,自然没办法保密,再走在路上,就开始有人打趣他,郑定辉心中尴尬,但面上却不露,听了别人的话,也只是笑着说:"别寒碜我了,不过是跟着大哥去学习学习,我怎么能考的上秀才呢?"
这样的话,正是一般村民的想法,因此众人谈论了一番也就罢了,只是郑定辉见了,心中难免有些不平,他对考秀才本是没有什么盼望的,可是他不想考和被人看不起那就是两个概念了,再回去的时候,就更用功了,他本就有天分,这一用功更见成效,刘文看在心中也不由得怀疑,难道还真能让这家伙碰运气的蒙上一个?话说当年萧二,就是凭运气上了重点大学的。
家中有两个准备考试的人,气氛自然也就和往年有些不同了,刘文郑定辉的精力都用在了书本上,对年货的准备就有些不足,好在今年家中又多了两个人,青儿在英儿的教导下,现在已经很能干了,刘茶花本就是个厨艺好的,又在刘家这么一年了,虽然创新上还有些差距,但学着做还是有八分味道的,因此刘家的年夜饭依然丰盛而且美味。
过了年,也就到了要考试的时候了,现代人看电视剧总觉得考试只有那么一场,其实也不能说错,不过那是考举人,而考秀才,也许更容易,但却绝对是更繁琐的。
这考秀才又叫童子试,分为三个部分,也就是县试、府试和院试。
这县试也就是在县城中考,要考个四五场,通过了才可以进行府试,府试就要到州府中去考,和县试一样,也要考个四五场,最后还有院试,那就是要由提督学政来主持了,要考两场,之后通过的才会被称为秀才,也就因此,这秀才才有见县令不拜的资格,才有不纳粮不交税的优待,若是成绩上佳者,每年还有来自官府的补助,也就是有这种种优惠,古代才有那么多学子往这条路上走,这换算到现代,就有点考研的味道,考上了,不见得就能有个好工作,可是考上了,更有希望进入公务员的系统。
所以对于这一个考试,一般的平民学子,几乎没有不重视的。
二月初三,刚吃了炒凉粉之后,刘文就带着郑定辉来到县城,刘武英儿本也想跟来的,却被他拦住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家中也该忙了,往年要做什么,也都要做,不能因为他们而耽搁了,否则若是他们也都没考上,岂不是吃亏吃大了?
对于他这句话其他几人都觉得很是不吉利,不过在这个时候也自然都乖乖听话,因此刘文和郑定辉是被花有才送到县城的,来到县城之后,刘文就租了个清静的院子,然后每日和郑定辉读书写字,等到二月十四,两人一起进了考场。
作者有话要说:爬上来弱弱的说,这个、这个很可能是这本书的最后一章公共章节,抓头,俺刚才去百度秀才,然后才知道秀才原来这么麻烦,真实的貌似比俺这还麻烦,还要几个人一起,还有有什么廪生做担保- -为了不显得太罗嗦,俺就把这些给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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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也不知道是考举人和考秀才不一样,还是这大珠朝和中国明清时代有区别,总之这县试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变态,那四五场并不是要一气考下来的,而是考策论是一场,考诗词又是一场,人有个缓冲的余地,所以虽是几十人挤在一个屋里,刘文倒也忍了下来。
策论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只是诗词对他来说稍稍的纠结了一下,倒不是他做不出来,他虽没什么文采,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诵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溜。
先前这刘文没少背诗词,他在这上面也是用了心的,所以应景的写上一句四言倒是做的到的,令他纠结的是,这一次的题目是"春",他这里,有太多关于春的绝句了,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千古名篇,因此在面对这个题目的时候他很是思虑了一番,到最后终于只是自己做了一个平平的四言。
之所以没有剽窃,倒不是有太强烈的道德感,毕竟这里是大珠朝,他所知道的那些文豪恐怕是不会出现的,他就算剽窃一两首,真的来说,对作者本人并没有什么伤害,当然一个不劳而获的帽子他是跑不掉的,不过这种事情,他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少做。之所以没有用,只是觉得有些不值得,不说别的,他起码对于这一次的县试是有把握的,再拿一个千古名句出来,就有些大材小用了,若再弄出什么木秀于林的事情,那也有些太不值得了。
这几场,他考的都可以说是顺手,见了题目,打一遍腹稿再打一遍草稿,然后再正式誊写一遍,最后再做一次检查就完了,不过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他也不会第一个交卷,先前也这么叮嘱过郑定辉,郑定辉当时听了有些发愣:"大哥,怎么会提前交卷呢?当然是要等结束再说啊。"
"你要有把握倒也不一定非要等结束,不过不要做那个出头鸟,别让考官因此记住你了。"
郑定辉点点头,但还是道:"让考官记住不好吗?"
刘文一笑:"第一,卷子是密封的,考官不见得知道你是谁;第二,现在并没有必要留下一个狷介的名号。"
郑定辉在这上面是有悟性的,他这两年也没少和那些生意人打交道,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棒打出头鸟,太出挑了并不见得是好事,特别是他们现在并没有其他的依仗,若被人就此记住并不见得是好事。
刘文见他明白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他并不是非要保持低调,而是出名,也是要看时候的。现在第一个交卷,若碰上那考官是惜才的估计会另眼看待,若碰上是个有小心眼的,想来还是会另眼看待,只是这个另眼,就不知道是什么眼了。
所以他写完后,就在那里装着专心审卷,待发现有两三个人交卷之后这才会起身。
他们一连考了四天,每天都是早上去,下午回,饭食就在饭馆里打发了,这时候还缺少诸多调料,这王普县又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城,自然没什么好馆子,不说刘文了,就算是郑定辉,吃着也有点不是滋味,头两天也就罢了,他一是觉得运气不好,没找到好馆子,第二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刘文是久经考验,他却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不说别的,总是有些忐忑的,虽说他不过是一个添头,可是既然下场了,当然也都是想有个好成绩的。
考了两天之后,他的心态也就平稳了,觉得这秀才如何先不说,但是这县试好像还真没什么难的,别的不说,这刘大郎前十多天给他的突击上却是都多多少少捞了一些的,只要不出意外,他这个县试,总是能通过的吧。
原来刘文提前十天到县城,一是为了静心,第二则是为了突击重点,这种事他在过去常做,现在做来也是得心应手,在现代有考前的种种参考书,而在这古代,其实也有人做这么生意的,当然,这里就不是辅导书了,而是考官过去的诗词策论,这些东西不能告诉你会考什么,但是却可以告诉你,考官更喜欢什么。
然后再参考一下历年的县试录,虽不能说一猜一个准,但总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这就像中学时代的政治论述题,知道大概的方向,下面的总不会有大差错。
所以考到第三场的时候,郑定辉的心情已经很淡定了,也就有心留意这饭菜问题了,他这两年总吃自己做的,平时也不觉得怎么样,这么一对比,就觉得自己以后哪怕一事无成,也是可以做个好厨师的。
这么一想,他就不由得去看刘文,前两眼,刘文没有反应,等到第三眼,刘文抬了下眼:"你看什么?"
"没有……啊,不是,那个大哥,你觉得你考的如何?"
他本有心否认,但想到刘文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因此就随口转了个话题,刘文看了看他,慢悠悠的道:"我已经尽了人事。"
"啊?"
"那下面就要看天命了。"
郑定辉满脸黑线,正纠结着,就听刘文又道:"你呢?"
"大哥如何,我就如何。"
他这一句只是随口而出,出来之后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他虽没那个心,但这话怎么听,都是有挑衅意味的,这刘文还不知道要……正忐忑着,突然觉得头被拍了两下,然后就听到刘文道:"吃饭吧。"
这一句还带着几分笑意,他慢慢的抬起头,就见刘文正在喝茶,手拿着杯子,嘴角勾起,眼睛中,竟有几分温柔……郑定辉心下一跳,筷子都几乎拿不住,温柔?这刘大郎和他说话的时候会温柔?这、这……这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刘文虽然是看向他的,但是目光的焦点,却落在了远处,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看谁?
他和刘武应该没什么相似之处吧,和英儿更不可能,除此之外,还能是看谁?还有哪个他不知道的人?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又觉得自己是想错了,刘大郎再坏水、再狐狸,也天天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不可能认识他们不知道的人,除非他真是狐狸精。
想到这里,他立刻摇了下头,刘文回过神:"你不好好吃饭,乱晃荡什么?"
"没什么,就是大哥,这里的饭还没我做的好吃,以后还是我给你做吧。"
这一句很有诱惑力,不过刘文还是道:"你还是好好考试吧,考完了再说。"
考举人必须是秀才,但是考秀才却没有太多的规定,只要不是贱籍,无论是童生还是白丁是都可以考的,不过白丁还需要再缴纳一笔担保费,这笔费用每年都有变化,但一般来说,也就是三两银子左右,有那家中富裕的,就喜欢来碰碰运气,因此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王普县,往往也有二三百人来考,不过到最后通过的,却只有十分之一。
考完了第四场,刘文就带着郑定辉回家了,他表现的很是淡定,郑定辉也就不好表示雀跃,刘武英儿见他们也没有多欢喜,就有些惴惴的,两人为此还商谈了一番,他们不怕别的,就怕刘文再受刺激,一想到刘文原先的样子,两人都觉得,无法接受。
"应该不会的,大哥比以前,可是变了很多。"
面对英儿不安的面孔,刘武这么保证着,但是心中也是非常的害怕,就这么提心吊胆了半个月,县试的成绩出来了,两个人竟然都过了,刘文还得到了第六的名次,郑定辉虽然排名靠后,但也算是过了这一关,一时间刘家村都是啧啧称奇,还有人想找刘文教导自己的孩子,郑定辉他们先前是都知道的,这才到刘家多少天啊,就有这么大的出息了,自己的孩子要是被刘大郎教导个几年,那还不是铁定中秀才的吗?
当然,他们现在也知道刘文一心考试,不太可能辅导自己的孩子,可是都想先预定着,等刘文考完再说,还有人想,刘家大郎也许自己不善于考试,但却善于教导别人,郑定辉是不说了,就是刘武和英儿那也和普通的少年不同啊,英儿养的如同大家小姐似的也就算了,毕竟不怎么做活不说还有小丫鬟服侍着,那刘武可是天天下地的,但也和他们自己的孩子不一样。
这么想的人多了,就连花有才都有点坐不住了,说话间就有想把小儿子送来的架势,在这种情况下,刘文也不好再在家了,因此三月上旬还没有过完,把家事一交代,就又匆匆的带着郑定辉到了王普县,然后从那里雇了辆骡车赶往华安。
刘文是个讲究舒适的,在现代的时候也总看到有地方说,没有减震装置的马车震得慌,因此不仅没有坐那种公共的马车,还专门挑了一辆宽大舒适的,又交代那赶车人不用急,慢慢走,但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就有些不行,到了第三天眼看就要到地方了,却撑不住了,中途几次下车去吐,只吐得嘴唇发白眼睛发黑,吓得郑定辉不知如何是好,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倒把赶车的车夫逗笑了:"放心吧,小哥,你大哥不过是有些晕车,明天到地方后,再休息个两天,保准就又好了。"
"真的?"
"我做这行二十年了,你大哥这样的不知见过多少,这点还是能保证的。"
听他这么说,郑定辉放下了一半心,他不怕别的,就怕刘文生病,根据以往的惯例,刘大郎一生病,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他。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人吃五谷杂粮,就不能不生病,刘文虽然成功的在刘家乃至整个刘家村都树立起了高大的形象,但那只是精神层面上的,而他的身体,不是说不好,可是却远远不如精神强大。
刘文会生病,虽然生病的次数不多,但却绝对令人印象深刻。像刘武和郑定辉那过去都是属于皮实的,轻易不生一次病,就算有个发烧感冒,也就是喝碗姜汤捂在被子里出汗,汗一出,睡上一觉,第二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在这方面,就算是英儿也表现的很泼辣,生了病也会喝姜汤,若是姜汤不管用,就会老老实实的吃药,然后老老实实的睡觉,无声无息的,就把病给养好了,只有刘文是个例外,当然他也不是哭天喊地的不吃药或者躺在床上哼唧,恰恰相反,刘文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他是会一声不出的,然后在他感觉不舒服的第一天就开始折腾郑定辉。
菜咸了,茶凉了,被子晒得不够松软,哪怕是桌子上有一点灰,他也能找出毛病,就仿佛他全身所有的器官在得病之后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然后在同一时间,升级到了豌豆公主的级别。
在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郑定辉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指使的焦头烂额,只以为刘文是故意找茬,那时候他还年轻气盛,又是才到刘家,一直憋着一肚子气,再碰上这种事,那就像是黑油遇到了火,当下他就跑到厨房提了把菜刀出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郑定辉虽然当时还不知道这句话,可是他也知道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他先前之所以能在王普县纵横,就是因为打架不要命,现在虽然不打架了,可是他也要让刘家人知道,他是敢于杀人的。
当时是白天,刘武不在,他把菜刀一亮出来,就把英儿吓得惊慌失措,但那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柔声安慰着英儿:"不要怕,他这只是在吓人。"
"姓刘的,你不要以为小爷真不敢动手,大不了,小爷给你赔命!"
"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杀了我,就只是赔命这么简单吗?"刘文的眼皮终于抬了一下,语气还是淡淡的,一边说着,还一边让英儿给他上茶,英儿无措的给他倒了杯茶,他这才又道,"我虽没中秀才,但好歹也是个童生,你若杀了我,可知道会在读书人中引起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反正我已经死了,管他什么反应都和小爷无关了!"
他这话一出,刘文立刻拍了两下手:"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不错不错,有魄力,不过我建议你,杀了我就连忙自杀,万万不能被官府的人抓了,否则就不仅仅是赔命的问题了,咱们不说读书人不读书人,就说你我的关系,你虽没有改籍,但也是在我这里做工的,所以你这就是以下犯上,而按照大珠律,此等行为是要处以极刑的。"
他说着,又是一笑:"知道什么是极刑吗?这极刑就是死刑,不过死刑也是分很多种的,砍掉脑袋是一种,千刀万剐也是一种,还有剥皮抽筋……你觉得,你会摊上哪一种?"
他微笑的看向郑定辉,郑定辉咬牙道:"你别以为能吓住小爷?小爷不是被吓大的!"
"我不是在吓你,我只是在给你分析,还有啊,这王普县是没有办法处理这种案子的,那是必定要先报到华安再报到京城的,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嘛……总是需要三个月的吧,这也就是说,你就算是要被砍头的,也要在牢中呆三个月,你觉得,牢中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郑定辉的脸已经变得有些发青了,但他还是嘴硬的说:"你放心,小爷杀了你就自杀,什么事都没有!"
"好,请动手。"
……
"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投生转世,我倒是希望有的,你呢?"
刘文喝了一口茶,悠悠的叹了口气,郑定辉拿着刀的手已经开始抖,刘文道:"拿稳些,若是你没杀死我,我保证,你会比杀了我更凄惨。"
"姓刘的,你……"
"十四岁,就算只能活四十岁吧,未来还有二十六年,二十六年会发生什么呢?有可能封侯拜相,有可能统领三军,唔,这些也许难了点,但总能娶妻生子,繁衍子孙。二十六年,起码能吃二十六顿饺子,过二十六次年……"
在刘文一步步进逼下,郑定辉本想豁出去的,但是听了后面的这一段他不由得不迟疑,他过去打架不要命,那是知道别人怕他不要命,说起来,他还是惜命的很。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将来是一定会飞黄腾达的,他还想着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令别人称羡,想到自己这么一刀下去所有的一切就都没有了,不免不舍。
他就这么一犹豫,腹上就一痛,再之后手上的刀就被踢飞了,他还没站直身,脖子就被卡住了,那卡着他脖子的手很热,但是力道并不大,他本来是可以挣脱的,但是就那么被卡着,他却忘了动。
"鸡舍几天没打扫了?"
刘文看着他,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郑定辉一时反应不过来,见刘文眯了下眼,才连忙道:"天天都打扫的。"
"那几天没抹了?"
"啊?"
"将鸡舍抹干净,记住,每一个砖头缝都要是干净的!"
刘家当年富贵,院子里也是铺了青砖的,而鸡舍又是从原本的院子里分出来的,因此也是青砖铺地,管理鸡舍向来是郑定辉的事情,因为刘文的龟毛,他每天都要打扫两遍,不过这所谓的打扫,也就是把鸡粪尘土收拾收拾,他扫的倒是干净的,可是那么多鸡,又都没经过上厕所的训练,当然是什么时候有需要什么时候就排解了,所以刘家的鸡舍虽然当得上是最干净的,但石板上难免也会有干枯的鸡屎。郑定辉对那鸡舍是最清楚地,一听这话脸就白了,正要说什么,刘文又拍了拍他的脸:"趁我没改变主意,去吧。"
说完,他就松开了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那掉在地上的菜刀更是连拾都没有拾,如果说郑定辉先前只是被刘文拿捏住的话,那这次是彻底的被制服了,他日后虽然还天天嘀咕刘文狐狸小白脸,但心中也不是不佩服的,他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在不自觉地想起时,也知道自己是做不到刘文那种程度的。
"刘大郎那一会儿竟然堪比那些传说中的将军。啊呸,他是将军,我成了什么了?"
每次想到这些,他都会又敬佩又气馁,然后还有一点奇怪的感觉。而那一天的鸡舍之旅也令他印象深刻,后来他才知道刘文只要身体不舒服,就会想办法折腾人,平时要是得罪了他,了不起了也就是多写点字,多背些东西,饿上几天,但若是在他有病的时候令他不开心,那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因此在刘文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他那个小心谨慎啊,看的车夫都要连连赞叹他关爱兄长,因此也就不在乎刘文不时的就要下车去吐一次的事情了――反正车费是按天给的,多走个两天,他也不吃亏。
三四天的路足足走了五天,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此时已来不及找院子,郑定辉就让那车夫帮他们找了间干净清雅的饭店,那车夫也是跑惯华安的,也识得路,只是现在各县的学子都来赶考,那店中生意不错,再见刘文脸色青白就不想收他们。
刘文难受了这么几天,早就憋了一股火了,只因郑定辉服侍的殷勤他也不好胡乱撒气,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出气孔,听那小二不愿接待他们,也不多说,只是道:"那吃饭的桌子总有吧。"
大厅里还有几张空闲的桌子,小二也不好说没有,只有引他们去了,也不上茶,就问他们要吃什么。
刘文点了一碗粥又点了一个胡饼,然后就将那小二打发走了,那小二一边腹诽着,一边去了,而那边刘文却让郑定辉拿出了笔墨纸砚,然后写下了八个字:此店客满,恕不招待。
"拿着这个出去站着吧。"
郑定辉看着那八个字,哭笑不得:"我站着?"
"一会儿饼上来了,我去给你送。"
郑定辉有心想说自己不是在乎那一张饼,但想到刘文此时的心情,也不多言,拿着那张纸就站了出去,这家店比较幽静,并没有开在闹市,但他就这么杵在哪儿总是吸引人的,再加上那张纸虽没一字不中听的,可有心人哪看不出其中的问题?而且此时华安学子众多,不管这些学子知识如何,这八个字总是认识的,因此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指指点点。
"这不是店中的小二吧。"
"嘿,你看他穿的戴的,能是小二吗?"
"那这站着做什么?"
"受这店里欺负了呗。"
"怎么欺负?"
"还能怎么欺负,你看他这样子,应该就是来赶考的学子,这店家爱财,不给他住呗。"
"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掏不起住宿费的啊。"
"哎呀,商人嘛,总是想赚更多的……"
……
仇富心理古今中外是都有的,如果没有特殊的背景、一定的口碑,在穷人和富人发生矛盾的时候,舆论一般都会偏向穷人――当然,这往往也确实是如此,而在这个时候,人们自然而然的,就认为是这商家不对了。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小二掌柜一开始都没有发觉,待发现不对的时候,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其中一个小二脾气暴躁就要到外面去赶人,好在那掌柜是个清醒的,当下就拦住了他,自己则来到了刘文面前。
"这位客官,本店还有两间上房,客官若是愿意的话,小老儿做个主,就与客官免费住三天可好?"
刘文看了他一眼,故作惊讶道:"你我非亲非故,何来免费一说?更何况贵店不是客满了吗?"
那掌柜的连连作揖。
"贵店的生意好,我坐在这里不说点的东西,连杯茶水也没有。"
那掌柜连忙让那小二倒茶,又道:"客官点的东西,马上就来,这次是小店的错,还望客官宽恕则个。"
"掌柜的这却是错了,我点的东西少,贵店要怠慢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和弟弟都不过是来赶考的学子,上无父母,家中却还有一对弟妹,实在无法奢侈,还望掌柜的包涵。"
他说着,站起来对着那掌柜的也拱了拱手,那掌柜的瞬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像他们这种开店的,其实并不怎么怕人闹,能在这州府里开店,后面都是有关系的,衙门里也早有打点,若是几个粗汉来闹,当下就可以报官,可是像刘文这种不闹却引起影响的就难缠了,特别是在这种各地学子都来赶考的时候,他可知道有那种狷介的,若是一时不忿写了什么打油诗,那他们这店的名声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揖到底,刘文连忙避开:"掌柜的这是做什么?"
那掌柜又做了个揖:"这次确实是小老儿的错,还望客官大人有大量,原谅小老儿一次,客官在这三天住宿期内的饭食,也有小老儿承担了。"
他这么一味退让倒令刘文不好说话了,若在平时他说不定也就顺势下了,但现在他正想找人发散呢,就有些不想就此罢休,不过再一想,这掌柜的也不是做了什么大恶事,现在又这么一味说好话,也没必要闹的太大了,这件事传过去,对他与郑定辉也不见得有好处,因此他叹了口气,就想改口,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就有一人道:"你这人也有点太得理不饶人了,虽说是这掌柜的有错在先,但人家已经这么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刘文抬起眼,就看到一个穿青衣的儒生,那人年龄不大,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样子,却长了一副好相貌,浓眉大眼面如圆月,鼻梁挺直嘴唇殷红,皮肤白里透红,那真是比一般的女子都漂亮,不过他又气息爽朗,虽然还年幼,却也没有丝毫的女气,此时他皱着眉看着刘文:"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一点读书人的气概都没有?你这也是来考秀才的吗?就算考上又能如何?"
刘文看着他,笑了拱了拱手:"这位兄台请了,莫非这位兄台也是读书人?"
那人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小厮道:"什么叫也,敢叫你知道,我们家少爷,可是连冯学政都称赞过的!"
他这话一出,旁边顿时就响起一阵惊呼,当下就有人道:"可是那位三元及第的冯学政?"
"不是那个又能是哪个?"
"那这位一定是回马县的孙鹏了!"
……
众人议论纷纷,当下就有人来攀附关系,刘文在旁边听了几句也就知道了,原来这位孙鹏不仅长相好,家世也相当不错,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也是诗书传家,在这元洲的读书人中都可以说小有名气,家中几代都做过教喻,还有进了翰林院的,而这孙鹏却是这孙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做了一首令人拍案的绝句,令当时元洲的学政冯远都称赞,被人们说为天才,那时人人都以为他要出来参加科举,然后一路进入翰林成为一代传奇的,哪知道当年的县试上并没有他,而在这三年中也再没有什么佳作传出,就在众人都要忘了他的时候,他又考出了回马县第一的成绩,据说他的考卷,无论卷面、字迹、立意都是优等,诗词做的虽不是绝佳,也很是老辣,不说和同县的相比,就是拿整个元州府的来比,也没几个能比的过的。
这考秀才也是有各种潜规则的,比如每县的第一名一般是必会中的,这孙鹏的名气又这么大,家世又这么好,下面的考试对他来说不过是再走个过场,如果可能的话,再得点荣誉。
就凭他的家世,一般的学子都是乐意结交的,更何况他又得了学政的称赞,因此一时竟上来十多人和他打招呼,那孙鹏被闹的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表现的却很是大方,当下对众人拱了拱手:"在下还年轻,不过一时侥幸,却是当不得各位兄台这样夸赞的,家仆不懂事,口出狂言,还望各位兄台宽恕则个。"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是一片奉承,这个赞他涵养好,那个夸他家风严谨,有的人拍马屁赶不上,就把主意打到了刘文的头上,其实当时刘文和这掌柜闹矛盾的时候,他们虽没有表示,却也是偏向刘文的,毕竟他们和刘文身份相当,也容易感同身受,都觉得自己若是在外乡得病时遇到这样的店家那真是窝火的很,就算是几个宽厚的,也觉得这店家需要一些教训,不过现在孙鹏一出口,他们的感觉就又不一样――这店家虽可恼,可作为读书人的他们,也不能和一个商贾这么较劲啊,因此纷纷顺着孙鹏的话,指责刘文没有涵养。
外面的人正在议论店家不厚道,突然又听到里面又有人指责刘文就有些惊疑,再听到孙鹏在这里,那外面的学子也渐渐的停了下来,因此一时间倒仿佛是刘文错了。
郑定辉此时还在举着那张纸,一见这形势就暗叫不好,正要想办法,就听刘文道:"各位兄台都说我错了,我自然也是有错的,虽说我只是路上颠簸伤了些元气,但看起来的确是像得了重病,这店家不敢收我兄弟,也是情理之中。"
他这么一说,众人一时也接不下来了,面面相觑一番后又把目光投向孙鹏,孙鹏皱了下眉,想要说什么,不过刘文不等他开口就又道:"说起来,我们兄弟实在是应该另找客栈的,只是一路上实在饥渴难忍,就想在这里小停片刻,因此就点了一些吃食。"
说到这里,他又拱了拱手:"我们兄弟,父母早逝,好歹家中还有一点产业,这才能来参加科考,只是这离考试还有月余的时间,若是侥幸,还要再参加院试,因此我们兄弟也不敢挥霍,所以刚才只点了一碗粥和一个饼,本以为吃了些我们就能离开,只是也不知道这店里太忙还是我兄弟点的东西太少,一直到这时,还不见有东西上来。"
那小二本被掌柜的催促着到了厨房的,但后来见有人帮他们说话,就没急着把东西端上来,因此刘文的面前还是只有一杯茶,众人先前没有留意,此时被他这么一说,就立刻又有了看法,虽然有人觉得这情形和刘文说的有些不同,但他现在面前还没有东西却是事实。
孙鹏道:"既如此,这店家已经服软了,又说给你免三天的食宿,我看也就可以了。"
那掌柜是个机灵的,连忙道:"只要我店中有的,这三天客官但可以点,还有……"
"我们兄弟是不富裕!"不等他说完,刘文就道,"但这点风骨还是有的,你欺我兄弟,道歉便罢,又说什么免食宿,这却不是以利益相诱?我兄弟虽还没有功名在身,却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这免费一说,再也休提!"
他说着,在桌上拍下了五文钱就向外走去,来到门外的时候,身体还颤了颤,郑定辉连忙扶着他:"大哥……"
"你去拿行李,我们找别的客栈。"
郑定辉应了声是,小跑回去拿了包袱抗在肩上,然后就又回来扶着刘文:"大哥,你已三天没吃东西了,我们……"
"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
"是是。"
郑定辉一边应着,一边扶着他慢慢的向外走,众人就见他的身体几乎全靠在郑定辉的身上,再联想到他先前的脸色,就都觉得他这一定是在勉强支撑,想着他们一路过来赶考,被一个商贾拒之门外不说,点的吃食又不上桌,到最后还要被逼离去,就不免都有些讪讪的,孙鹏更是涨红了脸,张开嘴想说什么,一时又喊不出口,等到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刘郑二人已经走远了。
经此一事,那些学子也不好在孙鹏面前说话,孙鹏自己也不好再呆在大厅里,闷闷的上了楼,关在房间里,又是郁闷又是窝火,一时觉得对不起刘文,一时又觉得自己好像被套出了,总之就如同一个骨头卡在喉咙中,上不去又下不来,那个难受劲,就别说了,而那边的刘郑二人则又找了一家客栈,这家客栈比较小,环境一般,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再加上刘文这么被扶着走了一会儿,已经缓和了很多,虽然因为几日没怎么吃饭腿有些发软,但脸色已经不那么难看了,因此那家的掌柜和小二也都还算殷勤。
两人到了包间,刘文道:"以后再见到刚才那人,态度一定要平和。"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这么晚了才弄上来,�,主要是俺习惯在星期一办杂事,所以昨天只存了一章的稿,于是今天就拖到了现在= =
上一章的留言虽然都看了,但还没有回,俺明天起来来回
那啥,所有盗文的同学,拜托手下留情,请等俺完结了再盗,若实在不行,也请晚个几章,俺所有的收入,都事关俺和俺娘的衣食住行,所以不得不在这里反复叮嘱,谢谢!
然后,今天是九千字,三千的正常更新,然后分别是糖糖给俺的《评《三步上篮(下)》》的两千,萧二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佛罗里达,奥登大帝折戟沉沙(中二)》三千,以及三步的积分一亿五千万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的积分到六千万了,所以就是减六加一,还有二十一万……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我也要平和?"
听了刘文的话,郑定辉有些疑惑,刘文道:"是只有你需要平和。"
"那你呢?"
刘文看了看他:"我嘛,自然是有其他的态度了。"
他慢悠悠开口,郑定辉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为那孙鹏叹息,可叹那么一个好好的孩子,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碰上了这样的狐狸,也真是倒霉的可以了。
他现在不比过去,经过刘文这么两年的□,他虽不能说完全知道刘文的心思,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也大概的能猜到一些他的想法了。刘文先前表现的那么有风骨,再碰上孙鹏自然不能卑躬屈膝刻意结交,那孙鹏出生良好,又这么有天分,虽然看起来不像个卑鄙的,但想来过去也是一路顺风,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亏的。
他就算是不记恨刘文,见了他也会别扭,而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就算没有这个心思,恐怕也有那想巴结的愿意以打击他们来讨好,虽然不见得能打击到,但总是麻烦事,所以这就需要他平和的来对待那位孙鹏了,毕竟他先前表现出来的,和刘文还是有差异的,若再见到那孙鹏的时候,他态度平和,再为刘文的清高道一句歉,就算不能令那孙鹏心生愧疚,恐怕也会大大缓和他原本的纠结,这样一来,他对他们兄弟也不会有太大的看法,而那些麻烦事,自然也就不会太多了。
总之一句话,孙鹏的这个亏是吃定了。不过叹息是叹息,郑定辉却也不会觉得孙鹏可怜――真要比的话,谁有他可怜?
第二天,刘家兄弟出来找房子,虽然华安的客栈多,但刘文嫌那些客栈嘈杂,就算是他们昨天去的那个客栈,说是清幽的,也是人来人往,真比起来,当然还是带院子的民居更好,只是现在是科考期,他们来的虽早,却也有不少院子租了出去,剩下的,不是环境不好,就是地方偏远,一直找了两天,最后他们才以十两的价格租到一处合适的。
十两银子,按购买力来说的话,差不多就是现代的一万块,这笔钱在魔都帝都这样的地方也能租套不错的房子了,更何况华安还只是省城,就算现在情况特殊,这个房价,也是相当高了,当然,房子也的确不错。
两进的小院,六间正房,里院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养着金鱼,正正的位于市中心却并不嘈杂,因为四周都是高门大院,虽不能说都是高门贵族,可也都是省城中有钱有势人家的居所,他们所住的地方就是一户有钱人家有些败落,子孙后代守不住祖宗的基业,就把主意打到了房子上,原本的一个大宅,被他们分成了几个部分,然后几家兄弟一分,就算是彻底的分开了。
这家兄弟,有拿到房子就卖了去另作营生的,也有想着靠租金细水流长的,刘文兄弟所住的就是后一种,他们不仅租了房子,连原本打扫院子的叫孙老头的也雇了下来,同时雇下的还有房主的厨娘。
府试是在四月份举行,和县试不同,府试是考完一场算一场的,每场都算成绩,不合格者直接淘汰,合格的进入下一轮,所以过后不久就会进行院试。
院试就没有这么复杂了,虽是提督学政来考,也就是再来一场笔试,一场面试,所以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到五月份,也就会知道最终的结果了,因此这房子刘文就租了两个月。
房子的租金也就罢了,孙老头的月钱也不多,管吃管住,两个月也不过一两,但是那厨娘的月钱就有些吓人了,一月就要五两,在知道刘文要租下这个厨娘的时候,郑定辉几乎没跳起来,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当天晚上就找刘文絮叨了:"一月五两,在村里足可以生活半年了,节省一些,一年都能混的下去,这租房子也就罢了,好歹清静,那厨娘,能有我做的好吃?"
刘文正在吃坚果,听了这话,手停了下来:"你这是,在吃醋?"
郑定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你乱说什么?"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不值得!"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
"她若真做的好吃,就到外面开馆子了!"
刘文收回手,正经的看着他:"郑定辉。"
郑定辉被这么一叫,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我记得你以前总说,太祖和你有什么关系,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要知道当朝太祖……"
"好吧,既然是真的,你怎么会不知道真正的好厨子,其实都是被各家收藏的呢?"没等他把自己光辉的族谱背出来,刘文就打岔道,"若不是自家的饭馆,随便能有多少钱?而被大家族招揽,又会有多少钱?就算是自家开馆子,若没有后台,这馆子能开大了?更何况,厨艺,是要练的,你觉得,是在这里练习的机会多,还是在外面练习的机会多?"
"外面也不见得就不会练习。"
郑定辉嘀咕着,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给刘文做了两年的饭,他自己最清楚,他们家的饭好吃,一是刘文压迫的厉害,二则是也实在讲究。比如要做鱼,无论煎炸蒸,那都必定要放了姜丝大葱腌的,而且还要根据做法的不同,上不同的腌制调料,就在去年九月,刘文还弄出了一种酱汁,有普通人家都要用的酱油蒜末也就罢了,此外还放了饴糖和酸梅,令那酱汁在甜咸中又有一股带着清香气的酸,按照刘文的说法,那酱汁是用来配蒸鱼吃的,不过却意外的更适合各种烤肉,可是不管怎么说,这种东西都不是一般人家会想的,不说刘家村,就是王普县的那些馆子里,他去吃了那么多天,也没有这么考究的。
馆子里自然会尽量把饭做的好吃,可也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对刘文这种龟毛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看了刘文一眼,心想刘家过去也算不上乡绅,绝对是不会这么讲究吃的,这刘文,是从哪儿学来的?难道是他们祖上那个当过什么官的祖先留下了什么秘籍?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刘文又道:"明天那七娘来了,你好好跟着学学,这才不枉我花那五两的银子。"
"啊?那我不是来考秀才的吗?"
刘文微微一皱眉:"你不会两样一起做吗?"
郑定辉嘴角一抽,却不敢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那七娘就来了,三十多岁的一个妇人,容貌只能说一般,穿了一件粗布蓝花衣服,用同样的头巾包着头发,打扮的很是爽利,她身边还带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红衣裳,扎了两天冲天小辫,粉嫩嫩的脸看着格外喜庆,刘文一见她,面部表情就柔和了起来,看的旁边的郑定辉猛翻白眼,心说这男女差别也太大了。
这厨娘叫七娘,那小姑娘却叫八妞,七娘是这么解释的:"我们这手艺是有传承的,我这一代是第七代,而她就是第八代了,等她将来学成了,就会被叫做八娘的。"
刘郑二人当时听了也没有多言,后来找时间慢慢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厨子一职,在外面的饭馆中多是由男人担当,但若是在高门贵族中,却大多都是女子,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高门内多女子,门禁又严,而这厨房又不能放在外面,所以多挑厨艺好的女子担当,而有的比较讲究的,还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弄个小厨房,这下厨的就只能是丫头了,这七娘的祖上原本就只是一户小姐的丫头,因做的多了,就积累了很多心得,后来嫁了人,又把这心得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她这女儿就凭着这一手厨艺一生富足,虽只是一个家生子,却很有体面,因此对这厨艺也就更加注重了起来,这么一代代传下来,到七娘这里,就积累的越发厉害了。
而这里,像七娘这样的虽不能说很多,却也不少,用她的说法就是每个像样的宅门里都要有一两个她这样的灶上娘子,如果是暴发户还来不及培养积累,那就是买也要买上一个的,否则必定要被人瞧不起。
"那你又怎么还留在这里?"
听她这么说,郑定辉一时嘴快,七娘面色一僵,随即又道:"其实我这算什么呀,那京城中的灶上娘子才厉害呢,我这也就是前人积累下来的一些经验,那些娘子,却是每个都有拿手绝活的,我听说京城的飞鱼娘子,切出来的鱼片吹口气都要破呢。"
她明显的在转移话题,郑定辉当然也就不再追问了,其实他刚才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错了,他先前只觉得这厨娘贵,但按照这种说法,五两银子,实是便宜的,七娘明显有更好的出路却不去,自然是有原因的,他这么追问,岂不是令人伤心?当下他也就跟着称赞了几句,说完后,他突然醒悟,他刚才的那些想法,怎么这么酷似刘文?
"难道我被那个狐狸传染了?"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刘文,郑定辉的脸都变了,"不可能的,我再怎么样也变不成他的,起码、起码我不会像他这么重女轻男!"
他这么想着,又自我安慰着,不过再没有偷师的心思了,擦一把冷汗应付了几句就出来了,想着刘文的干果快吃完了,就想着去给他买一些,他到屋里和刘文打了声招呼,拿了钱就出来了,刚一出门,却发现对门的门也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蓝袍儒生,那儒生一出门也看到了郑定辉,然后,两人都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晋江真是抽的厉害啊~~~~有几个留言还没有回,俺明天起来回,O(∩_∩)O~
那啥,昨天忘说积分的问题了,还是老话,二十五个字,不到字数,系统不出现"赠送积分"的按钮,俺钻进电脑里也送不出去啊,所有的精华都会送分,有需要的,也可以在评论中说明,能送的话,俺会尽量送的,抓头,不过晋江送分也有标准,每个月有定额,俺、俺尽量吧……
那个,三千字,是萧二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乔治敦与俄亥俄的双C对决(上)》的三千,不过因为这个留言到四千了,然后又多了一个两千字的长评,所以还是减三加三,依然二十一万……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运气真不好!"郑定辉在心中暗道,"怎么就这么巧?早一会儿晚一会儿这不就错过去了吗?"
他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这不是孙公子吗?"
那蓝袍儒生正是孙鹏,在看到郑定辉的时候,他也是又惊讶又疑惑,虽然那天郑定辉不过是露个脸,但他却也是印象深刻的,就像刘文所猜测的那样,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偏偏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吃亏,就是觉得心中堵得慌,但到底为什么堵,却又些迷茫,他过去一心都是用在学问上的,近一段日子却要不时的想想刘家兄弟,虽然想的更多的还是刘文,但郑定辉也是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在看到他的时候,不免就有些恍惚。
见他有点迷茫的样子,郑定辉不免怀疑这孙鹏早就忘了他们,而他这招呼打的多余了,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了,也不能再装着不认识,当下就满脸热情的迎了过去:"啊,孙公子很可能已经忘了在下了,在下姓刘,和兄长一起来赶考的,来到这华安的第一天,就和这孙公子相遇过呢。"
"我还记得,令兄长……他还好吧。"
郑定辉面露遗憾,孙鹏连忙道:"怎么,他不只是因赶路而有些不适吗?难道说……"
"其实也的确是没有大碍的,只是家兄的性格……不瞒孙公子说,家兄当年在我们家乡也有天才之名,只是后来遭遇大变这才耽误了,这几年,家兄的性格和当初大不一样,但是……"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道,"不说这些了,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遇到孙公子就好了,却一直没有机会,不想今日却巧了。"
孙鹏被他这吞吞吐吐的说法弄的云里来雾里去,听到最后一句就不解道:"你找我?"
"我一直想找孙公子道歉的。"他说着一揖到底,"家兄那日因身体不适而性情有些失常,还望孙公子大人大量,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这几日家兄虽没说,但我看他也很是后悔当时的言语太过蛮横。"
孙鹏连忙扶着他:"不不,也是我思虑不周。"
"怎么会呢?家兄先前就经常说,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涵养气度,所谓君子怀德,就是时刻要自省,想法度、规矩,又常说君子和而不同,就是作为读书人,就算和人有意见,也要宽容协调,这些都是圣人规矩,家兄说自己先前就是太过偏激,这才不能领会经典要义,虽说也是读了诗书,却走了小人的路上了。这些,都是家兄往日经常教导在下的,孙公子那日的言论却正是合宜呢!"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中画了一头狐狸又一头狐狸,这些刘文说过没有?当然是说过的。刘文教导他们读书认字,特别是教导他策论,这些经典著作当然不能略过,不过解释的时候却是两套的。
比如那句"君子怀德",下面还有一句就是"小人怀土",当时刘文让他解释这句话,他就老老实实的按照字义解释了,刘文又问他,愿意做君子还是做小人,他没有纠结的就说要做小人,他那时候已经知道,刘文虽说是读书人,却和县城中的那些读书人是不同的,绝对不会因为听他说要做小人而勃然大怒,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时刘文只是点了下头:"你是个务实的,倒也没错,不过若是有其他人问起来的时候,你们却是要说要做君子的。这不是要你们做假,而是君子并非不重利的。人想的是土地钱财,君子想的却是法度规矩,你们觉得,这法度规矩就不是利了吗?"
那时候他还有些懵懂,听了刘文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而刘文当时也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让他们回去细思,而且还留下了悬赏:"谁能想明白了,来我这里,可以领两天的假。"
自他来到刘家后,可以说就没有休息过,为了那两天的假,可以说真是苦苦思索了几日,还勾引着刘武谈自己的体会,想着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一直闹腾了一个月,他也没有具体的,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后来他因卖菜、卖藕、卖变蛋,加上学习,隐隐的明白了一些,但还是不透彻,直到那次孙二狗来放火,最后被判流放,他才想通了。
土地钱财是利,但规矩法度同样是利,而且还是大利,以他自身来说,帮着刘家村的人卖菜,刘家村人的菜大多都交给了他来卖,在这其中他好像是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但其实早就有了诸多方便。
首先,是刘家村人的恭敬;其次,是采购人的礼让。虽然还是他求着人家采买,但他们这边量大样多,那买家也是要给几分笑脸的。而且,他们刘家自己的东西,总是卖的最好、最快的。
这就是规矩,他们在刘家村无形中设立出了一个买卖的规矩,虽没有收任何费用,却已经得利。
还有那变蛋,因是他们最先弄出来的,最先设立了价格,虽然后来又多了几家来卖,也不好破坏原本的规矩,而这还只是他们一村一家,若是再向外放,那更不一样。
朝廷设立了法度,所以所有人都要照着法度来做。
这就是君子怀德,这种利,又岂是一些土地钱财能够相比的?
那几天他在床上闲着没事,就踅摸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刘文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这时他已经不比先前,知道这绝对不是大多数人的意思,起码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当然,他倒是不会觉得这是离经叛道的,只是觉得那白脸狐狸真是生了一颗七窍心,否则这么一句规规矩矩的仁厚话,怎么能被他整出那么一个意思来?
他想了几天,后来忍不住就把自己想的和刘文说了,刘文当时有些惊讶,但还是道:"你能想到这些,倒也不容易,莫不是那一刀给你扎通透的?"
对于这种话,他只有暗自抽搐,当做没听见,等到养好了伤就说假期的事,哪知道刘文却给他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年前你就休息了十多天,这又休息了十多天,加在一起,十个两天都有了,还来找什么假期?哦,对了,还有你夏天那次发热,好像也休息了两天……"
听到这话,他只有默默地转过头,从此以后对君子怀德有了更深切的体悟,看看这刘家的规矩都是刘文定的,当然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要剥削谁,就剥削谁。
他在这边七转八转,那孙鹏自然是不知道的,反而听的连连点头,他自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虽然家中也教他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教他水至清则无鱼,但这些东西都只是意识形态上的,哪有郑定辉这样深切的感受?因此听了这话不仅那些不舒坦没有了,还觉得这刘家兄弟也算得上是道德君子,却是可以结交的。
两人又交谈了两句,郑定辉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先去了,孙鹏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在他走后,突然想到,这刘家兄弟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这架势还不像是路过的?
他有这样的疑问,其实现在郑定辉也在为此发愁,那刘大郎当初口口声声说他们不富裕,现在却又住在这等地方,若那孙鹏起疑,恐怕就真要糟糕了。因此他匆匆买了些干果,就又绕了个圈子赶了回来,进巷子前先仔细看了,确定孙鹏不在这才急忙的赶回家中,然后就把这事给刘文说了。
刘文原本正在喂鱼,听了他这话,道:"你没有主动说住在这里?"
"我掩还掩不及呢,怎么还敢主动说?"
"那你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郑定辉详细的说了一遍,刘文听完,点了点头,回身又去喂鱼,郑定辉有些急:"刘大――大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去个帖子,请他明日来坐坐吧。"
"啊?"
郑定辉一愣,随即就又应了一声,刘大郎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说他已经有办法应付了,他只要照着去做就好了,不过他刚一转身,就又被叫住了。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说?"
"你闯得祸当然要自己弥补,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收拾?"
怎么就成了他闯得祸?!
郑定辉欲哭无泪,可是也不好说什么,今天的确是他和那孙鹏遇上的,若是他错开这一段时间,也不会有这么一档子事了。
"你先去写帖子吧,写好了送过去再想,反正不用急,还有一天的时间呢。"
郑定辉有些哀怨的看了刘文一眼,但还是转身去了,不管怎么说,这一关都是免不了的了,先去个帖子,也省的那孙鹏再多想了,其实孙鹏已经在多想了,他之后就问了自家的家人,知道那处房子是常年出租的,而且租金甚高,怎么也不该是贫寒的学子能租得起的。
"他们家应该也不贫寒,看穿衣打扮也像是殷实的,而且还去了那处酒楼,可是、可是……"
这两兄弟都在说谎,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接到郑定辉的帖子的时候,他正在想这个问题。
"邀我明日去吃午饭,难道他们只是想和我结交?"这种事情他是经常遇到的,因此立刻就想到了这上面,之后又对那帖子皱起了眉,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上面的字迹实在不怎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俺能说,今天比昨天早了点咩?�,这两天晋江抽的真销魂啊真销魂,那个球球俺一次都毛碰到,光刷新了,俺深刻的觉得,这东西是用来折腾俺的
对了,先前的精华俺都送分了,但有几个同学当时貌似毛登陆- -童鞋们,要记得登陆啊,特别是捉虫的时候,否则等作者能送积分的时候,就毛法送了- -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郑定辉人聪明,再加上刘文教育得法,所以进步迅速,但比起真正的童生,他的底子还是非常薄弱的,这古代的考试,说起来简单,没有英语、化学这些东西,但却也是要读了四书五经,会写八股诗词的,这些东西虽不多,但要从目不识丁到进入考场,那也是要下大功夫,特别是郑定辉这两年又要在家劳动,那说起来,真真的是一把辛酸泪。
靠着种种因素,他混到了府试,可是那一手字,却有些见不得人了,当然,这两年他几乎天天挨罚,字也练得规规矩矩,但最多也不过是平平,让刘家村的人来看,可能会说横平竖直怪不错的,可是让孙鹏来看,那就是毫无特色、毫无风骨了,再联想到郑定辉中午说的那一番话,他心中更是疑惑:"若真是自重的君子,又怎么会只写了这么一笔字?"
他自小接触的都是文人,几乎人人都是能书会写的,而且人人都有一手好字,像郑定辉这样口口声声君子圣人的,在书法上更是有所成就,因此他当下就怀疑起郑定辉乃至刘文都是在骗他。
"公子,可要给回帖吗?"
他的侍童问道,他点点头:"自然是要给的。"
他说着就去洗手,那边的侍童帮他磨好了磨,他过去提起笔回了几个字,他是自会拿筷子就开始拿毛笔,因此虽然年龄不大,在这上面却已经侵淫了十多个年头,一手小楷写的相当有火候,比起郑定辉的,不知道好上多少。
他的侍童拿着他的回帖送了过去,那边郑定辉拿到后,脸苦的几乎能滴出水了,这帖子下了,人也应邀了,明天可要怎么办啊。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当天下午就去和了一块面晾好,又卤了一大块牛肉。
自七娘来到后,饭食大多是由七娘打理的,这七娘擅长的是各种汤水粥品,什么南瓜粥、百合粥、红豆粥,乃至芙蓉糕、鱼糕、小蒸饺都做得相当精致,而且绝对是当得上色香味俱全的。
郑定辉忙着偷师,最多只是帮着打打下手,就是这样,已经很令七娘惊讶了,想不通他一个男人,又是要考秀才的,为什么一天两次的在厨房中忙活,对此,郑定辉只有说自己爱好厨艺。
对此,七娘倒也没有太在意,不说他是个男人总不能和她抢行,就是她的这些东西也不是看着就能学会的,比如最简单的白粥,就是米和水,但是放多少米放多少水,用什么锅煮多长时间,这些错一点味道就有可能不同,只是在旁边看看固然是能做出来的,但绝对做不到她这种程度,她当然想不到郑定辉在这上面非常有天分,更想不到他后面还有一个恶魔似的刘大郎在逼迫着,因此只是觉得他这爱好也有点太古怪。
不过也就是因为有这些打底,所以在她看到郑定辉和面的时候也没有太惊讶。
"晚饭我来做,你只要熬一个甜粥做宵夜好了。"
他对七娘这么交代着,七娘自然不无不可。
当天晚上,七娘做了一个黑豆糯米粥,又蒸了几个小蛋糕,这蛋糕就是用面和鸡蛋配上蜂蜜蔗糖做的,虽没有西式蛋糕的奶油香,却也软绵可口,主要是蛋糕不比其他的糕点,就算凉了,也是能吃的。
而郑定辉则在那边用面擀了面条,然后配上牛肉做了牛肉面,真的来说,他这牛肉面是有些匆忙的,牛肉几乎没怎么腌制,也没有用牛骨头熬汤,不过七娘自来到这里后,就常日预备着一份高汤,而他这牛肉也是精挑细选来的。
和中国古代一样,牛在这里也是相当重要的畜生,轻易是不能杀的,因此牛肉也很稀有,也亏得郑定辉力气大眼睛尖,这才在一群大娘中抢了这么一块牛脯肉出来,当然,若没有这一块肉,他也不会做牛肉面。
这肉是先跟着豆酱、红油炒了,然后又炖了一下午才弄好的,这面是和鸡蛋和出来的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他足足擀了两刻钟,在家蒸馍的时候,都没擀的这么卖力过,此时两样结合在一起,面条是劲道顺滑,牛肉是香嫩可口。他又找了小碟子专门放葱花蒜苗和辣椒,待端上去的时候还有一个酸黄瓜,一碟酱牛肉,一份自炒的花生米,一份小葱拌豆腐。
这几样和最近吃的大相径庭,他不说,刘文也能看出是谁做的,他端上后,刘文也不说话,先夹了一块牛肉吃了,才开口:"今天的文章已经做出来了?"
"还差一点。"
刘文点点头没有说话,郑定辉小心的试探道:"大郎,我若不将那件事解决了,今天恐怕是没心做文章了。"
刘文一边舀了勺牛肉汤,一边漫不经心的道:"那就明天做两篇。"
"我、我……"
"若明天也不成,那就后天做三篇,以此类推,若考前做不完,就考后作,反正总是你的事,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拖到考后,到时候你恐怕就不会这么悠闲了。"
郑定辉无语的看了眼房梁,见刘文没有丝毫要帮忙的迹象,只有再次自我哀叹,正哀叹着,突然听到刘文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啊?"他连忙回过神,"大郎,你、你什么意思?"
刘文看了他一眼:"你脖子上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若是没用不如割下来当球踢算了。"
他说完,就夹起面,再不开口,郑定辉眼巴巴的看着他,只见他一口牛肉一口面,间或夹一个酸黄瓜或豆腐换口味,那么一大碗面,就这么慢慢的被他吃了个干净。
"大郎……"
见他吃的还算开心,郑定辉再次小心的开口,刘文没有理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道:"君子养生,补之有道,今天却是吃的有些过了,下次不要给我盛这么多了。"
"若是给你盛少了,不知道你又要说什么。"
郑定辉心中暗道,不过却不敢说出来,刘文又道:"哦,对了,今天的面不错,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弄吧。"
郑定辉嘴中发苦,却也只有咬着牙应了,刘文漫步出了房间,围着那个鱼池,开始转圈,现在天已经不是太凉了,他穿了一件青色的儒袍,头发松松的挽着,宽大的袖子和衣摆随风摆动,走在绿树鱼池边说不出的惬意休闲。
"任谁看,都只会以为这是来休闲的……"
郑定辉在心中腹诽着,突然灵机一动,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他们是来考秀才的!而现在他们这是像考秀才吗?是有些不像,可是他们,或者说刘文是谁?刘文是君子!这君子,自然是要和普通人有些不同的。
想到这里,他走过去:"大哥,明日我可以随意说吗?"
"想到要怎么说了?"
"想到一些。"
"你准备要我做什么?"
"也不要什么,只要大哥先在房中苦读,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像这样出来就好了。"
刘文嘴角露出一分笑意,慢慢的应了一声好。
第二天,孙鹏可以说一早就开始准备了,他自幼受的就是礼义忠孝的教育,虽然对刘家兄弟有疑惑,可也不愿失了礼,因此早早的就让人准备了一块中等品质的墨条做礼物,自己的早饭也吃的清淡,他当然不是想留着肚子到刘家海吃一顿,而是怕口中有异味失了礼数,两家离得近,他倒不用提前出门,不过在出门前,他也重新梳了头发,又换了一件衣服,这才让侍童捧着礼盒,敲响了刘家的大门。
开门的自然是那孙老头,不过郑定辉也早早的迎了上来,两人一起向里走去,这院子本来就是某个小姐少爷的住处,自然是非常清幽的,不过地方却不大,过了假山,穿过一个小回廊,就进了里院,郑定辉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兄弟先前是没来过华安的,没想到这里的房租如此吓人,不怕孙公子笑话,这里的月租,在我们那里都可以养活一家子人了呢!"
"州府自然是要比县城中贵一些,不过也还是有便宜的。"
"只可惜我们来的有些晚,那些又便宜又好的地方却是没有遇到,孙公子这里请。"
他说着就引着孙鹏到了饭厅,饭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糕点,分别是云片糕、绿豆糕、南瓜饼和红豆糕,这几样糕点显然是才做出来的,不仅香味扑鼻,而且颜色亮丽。
"我家现在的这位厨娘做这些糕点最是拿手,孙公子可以尝尝看。"郑定辉一边为他倒茶一边道。
孙鹏应了一声,就拿了一个南瓜饼,这南瓜饼还带着温热,上面铺着芝麻,吃起来果然又甜又香,这些东西,他自然是不缺的,不过他毕竟才十三四岁,还是爱吃这种小零食的时候,而且七娘吃这些东西,也的确是有独到之处,所以他一吃之下,只觉得过去从未吃过这样的南瓜饼。
"却是要委屈孙公子了,我们兄弟来的匆忙,也没有买到什么好茶,孙公子看看可还能喝?"
孙鹏又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虽不能说绝好,可也比他平时要喝的好上一些了,他们家虽然不缺钱,也有些名望,可毕竟不能说是富贵之家,吃穿用度自然是讲究的,但平时用的,也不过都是一般的,就是他现在住的院子,也是早年祖上买下的,否则他也不会来这里住。因此他一喝之下,就夸了一口好茶。
郑定辉长吁了口气:"孙公子喜欢就好了,总算我们还没有太失礼。"
作者有话要说:强烈的想吃牛肉面……�,不行,俺要减肥,俺娘都说俺要发胖了,~~o(>_<)o ~~
今天总算是在十二点以前了,擦一把汗,今天看到还有童鞋想刘茶花当年事咋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别的……这个,流下来是有可能看到的,俺知道有这样一个例子,就是在流下来之后看到的,�,据她说是拼了拼,能托到手掌上的,具体是几个月俺不知道,但是俺百度了一下,四个月是能看出性别的
三千字,是萧二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乔治敦与俄亥俄的双C对决(下)》的三千,现在是二十万零七千了
今天去弄无线网卡了,再次证明,俺的确是电脑小白,让人说很简单的网卡,俺折腾了四个小时,从郊区跑市区跑了两趟,到现在无线网卡弄好了,声卡却被俺弄掉了,那个声卡的驱动怎么会消失捏?俺是不是又要重做系统啊~~~~~而且,为毛俺现在关一个程序,机子就会发生叽的一响= =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他这话说的有些古怪,孙鹏听了不免一愣,正要再问,七娘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就过来了,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要用,郑定辉就看向孙鹏:"孙兄是要再等等,还是现在就用饭?"
"我却是客随主便的,不过,只有我们两人吗?令兄不出来用?"
这句话孙鹏早就想问,现在总算找到了机会,郑定辉表情扭曲了一下:"我家兄长自然是也要出来的,不过……"
"不过?"
郑定辉嘴唇动了动,挥手让那小女孩先下去了,然后才道:"有一件事还要先给孙兄说明了,我其实是家兄收养的……"
这句话来的更古怪,收养他能明白,但兄长收养做弟弟的,这总有些古怪,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郑定辉就讲起了自己的生命经历,说自己当年怎么无赖,后来怎么遇到了刘文,再后来又怎么成了他的兄弟,他倒也没说谎,就是略过了一些东西,比如对他的那些教育自然是不能说的,他自己当年那些偷吃鸡油鸡蛋的事情,当然更是摘了出去。
在将不能说的东西去掉之后,他的生平就变成了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励志小说,同时也把刘文塑造成了一个表面方正,内心柔软,帮助村民,扶持幼小的正人君子,那形象光辉的,放到现代,起码也是劳模级的,孙鹏虽然心下有些怀疑,但又觉得郑定辉不似作伪,那些种地什么的他不懂,但是学问上的东西他却是拿手的,而且他家也有在衙门中作事,不说别的,就那个入户步骤,一般是很少有人懂得,而郑定辉说起来却又详细又真实,难道是还真能事先做过研究?就算是如此,这些事情也是好查的很。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郑定辉故意说的这么详细的,他这个晚上没有想别的,就想着要怎么和孙鹏说了,他回想这两次的相遇,觉得这孙鹏若脑袋没问题的话,对他们是一定有所怀疑了,在他有怀疑的情况下,那他说什么都是枉然,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让孙鹏相信他们,怎么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实是不用说了,还要感人。
而且,还要和他们有关,否则他随便说一个故事,就算再真实、再感人,对他们也没有用处。要有这几个条件,那么,也就只有在他们身上真实发生的故事了,可是,那又要什么故事?
刘大郎深夜看病情?那是对英儿!
那一次英儿有病了,刘文一夜起来几次去看她。
刘二郎深冬采雪水?那是对刘文!
那一次刘文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说起了什么梅花上的雪水泡茶,而那刘武也是个傻得,在那一次下雪的时候,竟然真跑了几里路去收集梅花上的雪水,可是他们那里又没什么梅林,那几株梅树也都是长的要死不活的,花开的也不多,刘武费了老鼻子的力气也没弄了多少雪水,还摔了一跤,也亏得雪厚,否则说不定就要把脖子摔断了。
不过那刘文却承情的很,虽然说不让再弄了,说什么有污染,但那半坛子雪水现在还埋在院子里呢,想到这里,郑定辉不仅磨牙,这刘武做了事情就是好的,那刘大郎过后几日看他的目光都温和的很,而他呢?他虽没去弄过什么雪水,可是像什么深夜熬粥,早起做饭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天天做,刘大郎也没说过他怎么好,还每天挑他这毛病说他那不对的。
"说什么是刘家人了,其实还是双重待遇!"
想到这里的时候,郑定辉只觉得酸的厉害,不过再酸,他也要应付孙鹏,所以哼了几声,就又要继续想,毕竟那些事虽然和刘文有关,却和他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和目前的考试也没什么关系,虽说他的重点是为了引孙鹏上钩,不过做一个铺垫也是必须的,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自己的这段经历,是够条件的。
而且这件事他也不用怎么修剪,只要把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反正在外人的眼中,那也是事实,果然孙鹏越听越觉得郑定辉不是在骗他,不过他同时也有些疑惑,这郑定辉给他说这些做什么?
他正想着,郑定辉的话音就又是一转:"既然已经都说了,也不妨给孙公子都说了,昨天我也给孙公子说了些,家兄和过去是有些不同的,这其中,其实还有些事情。"
接着,他又把刘家过去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是事实,不过语气变了变,那过去刘文的可恼就少了三分,而可怜则多了一些,这事令孙鹏更有同感,他就是学子,虽说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但当年也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才会被家中长辈压制,生生拖了三年这才来考秀才,否则十一岁的秀才,说起来也是佳话的,当然他也知道这是长辈爱护,不过他被爱护尚且如此,那刘文因为家中变故而不能赴考,心中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更何况,他还失去了父亲!
至此,他已经忘了先前的怀疑,只想着这刘家兄弟真是不容易,特别是刘文,更是难能可贵的很。
"如今家兄和过去已是大不相同,他也常说,功名一事,得了亦喜,失了亦欢,不过我们兄弟却都觉得,若是真失了,却是遗憾。"
孙鹏连连点头:"刘兄如此才德,若是不中,真真是憾事!"
"是啊,只是这考试,也很是难说,来之前,我们兄弟也商量了,不说别的,就是这次务必要令大哥不受干扰,为此我们特意提前从家出发,谁知道大哥却不堪赶路,又耽误了两天,再之后,再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不容易,也是我们对这州府还是不了解。"
听到这里,孙鹏脸上一红,想到刘家兄弟当初到那酒楼,恐怕就是贪图那里清静,哪知道不仅遇上狗眼看人低的商家不说,还遇上了多管闲事的自己,逼得这对兄弟只能再找住处,这一耽误,可不就更为难了吗?
当然,孙鹏也知道这华安必定还有又便宜又清静的地方,但他不用郑定辉解释,自动就能想象到那些地方定然有种种的不合适,比如环境不好,再比如离考场太远,虽说陋室也能读书,但有一个好环境自然是最好的,不说别的,他每次习字的时候都还要焚香洗手呢。
而且离考场的远近也是很影响心情的,这点他就听家中的长辈说过,他们家当初在这里买房,一是机遇,正好碰上了比较便宜的,但就算如此,也是咬紧了牙根,不过祖上当时还是买了,想的就是给后辈,一个更好的环境。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出了,站起来就对这郑定辉作揖,郑定辉连忙拉着他:"孙公子这是做什么?"
孙鹏一边拱手一边开口:"上次都是我……"
"哎呀,孙公子,我昨日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怎么能怪你呢?万万不可如此!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怕一会儿家兄来了,孙公子有什么误会。其实居移气养移体,能租到这个地方,却是我们的运气了,而且还能喝孙公子为邻,以后可以有机会谈诗论文,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孙鹏还有些纠结,但听他这么说,也就站起了身:"正是如此,以后我们在一起研究学问,齐头并进。"
两人拉着手,相识一笑,孙鹏是真诚的,而郑定辉……当然也是真诚的,他知道,至此,这件事算是翻了过去,而且还有个意外收获,对于什么一起研究学问这样的事,他其实也不是多向往,但是这孙鹏在士林中这么有名望,和他交好,自然是有种种好处,就算这次他们都没能考中,结实了这些秀才文人,在刘家村,也会更有底气,当然,最好还是能考上去,否则那这交往就太过不对等了。
这些事,他不过大概的一想,之后就又道:"我只忙着说话,时间却是过了,我们忙着用饭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过,却是要把刘兄叫出来的吧。"
"这是自然,孙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家兄,家兄先前不是怠慢,而是……"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吗?还不快快去请刘兄出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孙鹏就接了过去,郑定辉拱了拱手,就走了出来,来到书房,他就绷不住脸上的笑了,刘文看了他一眼:"怎么,摆平了?"
"平是平了,但大哥若是能再走一下过场,那就更完美了。"
刘文一笑,也不问他到底和孙鹏说了什么,就弹了弹衣服站了起来,他正要往外面走,又被郑定辉叫住了。
"那个,大哥你是不是手上再拿一本书?"
"拿书?"
"嗯,最好是孔子,或者孟子,反正是圣人书籍就好。"
"你以为这样好吗?"
郑定辉一愣,刘文道:"第一,君子并不是苦学;第二,过犹不及,我以后要是再遇到他,也时时带书?"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郑定辉一愣之下就明白了,看着他的背影撇了下嘴,然后就追了上去。这个院子建的巧妙,书房和正好隔着半个鱼池,所以这一天,孙鹏就看到刘文宽袍广袖的款款而来,他的身边,是粼粼水光,背后,是温煦的阳光,而他自己,则面带微笑,在看到他的时候,遥遥的拱了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擦汗,今天晚了,那啥,弱弱的说一句……大家以后都第二天看吧,因为……俺领导让俺写的那个十多万的东东实在拖不过去了- -
俺以后每天还要写那个写上几千字,所以这两者一加,恐怕都要拖到零点以后了= =
三千字,正常更新,不过因为多了两个两千的昌平,所以就是加二……所以现在,是二十万零九千,为毛这长评一来就是俩捏?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如果认真追究的话,刘文此时的衣着打扮是不太符合君子的正规定义的,就算不是在重要的正规场合,作为学子,平时的衣服也都是有讲究的,比如戴什么样的头巾,系什么样的腰带,穿什么样的鞋子,这些东西,可以旧可以质量不好,但一定要符合规矩,最最起码,一定是要干净整齐的,而刘文此时并没有系头巾,衣服因为他刚才正在翻书,也有一点凌乱,他虽然拱起了手但却有点随意,孙鹏若是他的至交好友也就罢了,但两人说到底也不过只见了一面,先前还有些罅隙,刘文这个样子就有些太过随便了,可是孙鹏现在却没有半点受到轻慢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恍惚的怔然。
他知道刘文此时是有些不适宜的,但他又觉得这个样子对刘文来说,简直就是太合适了,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前朝那些名家大儒,他们披头散发谈文论道,虽不是儒家正统,却自有一股名士风采。
在看到刘文对他拱手的时候,他有些模糊的,也抬手拱了拱,而刘文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在现代的时候教学,平时总是西装革履打扮的规规矩矩的,而每次要出席学生们的论文答辩的时候则会解下领带,挽起袖子,甚至松开一两个扣子,然后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向学生提出绝对不可亲的问题。
稍稍随意的服装会令你的对手更放松,这一点在现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把这一点运用好的,毕竟,这还要看这一个人的容貌气质,也还要看,他所处的环境。
这一手刘文在现代玩了十多年,不知道坑杀过多少老师学生,现在用出来,孙鹏哪里抵挡的了,除了会想刘文果然有风度之外,再想不到别的了,而当刘文一步步走来,他还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孙公子请坐。"
他一来就对孙鹏一摆手,孙鹏立刻坐了下来,他又转向郑定辉:"不是说要到上饭的时候了吗,让七娘上菜吧。"
郑定辉应了,那边就去招呼七娘,七娘和那小女孩先上来将刚才的茶点撤了,之后又端了食盒上来,八个小碟,两份凉菜两个热菜两个咸点两个甜点,然后还有一大碗鸭血粉丝汤。
那鸭血粉丝汤一端上来就吸引住孙鹏了,那八个小点虽然做的都很精致,但孙鹏过去也都是吃过的,只有这鸭血粉丝汤他是连见也没见过,不过他自小就遵循礼仪,虽然好奇,也不出声,而且控制着自己也不多看。
"这个汤孙公子可能没有尝过,先喝喝看是否合口。"
郑定辉说着,就给他盛了一碗,孙鹏喝了只觉得又香又辣,却又奇异的爽口,他点点头,正要赞一口,郑定辉又道:"这个汤还有一些步骤要讲究,喝了汤要吃粉丝,吃了粉丝要吃鸭血,这组合到一起,会更有滋味。"
孙鹏照着他的话做了,他并没有什么美食家的舌头,但这么先用一口热汤开胃再吸一口顺滑的粉丝,之后再吃用香料泡了去除了腥味只剩下香滑的鸭血,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是什么汤,我以前倒真的没吃过呢。"
"这是鸭血粉丝汤,是家兄在书上看到,然后我跟着照做的。"
孙鹏一愣,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了,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刘文看了郑定辉一眼,开口道:"君子远疱房,何也?"
孙鹏条件性反射的回答:"仁也。"
刘文又道:"孙公子可禁肉食?"
"不禁。"
"民与君,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这一下跳的太快了,但这些东西孙鹏早就刻在了脑中,所以此时听到,立刻就道:"民为重,君为轻。"
刘文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孙鹏看着他,却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夹菜喝汤,喝了两碗汤,吃了一个蒸饺又吃了一个芙蓉包,然后就放下了筷子,对他拱了拱手:"孙公子慢用,我先下去了。"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也不回屋,就站到了鱼池边,他这一番作为弄得孙鹏不上不下,有心想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到最后只有有些茫然的看向郑定辉,郑定辉却只是有些抱歉的劝他多用饭,送他出来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儿的道歉,说刘文一向如此,吃了饭就会起身,若不是身体不适,从不会在饭桌前久坐,并不是故意怠慢他云云。
孙鹏几次张嘴想说自己其实不在乎刘文是不是提前起身的,但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不懂刘文的意思的,因此最后只有有些遗憾的回去了,只是他人虽回去了,心却还落在刘家,哦,倒不是他对刘文兄弟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了,而是他总觉得刘文的那几句话是别有深意的。
现代有一句话,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贾宝玉,又有专门研究《红楼梦》的,还为此专门发展出了红学,研究人员,甚至能从其中的一个字里都看出诸多深意,当然,红楼梦是厉害的,可是曹雪芹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真的想了那么多?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世间万事都是怕计较的,一句话一件事,也许本来不是那个样子,但是你想想,也许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而孙鹏却又是一个爱琢磨的,这项令他在学问上进步神速的特色此时被他用到了这里,他想了又想,为了想通其中的道理还特意跑到家中的厨房去看了一番,只把上上下下都吓得不得了,以为他发了癔症。
"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家中的管事哪敢大意,各种补药齐上阵不说,还为他请了郎中,最后见没效果,就把心思动到了神佛之上,于是就想着法的将他拉到了寺庙中,别说,这一去还真有了效果,根本就没有进到庙里,孙鹏就好了,他对这寺院的大门大笑了三声,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过去却是我没有领会到圣人真意!"
他这一笑笑的身边的人更是害怕,好在他笑过之后就立刻转过了身,然后回家沐浴焚香又练了几笔字,之后又自己捧了一个上等的墨条送到了刘家,说是谢礼,弄的郑定辉一头雾水。
孙鹏才领会真意不久,还有点兴奋,又想着他是刘文的弟弟,也不隐瞒,当下道:"我以前只觉得要心怀万民,其实只是知道,圣人说有教无类,由此可知,在圣人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既然不禁肉,那就不应该怕杀生。圣人说远庖厨是因为仁义,却不是因为此乃轻贱之事,可笑我还曾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却是想岔了,也多亏刘兄为我解惑啊。"
他说到最后,又是感叹又是感谢,郑定辉的嘴越长越大,孙鹏只以为他没有悟性倒也没有多想,在知道刘文在书房读书的之后就满怀遗憾的告辞了,,而郑定辉则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愣,之后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咬牙,就去找刘文了。
这两天他其实是有些怕刘文的,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被罚的很了,那天孙鹏走后,刘文就将他叫了过去,他当下就知道坏了,因此不用刘文开口,就笑道:"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怕自己说的不到位,这不是想让你帮帮忙吗?你看你一开口,那孙家的小公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很好,现在学会拍马屁了,还会什么?"
"什么拍马屁,大哥,我是实话实说,我真没其他的意思,而且那鸭血汤,不就是你教我做的吗?"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
"我看你什么都不是,就是太闲了,既然如此,以后每天就写四篇策论吧,我不是挑出来二十个题目吗?正好够你做五天的。"
一听这话,郑定辉的脸就苦了下来,想要抗议,但他又知道刘文的性子,当下只有咬着牙应了,这两天他天天关在房中做策论,只做的脑袋发疼嘴巴发苦,就怕刘文挑他的毛病,因此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往刘文身边凑,但他现在实在是太好奇了,实在是忍不住想找刘文探究竟,而且这墨条他也要给刘文,否则被他知道他私吞东西,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竟然又是墨条。"
刘文拿着郑定辉送上来的东西有些遗憾,他又不是真的刘文,对于这些东西是没有什么执念的,上等中等在他来看也没多大的区别,心中实在更愿意拿孙鹏送上来的是相同价值的银子,不过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所以只是摇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哥,那孙鹏说这个是谢礼。"郑定辉说着,把孙鹏的话转述了一遍,最后又道,"大哥,你那三句话真是这意思?"
"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可能有差别吧……"他吞吞吐吐的说,心中则想,那话若从别人嘴中说出也就罢了,但要从刘文口中说出,那就太不一样了,别的不说,他是绝对不相信会有什么众生平等的思想,否则怎么会这么欺压他?
"那你从中领会到了什么意思呢?"
"我、我……"郑定辉看着他,突然福灵心至,脱口而出,"说话要给人想象的空间!"
刘文勾了下嘴角,拿着墨条拍了拍他的脸:"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 =
嗯,明天要一早起来去检查身体,还有一些留言俺明天再回,要抽血啊要抽血,俺、俺想起来就觉得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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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孙鹏在刘文这里得到了一次指导,自此以后,就认为他道德高尚,学问上佳,自然就存了结交的心思,两家又住的这么近,他就试探着拜访了一两次,开始还有些惴惴的,后来见刘文对他虽不是多么热情,却也不冷淡,一来二去,就来往的多了。
他过去虽然全力准备考试,但过个两三天,也会参加一些文人学子的聚会,这一是方便日后的来往,第二也是探讨学问,彼此交流,但现在他经常往刘家跑了,那些聚会自然就不怎么参加了,头一两次还没有人太在意,等过了几次都是如此,就有人留意了,不过此时也正好到了府试的时候,那有心人也来不及发问。
这一次的府试对孙鹏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对刘家兄弟,也是顺遂,刘文是不用说了,他先前的积累就不少,就是郑定辉,也顺利的通过了,这倒不是他学问真的精深到某个地步了,而是他运气实在太好,这四场的考试,竟然被刘文猜中了三题,其中诗词一项没有猜对,但过去他也没少听英儿、刘武作诗作词,刘武的也就罢了,那做出来的就像是打油诗,英儿却是有几分灵气的,而这次考的,正好是英儿曾经做过的一个题目,郑定辉虽然没记住全诗,但因当时刘文重点夸赞了这首诗,所以他还记得那个立意,在考场上生拼硬凑了一番,竟然被他弄出来了。
当然,认真来说,这首诗也不是怎么出色,不过考这一场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场了,考生已经不多了,那考官怕考生太少显得难看,所以就让他过了,而如此一来,他竟然只剩下最后的院试了。
那院试说是两场,其实只是一场,因为最后的面试大多是都能通过的,所有的区别,也就是看是一等还是二等,是将来能从朝廷领取银子的贡生还是普通的秀才。
这个局面,最想不到的就是郑定辉,在出了考场之后,他就不断的看刘文,刘文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只是不说,等他看了一会儿,才一挑眉:"你是不是太闲了?"
"不、不是,那个,大郎,你知不知道院试要考什么?"
"你以为我是什么?"
郑定辉没有说话,但眼睛却不由得向他的屁股后面瞟了一下,刘文嘴角一挑:"你看什么?"
"没有没有,那大郎,你还要吃牛肉面吗?"
"我今天却是想吃点素的,你弄几张煎饼吧。"
郑定辉嘴角一抽,但还是道:"那要什么煎饼?"
"现在有香菜吧。"
"有。"
"有荆芥吧。"
"有。"
"有青菜吧。"
"……有。"
"那就一样来个一两张吧,哦,对了,鸡蛋不要放太多,两三个就足够了,再来一盘烧牛肉,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不是说要吃素吗,怎么又要牛肉了,郑定辉这样想着,还是连忙道:"那要是没有牛肉呢?"
刘文回过头,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没有牛肉你说什么牛肉面?拿我穷开心?"
"我、我就是问问,你要吃的话,我就去看看有没有……这不,还没去看吗?"郑定辉越说声音越小,心想这个话题,自己转移的真有点问题,说什么牛肉面啊,说个鸡丝面鸡蛋面,哪还有这么多问题!
"在还没有确认的情况下,你就来问我,知道后果吗?"
"知道知道,大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做烧羊肉好不好?"
"你这是在利诱我?"
刘文含笑的看着他,郑定辉正要说什么,刘文又道:"我接受,若是没有牛肉,就做烧羊肉吧。"
他这么容易说话,郑定辉一时倒没反应过来,正在发愣间,刘文又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做,别让我失望。"
郑定辉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当下不敢迟疑,立刻就去买羊肉,此时天已经有些热了,七娘每日也不敢买太多的东西,都是前一天问了他们要吃什么,第二天一早再去买,她不太善于做羊肉,前一天刘家兄弟也没点这个菜,所以也就没有准备,郑定辉这边买了羊肉先在锅里炖了,这边就去和面,刘文点的煎饼其实是不难的,但这么几样加在一起就有些费事了。
这煎饼是面和鸡蛋和了,要求是,既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最关键的是要和的非常均匀,绝对不能有面疙瘩,然后加入切的碎碎的各种菜,一般来说,就是香菜和荆芥,这两样味道比较清新,最适合用来调味,如果只是一种,倒也不算太麻烦,只要弄一大盆面,然后将菜撒上去就好了,但现在刘文一连点了三样,就要准备好三种菜了,好在有七娘帮手,否则只是准备就够他受的。
"二公子,这个我也会做,不如就由我来?"
七娘这么提议,而郑定辉则只有再一次的表示自己是对这个感兴趣的。
这煎饼,是要软和着吃才好的,因此他准备好之后,也不能马上去做,又去准备羊肉,想到刘文的口味,他又弄了一个苦瓜,蒸了一个茄子,等到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才在锅里刷上油,然后舀出和好的面在锅里煎。
在现代,有专门的煎饼锅,甚至有专门的模具,一张饼,要什么样能给你煎出什么样,但郑定辉可没这工具,刘文又是一个龟毛的,所以当初他为了练习怎么把一张饼煎的浑圆,那可真是……没少吃煎饼,吃的他现在,闻到这个味都有些反胃。
他捏着鼻子将刘文点名的那几样饼都煎了两张,然后又将烧好的羊肉给切了,之后又准备了一个小碟专门来放醋,然后才连着七娘准备好的玉米羹给一起端上去。
"只有煎饼?"一看饭桌上的东西,刘文开口,"你不是不吃煎饼的吗?怎么,现在能吃了?"
郑定辉看了那些煎饼一样,摇摇头。
"那你吃什么?"
"我喝汤就好了。"
"刘二……"
"啊?啊?"
"我既然收你做刘家人,就是真心的,你莫要有其他想法。"
郑定辉一边摇头,一边心中发毛,刘文又道:"我对你的要求是严格了些,那是因为我对你的期望最大。"
郑定辉感觉自己的汗都出来了,若不是长久以来留下的后遗症,他几乎想卡着刘文的脖子问他是谁了,这说话的方式和这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不像刘文了,难道说这刘文真的,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让七娘再给你做碗面吧,莫要饿坏了身体。"
他说着,就叫七娘来了,七娘自然不无不可,不一会儿就给下了碗素面上来,因为匆忙,这面也没什么讲究,就是用老汤配着青菜下的,不过这桌上还有羊肉茄子,所以掺在一起吃的话,也很香甜,只可惜郑定辉现在魂不附体,哪还有心思去领会美味,只是眼巴巴的看这刘文用煎饼配着醋在那里细嚼慢咽,研究他的动作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一会儿刘文吃完了,看他还剩半碗面,就道:"怎么,面不合胃口?"
"不、不是,就是我现在还不太饿。"郑定辉吞吐吐吐的说,心中愈发怀疑,可是又觉得这对吃食上的挑剔、爱好又是原本的刘文。
"真的?"
郑定辉只有硬着头皮点头,刘文道:"既如此,你先去准备热水吧。"
郑定辉老老实实的去准备热水了,刘文爱干净,两三天就要洗一次澡,这烧热水,向来是他的活儿,他做起来倒也习惯,他这边准备好了,那边刘文也进来了,他正要出去,刘文又道:"今天的煎饼做的不错。"
刘文很少这么夸赞他,郑定辉此时听了只觉得小心肝乱跳,当下只有一种混乱的感觉,因此含含糊糊的说:"啊,大哥你喜欢、喜欢就好。"
"你在想什么?"
"没有。"
"真没有?"
郑定辉咬定牙关的说没有,但心中已经想着是不是到什么地方踅摸点狗血了,要放在过去,刘文哪会这么和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啊,最大的可能,就是罚他去背东西了吧。这样的待遇,他只在受伤的时候享受到过,但他现在又没受伤,刘文这样,到底是想着要怎么收拾他,还是真有些不妥?
他自小在市井长大,听多了狐黄白柳的传闻,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此时又不免往这方面去想。他正想着,就听刘文又道:"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什么?"
"看看我是不是有尾巴。"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文侧着身,眼睛微挑,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的,郑定辉的脸刷的涨的通红,一边说着不用了,一边就连滚带爬的退了出来,刘文在他后面哈哈大笑。
郑定辉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口气喝了两碗水还觉得面颊发热,想到刘文的话,不由念叨:"这个狐狸,这个狐狸,合辙这半天都是在戏弄我!不就是往他屁股那边看了一眼吗?他自己妖怪,还不许人怀疑了?不过,我好像真没看过他洗澡……"
刘家村自然是没什么公共澡堂的,但在夏天的时候,男人们也会经常结伴在池子里玩水,他和刘武都干过,只有刘文,别说跳到水里和他们一起玩了,就连洗澡也是要他烧好了水,自己在屋里洗,因为刘文龟毛,他过去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却不由得一个劲儿的往这上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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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虽然刚才刘文已经说让他留下来看看了,可是,洗个澡都这么神秘总是有些古怪吧,郑定辉坐在那里捧着脑袋想,不仅想自己,还想刘武,刘武有没有见过刘文洗澡?好像也没有。
"他洗澡都不让人搓背1
想到这里,郑定辉放下了手,突然就有一股冲动,想跑过去看看,可他到底抑制住了,这事要是假的,那他一番苦头是跑不了了,要是真的……他想到那些传说中,精怪被人识破后,突然变成一只原形,将人吞了的故事。
这刘文不管怎么说,现在总是个人,虽然说奴役他了些,总归也没怎么样他,这要是被他撞破了,那会不会突然露出原形,也一口叼住他的脑袋?
"不会不会,这刘大郎虽然爱吃鸡翅,但更爱吃鱼,应该不是狐狸,而且他要是狐狸,在刘家村做什么?就算不到京城去祸害那些公子啦状元啦,也该来这省城祸害那些有钱人,这刘家村也没听说有人死的蹊跷的。"
这么一想,他也就安心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刘文洗好了澡,他过去倒水,到了房间的时候,刘文已经披上了衣服,因洗了头发,所以他在肩上衬了条白色的小绒毯,斜靠在椅子上,正在喝茶。
郑定辉一进去,他就笑了笑,只把郑定辉笑的后背发毛,他也不做声,就进去倒水,哪知道刘文却叫住了他:"你刚才没在外面看吗?"
郑定辉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什么?"
刘文挑了一下眉,郑定辉的脸涨得通红:"我、我怎么会偷看?"
"那你现在要看吗?"
郑定辉连忙摆手说不要,刘文道:"你想好了,可是只有这一次机会,若这次你不看,以后,我可不会让你确认了。"
郑定辉抬头看他,只见他的手指慢慢的敲着茶杯,偏着头,眼中包含着期许,本能的,他摇了摇头。
"真不看?"
"大哥,我知道错了。"
刘文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连忙抱着水桶出去了,在出去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不过他也知道,若真看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刘文这是在引他上钩呢!
虽然坚定地认为自己不看是正确的,但这个晚上郑定辉不免就要想到这件事情,他练字的时候想,洗漱的时候想,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会想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就来到了一个充满白雾的地方,这里花好草好,周围云气缭绕,如同仙境,他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走着,突然听到水声,不由得就向那边走去。
那水仿佛离得很近,却又很远,他觉得自己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水边,那水边的景色更是美丽,怎么个美丽法他也说不清,就是觉得美丽,然后突然的,那水中就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形消瘦,四肢修长,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水中荡漾,郑定辉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提了上来。
仙女?
不怪他这么想,在他的意识中,仙女是最漂亮的,就是在这觉得还有些恍惚的时候,他也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仙女。一这么想,他就觉得自己要离开,不管是仙女还是神女,总是男女有别,若让刘大郎知道他在这里偷窥女人洗澡,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到一个声音:"你走什么?"
他抬起头,就看到那池中人转过了身,一双桃花眼,皮肤白的透明,嘴角噙着一点似笑非笑的笑意,正正是刘文。
郑定辉这一下,比看到个女人还要惊讶,连忙道自己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还来看,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让你看个真相吧。"刘文这么说着,从水中飘出,然后他的身后,如同孔雀开屏似的冒出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那九条尾巴又粗又长,还来回动着,然后他的人就慢慢的向他飘来,眼看刘文连着他那九条尾巴就要飘过来了,郑定辉再也忍不住了,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郑定辉睁开眼,刚要喘口气,就看到窗外一个人影飘来,那人影长发飘飘,衣袖飘荡,一身白衣,持着一个油灯,由远到近,郑定辉刚醒来,还有点迷糊,一见这个样子,又大叫了一声。
"你叫什么?"
"大、大哥?"
"不是我还能是谁?"
这时候刘文已经走近了,他拿着灯,郑定辉也看得比较清楚了。
"你怎么了?"
刘文道,郑定辉磕磕巴巴的说:"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刘文看着他,郑定辉刚经历过那么一个梦,这时候怎么敢和他对视,当下只是低着头,也不出声,他这么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就令刘文怀疑了起来,虽然郑定辉这两年被他□的很不错,但本性中的一些东西却很难移除,比如他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想和他争辩一两分,就算嘴上不说,那眼神中也会带出些不服气,而他现在这么乖巧,难道他真做错了什么?
刘文再想,也不会想到郑定辉刚才做了那么一个梦,他今天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顺势和他开两句玩笑,过去他和萧二对话的时候,可要比这厉害的多,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半夜惊叫还和自己有关。
他想不到这点,也不怎么相信噩梦这一说法,做噩梦的时候怕,这都梦醒好一会儿了,以郑定辉的性格,怎么也不会还怕着,这要是白天,刘文还会往别的地方想,但这么半夜,他自然就想到了另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你长大了,是好事,以后多在学问上用工夫,不要想那些东西,自然就好了。"
他说着,拍了拍他的肩,感觉到郑定辉的身体一僵,还以为他是不自在,当下微微一笑,就离开了,他这边出了房间,郑定辉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想到自己这边刚叫过,那边刘文就过来了,不由得有些感动。
"就算真是个狐狸,也不错。"
他这样想着,同时又有些奇怪刘文最后的那句话,什么叫长大了?什么叫那些事?怎么这么没头没脑的?他想不通,就以为刘文又在故弄玄虚,转过头,刚要睡,却突然想了起来:"刘大郎说的那个长大了,不会就是刘武的那个吧……"
一想到这里,郑定辉立刻就有去找刘文问个清楚地打算,但是想到刘文的性格就不免迟疑,再一想,若刘文问他做了什么梦他难道还真能把那九个尾巴的事说出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说每个男人都要有的吗?只是,按刘大郎的说法,这是男人想婆娘才会有的,我这个黑锅,背的也有些太冤枉了1
虽然被冤枉了,但是他在刘文这里吃亏吃的多了,自我安慰安慰也就顺畅了,第二天醒来,基本上也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他不提,刘文自然更不会提,而且,他们刚吃过饭没多久,孙鹏就又来了。
因为要考试,孙鹏已经有几天没上他们这里来了,这次来却不是来找他们探讨学问的,而是邀他们一起去出席诗会的,原来这一考试过,先前那留心了他的举动的人,自然又想了起来,在昨天晚上的聚会中,就有和他要好的提了出来,孙鹏是个方正的,并不会随意打压什么人,而且刘文在他眼中那还是真正有学问的,当然更加尊敬。
他这么一说,那些文人学子对刘家兄弟也都不免好奇,纷纷要求见上一见,孙鹏昨日才见到最后一场的成绩,虽然早知道自己没问题,但真正通过后,自然更加高兴,聚会的时候,就多喝了两杯,兴奋加酒劲,也就没有多想,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答应的迅速,酒醒后则不免担心了起来,因此来的时候是很有些忐忑的,就怕刘文不答应,刘文若真是那清高自傲的,恐怕还真会如此,但他这个在校园中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妖怪,最清楚文人们的心思,因此推脱了两下,就同意了。
经过了县试、府试,此时还能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在本地有些名气的,还有几个,就是像孙鹏这样的,家中或者为官或者本就是诗书传家,当然普通出身的也有,可自然是被排斥的。
而刘家兄弟,差不多就属于这个类型的,刘文早些年也算是有点名气,但他当年连县试都没能通过,那原有的一点名气,也就消散了,再加上这两年他没也再出什么风头,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还记得他。
而孙鹏又将刘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那些人嘴上虽不说,心中还是排斥的,但刘文是什么样的人?最善于的就是化敌于无形,不动声色的夸上一句,就能令人好感大增,而且他现在不仅皮囊不错,又是真有学识的,一顿饭下来,就令人觉得他不仅风度上佳,才学也是上佳的,虽还有几个不服气的,可大多都认可了他。当然,这种认可,也是因为他通过了府试。
他这样的才学,不出意外的话,下面的院试也是没问题的,就算他出身不好,多少也是个秀才,因此众人也就觉得是可以结交一下的,刘文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也不去在意,他和这些人结交,其实存的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倒也没有什么好去计较的,因此之后的几天,他们也回请了其他人一次,这么一来一往,也就熟悉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俺、俺最近胖了,强烈的需要减肥,所以,关于肉,大家最近是不用想了,咳咳[img]d46z_11.jpg[/img]
那个,三千字,是萧二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The Tale of Two Towers (上)的三千,不过因为这个的积分到七千万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二十万零五千……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这次的府试和院试相隔还不到十天,因此很快就到了院试,一直都还算镇定的郑定辉不免也不在意了起来,有时候他想想,也觉得奇怪,自己这样,竟是快要变成秀才了?
秀才,秀才之后就是举人老爷了,就可以去任父母官了?想到自己穿着官服坐在大堂里,他又觉得兴奋,又觉得荒唐。不过再想想,他又觉得自己是考不出来的,能走到这一步,他靠的已经是运气了,难道这运气还能一直让他中了秀才?
可是他要是不中……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埃
想到自己考秀才可没少花费,他不由得忐忑的找刘文打探。
"不中?那就继续考。"
"这次不中,就下次考,反正你已经是童生了,下次连费用都免了,不考做什么?"
"那我要是一直都不中呢?"
刘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郑定辉立刻感到头皮发麻,立刻对中秀才充满了无限的盼望。
郑定辉是带着不安进入考场的,但是一进去,他就愣住了,这个考题,还是他做过的!
"不能真是狐狸精吧,这也、这也太巧了……"
其实这种巧合,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必然,在现代经过无数考验的学生都知道,要想考出成绩,一是基本功扎实,二就是在考海中浸泡,如果只说一门功课的话,在高中阶段,随便也就那么些内容。
院试考的是策论,而策论的题目一般是不出四书五经的,这些东西郑定辉在过去没少背写,不说别的,大概的本意是都知道的,因此从基本功来说,他就算不能说深厚,也可以说是扎实的。
而策论他也没少做,来这里之后,更是天天轮番做刘文找出来的重点,现代的学生都知道,老师划出来的重点不一定会考到,但一般都会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而如果某个老师非常厉害的话,更有可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
刘文来这里三年,为了这次考试也准备了三年,县试录、府试录、院试录都大概的翻过,更重点翻了几十年前,和最近十来年的考试题目,郑定辉他们先前在刘家村做的那些,就是他那时候挑出来的题目,他让下面的几个弟妹跟着做,其实是因为他自己也要做这个的缘故。而考官出来之后,他更根据考官的资料、历年的文章综合判断了一番,毫不夸张的说一句,他选出来的这些试题,个个都是精华,即使拿出去卖,也是有可能赚上一笔的,只是他现在一无功名,二无背景,自然不会涉及到这个方面。
这院试的题目他其实已经猜错了,不过也没有超出当年划出来的大范围,郑定辉先前做过,这时候自然更为从容,过了两日,成绩出来后,他果然位列榜中,虽然和县试一样,也是取了个末等,可是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秀才了。
对于这个,他倒没有惊讶,令他意外的却是刘文,刘文自然没有落榜,可是成绩只在中游,这不由得令他怀疑刘文是不是故意的,刘文自然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是在他上面,还有几个县的县试第一,还有像孙鹏这样,有家世渊源的。
科场清明,向来都只是相对的,更何况刘文虽然学识不错,但在策论上,毕竟还有些取巧,比不得人家真的就是在这上面钻研,不过即使如此,刘家的成绩已经很令人侧目了,一科一门两秀才,这样的事情毕竟不多,因此就连主持这次院试的冯远都注意到了刘家兄弟,特意调出了两人的卷子,却又不免失望,郑定辉的是不说了,就是刘文的,虽然不错,但也达不到令人惊艳的地步。
"这一科,果然还是以孙鹏为首。"
放下卷子,他叹了口气,他旁边的人跟着凑趣:"那自然,大人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虽然是马屁,但毕竟是好听话,冯远听了笑笑:"孙家几代积累,也该出这么天才了,说起来我也有几年没见他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虽然孙冯两家也有交情,但他毕竟是这次的主考,为了避嫌,在考前,也是不好和孙鹏见面的,他身边的人见他有怀念的意思,连忙道:"前几日小人还见了孙公子,可是比先前长大了不少,容貌也越发像孙先生了。"
"是吗?"
"嗯,也是巧了,小的还听说,孙公子现在和这刘家兄弟都十分要好,经常往来。"
"这么说这刘家兄弟倒有什么不同之处了?"
虽然有几年没见孙鹏了,但他对孙家人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一家子不能说没有擅长长袖善舞的,但在学问上却是更有赤子之心的,特别是像孙鹏这样十多岁,连冠礼还没有进行的,在一些事情上,甚至会显得比较迂腐。
当然不会没有礼貌,但若是没有学识的,却是绝对不会经常往来的,这样想着,对于刘家兄弟,他自然更为上心了一些。
院试的第二场,在四月末,地点则在华安内针湖的湖心岛上,这针湖说是个湖,其实并不太大,上面的岛更小,不过今日进行院试的最后一场,自然早驱除了闲杂人等,几十个人散落在这小岛上,倒也显得幽静素雅。
不管平时如何,此时岛上的学子们,一个个都是衣冠楚楚,斯文有礼,其中还有一半,年龄都没有超过三十,冯远见了,心中很是得意,作为这一次的主考官,这些学生,将来就真是他的学生了,虽然很多人一生都不能中举,但越年轻,自然也就越有机会,而且……他的目光转向孙鹏,这里说不定还能出现一名进士呢!
这次的考试,大多就是考察,冯远和其他的几位副考官轮番的提出几个问题,然后看下面学子的应对,这时候那些年长的学子明显要比年轻的好上一些,这些人虽然大多也是没经历过这种院试的,但毕竟人情世故上要更有历练,面对考官也会显得更从容,当然也有那长久的梦想得到了实现而表现的失礼的,但毕竟不错,反而是那些年轻学子,会更紧张,在这其中,就显出刘家兄弟的不同来。
刘文是不用说了,就算是刘武,天天面对刘文的压榨,再加上经常和各种商贾打交道,自然而然的就有一份坦然,冯远看在眼中,也有几分欣喜,就有心考校两人的学问,结果发现两人的回答就和考卷一样,虽然中规中矩,但也不怎么出彩,不免又是失望,又是疑惑。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黄庭坚,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可以说是在文人中公认的,冯远又是见了诸多学子的,在他来看,以刘家兄弟的气度,不该只有这样的学识。
不过这个问题也只在他脑中打了个转,之后就丢在了一边,他和刘家兄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渊源,也没必要照顾他们,所以最后的成绩就是刘文为增生,而郑定辉则是附生。
秀才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的是贡生,每月还有银两分,第二等的就是增生,没有银两,而附生是附学生员,若以现代的大学来看,那就是贡生是重点,增生是本科,附生则是计划外的,虽然也是大学生,可就有些不受待见,但似乎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秀才,特别是对于刘家村的人来说,刘家顿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录取的成绩一出来,是先由华安传到王普,然后由王普县到刘家村,这时候刘家兄弟还在华安参加各种聚会呢,不过两个当事人的不在并不能阻碍刘家村的兴奋,消息一传到,整个刘家村都沸腾了,七大姑子八大姨子,可以说刘家村的每个人都挨个的到刘家去了一遍,更有各种打算的,几乎一天去三遍,比如刘汉山,见天要问刘文和郑定辉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直接就由华安去京城了。
其实刘文还真有这样的打算,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刘家村的麻烦事了,他虽可以应付,但想到之后的嘈杂也不免有些头疼,若不是刘武和英儿,他是真有心不回去的,但是他出来这么久,对他们也是有些想念,第二,他也有些担心家中的生计。
他出来的时候,家中还有些钱,这两个月,家中也应该出几轮变蛋了,但现在鱼苗还没长大,莲藕粮食也不到收割的时候,那自然也就没有大的收入了,卖变蛋的钱应付家中的日常开支还行,却不足以防备意外。
而除了这些,还要再准备他和郑定辉上京赴考,这州府的物价已是如此了,京城更不知是什么样,虽然听那些有经验的说,十两银子也能凑合,但不用问他也知道那会是什么生活,而在这上面他可不打算委屈自己。
郑定辉和他想的一样,因此成绩出来后就和他商量什么时候回去,回去后又要做什么,在他想来,他们现在就算再种地再种藕都来不及了,来钱快的,也就是变蛋了,因此他建议做更多的变蛋:"现在咱们都有功名了,想来那里正也要给咱们几分面子,就算多做了,也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怎么多做,村中还有鸡蛋让你买吗?不说刘家村的,就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可还有鸡蛋让你买?"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又有要起湿疹的迹象了,俺不要起啊不要起啊不要起啊~~~~~~~~
哦,对了,俺记得有童鞋问过孙童鞋的问题,俺能说,他和茶花同学一样,是重要配角咩?�
还有俺是哪里人的问题,俺这里属于中原,对于俺们来说,这些……都是日常可见的,唔,榆钱啥的有季节性 T T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村中基本上是家家养鸡的,而刘家村自刘文弄了变蛋后,有那比较机灵的,还多养了几只,因此这鸡蛋虽然是普通人家平时吃不得的,可是却并不稀少,不过自刘汉山等人也会了变蛋的做法后,这鸡蛋就紧俏了起来。
一开始那四家是不敢多做的,后来做了几次,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特别是刘汉山,他有销路有人脉,这变蛋又是别的地方没有的,又能放,可以说,虽赚不了大钱,但只要做出来,就是一定赚的,因此他一方面给自家的鸡窝里添鸡,一方面又到处搜集鸡蛋。
他是里正,又是族长,说一句话其他人自然是不敢不给的,而花有才其他三家也不敢和他抗衡,只有到邻村去收集鸡蛋,这样一来,这鸡蛋在刘家村附近却是比较稀缺的了。
当然,刘家要是现在去买鸡蛋也不是买不过来,但却是比较麻烦的,而且这鸡蛋没变之前,却是容易破的,这要离家近些还好,离得远了,却是拿都不好拿的。
"那要如何?"
郑定辉眨眨眼问,刘文道:"我先前让你做的那些东西呢?"
"啊,还在我屋里,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以后卖鸭蛋?"
刘文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亏的是考试后,若是考试前,忒是不吉利。
"大哥?"
"你先拿来吧。"
郑定辉应了一声,就回自己屋里,从床底下抱出两个小罐子,里面的东西是他们搬进来后不久刘文让他做的,做的方法和先前有些不同,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配料也都还是生石灰那些东西,若说不同嘛,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这次做的是鸭蛋。不过后来他就觉得不对了,虽说鸡鸭不同吧,但若是做变蛋也不用放这么多天啊,难道是刘大郎忘了?他还为此找刘文问过,结果刘文只说让他等着,这一等等的他也差一点忘了。
他将罐子放在地上,然后又按照刘文所说的取出来一个。
"打开来看看。"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在地上敲破了皮,一点点剥了开来,剥到一半他就觉得不太对了,这鸭蛋竟然全部都变成黑的了:"大哥,这鸭蛋,是不是坏了啊。"
刘文看了一眼:"没有,继续剥吧。"
他这么说了,郑定辉只有继续剥,剥好后交给刘文,刘文满意的看着上面的小松花,笑了起来。
"大哥?"
"唔,你拿去洗了,放点酱油,再给我拿来,哦,对了,再拿一双筷子。"
在他说前面的话的时候,郑定辉还没有反应,听到最后一句,心跳立刻加速,刘大郎这个架势,又让他拿筷子,该不会……是让他试吃吧,这黑乎乎的东西能吃呢?
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他还是按照刘文的说的做了,不过东西端上来后,刘文竟然没让他试吃,而是自己拿着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后,还一脸享受的表情,仿佛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怎么,你也想吃?"刘文睁开眼,看他看着自己,笑道。
"啊?"
郑定辉一愣,刘文已夹了一口,放在他嘴边:"吃吧。"
郑定辉看着他,刘文眼一挑,他本来就长了一双桃花眼,这时候眼睛上挑,睫毛扬起,眼波流转,郑定辉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其实刘文的这个样子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在指使他干活的时候,刘文经常眼睛上挑,但那时候他只会头皮发麻,而此时,却别有一种感觉。
他这边面孔通红,刘文还有些奇怪,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就以为他是受宠若惊,心中不由得想,平时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一些,但转念又一想,玉不琢不成器,像郑定辉这样的,就要高标准严要求,否则上哪里考秀才?
不过虽然想是这么想,但他此时心情好,因此依然嘴角带笑:"吃啊,怎么,还怕我毒你不成?"
说着,把筷子又送了一送,郑定辉脸涨得通红,头一低,张开了嘴,入口就感觉一股有点清香,但又有些艰涩的味道,他吃多了变蛋,就觉得这蛋有点奇怪,可是也并不难吃。
"怎么样?"
"还、还好。"
"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叫还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就算是介于两者之间,也要有个确切的形容,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嫌弃我的口水?"这句话刘文虽然是冷笑着说的,但心中却也有点后悔,他过去对皮蛋虽然没有太多的执念,但毕竟是从小吃到大的,虽说后来被萧二弄的改吃变蛋了,但吃到这记忆中的皮蛋,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一时兴起,就拿着自己的筷子去喂开了人,这却是是有点过了。
刘文自己龟毛,就觉得这同一双筷子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不过郑定辉哪会在意这个,他当初在王普县厮混的时候还经常用手抓着东西吃呢,虽说来到刘家后也跟着讲究了,但在先前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听刘文说了,才发觉两人用了同一双筷子。
"不、不是……"
他有些磕巴的开口,刘文自认理亏,也就没有在意,只是冷笑了两声,笑的郑定辉也不敢多想了,连忙道:"大哥,你做这个……是做什么?"
"你说呢?"
郑定辉看看罐子又看看碗里,心想难道还真的要卖鸭蛋,但村中的鸭却也不多啊,他正这么想着,又听刘文道:"哦,对了,你对七娘说,后天家中请客,让她准备几个拿手菜,以清淡的为主,份量嘛……就按十二份的先准备吧。"
郑定辉去了,七娘那边自然是应了,而刘文则在这边开始写帖子,这一科出来的秀才也有几十个,但回去了一些,还有一些和他们也没有多少往来,来往比较密切的,现在也就只有八个,所以这帖子,他也要写八个。
他写帖子和郑定辉自然又不同,字迹不说,用的纸也更讲究,将帖子写好、晾干,装进信封,然后微微一笑,这一次有没有充足的路费,就要看这八个人了。
他提前了两天预约,其他人自然是要给面子的,所以这一天以孙鹏为首的,就聚了过来,这个院子建的小巧,虽然地方也够,但十个人都挤在房间中的话却有些逼仄了,好在此时已经暖和,所以这饭局就设在了凉亭处,虽然这凉亭也不大,但在户外,又邻着水,也就不显什么了。
七娘的手艺好,做的东西精致,符合这个院子的环境,也符合这些文人要求的那种素雅的感觉,郑定辉能说会道,刘文擅长作秀,孙鹏又是真心佩服他们的,这么有意无意的配合下,气氛很是不错,吃了一会儿,刘文道:"这一饭后,我和二弟就要回去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他请客,众人都有这个预感,此时倒也不惊讶,只是不免都有些伤感,孙鹏道:"那不知刘兄准备什么时候到京城?"
大珠朝的科举类似于明清时代,要考三次最后还要殿试,秀才的考试在各自的州府,而举人的考试则要在南北两京,而最后的进士以及殿试则是一定要在京城的了。
元洲属于北边,离京城也不远,刘文自然是要进京的。
"这个还没有决定,孙公子呢?"
"家父前日来信,看那意思是想我提前进京的,我要去了,会在贡院挂名,虽不见得一定会住在那里,但刘兄若要找我的话,必定是能找到的,刘兄和定辉兄若到了京城,可一定要来找我。"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家不是当地的也纷纷表示不日就要离开,一时间气氛倒有些悲离的愁绪,刘文道:"这却是我的不是了,好好的引出了这么一个话题,这样,为了弥补,今日给大家看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我本来是准备拿回去的,不过,先在这里让大家看了吧。"
他说着,给郑定辉交代了一声,郑定辉起身去了,不一会儿,就端了一个食盒过来,他将那食盒放在桌子上,却不打开,只是道:"今天咱们也玩个游戏,大家猜猜看,这里是什么。"
因见他拿的是个食盒,就有人猜食物,还有人想着他们这是故弄玄虚,就猜是玉石的,还有猜字画的,孙鹏是最后一个猜的,他看了看那食盒,又看了看刘文,道:"刘兄的话,向来都是有的放矢的,刚才既然那么说了,那这必定是一个是一个稀罕物,说不定是我们都没见过的。"
"说都没有见过,那是夸大了,不过我想,就算大家过去见过,也不是这个样的。"刘文听了一笑,对郑定辉使了个眼色,郑定辉将那食盒打开,将那一盘松花蛋端了出来,这松花蛋和前两天用酱油泡的已经不同了,几个蛋是全部切好的,做成花瓣型的码在蓝色的瓷盘上,而周围则是煸炒了之后的香菇红萝卜,再外面则是呈曲波状的香菜,不说别的,卖相是极漂亮的。
"刘兄,这是变蛋吗?怎么是这个眼色的?"
"这也可以说是变蛋,但是,它真正的名字是松花蛋。"他说着,从食盒中摸出一个还没有敲开的松花蛋,当着众人的面剥了个干净,然后用手掌托着,放在了桌上:"大家来看这上面的花纹,就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了。"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的说,俺昨天更得是比较早的,但、但晋江他抽了- -俺弄好后去写领导交代的东东,写完后发现情况不对,一刷新才知道,根本毛刷出来,�
恩,谢谢大家的关心,俺、俺过去已经得过一次湿疹了,那次真是痛苦啊,后来就是靠正常作息+吃各种增强免疫力食品的东东抵抗过来的,只是最近家中事多,又遇上领导要东西,于是,每天就越熬越晚,泪……
三千字,分别是379229给俺的《一不小心抽抽了》的两千,以及三步的积分一亿六千万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的留言到五千了,所以就是减三加一,二十万零三千……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黑色的变蛋,上面有着小小的松枝的花纹,那松花蛋才拿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上面非常光滑,想不到里面竟另有乾坤,一时间孙鹏等人都啧啧称奇。
"怪不得叫松花蛋,原来有这么个缘故。"
有人恍然大悟道,刘文笑道:"不仅如此,大家再尝尝这蛋的味道。"
"这蛋……能吃?"
当下就有人发出和郑定辉一样的疑惑,刘文一笑,拿小勺挖了一块,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吃了,见他都吃了,其他几人也将信将疑的学着,拿小勺挖了,入口的感觉有点怪,但的确不是不能吃,吃到后面还有一种清香气。
"我知道了,这叫松花蛋,不仅是因为有松枝,还因为这味道,就像松树一样!"
孙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刘文赞许的向他看了一眼,心中则道,这位孙公子,绝对是最天然的绝佳捧哏。松梅竹菊,植物中的四君子,在文人眼中,凡是和这四种东西扯上关系的,那都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比如说某人住竹屋,那立刻就透着一种清雅,就算是贫穷,也是清贵的,而如果说是住茅屋呢?恐怕就只剩下穷酸了。
在这四个植物面前,哪怕是牡丹这种花之王者在文人眼中都要往后排,比如某文人养梅,那是一种孤傲,而如果是养牡丹呢?难说不被嫌弃俗气。这松树虽然不比竹菊,可也是天天和君子比在一起的,因此这几人听了,那表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虽说只是一种食物,但比起变蛋,这松花蛋更像是读书人要吃的东西。"
刘文慢悠悠的开口道,其他几人纷纷点头,孙鹏道:"这东西倒也神奇,不知道这松花是怎么印上去的。"
他这话一出,郑定辉不由得脸色一变,刘文却知道,孙鹏没有什么心思,中国传统的文人都没有什么保密意识,不见大宋朝的那些官员们,甚至能在邸报上写出朝廷动兵的迹象,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关乎着衣食住行,但若在这里说钱财的话,反而会被说俗气了,因此他微微一笑:"这东西,是我祖辈上留下的一个方子,说起来也惭愧,前两年,我们刘家几乎吃不上饭,全靠这祖上留下来的方子以及弟妹努力,才有了一些钱财,我那位祖辈,当年却是中过举的,他留下的方子上说,这是他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若是后代家计艰难,倒可以以此为生,只是此话夹在一本书里,我家中几代在那之后都只是务农,却不想最后还是被我看到了,这也算是祖先遗德呀。"
他一说他祖上有中举的,场中就有几人看他的目光不同了,多少秀才一生都倒在举人的这个门槛上,就算此时坐在这里的都可以说是心高气傲的,但也没有哪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一定能中的,当然像孙鹏这样的,对举人不见得有多少敬畏,可是人死为大,此时自然也不会说刘家的那位举人祖先留错了话,更何况刘文这鼓捣鸡蛋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务正业,但也还在农业的范围内,因此一时几人都只是夸赞的。
话说到这里,刘文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谈起了其他事情,等到席散,将要走的时候,那和七娘一起来的小姑娘捧出了几个盒子,刘文道:"在此一别,再把酒恐怕就要等到京城了,相识一场,我们兄弟也没什么好送的,只有这松花蛋能略表心意,刘某虽然学识浅薄,却也愿像这松花蛋一样,不管外表如何,内心却有着这松柏之气,此句,与几位仁兄共勉!"
这话若有别人说出,恐怕就会有一种酸气,但他态度平和,语气真挚,仿佛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其他几人听了都有一种触动,这就和现代的传销,若是旁人听了,恐怕只觉得是胡说八道,但入迷到这里面的,只会觉得上面的老师是在讲述某项伟大的事业。特别是孙鹏,他本来就对刘文推崇备至,此时再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这两个松花蛋,那真是别有深意的,因此也拱手道:"刘兄的这份礼,我收下了,必不令刘兄失望!"
他家世好,这次又是贡生,在众人中本来就有核心的架势,此时一说这话,其余几人也连忙跟进,刘文和郑定辉微笑的点头、拱手,然后一直将他们送到了门外。
他们走后,刘家兄弟也要准备离开了,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东西,在这里,也没有添什么东西,所以倒也方便,只是要离开的时候,刘文有些不舍,虽然他怪想念刘武英儿的,但实在不怎么喜欢刘家村那环境,他们家还好,一出门就有踩上鸡屎、狗屎、驴屎以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粪便的可能,这对于其他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在地里干活,天天就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呢,这些粪便都是上好的肥料,有些人还靠此置下了田地,但是对于刘文,那就是活生生的地雷,若换在过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生活在那种环境里的。
"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但有的狗窝还是换一换的好。"他在心中这么想着。
之后的两天,他们把房子的费用结了,七娘那里又多给了一两银子,然后就雇车回去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雇了更大的,而且郑定辉还提前多放了几床棉被,有这些东西在后面靠着,刘文总算没有晕的那么厉害了。
"回去后,就把鸭蛋给腌上吧,不要做多,先做贰佰个。"在一摇一晃中,刘文仿佛突然想到似的开口。
"好。"
"方法就和这次的一样。"
郑定辉又点了点头,刘文睁开眼,看了看他,郑定辉对他笑了笑:"大哥,有事吗?"
"你这次倒没有多问,是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大哥是说那松花蛋吗?我没什么想到的啊,反正大哥都安排好了,我回去后只要把那些蛋都腌好就好了。大哥算无遗策,说这松花蛋能赚钱,那铁定是能赚钱的,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赚钱……"
"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来问?"
"啊?"
"《论语・为政》中怎么说?"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难为你还记得这两句,今晚就做两篇策论出来吧。"
郑定辉瞪大了眼,刘文道:"你也是快要考举人的了,总要做些准备。"
说完就又闭上了眼,只留下郑定辉在那里发愣,心中的滋味,那真比黄连都要苦了,他跟着刘文这么久,刘文的一些想法,他就算当时不理解,过后想想也能猜出几分,像这次的松花蛋,他虽然先前没能想到,但在宴上他又是说什么读书人,又是说什么君子,也就明白了,刚才说不知道,不过是想令刘文高兴一点,怎么这拍马屁也拍错了?
郑定辉捧着脑袋在那里想,别人也许不清楚,但他却知道刘文其实是很爱面子的,而且也多少有些好为人师的倾向,他说自己不知道,不是正好投其所好吗?难道他晕车晕的连性情都改变了?
他这边苦恼着,刘文在那边却觉得心情突然好了,连晕车的感觉好像也减轻了不少,就仿佛堵在嗓子眼里的什么东西突然出来了一样。
"我说为什么这两天就觉得不适呢,原来是却了这么件事。"刘文在心中思忖着,就觉得□郑定辉是一个长期的持续的事情,是不能因外部环境改变而改变的。
因刘文这次晕车晕的不太厉害,他们回去的速度就比来时快了些,不到五天就赶到了刘家村,他们租的马车大,不好在村里的路上走,因此还是在王普县换的车,为了少惹麻烦,他们坐的依然是带棚的骡车,但即使这样,没进刘家村,还是被发现了,然后就有人吵嚷了起来,不出片刻,整个刘家村都知道了,于是刘家的大门再次被围了起来。
这要在过去,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就要有人围上马车,但现在就算是和他们相熟的,也只是跟在旁边打招呼。秀才并不算什么,刘家村也出过几个秀才,可总是稀奇的。
而且,那秀才可是见了县老爷也不拜的,这和过去自然是大大的不同。
不过虽然有几分敬畏,众人倒也没怎么怕,更多的是赶个热闹,衬个喜气,所以先到的后来的,围着刘家,恨不得能绕个三圈。
消息传来,英儿急忙的换衣服,刘武急忙的从地里往这边赶,赶回来之后又连忙洗手洗脸,找鞭炮。
"来了!来了!"
外面有声音叫嚷,刘武连忙提着鞭炮从屋里出来,看到骡车,连忙随手递给其他人,正要开口,就听坐在外面的郑定辉道:"二郎,快来帮一把手。"
"啊?"
"大哥晕车了!"
他说着,把帘子掀开,然后就扶着脸色苍白的刘文从里面出来,众人见刘文,那是嘴唇发紫,眼睛发青,看起来不像是晕车,倒像是重病,顿时发出一片叹息,那原本想帮着点炮竹的也下不了手了。
刘文被扶着,哆哆嗦嗦的开口:"感谢各位乡亲来给我们兄弟接风,只是今日实在不行了,改日,我们兄弟再拜谢父老乡亲!"
他那个样子,不管原本有什么想法的,此时也长不了口了,只有劝他好好休息,还有要帮他请郎中的,刘文一边应着,一边靠在郑定辉身上,然后由自己的两个弟弟帮他扶进屋,之后在自己的屋里,一连修养了十多天。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又是这么晚捏?掀桌!俺这一天干了啥啊,为毛时间就过去了捏?[
三千字,正常更新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刘文身体不适了,外面的事情自然就有郑定辉来接手了,他天天白天应付刘家村乃至王普县众人的慰问关怀庆贺以及扯家常,晚上还要做策论练大字,就这么日熬夜熬,要说是极消耗精力的,就算他底子再好,也难免顶不住,但自回来后,刘文就天天吩咐给他顿鸡汤鸭汤,汤里还要放枸杞红枣,这对外说是给刘文补身体的,但大多却落到了郑定辉的肚子里。
郑定辉其实不想喝,他爱吃肉是不假,但这么天天喝肉汤也总有些难受,而且肉汤也就罢了,枸杞红枣又算什么?这不是女人坐月子才要吃的吗?对此,刘文是这么说的:"谁告诉你是女人坐月子吃的,难道我就没吃?二郎没吃?英儿没吃?我们谁坐月子了?"
"但你们……"
"我们怎么了?"
"你们没我吃的多啊。"郑定辉苦着脸道,"大哥,我这一天要喝两次肉汤,早上还要喝小米稀饭,这补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怎么会过呢?若不是天热,我本还想让你喝人参呢。"刘文温和的看着他,"你现在可是家中的顶梁柱,万万不能倒了。否则这要生着病,还要应付人,多难受啊。"
郑定辉嘴角一抽,刘文摸了摸他的下巴:"看看这都瘦了,想是做策论太辛苦,晚上也再喝一碗鸡汤补补吧。"
郑定辉被他一摸,有些僵硬,再听他后面的话,连忙道:"不、不用了大哥,我不会生病的。"
刘文看着他,他咬牙道:"就算病了,我也不会拉下功课和这家中的事的。"
"这怎么能行?"
刘文惊讶道,郑定辉连忙道:"能行呢能行呢,我身体壮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见刘文没有反对的意思连忙退出房间,一直回到自己的屋里才出了口气,心中则想这烦人的苦差事自己是要应付到底了,这还只是秀才,这要是中了举……
这要中了举也许他们就不敢来了?他这样想着,这次回来,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村人的改变,虽然这两年村中人都是对他越来越尊敬,但现在这份尊敬又有些不同,特别是那些县城中的掌柜,过去虽然也给他面子,却不如现在这样还带着几分讨好,还有里正刘汉山,过去都是把他当小辈看的,现在却透着几分亲昵,就连刘武英儿,现在看他的目光也有几分不同,当然,他们倒没什么巴结的意思,就是惊奇,要说唯一没变的,那就只有刘文了。
"何止是没变啊,简直对我压迫的更过分了!"想到这里郑定辉不免磨牙,"他的晕车不是早好了,还有什么不顺心的,难道是为路费发愁,可是那松花蛋已经腌上了,不就等着出罐了,还是他担心那松花蛋卖不出价钱?不过就算松花蛋不行,这粮食也快收了,路费总是有的。"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刘文为什么这么别扭,只有把这当成他越加龟毛,然后自我怜惜一番,接着干活。
其实刘文倒还真有不少烦心事,虽说村中的大多数人都被郑定辉挡了,但少部分人,比如刘汉山花有才以及村中另外的几个秀才,他总是要见见的,前两人也就罢了,下面的那几个秀才却是酸的令人牙疼,若真要比喻的话,那就像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学识自然是有的,但那股子清高劲却要比孙鹏等人更甚。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以孙鹏等人的环境来看,也不会觉得秀才有多么了不起,但村中的这些秀才,那平日看的不是目不识丁的农夫,就是屡考不中的白身,自然很是矜持。这就像是在帝都魔都,不会有人觉得月薪上万有多么了不起,但若换成一个小县城,那上万的月薪简直是要令人惊叹的。
不过虽然和这些人说话都要头疼,刘文却还不能不应付,这些酸秀才考举人也许困难,编排人却是一等一。不过这还不是最令刘文难受的,最难受的,还是那些说亲的。
在纷纷扰扰的说亲大军中,要来给他说亲的倒不多,但郑定辉刘武乃至英儿的都不少,这说亲一事,本来都是由家中的女性来操持的,但英儿年龄还小,又是个还没出格的姑娘,他们的母亲又早已去世,他们家又没有什么相厚的亲戚,在他们家起来后,倒是有几个过去的亲戚想来攀关系,但都让刘文给刺走了,有那厚着脸继续来的,刘文直接让郑定辉用出了棒子。
没了女人,这亲事的问题自然落在了长兄的头上,什么张家的柴火妞,刘家的大丫头,不管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也不管年龄多大,总之附近村子里的女孩子仿佛一时间都要嫁人了,最令刘文无语的,张家村有一个,才十一岁,竟然已经是年龄合适了!
这其中,郑定辉要比刘武更受欢迎,就连一些家境不错的,都来给他说亲。当然,那些女孩是入不了刘文的眼的,倒不是说那些女孩不好,最关键的是,十四五的女孩子,在刘文眼中那还是小孩,不说要背着书包上学校吧,起码也不能来结婚生子啊,不过关于此事,他还是问了郑定辉的意见,确定他没有意思后,才想办法回绝了。
除了这个之外,刘文还要为下面的家计发愁。
郑定辉现在也是秀才了,再让他处理商贾之事就有些不合适了,但刘武又不是干这个的材料,英儿又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他们家以后的莲藕青玉乃至松花蛋都要怎么处理?
当然这些东西让刘武去卖也是能卖的,可是平价卖和高价卖却是两个概念,要知道他们以后花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就算他们将来中举了做了官,也是要家中有底子支撑的。
而且,他还有搬家的打算。
他对刘家村是有感情,但只是这里的邻里关系很令他头疼,他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照顾像花有才这样的老邻居,但却没心思和他们天天应对,特别是在他们天天来念叨种地嫁女这样的事情的时候。
"不过这搬家的事倒也不急,总归要先去一趟京城的。"
他思忖着,若是他或者郑定辉,不论哪一个,只要有一个中了举,就有可能领个外职,所以倒也不用急着买房子,当然若是两人都没中,那这事就需要马上考虑了。
"现在还是先筹集路费吧。"虽然田里种的粮马上就要收割了,但这些钱刘文是不准备动的,前两年是没办法,而以后,这卖粮的钱他却是不准备再动用了,他虽然自忖总是能弄到钱的,不过也不能不留个后手,这古代可不比现代,在现代一个地方受灾可以从其他地方调集,而这古代那就全靠储备,所以这次的粮食,他也不准备怎么卖。
卖是要卖出一些的,却要留下大部分,若明年也风调雨顺,再把这陈粮卖了。他这么一想,就把这念头转到了松花蛋上,想着自己那松花蛋是不是已经在文人学子中有一定的知名度了。
他当初会一人送两个松花蛋,就是想让那些人帮着宣传,他是知道文人学子的这个毛病的,大多都是,有个什么东西都想显摆,他当时又说了那松花蛋也是不能放太长时间的,他们回到地方上,就算是当个新奇的东西,也要拿出来炫耀炫耀的吧。
而只要有了那么点风声,哪怕那风声不大,他下一步也好做了。
他在这边想着,却不知那松花蛋在州府已经很有名气了,这事还要落在孙鹏身上,在考前,冯远为了避嫌不和他见面,考后自然就没这个顾虑了,要论起关系的话,冯远和孙家倒也没有太深厚的渊源,只是孙鹏是冯远几年前就相中的天才,这几年后,孙鹏又不负所望,冯远自然很是得意,所以见了孙鹏,那就像见了得意弟子,说不出的喜爱。
而他又是真有学问的,孙鹏对他自然也满是钦佩,两人都是真心的,相处的自然融洽,孙鹏虽不能说天天都和冯远见面,却也不时的登门拜访,也就是因着这个关系,孙家没有急着要他回去,孙家就算有清誉,毕竟也不是傻子,有这么一个学政看好自家的子弟,那当然是要多多攀关系的,孙鹏虽然也知道家人的用心,但他自问身子正,倒也不怕别人议论。
后来刘家兄弟走后,冯远也要回京述职了,孙鹏自然也要先回老家才能再进京,而在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孙鹏就把这松花蛋拿了出来。他拿这个,第一是觉得此物很配冯远,第二,倒也真是有心思为刘文着想的。
在孙鹏看来,那刘文就是君子的典范,但这次秀才却只得了个二等……当然他不能说这是考官不公,可是却也觉得对刘文来说太屈才了。他从来没有做过为人说情的事情,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而且他虽然狷介了些,毕竟还不是真傻,也知道冯远看中自己,有几分是为了自己的才能,恐怕也有几分是为了孙家的风骨。虽然他没有存什么龌龊的心思,可要把刘文特意提出来,倒对彼此都不好了。
而这松花蛋是君子之物,又是少有的,借此说出刘文,岂不是两厢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了些,可是,野火还毛更,领导让俺写的东西还毛写……抓墙
有很多童鞋提醒俺早点睡了,俺也不想的――貌似这话俺说了很多遍了,�,可是用一句狗血的话来说,生活不是小说,总是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
俺只有尽力去调整,谢谢大家的关心,鞠躬!
三千字,是萧二给俺的《关于NCAA的鸡零狗碎――The Tale of Two Towers (下)》的三千,现在是二十万了……
话说,俺今天早上改口口,为毛毛改掉了?哦,对了,明天星期一,不更新,大家去玩儿吧~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文人最注重的是什么?
财物?权势?这些当然都有,但若以这个群体的特性来看,那恐怕就是名声了,人活一张脸,在文人这个群体中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历史上多少御史大臣找皇帝的麻烦,不能说他们不是真心为民为国,但其中,也难说不是为了名誉,特别是在碰上一个不怎么厚道还有些残暴的皇帝时,那履行职责简直就是拿着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可不管在任何时候还都不缺少这么有勇气的先生们,有的甚至干脆就以死相谏,不仅是自己死,还拿着全家上下,乃至三族九族的性命抗争。
这种惨烈到底是为了什么?为皇帝为天下苍生?
当然,忠心的官员从来都是不缺少的,一心为民的官员也不能说没有,但若是在他们上谏前加上一个遗臭万年……那还有多少官员会拿着自己的前途为代价而以驳斥皇帝的诏书为荣,乃至一头撞死在大殿前……就值得思量了。
当然看重名声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为了身后名而前仆后继的文人们,下面老百姓们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文人重名声,冯远也是一个文人,作为一个状元出身的文人,他的字写的不错,他的学识也不错,他在士林中也颇有名声,但是他自己清楚,若论字画文章上的才能,也就是如此了,他不可能像历史上的书画家一样名流千古,也就因此,他更注重自己的清誉官声,同时希望能在官位上有所进步,若机缘凑巧做下一番功绩,却是比那在诗画之道上更突显文人本色了。
所以孙鹏弄的这个松花蛋,虽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却的确合了他的胃口,亲手剥了一个松花蛋,看了上面的松花,他连连点头:"这名字倒也形象,松花蛋、松花蛋,你说这是那个刘家兄弟弄出来的?"
孙鹏应了,又把当初刘文忽悠他的那一通说了出来,这一通颇具传奇色彩,可你还真不好推敲其中的真假,冯远虽然见识更广,也不能说刘文这是忽悠人的,只是心中奇怪,那变蛋也就罢了,这松花蛋如此新奇的东西,若早有古书记载,怎么先前就没有人发觉?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中一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作为一个传统的文人,他也有大多数传统文人的毛病,那就是对这些有技术性的东西不是太看的上眼,也亏得这还属于农家产品,又有养家、祖上遗留这样的因素在,否则冯远不见得要怎么想孙文了,他此时想的就是,若是在宴会上摆出这么一盘松花蛋,不说别的,寓意总是好的。
"不过这变蛋我也吃过,怎么这松花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很少?"
"学生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是不多的,学生也只得了两枚。"
两枚都送到了这里,冯远更是高兴,只是遗憾这东西恐怕是带不到京城了。孙鹏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喜欢这东西的,当下就道:"那刘家兄弟和学生一样,都是要赴今年的秋闱的,学生和他们约好了在京城相见,届时学生带他们一起去见老师?"
冯远想了想,就点了下头,其实不用和孙鹏一起,刘家兄弟也能打着学生的名号去见他,不过那自然与同孙鹏联袂就有区别了,孙鹏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区别的,一见他同意,立刻喜出望外的道谢,倒弄的冯远有些不解:"你与那刘家兄弟倒是交好。"
"是,学生很钦慕刘家大郎的风骨。"他说着,就又把郑定辉当年给他说的那一套说了一变,郑定辉当初说的时候,多少还是昧着良心的,而他对刘文一百个崇拜,言谈表情中都带着佩服与赞赏,只把刘文夸成了一朵花,他唯恐冯远对刘文的印象不好,恨不得把所有赞美的词汇都堆到他身上,倒弄的冯远怀疑刘文是不是沽名钓誉,故作高深,但他又想到刘文在院试上的表现,想了想,又觉得不像。
"将来再见一见,自有定论。"
他这样想着,倒也不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孙鹏是他的得意门生,又是贡生,将来哪怕不能中举,也是可以做官的,而那刘文,说到底,也还只是个秀才,若不能中举,好与不好,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
孙鹏将松花蛋给了冯远,其他人得了,自然也是有给当地名人,有给自家师长的,前者是不说了,后者一般也是在士林中有几分名望的,他们得了这东西,也难免会和冯远有同样的心思,只是冯远不能拿到京城,他们却可以在自己的朋友圈中炫耀的,蛋皮上生松花,多么清雅呀,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东西太少,否则当着众人的面剥开,不是更惊奇,更有寓意吗?
这见过的都说稀罕,没见过的当然更要说稀罕,在文人才子里面,从来都不缺少想象力这种东西,到最后,一个松花蛋,已经被他们联系到了各种事情上,还有一些有诗才的学子专门做了咏物诗,有了名气,自然就有人打听,知道是王普县刘家兄弟弄出来的,就有人给自己这边的亲朋好友来信让帮着打听,那几个当初得了松花蛋的也写信来询问,所以在刘文收到信的同时,也有村中的秀才来问这件事的。
"松花蛋,哦,倒真是祖上遗德,只是此物和变蛋不同,却是难做的。不瞒怀德兄说,这东西我们兄弟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才得了不到二十个,却是都送了人的。再做……倒还真是又做了一些,只是是不是能成,还不知道。一定一定,若真能成了,一定给怀德兄消息。"
送走了这个秀才,刘文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英儿见他的眉头微皱,不由得开口:"大哥这是怎么了,是怕那松花蛋做不成吗?"
刘家当初盖房子,虽然考虑了很多,但也不过想想怎么结实、舒适,至于说什么规矩,那是没有的。像所谓的布局,也是很普通的三间房,一间正房,两间耳房,刘文本和英儿在左侧的耳房说话,那秀才来了,刘文就出来接待,两人就是在正房里说的话,此时又没什么隔音设备,英儿自然都听了个清楚。
"倒也不是做不成。"
刘文慢慢的说,英儿不解道:"那大哥是为什么发愁?"
因为这松花蛋竟有人想让他白做!刚才那刘怀德虽然没说清楚,但那话音中却只是让他相送,半点也没有要拿钱的意思,虽然这是此人一人的说法,可难保其他的人也有同样的心思。
钱财是阿堵物,凡是读书人都要表示一下不屑的,特别是要让他们掏钱的时候,但刘文半点也没有以此博取名声的想法,他要真想邀名,剽窃一首绝句,然后想办法弄的广为人知不比这更合适?那好歹还会被人说是某某诗词的作者,弄了这么一个松花蛋,算什么?后世传起来就是松花蛋的制作者?这还是好听的,在食物上,人们向来喜欢和人名结合,比如麻婆豆腐,阿香婆辣酱,东坡肘子,那到他这里会变成什么?刘文花蛋?文松花蛋?或者干脆,就是蛋公?
想到最后一个,刘文的脸色立刻变得出了点颜色,英儿更是担心,忧虑的说:"大哥有什么发愁的事,我、我虽然不懂,但也愿为大哥分担……要不,说说也是好的……"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点怯意,刘文回过头,见她半低着头,一张小脸粉粉嫩嫩的,伸手就想往她的脸上捏,不过总算最后忍耐住了,现在英儿的年龄虽然还不大,但在这个什么十一岁就是适龄年龄的地方,也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了,他们毕竟不是亲生的,他再做出这种动作就有些不合时宜了。看着她水灵灵的小脸,他有点遗憾这不是郑定辉,否则还不是他想捏就捏,想掐就掐的事?
英儿不知道他是惦记上自己的脸了,见他盯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因此有些怯怯的看着他:"大哥……"
"哦,也没什么。"他本来不想说,但转念一想,无论英儿以后是要和刘武在一起,还是嫁给其他人,都是要管家的,这里又没有合适的长辈教导,只有他着手提点,因此道,"我只是在想,咱们家的生意要怎么处理。"
"处理?是说要由谁管理吗?"
刘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也不是什么想法,不过是,想了想……"她有些羞涩的说,这几年她读书认字,也知道了一些规矩,她的心思本来也就细,刘武见家中出了秀才只顾高兴,她却想的更多,她是苦日子过来的,虽然当时还小,但也知道管家很重要,更知道,只靠田租的话,实在是靠天吃饭,虽然家中还有藕有鱼,可多一项进项总是好的,因此她当初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帮一把手。
只是算账记事这样的事她还能做,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却是不行的了,本来刘武是最好的人选,但她也知道自家的这个二哥,只会认死理,在变通上很是欠缺,种地是一把好手,做生意却难说了。
她想来想去,倒也想到了一个人选,可她也不知道是否合适,因此也就没说,只想着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哥一定能想到妥善的办法的,哪知道刘文却说还要为此发愁。
"大哥觉得,刘大姐……怎么样?"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刘茶花最近的日子也有点心烦,本来,她的生活是不错的,刘家虽然事多,但都有条理,家中人人都还是能干肯干的,而且需要力气活的时候,也还会请短工,所以她的事情虽然琐碎了些,却并不繁重。
前一段刘文和郑定辉去赴考,家中人口少了,她更为清闲,每日不过养养鸡,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然后真的忙不开了,刘武才会让她到田里帮把手,而且养鸡和做饭都还有英儿与青儿帮忙。
虽然现在家中请了人,日子也好过了,英儿却没有大小姐的自觉,会自觉干活不说,对人也和气,刘武对女性本就有一片柔软心肠,再受了刘文的熏陶,自然更不会苛刻刘茶花,所以她的日子几乎就可以用舒心来形容,但自从刘武郑定辉双双中举后,这舒心就成了闹心。
刘家兄弟都中了举,她也是高兴的,她的生活是在刘家改变的,就算从感恩戴德的角度上说,她也是希望刘家得好的,可从那以后,麻烦也就来了。拐弯抹角让她帮着打听消息的,从她这里探听动向的,要求帮着说情的,刘家村就这么大,真的来说,都可以扯得上关系,刘茶花的父母,这么多年都是不受人重视的,当年因为孙二狗,还很受了些鄙视,这突然被人找上门,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应对了,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就有什么,于是,刘茶花和郑定辉一样,也是天天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亲朋好友。
不过这些也就罢了,她过去虽没经历过这些,但也是从小在村中长大的,这种阵势,倒也常见,可是那含沙射影怂恿她自荐枕席的就让她有些受不了的,当然,村中人不会说的这么文艺,他们说的更直白:"茶花啊,你这在刘家做工,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你又没个儿女傍身,以后要怎么办啊。你这样的身份,要再做婆娘是难了,但要做人妾也当使得,你看你这么好的条件,别傻的什么都不做,这刘家兄弟就算不做官,那也是一门好人家,特别是刘家大郎,恁的有本事,不说给他做妾,就是给他做个丫头,也不亏!你自己动点心思,若是能得个儿子,可不是享用不尽?"
这样的话,她从自己的娘那里听到过,从自己很多个拐弯抹角的亲戚那里都听到过,她不能说人家说的不对,但她实在不想走这条路。
不过不想走,她却不能不想,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她以后要怎么办?就算她能一直在刘家做工,她还有个老的时候呢!而且,万一刘家也不行了呢?虽说以现在这个样子来看,刘家只会越来越好,但总难说一个世事难料,就像当初的刘家,那日子过的多红火啊,她还记得当时有邻居和她母亲说闲话的时候说:"你们家的茶花,恐怕也就南头那个刘家能配得起!你啊,以后就等着跟闺女享福吧。"
那时候刘文才进学,还没显示出多么有才能,那时候她父亲还正当年,他们家也不像后来那么难过。后来刘文越来越有出息,他们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自然也就不再提这回事了,再后来刘家落败,她嫁给孙二狗,这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说几起几落。这以后的日子,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呢,刘家宽厚,也许会容她养老,但她若是不能一直呆在刘家呢?
若是刘家将她卖了,或是有其他原因,她要怎么办?
刘文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正处在这样的一个矛盾里,听到要她以后打理生意,她顿时愣在了那里:"大郎,这个、这个,我没有做过啊。"
"这个先不管,现在我问你,你想不想做?"
刘茶花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她本能的觉得这对她是个机会,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抓住,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刘文看她那个纠结的样子,又道:"其实说是让你管,还是让你做一个辅助,英儿渐渐也大了,也该学着管家了,不过有些事,她不好出面,你在旁边帮着,就会好一些。"
刘茶花看着他,刘文笑了笑,道:"你回去想想,若愿意,再来找我,不过……不过你要想清楚了,若你真接手了,下面不知会有什么留言传出,对你以后再嫁,恐怕会有影响,当然,若你愿意接手,这每月的工钱也要涨涨,你也好存个养老钱。"
他说的含糊,刘茶花也明白的,若她真接手了,外面不知道会怎么说她呢,现在就有人编排她和刘文怎么样,到时候更成了证据,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没什么,对女人却是很有伤害的,而刘文这么说,也是表明了,对她无心,对此她倒也没有什么受伤的感觉,自从和孙二狗彻底断了之后,她就不再想着和男人怎么样了,若说有什么遗憾的,也就是没能有个孩子。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咬了下牙道:"我愿意学!"
学会如何经营,以后就算离了刘家,她也能多条路吧,虽说这世上女子做买卖的少,可是,开一个小店,卖一些零碎,却也是可以的。
刘茶花出面打理刘家的事情,果然引起一片哗然,那风言风语一下起来了,也好在刘茶花早有准备,虽然背地里哭了几场,表面上却装的如同无事似的,她本就能干,人也不笨,被孙二狗这几年磨的也很是坚韧,而且刘家现在的生意其实也没有多少,有郑定辉在前面教着,再有英儿在旁边辅助着,她倒也很快就上手了,面对外面的掌柜,一开始她还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后来做了几次,她摸到了窍门,也就可以应付下来了,当然,也有那见她是个女子就想占便宜的,但她受了先前的教训,已知道,越软弱越是被人欺负,因此寸利不让,倒把对方弄的讪讪的,刘文冷眼旁观,见她是真的想求改变了,就指点了几次。
他那张嘴,是经过了萧二多少年的磨练,再加上各大论坛实战才锻炼出来的,郑定辉耳染目睹都受益匪浅,更何况他这次亲自出手了,刘茶花得了他的指点,自然是百战百胜,但同时,再看他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哦,这里面也是有几分钦慕的,不过这钦慕更带着几分敬畏,同时也有几分心安――刘家有这么一个人在,怎么也不会败了吧。而当刘家村的人发现这些事情由她来做也可以的时候,那议论顿时就少了很多,就算是再有,也没有再敢当着她的面说的了。这就和当初郑定辉的经历一样,在他只是一个被收养的长工的时候,说什么的都有,而当他能和城中的掌柜中介为他们争取利益的时候,就再没有人敢对他有什么非议了。
她这边站稳了脚跟,那边郑定辉却是别有滋味,他倒不是因为大权被夺而怎么样,虽说离开了战斗几年的岗位他也有些不舍,但他现在天天被刘文压迫着写策论练打字,能少一份活儿,其实是蛮高兴的,而且他也知道,现在身份变了,若还想更进一步,这些商贾之事就不能再做,否则就算中了举,说不定也会有麻烦。
令他心中不服的,第一是刘茶花的工钱――实打实的六百文,除此之外,每个月还有二百文的奖金,按刘文的说法,若她能完成每个月的定额,就能拿到这笔钱,若她能完成的更好,那还能有更多!
奖金!还有更多的奖金!他当初有什么?连工钱都没有!
当然关于这个问题,他现在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但还有一个问题他无法麻木,那就是,刘文可没这么和风细雨的指点过他,当然不能说刘文没教导过他,只是轮到他的时候总是冷嘲热讽外加斜眼打击。他比不过英儿刘武也就算了,怎么连个刘茶花也比不过?轮资历,他比刘茶花老,论能干程度,他比刘茶花强大,就算是论功名,他也好歹有一个秀才了,怎么刘文处处以打击他为乐呢?
他这么想着,看向刘文的目光就不免的带了几分哀怨,刘文察觉后,横了他一眼:"你又乱想什么?"
"怎么我一想就是乱想?"郑定辉不满的嘟囔。
"那你还能有什么正想吗?"
郑定辉一窒,刘文又道:"让你办的事如何了?"一说到这个,郑定辉也顾不得哀怨了,立刻来了精神:"我已经给刘怀德他们说了,那松花蛋的配料都艰难,不是轻易能做出来的,虽说咱们应该讲一个君子之德吧,可若不收钱,咱们自己都做不成,不过这东西,咱们也不赚钱,就收一个二百文的成本价!"
"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脸色都变了!不过竟然还有人愿意买。"想到那些秀才一脸为难,还找他订购的样子,他不由得摇摇头,"不过大哥,以后这东西的配方咱们可不能说出去,否则还不要被人埋怨死啊。"
"若真的做大了,也还是要卖出去的。"
郑定辉一愣,刘文却不再说,只是道:"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了,下面的,就让刘大姐来做。"
郑定辉点点头,他也知道,去给那些秀才说说为难之处还可以,真的去收钱,却不妥了,不过在这么想的时候他也有点疑惑,这松花蛋不比变蛋更复杂,配料也没有多少讲究的,现在卖这么贵,将来还真能告诉别人是怎么做的?他这么想着,抬起头,见刘文嘴角带笑,突然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过来。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松花蛋和变蛋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颜色?味道?
当然这两者之间都有差别,不过最大的差别还是,松花蛋上带松花,而这松花是怎么弄上的,目前来看,只有他和刘文知道,这也就是说,他们对外宣称什么就是什么,将来他们要将配方卖出去的时候,哪怕要说里面用了人参何首乌,对方也要信!至于说这里面的味道差别……这正宗的和半路出家的总要有点不一样的。
如此一来,谁会知道他们作假?而如此一来,当对方用着一百文的成本来做松花蛋的时候,他们的成本,还不到五文!
奸诈!太奸诈了!无耻,太……
郑定辉看了刘文一眼,把后面的那个年头掐灭了。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我的策论还没做完,先去了。"
他说着,就一步步的退了出去,刘文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真是个做奸商的好胚子啊,可惜生在这个时代了。"
这样想着郑定辉的刘文,一点也没有对照自身的觉悟,经历过一个砖头型大哥大都卖到一万多块的刘大秀才,丝毫不觉得自己将一个三文钱的松花蛋卖到二百文有什么不对,那大哥大的成本一百都不见得有,结果能翻一百多倍!他这松花蛋还不到七十倍呢,都是稀缺物,按照这个对比来看,他还是心软了呢!
有这么一个思想方针,刘家的松花蛋就是实打实的二百文,一分都不少。第一批的顾客就是刘家村的秀才们,这些秀才在来拿变蛋的时候,本也有赖账的思想的――说一时凑不开手,晾那刘家兄弟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们一提这个话题,刘文就立刻将刘茶花叫了出来,然后就说此乃商贾之事,自己是不管的,某某兄若有意,还是和自己的这位家人说云云。
面对刘茶花,某某兄们自然是心存鄙视的,但是再鄙视,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和一个妇道人家纠缠于钱财上的问题……当然,关于这种事他们并不是做不出来,也不是不能做,但是,总不好当着刘文的面来做,总归一句话,就是他们能为阿堵物在私底下拉锯,却绝对不能被宣传出来。
而松花蛋一到手,某某兄们自然免不了要去炫耀,现在交通不便,也没有摄像头论坛,他们炫耀的地方自然就只有王普县了。松花蛋个小体轻,自然可以放在屋里,拿在手中随时显摆,但最好的地点还是在酒楼、饭庄这样的地方,想一想,请客的时候拿出两个松花蛋剥了皮,然后再让小二拿下去收拾了端上来,那多有面子啊。
刘家村的某某兄们并不多,但他们拿了松花蛋都要往王普县跑――当然,也有人是想给其他地方的相交送的,可是现在的交通实在太不便利,而且这东西毕竟是吃食,他们又没有唐明皇那样的条件,当然也就只有遗憾的就近炫耀了。
一个个都跑到了县城,再一个个都要开席,再加上其他先生们的配合,这松花蛋的名声一下就流传了出来,不管是不是读书人,都知道现在有一种蛋,上面有松花,那是读书人的象征,吃了能中秀才,过于最后一句,实在是以讹传讹。
有了名声,自然就有酒楼想打主意,知道是刘家弄出来的,也方便了,他们当初买变蛋的时候就有合作,现在继续吧,不过这一次,他们是不可能再拿到便宜价了,刘茶花是这么说的:"大郎说了,这东西难做的很,本也少,却是不能贱卖的。大郎还说了,这是读书人的东西,原是拿出来与几个相交看的,却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因和各位都是老关系了,过去各位也都关照刘家,否则……实是不想卖的,我们家,现在也不靠这个生活呢。"
很多读书人一旦有了功名就不想参与商贾之事,刘文这种决定也并不突兀,那些掌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只有买了,就这么独一份,不买也不行啊。
一百个松花蛋,不到五天,就全部出手了,这一下,刘家村人的眼都红了,一个二百文,一百个,那就是二十两银子啊!可以说是一家五口两年的开销。虽然刘家对外宣称制作艰难,可是大家在这个时候都忘了这点。
刘家种稻子,他们有很多人也种稻子,所以没什么好妒忌的;刘家养鱼,那河里、湖里的鱼大家都可以随便捉,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刘家弄莲藕,他们都知道这是稀罕物,栽种艰难,所以他们也都能接受。但这松花蛋,那原料不就是鸭蛋吗?
一个鸭蛋,在他们村,撑死了也不到一文,你就算给它弄出了花,也要不了二百文啊,这一点,刘汉山等几人更是这么想的,他们知道变蛋需要什么原料,这松花蛋就算再不一样,还能不一样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们纠结的也不是这松花蛋的成本,他们想的是,这松花蛋能不能也教给他们?不是说难做吗?他们不怕难做啊,搭配着一月做出十个也就够了,这要在过去,其他人不一定,刘汉山是绝对就要找上门了,但现在刘文和郑定辉都有了功名,他却不好直接说了,但也是几次三番的来敲刘家的门,拐弯抹角的说这件事。
他来了三次,前两次刘文装傻,等到第三次,刘文叹了口气:"山大伯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若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将这个方子卖个山大伯,但我真这么做了,就是给大伯找了件祸事。"
他突然说的这么直白,刘汉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他的应变也是迅速,愣了之下就道:"大郎这么说,我却是不明白的。"
刘文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这话有点不太中听,我本不愿意说的,但既然大伯问到了这里,那我也就只有说了。咱们村虽然平常,但在咱们县,却也是有几个举人家庭的,还有在家丁忧的老爷,咱们刘家村和他们一比,却是要少几分声势的。"
刘汉山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刘文虽然说的是刘家村,其实说的是他,他再怎么是族长里正认识县衙中的什么老爷,没有正经的官身,也要少几分底气,不过他觉得这根本是两件事,当下就道:"大郎怎么说起了这个,怎么,现在大郎有了功名,就不是咱们刘家村的人了?"
"山伯这话有些重了,不说我们兄弟现在只是中了秀才,就算将来中了举,当了官,也还是从咱们刘家村出来的,自然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咱们刘家村。"
"那大郎又怎么那样说?"
"不知道山伯是不是听过怀璧其罪这样的话。现在都说这松花蛋赚了大钱……无论赚不赚钱,反正大家现在都是这么想的,咱们村里的这么想,外面的人……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我若把这松花蛋的方子在村中说了,村里的人家家都做,家家都卖,让外面的人如何看?"
刘汉山哼了一声:"那这么说就只有你们家能卖了?"
刘文笑了笑:"我们家也是不能卖的,所以我准备将这方子给县里的浩然楼,待这事了了,我就和刘二赴京赶考,起码待我们回来前,家中是都不会再做松花蛋的了。"
他这么说着,心下也有几分叹息,他先前是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卖变蛋挺成功,卖莲藕好像也没什么麻烦,怎么到了松花蛋这里,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看来,还真不能将别人都当傻子,这松花蛋,还是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即使有这样的认识,但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要高价卖错了,虽然事情有了意外,但也不是不可挽回,果然,一听他说卖给浩然楼,刘汉山就不说话了,这王普县附近有点头脸的都知道,那浩然楼就是那位丁忧在家的大老爷家的,那位大老爷是做过京官的,连县太爷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卖给他们家,以后别说二百文,三百文也是他们家说了算!
刘汉山有些气恼的走了,郑定辉露出头:"大哥,这方子真要卖?"
"现在也就只有卖了。"
郑定辉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早不是那个只知道一味
蛮干的混混了,从刘文刚才的话中,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虽说现在他们有了功名又身价清白,可若真让人红了眼,不定就被人怎么收拾了。
突然的,他就有了一种危机感,这种感觉他过去常有,来到刘家后已经渐渐消失了,就算有,也是专门针对刘文的,而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以为的越来越好的生活,其实,是很脆弱的。
他们现在有功名,有田有声望,还有一点钱,可是,还是远远不够。
"你若能中举,我们以后就不会这么受欺负了。"
郑定辉垂下了头,刘文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我……"他抬起头,只觉得坐在那里,单手托着下颌的刘文充满了疲惫,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去,心中只觉得自己太不中用了,若是他能再能干一些,也许就不用卖方子了。
虽然他先前觉得那松花蛋充满了欺骗性,可现在要把方子卖出去,他还满不是滋味的,心中越不是滋味,他就越觉得自己需要发愤图强,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看到刘文拿着本书在看才有了改变――这家中中秀才的可是有两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要他中举呢?说起来刘大郎比他早读书早习字这次的排名又在他之前,不说先前,就是这次,也是他比他更需要早中举吧!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和刘汉山谈过的第二天,刘文就让刘茶花去了趟王普县,没过两天,浩然楼的掌柜窦封就亲自来了,谁都不知道他和刘文说了些什么,但都知道,没过两天,浩然楼就打出了预售松花蛋的招牌,那招牌上是这么写的:"元州独家。"
这四个字,没有人太去在意,对于很多人来说,元州就是他们的世界了,京城那是传说中的地方,至于其他州府,很多是连听都没有听到过的,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对着这四个字也许会若有所思,但刘家村的人只会看到,刘家的松花蛋的配方,是真的卖了出去,于是一时间又是一阵议论,有说亏的,有谈论这次刘家赚了多少的,还有的想,刘家果然是没有人主持,那几个老秀才私下是这么议论的:"怎么说也不该卖的,这个东西在手里,又体面,又……果然还是年轻人啊年轻人……"
秀才们清高自持,但也知道,家中有个产业更好些,虽说是商贾之事吧,但只要不是他们打理,家中又不入贱籍就好了,至于说真的什么都不做……先生们也都知道哪怕是去做官,朝廷给的银子也不见得够花。
不过不管外面怎么说,刘文和郑定辉在浩然楼的招牌打出没两天,就离开了刘家村,他们上次走的时候算是静悄悄的,这一次却有些大张旗鼓的架势,这当然不是刘家兄弟嗜好张扬,只是现在整个刘家村都有些盯着他们的架势,他们又要拿包袱又要做骡车的,想要低调也有些困难,而一旦被发现,人家随口问一句,总不好说谎,毕竟这事不比别的,他们一走多少天,想要遮掩也是没有办法的,因此,这就和他们回来时的一样,这边喊一声,刘家兄弟要去赶考了,那边就全村人都知道了。
这次刘文再没办法说自己身体不适了,只有含着笑,一一应对,而郑定辉在旁边帮他遮挡――若在过去,郑定辉能不在旁边看笑话就好了,但他才经历了卖方子的事情,虽然觉得刘文光叮嘱他中举有点古怪,但他再想想,也觉得刘文这些年的确不易,虽然此人可恼了点,懒散了点,气人了点,但刘家在他的手里,的确是越变越好了。
而且他这方子不管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就这么卖了,他自己心中才是最难受的吧,这么想着,他也就没了幸灾乐祸的想法,只想着要对刘文好些,再好些。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浩然楼的掌柜也在和自己的东家李长健谈这个问题,要是在大户人家,外面负责生意的管事要和大老爷说说话,总是有些麻烦的,但李长健在一般人眼中自然是万般的了不起,其实没丁忧前也不过是个六品京官,原本家中也是没有多少底子的,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老爷,这二百两银子,只买一个元州独家,是不是有些太亏了,以老爷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就独家了,又怎么样?"
正在逗鸟的李长健停了下来:"我还能把这生意做到京城去?"
"但……"
"钱也给了,方子也拿了,你这时候又来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老爷没必要给那对兄弟这么大的面子,那家兄弟也不是贡生,这次还不见得能不能中举,就算是中了举,也还是要从八品的官开始熬,离老爷差远了呢。"
好听话人人爱听,虽然窦封有些太想当然了,李长健还是笑了笑:"莫欺少年穷,这刘家兄弟我以前不知道,这次听你说来,却是个有后劲的,他们以后的发展,不定会怎么样。再退回来说,只是这元州的生意,对我们来说,目前已经足够,至于说以后嘛……"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说的是他们只能在元州卖,也不能将方子泄露出去,但将来他若是能更近一层,或这生意实在太好,而刘家兄弟那边又不是太有出息,他又何必遵守这个条约?
窦封明白了这点,当然又是一通马屁,而此时坐在骡车中的郑定辉也知道了这方子原来不是他所想象那样全卖了:"元州独家,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方子,还可以有一份京城独家、一份衡州独家,一份宽州独家,一份利州独家……"
随着他一边背地里,郑定辉的嘴越张越大,过了半天才喃喃出声:"还、还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他一个松花蛋就算用一百文的成本,也还可以赚一百文,现在又是只要做出来就卖得动的时候,一个一百文,十个就是一两,一百个就是十两,二百两银子,我若只卖给他们家,不是太亏了?"
郑定辉说不出话了,刘文又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本来也没什么意见,我就是觉得,与其在华安买房,不如在村中再买些地。一百两也买不到咱们先前住的那种方子,其他的地方将来也不好出租……"原来他们出来后,刘文就说要先拐到华安一趟,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华安虽不是在直达京城的那条线上,但也没有偏离太多,他们的时间又充足,要说拐过去一趟也不算什么,但听到刘文说要去买房,郑定辉就觉得不太靠谱。
他知道那个方子是卖了二百两的,虽然觉得从赚钱的角度上来说是亏了――就算他们一个月只出一百个松花蛋,卖上一年,也能赚到这笔钱了。但若从交易的程度上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王普县虽也有几个大户,但若说愿意一下拿出二百两买一个方子的,绝对不多。
这笔钱自然是刘文拿着的,按他想,他们来上京城,刘文最多拿一半,哪知道他不仅都带着,而且还要用其中的一半在华安买房子,对此他当然大力反对,华安离刘家村那么远,他们在附近又没有产业,在那里买一处产业算什么?若是买一处酒楼饭店也就罢了,可是华安物价那么高,一百两显然不够。一般的房子,他们还能搬过去住?
刘文的确是有这个打算的,他过去不离开刘家村,第一是没有资本,第二也是担心外面的情况,刘家村就算有什么不是,他们总还都算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多少也会有个照应,而到了外面,会不会被欺负,却是难说的。
不过这次他到华安走了这么一圈,虽不觉得有多便利,但比起刘家村却是好太多了,而且治安良好,倒也没有太多欺生的迹象。当然,他现在也不是决定就要在华安安家,不过受现代观念的影响,他只觉得房产越多越好。
听到他这方子是这么卖的,郑定辉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还有些担心:"你说这方子,只准他们在元州自己做,他们就不给别人说了?就算说立的有合约,那边可是个京官!"
"这个嘛,那就要看我们这一次的中举情况了。"刘文说着,手压到他肩上,"家里这两年都是你支撑的,这一次,你也要挑起大梁啊。"
他的语气真挚,表情认真,看向郑定辉的目光,充满了期许,郑定辉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在抽搐的同时他又想,这种激励,总比拿白眼翻他要好,不过与此同时,他又不由得想,这真的是激励吗?真的是吗?
不管郑定辉怎么想的,他们还是先拐到了华安,过了科考,华安的房价也落了,他们在一家客栈停留了十多天,找了两个经济,又自己跑了几趟,最后终于在市中心靠南的一边买了处一进的院子,那院子有一口自己的井,两棵桂花树,三间上房,茅厕厨房也齐全,最关键的还是地点好,附近虽然不像先前那样都是高门朱户,但也大多是做了生意,或家中有人在衙门里当差的,虽不是多么上好的地方,但总是不乱,因有人在衙门中当差,安全上也多了些保证。
此时毕竟不是现代,华安物价虽高,房价还没有到骇人的地步,这么一处院子,也不过只要了七十八两,办下了整个手续,也还不到九十两,对于这处房子,刘文是满意的,郑定辉却有点意见,隔一道街,有一处更便宜的房子,那家户主急着出手,两进的院子也才卖九十两,虽说是贵了十二两,可房子却要多出两间的,院子也更大一点,环境也并不见得就比这里差,他本以为刘文一定会挑那套的,哪知道最后却选了这边。
"那边嘛,是不错,不过却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
"桂花。"
"啊?"
郑定辉愣住了,刘文却很认真的道:"你见过桂花吗?"
郑定辉绞尽了脑汁想,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若是对稀罕的吃食,也许还有几分印象,但对这桂花,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看到了。"
刘文说着,帮他拿下了肩上的一个发丝,笑了笑,然后转过了身,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面孔一点点红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什么,就是突然的,感觉面孔发烧,他回过头看了看,现在还不到月份,那树上自然是没有什么花的,但是透过那绿色,他仿佛就看到了那缤纷的色彩,忽然的,就也盼望了起来。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大珠朝的京城在上京,若是放在现代,那可以用世界一等城市来形容,而且没有之一,毕竟与此同时,其他国家要不还处在宗教的阴影之下,要不,就是在向大珠朝学习,而无论从人口、规模、建筑上来说,也没有城市能与之相比。
按照大珠朝的户部登记来看,这座城市大概有上百万的人口,而在没有钢筋水泥支撑的高楼大厦的情况下,城市自然也就只有向横向发展。
大,庞大,伟大。
既然以刘文这个经过国际性大都市洗礼的眼光来看,上京,也是非常大的,而也就因为这份惊叹,他身体的不适总算缓解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所以在郑定辉问他要不要坐轿子的时候,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铁青。
"我是想着,这里的茶楼,你也许不喜欢。"
郑定辉讷讷的说,他们此时正在码头上,经过几次的折腾,从刘家村到华安的刘文已经能适应了,但从华安到上京,还有些超出他的适应能力,于是在经过了适应到忍耐再到无可忍耐的过度之后,他们转走了水路,在刚上船的时候,刘文还有些后悔,这走水路多平稳啊,活动空间也大,速度也快,早走水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但是在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庆幸的有些太早了,如果说骡车是一个杯具的话,那船只就是一个惨剧。刘文吐啊吐啊,吐到最后果然吐习惯了,可是上京也到了,而在他下船的时候,那是两腿打颤,身体发飘,亏的郑定辉扶着他,否则风大点,就有可能把他刮跑。这不是夸张,而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他的体重直线下降,原本就消瘦的身材,现在很有翩翩欲仙的味道。
连续二十天,他吃不好睡不好站不好,那真是见什么什么不痛快,想什么什么就难受,好容易适应了,目的地竟然到了,当然他这一路上都在盼望着上京赶快到了,但是这真到了……
这就像你为一个人劳心劳力,为他受了百般折磨,就在你好容易适应,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他的时候,他突然自动的飘到了你面前……高兴是有,欣喜也是有,但失落恐怕也还是有的。
一击重拳打在棉花上,那种郁闷感只能将人憋成内伤,刘文本就被折腾的看什么都不痛快了,再受到这么一击反作用力更是难受,但他还要端着架子,就像是他哪怕吐啊吐啊,也要吐的有姿态一样。
呕吐怎么有姿态?如果你哇的一下随地吐了,那自然是什么姿态都没有了,但如果你一手抱着东西支撑身体,一手捂着腹部,弯腰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脸,站起身前先用手绢擦了自己的嘴,那别人自然就只能看到你的虚弱与疲惫,如果你的皮相再上佳一些,那了不得,说不定更有一种虚弱美。
当然,美不美刘文是不在乎的,但他在萧二面前端惯了架子,在郑定辉面前,自然而然的也就延续下了这一套,因此郑定辉虽然知道他不舒坦,可他不知道他不舒坦到什么地步,因此只想着这附近人来人往,刘大郎必定是不喜欢的。
刘文当然是不喜欢的,可这时候他还哪顾得上这些,第一次到华安的时候,他还能自己走路,现在几乎每走一步就想往下倒,他咳嗽了一声:"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他这么说了,郑定辉自然不会反对,当下就扶着他到了旁边的一个酒楼,和大多数建立在繁忙港口的酒家一样,这里也是堆满了人,人声嘈杂也就罢了,而且气味不佳,好在还有个二楼,因为酒价更高,倒清静一些。
郑定辉扶着刘文上了二楼,在一个临窗的桌子前坐了。
这里是港口,那小二不知见过多少像刘文这样的,所以就算他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倒也没嫌弃,反而很殷勤的引着他们落了座,上了茶,他这么给面子,刘文自然不会和他过不去,让郑定辉点了自己想吃的,他就要了一份清汤,因二楼都是要点酒的,所以两人又点了两份酒。
这里的生意好,此时天又暖和,因此很多饭食都是提前做好的,不一会儿,他们点的东西就都上来了,刘文点的那一份,是鸭汤,一碗清可见底的汤水,撒了两滴香油,此外就是几根香菜,而郑定辉那边,则是两张大饼,一盘羊肉以及一个烧青菜,此外就是那小二推荐的糯米酿和清酿,用那小二的话来说就是:"我看两位是刚下船的吧,喝这两种酒最好,口味清淡,又开胃又解乏,若两位是要上船的,我就推荐那种烈的了,喝醉了到了船上一睡,一觉醒来,就都适应了。"
他说的这么有趣,刘文就都点了,此时东西端上来,就先喝了一杯糯米酿,若在现代,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喝的,但是他喝过这里的酒,一般来说,好一点的,也就比啤酒强烈一些,而一般的,了不起,也就是啤酒那个度数的,现在那小二又特意说了比较淡,估计也就是一般的果酒了,果然那糯米酒到了口中,有些甜甜酸酸的感觉,不像是酒,反而像是一种叫做江米甜酒的甜品。
喝了酒,又去喝那清汤,其实是没什么味道的,好在桌上放有醋、盐一类的调料,刘文倒了些醋,就着这股酸味就喝了下去,一碗鸭汤下肚,他总算是恢复了点元气,再看郑定辉,就见他正用大饼裹着羊肉吃的正香,发觉到他的目光,郑定辉抬起头:"要吃吗?还有一张饼呢。"
刘文翻了个白眼:"吃你的吧。"
说完,心中则道,能吃能睡,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没有胃口,也不想看郑定辉刺激自己,就把目光转到了窗外,从这里看去,更是能见船如梭,人如流,一派繁忙繁盛的局面,就这么看着,他突然有一种恍惚感,就觉得,这幅景象仿佛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
"华安可没这个景象,王普县更别说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否定着,突然,就想到他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清明上河图!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这幅图的真品,但赝品,乃至电视上的介绍并没有少见,当年去台湾的时候,还在那里的故宫博物院里看了一遍电子版的动画,此时的情景,虽然不是说和那画中的一样,可是这副古代卷面,却像极了那幅画,一瞬间,他出了一身汗。
那幅画出现在什么时期?北宋末年!
一般来说,每到末念的时候,国家都颓败不堪,到处都是疮痍,而只有北宋是个例外,当时的北宋也有诸多问题,但整个来说,国家还是处于繁盛时期的,从那副著名的图画中,可以看出当时的人民的生存状况,就算京城的向来要比其他地方受到更多的优待,但最起码,那时候人们是没有丝毫国家要灭亡的感觉的。
而也可以说是在这最繁盛的时候,金兵打来了,用令人无法相信的速度搅乱了整个北宋,然后就是流亡,就是兵败,就是混乱,北宋,就那么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不会这么巧的,要说盛世,哪个朝代没有盛世,他就会这么倒霉的遇到个北宋的例子?不过人的念头就是这样,不想的时候不觉得,一想的时候就会想到无数的例子,比如,都不是太轻贱商业,比如,都不以言罪杀人,再比如,边关那里,都有虎视眈眈的外族。
"边关是边关,但戎不是辽也不是金,所以,这是不会打过来的吧……"
他这么想着,脸色一会儿一变,郑定辉虽然在吃着大饼,但也时刻关注着他,见他这个样子,不由道:"大哥,你怎么了?"
刘文回过神,擦了擦汗,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真是想多了,他现在是什么?刘大郎,虽然比那武大郎强上许多,但也只是一般的秀才,要中举做官,还要凭几分运气,要入住朝堂,那不知道需要多少运气。别说这大珠朝不是北宋,就算是,他又能如何?他既不是当朝宰相,又不是皇帝的儿子,所能做的,也就是改变一下自家的情况,难道他还能管这整个天下?
别说他不是在那个位置,就算在,也是要早早退却的,那种麻烦事,还是让有野心的先生们去处理吧,他这样想着,又喝了一杯糯米酿,然后才开口:"没事。"
"大哥,你没吃多少东西,这酒还是少喝点吧,要不,我给你再要一份粥?"
刘文想了想,感觉此时好了很多,喝点粥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因此就点了点头:"多要一份,你也不能光吃饼。"
郑定辉招来小二,要了两份绿豆粥,要完,才醒悟过来,刚才刘大郎……是在关心他吗?他这么一想,连忙向刘文看去,却见刘文的目光已经投向了窗外,他也跟着看了看,不过心中却不怎么在意。
外面除了人还是人,有什么好看,虽然这里地方大,人多船多,看起来也很繁华,可是,值得一直就这么勾着看吗?他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刘文咦了一声,他连忙看过去,却也没看出什么稀罕,当下有些疑惑的道:"怎么了?"
刘文没有出声,目光却盯着一个穿着月白衣服的男子。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刘文会看上那个男子,倒不是他的穿着多么显眼,也不是他的容貌怎样特别,在这个位置,从他的角度,其实是看不清那人的容貌的,刘文会在意,只是因为此人周围的环境。
此地人来人往,互相之间,就算不是接踵摩肩,也可以说是贴着身走的,但这人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有一定的空隙,刘文不仅怀疑,此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高手。
他发出惊讶之后,再仔细去看,就明白了过来,这人是不是高手还不一定,但会造成这个情况,却是另外一些人的功劳,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先有人将他和旁人隔开,那几人都穿着便服,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刘文留了心,他又在高处,自然就能看出这些人行动巧妙,心思灵活,因此竟把那人护的十分周全。
"这种防护,可要比那直接吆喝更难上几分。"
看出了这点,他就不准备再看了,这样的人,不是世家,就是担任着某一级别的职位的,他这么盯着人家看,不定会有什么麻烦,但此时,那边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当下就给那男子耳语了几句,那男子抬头就向这边看来。
刘文本准备转移时间,但见被发现了,也就不躲避了,端起一杯酒,笑了笑,一饮而尽,那边的人愣了下,然后竟向这边走来。
"大哥,你认识这人吗?"
郑定辉也一直看着这边,先前那男子在人群中他没发现,后来刘文又是敬酒,他又向这边来,自然也就看出来了,刘文摇摇头。
"那……"
"也许我们有缘分吧。"
"啊?"
郑定辉目瞪口呆,刘文其实也是心下懊恼,虽然看那人不像是有恶意的,但不定惹上什么麻烦,若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说不定会想就此攀附上一个靠山,但刘文是最不想费事的,他这两年又是学习又是折腾,只是因为现在的条件太不好,若他本就穿到一个小康之家,那每日最多也就想想怎么守着家业,了不起了,也就稍稍有些进步,总不会像现在这么尽心尽力的。
其实就算是现在,他心中也未尝没有让郑定辉顶上去,自己闲下来的心思,只是就连他要考举,都不能说十分有把握,更何况郑定辉了。当然,做举人,学识是要有的,运气也是要有的,说不定郑定辉这次的运气就要比他好,若真是如此,那他在华安买的房就派上用场了。
他这边想着,那边那人已经过来了,一见那人,刘文就在心中又赞又叹,这赞的是此人生了一副好相貌,鼻梁挺直,嘴唇微抿,一双丹凤眼轻轻的上挑,眉毛不浓,却极为规整,额头宽阔,脸部消瘦,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文方正的样子。叹的则是,这人虽然长的不错,但那气质……当然不是说不好,而是太过颓败了一些,他的肤色本就白的有些不正常,而眉间又尽是愁困,眼泡还有点浮肿,只看这点,又会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迹象,但就算如此,这人的气质中又还带着一点颐指气使的感觉,对此刘文也不奇怪,只看他这副做派,就可知道是长久养出来的富贵人,说不定连上个茅厕都有人帮着解裤腰带,若还养不出这点东西,那倒令人奇怪了。
"在下刚才冒犯了,只是觉得兄台气度非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想却给兄台带来如此麻烦。"不等他开口,刘文就道,"若兄台无事,不如坐下共饮一杯?"
"有什么冒犯的,不过是我看你举止从容,这才过来看看的。"那人倒也不客气,径直就坐了下来,那些原本跟着他的人,也散落在旁边,只有两人站立在他身后,他对此好像还有点不满,倒也没说什么。
刘文招来小二,又要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糯米酿:"这酒的确清甜,若兄台不嫌口味淡的话,不妨试试。"
那人端起杯喝了一点:"倒也有点意思。"
他嘴上这么说,却不再动,刘文心知他也看不上这个,但他既然喝了,应该就是没恶意的,正想着,那人却又道:"你们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一听他这话,刘文头上几乎没冒出黑线,那边郑定辉也是瞪大了眼,刘文向那人看去,就见他正盯着自己,一副寻求答案的样子,他克制着嘴角的抽动,瞟向他们的身后,见那两人也不知道是训练有素还是习以为常,竟然连眼皮都没有眨。
"当今不以言论论罪,你但说无妨。"
见他久久不回答,那人又道,刘文咳嗽了一声:"当今圣上,自然是圣明之君。"
"圣明?"
"自然是圣明的,古语说见微知著,兄台只看这码头,就应该知道当今圣上的圣明,若是个昏庸的,怎有这副繁荣景象?"
那人顺着他的手指向外面看了看:"这么说,他这皇帝当的还可以了?"
刘文又咳嗽了一声,却没办法接话了,这话这个人能说,他却是不敢随便说的,就算大珠朝的风气再好,这里毕竟是京城,谁知道谁长了什么耳朵?他赞一声皇帝圣明没问题,但要评价,说不定就会有麻烦。
那人还有些不依不饶,他身后一人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皱了下眉,然后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回去,回去!"
他说着,也不再理会刘文,就这么站起来走了,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这人什么毛病啊。"
他话音刚落,刘文就道:"不要胡说!"
"怎么是胡说,你看这人……"
"此人气度非凡,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快吃你的东西,吃完我们进城。"
郑定辉的脸黑了下来,心说这么一个一看就是有问题的人又哪里气度不凡了?难道身后站了两个人就是气度不凡?那赶明他也找两个人在自己身后站着行不行?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喝粥,那边刘文也拿调羹舀着粥,却已经没心思喝了。若是在现代,他自可以将那人当做一个精神病,但是在这里……当然,那人也还是一个精神病,可是,会说出那么一番话的,就算是精神病,恐怕也是有些原因的。想到电视中常演的某某私访记不由得更是大�,难道他碰上的,就是这么一位?可是人家私访,要不寻花问柳,要不贪图新鲜。这一位,满腹的愁思,一脸的迷茫,这是私访什么呢?还是说这一位是和这大珠朝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就寻思着怎么将皇帝拉下马,但见了这幅繁荣景象又有些不忍心,所以才来问他圣明不圣明的问题?
他这么想着,也觉得这些想法有些太狗血了,前一个不说,起码大宋朝的皇帝的确是都喜欢在东京城转悠的,但后一个……一个朝代是那么容易被撂翻的?而做了这种准备的人又怎么会心软?
"这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忧郁症患者啊。"
这么感叹了一句,他就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等郑定辉喝完了粥,两人就出来了,此时刘文虽然双腿还有点发虚,却已经不用郑定辉扶了,但在出门后却不得不再次坐上骡车,原来这里虽繁华,离上京却还有几十里地,若要靠两条腿,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即使是坐车,也要半响了。
听了这话,刘文只觉得眼前发黑,就是郑定辉也有些发愣:"这么远,怎么这里这么多轿子?"
"有身份的人自然是要坐轿子的。"
旁边的人理所当然的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这上京,官员上朝都是坐轿,下面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学,坐不成官员那种有品级的轿子,就是一顶蓝色小轿也是要坐的,这么一来二去,凡是注重身份的人,就都要坐轿了。
要换在平时,刘文就算心中不以为然,也是要随大流的,但想到坐车还要一两个时辰,坐轿子更不知道要多久就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骡车,只是没有和人挤,单独包了一辆。
那先前回话的,见他们还是用骡车,本要笑他们穷酸,再见他们包了一整辆车也愣住了,要知道这骡车虽是比轿子便宜,但一般都是坐六人甚至八人的,这两人就坐一辆,真说起来,却是比轿子还要贵一些的,因此愣了几愣后,也只有说土包子了。
两人坐的自然宽敞,但是坐上后,郑定辉就有些闹心了,他小心观察,见刘文脸色不错,好像是没有问题的,就道:"大哥,咱们要合计合计。"
"合计什么?"
郑定辉向前看了看那赶车的,压低了声音:"咱们少说也还要在这上京呆三个月,若是如此开销,恐怕有些不妙。"
他们是六月出的家门,带上赶路用以及在华安停留的时间,差不多正是一个月,而考试是在八月举行的,成绩却是差不多要到九月才能出来,这样一来,他们的银两可能就要不够了。
其实再来之前,无论是刘文还是郑定辉都没有想到银子会不够,他们带出来二百两,买房花去九十两,再留二十两作为意外和回城的路费,八十两,三个月,怎么也该够了,但是刚才的那一顿饭就用去了他们二百多文,再加上租车的二百文,竟然一下子,就少了差不多半两银子,照这个花法的话,这八十两说不定还不够两个月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们去找孙鹏,他必定是有住处的!"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刘文看着郑定辉,一言不发,郑定辉从原先的理所当然,到后来的忐忑不安再到后来的躲躲闪闪,到最后他终于被看的受不了了,有些磕巴的开口:"大、大哥?"
刘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谁让你这么想的?"
"怎、怎么了?"
"没有钱就去找别人?谁给你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的?别人是欠你的该你的,非要招待你?今天你找他要住的地方,明天是不是就要找他要吃的,再过明天是不是直接就要找银子了?"
郑定辉被说的面孔泛白,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心说自己其实没那种想法的,他就是想着孙鹏是个有钱的,现在又在京城,他家人是必定要给他找住处的,他是这里的贡生,当然不太可能住客栈,更大的可能就是长期包租一个院子――当然,若是能有自己的院子就更好了,一个院子,孙鹏一个人当然是住不完的,那加上他们两个……也、也不是太多吧,而且,他们只是住住,也不是不给饭钱,郑定辉觉得自己可以对天发誓,他真没想过吃白食!
不过被刘文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是有些不对的,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有些疑惑……这话,好像是不像是刘大郎说的啊。这么想着,他抬起眼,见刘文还盯着自己,当下心中一跳,又低下了头。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认、认识到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啊?"
"说呀。"
被他催促着,郑定辉抹了把脸,晃了晃头,脑袋清醒了几分,然后在心中快速的盘算了一番,之后道:"咱们先去找个客栈,然后找经纪租院子,八十两也不少了,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听人说了吗?一般的院子五六两也就够了,好一点的,七八两也可以拿下来了,饭食虽然也不低,但自家做的话,一般也只用二三两,这么说,咱俩一个月十两银子就足够了,再算上笔墨纸砚,还有人情来往,十五两也可以拿下来了,四个月,也不过六十两,还能余下二十两买些稀罕物回去,就算不卖钱,也可以给英儿还有二郎用。"
他们一路过来,同船的,也有对京城熟悉的,或者本就是京城的,虽然当时刘文晕的迷迷糊糊的,但他自己也知道找那些人打听京城中的事情,那些人看他们是考生,也乐意接这个善缘,因此一般都有说,但别人说的,自然是最平常的生活,毕竟他们身边连个小童都没有,虽然见他们的衣着不像是寒酸的,可应该也只是普通家庭,所以郑定辉虽知道京城的羊肉大概是四十文一斤,却不知道饭店里的是什么价钱。
羊肉贵,但蔬菜却很便宜,最便宜的青菜一文钱就能两斤,茄子、黄瓜这些东西,也都是一文或者两文,刘文要吃肉,可并不爱那种大块肉,现在他营养充足,肉食大多只是个添头,要的是那种香味,所以一斤羊肉,他们起码是能吃两天的,他这里说吃食要二三两,已经是往高里的算了。
他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算,一开始刘文的嘴角还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听到后来,眼中也添了暖意,在心中叹了口气,原本准备说的话就咽了回去,换上来的话就成了:"难为你还想着他们。"
郑定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是,这么一顺带。"
"只是你也说了,饭食要自家做才便宜,那谁做?"
郑定辉瞪大了眼,心说除了自己还能谁做?难道还要再请个人?请个一般人,刘大郎你自己愿意?请个七娘那样的……这京城的厨娘只有更贵的,就算和七娘一个价,他们也出不起啊!
他正这么想着,刘文就道:"若是请人,咱们的银子不够,若是不请,那你是来做饭的的呢,还是来考试的呢?"
"我是来凑数的。"
郑定辉这么想着,但当然不敢说出来,刘文看了他一眼:"先找个客栈住吧。"
他们是巳时左右下的船,之后又吃了饭,等坐上车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午时了,而这骡车虽比轿子快,但也要半天的时间,好在这一路不仅有车马轿子来往,还有那客栈、酒家,看起来就像是现代的知名景区,而且两边绿树成荫,所以倒也不会觉得无聊。
赶到上京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要关城门了,自然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了,两人找了个酒店下榻,这酒店虽不是极好的,但也可以说是中等的,再加上现在又临近秋闱,因此一个上房就要三百文,好在这里的上房是分成两间的,床也够大,因此他们两个只要了一个上房,不过即使如此,郑定辉也是一头雾水了,刘大郎这是要做什么?
说是要节省吧,这样子可不像,但要说是准备去找孙鹏……刚才不是已经批判过他了吗?还是说他有别的主意?难道这次能再出个什么蛋?松花蛋有了,这一次的会是菊蛋?兰蛋?梅蛋?或者是都弄出来,弄成蛋中四君子?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怕这么消费了。
他晕乎乎的这么想着,亏的没有说出来,否则刘文必定要一脚踢到他屁股上的。
上京热闹非常,而且没有夜禁,因此就算是到了子时,也可以在路上找到能吃饭的夜摊,不过两人这么一路颠簸,就算是郑定辉也有些疲惫,所以晚饭是在所下榻的酒店中打发的,两人要了两份锅贴,两样凉菜,一碗木耳银芽海米粥,那锅贴是一荤一素,荤的是鸡肉的,素的是韭菜鸡蛋的,外面煎的金黄,里面则滑嫩可口,配着醋和蒜吃,别有一番滋味。
刘文锅贴没吃几个,粥却喝了不少,刘家村不靠海,交通又不是十分便利,能吃到河鲜,海鲜却不容易,而这上京虽然也在内陆,但毕竟是京城,南北交汇之地,所以倒是有不少海鲜,只是都贵的吓人。
鲍鱼海参是不说了,只是这一碗粥,也要三十文,上来的时候,郑定辉一边舀一边嘀咕:"这什么粥啊,海米就这么几个,还有这银芽,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不就豆芽嘛,它就少个绿头,就成银芽了。"
刘文折腾了这么一路,此时只想吃了饭洗洗睡了,听了他这话,也就是翻个白眼,也就不理会了,两人吃完,郑定辉道:"大哥,我们明天要……"
"明天再说明天,先去给我要水吧。"
郑定辉一愣,刘文拿眼看他,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让小二帮着他弄洗澡水,因怕将房里弄湿,刘文是在外间洗的澡,他洗的时候,郑定辉就坐在里间,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他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算着,如果照这样生活的话,他们的八十两能坚持多少天,这么算着算着就想到了华安,想到了华安发生的事情,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刘文的尾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那就像生了根,再也挥之不去了。
现在刘文就在外面,正在洗澡,他只要走过去,偷偷的瞄那一眼……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刘大郎就是卑鄙了点,奸诈了点,黑心了点……再怎么,也不会真是狐狸的。"
理智告诉那,那不过是自己的瞎想,但是发展到这一步,他却总觉得要去看一看,如果不看会怎么样?也不会怎么样,但这就像有个小爪子在心中挠似的,勾了一下又一下,勾的郑定辉就是心痒痒。
"我偷偷看一眼,他不会知道的……如果真的知道了,我就说、就说……就问他要不要帮忙搓背,对,就这么说!"
想到了理由,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不由得,就站了起来,但是刚要去看,就又想到刘文那一次的话,上一次他是怎么说的?机会就一次,如果错过了,就不给看了,这如果要让他知道了……
这么一想,他的脚步又停在了那里,若是在两年前,他绝对不管不顾,先去看了再说,但这两年,他一方面受刘文的威吓压迫,一方面又接受他的指导,多多少少也有了些个人隐私不容侵犯,每个人都有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权利之类的思想,虽然这种思想还很淡薄,很不成体系,可多少是有个概念的,所以这时候在害怕刘文发现的同时,他又不免的想想,这样,是不是对刘文也是一种冒犯?
就这么一想,两想,不过多长时间,那边的水声就停了,郑定辉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若是等刘文穿上衣服,他说不定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想到这里,他一咬牙,终于把那一只脚迈了出去。
他轻手轻脚的走着,来到珠帘前,却又停住了,缤纷的彩珠垂在那里,被风吹的来回摆动,他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探过了头。
这是一个套间,虽然分成了两部分,但也不过是隔了一个月亮门,然后象征性的挂了这么一串彩珠,所以他这一勾头,就看到了刘文,刘文正在擦头发,这是他在现代养成的习惯,虽然现在头发长了,不能像过去那样擦的半干,但总要擦的不那么滴水才好穿衣服,因此郑定辉看到的就是一个,没有任何遮挡的修长的白皙的身体。
没有尾巴。
第五十八章
刘文虚岁二十,这在古代,已经算是成人了,若是生在有些底蕴的家庭,估计已经要开始准备行冠礼了,不过真的来说,这个身体才只有十九岁,而且原先的刘文,那可没半点保养的概念,每天不说悬梁刺股,也是玩命的折腾自己,只把自己的小身板折腾的骨瘦如柴,而且刘家家变的时候,正是他十三四岁发育期的时候,虽说家里已经把最好的东西供给他了,但也不会是什么有营养的东西,若不是萧平穿过来,那刘文就算不摔那一跤,也不是长命之相。
后来刘文算是很注重身体的调养了,但已经失去了发育的最好时期,所以他虽然最为年长,却是三兄弟里最为单薄的,而且他毕竟年龄不大,这个身体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
盆骨不大,腰很细,因为长年不晒太阳,从脸到脚都是白的,郑定辉看着,一时就没反应过来,说起男人的身体,他还真没少看,过去在王普县混的时候,那混子乞丐,哪有什么讲究?后来到刘家村,一帮男人跳到河里洗澡不说,种地的时候,也有不少脱的只剩个裤衩的,所以在来偷窥的时候,他真没什么别的心思――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有些不一样了,这刘大郎的身体,还真、真有些不同。
怪白的。
他这么想着,而在这个时候,刘文回过了头。
郑定辉悲摧的生活在这古代,没有经历过现代科学的熏陶,他不知道人的目光在现代科学中已经被怀疑成是一种实质性的物质,在一个人被长久的注目之后,哪怕并没有看到,却也有一种感应。
他这么长久的盯着刘文,刘文又是一个敏感的,哪能没有感觉?而有了感觉他哪会不回头看看,而这一看,就和郑定辉的眼睛对上了,在瞬间,郑定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缩头,但被刘文盯着,他的脖子已经硬在了那里,哪还缩的回去?
刘文擦着头发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勾起了嘴角。
他这一笑,更把郑定辉笑的头皮发麻,吞了几口口水,才算找到自己的舌头:"大、大哥……"
刘文嗯了一声,然后对他勾了下下吧,郑定辉有心不去,可是被刘文看着,也不敢退缩,只有硬着头皮,一步步的蹭了过去,他这么走了几步,脑子终于有了些反应:"大、大哥,我、我是想问你要、要不要搓背。"
"搓背啊……"
刘文拉着长声慢悠悠的开口,郑定辉猛点头,一边点一边说:"这么走了一路,我想着大哥也许要……有需要。"
"你的意思是这么走了一路,我的身上就变脏了,还是你想着今天晚上要和我一个床,要让我洗的干净点?"
郑定辉连忙否认,那原本点着的头又改成了猛烈的摇头,刘文轻轻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拉过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就慢悠悠的向里走去,郑定辉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是就这么算了,还是想着要怎么收拾他?
他想了又想,回过神,向里探了下头,却见刘文已经靠在了床上,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大哥?"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刘文应了一声,然后道:"你也洗洗睡吧。"
他声音平和,不见丝毫的怒气,而且和先前要收拾他前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也不同,郑定辉不由得大为安心,然后就叫了小二帮着换水,之后自己也跳到了木桶里,他一边洗着,一边想自己先前真是想多了,都是男人,被看一眼又有什么?刘大郎又不是真的狐狸精,以前那么说,一定是为了吓他的,这么一想,他也就更放心了,自己洗干净了,换好衣服,就进了里屋。
刘文睡觉的时候喜欢靠在外面睡,不过还在里面给他留了半边的空地,郑定辉自动自发的爬到了里边,他身体虽好,可现在也有些累了,再加上刚洗了澡,因此头一挨到枕头上就想睡,正在迷迷糊糊间,突然就感到耳边一阵热气,然后就是一句类似于低语的喃喃:"看到我的尾巴了吗?"
郑定辉正晕乎呢,听到这么一问,就含糊的应了一声,一声之后,就感觉周围空气大冷,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刘文正用胳膊支着身体,半抬着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大、大哥?"
刘文微微一笑,就又躺了回去,然后背过身,再也不理他了。
可怜郑定辉本来就要睡着了,但被这么一吓,哪里还能有睡意?
刘文说的是看到他的尾巴了吗?那这么说他是有尾巴的?他之所以没看到,是因为那时候刘文已经收了?毕竟刘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不过刘文如果真是狐狸精的话,应该是知道的吧……
其实郑定辉也知道,这一句八成是刘文故意说出来吓他的,但他却不由得要来回想,就这么想来想去,不知道想了多久,才有了睡意,刚睡着,就又做起了梦,他心中知道是在做梦,可就是起不来。
在梦里,他又看到了先前的情景,刘文弯着腰擦头发,双腿修长,背脊光滑,屁股上,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个尾巴在空中摇摆着,没有半点恐怖的味道,但就在这个时候,刘文回过了头,然后,弯着眼的对他笑了一下。
郑定辉一下子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身,他们这是木床,他这一起来,自然就有了声音,刘文睡觉本就浅,这一下子就被他惊醒了。
"你怎么了?"刘文睁开眼,此时外面已经有些亮光了,"这么一脸汗,做噩梦了?"
"没、没有。"
郑定辉说着,就想起来解夜,但一动,就感觉kua下湿湿的。
"我尿床了?"这是他第一个反应,马上就又生出了第二个,"刘大郎会折腾死我。"
而由第二个又产生了第三个――不能让刘文知道!
可是现在他们同睡一张床,刘文又是醒着的,他要糊弄过去那可真是个技术活,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说呢,刘文那边就发现不妥了,他本就有些疑惑,再见郑定辉脸上表情古怪,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当下就把手伸到了他的被子里。
郑定辉本就在发愣,被他这么一摸,更是僵在了那儿,心中只叫坏了,哪知道刘文摸到了之后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挑了下眉,然后轻描淡写的说:"唔,你和二郎一样,长大了。"
郑定辉眨眨眼,然后瞬间,脸涨的通红,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刘武有一阵经常早起洗裤子,被他发现后,着实嘲弄了一通,后来刘文问了刘武的情况后,就把他们都叫到了屋里,然后上了一通课。
大意就是刘武已经长大了,可以成家了,至于早上的那些东西,那是正常的,只要不经常,就不用太在意,那时候还专门对他说,他早晚也有这么一天,等到时候不用太紧张,真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去找他。
他当时听了,还有点迷糊,而现在,他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要觉得不舒服,就去换条裤子。"
刘文说着,就闭上了眼,郑定辉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不过他的确觉得自在了很多,他又停了一会儿,就爬了起来,换了条裤子,之后想了想,就又穿上外衣,提着自己的衣服,到外面找地方洗了。
这家客栈,有自己的院子,院中有自己打的井,此时人还少,他自己打了井水,飞快的洗了衣服,之后就在那里发愣。他记得刘文说过,这虽是正常的,但也不能多,平时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在女人的问题上,一定要注意,他当时好奇,还专门为此事问过刘武,刘武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被他追的急了,才含糊的道,他那天晚上,看到了刘旺家的媳妇在那儿喂奶。
当时他还笑刘武,说他就算想女人,也不能想刘旺家的媳妇啊,那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不管怎么样,刘武想的还是女人,而他这想的是什么?
他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有蔫蔫的回去了,其实他是不想回去的,可是想着早晚要过这一关,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回去的时候,刘文已经醒了,看到他进来,也没有多问,只是让他洗了,和他一起下去吃饭。
这家酒楼虽然也卖早饭,但刘文此时已经养足了精神,就带着郑定辉到外面吃了,两人喝了碗豆腐脑,吃了两个胡饼,那豆腐脑也就罢了,饼却是牛肉馅的,烤的金黄,一咬嘎嘣脆,郑定辉虽然还有心事,也吃了两个。
吃完饭,刘文道:"一会儿收拾收拾,咱们就去找孙鹏吧,也看看他住在什么地方。"
"啊?"
"有朋自远方不亦乐乎,孙鹏看到咱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孙鹏的确是很高兴,这一阵他没少想刘家兄弟,特别是刘文,他来到贡院之后,更觉得刘文的身姿风度少有,这一帮国子监的学生,真要比起来,那都不如刘文的,所以一听外面说有姓刘的公子来看他,他立刻就跑了出来。
第五十九章
读书人讲究行走坐卧,虽说有行如风一说,可也不能真的失了仪态,孙鹏从小受这方面的熏陶,这些君子言行早就化在了骨髓里,他又是个要强自律的,所以小小年纪就表现的很是老成,不过这次听到刘文来,他也没有了原先的稳重,一路跑的小脸通红,额上带汗,看到刘文,那眼睛都是眯的了:"刘公子!"
远远的,他就拱起了手,刘文微笑的也供了下手,经过这一路颠簸,他更瘦了几分,青蓝色的长袍穿在身上,更显得空荡,偏偏他还神情淡然,姿态温文,衣袂袍角飘起间,更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味道,孙鹏见了,更是心仪不已。
"刘公子!"他又叫了一声,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了,半天才道,"你来了啊……"
刘文应了一声:"我来了。"
他们一个紧张局促,一个温和淡雅,看的旁边的郑定辉很是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舒服什么,但就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太怪了,孙鹏那个傻样怪,这刘大郎……刘大郎又区别对待!这样的傻话要是由他说的话,不被一头敲中,也是要受一记冷眼的,现在呢?竟是这么亲和客气的一句"我来了?"对暗号呢!
他心中不满就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孙鹏回过了神,看到他明显一愣:"啊,刘兄你也来了。"
郑定辉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我也是秀才,自然要来混混,看能不能也混个举人。"
听他这么说,孙鹏的眉皱了一下,刘文低喝道:"乱说什么,举人岂是混的?你若存着这个心思,还是回去吧,以免玷污了圣人经律!"
"我、我就这么一说……"
"什么叫就这么一说?你若没有存着这样的心,岂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话说的孙鹏很是认同,但他眼见郑定辉被训斥成这样,也不能不劝,就道:"刘公子,我想刘兄也不是存心的,刘兄性情豪爽,说话没有顾忌也是有的,现在他已经知道错了,刘公子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郑定辉立刻表示自己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刘文沉默不语,孙鹏道:"此地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附近有一个茶楼不错,不如到那里再谈?"
刘文叹了口气:"今日看在孙公子的情面上就什么都不说了,你要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回去后,将前日给你的题目再写两篇策论吧。"
郑定辉的嘴角一抽,这一段日子他们虽然在天天赶路,但他的功课却没有放下,刘文虽然晕的稀里糊涂的,却不忘每日给他布置题目,唯一也就是昨日清闲了些,却不想今天就又被加上了。
他心中发苦,却也不能不应,只是心中后悔,这混举人一说最先可不是他说的,是刘文有意无意中流露出这样的意思,怎么他含沙射影的说就行,他光明正大的说就是有问题了?
心中这样想着,在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多嘴,只装着一副诚恳老实认错的态度跟在刘文旁边,三人一起来了旁边的茶楼,这茶楼就建在贡院旁边,环境自然是很具有文人气息,还没进去,就听到了琴音,招待的小二也不像别的地方远远的就高声大叫,只是走到你旁边的时候,才低声询问,孙鹏显然是常来的,那小二竟认识他,一见他过来就道:"孙公子是还要到老位置吗?"
"今日我老家的兄长来了,还是上二楼吧。"
那小二应了,就带他们到了二楼,二楼的人更少,每个位置都有帘子隔着,一坐上去,就有人端上了四个小盘,又问他们要喝什么茶,孙鹏正要点,刘文道:"孙公子以前喝的什么茶就还上什么茶吧。"
他说着,对孙鹏笑了笑,孙鹏正要说什么,被他这一笑,就说不出口了,那小二见他没有拒绝,就记了下来,然后就下去了,等他离开后,孙鹏道:"我虽不富裕,但这顿茶……"
"君子之交淡若水,孙公子有这个心就好了。"刘文笑道,"而且我们兄弟也不是什么茶圣茶客,虽能粗浅的分辨一下茶水的好坏,但用的什么水,什么柴什么壶,却是分辨不出来的,就算是喝了那上等茶恐怕也是糟蹋。"
"其实……我也喝不出来。"孙鹏有些羞涩的开口,他从小就受这种熏陶,因此对于是什么茶,是新茶还是旧茶,香气是否浓郁,品级如何还是知道一些的,但要说从喝一口茶中就知道这水是用什么木材烧出来的……那还是达不到的。他达不到,让他来看,大部分人也是达不到的,不过却没有人敢这么说,就算是尝不出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也是往讲究的方向来,仿佛越讲究越高雅,越讲究越清贵,过去他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但今日看刘文这么落落大方的说出来,就觉得这才是君子风范。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过去却是自己着了形。"他这么想着,对刘文更是佩服,直想自己怎么没有一个这样的兄长?若刘文就是自己的兄长,那自己每日接受他的熏陶,那该有多好。
他只是歆慕刘文,却没有想到在这一瞬间刘文的身影已经高过了他过去的师长,当然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想到这里,他只是觉得刘文好,想要和他有更深的关系,更紧密的联系,他这个年龄的少年,正是钦慕更年长的男子的时候,若在现代,一般的男孩可能会崇拜某个明星或自己的父亲,但在这古代也没条件让他追星,而他的父亲却是威严有余温和不足,孙鹏虽尊敬自己的父亲,却也不想日日挨训,而刘文却是又有风度,又够亲和,他自然不自觉地,就有了亲近之心。
这种心理,刘文有几分了解,郑定辉却不知道,他只看到孙鹏目不转睛的看这刘文,而刘文还对他笑的灿烂,就有一种磨牙的冲动,他本来对孙鹏没什么感觉,真要说起来还带了几分同情――都是被刘大郎蹂躏的,他多少还知道自己是被欺负的,这孙鹏却是典型的被欺负了还要感谢的,有时候想想他,郑定辉挺能自我满足的,但这个时候,他却怎么看孙鹏,怎么觉得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就觉得这个虎头虎脸装正经的小子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虽然看孙鹏不顺眼,但在刘文没发话的情况下,也不好找他麻烦,只有闷闷的在那里喝茶吃果脯,这是先前端上来的那四个小盘中的一样,另外三样分别是莲子、瓜子、杏仁,东西倒普通,不过做的都非常规矩,杏仁莲子都没有坏的,瓜子也还脆香,果脯腌制的也很好,他吃的这是山楂的,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其实真要喝茶的话,最好是不吃东西的,但若长久的喝,又一直不吃东西,也会觉得腹中难忍,弄不好了还会醉茶,所以这茶楼里就配了一些零嘴,当然你若真要讲究,也可以不吃,不过却是已经加到了茶费里了,贡院中的学生有那要体现自己精神的就只喝茶,不过郑定辉可没那心思,他见刘文和孙鹏都不动,就抓着那果脯杏仁一阵猛吃,边吃还边想,反正孙大头要的刘文的狐狸样,他是自己不是够君子够风度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这边吃的开心,却没发现刘文的眼刀已经在间歇中一刀一刀的飞了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孙鹏正在大力邀请刘文和他一起住:"我那院子虽不像华安那样的条件,却也有三间上房,我正嫌一个人住着冷清,你们若来了,正是看好。"
刘文一副迟疑的样子:"读书需要清静……"
"虽需要清静,但也需要互相切磋,我正需要有一个像刘公子这样能指点我的人。"不等他说完,孙鹏就立刻接道,"虽说我现在已经是贡生,但实不相瞒,却是想中举人的,但是学问一事,若只是闭门造车却是不妥的,若你们来了,咱们日日在一起研究,我也能更多几分把握。"
听他这么说,那满院的国子监的学生连带着先生们都是不中用的,见刘文还要推脱,他就有发急的迹象,刘文只有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们就打扰了,只是这房租……"
孙鹏立刻变色,不等他开口,刘文又道:"你那里可有请厨娘?"
"这个还没有,不过我在附近的张大娘那里包厨,却也方便。"他那院子也是租的,虽说他家给他的费用不少,但租了那么一个院子后,自然不好再请厨娘,好在他在吃食上倒不讲究,又有一个贴身的侍童帮着跑腿,就在附近的一户人家那里订了餐,"你们若来了,也可以在那里包厨的。"
"既然如此,那厨娘就有我来请吧,孙公子可不要再推辞,否则我们兄弟可是不敢住了。"
他这么说了,孙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应了,因孙鹏下午还有课,所以几人就约定,等晚上在客栈再相见,等孙鹏走后,郑定辉道:"大哥,我们、我们这就是要住在他那里了?"
"你没听他说三间上房吗?虽然挤了些,却也能凑合了。"
"可是,可你昨天……"
刘文斜了他一眼,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我说不能主动去要求,可没说不能去应邀,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这么热情,我若拒绝,却是会伤感情的。"
第六十章
听着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如此理所当然的话,郑定辉默默的扭过了脸,心中不断的念叨:"我真傻,我怎么会觉得刘大郎正义呢?我怎么会以为刘大郎善良呢?我怎么会觉得……"
其实若说他刚才没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尽然,只是昨天刘文说的太正直了,他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圈,此时再听刘文这么说,那真是,除了在心中懊恼,也做不了别的了。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就觉得身边的空气不对,转过头,就看到刘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的嘴角勾起,眼睛也带着暖意,如果让孙鹏看到,估计绝对会两眼冒星星的想着这就是君子风度,但郑定辉实在太了解他了,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这绝对是想找自己的麻烦。大脑在第一时间就开动了起来,拼命的回想刚才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
可是除了那一问,他刚才也没说什么啊,难道刘大郎现在已经龟毛到看了他的表情就想找事的地步了吗?但……他已经背过了脸啊,还是这个动作刺激了刘大郎?
郑定辉觉得应该不至于,不说别的,刚教训过他,刘文此时的心情应该是正好的。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不得不说,郑定辉在揣摩刘文的心思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虽然不能说完全把握住了刘文的想法,可是他在什么时候容易生气,在什么时候相对来说比较好说话,他还是找到了一定的规律。
比如,表现出了他自己的强大,同时贬低了他的智商之后,刘文的心情总是会比平时好些的,在这个时候,哪怕稍微惹到他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所以现在刘文应该不是为了他刚才的那一个动作。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那是为了什么?
他继续往前面想,然后终于想到了原因。
聪明能干有知识有能力,在外人来看,刘大郎那简直就是个榜样,而在郑定辉来看他简直是一身的毛病,不过在诸多毛病之中,他还有一个最为显著的,那就是,他贪嘴!
先前他在那里吃瓜子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却为了端架子只在那里喝茶,这支狐狸不知道怎么怪他呢,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叫了一声坏了,然后立刻装作不忿的样子道:"这茶楼看着怪好,要价也不便宜,其实东西并不好,你说说那瓜子竟有潮的,山楂也有坏的,不定是别人点了没吃完的又送上来了,这里的学生光顾着装高雅喝茶,不知吃了多少亏!大哥,以后若我们自己出钱,却是不能来这里了。"
刘文没有说话,郑定辉又道:"船上不方便,大哥你的衣服还有两件没洗,我先回去洗了?"
刘文看了他一眼,郑定辉小心肝扑腾扑腾的乱跳,脸上却强自伪装,过了好一会儿,刘文终于点了下头,他也不敢大松气,正要再把这个话题转开,就又听刘文道:"不错,有进步,下次记得帮我藏一些干果蜜饯就更好了。"
郑定辉那个刚刚放下来一点的心立刻又提了上来,再看刘文,却见他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有扯着嘴角干笑。
中午两人吃的是黄焖鱼,这可以说是上京有名的小吃,鱼都是那种一两寸大小的小鲫鱼,买回来之后要一条条收拾干净了,然后再放锅里炸,然后再配着各种大料用老汤卤,最后做出来的鱼,要又苏又香,吃到嘴中,要用舌头压一下就能化,更不用吐刺,这种鱼,配着烙饼、锅盔吃最是过瘾。
刘文郑定辉两人得到别人的指点,找了一家出名的,并不是在饭点上,但这一家就排了老长的队,郑定辉还好,刚才多少吃了点东西,刘文虽说早上也吃的不少,但刚才喝茶都刮干净了油,此时站在这里,还闻着这香气,那真是忍不住的就要磨牙,郑定辉心惊胆战的说:"要不大哥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买了给你捎回去?"
"怎么捎?"
郑定辉一愣,他们刚到,住处还没妥当,自然是没有锅碗之类的东西的,他想了想道:"那要不大哥,你先坐在那儿等着?"
刘文向那屋中看了看,那屋里也是挤满了人,他想了想,还是进去了,一见他进去,郑定辉终于出了口气,然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在那里排队了。
这家店虽然人多,但伙计也多,只要后面的做出来了,前面的人只要盛汤盛鱼放香菜,倒也利落,因此不一会儿就轮到郑定辉了,他交了钱,端着两个大海碗寻刘文,一路还要小心着不要被人碰了,最后终于在最里面的地方找到了他。
"大哥你先吃着,我去拿饼。"
他说着将碗放下,就又转身去拿了饼过来,他要了一份烙饼和一份锅盔,因他先前拿不住,那伙计就将这东西给他另放了一个碗,他此时将碗放下,人也跟着坐在了旁边,正要去吃,却发现刘文有些不对。
"大哥,怎么了,是不是这环境……"
其实这家店占地极广,环境也不错,只是因为人多,卫生上自然也就不是太理想了,郑定辉见他不动筷子,就以为他又犯这龟毛的毛病了,刘文摇摇头:"不是,不过是碰到了一个熟人。"
"啊,是谁?该不会是刘怀德吧。"
一听他说熟人,他就自然想到了刘家村的人,刘文摇摇头,拿起筷子,过了一会儿又道:"说不定,咱们的厨娘也不用再找了。"
郑定辉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刘文却不再说。
这家店这么多人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汤鲜美醇浓不说,鱼也炸的脆苏,这么在汤中卤过了,咬一口,也能感觉到其中的香脆,而这种脆在汤中这么一滚,又有一种缠绕在舌齿间的厚重感,刘文这么讲究礼仪的人,在吃了一口之后,也想学周围的大吃大喝,不过即使没有,他的吃饭速度也比平时快了几分,而那边郑定辉早拿着锅盔泡到了汤里,若不是顾忌刘文,恐怕也是要跟身边人学的。
这家店的黄焖鱼并不便宜,一碗就要三十文,不过给的也不少,一大海碗,差不多要有个三四两小鱼的,郑定辉能吃,当然是不在话下,刘文却也将自己那一碗吃完了,吃完后有点遗憾的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
"大哥,不如咱们再要一碗?"
"你还能吃?"他看了眼那放饼的碗,他只吃了半片烙饼,剩下的两张半连带着一块锅盔可都进了郑定辉的肚子。
"总还能再吃一些的,这次我要个小碗的就好了。"
"吃饭只能吃七分,你吃到这个程度就够好了,要想吃,下次再来好了。"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郑定辉自然也只有跟上,心中不由得开始怀念刘武――若是有他在,这刘大郎必定不会说什么吃饭只能吃七分的话。
两人吃了鱼,又在上京稍微走了几步,之后就回去收拾东西了,郑定辉本想将刘文的衣服洗了的,但想到湿淋淋的带着不方便,也就只有先放到那里,等到下午,不到酉时,孙鹏就找来了,刘家兄弟结了帐,就和他一起出去了。
孙鹏在贡院读书,本应该就在那附近租个院子的,但那附近的房子就没便宜的,而且大多都被租了出去,所以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几条街外了,不过虽然偏了一些,但附近也都是卖文具、开茶楼的,环境倒也不错。
地方也不大,只有一个院子,好在房间还不少,除了三间上房外,还有两间下房,另外茅厕厨房也都齐全,院中还有一小块地方种着竹子,看起来绿莹莹的倒也喜人。
因知道他们下午要来,孙鹏早吩咐了侍童打扫房间,再加上原本房主留下的家具,他们可以说是拿着包袱就能住的,孙鹏本要将主屋让给他们,刘家兄弟极力推脱,最后还是孙鹏住了左屋,刘文住了右屋,中间那一个房间做客厅,而郑定辉则和孙鹏的侍童名叫侍墨分别住了两间下房,对此郑定辉倒没什么感觉,这说是下房,其实也就是日照差点,家具一般点,其实地上也铺着石砖,墙上也粉刷的干净,窗户也钉的牢固,而且房间也足够大,想来这房子也和他们在华安住的一样,是什么大户人家隔出来的。
他不在乎,孙鹏却觉得很是抱歉,觉得自己叫人家来了,却没有招待好,郑定辉道:"孙兄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若真这么计较的话,我们不是还要给你房钱吗?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不怕你笑话,我以前连破庙里都住过呢,这房子对我来说,真的挺好的。"
他说着,拍了拍孙鹏的肩,他力气大,只把孙鹏拍的身体往前倾,后背发疼,不过虽然身体难受,他心中却觉得舒坦,真的来说,他其实是有些看郑定辉不怎么顺眼的,总有些嫌弃他粗俗,不过此时又觉得他人虽然粗了点,却有一颗赤诚之心,这就极为难得了,因此他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勾起嘴角,笑了笑,郑定辉也跟着笑了,心中则道,这小身板,还怪能抗的啊,下次不留手了。
第六十一章
晚饭三人是在外面吃的,孙鹏比刘家兄弟早来了半个多月,对这里,相对来说已经比较熟悉了,而且他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孙家却有一些门生故吏在,他刚来的时候,那些人也着实招待了几次,所以这晚饭,就是定在一家口福居的地方。
这家店的名字很民俗,门面却很大,从外面看,不像是饭店,更像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外面一片大空地停着各种轿子,几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把着大门,他们刚一到,就有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刘文有些犹豫的看着那口福居的招牌:"孙公子……这有些太过了吧。"
孙鹏道:"不说你们两个今日落居,就是为了咱们三个见面,也该在这里聚一次的,刘公子放心,不过就这么一次,也不为过。"
刘文想了想,看了一眼孙鹏,就点了下头,在拐弯的时候,故意落后半步,对郑定辉说:"一会儿在席上想办法灌醉他。"
"做什么?"
"让你做你就做,哪来的那么多话?"
刘文给了他一个白眼,又赶了上去,郑定辉看着他和孙鹏站在一起的身影,很有些不适滋味的撇了下嘴。
这个地方的环境好,菜价贵,但饭菜也的确是很有功夫的,因他们人不多,所以只点了四样小菜,外加一份套四宝。
那四样小菜倒简单,不过是凉调木耳,白糖番茄,蒜蓉茄子,以及蒸发糕,但是那套四宝却复杂之极,刘文看了下菜单,只这一样,就要五百文。这所谓的套四宝,就是将鸭、鸡、鸽、鹌鹑一样样的套在一起,要求是从头到尾不能有一根骨头,菜端上来之后,先吃鸭,再是鸡,再是鸽子,最后是鹌鹑,而鹌鹑的肚里还要放上海参丁、香菇丝、玉兰片,端的是讲究。
郑定辉现在也算是有见识的了,不过这种菜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因此在发现是这么一道菜后,很是感叹了一番,孙鹏也有些得意,这道菜他在元州也没吃过,还是在来到这里后,被孙家过去的一个旧友请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长了见识,他力主要来这里,其实也是想让刘家兄弟看看的心思,这就像一个小孩,有了得意的东西,总是想炫耀一下的。
郑定辉的这种反应,很能满足他的这种炫耀心理,不过再去看刘文,却见他的面色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感觉到他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用筷子夹起一块鸭肉:"这道菜却是极考验厨师功夫的。"
"啊,是……"
这时候刘文已经将那块鸭肉吃到了嘴里:"嗯,味道也不错,只是这手艺,倒也值五百文了。"
他说的这么淡然,孙鹏却不好意思了起来,心说自己平时总觉得那种炫耀金玉的人粗俗,他这个样子,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也好在刘文是真正的君子,不会想到他这种心思,否则真是羞愧死人了。
他不知道,不说刘大郎最善于伪装,就算再惊奇也不会表现出来,而就算是他不会装,这种菜与他,也说不上太稀罕,这只是一个四套宝,他当初还见识过,骆驼里面套羊,羊里面套鸡,鸡里面套鸽子,鸽子里面套饭团的骆驼套餐。
虽说也只是套四样,但若从体积上来看,那个更醒目一些,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更在意的是其中的味道,他表现的这么大方,落在孙鹏眼中是满心敬佩,落在郑定辉眼中……也是敬佩,不过这敬佩的却是:你就装吧!装吧,我看你要把这孙家公子骗到什么时候!
他这么想着,当然不会去拆刘文的台,反而按照他所说的,不断的去灌孙鹏,他们先前在华安就经常聚会,他也知道孙鹏的酒量,清楚这小身板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却是极能喝的,因此不断的想办法往他嘴里送酒,一会儿说一句,咱们三人能在这里相遇真快活呀,一会儿又说一遍这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吧。孙鹏也觉得能在这里和刘家兄弟喝酒很高兴,再加上他自忖酒量不错,也不怎么在乎,所以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们一边喝着,一边谈论着,刘文就将话题往此时朝廷的动向上引,他倒不是对朝廷有什么用心,而是纵观整个大珠朝的科举,排除那些恩科不说,很多科考都和当时朝廷的动向有关。
当朝廷要有什么大的动向的时候,有时候是会在乡试的考题上出现的,毕竟考举人,其实已经是在考官员了,虽说一般的举人在最初只能做个八品或九品的小官,但已经是广大的基层干部了,这就像是现代的公务员考试,固然从这种考试中看不出太多实质性的问题,但却能看出国家的方向,比如,在有的考试中就会出有关非洲的问题。
大珠朝有邸报,但邸报却不是他们所能接受到的,而他们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关系,要想知道朝廷的动向,也只有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正好,这孙鹏虽然位置不够高,家世也不够显赫,却是贡生,他所处的环境就是能谈论,并且也有这种消息来源的,果然,孙鹏虽然才来京城半个多月,各种方面的消息却没有少听,此时被刘文引诱着,就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当朝宰相身上:"当朝的李大人,那真是要千古留名的忠臣,当年他做御史,那就是铁面无私,后来做学政,为我朝选拔了诸多良材,先帝去世,他为顾命大臣,二十年来兢兢业业,当今圣上一成年,就还政于朝廷,如此风范,正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也是喝的有些多了,虽然还没醉,却也有些兴奋了,说到这里,他还拱了拱手,一副赞叹的样子,他不知道他现在赞叹的李大人,现在很是焦虑,不仅焦虑还很是为难,不仅为难还有些茫然,看着对面的皇帝,他心中只有一个感觉:这是报应吗?是报应吗?是报应吗?
他这边想着,那边的皇帝也开口了:"李公,你相信报应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却有些软绵绵的,话音中,还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若是刘文在此,一定会发出一句生活就是盆狗血之类的感叹,这位,正是他们当初在港口遇到的那一位,也正是大珠朝的第十四任皇帝,郑玉文,此时的年号为安平,之后也有人如此称呼他。
安平帝今年二十八岁,在位二十年,纵观大珠朝从开国到今日的历史,他虽说不上是在位时间最长的,但也可以说是少有的了,当然,这与他早早就登基有关,在他第一次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才八岁,二十岁以前,他都只是一个木偶,二十岁那年,被人赞为大忠臣、大贤臣的李思安为他主持了亲政仪式,因此,就说他手握大权的日子,也有八年了。
只可惜这八年并没有将他锻炼的怎么杀伐决断,怎么乾纲独断,反而看起来软绵绵的,而他所思考的问题,也总让李思安无数次的想撞墙――虽说历代有不少皇帝都相信道术,相信什么神佛的,但人家说到底,是想要长生不老,成神成佛,而自己面前的这位呢?为什么思考的问题总是这么与众不同呢?比如说现在,他在问什么?报应?一个皇帝要相信什么报应吗?
"李公?"
那软绵绵的声音又响起了,李思安只有硬着头皮道:"陛下,此等事情……唔,圣人有言,敬鬼神而远之,今年的科举马上就要……"
"朕昨晚又做梦了。"不等他把话说完,安平帝就又道,"又梦到了太祖。"
李思安心中发苦,心说太祖和您相差一百多年,您连他老人家的样子都没见过,上哪儿梦到啊,安平帝好像也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因此又道:"朕虽没见过太祖,却见过太祖的画像,而且虽然看不清楚,但朕心中清楚,那就是太祖。"
他这么说了,李思安也不能说他梦到的不是,更不能说太祖不会显灵,只有道:"想是太祖,也是心怀这次科考的……"
"太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朕知道太祖想说什么。"
一听他这么说,李思安就觉得有些不妙,正要制止,安平帝就又道:"朕这江山……"
"你们都先出去!"
李思安从椅子上站起,叱道,在皇帝面前这可以说是大不敬了,但他做了二十年的顾命大臣,现在还是手握大权的宰相,那些宫女太监自然不敢跳起来斥责他,见安平帝好像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行了礼,退了出去,直到最后一个人退出,李思安才又道:"陛下,这样的话不是您该说的,就算您……想想先帝……您说这话……这要传出去,若是有个动乱,您、您……"
安平帝看着他:"朕大婚十五年了,皇后一无所出,这些年,宫中还一直在选秀,前两年终于有个贵人怀了胎,却也没能保住,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他举出这样的例子,李思安也不好说什么,过了片刻只有道:"陛下,您正当盛年,这些年太医院……"
"太医院若有用,也不用这些年了。"
"陛下千金之躯,自然……"
"朕想着,朕没做错什么,先帝也仁厚,但朕的这一支,却是从头就错了,李公,帮朕找太祖的后代吧。"
第六十二章
御书房内,光线很好,虽然已进入七月,但秋老虎的威力却还是猛烈,不过在这个房间中,却不会感觉到多少热气,墙角处的几个冰盆,将这个房间一直维持在一定的温度内,外面炽烈的空气,来到这个房间里,就转化成了温和。
李思安看着安平帝,他的目光带着探究,隐隐的,还透着一些锋利,手掌大权二十年,一手培养出来一个帝王,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这种气势也是迫人的,但安平帝仿佛没有感觉,他还是有些虚弱的看着李思安,他的神情中带着一些疲惫,眼神却很肯定,李思安在心中叹了口气:"陛下如此做,却是难以向天下人交代的!"
"朕只想,能向祖宗交代。李公,帮朕吧。"
"已过去这么多年……"
"要找的话,总能找的是吧。"
李思安没有说话,就算是帝王的后代,也不见得能一直的显赫,帝王之子,若不继位,一般会被封王,但是继承王府的下一代,若没有皇恩,很可能就会变成了公,再之后是伯,几代之后,若一直没有出彩的人物出现,那就可能沦为平民,这还只是嫡系,若是旁系,恐怕不出个三五代,就与一般人一样了。而成武爷当年的那一支,虽说当年也有两个皇子留下了,也被封了王,可是那两个皇子,却都没能留下嫡子。
郑家在子嗣上一向单薄,就说是坐拥后宫的皇帝,也往往很难拥有理想的子嗣,有时候甚至不会有子嗣留下,因此也没有多少人去想成武爷膝下的问题,不过他作为两朝宰相,自然也知道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他还记得当初的先帝,那个看起来和安平帝一样苍白,但双眼中却带着更多野心的年轻人,在那个夜晚对他说的话:"思安,你说这世上真有报应吗?"
那一夜,那个年轻的皇帝也是有了醉意,而他,其实喝的也有些高,不过脑子还是清楚的,因此在听了这话之后,立刻就回了一套的套话,大意也不过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承运而生,有诸天神佛保佑,自然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朕自然相信朕是承运而来的,但是后宫诸妃,却只有一子一女。"
"这正是一个好字啊。"
那个年轻的皇帝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些艰涩:"当年朕的先祖断了……今日……"
那句话说的含糊,他自然是不敢问清楚的,再之后,那位年轻的皇帝也没有再提起,而是雄心勃勃的想着怎么扫平戎族,怎么令大珠朝的江山再没有后顾之忧。
那位皇帝,是真真当上勤政爱民这四个字的,每日睡觉的时间从不超过三个时辰,每日按照太医的嘱咐行走坐卧,从不留恋后宫,若是能再给他二十年的时间,日后,绝对是会被说是明君的,可是,不说二十年,他连十年都没有。
他临去前,将他叫到床前,拉着他的手:"思安,朕真的不甘心啊……"
他说不出话,心中大恸,他知道,在这位皇帝去后,他会成为顾命大臣,会成为大珠朝实际的掌舵人,但是,他却没有半点的欣喜,那时候他只想着天道不公,他只想着恨不得代他死去。
再之后,他辅佐安平帝,却早早的就将自己的子弟打发回了老家,他不是想保命,而是他怕,在自己的势力开枝散叶之后,就算他想抽身,也来不及。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他想的是,辅佐新帝长大,然后由他继承先帝的遗愿。
在这二十年中,他革新吏治,他选拔人才,他抄了三个世家,得罪了几乎半个官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安平帝亲政后能少一些阻力,能更得心应手的做自己想做的是。
他想的很好,他打算的很好,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为什么同样的年纪,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安平帝却是这个样子呢?
报应?
那位年轻的帝王早年虽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他觉得他的皇帝是不在乎这件事的,但那只是因为他不说,他只在酒醉后说了那么一次,却不见得是不想的,那么年轻,那么克制,却那么早的就去世了,说是天妒英才也好,其中,未尝没有心结难解的问题。
再往上想,早年的守乐帝未尝没有……
想到这里,李思安不敢再想了,这位念过半百的宰相不知道该把这件事当做报应还是诅咒,身体上的事情,是应该找太医的,偏偏这种事却是不能对太医说的。
就当是一个心理安慰吧,他这么想着,就道:"若陛下真有这个心,那臣……就派人去找找。"
安平帝点了下头,仿佛是为了安抚他似的道:"朕也就是想再见见安平帝的后代,没其他意思的。"
听了这话,李思安更是放心,不说安平帝现在还正值盛年,就说有个万一……也还有其他的宗室,只要安平帝自己不闹什么别扭,见见,也就见见吧,见见还能出什么错?不说还是太祖的后代,就算是太宗的,不是嫡系的,过了这么多代,那些没有功绩的,也早都沦落了下去。
不过即使如此,李思安觉得这事也是要慢慢来的,因此又道:"此事有些棘手,陛下还要容臣思虑一番,也好派合适的人去着手。"
"李公将此事记下就好了。"君臣这么说着,这件事就算定了,而刘家兄弟,丝毫不知道这次御书房的谈话,自然更不会知道这次谈话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口福居的这一顿,三人吃的都很满意,郑定辉很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成功的将孙鹏灌醉了,所以最后结账的是刘文,孙鹏醒来,自然对此事有些不满,不过却被刘文一句话打发了:"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
孙鹏听了这话,果然就心满意足的不吱声了,郑定辉在旁边听了,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你我之间?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当然,他也知道为什么刘文要抢着付账,虽说他们是要请厨娘的,可请一个七娘那样的厨娘,估计也就是七八两的样子,而孙鹏的这个院子,却是要十多两,虽说他们要是自己租院子的话,也许会更宽敞些,但那就请不起好厨娘了,而且这孙鹏看样子也是个对吃食没有太多讲究的人,这厨娘请来,关键的,还是满足了刘文的需要,这么一算,总是他们沾光的,为此请孙鹏一顿,完全不算什么。
而刘大郎之所以会这么说,估计也是在忽悠孙大傻子,但郑定辉就是觉得不舒坦,当然他再不舒坦也不敢找刘文的麻烦,只有找孙鹏发泄,他也不做别的,就是找着孙鹏谈论刘文给他布置的策论,说是自己愚钝,又怕惹刘文生气,所以就来请教他。
他摆的姿态极低,孙鹏当然不能将他推开,免不了就要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而郑定辉也是一个好学生,不仅他一说就通,而且能举一反三,大大的满足了他好为人师的心理,这一满足,自然免不了就会说的多一些,于是每天拖延的时间就长了一些,再之后,他在贡院的学业就有些完成不了了,每日只能熬夜进行,他是个要强的,就算拖得再晚,也不会敷衍了事,每天郑定辉拖延的时间就不少了,他再这么弄自己的东西,不出两天,就熬的眼圈发青,小脸煞白,看的他的侍童很是担心,同时对郑定辉充满了不满。
第三天,他终于忍不住劝开了自家公子,说郑定辉不怀好意:"少爷,你是要上学的,他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完成了策论,第二天无论睡到多晚,刘大公子都不会管他。"
因为对外来说,郑定辉也是姓刘的,所以侍墨就叫刘文为刘大公子,郑定辉自然就是刘二公子了,只是他虽费尽心机告状,孙鹏的关心重点却是在另一个方面:"那刘大公子天天做什么?"
"刘大公子?刘大公子起的早,不过起来后就出去了。"
"出去?上哪里了?"
"这个小的怎么会知道,可能是去找朋友了吧,大公子一早出去,要到下午才会回来呢。少爷,不是说他们要请厨娘吗?怎么这都三天了……"
"厨娘是那么好请的?"不等他说完,孙鹏就道,"一个合适的厨娘自然是要费些功夫的。"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侍墨,转而去想刘文天天出去到底是见谁了,难道是王普县的?但怎么没听他们说呢?孙鹏有些落寞,有一种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其实刘文只是天天出去溜达了,当初他到华安的时候可是溜达了好几天才定下了那处房子的,现在他虽然不用找房子了,但总要看看这京城风物的,他本来是想做这个时代的徐霞客的,但看他这晕车晕船的身体,他也有点犹豫,这次考后,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京城,若只是天天在家闭门看书,那却是太遗憾了,而且这京城的吃食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他不是个吃独食的,可是郑定辉天天晚睡晚起,他自然不会等他,而且据他观察,这京城,这京城最出色的吃食就是小吃,而这小吃中最出色的,就是一早一晚的两个市了。
第六十三章
此时一早一晚还算是凉快的,刘文想了想,就把晚上的夜市给排除在外了,说起来夜市上的种类还是多些的,但第一,经过一天的蒸晒,晚上还是有热气的,第二,此时又没有冰箱,刘大秀才很担心那肉制品不够保鲜,而且,虽说他是报着来试试的目的考举人的,但从内心来说,还是想考上的,所以他一天中,总要拿出一定的时间看看书,练练字。
就这么悠哉的过了几日,刘文天天吃吃喝喝,悠悠逛逛,顺带打听打听行情,然后在这一天,他找到了孙鹏,问他对厨娘可有什么要求,孙鹏又惊又喜,当然,他不是对厨娘有什么期待,他虽是自出生就没吃过什么苦,但在吃食上却说不上精细,这第一是因为孙家就有那种艰苦朴素的精神,第二也是因为他们家虽还不错,却也说不上大户的,还没有那种几个主子身边,要跟着几个丫鬟,几个仆役之类的规矩,所以这天天吃包餐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此时惊喜,不过是因为终于能让侍墨闭嘴了。
侍墨不比孙鹏,孙鹏既然认为了郑定辉坦诚,刘文君子,那就不愿以小人之心去想他们,而在侍墨看来,那刘大郎也许是好的,他这个弟弟却奸猾无比,看看他天天问的问题,不都是刘大郎给他留的功课吗?他却来找自家公子询问,还说是探讨研究,探讨完了就回去写,写的是什么,还不都是他家公子先前说的那些?
哦,合辙他家公子的东西就变成了他刘二的?而且他家公子身体已经这样了,他还不知道收敛,依然日日来找,还端着鸡汤来!想到这里,侍墨更加腹诽,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秀才,杀鸡煮汤很好看吗?不仅煮汤,还擀面条,那刘大郎也是个不妥当的,他弟弟这么做也不知道说说他,反而纵容的,把他每天做的面条都吃了,就算宠自己的弟弟也没这么宠的,偏偏自家公子还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说这才是正经的君子坦荡荡,如果这是君子,那他们家的老爷、老太爷又算是什么?
他可没见过自家的主子里,有哪个将做饭当做君子的!
真要喜欢做饭,去到饭馆酒楼里面当厨子嘛,考什么秀才啊!
侍墨看郑定辉不顺眼,是怎么都不顺眼,但在孙鹏看来那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虽然他现在还觉得男子,特别是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做饭有些别扭,但他觉得自己的这种别扭是不君子的,是狭隘的,所以每次看到郑定辉做饭,他不仅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强制性的让自己露出微笑,而每次看到郑定辉端着鸡汤过来,他也难免是要感动的。
他不知道这鸡汤是郑定辉要给刘文做宵夜,顺带捎出来,就以为他是看自己身体不好,特意做的――而郑定辉也的确是这么说的,在他第一次端着鸡汤上门的时候,很是苦口婆心了一番:"我知道有的人苦夏,但这夏天不是也快要过了吗,怎么看你,身体却成了这个样子,我说你也不要太用功了,就算是功名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看他把鸡汤喝了,郑定辉又道:"其实让我说,最重要的还是锻炼,你看我们村中人,天天吃的也一般,睡觉的时间也不长,还天天下地,但身体都很好,这一是因为我们皮实,第二啊,这也是因为劳动,不都说劳动是最光荣的吗?"
"劳动是最光荣的?"这话孙鹏从没听说过。
"咦,不是吗?我听我哥说的啊。"
一听是刘文说的,孙鹏也就想,这到底是自己孤陋寡闻啊,还是见识不到啊,这个问题他解决不了,但是郑定辉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原本有一些的怀疑。郑定辉天天拉着他拖到这么晚,他虽然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坏心,却不免总会有些疑惑,而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就觉得可能他是真没将这种作息放在心上。
既然没有了怀疑,郑定辉的询问满足了他好为人师的需要,而天天一碗鸡汤,又满足了他被关怀的需要,所以,虽然身体劳累了些,而在精神上,孙鹏却是很满足的。
这么一满足,他自然也就听不进侍墨说什么了,侍墨嘟囔了几次,见不管用,就转而说到了厨娘的问题上,什么也不是在乎他们请不请厨娘啦,也不稀罕他们的银子啦,关键是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就算是有什么困难,打声招呼也好啊。
他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自然专挑着能令孙鹏心中有刺的话说,孙鹏一开始还会呵斥侍墨,听的多了,不免也有些疑惑,他当然还不至于怀疑刘文的人品,可是他觉得,就算有什么困难,也该给他说说啊,因此现在一听刘文提厨娘,他是异常高兴,刘文道:"孙公子可有什么口味上的要求,若是比较精细的食物可吃得惯?"
孙鹏就说自己美什么要求,刘文又道:"是这样的,我前两日,遇到上次在华安请过的厨娘,对,就是那位七娘,我想着,她的手艺是信得过的,人也算比较知根知底,不如就请她来怎么样?"
"七娘?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是家中的原因,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却没有说清楚。"
原来那天他们在吃黄焖鱼的时候,郑定辉在前面排着队,他就在后面找位子,一路找来都有人,他就不自觉地找到了后院,正看到七娘在收拾鱼杂,当时他就很是惊讶,本想打招呼的,一犹豫,也就罢了,他这边也就罢了,七娘那里却是事情不少,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而且七娘在华安,虽说是厨娘,身份却也说得上是清贵的,一个月五两的银子,就算是在州府,也算是不低的,再没理由舍了来京城做这种事,七娘是被骗了?被拐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若是她是自愿的也就罢了,若是不是,他这么去打招呼,反而不好。
所以他这几天,一是上街游逛,第二也是去查看情况。观察了这么几天,七娘虽然生活困窘,但看起来还不像是失去自由的,她在那黄焖鱼的店铺中,要做的事很多,但也没有人肆意的辱骂她,当然,这也只是他白天能看到的情况,晚上却不知道如何了。
不过既然确定了不是被拐骗的,他也就找了个机会和七娘打招呼,七娘看到他是有些困窘的,但也没有太惊慌,刘文问起她的情况,她只说是被主人家遗弃了,在华安呆不下去,就想来京城碰碰运气,哪知道这京城和她所想的却不同。
首先,她的手艺在京城并不算十分出色的,再其次,她没有背景没有介绍人,一般的人家自然不会请她为厨娘,当然也有要买她进府的,可是她却是不想卖身为奴的。而酒楼中,又可以说是男人的天下,从厨师到帮工都是男子,她一个女人夹在里面却是不合适,而这京城物价又贵,也容不得她长时间挑选,只有先在这里帮着处理鱼杂,工钱虽少,但勉强,总算是能糊口了。
这番话说完还有很多疑点,但刘文见她满脸倦色,也就没有再问,谁没有几个不好对外说的隐私?谁没有一些难处?他对七娘的印象不错,此时见她落难,就有新帮一把,不过他现在在孙鹏这里住,自然要先问一下他的意见。孙鹏是个没意见的,听到他这些天一直在为厨娘的事奔波,更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当下就道:"七娘的手艺自然是好的,刘公子要请她,我却是没意见的,还有……"
"孙公子还要说什么?"
"这称呼问题……"孙鹏面上有些羞赧,仿佛不知道怎么说的开口,"你我之间已经这么熟了,这再是公子来公子去的……"
刘文点点头:"却是我疏忽了,只是我现在尚未举行冠礼,也未取字,这样,我添为几岁,若孙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大哥,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就叫你一声四弟可好?"
孙鹏先前就想着做他弟弟,听他这么一说,当然是立刻说好,当下两人一个大哥一个四弟,直叫的旁边的侍墨目瞪口呆,等刘文走后立刻道:"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这么轻易的……就认了这么一个大哥?这、这……这让老爷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父亲见到大哥这样的学识风度,只有夸的,哪有什么不好?"
"他们什么样的人家,我们孙家什么样的人家,公子现在已经是贡生了,他们……"
"掌嘴!"不等他说完,孙鹏就喝道,"我们兄弟今日相认,正是大好的日子,你这么说,却是在挑拨离间吗?"
"公子……"
侍墨几乎没哭出来,孙鹏又道:"这些日子,你总说一些小人之语,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我看在你还忠心的份上暂且记下,若再如此,我就赶你回去!"
侍墨瞪大了眼,心中直道,他家公子这是入了什么魔啊,怎么就这么信任那刘家兄弟?
这边侍墨对这段兄弟关系不满,那边郑定辉也是满肚子的牢骚:"怎么突然间我就又多出一个弟弟?我好歹还见过他的面,知道他是谁,但二郎却是连知道这号人也不知道,大哥,你怎么也该让二郎知道一下啊。"
第六十四章
听到他的嘟囔,刘文斜了他一眼:"让二郎见做什么?"
郑定辉一窒,然后慢腾腾的说:"这不是……认弟弟了吗?"
"不过是随口的一个称呼,又不烧黄纸,又不入户籍的,还让二郎巴巴的赶过来?"
听他这么说,郑定辉就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突然消失了,立刻喜笑颜开:"原来只是随口叫的啊,那什么,大哥,你饿不饿?"
刘文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高兴?"
郑定辉不好说不想再有个弟弟,只有道:"也没什么,我不是怕与礼教……咳咳,不合吗……"
刘文对此话很是怀疑,不过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葛,他微微一笑道:"最近你满喜欢炖鸡的啊。"
"大哥,你吃腻了?那我明天就炖鸭,要不,鱼?"
"炖好了,还要再给孙鹏端一碗?"
郑定辉嘿嘿一笑:"这不,我看他……也怪辛苦的吗?"
"他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功课,可不就是怪辛苦的?"
郑定辉暗叫了一声不好,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刘文的反应,然后道:"大哥,我只是找他探讨学习,真的,回去之后我就又组织了。"
刘文没有说话,郑定辉心中愈加不安,过了片刻,终于顶不住压力的道:"那、那我以后不找他学习了……"
刘文叹了口气:"你找他学习也就罢了,何必学的这么刻苦?"
郑定辉听出这是话中有话,连忙抬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刘文,刘文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来京城这么久,倒有一阵子没吃梅菜扣肉了。"
"我明天一早就去买肉。"
郑定辉连忙道,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刘文,刘文却不再开口,而是拿出一本书,好整以暇的看了起来,郑定辉也不敢催他,而是站在一旁等着,见他的茶水缺了连忙倒上,干果少了,连忙补充点,过了好一会儿,刘文才斜了下眼,然后才吐出两个字:"蠢货。"
郑定辉一愣,然后就听他又道:"学都不知道学。"
郑定辉恍然大悟,连忙去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找孙鹏探讨问题了,头一两天还没什么,第三天,孙鹏就有些奇怪了,下了学,就去找他,只见他正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他探头一看,却见是一个破解题,那题有些偏,对一般的学子来说,的确有难度,不过对孙鹏来说当然没问题,他见郑定辉在那里很费力,就咳嗽了一声,郑定辉看是他,不好意思之下就想收起来,但见他已经走了过来,只有讪讪的道:"让四弟见笑了。"
"二哥说这话却是客气了,这题,的确是很有难度的,我刚才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是在早年的陈朝典籍中看到的,想那陈朝不过只有三十五年的历史,也不怪二哥想不到。"
"还是我学问不够精深。"
郑定辉这么说着,却不提请教的事,孙鹏心下怀疑,但也不好直说,只是道:"二哥有一阵没到我那里去了。"
"一直麻烦四弟,很是不好意思,而且……"
"而且?"
郑定辉好像很犹豫,但见他一个劲儿的坚持,只好有些吞吐的道:"我见四弟的身体也不是太好,这要熬的太晚……以前我实在是思虑不周,多亏有大哥提醒……"
他知道孙鹏崇拜刘文,这时候就将他捎带了上来,不过说完后又觉得很怪异,只觉得这一句说出来,整个身体都是不舒服的,不过孙鹏却没这个感觉,想到自己身体不好连刘文都看到了眼中,又是感动又是尴尬。
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倔强,他道:"我的身体没什么,不过是前几天有些例外……"
见郑定辉的目光看过来,他咳嗽了一声:"也是我自己太逼自己了,二哥还是到我那里一同学习的好。"
"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他想了想,又道,"唔,我在贡院也有功课,不如拿出来一起做,啊,对了,将大哥也叫上来。"
听他说前一句,郑定辉还心中窃喜,听到后面,就别扭了起来,他连忙道:"大哥,唔,大哥和咱们看的书一直是不同的,他不见得愿意来……"
孙鹏有些疑惑,但还是去请了刘文,果然,被拒绝了,刘文说的倒冠冕堂皇,说什么现在离考试也不差几日了,他要突击一下自己薄弱的地方,虽也想知道贡院的先生们都讲了些什么,但还是放在以后吧,至于真实原因则是……他现在天天和孙鹏住在一起,这不时的就要装上一装了,这要再一起学习,那不是要时时端着吗?
就算是他习惯于、善于端架子,这也不能一天十二个小时也不放松啊,而且,虽说这时代没什么享乐,他不得不把兴趣转到学问上,可是,自己钻研学问,和听那些老八股们讲,那可是不同的。
被拒绝了,孙鹏很有些失望,也就只有天天和郑定辉研究学习了,他因为回去之后还要给郑定辉叙述,因此上课越发认真,钻研的越发透彻,倒无形中真的提高了学问,而郑定辉呢,因为有孙鹏这个尽职尽责的老师讲解辅导,倒也是一日千里,只有刘文,依然每日悠哉,此时七娘已经到了他们的院子。
其实和孙鹏打过招呼之后,第二天刘文就找到了七娘,七娘当然是愿意的,不过她先前和店家有协议,若要辞工,需要提前十天给店家打招呼,以方便他去寻人顶替,所以一时还不能过来。
她是个有手艺的,虽说只是处理鱼杂,但也是又快又好,那店家很舍不得她,听她要走,还以为她对工钱不满,就加了五百文的,但不说就算加了也没有刘文给的多,就说这环境七娘也是更愿意到刘文这里的。
那店家无奈,足将她留够了十天才放行,在她第一次带着身边的小女孩出现在孙鹏这个院子里的时候,郑定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刘文虽和孙鹏打了招呼,却没对他说,在刘文看来,找个厨娘又不是什么大事,郑定辉又是个没要求的,和他说不说还不是一样?
郑定辉的确对七娘没什么不满,不过之后却对刘文嘀咕了一声:"为什么但凡好一点的女人,你都能领到家里,而且还都是成过亲的。"
以前他们只见七娘做妇人打扮,但因她不说,他们也不好详细问,但这一次她却主动说,她身边带的那个叫灿儿却是她的女儿,至于灿儿的父亲,她没有再提,他们这一帮君子,自然也就没有再问。
郑定辉的这一声很小,刘文也没听到,所以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风波。
有七娘在,刘文也就可以更光明正大的点餐了,外面的饭食虽好,但天天吃也会有些腻烦,正好有七娘做的汤水青菜来利口,却是便宜,而孙鹏对此也非常满意,他虽然不是很在意吃食,但有好吃的,自然是更好的,就连侍墨,现在对刘家兄弟的怨念都没那么大了,这第一是因为郑定辉总算不再拖着自家公子一讨论就讨论到半夜了;第二则是,他这一盘算,就发现饭食上的费用也大大降低了,他们原先包餐,一天都要六十文,一个月下来,就将近了两贯,而现在有七娘在,虽说他们家公子执意要凑一份,但一个月也只需交付五百文,少了将近四倍不说,吃的却要比过去强上很多,虽说七娘那种清淡口味的饭食不太符合他的要求,但郑定辉偶尔下厨做的类似于梅菜扣肉这样的菜却正好解馋――当然,他对于郑定辉下厨这一点,还是持鄙视态度的。
于是刘家兄弟,孙家主仆,连带着七娘母女,一家六口的日子倒也悠闲自得,不说其他人,就连七娘母女,脱离了黄焖鱼的那个环境,日子过的也很是平和安静,一家总共也只有六口人,她又是做厨娘的,需要做的,实在不多,而且日子长了,她也发现,只要刘文没意见,其他人大多也是不会有意见的,因此在做饭之外,就帮着院里进行打扫,这么一来,就更符合刘文那有点龟毛的洁癖要求了。
他们在这里优哉游哉的过日子,而那边李思安的调查也在进行着,开始,李思安是不急的,他答应,也不过是想糊弄一下安平帝,在他想来,调查个一两年,再慢慢的找人,那时候先不说皇帝的兴头是否已经过去,就算没过,说不定后宫的哪位妃子就能怀上龙胎了呢?
对,在李大人的概念中,安平帝这么闹腾,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没后代,哪怕他有一个公主,也不会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他打算的很好,可是安平帝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急于见到自己太祖的后代,所以天天招李思安进宫询问,有一次差点在早朝上就问了出来,李思安见这情况不对,只有真的去找了。
在这种古代社会,找一个人困难,但也可以说是简单的,若说某人自己进入深山老林,从此以后不问世事,那自然是找不出来的,可是,如果在某一地落户,那是必定有户籍的,而且不同于现代,这古代还有路引,若一个人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那么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是必定要先开了路引的。
第六十五章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文对考秀才那么上心的原因之一,没有秀才的身份,他到哪里都困难,到时候别说当徐霞客了,就是出个王普县都困难。所以成武爷的后代,也一直都有记录,更何况早些年的皇帝对这一支都比较上心,因此找起来也容易。
成武爷的那一支,早先只有两个庶子,再往下,却只有一个嫡子,再之后的这一代倒是子孙旺盛,有了七个儿子,不过从这里,管家对于庶子不留意了,记录在案的,只是三个嫡子,而到了第四代,自然是只跟着嫡系走,然后一路就查到了元州。
成武爷的这一脉,一直没有多大的出息,不过总算是有祖产在,所以头几辈的生活还算富足,不过到了第七代,就开始走下坡,到了第十一代,总算出了个中兴的,虽说不上多么有才干吧,总算把家产打理的不错,但后世子孙却不肖的很,到了第十三代,却把祖产都分了个干净。
李思安看到这里,也有一些头疼,他知道安平帝对太祖这一脉,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愧疚,若是此时太祖的后代都生活的很好,那他也好宽慰,而落到如此地步……安平帝恐怕是愤怒有之,不安更要有之的了。
见他为难,他的心腹开口:"大人,其实,陛下也不见得……"
这话说的含糊,李思安却是一点就透的了,就说有着同样的血脉,但过了这么多代,恐怕早就大不一样了,他随便找一个人过来,教好说辞,不见得就糊弄不过去,但是……
"大人?"
见他半天不开口,他的心腹又叫了一声,他回过神:"此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派人到元州去详查,随时将消息送回来。"
他已经这么说了,他的心腹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就去了,他出去后,李思安叹了口气,不是他怕欺君之罪,而是,他不想有别人,混淆了他的皇帝的血脉,即使,只是名义上的混淆。
"先看看吧,只要不是太过不是样子,也还可以弥补。"
就说那边现在已经落败了,但若有他出手安排,那自然也就要不一样了,他在这边想着元州,而远在元州的英儿等人则在想着京城,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晚上虽然稍稍有些凉意,但披件衣服,坐在门边吹风却是非常舒适的,英儿一边打着络子,一边坐在院子里,和旁人闲谈,此时天已经晚了,但她打络子却是不用看的,因此倒也没有不方便的,这手活,看的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很是羡慕,刘新家的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你这手真巧,将来也不知有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
英儿低下了头,青儿道:"刘新家的大嫂,你怎么能乱说,我家小姐,还小呢!"
"怎么能小?英儿今年也十一了吧,女子十三就能嫁人了,这不是转眼的事?"
青儿瞪大了眼,正要再说什么,花婶道:"刘新家的,英儿一个未出阁的,你对她说这话,却是不方便呢。"
"是不方便呢,他们家又没个女人家,刘大郎又不在,可我若不对她说,对谁说,对婶子您说吗?说起来,您家的变蛋不是正忙吗?怎么有功夫和我们这些人闲聊天啊。"
她这话带着几分的讥讽,几分的嘲弄,花婶顿时皱起了眉,刘旺家的见就要吵起来,连忙道:"不说这个了,英儿,大郎最近有来信吗?"
她一说这话,连刘新家的也顾不上去吵了,连忙支起了耳朵,她们今日前来,说要和英儿聊天是假,关键的还是来打探消息的,刘家有两人都去赶考了,这是否能中举,不仅关系到刘家,甚至关系到他们整个刘家村,若有一日能中举了,不说鸡犬升天吧,他们总都能得些好处的,就算不能,也要问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这边也好张罗。
张罗什么?那自然是亲事,先前刘家兄弟都是以要赶考为借口拒绝的,这等考回来了,可就没借口了吧。
"前几日倒是收到了大哥的一封来信,说他和二哥目前安置在县试时结识的好友那里,那好友姓孙,是个贡生不说,家中更是诗书门第呢,家中在华安有一个三进的院子,在回马县的族宅,更是大的了不得。"
贡生是什么,这些人不是太清楚,但华安的宅子却让她们的表情都热烈了起来,注意力都转到了孙鹏身上,纷纷问起了他的情况,英儿一一的回答着,有的地方稍稍的夸张了一些,有的地方就说不知道,这样一来,在把众人逗的心痒痒的同时,也都知道,刘家是真出息了,就算这一次他们没中举人,那也和旁人不同了,这话传到刘汉山耳中,他先是一怔,之后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过再之后也就释然了。
他虽是算计过刘家的莲藕,但到底没将事做绝,刘家就算和他有些芥蒂,也应该不是太紧要,当然,他虽然这么宽慰着自己,但还是想着做些什么能缓和缓和双方的关系,因此在上面人叫他去问话的时候,他就刻意的,将刘家兄弟的好,多说了两分。
在他想来,刘家兄弟已经找到了靠山,又都是有功名的了,就算他在这里说上什么不好的话,也难保他们不会再起来,到那时,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弥补的了,因此,在发现县丞的脸色也不是太难看的情况下,他就只捡好的说了,其实刘家兄弟也没什么把柄,他这里,也不过再稍稍美化两分。他不知道,他这番话,虽是县丞听了,到最后,却是要传到当朝宰相的耳里的。
"虽然早年不行,现在却也是苗子了,而这刘家的人,倒也是忠良宽厚。"李思安这样想着,又瞄了一眼另一份报告,另外的一份,是来自华安的,从面子上来看,这一支要比王普县的这一支要好,虽说卖了族宅,但家中也还有几个仆役几个丫鬟,而且这一支也已经开枝散叶,已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他本来,已经准备将这个上报上去了,唯一有点犹豫的,就是这一支好像家宅有些不宁,其中的子弟还没见有什么大的劣迹,家中却有个母老虎,据说邻居都经常能听到其中的叫嚷。
"再看看吧,这马上就要科举了,若他能中,出现在圣上面前,也更有体面。"
他这么想着,准备再等两日看看。
刘文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么一个安排,倒起了这么一个连锁反应,她让英儿说那些话,也不过是说给村里人听的,虽然他们和孙鹏相交,总会通过那些秀才的口,传到旁人耳中的,但那速度总有些慢,而他们也不能自己去标榜,由英儿说出来,是最合适的,这样一来,就算他们双双落地了,也会让那些有心人有些忌惮的。
而他这两日所想的,除了这次的考官会出什么考题外,就是京城有什么东西适合捎带回去,他自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受银钱所困,虽说现在日子好了,但真的花用起来,还是局促,他是不想省的,那就只有想办法赚了,就说这次,别的不说,起码要将他们的路费给捎回去。
就在他这种打算中,秋闱终于到了,前一天,七娘除了做饭之外,更开始为他们烙饼蒸馍,这考举人终于和刘文印象中的科考对上号了,每个考生一个马桶一个格子,三天不能出格,吃食,自然也是要在格子内完成的。
孙鹏则开始了彻夜苦读,刘家兄弟劝了他一次,见他不听,也就不再多说,他如此在意,就算勉强睡下也不见得能休息,说不定还会心绪不宁。而孙鹏的这种紧张,也影响了郑定辉,能走到这一步,他自己也觉得像是在做梦,可是这真要考,也不免有些在意。
"大、大哥,我们明天就要考了……"
"嗯。"
"我、我可能是考不上的。"
刘文回过头,看着他,因被他教训习惯了,郑定辉不由得低下了头,随即,就感觉一只手指头抬起了他的下颌,蓦地,他的脸轰的红了:"大、大哥……"
"你说,人到底有没有来世?"
"啊?"
郑定辉一愣,刘文又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就算有,有多少人还能记得自己的上辈子?"
郑定辉怔怔的看着他,他不太理解刘文的这句话,但他就觉得,此时的刘文,很不一样,他虽然在看着他,但却仿佛不是在对他说的,他虽然站在这里,但却仿佛站在另外一个地方,不由得,他有点心慌,又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句大哥。
"所以,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辈子,都是唯一的吧。而人的这一生,总是要死的,你说死了之后,这一生所得到的,所失去的,又算是什么呢?"
郑定辉心绪更不宁了,刘文却没有停顿,接着又道:"因此,这一生的喜怒哀乐,不过只是一个过程,考举人,也不过是一个过程,而我们所要体会的,也就是这么一个过程,考上了,是一个过程,考不上了,同样是一个过程。"
郑定辉脑子有点糊涂,不自觉地就蹦出一句:"但、但大哥,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啊。"
话一出口,郑定辉就知道错了,果然,就见刘文的脸色变了。
第六十六章
郑定辉抬着头,看着面皮绷的紧紧的刘文,他此时,长的已经不比刘文矮了,此时被抬着头,他要看清刘文,还要眼皮下垂,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轻松,特别是刘文只是食指虚抬,他还要靠着自己的颈椎用力,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懊恼啊,懊恼的,如果地上有一块砖头,他恨不得拾起来往自己的脑门上拍一下。
你说刘大郎想要抒发情怀,那就让他抒发嘛,刘大郎也是人,也会紧张,在紧张之下,他要做出点和平时不同的反应,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他为什么要傻傻的去接话呢?为什么就要觉得古怪呢?他在这个时候,就算不能为刘大郎倒上两杯酒,做两个小菜,也该知道不吱声啊,现在这可好,这不是自找的不自在吗?想到这里,他不仅的想到刘文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
对,我就是笨死的,我就是那头猪啊!
郑定辉在心内狂叫,嘴中却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我会把这次考试当做一个过程,我会用心的去感受这个过程的。"
刘文没有说话,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郑定辉心中叫苦,他这又有哪里错了?
其实他想错了,错的不是他这句话,而是这句话又提醒了刘文他将要面对的考试,他刚才之所以会那么难的的文艺,最关键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孙鹏紧张,郑定辉紧张,而他……他当然不能说完全的不在意,可他在过去,那绝对可以用久经考验来形容的,从小到大,大考小考不知参加过多少场,后来还成为了考别人的人,就算他还有点紧张,也完全可以自我调节开,但让他调节不开的是,那考试的环境。
秀才考了三场,也没有经历中国古代的那种考试,他就以为这个时代开明,没有那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了,哪知道却在这里等着他呢。他是个坐得住的,三天都在一个格子里,就算觉得憋闷,也能忍受得了,但三天都与马桶为伍?而且,那一个考场,会有二十个考生!这也就是说,哪怕他自己从现在起就不吃不喝的清腹,坚持着那三天都不拉不放,也还要闻……其他十九人排泄出来的味道――就算他能和郑定辉孙鹏分到一个考场,然后要求他们也和他一样辟谷,那也还有另外的是十七人!
每次想到这里,刘文都有一种不考了的冲动,可是,他京城也来了,试题也复习了,为此实在没少用心思,就这么不考了……他自己想想,也有点不甘心,因此自从知道考试的环境后,他每日都要进行自我开解,他一开始想,也许那格子还有隔绝气味的功效?但后来想到,就算两边挡着吧,上面和前面却是开着的,那木板格子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材料,想来也是不能分解气味的。
他又想,也许要带上几把檀香过去,但按照孙鹏说,这也是不允许的,当时孙鹏还特意问了他们睡觉是否老实,说据说上次有个考生,学识那是极好的,一手正体字更是漂亮,本来文章做的也好,考三天,前两天都没事,第三天,也是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发挥出色,也是因为疲惫,睡觉的时候没注意,就将马桶给踢翻了,自身沾了污秽不说,还弄脏了卷子,当次的成绩,全部作废。
前车之鉴,孙鹏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说的认真,却把刘文给恶心坏了,那一天的晚饭都没有吃,觉得若可以选择的话,他真是愿意去再坐三个月的船的。
不过就算再恶心,也还是要去考的,他若是真考不上也就罢了,不去考,别说别人如何看他,他自己这一关,也是过不去的。既然是一定要考的了,那自然是要往好的方面想的。
想来想去,刘文就把这归结到过程上了,他反复的告诉自己,这就和生老病死一样,是一个过程,他刚才那么文艺,其实也是在自我催眠,可偏偏,郑定辉又说到了用心二字。
用心是好的,但那也要看在什么地方用心,他虽然知道郑定辉说的是用心考试,但他却不免想到那个用心的马桶,这么一想,他以前做的心理建设就全白费了。
"你说我和以前说的不同了,有什么不同的?"
郑定辉本想说没什么不同的,但见他的脸色不对,就老老实实的说:"你……您,先前说的是要考上的,若是考不上……就要不断的考……"
刘文看着他,郑定辉更加忐忑,于是又道:"那个,大哥,我、我会用心考,也、也一定努力的考上,我,我现在知道这是不矛盾的了,我会把他当成一个过程,然后,也会用心。"
他不断的说用心,只说的刘文心中直抽抽,有心想削他一顿,但想到明天的考试还要指望他――现在刘文已经不认为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考出什么成绩了。
这么想着,他松开了手,郑定辉的头反射性的垂了下来,然后他就感觉那只手,又摸上了他的头顶,就在他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又感觉到刘文靠了上来,一瞬间,他的心跳就加快了。
他的脑中说是一片空白,却又不间断的蹦出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很是杂乱,他一时也整理不出来,只是又叫了一声:"大哥……"
"你最好是……这一次就考上去……"
刘文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拍了拍他的脸,转身走了,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一个部位,有了不太适宜的变化。
"被吓,也能吓成这样?"
他低着头,有几分尴尬,更有几分不解。
这一夜,院子里的三个考生都没睡好,因此在子时二刻的时候,倒也没有起不了床的问题,衣服用具是早就收拾好了的,这时候再重新检查一遍,而除了这些之外,每个人还有一个篮子,上面是铺盖,下面是食物,三个人的一样,都是烙饼馒头,外加早就腌好的鸡蛋和肉干,刘文虽然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吃这些东西,但也没有说什么都带着了,他们离贡院虽有些偏,但也不是太远,步行一刻钟就能到的,而他们刚出了一条街,就有些走不动了,外面已经挤满了人。
古代的人口少,但是这一天,可以说半个国家的考生都聚集在这里了,再加上他们的陪读朋友,还有那家中有钱的,还要坐着轿带着家丁,这些人汇聚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庞大的队伍,好在上京的衙役以及主管对此都很有经验,安排着人管理,否则在这么拥挤的队伍里,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撞挤事件,而在碰撞了之后,会不会再衍生出口角乃至全武行那就很难说了。
固然考生中大多都是动嘴不动手的君子文人,但他们的家人却不见得是,而且就算是文人,也有火性大的,所以一定人手的安排,是很有必要的。刘家兄弟带上孙家主仆原本就是走在一起的,不过走到一半,他们就被分散开了,刘家兄弟也不知道,等他们有感觉的时候,孙鹏已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了。
从丑时到寅时,足足一个时辰的排队时间,到了跟前也还要搜身查篮,刘家兄弟根本就没有存作弊的心思,倒是不怕的,不过在进贡院前的一路上,他们还是紧紧的护着自己的篮子,就怕有那心思歹毒的在他们的篮子里放个什么夹带,好在这种事情,总算是没有发生,两人因为是一起进去的,倒也被分到了一个考试中,在进去之前,刘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他希望自己能变成鲸鱼,如此,他就能在其后的三天关闭自己的呼吸系统了。
考试的经过对刘文来说是个噩梦,开始还好,但是当第一个人在自己的隔间中,发出那种不雅的声音之后,他就开始坐卧不宁了,这三天,成为刘文一生中最不愿意回忆的三天,总之在允许交卷的时候,他第一个交了卷子,然后也没有等郑定辉,直接坐上了等在贡院门口的轿子上,然后径直回家,甚至不等七娘帮他烧好水,就拖着一桶井水回去冲洗了开来。
等到郑定辉和孙鹏回去后,听到的就是他已经用了七桶水的消息,孙鹏对此很是不解:"大哥这是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郑定辉看了一下彼此还穿着三天前的衣服,道:"我们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再说,这样去,会加重他的病情的。"
孙鹏一愣,郑定辉含蓄的说:"大哥这人……爱干净。"
他们在这边洗漱,那边刘文还在不断的清洗着自己,洗着洗着,就洗出问题了,这三天,他可以说是没吃没喝,还要受着那气味熏陶――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精神刺激,他能在这一切结束后还回到家,那真是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的,可是,这意志力他再强大,那也有耗尽的时候啊,这就像是汽车再名牌,别管是劳斯莱斯还是法拉利,总之一句话,没汽油,它们照样动不了。
这刘文虽然精神强悍,但肉体实在太虚弱,而且他这么一桶桶清洗下来,精神也慢慢的有所缓解,而随着这放松,他的手臂也越来越无力,头晕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再之后,就彻底倒在了椅子上。
而那边郑孙两人洗完换好衣服就等着他了,结果等了又等,却只不见他出来,两人担心,就向他这边走来。
第六十七章
刘文房前一篇水渍,房门却是关的,郑定辉和孙鹏,一个是被压迫怕了的的,一个是出于君子风度,都没有去推那个门,郑定辉又开口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反应,侍墨道:"大公子回来后,只让我送过几次水,的确是没有出去的。"
郑定辉连忙道:"那你可有见我大哥有什么不妥?"
侍墨一愣:"大公子回来的时候匆忙,小的也没来得及看,先前小的虽然送水了,可也只是把水送到外面,大公子的情况……小的实在没有留意。"
郑定辉皱了一下眉,孙鹏道:"我们进去吧。"
郑定辉手放在了门上,一边道,一边向里进:"大哥,我们要先进去了啊。"
刘文先前要让侍墨送水,门倒是没锁的,他一推,就进去了,外屋没有人,他又叫了一声,然后没有犹豫的就跟到了里屋,这个时候,就连孙鹏也知道情况不对,一见他进去,连忙也跟了进去,侍墨也想跟进去,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公子在前面不动了。
孙鹏愣在了那儿,郑定辉更愣在了那儿。
关于刘文的身体,郑定辉倒是见过的,在前不久,他还确认过刘文的后面有没有尾巴,但是,除了尾巴这一块之外,你若再问郑定辉刘文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他却答不出来了。
在他的脑中,刘文的身体已经很有些概念化的感觉了。白色的、瘦长的、消瘦的,然后呢?没有尾巴……这样的一个身体曾很多次的出现在他的梦中,但是,一直如同笼罩了一层白雾似的,有些清楚,而更有些模糊。
而现在,这个身体清楚了。
这个身体,就这么直白的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此时已经是下午,窗户是关着的,但是透过白色的纸糊窗户,还是能透过来一片绯色,刘文是渐渐的觉得手脚无力的,虽然他当时正处于暴走状态,但是在他觉得不好的时候,还是拉过了旁边的衣服,只是他当时的意识已有些模糊,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所以这件衣服只是半搭在身体上,因此,郑定辉此时看到的,就是一具白的有些透明的身体,被太阳映到的那一部分透着一些的绯红,一件青衫横搭在腰肌,与之相应的,是垂到了两边的还在滴水的长发。
这一刻,仿佛凝固了,郑定辉愣住了,而紧随其后的孙鹏也愣在了那儿,侍墨看不到前面,还以为出现了什么事情,在后面焦急的叫着:"公子?公子!"
后面一声叫的大了,郑定辉啊的一声反应了过来,他一醒,孙鹏也醒了,他正要说些什么,郑定辉道:"四弟,你赶快带侍墨去请郎中。"
"啊?哦。"
孙鹏一时慌乱,也顾不得细想,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就带着侍墨出去了,倒是侍墨虽没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还清楚些,一个劲儿的问他:"公子,怎么了?怎么了?"
"我们去请郎中,请郎中!"
他们一出去,郑定辉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关门,走到门边又觉得不对,又回来盖住了刘文,不过盖上之后,他就愣在了那儿,不能让刘文就这样,这一点他是明确的,可是,要怎么办,将他抱到床上?
"要抱到床上,要抱到床上……"
郑定辉嘴上唠叨着,手却在刘文的腰上,胯上来回比划着,到最后,干脆一闭眼,摸到哪里就是哪里,然后一咬牙,就将他抱了起来。他现在力气大,在村中的时候一次能扛两包小麦,刘文这点体重真不算什么,而且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他也没少搀扶刘文,那时候刘大郎可没半点顾惜他的意思,直接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了,当时他也没觉得什么,而在此时,他却觉得这怀中的人,仿佛重于千金,就这两步路,他就走的一身是汗,将刘文放到床上后,他立刻给他盖上了被子,在那儿喘了口气,又掀了开来――刘大郎还没穿衣服,一会儿还有郎中要来!
郑定辉在那里忙的团团转,他从来没有想到穿衣服是这么一件艰难的事情,明明每一个步骤都清楚,却总是手忙脚乱,不过他总算是在郎中来之前,帮刘文穿好了衣服。
刘文其实是没什么病的,说到底也不过是精神刺激过大,加上三天滴米未进的虚弱,了不起了,就是再加上一个淋凉水,因此拿郎中来了,也不过是开一剂去热清凉的方子,然后就要求多补了。
开完了方子,也不知道是那郎中本身就话多,还是想多拉一份生意,又道:"我看不仅是躺在床上的这位公子不妥,就是两位公子,也有异,特别是这位公子,双颊潮红,气虚短促,实是有恙,还有这位公子,目光飘散,想来也是考试大大费了心思,实是要补的。"
他先说郑定辉还没什么,一听他说孙鹏也是不妥,侍墨顿时急了,连忙就让他给孙鹏看,孙鹏心中有点发虚,就不想看,直把侍墨给急的抓头挠耳:"公子爷啊,临出家门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将您托付给小的了,万一您有个好歹,这小的、小的……二公子,您倒也说说公子啊,这身体上的事儿是能耽误的吗?"
郑定辉看了孙鹏一眼,道:"你就看看吧。"
"二哥身体也不好,还是您先看吧。"
"你看吧,我没事的。"
"你看吧。"
……
二人推来让去,不仅是侍墨,就连那郎中也被绕晕了,这算是……兄友弟恭吗?
而就在他们在这里互相退让的时候,李思安则找到了这次的主考王云光,两人先就什么朝政啦、农耕啦、八卦啦进行了一些友好的交谈,之后就说到了科举考试。
"三年一次的乡试,事关国家选材,不知这次的情况如何?"
作为礼部尚书的王云光完全当得起八面灵光这个形容,虽然先前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的确是为了这次科考而来,当下笑了笑:"此次试卷,我还没有一一看过,不过据琼侍郎等人的评价来看,这次的考生还都是相当出色的,思安兄有什么要指点的吗?"
"指点倒不敢当,只是对两个人有些在意。"
"哦,能让思安兄在意的,想来一定是才学八斗的了,不知是哪两位?"
"那倒没有,只是有一些渊源。"
他说着,就将郑定辉和刘文的籍贯名字等基本情况都说了,王云光沉吟道:"思安兄的意思……"
"其实只是他们的祖上有那么一点情分在,我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耽搁了这两位。"
他这么一说,王云光就明白了:"思安兄放心,这次的乡试,我必全力去抓,务必保证公正公平。"
"有云光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转而又去谈起别的了,又聊了一会儿,李思安就告辞了,他走后,王云光的心腹道:"从未见过李相在什么人身上这么费心过,想来这两位一定和他大有关系,只是他老家在宽州,也从未到元州上任过,倒不知道和这两位有什么来往。"
"前阵子他曾派人到元州去打探过什么人,可能真如他所说的,是祖上有牵连。"李思安作为一朝宰相,自然有无数人盯着,虽然王云光知道斗不过他,也没真想过要和他比拼什么,但也要留心一下他的动向,不过李思安把持朝政二十多年,他也只能知道他只是派人到了元州,至于做什么,却是不太清楚的。
"这李相也是奇怪,亲生儿子也是不理会的,祖上有些牵连就这么费心,莫不是……他的私生子?"
他的心腹笑道,望远光瞪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然后一边笑一边道:"这两个,大的也才二十,小的不过十六,二十年前,他正忙,就算有那个心……咳咳,不过你也不要以为他是想抬举这两个。"
王云光本想跟着心腹也调笑两句,说到一半却觉得终归不妥,因此中途又收了回来,他的心腹也知道他的意思,当下就跟着转移话题:"不是想抬举?"
"他若真有这个心,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找我说了,他特意指出来,不过是怕这两人受了埋没。"
他这么一说,他的心腹就明白了,虽然科考总说是最公平的,但那种绝对公平是很难出现的,就算考试的时候会糊着名字,但是批改试卷的大人们总是有办法将他们看好的试卷改出好名次的,而中举的人数又都是有限的,那么那些没有门路,才华又不那么出众的,就要被说抱歉了。现在李思安将他们两个提出来,虽然不说一定能中,但最起码,不会随便的给挤出来。
这也正是李思安的意思,他本来是想等成绩出来后再看的,但又一想,刘家那两兄弟不过出自一个小乡村,又不是贡生,虽说是冯远的学生吧,但显然只是名义上的,若他俩闯不出名气,冯远一辈子也不见得会想起他们,而他俩又是第一次来赶考的,就是普通的走动,恐怕也不知道要怎么走,李思安是当年科考出来,又是做过主考官的,最清楚这其中的门道,知道刘家这对兄弟是最容易被人挤的。
第六十八章
这考举人不比当年的考秀才,那是一门门的考,改卷批阅的都比较简单,而这却是累积到一起,不说别的,就是糊名也是项大工程,之后再分门别类的由考官阅卷,再考虑各科和综合成绩,再有点争议……
这古代的考试,要比现代的考试更容易有争议,现代的考试,最大的争议也就是在作文上,最多也就是再加上阅读理解,至于其他的方面,对是对,错就是错,就算是步骤正确而最后结论错误这样的也有了规定,看能给多少分就给多少分,而在这古代,策论并不仅仅是几十分的问题了,它直接就是单独的一门,而除此之外,还有字迹一说。
你要是字写的奇丑无比,哪怕文章做的花团锦簇……不能说绝对落榜吧,起码也不会有个太好的名次,所以,这科考的成绩,起码也要到十五天之后才有可能了,有的时候就算是拖到十月下旬,也不稀奇。
因此,刘文也有了充分的养病时间,对于晕堂这件事,刘大郎倒没有什么羞愧之类的感觉,起码在他晕之前,已经洗干净了,而且是晕到了自己屋里,若是晕到考场上,他才会觉得,那是真正的丢脸。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病,醒来了,也就好了一半了,不过这次的经历却是令他大伤元气,最大的后遗症就是吃不下饭了,他身体本就虚,再这么一吃不下饭,自然好的更慢,虽然他自己还天天坚持出去溜达一会儿,但总是手脚无力的,眼看他越来越瘦,郑定辉只有挖空心思的做东西引他吃饭,刘文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好,虽然吃不多,但总是勉强自己吃一些,不过有四样东西却是绝对不碰的,一是馒头二是烙饼三是鸡蛋四是肉干,他不碰了,这四样东西也就不会再出现在餐桌上,引的侍墨又是一阵嘀咕:"大公子也忒讲究了,说是乡村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世家公子呢,就算是那些大家出来的公子,要正经的考举人,不也要经过这一步吗?也没见几个像他这样的啊。"
孙鹏心中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的,但是又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刘文,当下就道:"你又见过几个大家公子?"
侍墨自幼就和他在一起,也不是很怕他,当下就道:"小的虽没多少见识,但公子的几个同窗,不都是从大家里出来的吗?而且不说别人,就说公子,也是奶妈丫鬟娇养出来的,怎么着,也要比刘家要好的吧。"
听他越扯越远,孙鹏有些不耐:"你哪来的那么多话?"
"也没别的,小的就是觉得,大公子平时看着还好,但这有事了啊,还要指着二公子呢,你看这二公子对大公子的劲头,指不定这大公子就是被二公子给……"
他后面的话被孙鹏瞪了回去,他闭上嘴,停了停,又咕哝了一句:"这小的不是有什么说什么嘛……公子的衣服还有两件没洗,小的先去洗了。"
见孙鹏的脸色都变了,他终于不敢再说了,停了停,随便找了件事就溜了出去,他出去后,孙平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老实说,刘文这两天的表现,还真不太符合他心目中的君子,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君子应该是坚韧的,就算稍有挫折,但也应该如松如柏,而刘文……虽然不能说一病不起吧,可是这不吃,那不喝,不像是君子,倒像是三岁的孩童。
不过这样的刘文他却没办法厌恶,反而觉得他皱着眉,别过脸的样子,真是、真是……孙鹏说不出心中的感觉,但是他每次想到,就会觉得心跳好像快了几分,就连后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窜过似的。
他今年虚岁还不到十四,平时家教又严,他自身又自律,虽说有时也会从同窗那里听到一些风月之事,到底还懵懂的,不过他自己也觉得,对刘文,他好像有些不同了,而且对刘文和郑定辉的相处模式,他更是、更是看不过眼!
刘文这一病,郑定辉的皮立刻绷的紧紧的,那对刘文是百依百顺,小心讨好,而刘文呢,因为碍着孙鹏等人也不好做的太过了,但将他指使的团团转却是应有之理,这种相处模式,两人都没什么感觉,但落到孙鹏眼中,他却有些不舒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舒服什么,但就是看到郑定辉今天做花卷,明天做米粥的不顺眼。
要说起来,郑定辉这么辛勤劳作,虽然有些失大丈夫本色,却也是……兄友也许算不上,但弟恭却是绝对有的,倒也是符合圣人的经典,也就是想到了这些,孙鹏才什么都没有说,否则以他这种直性子,就说现在和刘家兄弟要好了,也是会直言的。
"但就算是如此,也不用都关着门啊……"想到几乎每次郑定辉进刘文的房间都要关门,他忍不住出声,"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我们……关上门又是做什么……"
孙鹏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刘文对郑定辉做的事,还真不好对外人说。当然,真的来说,刘文也没怎么样郑定辉,只是每次关上门后,他就原形毕露,对郑定辉做出的饭食诸多挑剔,比如这次郑定辉巴巴的蒸了菠菜来,就又被他挑剔了。
刘文虽然现在已经开始吃饭了,但是大多只吃菜喝汤,很少吃主食,虽然看起来已比先前好了太多,但按照先前来给他看病的郎中的说法,那就是也不是进补之道,郑定辉想让他吃一些主食,只能挖空心思的来做,这段日子,他已经试了面条、拉条、蒸饺、锅贴,但效果总不是太理想,想到他们最初就是做蒸菜起来的,他就又做了蒸菜。
现在已经将要进入深秋,蔬菜上已不像一两个月前那么多样,时鲜一些的也就是菠菜,洋葱,那洋菜显然是没办法蒸的,也就只有菠菜了,只是菠菜的水份偏大,要蒸也有些困难,他要先将根去了,再切成一寸来长的样子,先撒上一层面裹了,停上一会儿,再撒上一层面,之后再上笼蒸,因知道刘文现在不吃鸡蛋,他也就没有再用鸡蛋,只是用盐、香油、高汤加上姜末蒜片做了调料,为了利口,又做了一份洋葱炒肉。
他现在的厨艺和当初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上京的调料又全,他又跟在七娘那里学了好几手,做出来的自然更是香气四溢,不过刘文心中不痛快,免不了要挑拣一番,什么蒸菜面太多了,调料不够有味,肉炒老了等等,直把郑定辉做的东西批的一无是处,郑定辉在旁边也不吭声,等刘文说完了,才道:"大哥,若能用,还是多少用一点吧。"
他语气真挚,没有半点的不耐,倒令刘文惊讶了,其实他这次有病,除了身体无力一些,倒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症状,醒来调解两天也就好了,之所以这么龟毛,最主要的是为了未来。
是的,刘大郎终于开始为未来烦躁了。
他自来到这里后,按说,还是现在的情况最好,前两天孙鹏还对他说,这京城也出现松花蛋了,虽说流进来的数目还不多,也还没形成口碑,但听孙鹏来说,那读书人对此都有羡慕之心,还特意问了他们是否又做了,知道没有后还很有点可惜的样子。
虽说现在的松花蛋都是浩然楼做的,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早晚会有商家来找他,到时不说多的,就是按照浩然楼的标准,那也足够在华安再买处院子了,他们在华安已有一处房子,这次再买个大的,届时将现在的租出去,就又多添了个来源,眼看这日子就要越过越好,他却越来越烦躁。
他来京城久了,更体会到了身份带来的差距,这就像是在现代,如果是在一个经济落后的小县城,有钱没钱好像也不觉得怎么样,所表现出来的,大概也就是吃肉的次数房子的大小,一般情况下,也就是电动车和自行车的区别,而且按照小城市的规模来看,这两种交通工具的差别,还真不是太明显。但若是换到了一个大城市,那钱财带来的差距,会让人在目瞪口呆的时候而心中凄惶。
豪华客机的头等舱,更新换代的手机,不断推出的最新品牌的手提,造型拉风的跑车,这些东西会从电视、广告以及身边人的变化不断的刺激着你的神经,心性稍不定也许就会怨天尤人,再偏激一点,不知道会走上什么道路。
当然,刘文不会这样,但是这古代的身份不仅仅是刺激,它带来的更关乎着生死。若是没有相应的身份,那最好不要有太过显露的钱财或令人眼红的东西,否则不知道就惹了什么祸事。
孙鹏现在虽说家世不错,又是个贡生,但吓吓刘汉山这样的人行,令一个在家丁忧的京官有所顾忌也能凑合,可若说能吓住所有人那就是个笑话了,而且,依靠他人,说到底,还是不如自身就有一定的身份,就算他们还是要攀高枝,是以举人的身份去攀还是以秀才的身份去攀那还是不一样的,先前刘文对此不在意,那是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考不上,就算一次考不上,两次三次总能考上的。
他过去一路从小学考到博士,早就考出了自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就说八股文令人纠结了些,但他多适应一番,自然也是手到擒来,不过这一次的经历,却令他怀疑了起来――就算他还能硬着头皮进考场,但他再那样的环境中,真能发挥出来?
而一想到那样的环境,他怎么能不烦躁啊。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他一烦躁,未免就会变现的更加龟毛更加挑剔,甚至会显得有些刻薄,这一点,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不过当年的萧二是他一手养大的,现在的郑定辉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对着这两个人,那他是理直气壮的挑三拣四,而这两人基本上,也都习惯了他的这种压迫。不过习惯是习惯,在被不断的挑拣后,也都还会腹诽两句,特别是郑定辉,因为受到的磨砺时间更少,性子也更暴虐一些,所以有时候虽然还会老老实实做事,嘴中却不免仍会嘀咕。
而他这次这么老实,那实在是出刘文的意料。他看了郑定辉一眼,郑定辉也正在看他,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刻一缩,他眼角一挑,这家伙突然变得这么老实,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事吧。
这么想着,他伸手招了招郑定辉。
"做、做什么?"
"你过来。"
郑定辉吞了一口口水,慢慢的挪了一步。
"再过来一点。"
又挪了一步。
"你是大姑娘吗,要给我来授受不亲,还是怕我吃了你?"
"不是不是,大哥,我、我这不是……过来了吗?那个,您有什么事?腿疼了?腰酸了?"
他这么殷勤,刘文心下更是疑惑,不过面上却没有动,喝了口茶,慢慢的道:"说吧。"
"说、说什么?"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郑定辉的心扑腾扑腾的狂跳,他觉得自己是要说些什么的,可他又不知道具体说什么,说起来,最近的刘文比先前更龟毛了,但是他却没有半点的怨言,为什么?要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什么确切的,只能大概的、不确定的想着,可能、也许,或者……是因为,心虚?
至于心虚什么,他就有点模糊了。
他不出声,刘文也不急,慢慢的喝着茶,一点一点的抿着,抿完了一杯,又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郑定辉终于开口了,说出的却是:"大哥,你先吃点蒸菜,再喝茶吧,要不伤胃。"
刘文的手一停,看着他,郑定辉这一次倒没有躲闪:"这、这不是大哥说的吗?"
刘文一笑,把茶杯放到了那里,端起了蒸菜:"倒的确是我说的,好吧,你既然现在不想说,那就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说,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这个笑,很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郑定辉的脸却一点点的红了起来,他不敢再停留,胡乱的点了一下头,就出去了,倒弄的刘文更加怀疑了: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好糊弄了,竟然诈不出来了,不过,他脸红什么?
刘文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转而动起了筷子,郑定辉在的时候,他嫌弃这蒸菜,其实也不是不能吃。其一他知道,不管怎么说,郑定辉总是一片好心;其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如此嫌弃下去,就算是精神上受不了,肉体上也要想办法克服,所以就算咬着牙,也要慢慢的将饮食调理好,吃着蒸菜,想起刚穿来的那段日子,一开始,刘家甚至连个干净的碗都没有,刘武英儿都还是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所谓洗碗,就是在水里涮涮,至于碗外面的污渍,那就和桌上的尘土差不多,属于过年过节才需要清理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吃的也就多了些,吃完后,他来到外面找孙鹏,若是科举这条路他们真的有些为难的话,那他就要试着,看看能不能邀名了。
虽然不多,但在历史上也有那种,虽未做官,却名震四方的人物,这样的人,也许在官路上不好走,人生安全倒是能保证的,而且,只要不是太过狷介清高,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进入官场。
当然,他对官场没有太大的向往,也没有想过要名震大珠朝,他所要求的,只是在元州有一定的声望就可以了,到时候,他们落户在华安,买几处房子,开几个铺子,再买上几倾地,日子也完全可以过得了。
不过这邀名也不能随便邀,邀的犯了忌讳或令人厌恶,那就不好了,这方面,孙家人也许不见得是有心的,但无意中,却达到了这一步,所以,虽然对孙家已有了一定的了解,刘文却还想着再打听打听。
而就在他找孙鹏联络感情的时候,那边王云光也调出他们的卷子,他先调出的是刘文的,刘文的字迹有着十几年的功底,因此他一见之下,就点了点头,再见文章,虽说不上十分好,也没什么灵光,要说有什么好的,也就是四平八稳,有理有据,当然,有理有据的文章太多了,刘文的这个,属于要碰运气的,碰上一个看他顺眼的,正好也有名额的,可能就给他勾了,碰上一个看他不顺眼的,或者正好心情不好的先生,那就掉了,而现在王云光巴巴的掉出了他们的卷子,早就做好了,只要不是太说不过去,就都要让他们过的,因此他把这个卷子放到了一边:"这一份,虽不出色,要上三榜,却也可以了。"
他下面的人立刻记上,又道:"不知榜三上……"
"虽能上榜,却也不是太出色的。"
他下面的人立刻点头,将那份卷子放到了后面,他又拿起了郑定辉的,说起来,郑定辉最近那真是没少练字,这一手书法若拿到现代,好的说不上,倒也能在大街上写个对联啥的骗骗人了,弄不好了,说不定还能开个书法班,教导一些普通的书法爱好者,不过王云光在书法中浸淫了几十年,眼睛不知比孙鹏毒多少,一眼就看出,这笔字虽有气势有架势,却是没有功底的,当下心中就有些不喜了,不过再看文章,却咦了一声。
"大人,有何不妥吗?"
王云光笑了笑:"倒是有点意思。"
这次的策论考的有些老,用的是论语中的一个句子,基本上读过两年书的,就都能做这个题目,但要做好却不容易,郑定辉的这个卷子,字迹一般,开头平常,表达的意思,却有些新奇,倒是令王云光有些意外了,他不知道,刘文和郑定辉对于自己能不能考上虽然都不是很有信心,准备却是都没有少做的,特别是刘文那里。
这考举人和他们先前考秀才不同,王云光虽是主考,却并不太可能翻看每一个考生的卷子的,他最多,也就看看所有录取的――就这他也起码要看二三百份甚至更多的卷子了,能不能完成,也是很难说的。而他最重要的工作,也就是挑出解元,刘文自忖他们兄弟二人哪个都不可能得这个名次,也就自然不太考虑王云光了,毕竟就算王云光看了他门的卷子,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匆匆一扫,而至于其他的考官……虽说孙鹏也带来了一些内部消息,但是到底是哪位先生看他们的卷子就难说了。
因此,他对郑定辉早就叮嘱好了,若题目比较偏,那文章就向平稳的方向做,若题目平常,那文章就做的有新意一些,而他自己,则更注重的是卷面和典籍,这样一来,从概率上来说,他们也就更有可能了。
郑定辉天天跟在刘文身边,若说比典籍,恐怕不是一般秀才的对手,但他天天听那似是而非的理论,还无意中受到了古希腊罗马思想的熏陶,起码在观点上,是要更有扩散性的,当然,刘文也早叮嘱他了,不管怎么新奇,却绝对不能古怪,一句话就是,一定要拥护圣人、拥护圣上、拥护朝廷,坚定自己忠君爱国的思想,所以这份卷子倒是论点新奇,而又主题正规的了。
"这份卷子嘛……"
王云光本想说这份卷子也可以上三榜的,但突然又有些拿捏不住。外人有说李思安是权臣、奸臣,还有的说,他有不匪之心,但在他来看,这一位大珠朝有史以来最有权威的宰相,说不定,还真是难得的忠臣的,虽然大奸大忠有时很难辨别,但是这份忠,起码也是要再表现个几年的,至于将来嘛……
王云光收回思绪,不管将来如何,也不妨碍他现在对李思安表达出善意。
他将李思安是奸是忠放在一边,目光却又盯在了郑定辉卷子上,上一份卷子做的无功无过,也就那样了,这一份,若是他抓住立意这一点,却是能取个好名次的,想到冯远是这次元州的主考,他开口道:"请冯大人过来一趟。"
冯远就是这次的考官之一,过来的也迅速,王云光道:"我这里有一份卷子,是元州的秀才做的,不知你可有印象,他说着,将郑定辉的名字报了,冯远一愣,随即笑了:"不瞒大人,若说别人,学生还真没什么印象,但若说此人,倒还是记得几分的。"
随即,他就把从孙鹏那里听来的说了一遍,孙鹏当时主要是说刘文,这里王云光问的是郑定辉,他自然就只捡他的说了,却也简单,王云光目光一缩:"你说此人原本姓郑?"
"是,因是国姓,所以学生倒还记得清楚,这秀才,可有什么不妥的吗?"
"也没什么,我只是见他文章做的有趣,所以问问。"
这话冯远是不信的,不过既然王云光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见王云光再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了出去,而王云光则进入了长考。
第七十章
发榜日再一次重演了赴考日那一天的场景,贡院附近再次人满为患,当然有身份有面子的公子们大多只会在附近的茶馆酒楼处等待,而他们的小厮侍童则奋力的在榜下和那些相对清寒的学子以及地痞无赖争夺位置。
京城的先生们总是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多一些优惠,哪怕是混混们也会多一些发财之道,比如每次的放榜,总会有大批的混混云集到这里,然后看中一个先生,就飞奔去报喜,平时人家对于他们的到来很是厌恶,而在这一天,不仅不会厌恶,更会拿出大把的赏钱,因此,不断的能听到,某某先生,高中某某榜第几名这样的喜闻,这声音,有的远去了,有的却会进入附近的酒楼茶社中。
刘文和孙鹏坐在那里喝茶,正是郑定辉当初说什么瓜子皮了的那间茶楼,此时这茶楼的生意更好,二楼的雅座早就被抢没了,他们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听着嗡嗡的议论声,和附近的学子一样,哪有可能再去感悟茶道优雅。
孙鹏平时虽是稳重,但毕竟年幼,虽说他现在还小,有的是机会,可也想着能一举高中,十四岁的举人,那可要比十三岁的秀才更要有震撼力,他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俗气,摇了摇头,回过神,就看到刘文正在嗑瓜子。
他今日穿了件灰蓝色的儒衣,一手撑在桌上,慢慢的拈着瓜子轻巧的磕了,不见半点的急躁,看的孙鹏又是向往又是汗颜,觉得自己的这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
只是虽然这样想着,还是有点忍耐不住,他想了想,道:"大哥,你有几分把握?"
"一半。"
"啊?"
刘文笑笑:"喝口茶吧,先。"
孙鹏有些讪讪的喝了口茶,刘文道:"半山半水半田园,半耕半读半经,若能如此,却也是我读书人的福气,我一向仰慕孙老先生,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到那竹林书院看看。"
那竹林书院,正是孙家所开的书院,说起来,并不是怎么大,名气也不是特别响,不过孙家在当地有十几亩的竹林,那书院就开在林子深处,因此在元州很是有口碑,孙鹏一向是引以为傲的,此时听刘文说了,立刻道:"正是求之不得呢,大哥若要去,我、我……"
他本想说自己一定热情招待,但是他是贡院的学生,却是不能轻易回家的,因此一时就接不下去了,刘文笑笑:"我想就算你不在,孙老先生也不会把我们打出去的。"
他说着,笑了笑,孙鹏也跟着笑了,在想到他先前的话,就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叹了口气,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就算此次不中,我也……"
他本要说什么,却见到侍墨和郑定辉一起走了过来,两人都是一副惊骇的样子,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怎、怎么样?"
此时连刘文也保持不了淡定了,也看了过来,见两人都不说话,就道:"唔,都没有名字,这也正常,好了,过来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
见郑定辉的脸都白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拉着他坐了下来,郑定辉被他一拉,终于回过了神:"不是,大哥,我、我……我中了。"
"真的?那是好事啊!"
"可是、可是……"
"可是我没中,是吗?这也没什么。"
听到自己没中,未免有点失落,但刘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虽说他在典籍字体上更有优势,但面对乡试,他并不比郑定辉多太多的把握,所以也有心理准备,哪知道郑定辉又道:"不是,我,我、我……"
"二公子在二榜上呢!"
这话一出,不仅刘文孙鹏愣住了,就连茶社中坐的其他人也向这边看来,这考举人虽然也是分三个榜单,一般的情况下,也会有二三百甚至更多的人被录取,但却是绝对的金字塔,其中第三榜,起码要占到录取比例的三分之二,甚至五分之四,以录取三百人为例,要有二百二十人是要在第三榜上的,而第一榜则只有一个人,而能上第一榜的,要不就是惊采绝艳,要不就是后台显赫,更有的时候,是要两者兼得的,所以,能上二榜的同志,就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好学生了。
不说别人,连郑定辉自己都不认为他能上二榜,刚才和侍墨一起去看榜单的时候,他直接瞄准的就是三榜,而且找的是刘文的名字,正找着,却突然听到侍墨在那边啊了一声,他回头,却看到侍墨瞪着眼的看他。
"怎么了,找到你家公子了?"
侍墨麻木的摇了摇头。
"哦,那你继续找吧。"
就在他准备回头继续去找刘文的名字的时候,听到侍墨在那边道:"二、二公子……你、您是叫刘定辉吧……"
这个名字连郑定辉自己都有点陌生,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啊。"
他当初入刘家的时候,刘文曾问过他的意见,那时候第一他还没怎么见过世面,还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虽然也觉得过日子不容易,可对辉煌,还是有无限的向往,第二也是,虽说他早对自家的那个老爹没多少印象了,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因此也算留个纪念。
说起来,这也是不久前的事,但他的想法已经大大的改变了,他倒是想起了刘文当时提出的另外一个字――"斌",若是他叫这个名字,那看起来,就更像是刘家人了吧。
"二、二公子,你、你中了!"
"啊?"
"您中了……"
侍墨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榜上的那一行,郑定辉是不信的,但还是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刘定辉,元州王普县刘家村。若说前面的名字还有可能重复,后面这一行却是没可能错的了,但在那一刻,郑定辉还是不断的想着,村中是不是还有别的秀才和他重名了。
他中了?他竟然中了?就他那一手见不得人的字?就他那偏僻些就说不出出处的典籍知识?能榜上有名就是运气了,竟然还有可能上二榜?
他愣了好一会儿,又托着昏沉的脑袋去找刘文的名字,看了几遍,总算是在三榜的最后十名里找到了,不过两人却都没有找到孙鹏的名字,这事,对侍墨的打击更大,在他来看,自家公子不是解元,也要在二榜里的,结果刘家两兄弟都中了,他家公子却落榜了?
暗箱操作?
可是刘家兄弟也都不是富有的,能操作什么?
听到没有孙鹏的名字,刘文也不好太过表现欢喜,就道:"中了就中了,你那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在二榜上……"
"行了,别炫耀了,你这小子一向是有点狗屎运的。"
听到这话,郑定辉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两个都中了,孙鹏却落榜了,他若还在这里说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那不是明摆着在刺激他吗?不过不在说这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说考官瞎了眼?那不仅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还是找麻烦。他正想着怎么开口,就见刘文拍了拍孙鹏的肩,又在他的肩上晃了晃,他的眼顿时瞪着了。
此时孙鹏也反应了过来,他收起心中的落寞,笑道:"恭喜两位哥哥了,今天、今天……"
"今天就这小子考的好,咱们两个合伙,也要把这小子灌翻了!"
刘文一手搭在孙鹏的肩上,一手指着郑定辉,孙鹏在旁边符合的点头,这一副和谐的画面,看的郑定辉的眼珠子都有点发红了,他也知道刘文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就是觉得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刺眼,怎么看怎么别扭,只觉得这二榜举人还不如让给孙鹏中呢。
他正这么想着,那边就有搭讪的来了,那人一来就报了自己的名号,又说自己也在榜上,非说要一起庆祝,刘文拒绝了,那人还不走,又去请郑定辉,令郑定辉很是厌烦,好在他先前在刘家村和王普县的掌柜们打惯了交道,倒也知道要怎么婉转的拒绝,只是虽把那人劝走了,他的感觉却更不好了。而孙鹏却更是尴尬,认为是因为有自己,刘家兄弟才不能和那些举人聚会的。
"两位兄长尽管去好了,这酒……却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喝的。"
待那人走后,孙鹏低声道,刘文皱了下眉:"四弟,你一向是个懂事的,我也从没对你说过什么,但这次,你却是错了,是你是我们的兄弟,而不是他们,别说他们现在还是举人,就算是进士了,也和咱们是外人的。"
孙鹏愣愣的看着他,刘文摸了下他的头:"走吧。"
三人回到家,七娘是早就准备好了吃食的,同时也还准备了一肚子的吉祥话,只是一见他们的样子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正茫然间,就听孙鹏道:"今天大哥二哥都中了举,正是要庆贺的,侍墨,你去打些好酒来!"
侍墨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连忙去了,刘文又让郑定辉去做菜,七娘连忙说自己做好了,刘文道:"让他再去做道鱼,这是他拿手的,没有鱼就做丸子,没有丸子,你就给我随便弄!"
后面的两句话却是对着郑定辉说的,而这话一出口,七娘和孙鹏都愣住了。
第七十一章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并不是中了举就一定能有实缺的,这还要看那位先生的运气、背景,乃至于运作,但是最起码,级别是上去了,这一点,从普通人对其的称呼上就可以看出来――举人老爷。
老爷这个词并不是随便能叫的,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那就要有足够的权势,像刘汉山那样的,被叫做一声大人,都是下面村民的巴结,但就算是再巴结,他家中若是没有足够的田地也是不会被叫做老爷的。
秀才有见官不拜的资格,可不会有人叫他们秀才老爷,而举人,只要你成了举人,无论你的年岁如何,都有了做老爷的资格,毫无疑问,郑定辉已经是一个老爷了,若是补缺,是应该能有个九品的官职的,这在现代人来看,那就是个芝麻,但放在这里,一般的职位就是通判知事、县主薄,哪怕是从九品,放在外面,也是府税课司大使、宣科司大使,这些职位,也许级别不高,但权利不小,当然若是在京中,就有些可悲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举改变了身份,从此以后,只要不犯事,再和普通人不同了。
这一点,就连七娘也是知道的,因此听到刘文这样理所当然的指使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郑定辉好像也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刘文,既没答应也没行动,孙鹏连忙道:"今日高兴,二哥就……"
他正要想办法化解尴尬,就听郑定辉道:"鱼就是买来也要先腌上才能去腥味,丸子倒还好,就是要做成也要时间,不如我做两样利口的小菜,也好下酒?"
这话一出,比刘文先前的那一句还有震撼力,孙鹏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刘文点点头:"你要做什么?"
郑定辉想了想道:"我记得七娘昨天买的有藕,这个用来凉调最好,再做一盘鸡如何?就是大哥曾说过的口水鸡,我看调料倒也方便,做起来也快。"
刘文看向孙鹏:"你觉得如何?"
"啊?"
"我看七娘也做了不少菜了,再加这两个,应该也够了。"
孙鹏连忙点头:"够了够了,足够了。"
"那就这样吧。"
郑定辉看了孙鹏一眼:"那我去换身衣服就过来,大哥……你,要不要也先换件衣服?"
刘文看了孙鹏一眼,见他两眼无神,表情呆滞,怕他心中还想不开,就道:"回来再说,你先去拾掇。"
郑定辉见调不开刘文,也没有办法,只有有些闷闷的去了,他走后,孙鹏才回过神:"大、大哥,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
"二哥,他已经……中举了。"
"然后?"
然后?还要有什么然后?然后就是不同了啊!孙鹏看着刘文,不相信他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刘文笑了笑:"他中了举,身份变了,但再怎么变,也还是我们刘家的老二,难道他中了举,我就要叫他一声老爷?而且,官场艰难,他年纪又轻,若是就此捧着他,以后不知他会犯下什么错,他以前在家中做得饭,以后自然还是要做得。"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着孙鹏,又道:"这些事,你家学渊源,应该比我还清楚的,但既然我痴长你几岁,你又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免不得要�嗦几句,无论你以后是否中举,甚至更进一步,我都希望你能坚持如一。"
孙鹏看着他,见他目光温和,带着期许、鼓励,不自觉地,就点了下头,刘文笑了起来,他本就面孔平和又是端着架子的,这么一笑,就像春风拂柳,孙鹏顿时呆在了那儿。
孙鹏第一次看到刘文的时候,他的形象并不怎么出色的,其后他也没有考虑过刘文容貌的问题,刘文与他,是仰慕的对象,是可以敬佩的人,后来又成了他的兄长,长相如何,并不重要,而且,作为一个君子,也是不好以貌取人的。
而就算他有时候会被刘文的风度吸引,也只会想到他的风范学识,一直到那天看到刘文倒在椅子上,他才突然有一种恍然,原来自家大哥……长的是这个样子。
后来有段日子,他还经常想到刘文当时的样子,一开始,他只是想着刘文,再后来,又加上了他自己,到最后,他还上去摸了一把,他这个念头一出来,立刻就打了个寒战――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尊敬自己的大哥?这不是轻薄吗?
从那以后,每次想到刘文的那个样子,他就逼自己背论语,就这么几次之后,到底是好了,后来他还针对自己的这种心理做了分析,认为自己到底是贪色了,不过既然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他想想美好的面孔……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刘文是男子,他这,也不存在色欲的事情,毕竟他当时虽说是想去摸,也只是觉得刘文的皮肤透明,看起来好看,却是没想过其他的。
因为心中坦然,他倒也不避着和刘文见面,只是有时会不免出神,而现在,他就出神了,因此,在郑定辉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四目相对的情景,顿时,他就不舒服了起来。
"孙大傻子不就是落榜了吗,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宽慰两句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时时刻刻的叮嘱?"
他这么想着,就走了过去:"大哥,我刚才忘问了,这莲藕是要甜的,还是要咸的呢。"
"我看四弟还偏爱甜食,就放一点蔗糖吧。"
听他口口声声都带上孙鹏,郑定辉心中更是纠结,只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再道:"那口水鸡是要闷的呢,还是要炸的呢?"
刘文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我这不是怕做的不合四弟的口味吗?四弟,你想吃什么,尽管给二哥说,二哥都给你做!"
如果这话他先前对孙鹏说,孙鹏虽然也会有些感动,但未免还会别扭,此时却只有感动的:"我却是没什么要求的,二哥做什么都好。"
"那我就炸了啊。"
"炸吧。"
郑定辉还想说什么,见刘文又看过来了,也只有把嘴边的话吞回去,当下去了厨房。刘文虽然能旁若无人的指使他,孙鹏也能学着当自家人的淡定,但七娘却是不敢让一个举人老爷做饭的,连连说要自己做,郑定辉其实也想到外面听听刘文又和孙鹏说什么了,但刘文既然让他做了,他也不能不做,其实他对刘文的这种始终如一还是挺高兴的――如果不是他总提孙鹏那就更好了。
"不过是中了举,怎么却连这厨房都不能进了?七娘不若先去问下大哥在哪里摆菜?若是定下了就先把凉菜送上?"
此地又没什么楼台亭子,此时虽说还不是太冷,晚上温度也凉,怎么说也是不适合在院子吃的,那就唯有客厅了,郑定辉还让她去问,七娘就以为他是要指使开自己,心中还想着这口水鸡可能是有什么秘诀的,所以就去了。
而她这边一出去,郑定辉就忙活了起来,他原本速度就快,此时更是手脚麻利,这边收拾了鸡子去炸,那边就去切藕调拌,按照一般的做法,口水鸡是要先煮后闷的,而这里,郑定辉却是先切了半片去炸,这样一来,温度更高,速度更快,当然,在炸了之后还是要倒水去闷一会儿,不过因为上面有一层油保温,相对来说,就要比传统的做法更快速一点。
鸡闷好之后,他的调料、莲藕也都弄好了,之后将鸡切成段,淋上调料,也不等七娘来拿,自己就端了出来:"大哥,四弟,来尝尝我这次的手艺如何。"
他以前做饭,是从未吆喝的,所以今天听到这么一嗓子,几人都有点惊讶,不过都以为他是因为中了举,高兴的,所以也都没有多想,此时侍墨已经打酒回来了,七娘也把凉菜上好了,他一上来,也就可以开席了。
这个晚上,不管是真正高兴的,还是内心有失落的,这个院子,都是热闹的,刘文果然就像先前说的那样,联合着孙鹏去灌郑定辉,郑定辉被灌了几次也有点恼了,就转而去灌孙鹏,他口才本就便利,再加上又会耍无赖,孙鹏哪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酒量本就不行,虽有刘文在旁边扶持,也还是最先醉倒的。
"我、我落榜了……但、但我真高兴……"孙鹏坐立不稳的直往刘文身上倒,"若以后,我、我能年年如此,也、也就好了……"
他喝的两颊通红,眼睛湿漉漉的,就那么看着刘文,刘文就算是铁石心肠,未免也有些罪恶感,当下摸了摸他的头:"你会越来越好的。"
孙鹏嘿嘿的笑了起来:"大、大哥,你真好,我、我真仰慕你……"
刘文笑着:"你也很好。"
"我……"他还要再说什么,刘文已道,"今日我们已喝的尽兴了,也该休息了,侍墨,扶你家公子去上床。"
侍墨早就等着这话了,当下就半拖半抱的将他扶了起来,孙鹏觉得自己还有话要说,但他是乖巧惯了的,又是面对刘文,听他说要休息了,自然也就不在�唆。
他们出去后,刘文吁了口气,正要起身,就听到郑定辉也拉着长腔在那里叫:"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证明,自家在家刮还是毛人家专业的刮的好――昨天练瑜伽,有一个动作,人家五十多的胖胖的,过去也没练过的阿姨都能把腰下的比俺深,俺就努力的也跟着下下,于是当天晚上就出了问题,总是感觉坐骨神经,大腿根酸疼,今天坐在这里,心慌那个意乱啊……实在忍受不了,就翻出了俺的号称是牛角梳的梳子――十五块在超市买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然后和俺娘,互相刮了刮,感觉――
为毛啊为毛,比不上人家长时间练的,比不上人家年纪小的,为毛连年龄比俺大的,还没俺练的时间长的阿姨也比不了啊……
哦,还有小孙同志没有中的问题……唔,虽然他的字更好,基本功也更好,可是,这样的人是不缺的,至于说他的老师……,那关系也不是随随便便走的啊,李思安可以一句话搞定,冯远可是一句话搞不定,更何况,小孙同志这么方正,怎么会去走关系�(�_�)�
三千字,分别是空给俺的《好看的书》的两千,以及收藏六千的一千,不过因为这个留言到八千了,所以是减三加一,十九万一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刘文从上辈子起,就是那种令老师家长放心的乖孩子,从来都是先把作业写完,第二天的功课温习好了之后才会去看小人书的,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一直有目标,自己需要的东西就会去学,尽量的,去学的好一些,因此,他也就从小显得要比同龄人稳重,而这样的他,从小到大收到的仰慕那真是不断的,所以对于孙鹏的仰慕,他也没有多想,不过在看到这孩子醉醺醺还要向他表达心意的时候,自然也是感动的。
他一开始觉得孙鹏缺教训,后来又觉得他实在是太死心眼了,而现在,则又觉得这种缺心眼却是满可爱的,只是以后不太适合官场,不过他家人将来也会留意的吧。
他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到了郑定辉那一声,当下,就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回过头,就看到郑定辉也红着一张脸,向他这边凑。
"大哥――"
郑定辉又叫了一声,刘文皱了下眉:"起来,去洗洗睡觉。"
郑定辉没有动,刘文挑了下眼。
"大哥,你偏心。"
"我偏什么心?"
"你就是偏心。"
看他这么胡搅蛮缠,刘文有些头疼,他虽然没有喝多,但也有些上头,这大珠朝的酒度数普遍不是很高,侍墨怕自家公子喝多了也只敢买些果酒,但他现在的这个身体也不是很适应酒精,刚才坐在这里,是想令孙鹏开心一下,现在却是不想再应付了,当下就道:"别耍酒疯了,起来去洗脸。"
他说着就起身,哪知道刚站起来,腰部就是一紧,郑定辉已经从后面抱住了他:"大哥,你太偏心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脸在他的背后蹭:"我知道我比不上二郎,也比不上英儿,但我总要比孙鹏强吧,就算从先来后到上说,我也要给大哥更近的。"
本来看他耍酒疯刘文有些烦,但听他这么说,刘文倒有些失笑了:"好好好,起来吧。"
郑定辉现在是有些醉意,但也没有醉的一塌糊涂,听出他的声音温和,抱他抱的更加紧了:"大哥……"
刘文无语看向远处,深吸了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郑定辉有些愣,他脑袋发昏,倒没想过让刘文怎么对他,只是想着孙鹏又是往刘文身上倒,又是被刘文劝说,满心的不服气,凭什么啊,刘武那是亲弟弟,不用说了,英儿又是女孩,那也不用说了,凭什么孙大傻子也要比他还受重视啊。
他其实心中也知道,若说远近的话,刘文和自己是更近的,虽然这一点他从没说过,但他也是知道的,否则村中那么多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想和刘文读书习文的,也没见他教过别人。
不过知道是知道,但在看到刘文对孙鹏这么好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舒服,他知道刘文对孙鹏已经不同了,这孙大傻子实心眼,被他们兄弟骗的团团转,可也就是因此,倒令刘文心软了,若说过去认弟弟是一句带口之言的话,现在却是要有几分真心的了。
"女的你也收,男的你也收,你这要收多少个啊。"
"你胡说什么!"
郑定辉瘪了下嘴,然后再次用脸蹭开了他的后背,然后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