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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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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作者:十世(VIP完结+番外)
楔子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心魂灭,爱恨情痴,因缘灭,情深者孤,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低低的吟唱在耳边回荡,孤独的身影在虚无的时空中徘徊。
那是一条路,一条回家,又或轮回之路。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1
01
12月的隆冬,大盛的西北边境,一条宽阔长远的桫椤江,将大盛与对面的胡奴人分隔成两个世界。
桫椤江南岸的密林里,密密麻麻地扎著大批的营寨,离岸边不远,巡逻的士兵穿梭不绝,一看便是两军对垒的局面。
这是大盛的军队。大盛在武合元年将胡奴人赶出了中原,重新统一了长河以北的故土之後,盛辉帝面对胡奴之乱留下的烂摊子,采用丞相蔚廖的建议,实行流民安置政策,鼓励人口生育,开荒垦田,降低税赋,促进商业流通。
经过五年时间,大盛重新统一後慢慢恢复了元气,一切都向著稳定和繁盛的道路前进。但胡奴人野心不灭,在新一位首领驽马王的带领下,时不时地骚扰大盛边境,妄图重新夺回草原以南,长河以北的富饶土地。
到了今年,胡奴人纠结了二十万兵马,攻克了朝廷的西海关,陈兵桫椤江边,。
盛辉帝大怒。自觉经过五年的养精蓄锐,已到了决战的时刻,不顾丞相蔚廖的反对,率十五万大军御驾亲征。
盛辉帝从十六岁起征战沙场,经验丰富,不过一个来月,便率军夺回了西北数座要城,连番大捷,最後与胡奴人对峙在桫椤江边。
战争处於胶著状态。双方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盛的军营内,纪律分明,守卫森严。
所有营帐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在军营的最中心,却有几座异常庞大的军帐。其中一座,今日看来有些不大寻常。
大帐外表虽然朴实无华,但内里却隔出三间,极为舒适温暖。地上铺著厚厚的地毯,帐角四周都摆著火盆。
最里面的内帐是卧室。一座紫木屏风挡住床榻,两侧燃著熏香。几名太监端著铜盆、布巾和药盘,穿走不息。一名宫女守在床榻边,神色有些焦灼不安。
因是在军中,那床榻虽然舒适,却略显简陋。
榻上躺著一人,只著白色内衣,身材修长,身上盖著厚厚的锦被,一头黑发解散开来,黑亮散乱地披落在枕上榻上。
那人闭著双目,眉宇微蹙,脸型极为优美,鼻梁挺直秀拔,双唇紧抿,不时发出轻哼。
此人看轮廓和身形,该是个男子,可奇异的是,锦被之下却是高隆的腹部,犹如十月怀胎的妇人一般。
他双手露在被外,按在肚腹两侧,时不时地随著呻吟而紧攥被面,胸口急促起伏,显是疼痛难忍。
那大宫女从小太监手上接过新拧的布巾,细细帮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忍不住红著眼睛哽声道:"殿下,若是疼得厉害,您就喊两声吧。皇帐守卫森严,声音传不出去的。"
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眼。
他闭著眼时,只觉是个轮廓俊朗之人。但当他睁开双目时,却仿佛宇宙初醒,万丈光芒,世间的风华都被敛在那一双黑眸之中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长在这个人身上,犹如神灵的偏爱,是锺山秀水间蕴育出的一抹灵气。
"陛下……回来了吗?"
他轻轻开口,果然是男人嗓音。音色清润,含著淡淡的冷漠与傲气,仿佛泉水击打在冰冷的千年玉石上,说不出的动听。
那宫女忙道:"陛下去巡营,还没有回来。不过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问道:"什麽时辰了?"
那宫女迟疑了一下,含糊道:"奴婢刚才问过辰官,应是辰时三刻左右。"
那男子却不是好糊弄的。他眼神一凛,盯著那宫女,冷然道:"婉娘,莫要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好哄弄的!还不快如实告诉我!"
那被称为婉娘的宫女十分敬畏他,闻言不敢再欺瞒,小声道:"实已过了巳时三刻……"
那男子眼睛一瞪,正要说话,突然咬住下唇哼了一声,一摆头,绷直了身子,手指紧紧攥住被褥。
婉娘知道他又疼了起来,不由红著眼眶,垂泪道:"殿下,快别忍著了,还是赶紧宣太医进来吧。"
那男子熬过这一波疼痛,额上又出了些许冷汗,气息有些虚弱,淡淡地道:"宣了太医,怕陛下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陛下原就担心著您,您再这般瞒著,若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更是心疼?只怕还要生气呢。"
那男子忍了忍,道:"只是动了胎气,不打紧。陛下与驽马王一战迫在眉睫,不能让他分心……嗯、呃──"
婉娘虽然没有生育过,但看他这架势,分明是临盆在即了。但她素知主子的脾气,不敢反驳,只好自己偷偷抹泪。
那男子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话题,突然撑著笨重的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婉娘见了,忙扶住他道:"您这是要做什麽?"
那男子撑著身子,让婉娘取过靠枕,扶著他半靠起来,捂著肚子道:"陛下巡营不会这麽久……你实话告诉我,陛下是不是与贺将军去偷袭驽马王了?"
婉娘道:"奴婢不知。"
"嗯?"
那男子一双利眸冷冷地射了过去,只轻轻地这麽哼了一声,便让婉娘身子一抖,知道瞒不下去了,不由垂头低声道:"奴婢真的不知。只是陛下晚膳前来看过您後,便换了戎装,穿了盔甲,与贺将军调兵出营了。"
那男子闭了闭眼,紧紧咬著牙关,过了半晌,才有些失神地叹道:"陛下怕是知道我胎动了,怕累得我在这桫椤江边生产,急著想要击退胡奴人,好早日与我回京去。"
婉娘不懂军事,也不懂皇上的心思,她心里只有自己的主子,闻言立刻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您临盆在即,那您也不必瞒著了,还是快宣太医吧。您再这般坚持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您腹中的皇子想一想,这可是大盛的龙脉啊。"
那男子微微一震,神色有些动摇。
他原是个意志坚定,极有主见之人,从前行事也一贯肆意妄为。只是做了这个位子,便身不由己,一举一动,都受规矩所限,为天下所瞩目。如今憋屈了几年,好不容易随著爱人出京,离了那牢笼,本性便迅速回归,做事不知不觉便有些肆意起来。
他听了婉娘的话,想到腹中这个孩子,是他与爱人期盼了多年的,也是大盛上下举国所盼,非自己一人之事,不由也反省自己有些任性固执了。
他靠在榻上,觉得腹痛越发难忍,疼痛间隙也越发短了,便不再坚持,道:"去宣太医吧。"
婉娘如获大赦一般,赶紧挥手叫来一个太监,道:"快快,速去传太医来。林太医和郭太医,都一起传来。要快啊!"
****
好吧,十某就是忍不住开新坑了。而且此坑填坑速度会超级慢~~~亲亲们摔伤摔残了,十某概不负责哈~~~
哦呵呵呵,无良飘过~~~~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2
02
夜过半时,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桫椤江边出现淡淡的蒙光,一队刚刚完成征战的人马齐齐奔腾在寒冷的江边。
这是傍晚去偷袭胡奴人的大盛军队。
天助人也。隆冬之际原本天色暗得就早,偏偏今晚更是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三十里外被胡奴人夺去的呼河城,在混进去的内应的接应下,一场偷袭异常漂亮,不过一个多时辰,大盛就夺回了桫椤江边最後一个要镇。
可是看著血流满地的尸体,倒塌凌乱的房屋,和破败不堪的城墙,盛辉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呼河城的三千守卫当初力抵胡奴人的数万兵马,最後连带守城的将军,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分队护送著部分百姓出逃,跑进了深山里。而没有逃出来的,不是被胡奴人杀害,就是当做奴隶一般建筑城墙,最後都丧身在今夜这场夺城战中。
"陛下。"
贺守国贺将军来到盛辉帝身後。他声音嘹亮,嗓门极大,身形也十分魁梧,留著一把大胡子。
"陛下,最後一个城池被我们夺回来了。微臣建议,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胡奴人赶回老家去!让他们知道,大盛的土地不容他们放肆!"
盛辉帝杨靖不动声色地道:"贺将军不必著急。今夜士兵们已经累了,留下一部分重新修筑城墙,守卫呼河城,其他人随朕回营地去。"
贺守国一惊,道:"陛下,这深更半夜的,您还要回去?"
盛辉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守国又是一惊,知道自己逾越了,忙跪下道:"微臣放肆,请陛下降罪!"
盛辉帝呵呵一笑,道:"贺将军说了什麽朕要怪罪你?难道朕是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随便降罪的昏君吗?何况贺将军也是为朕好,何罪之有。快快起来。"说著亲自躬身,要将贺守国扶起来。
贺守国哪里敢让皇上真的扶他?赶紧随著盛辉帝的动作站了起来。
盛辉帝年纪不大,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但少年老成,城府极深。五年前亲手夺回长河以北大盛失去了近二十年的土地,并废弃了当年的旧都长京,将其东三百里外,原先被称为东都的洛京,定为了新的国都,并改年号为武合元年,其功绩足以媲美开国之君。
事实上,这位盛辉帝在日後的历史上,确实被称为大盛朝的第二位开国君主。武合元年之前的大盛被史称为西盛,之後的历史则被称为东盛。由此可见他的功绩与魄力。
盛辉帝五岁继位,至今已有二十年。
他出生於旧都长京,三岁时京城被胡奴人攻破,他被贵妃母亲扮成女孩,抱著逃出皇宫,在一群忠心国老和将士们的护卫下,逃到了江南。
原本皇帝这个位子轮不到他做。虽然他的太子哥哥殉身长京,其他几位年长的兄长也由於争夺帝位互相残杀,最後一股脑地被冲进来的胡奴人杀了个干净。但在他之上,还是有三位年纪不大的庶子皇兄一起逃到了江南。
只不过他命好。上面几个哥哥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逃亡之时受了惊吓,在江南登基一个死一个。不到两年功夫,大盛皇室就剩他和另外一个先皇遗腹子的弟弟了。於是盛辉帝还是一个懵懂孩童时,便顺理成章地登基,做了皇帝。
他在江南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未被江南水土所折服。十岁时便发下誓言,必要从胡奴人的手里夺回大盛的土地。
据说当时他在朝上用孩童稚嫩的声音发下誓言,让一群随著皇室逃到江南的大臣们激动得痛哭流涕。长河南北的士族们,从此後团结一心,坚定地拥护在他身後。
也许真是天命在此。盛辉帝後来果然不负重望,带领大盛的军队重新打回了长河以北,夺回失去的故土,并定立新都,将旧都长京改为西都。
盛辉帝实绩辉煌,聪慧过人。不仅善於征战,且十分长於朝政,文武双全,威信无比,在举国上下的心中,都是一个完美英明的君主。
不过他唯一让人诟病的,便是定都洛京後,立了一位男皇後。
这位男後出身江南萧氏,是萧氏族中第三子,原名萧季,後改名为萧济,字沧海。
这萧沧海十四岁时与长他一岁的盛辉帝结识,二人可说是青梅竹马,志气相投。
江南风气旖旎淫靡,不乏男风之好。原本亲密的兄友关系,不知何时演变为了断袖之癖,分桃之恋。
盛辉帝十七岁时开始兴兵,三次北伐,三年後最终收复国土,萧济一直陪在他身边。
定都洛京之後,盛辉帝不顾众臣反对,坚持立了萧济为大盛国史上第一位男後。
由於盛辉帝的铁血手腕不容反驳,且萧济出身於江南第一士族的萧氏,最终这位奇皇後顺利登上凤位,名正言顺地陪在盛辉帝身边。
其实大盛历史上不乏男妃男宠,前朝几位皇帝後宫中都有宠幸的男子。只是位尊皇後,他却是第一人。
大盛宫中有种秘药,可使男子有孕。此後几年,萧济一直服药调养身体,但是不知为何,迟迟未曾有孕。
盛辉帝对萧後情深意重,不肯雨露倾洒,後宫种田。那萧济也不是个大方的,什麽贤惠大度,也与他不沾边。最後太後实在坐不住了,数次哭闹无果,差点绝食相逼。好在恰在此时,萧济终於有孕了。
这下不仅皇上夫夫松了口气,连群臣也都放下了心来。如今只等皇後诞下太子,大盛就安稳了。
只是这萧皇後当时因为无嗣之事,与太後和後宫闹得有点不太愉快,怀孕之後也不消停,纷纷扰扰不断。皇上头疼的同时,萧皇後更是不耐烦。
这萧皇後从少年时代起就陪在盛辉帝身边,不仅是他的爱人、知己,更是他的智囊和军师。
萧济文武全才,六岁便咏出"北燕衔春泥,今朝落谁家"的句子,被江南人善意地称为'咏燕'少年,以其鸿鹄之志激励各族子弟。
而且萧济一手玄黄剑法为江南第一,纵横沙场无敌手,连盛辉帝也要逊他几分。更兼他熟读兵书,运筹帷幄,极善军事。
此刻与胡奴开战之际,萧济在後宫怎能呆得住?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盛辉帝的,最後盛辉帝御驾亲征,竟带著这位身怀六甲的萧皇後一同随行,著实惊掉了一干大臣的眼睛。
不过不得不说,萧济确实有真本事。之前一个多月,每次盛辉帝与众将商议军事,萧皇後都陪在一边,并提出许多精妙有效的策略,贺守国等几名大将都十分佩服。而且看萧皇後那冷静中却隐隐透著兴奋的眼神,贺守国毫不怀疑这位男後若不是大著肚子,身怀皇嗣,一定会披甲上阵,亲手杀敌去的。
***
过渡章节。下章继续蒸包子,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3
03
想到身在军营中的皇後,贺守国有些明白皇上为何急著回去了。
他道:"陛下,隆冬深夜,赶夜路要小心。微臣让他们点起火把,护卫您回去。"
盛辉帝点点头,下了城楼,整兵出发。
夜半赶路确实不便。而且今夜没有一丝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两旁将士齐齐举著火把,给盛辉帝照路。
其实盛辉帝倒不怎麽在乎。今夜他们偷袭,本来就是趁著夜色而来。现在趁著夜路回去也没什麽。
一个多时辰後,众人快马赶回了大营。
盛辉帝连盔甲也没来得及脱去,便急急赶往皇後的营帐。
不知为何,他今晚一直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麽事发生,回来的路上也一直想著白日里萧济似乎不太舒服的模样。
他心下有些後悔,不该带著大腹便便的萧济一起出征。只是他二人十年来相互依伴,从来没有分开过。尤其在战场上,更是可以将後背交付给对方。如果出征不与他同行,总觉得少了点什麽。而且……将萧济留在京城,他也确实不大放心。
盛辉帝与萧济俱为男子,考虑的事情与女子角度不同。女子以夫为天,以子为贵,这一生追求的不过就是相夫教子四个字而已。若是有了子嗣,更是以孩子为重。
但萧济虽然贵为皇後,却仍然雄心勃勃,不甘被困於深宫之中。盛辉帝更是喜欢与他共同征战沙场的快意之感。因此二人虽然明知有孕不宜出行,但都觉得不是什麽大事。而且萧济身体素来强健,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盛辉帝,都很难将他当做柔弱的孕妇看待。
盛辉帝刚掀开大帐,便与一名匆匆忙忙的太监撞在一起。
那太监比不得身材矫健、满身盔甲的皇帝,立刻被撞倒在地上,手里的铜盆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染著血色的污水撒了一地。
盛辉帝定睛一看,喝道:"怎麽回事!"
那太监见是皇上,吓得跪倒在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後娘娘要生产了,奴才……"
他话未说完,盛辉帝已脸色大变,冲进了内帐。
"陛下,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
两名守在门外的宫内嬷嬷看见皇上一身盔甲冲了进来,慌忙将他拦在外面。
盛辉帝哪里理她们?伸手一挥,便将二人扫到了一边。
污秽?还有谁比刚刚攻下呼河城、杀敌无数、血迹满身的他更污秽呢。
盛辉帝冲进内帐寝室,只见萧济躺在榻上,双手抓著两侧布巾拧成的绳索,身体用力向後挺,高高的腹部随之蠕动,双腿外张,额上青筋暴出,面色狰狞,十分痛楚的模样。
两个皇太後派来的宫里老嬷嬷,一人使劲按著萧济的双腿,一人跪坐在床里侧,双手握拳,正大力地向下推挤萧济的腹部。萧济的侍女婉娘被另外两名嬷嬷按在一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盛辉帝哪里见过这般架势?登时瞠目欲裂,过去不由分说,将那两个接生嬷嬷一手一个扯了下来。
他力气极大,那两个老妇哪里是他的对手?又不敢反抗,登时哎哟哎哟地被扔到地上。
"沧海!"盛辉帝扑过去,将萧济搂在怀中。
萧济已被折磨了许久,虽然疼痛难忍,心下却十分清明。
那几个嬷嬷都是皇太後派来的,一路跟随,时时指手画脚。萧济为了腹中的孩儿,想到这也是皇太後的一片好心,便都接纳了。面上还好声好气地应和著这几人。但自己的饮食住行,却不容她们插手。
只是今夜临产之时,几名御医只有诊脉而无接生经验,那几位接生嬷嬷便奉太後懿旨为他接生。
初时尚且不觉,但过了半夜胎儿还未产下,也不知那几个嬷嬷是什麽心思,竟然妄自帮他压腹推胎。
萧济从小便聪明多智,他的师傅峨山老人医武双绝。萧济七岁便拜在他的门下,於医术上自有涉猎。何况虽然大盛朝不乏男子生育,但於他来说却是第一次,不可能不慎重,早将相关的医术和记载翻了个遍。
他一见那几个嬷嬷的架势,分明是一心想著让皇嗣顺利出生,对他这位皇後的死活似乎并不在意。
萧济心下一凉。偏偏今夜杨靖不在身边,他只有婉娘一个心腹,却抵不过那几个宫内的老人。
他临产在即,身体脆弱,也无法反抗,只能一边承受,一边暗自想著主意。好在杨靖竟然半夜回转了回来,不然他势单力薄,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露出脆弱痛楚的神色,紧紧抓著杨靖的手,虚弱地唤道:"寄奴……"
寄奴是盛辉帝的小名。
西盛末年,兵马混乱,皇室与各大士族被胡奴人逼退至长河以南,寄居江南。杨靖那时年仅三岁,前面又死了几个兄长,皇太後为了他好养活,便随著江南风俗,给他起了个小名──寄奴。其意不言而喻,时时提醒著杨靖他们在江南只是'寄居',总有一天要夺回长河以北的土地,重归长京。
杨靖听他这麽一唤,心都要碎了。立时抱著他心疼地道:"沧海,你受苦了。"
萧济摇了摇头,洁白的额头上汗水晶莹,风华内敛的黑眸中溢满痛楚与温柔,断断续续地哑声道:"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能忍住……嬷嬷们也是为了保住孩子……莫要怪、怪罪她们……呃──"
杨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转头瞪著那几个宫嬷,恨不得上前一剑将她们都杀了。
"婉娘,去把御医都叫进来!再将朕的亲卫叫来,让他们进帐守卫!"
原本按著婉娘的两个嬷嬷早已松开了手,跪在地上。
婉娘一听,连忙领旨出去。
萧济心下松了口气,知道今夜分娩,当再无意外。但此时最要紧的,却是赶紧产下腹中的胎儿。
他紧紧握著杨靖的手,靠在他怀里,一副柔弱痛楚的模样。
杨靖见状,哪里舍得松开他的手?即使几名御医和宫嬷劝说,他也不肯离去。
"你们就在这里给皇後接生!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们何用!?今晚皇後和皇子若是哪里出了差错,立时将你们拖出去杀了!连著全家老小,都要陪葬!"盛辉帝杀气四溢。他刚刚征战完沙场,血甲未褪,更是气势骇人。
几名御医吓得赶紧领命。宫嬷们也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在旁服侍,不敢再暗动手脚。
男子生产虽然不易,但萧济保养得好,自己又精於医术,腹中胎儿自然没什麽大碍,只是初次生产,要费些力气,多吃些苦头罢了。
他痛到极时,忍耐不住,将盛辉帝的手拉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杨靖浑不在意,反而更是心疼,不断地道:"沧海,使劲咬!疼就使劲咬我!"
他连自称都不用,对萧济的深情爱意昭然若揭。
几名御医宫嬷早知皇上对皇後宠爱有加,见了这般架势,更加不敢怠慢,一个个卯足力气,比萧济还要焦急用力。
好不容易折腾到天色将明,萧济力气用尽,终於将那在腹中折磨了他十个月的小东西生了出来。
婴儿哇哇哇的啼哭声,嘹亮而清脆,预示著大盛朝迎来了未来的继承人。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皇子!是位皇子啊!"捧著新出生的婴儿,婉娘激动得泪水满面。
"我有儿子了!朕有儿子了!哈哈哈……沧海,我们有儿子了!"
杨靖亲眼看著儿子出生,兴奋之极。若不是怀里还抱著萧济,便要抢过孩子看一看了。
萧济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黑发湿津津地贴在脸上,越发衬得他容颜出色,雪肤肌白,胜过寻常女子百倍。
"抱过来,给我看看……"
他虽疲惫之极,却精神尚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从自己腹中生出来的孩子。
婉娘和宫嬷将新出生的婴儿剪断脐带,洗净裹好,送了过来。
杨靖已经脱去了盔甲,简单地披了件明黄外衣,与萧济一起看著那小小软软、还没有只猫大的婴儿。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都不敢接过来。
杨靖手足无措,道:"沧海,你快抱著他。"
萧沧海躺在榻上,身体微斜,道:"我不方便……不然还是把他放在榻上吧。"
婉娘见他二人那模样,不由心里暗笑,没想到堂堂皇上和她的主子,竟然不敢抱自己的亲生孩儿。她嘴角微抿,将新出生的小皇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萧济的枕边。
萧济伸手戳了戳婴儿两颊嫩嫩鼓鼓的软肉肉,歪头看了片刻,怀疑地道:"这……这小东西是我生的吗?"
杨靖道:"是你生的。我亲眼看见的。"
萧济道:"真小啊。等等,我得检查检查。"说著掀开厚厚的繈褓,将手探到儿子下体。
杨靖道:"怎麽样?我也看看……"说著与他一起动手,要打开繈褓。
婉娘忙道:"陛下,娘娘,天冷,刚出生的婴儿不能著凉啊。"
大帐内生著暖盆,热气洋洋,并不寒冷。不过这寒冬腊月,外面北风狂啸,新出生的婴儿可经不住那两位爹爹的折腾。
杨靖和萧济闻言,这才悻悻地收了手。
萧济凑到杨靖耳边,悄声道:"寄奴,我刚才摸到了,咱们儿子的小鸡鸡可是不小。"
杨靖低低一笑,眯著眼看著萧济,低声道:"那是当然。我儿子嘛,自然像我,你该最有体会才是。"
萧济伸手捶了他一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杨靖摸了摸萧济还十分苍白的脸,柔声道:"累了吧?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萧济确实困倦了,生产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细细看了看杨靖,道:"没受伤吧?"
杨靖微微一笑,道:"没有。你放心,都是敌人的血。"
萧济也没问他做什麽去了,摸了摸身边酣睡的婴儿,吩咐一句:"孩子别抱走,就留我这儿。"说完便沈沈地睡了过去。
杨靖看了看他的睡颜,挥了个手势,让婉娘将小皇子抱走。
"别吵到他。把孩子交给奶娘吧。"
婉娘点点头,小心地抱著小皇子下去了。
杨靖在萧济身边坐了一会儿,也觉得累了,便起身去旁边的大帐休息了。
***
第一个包子出生了~~~
PS:再次提醒大家,本文有虐有甜,和《断情结》一样来源自十某的一个梦,而且更新速度很慢,大家慎入!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4
04
战事未歇,杨靖只眯了一会儿,太阳升起时,他便已起身。
皇後在大营内诞下皇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众人都欢欣鼓舞,带著一种莫名的振奋遥望著主帐方向。
杨靖派人传旨回京,将皇後顺利生下皇长子的消息报给皇太後。又招来随行的大将和几名文官,商议了一番,便去了萧济那里。
此时已近正午,萧济刚刚睡醒。
他醒来不见孩子,脸色便沈了下去。婉娘赶紧将皇上的意思告诉他,道:"陛下怕小皇子哭闹,吵到您休息,让奴婢交给奶娘了。"
那奶娘并不是从後宫出来的。而是萧济的嫡母崔氏听说他有孕之後,从江南萧家派来的。
萧济听了,这才脸色好点,起身吃了些东西,便让人将孩子抱来。
刚出生一日的婴儿还没有长开,可能是刚喝过奶水,此时显得有些心满意足,蜷缩在繈褓中,团著一张圆圆的小脸,将睡未睡,也不哭闹。
萧济终於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在了怀中。
当小小的婴儿落在他臂弯里的刹那,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瞬间虏获了他。
心口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涨涨的,某种感情喷薄而出,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萧济望著怀中的婴儿,神态也变得与昨夜不同了。
这是他的儿子啊!
是他以男子之身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是他与心爱之人祈求多年,血脉相连的儿子!
萧济轻轻摇晃著臂弯,怜爱之意无以言表。
杨靖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温馨的一幕。
他刚硬果断的心柔软了下来,悄声走到床边,一手揽住萧济,一手抚摸著繈褓中的婴儿。
萧济仍低头看著孩子,轻声含笑道:"他真漂亮。"
杨靖嗯了一声,微微一笑。
他从未见过萧济这般的神情,不由十分怜惜,与他头靠著头,一起望著孩子。
萧济是多麽骄傲、多麽飞扬的一个人啊。为了自己,留在那重重深宫之中,陷入後宫女人们的宫计斗争不能自拔。这於一个男子来说,尤其是一个才华横溢、傲气十足、曾经梦想著做一番大事业的男子来说,是多麽巨大的痛苦。
可是这一刻,杨靖看到了萧济的满足。这让他一直有些愧疚的心理,得到了些许安慰。
毕竟,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们的孩儿,将来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登基为帝,继承他们二人携手打下来的这偌大魁美的江山。
过了好一会儿,萧济突然想到:"孩子的名字决定了吗?"
从知道他怀孕的那一刻起,杨靖就命内阁大学士们准备名字。至今为止,送上来的'名'单已有厚厚几大叠了。只是杨靖始终不满意,遂决定等孩子出生後,看见孩子的模样再决定。
杨靖闻言,微微一笑,道:"朕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我大盛江山日後更加繁荣昌盛,万里江山,都在我们孩儿的脚下。不如这孩子就叫'荣'。你看如何?"
"杨荣,杨荣……"萧济念了两遍,轻笑道:"好名字。日後咱们的小太子,就叫杨荣。"
虽然杨靖还未说要封这个孩子为太子,但萧济已经认定此事,此时便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杨靖也觉得理所应当,道:"沧海,这几日朕就要和胡奴人最後一战了。你现在刚刚生产,荣儿也太小,朕想先送你们回京。"
萧济顿了顿,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若还留下,便是拖了杨靖的後腿。虽然心底极不情愿,为了杨靖和孩子,还是点头道:"好。"
杨靖道:"朕命他们去准备,你刚生产完毕,先养养身子,三日後再启程吧。"
萧济点头。他突然想起昨晚杨靖未归之事,道:"昨日你去夜袭呼河城了?"
杨靖想起昨晚的大捷,不由心情更好,道:"对。朕已夺去了呼河城,现由贺将军驻守。咱们荣儿真是运旺,他一来,朕就取得了大胜,哈哈哈……"
萧济却没有笑,反而沈思了一下,问道:"呼河城攻打得可顺利?胡奴是否拼死反抗?"
杨靖将昨夜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萧济有些怀疑地道:"呼河城是胡奴人在桫椤江边的最後一道防守。那驽马王岂能这般轻易就被我们得到?这里面,不知是否有何陷阱。"
杨靖哈哈一笑,自信地道:"胡奴人不过是群未开化的蛮人。他们除了放羊牧马,还会什麽?当年如果不是趁我大盛天灾连连,国库空虚,怎有机会趁虚而入,侵占我大盛半壁江山?哼,这一次,朕一定要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萧济道:"驽马王智多勇武,还是小心为好。胡人占据中原十几年,这驽马王从小拜在通山王氏大儒子白先生门下,胸中当有点墨,寄奴万万不可小觑。"
杨靖兴致正高,被他泼了冷水,心里有点不高兴,但见他刚刚生下太子,便没说什麽,只是道:"朕知道了。沧海不用担心,快快养好身子要紧。"
萧济见他不以为然,心中暗暗皱眉,却也不好再劝说,便低头去看怀里的儿子。
三日後,萧济带著刚出生的婴儿启程返京。盛辉帝亲自带军送出三十里外,又分出五千士兵护送,看著萧济的车队消失在群山之间。
皇後的凤驾硕大豪华,速度很慢。萧济躺在舒适宽敞的床榻上,逗弄著身旁繈褓中的婴儿。
婉娘在旁服侍,笑眯眯地看著小皇子,道:"殿下,小皇子越看越像您呢。"
"是吗?"萧济伸出指头点点婴儿嫩嫩的小肉脸,道:"我倒觉得他像皇上呢。"
婉娘忽然有些担心,道:"殿下,您说回了京城,太後会不会把小皇子抱去抚养?"
萧济眼神一深,勾起唇角道:"婉娘,你家公子还没那麽没用。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守不住,还做什麽皇後。"
婉娘是从小服侍萧济的萧氏族人,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二人关系非比一般主仆。原本婉娘一直唤萧济'公子',入宫之後一时也没有改口。直到有一次被贤妃告到太後那里去,太後抓著这个把柄发作了一番,险险将婉娘打死,婉娘才转而称呼萧济'殿下',再不敢轻忽大意。
自己失了性命是小,若是因此连累了她家公子,便是万死莫辞了。
婉娘深知公子入宫之後的不易,对那些後宫宫斗更是胆战心惊,因此非常担心小皇子出生後,公子身边的'麻烦'反而更多了。
萧济其实对後宫争斗十分厌恶。他一介男儿,并不屑於与一群女人暗斗,而且争的不是权势地位,而是一个男人的宠爱。
只是他深陷其中,早已不由自己。虽然厌恶,但为了杨靖,现在为了儿子,更是不能放手。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5
05
晚上凤驾到了边城,在此休息,驻守城池的童将军来向萧济请安。
"子诚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萧济身体不便,拦不住他,童振还是行礼之後才起身。
童振表字子诚,江左人士,自幼擅兵马,当年曾追随盛辉帝,与萧济等人一起并肩作战,北伐长京。
因为二人有袍泽之情,又都是江南人士,自然情谊要比一般人深厚。只是萧济贵为'国母',童振又素知盛辉帝在某些方面……不是个大度的,所以一向紧守礼仪,处处避嫌,不敢与萧济太过亲近。
萧济其实哪里不明白。盛辉帝杨靖英明神武,俊朗潇洒,处处都好,便是一点,於情之一字上有点小心眼。自从攻下长京,夺回长河以北,大盛朝重新统一後,杨靖的威望更是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圣心独裁,天威难测,连丞相蔚廖的话也有些听不入耳了。
萧济担心他日後会渐渐刚愎自用,但此事即使是他也难以开口。
童振虽是一名武将,但心思缜密,敏感多思。他不及与皇後寒暄,便直言道:"皇後殿下可知,圣上今日送别皇後後,便率军兵临桫椤河,与胡奴人两军对垒。後胡奴兵马退却,圣上率军直进,已过了桫椤江,抵达高密山脚下。"
萧济一惊,登时感觉不妥,道:"陛下动作这麽快?那胡奴人为何如此轻易便退却了?"
"圣上派封将军从桫椤江下游渡江,於左侧突袭,胡奴人抵挡不住,胡奴大将军哈岩那怕丧失精骑,边打边退,躲进了高密山。"
由於萧济的凤驾浩浩荡荡,随员众多,行动速度极慢,行了一日,也不过是快马一个时辰的时间。
边城离桫椤江的主战场不远,童振一直派了传讯兵盯著那边的消息,所以下午桫椤江边的大战结束不到两个时辰,他这边便得了消息。
萧济听了童振的话,神情严肃,眉宇紧蹙。他挥退了婉娘和宫人,道:"子诚,你可觉得有什麽不对?"
童振低著头,轻声道:"太顺利了……"
不用多说了。一起征战过沙场的默契让二人心里都升起同一个想法。
诱敌深入!
萧济心里一紧,喃喃道:"陛下长於军事,不是第一次出征了,若是真有阴谋,当能看得出来。"
童振心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急切想要报复胡奴人的心理已经胜过了他的理智,很有可能在最後一关失去冷静。
但是这话他无法明白说出口。
萧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其实自己心中也早有隐忧。
"拿地图来!"
他必须确认这是否是胡奴人的阴谋。
以前有他在身边,凡事都可以及时提醒盛辉帝。但这次由於刚刚生产完,他不得不带著儿子先行返回京城。失去了他的提醒,其他那些将领未必没有明白人,但他们都不可能说服一向乾坤独断的盛辉帝的。
童振命人取来地图,铺展在桌面上。
萧济仔细看著,修长纤细的手指沿著地图上的线条轻轻滑动。
"这是桫椤江……这是高密山……这里……等等,这里有个峡谷?"
童振看了一眼:"是。
萧济皱眉:"这条峡谷从北边穿过,後面便是草原……"
"殿下,你怀疑?"
"如果要设埋伏,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地点。"
"可是如此明显的漏洞,圣上不可能不会察觉。"
"陛下一定会察觉。但我总觉得驽马王,未必会那麽简单。"
萧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那驽马王师从通山王氏大儒子白先生,少年开始便接受中原文化熏陶,野心勃勃,心机极深。若要设下陷阱,也不会那般容易被人看透。
这种预感使他有些忧心忡忡,晚饭随意吃过之後,也难以安寝。
半夜传讯兵飞马传来的消息,圣上在高密山大捷。识破了驽马王的阴谋,将哈岩那的部队几乎一网打尽。
这个好消息让童振原本担心的心情放松下来。
但是萧济却与之相反,神色更加凝重。
"陛下现在在什麽位置?"
童振指著地图回道:"高密山一战後,圣上留了一千人在山谷里清理战场,带著剩下的兵马从西边出了高密山,继续追击驽马王。"
不能再追了。
进了草原,就是胡奴人的天下。盛辉帝这个举动太轻率了。
萧济脸色越发沈凝,童振察觉不对,未再出声。
"备马……我要去追陛下!"
"什麽?"
童振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萧济已经起身,宽大的凤袍在空中翻飞,人进了内殿,声音清澈坚定的传来:"准备盔甲战马,我要带人连夜返回!"
由於刚刚生产完不久,萧济尚未收身,小腹仍然微隆松垮。
他让婉娘取来长长的白布,紧紧裹住肚腹,收紧腰围,然後一件件穿上自己已经五年未曾见血的战甲。
婉娘心惊胆战地道:"殿下,您去太危险,还是让童将军派人去吧。"
萧济淡淡道:"除了我,谁还能说服陛下收兵?"
婉娘哑口无言,顿了顿担忧地道:"可是您三天前才刚刚生产,还没有出月子,怕会对身体留下病根啊。"
萧济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不怕。你家公子又不是女人,没有那麽脆弱。我身体强健,又有内力护体,再说现在已过子时,这已经是产後第四天了。"
婉娘双眼红润,道:"您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小殿下可怎麽办?"
她知萧济意志坚定,决定的事情谁也劝说不了,比盛辉帝还要固执。起码盛辉帝还会听他的劝说,但他的决定,却是连盛辉帝也阻止不了的。
萧济穿好盔甲,来到小床边,望著摇篮里熟睡的儿子,手指轻轻抚摸著他嫩嫩的小脸。
刚出生的婴儿眉目还没长开,其实看不出长得像谁,甚至连眼睛也未曾睁开过。
萧济想俯身亲亲儿子,但他甲胄在身,无法弯腰,只好以指代唇,在儿子的小脸上点了一点,轻声道:"荣儿乖,好好睡,爹爹很快就回来。"
婴儿微张著小嘴,酣睡正甜。
萧济最後看了一眼,转身披上鲜红的大髦披风,在红色的翩翩翻滚中,踏入了漆黑的夜色。
***
嗷嗷嗷,颓废了这麽久,俺决定振作了!要努力写文了!!!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6
06
呼啸的风声,战马的嘶鸣,兵器相交的凄厉,阵亡战士的呐喊……
眼前一片猩红。心中充满愤怒、恐惧与焦灼。
一道红色的披风仿佛火焰一般,在混乱的战群中是那般鲜豔夺目。威武的剑光,划出一道道利芒,所过之处,倒下一个又一个敌军。
但是人太多了。
红色的身影不断冲出来,又被淹没回去。
过来!过来!快过来!
他急得张口大叫,追寻著那道身影,不断伸出手去。
然有什麽阻挡著他。一次又一次,他和那个红影越来越远。
他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挥舞著手中的武器,想要冲杀回去。但身边似乎有人扯著他,怎麽也甩脱不开。
然後他突然看见那道红色的身影定住了。
金色的盔甲下,模糊得看不清楚面容,但那双眸子却十分晶亮,闪耀著复杂的光芒。
那人冲他喊了一句什麽,但他好像没有听清楚。
如此遥远的距离,他却仿佛能看到那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和俏皮。
但一切只是幻觉。
他看著那道红影定定望了他一瞬,突然纵马回头,义无反顾地跃入了身後的敌军之中。
"不──"
"不!"
床上的人倏地弹坐起来,睁大了双眼,眸底深处还残留著梦里的心痛与惊恐。
他呆坐了半晌似乎才慢慢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喃喃自语道:"靠!怎麽又是那个梦!"
床头的手机忽然发出怪叫:"臭小子起床啦!臭小子起床啦!臭小子……"
那人一把抓过手机,狠狠按了停止键,再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不由又倒回床上,呻吟:"唔……时间还早,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可惜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陈伯的声音十年如一日,平静而坚定:"二少爷,该起床了!二少爷,该起床了!二少爷……"
床上的人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抬起头喊道:"知道啦。这就起来啦。"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二少爷,今天下午一点召开董事会,大少爷叮嘱您必须参加,您没忘记吧?"
床上的人心口一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再没了睡意。
"没忘没忘,我这就下楼去。"
半个小时後,打扮整齐的卢家二少蔫蔫地从三楼下来。
管家陈伯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兼午饭,站在饭厅里,看著二少爷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道:"二少爷,听说你昨晚又是凌晨三四点才回来的。现在你已经到公司做事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熬夜玩乐了。何况大少爷现在也住在家里,让大少知道又要骂你了。"
卢醒尘打个哈欠,坐到桌前拿起碗筷,有些不满地道:"我都这麽大的人了,出去玩玩怎麽了?昨天老谢回国了,我们几个哥们给他接风,趁机聚聚。如果这样他也要骂,我也没办法。"
陈伯给他添了碗粥,道:"大少爷也是为你好。昨天大少爷有事,晚上没有回来,还特意打了电话问你回家了没有,说你的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
卢醒尘忙问:"你怎麽和他说的?"
陈伯道:"我还能怎麽说?只说你还没回来。好在大少爷也没说什麽就挂了电话。"
卢醒尘嘀咕了一声:"查岗呢。"
陈伯瞪他一眼,道:"不管怎麽说,你今年也二十六了。玩归玩,别让人担心。前两天老爷刚从瑞士打过电话来,我都说你好著呢。"
卢醒尘一边扒饭,一边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陈伯你现在越来越罗嗦了。"
陈伯无奈地摇了摇头。
卢家上面连续四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这一辈,竟然有了两个儿子,卢老爷的欢喜自然不言而喻。
卢家早年以船运起家,後来开始发展汽车和家电业。到了卢老爷和卢大少这一代,渐渐转型为房地产,并投资了影视行业。
卢老爷的夫人,就是卢醒世和卢醒尘兄弟的母亲,名叫程广琳,是三十年前红极一时的影视歌三栖明星。
她的出身也蛮不简单,家里涉足黑道生意,如今她的三个哥哥一个弟弟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也许程广琳真的有生男运,嫁进卢家後生了两个儿子。
长子卢醒世今年三十二岁,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十八岁就在美国取得了大学学位,二十一岁拿下了双料硕士学位,然後一直留在美国打理那边的生意。
次子卢醒尘,今年二十六岁。与哥哥的一路精英成长方式不同,也许是小儿子的缘故,卢夫人对他多有纵容,念书也是按部就班,没有什麽过人之处。
十八岁时卢醒尘去美国念书,念完四年大学混下毕业证书後就迫不及待地回国了。原因无他,离他老哥太近了。
那位管得可比爹妈严多了。
卢夫人因为身体不好,需要休养,所以送小儿子出国後就和老公搬到瑞士居住了。卢醒尘回国一看,嘿,爹妈不在,老哥又离得远,家里就他一人做主了。於是渐渐养成了放纵的生活习惯。
但今年老大卢醒世回国了,卢醒尘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以前在公司做董事混日子,整日就是吃喝玩乐,完全不用做事情。但现在天天被老哥提溜到面前报道。事情做得不好,还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後一屁股踹出去重做,什麽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卢醒尘感觉自己鸭梨好大。
***
这篇停了很久,终於重新开始更了。
《兔儿神之笑弄姻缘》个志已经完稿,《望星辰》在修改+赶稿中。如果没有意外,以後会先更这篇,嘿嘿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7
07
吃完饭已经快十二点了,卢醒尘拿起车钥匙准备去公司。下午一点的董事会,如果迟到不知道会被他老哥骂成什麽样。
陈伯在後面交待:"二少爷,到了公司先冲杯咖啡提提神,千万别在董事会上睡著啊。不然大少爷又要骂你了。"
陈伯从小看著这兄弟俩长大。但卢醒世聪慧早熟,行事独立且自有主张,十五岁就去了美国念书,之後一直留在那边,一年也不回来几次。而卢醒尘从小就冰雪可爱,最爱缠人,除了在美国念大学的那四年时间,其余一直都在这大宅里度过,陈伯对他的感情自然更深厚。
卢醒尘心不在焉地应了。
结果他也是倒霉。大中午的竟然赶上堵车,原本四十分锺的路程硬是开了一个多锺头,赶到公司的时候董事会已经开始一刻锺了。
卢醒尘急赤白脸地冲进会议室,他老哥那脸色……生生用视线就把他刮下一层皮来。
好在卢醒世在众位董事面前给他留了面子,只冷冷地说一句:"以後不许迟到。"就不再理他了。
卢醒尘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地翻看眼前的文件。
这次董事会的主要内容是拟定下一季度公司的发展方向,讨论最新的财务预算等。
卢醒尘目前只负责公司的部门项目,其他公司的业务不怎麽插手。而且这种会议都十分冗长,每个话题都要翻来覆去的讨论。
他昨晚和朋友们聚会,狂欢到凌晨四点才回家。虽然没喝多少酒,但睡眠不足加上少少的宿醉,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竖起文件夹挡住自己,撑著脑袋犯起了迷糊。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前,心里非常愤怒,非常非常的愤怒,还有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感。
他'看见'自己猛地一扫,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前方好像有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脑袋几乎贴到了地面。
然後镜头一转,又变成了长长的走廊。
那走廊古老而悠长,就像古代的宫殿里的那般。
他大步走在前面,後面有好些人跟著。前方遇到的不论男女,都匆匆向他行礼,但他理也不理。
他走到一个广场前,台阶下面是一列列整齐的士兵,都身穿甲胄,神情肃穆。
他站在台阶上,望著下面的军队,心里涌出一股气吞山河的豪气。然後他就像国家主席一般,发表了什麽讲话。最後抬起手臂,接过旁边一个侍者端上来的酒杯,撒向空中。
手臂上的金色甲胄反射出夺目的阳光,当真是万里河山,皆在我手。
他胸有成竹,势必要夺回那个人!
砰地一声。
卢醒尘被吓得一惊,猛然抬起头来,只见会议室里不知怎麽吵了起来。
公司的CFO兼董事王明远,将文件砸在桌子上,散开了一片。刚才的巨响就是他摔文件发出来的。
对面的崔董事站起身来吼道:"你这是什麽态度!为什麽要把左联放到PIC下?要上市我们可以单独上市!"
王明远道:"你现在说这话是什麽意思?财务部和运营部加班加点弄了一个多月,分析了集团下面这几个公司的整体情况做出来的报告,现在你一句话就推翻了?把我们当什麽了?傻瓜吗?"
旁边有人打圆场:"大家都坐在好好说嘛。发脾气能解决问题吗?财务可行性分析报告只是参考而已,最後要不要单独上市还是要提交股东大会表决通过嘛。"
不过那二人可不领情,仍然你争我辩,气氛僵硬。
卢醒尘刚才在打瞌睡,但也很快弄明白了他们的分歧。
王、崔二人本来就有矛盾,不过在董事会上吵起来却不太像话。
他皱了皱眉头,向大哥望去,却见他大哥脸色阴沈,过来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都别说了,这麽吵有意思吗?老崔,不管怎样这项提案都会最後提交股东大会决议,你要是想单独上市先做出计划书来再说。好了,现在开始下一个项目。"
卢醒世此言一出,那两人也就闭嘴了,互相瞪了一眼,重新坐下开会。
卢醒尘望了一眼他老哥那威严与冷酷并重的气势,不由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
靠!他老哥要是生活在古代,一定是个铁血皇帝!
不过刚才在梦里,做皇帝的好像是他耶。
卢醒尘摸摸下巴,心想要是生活在古代,有他这位老哥在,怎麽也轮不到自己做皇帝吧?如果他也想做皇帝,那岂不是要和老哥争?
一想到和老哥争皇位的狗血画面,卢醒尘不由抽了抽嘴角。
要是真那样的话,估计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了。
算了算了。像他家这种规模的集团公司,兄弟俩还是有一个老实些好,不然玩一场家产争夺战有意思吗?嗯,看来自己一贯保持的玩乐公子哥形象还是有好处的,哈哈。今晚要不要找几个美人出去玩呢?那个小明星白露露似乎不错……
对了,梦里他到底在想什麽呢?杀气十足,活像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卢醒尘在那里走神,却不知道他老哥正阴阴地盯著他,过会儿有他好看了。
***
提示:本文虐与温馨并重。如果遇到虐……请自行避开。哦呵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8
08
"开会迟到,还在会上打盹、走神,嗯?"
卢醒尘低著头,苦著脸,没有吭声。
卢醒世坐在他对面,冷冷地瞪著他:"我和你说话呢,你聋了?抬头!看著我!"
卢醒尘被他哥吼得一颤,抬起头来。
"哥……"
卢醒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让我说你什麽好!你也二十六了,好歹也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怎麽就这麽不争气!公司的业务你是真不懂吗?还是不想管?嗯?"
"没有啊……我有做事。"
"你那叫做事!?每天中午十二点才来公司,下午四点就走人,你做什麽事了!上次流程上要你审批的文件,你搁桌子上扔了一星期,要不是Mark找到我这里来,险些误了一个大项目!"
卢醒尘撇撇嘴,低声道:"反正又没耽误。再说挣那麽多钱干吗啊?咱家还嫌钱不够多麽。"
"你闭嘴!"卢醒世恶狠狠地道:"挣钱是小事,我是让你做事业!你他妈的再敢顶嘴,看我不揍死你!"
卢醒尘对他老哥的粗口和暴力形象习以为常,心里也是气恼,扬起脖子道:"你揍吧,揍完我告诉老妈去。"
"臭小子,还在我这里耍无赖!"
"哼,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还敢顶嘴!嗯?"
卢醒世确实不会揍他。其实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还是十分关爱的。只是因为二人岁数相差不少,在美国时又不少替他操心,便有了种类似长兄如父的感觉。
没办法。谁叫他老爸对小儿子也是溺爱比较多呢。兄弟两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截然不同。
比如他老爸老妈对两个儿子交待什麽事,一般对大儿子会说:"好好照顾弟弟。别带著他乱跑,别让人欺负他。有事你去做。"对小儿子则会说:"乖乖听哥哥的话。别自己乱跑,跟著哥哥。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玩什麽就玩什麽。"
这般长久下来,兄弟二人'分工'不同,自然也养成了不同的性格。
其实他们之中,卢醒世长得更肖似母亲,五官精致,容貌清秀,是个可以称得上漂亮的男人。但头脑冷静,雷厉风行,作风十分大男人,性格又过於深沈阴冷,往往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
卢醒尘则介於父母之间,属於俊朗阳光那一类,放纵起来男人味十足。而且长期在父母和兄长的保护下,养成一种漫不经心的二世祖性格,什麽事都懒洋洋的,但举手投足间又有著天生的贵气和长期家教下的高雅,长袖善舞,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魅力都更大些。
卢醒世把卢醒尘狠狠骂了半个多小时,见弟弟耷拉个脑袋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自己时间宝贵,没工夫和他耗了。
"你以前的部门也不要呆了。成天在总部混日子,不知道你都干些什麽。成铭和樱天两家公司,你选一个过去做CEO。"
"不要吧!"卢醒尘哀叫一声。他还没有玩够耶。去做了执行总裁,天天开会、听报告、批文件、看财务报表,岂不是要忙死他?
"不要什麽不要!集团这麽大,下属公司这麽多,你一个都不管,想把老哥我累死吗?"卢醒世眼睛一瞪,气势凌人。
你不就是工作狂嘛。
卢醒尘心里嘀咕。
他兄弟二人性格想法相差颇大,但卢醒尘对哥哥还是十分尊重的。而且现在老爷子基本是半退休状态,家族的企业基本都是他哥一个人在管。
以前卢家以造船业起家,後来又转战汽车业。但最近十几年,又从事了房地产业和娱乐业。集团不断扩大,要管的事情也更多,卢醒世能力再强,也难免力不从心。
卢醒尘想了想,道:"大哥,我去樱天吧。"
樱天是十二年前他大哥在美国时投资创立的影视公司,後来进军国内,现在颇有规模。成铭则是房地产业。鉴於目前房地产的复杂情势,卢醒尘不想在自己没有更多准备前太多插手。
卢醒世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想著搞公司旗下的小明星。"
卢醒尘撇了撇嘴,道:"我不乱搞。正当谈恋爱成不成?"
卢醒世冷冷一笑,道:"正当恋爱我不反对。你要想去樱天就去,我放手让你去做。这是对你的考验。你要做不好……"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沙发上的弟弟,慢慢道:"就去做个彻底的二世祖吧,反正我和爸妈养得起你。"
那藐视的语气,登时激起了卢醒尘的怒火。不过他却没有生气,只是站起身平视著卢醒世,道:"大哥,我会做好的。"
卢醒世有些意外。他刚才分明看见卢醒尘眸中闪过被小瞧的怒火,却没想到竟然能沈得住气。
"好,那就交给你了。"
和大哥谈完话,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下午在会议上打盹被冷气吹到,卢醒尘头有点昏沈,不太舒服,没有出去应酬,早早回了家。
陈伯给他煮了一碗老中医秘方的姜汤茶。他捏著鼻子喝下去,十点就上床睡了。
但他常年养成的生物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折腾了大半夜,终於迷迷瞪瞪的入了梦。
还是那个梦境。
梦里他跃下马背,大步急行,身後的人都被甩在後面。
他风一样卷进一个帐篷似的建筑物,里面的人全都跪在地上,周围站著几个士兵。
地上倒著一个巨大的屏风,上面躺著一个人,胸口插了一把剑。
他似乎心里惊了一下,瞪了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眼,心里涌出滔天一般的恨意。
然後他很快抬起头,屏风後面是一个华丽的床榻,雕饰精美,古色古香,上面挂著幔帐。
榻前笔直地站著一个人,穿著白色的胡人长袍,腰间系了一条金带,上面还镶嵌著各种宝石。
那条腰带虽然美丽,却显得那人腰肢纤细,瘦弱得不堪一握。
他直直地望著那人,心中剧痛。
那种疼痛,让他想要杀人,想要呐喊,想要……紧紧将对面的人揉进骨子里。
梦中的卢醒尘蜷缩起身体,眉宇拧得紧紧的,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睡衣。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9
09
梦境仍在继续,却始终弥漫著一种悲苍和灰沈的气氛。
他与那人痴痴相望,却怎麽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觉得那人憔悴非常,一双眸子原本黯淡无光,但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陡然迸发出夺目的光芒,好像一滩死水瞬间变成了美丽的仙泉。
他痴了半晌,伸出双臂,想要拥抱面前的人。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人身後的幔帐忽然微微晃动起来。
他心下一紧,改而抓住那人的手,正要把他扯到身後,却见幔帐中间掀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个怯怯的小脑袋。
他只觉嗡地一下,天旋地转,脑袋中一瞬都是空白的。
他一把甩开身前的人,冲上去将床上的人粗暴地扯了出来。那人扑上来,拉著他的手臂急切地说著什麽,但却让他变得更加愤怒了。
他觉得自己胸口有团火焰在燃烧,堵得他喘不过气来,烧得他丧失了理智。
他暴怒地大吼了一声,然後猛然间……
"啊──"
卢醒尘大吼一声,从梦中惊醒。
出了一身虚汗,明明是夏天,却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他双眼呆呆地瞪著天花板,只觉梦中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真实鲜明地让他感到害怕。
这个梦越来越诡异了。
不记得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也许是七八岁,或者更早时候。他经常梦见自己好像回到了古代,过著众星捧月的生活。不过那些梦大多早上醒来时就忘记了,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自从进入青春期後,这些梦就渐渐少了。但偶尔梦到,里面也总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直到大约一年前,他开始经常梦到战场那段。
血腥的杀戮,太过真实。心中的愤怒,也太过清晰。
但是最近这些梦,却仿佛连接成了一个个片段,向他展示著什麽。
为什麽?为什麽梦中的自己会如此残忍?如此狠硬?
卢醒尘看著自己的双手,心里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情感。
似乎是愧疚、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无尽的悔恨。
这些情感交杂在一起,扯得他的心脏几乎无法承受。
他双手遮在脸上。
想到梦中那双眼睛,那般震惊,那般绝望地望著他,那浓浓的哀痛,渐渐变得冷漠,变得空洞。原本璀璨如星的眸子,再也不见任何光彩,灰暗得犹如煤沙中的石子。
这一天卢醒尘早早地起了床,七点准时下楼吃早饭,把卢醒世和陈伯都惊了。
卢醒世看了看他,道:"昨晚睡得不好。"
"没有。"卢醒尘低头戳著盘子里的早餐,淡淡地道:"做了个噩梦而已。"
卢醒世顿了顿,低头继续看报纸:"噩梦谁都会做。忘了就好。"
忘了就好?
卢醒尘有些茫然。
也许人生中有些事,真的是难以忘记的。即使是梦境,也是一般。
卢醒尘最近很忙。忙著接手樱天公司,忙著了解公司业务,忙著不停地应酬。
他没有固定的女友,但身边莺莺燕燕的总少不了。不过他却很少去和美女约会了。
心中沈甸甸的,那不断继续的梦仍然困扰著他,扰乱了他的正常生活。他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忘记那梦境带给他的影响。
甚至他有些不敢睡觉了。只怕一睡著,又会回到那个梦里。
"嘿,二少,知道吗,老谢这次回国是因为失恋了。"
"失恋?"卢醒尘漫不经心地喝著酒:"谁会看不上咱们谢少啊。不是从来他甩人,从来没被人甩过吗?什麽妞儿这麽牛?"
程少华搭著他的肩,神秘地低声笑道:"告诉你,不是妞儿哦。是个男人。"
"男人?"卢醒尘差点呛到。谢绍铭是个标准的直男,和身边这个双插头可不一样。因此卢醒尘错愕地瞪大眼睛。
程少华是卢醒尘二舅舅的儿子,是他的表哥。
程家现在黑转白,程少华当年是和卢醒尘一起从美国回来的。他消息一向灵通,说话也十分靠谱。虽然八卦这种事不是男人专项,但酒桌上哥们也是无话不聊的。而且程少华是个男女不忌,又手段通天的,没少搞过漂亮男女。
"知道老谢看上的是谁吗?嘿嘿,就是现在最有名的那个混血明星,艾瑞斯?明克。"
"哦,有点耳熟。"卢醒尘对男人没兴趣,也不会特别关注外国明星,听过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最近刚刚接手樱天公司,所以有点印象。
程少华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色迷迷地道:"那确实是个美人。不过不是一般的明星,身後有背景的。老谢在英国的酒会上对人家一见锺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缠了人家半年还是被甩了。"
卢醒尘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程少华又说了半天,见卢醒尘一直没反应,不由不高兴地道:"喂,你怎麽了?和你说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想什麽呢?"
卢醒尘迟疑了片刻,道:"我在想,老谢不是gay啊,怎麽会爱上男人?"
程少华哈哈大笑:"这年头,喜欢就喜欢了,还分什麽gay不gay的。"接著又神秘兮兮搂住他的肩膀,道:"我和你说,和男人也别有乐趣哦,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一个?真的很好玩。"
卢醒尘推开他,淡淡地道:"别开玩笑了,我没兴趣。"
程少华切了一声,翻个白眼:"你也不用这麽直吧。"
早年在美国时,他就怂恿过卢醒尘,还带他去过gay吧,不过卢醒尘对这个虽然不厌恶,但确实没什麽兴趣。
程少华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和他聊起别的。
卢醒尘一直心不在焉,就是猛灌酒。等二人分手时,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程少华见状无奈,打电话叫来了家里司机,两个人扛著他往车里送。
司机去开门,程少华听见卢醒尘嘴里喃喃地梦呓。
"沧海……"
***
事先声明,此文非兄弟哦,莫站错队,嘿嘿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
10
气势恢宏的皇宫笼罩著一层沈沈的灰色,无端地让人心情沈闷。
他走在一条宽阔的石条路上,两旁是高大灰色的宫墙,高耸得遮住了蓝天和阳光。
石路的尽头,是一座宫殿,里面陈列著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没有进去,远远地站在门口,看见牌位前跪著一个人。
那人身形消瘦,背脊却挺得笔直,低著头动也不动。
寒朔的冷风吹过,从敞开的大门中卷进去,将那人的衣衫不断掀起。长长的袖子在空中摆动,显得格外单薄。
他深深地望著那个背影,过了半晌,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麽。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跪到了地上。
他犹豫了一下,又站了片刻,最终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已摇摇欲坠的身影。
然後镜头一转,他站在一处偏僻空凉的殿宇前。
冷墙颓瓦,简陋荒凉,不见人烟。
他一步一步走进去,诺大的房间冷得厉害,寒风穿堂而过,卷起呼呼地风声。
他的双腿沈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是那般沈重迟缓。
推开那扇老旧颓废的雕花木门,发出吱呀地一声。
床榻边呆呆地坐著一个憔悴而苍老的女子,双眼空洞,没有焦距。看见他进来,那个女人麻木地摆动了一下头颅,然後僵硬地跪在了地上。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那个女人。他的视线紧紧地盯著床榻,那上面躺著一具冰冷消瘦的躯体。
不……这不可能……
他觉得手足冰冷,动弹不得,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世界突然变得十分虚幻。
那个女人在他脚边动著嘴唇,但是他好像什麽都听不见了。
空茫,空茫,空茫……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呆地坐到床头,呆呆地抚摸著那个人的脸。
手下的温度是如此冰凉,身体是如此消瘦。把人抱起,骨头都硌得生疼。原本乌黑油亮的黑发,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灰色。那丝丝缕缕的白发,刺痛了他的心。
床榻上还残留著一片吓人的血迹,颜色已经发暗了。
他把手轻轻放在怀中人的小腹上,细细地摩挲了一会儿,突然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肩膀抖动,却哭不出来。
卢醒尘睁开眼,双眸空茫地盯著天花板。
太阳穴好像被锥子在敲打一般,一阵阵的刺痛。但是他却觉得舒服。
这样痛著,仿佛便能证明他还活著,可以转移那心底更强烈数百倍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卢醒尘专注地盯著天花板,一动也不动。但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比他更执著,竟一直持续地呼叫著。
卢醒尘终於动了动脑袋,艰涩地抬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他的嗓音沙哑粗糙,难听得要命,就像一条干涸了三千年的河床一样。
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恰恰相反的声音,温和清润,如涓涓溪水,流畅清澈。
"老板,今天早上十点锺有个重要会议,您没忘记吧?"
是他老哥上个星期派给他的万能秘书──安森。
安森是卢醒世大学里的学弟,超级能干,之前一直跟著他在美国做事。今年卢醒世回国接手国内业务,他也跟著过来了。
卢醒尘必须承认,虽然为人过於严厉,但这个安森不愧为'万能秘书'的称号,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做的相当称职。目前为止,基本上大部分业务都是他帮自己了解的。
"我没忘,我会准时到的。"卢醒尘揉著额头,看了看表,现在已经七点多了,便坐起来,道:"我先挂了。到公司再说。"
他挂了电话,去浴室里狠狠地洗了个澡。
凉水冲过全身,头脑清醒了许多,那个梦境,似乎也变得遥远了。
卢醒尘换好衣服下楼,已经八点多锺了。他大哥早就去了公司,但饭厅的餐桌前还坐著一个人。
卢醒尘错愕地道:"你怎麽来了?"
那人站起身来,背对著阳光,修长的身影遮在了阴影里。
"老板,早上好。"
"早。"
"刚才给您打电话,听您的声音好像有点感冒。我怕您一个人开不了车,所以特意过来接您。"安森的声音不紧不慢,态度不卑不亢。
"哦。"卢醒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道你是怕我迟到吧?
如果自己不是精英,面对安森这样的精英份子,难免会感到压迫感。
不过卢醒尘的'二世祖'性格让他的脸皮超厚,对安森无形的压力也视若无睹。
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抖开餐巾,道:"坐吧。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谢谢老板,我吃过了。"
安森在对面重新坐下,陈伯给他端上一杯咖啡。
"谢谢陈伯。"安森笑著对陈伯道谢,白皙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卢醒尘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原来这个人也会笑的。
陈伯道:"不客气。安森,你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最近是不是太忙啦?有空过来吃饭呀。"
"陈伯您太客气了。我最近跟著二少做事,稍微有点忙,等空下时间来,一定来蹭饭吃。"
卢醒尘打断他们:"安森,你什麽时候来我家吃过饭?"
安森低头喝咖啡,并未回答。陈伯在旁接口道:"安森以前跟大少来家里吃过几次饭,你回家的晚,没有遇上过。"
"哦,原来是这样。"卢醒尘又瞥了安森一眼,心里嘀咕:原来和我老哥的关系这麽好,真是真人不露相。
安森安静地喝著咖啡,额前的长发落了下来,挡住了鼻梁上的黑边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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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留言,要回帖。求包养,求支持~~~
嗷嗷嗷──撒娇,打滚,求动力ing~~~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
11
早上的会议很顺利。
卢醒尘很庆幸安森来接他。不得不承认,安森开车的技术非常好,比卢家的几个司机都要强,一路平稳,一点没有让他宿醉後的脑袋感觉难受。
中午程少华约他一起午饭,人也提前跑到他的办公室里来等著了,谁知卢醒世正好打电话过来,叫卢醒尘带著安森和他一起午餐,听说程少华也在,叫一起去。
结果程少华听了,立刻断然拒绝:"开玩笑。和大表哥一起吃饭会内伤的你知不知道?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我哥有那麽可怕吗?"卢醒尘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好好的,我哥没事说你干吗?再说了,正因为大家是亲戚才多说你两句,要不然我哥时间宝贵,还没功夫理你呢。"
"好好好。他是你亲哥,你肯定向著他。当我刚才的话没说。"程少华举手投降。
卢醒尘有四个舅舅,大舅原本有两个儿子,但长子早夭,只剩一个小儿子程少康,年纪比卢家兄弟都长,卢醒世也要叫一声表哥。
二舅有一女一男。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就是和卢醒尘同岁的程少华。
三舅没有子女。是早年程家生意还在黑道上时,被人报复伤了身体,丧失了生育能力。这件事是程家的机密,只有近亲才知道。不过三舅从外面领养了几个孩子,都养在外宅教育。
四舅是程家年纪最小的,与几个兄姐岁数相差颇大。他是搞音乐的,当年卢夫人程广琳还推荐他进过娱乐圈。後来他去了美国发展,一直留在那边,婚後育有两儿两女。程家老爷子让他把孩子送回国来教养,他不答应,当初还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程家子嗣不多,程少康性格暴躁,容易冲动,程老爷子并不看好他继承家业。
程少华倒是聪明,从小就会算计人,但越长越没形了,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每每把老爷子气个半死。
四舅的两个儿子在美国长大,一年回不来几次,中文都说不利索,老爷子也不大喜欢。
所以程家老爷子每次看见卢醒世,就忍不住拉住他的手感叹:"你要不是我外孙,是我的嫡亲孙子该多好。"
卢醒世对外祖父很孝顺,所以对下面的几个表弟就很严厉,希望他们能够成材。程少康是表哥,卢醒世管不到他,於是首当其冲的就是程少华了。
三人一起坐专署电梯下楼。卢醒尘带著安森去和大哥吃饭,程少华坚决不肯同行。
他搭著卢醒尘的肩膀,将他拉到电梯的角落里,避开前面的万能秘书,跟他咬耳朵:"听说了吗?你哥好像谈恋爱了。"
卢醒尘要不是没喝东西,一定会喷出来。
"你胡说什麽!?"
程少华挑了挑眉:"这麽惊讶做什麽。大表哥好歹也是正常男人,谈恋爱有什麽稀奇的?我说你这个做弟弟的也太不关心兄长了吧。"
卢醒尘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哥是成年人,这种私事用不著我关心,你不要道听途说。就算我哥真的谈恋爱了,我也奉劝你少八卦。要是让他知道了,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哎哟,大表哥那脾气我还不知道?放心,我不会乱讲。不过你最近多留意一下,看是不是有这麽回事。大表哥要是真谈恋爱了,我要第一个告诉爷爷和姑妈去。"
程少华虽然玩世不恭,但程老爷子和程广琳都最疼他。尤其是程广琳,有时候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虽然比不过小儿子,但至少是排在卢醒世前面的。
卢醒尘让他寥寥几句,也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大哥真的恋爱了?千年怪谈耶。
他瞟了一眼站在电梯前方目不斜视的安森一眼,暗道难怪要把这个万能秘书调过来协助自己,有这麽个超级精英电灯泡在,恐怕谈恋爱也没那麽方便吧?
他点了点头,冲程少华挤挤眼,小声道:"其实我也很好奇。你要是还有消息一定要和我细讲。"
程少华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卢醒尘回了他一拐。
程少华瞟了一眼站在前面毫无动静的万能秘书,搂过卢醒尘的脖子又压低声音:"先别说你大哥,你先说说你那位是怎麽回事?"
"我那位?哪位啊?"卢醒尘努力回想,自己最近好像没交新女友啊,还是之前那几个。
程少华压低声音:"装,还装!昨晚喝醉了还叫人名字呢,满嘴'沧海''沧海'的。新妞儿啊?名字挺大气啊。"
卢醒尘浑身一震,眼神突然变得茫然。
沧海……是这个名字吗?
在那个梦里,他好像从来不曾唤过那个人的名字。
电梯突然叮地一声,到达了地下停车场。
安森按住开门键,侧身让开,做出让他们先行的动作。
卢醒尘回过神来,没有回答程少华刚才的问题,推开他率先走了出去。
程少华跟在後面,从安森身边路过时,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去摘他的眼镜。
安森反应极快,立刻向後一躲,避开了他的咸猪手。
程少华摸著下巴笑了笑,眸中闪过某种光芒,嘿嘿低笑道:"别那麽紧张嘛,我又不是坏人。"
安森推了推眼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理他,径自跟在卢醒尘身後。
卢醒尘心不在焉,没留意後面的事,发现程少华没跟上来,回头催道:"你干什麽呢?走快点。"
程少华道:"靠!老子跟你不同路。我取自己的车去,你走你的。"
卢醒尘道:"得了,我哥又不会吃了你,一起去吧。"
程少华意志坚定:"我突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要做,真的没时间。替我向大表哥问好,就说下次我一定和他好好地喝一杯哈。拜拜了先。"说著潇洒地挥挥手,溜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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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和留言在渐渐增多中,不错不错,嘿嘿~
大家表紧张,虐还在後面的,咱慢慢来,嘿嘿嘿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2
12
卢醒世约在一家日式餐厅。卢醒尘和安森到达後,发现卢醒世身边还坐著一人。
那人一身范思哲的季度新款黑色休闲服,脖子上松松地系了一条时尚的明黄色围巾,脸上带著超大墨镜,虽然刻意低调,却整个人仍然十分亮眼,时尚人士的气息明显。
卢醒尘在卢醒世对面坐下,出於礼貌,没有刻意去打量那人,却感觉那人的视线似乎透过墨镜一直盯著自己。
安森坐在了他旁边,与那个陌生人对坐。
四人坐好,卢醒世问道:"少华呢?"
卢醒尘道:"他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就不过来了。"
卢醒世嘴角扯了一下,显然十分了解那位表弟,淡淡地道:"那我们四个人吃吧。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杨静安。静安,这是我弟弟卢醒尘,这是他的助手安森。"
杨静安摘下脸上的超大墨镜,露出天使一样美丽的面孔,冲卢醒尘咧嘴一笑,展开两个大大的酒窝:"卢醒尘,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卢醒尘一愣,一眼认出他的容貌,安森在旁低叫了一声:"艾瑞斯?明克?"
卢醒尘登时想起这人是谁,不由吃惊地道:"你是现在在欧美很红的那个艾瑞斯?"
杨静安歪头一笑,嘴角不对称地向右翘起,看上去有些俏皮。
"我现在不叫艾瑞斯,叫杨静安。你们叫我静安就好了。"
他的眼睛是天蓝色的,皮肤是白种人的那种白皙,鼻梁高挺,只有头发是黑色的。而且他的中文不太标准,明显可以听出生硬的外国口音。
卢醒尘看了大哥一眼,见卢醒世点点头,便微笑地唤了一声:"静安。"
安森则极为客气地唤了一声:"杨先生。"
菜肴摆上来,服务生乖巧地将高级单间的拉门合上,不打搅客人用餐。
卢醒世对杨静安竟难得地热情,给他介绍了每道菜,还问他合不合胃口。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对卢醒世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他是那种出去应酬,就算见到国家总统也不卑不亢,不假辞色的人。
卢醒尘道:"大哥,你和静安很熟啊?"
卢醒世道:"静安是杨伯伯的孙子,杨大哥的小儿子。"
卢醒尘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静成是说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原来就是你啊。"
艾瑞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卢醒世道:"静安打算回国内发展,有意和樱天合作。待会儿吃完饭,你们带他去公司转转,给他介绍一下樱天的实力和国内娱乐圈的情况。"这句话,基本上是对安森说的。
杨家在国内也是大家族,与卢家是世交。
杨家现在的当家人,就是被卢醒世兄弟俩唤作'杨伯伯'的杨成天,虽然比卢父年长十余岁,二人却是至交好友。
杨成天结婚早,有一个独子叫杨明远,十分精明能干,卢醒尘出生时他已经进了杨氏工作,成为父亲的左臂右膀。
杨明远在父亲的安排下,结婚也很早,二十二岁就与C城罗家的大小姐结了婚,婚後生了两个儿子。不过杨明远和罗家大小姐的感情一般,二人属於家族联姻,平时谁也不干涉谁,相敬如宾。
後来杨明远在法国认识了一个红颜知己,又生了个儿子,在巴黎那边安了一个家。
杨成天知道後非常不高兴。他自己是个专情的人,和夫人感情很好,因而看不惯儿子搞外遇,尤其还搞了个外国人。
他和儿子大吵了一架。杨明远一怒之下飞去巴黎,结果半路上飞机失事去世了。
杨成天痛不欲生。也许是觉得对不起儿子,亲自去法国接回了那个小孙子,之後一直带在身边抚养。
卢醒尘小时候经常和哥哥到杨家做客,参加各种宴会。他们兄弟俩与杨明远岁数相差太大,也没什麽共同语言。不过让卢醒尘高兴的是杨明远的两个儿子比他小不了几岁,却要叫他叔叔。
这个杨静安他从没见过。那时候杨明远已经去世,杨老爷子不愿意再留在国内,带著三个孙子搬去了瑞士,国内的生意都交给了儿媳妇打理。
卢醒尘没想到这个艾瑞斯就是杨伯伯的麽孙,杨明远的小儿子。
这几年卢氏夫妇也住在瑞士,和杨成天比邻而居。卢父打电话回来时,也经常念叨杨家的事情。而且卢醒尘和'大侄子'杨静成交好,听他提起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想起程少华那天的八卦,看了看杨静安那混血儿俊美到极点的天使一般的面孔,再想到他的背景,暗道难怪老谢追不上他。
吃完午饭,卢醒尘带杨静安参观樱天。
卢醒世要回总公司,临走前特意把安森叫到自己的车前说话,卢醒尘在後面的车旁等候,不由多看了两眼。
卢醒世身高一米八三,身材挺拔,气势强大,容貌虽然有些阴柔,却十分俊雅秀美。如果不老沈著脸的话,绝对是一个美人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站在这麽出色的人身旁,安森竟然丝毫不显得逊色。虽然额前零碎的短发遮到眉毛,下面超大的黑框眼镜沈稳有余却也显得有些土气,但整个人身上有种淡定从容、自信沈稳的气质。这种气质和风采,让他站在卢醒世身旁毫无压力,且非常夺目。
二人靠得极近,几乎是面对著面在说话。安森的眼镜在阳光下反光,看不清表情,不过从翘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的神态是轻松的,对话也是愉快的。
卢醒尘倚靠在车门上看著前面的两个人,突然眨了眨眼,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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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大家:兔儿神个人志的预购期到明天就结束了,之後会恢复原价650元新台币,大陆是各个书店根据自己的运费等成本制定的原价~~~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3
13
这种感觉……好像是嫉妒大哥对安森的另眼相待,又好像是生气安森和大哥的关系如此亲密,明明现在是自己的助理,却'身在曹营心在汉'。
卢醒尘不悦地抿了抿嘴,神色变得有些阴沈。
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艾瑞斯突然张口:"Uncle和安森的感情很好啊。他们是情人吗?"
卢醒尘闻言一僵。刚才那一刹那,他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他看了杨静安一眼,解释道:"你别误会。安森以前是我哥的特别助理,还是他大学的学弟,他们不是那种关系。"而且我哥是直男,直男。嗯,应该是吧?
杨静安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大墨镜,轻轻一笑:"我忘记东方人比较保守。看来是我搞错了。"
卢醒尘问道:"艾瑞斯,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你还是叫我静安吧。我喜欢你叫我的中文名字。"
卢醒尘从善如流,直截了当地问道:"静安,你喜欢男人?"他在外国呆了多年,又见杨静安一派欧美人作风,因此说话很直接。
杨静安果然不介意。他突然向前靠近了一步,低下头,让墨镜滑下鼻梁,露出那双美丽的湛蓝眼眸,直直地盯著卢醒尘,一字一字地微笑道:"我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你。"
卢醒尘当然不会轻易被他拿话哄住,闻言哈哈一笑,道:"真是我的荣幸。我也很喜欢你。静安,你真是天生就该进娱乐圈的。你在国内打算从哪里起步?我们樱天是最好的平台哦。"
杨静安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天蓝色的双眸似乎暗了一暗。墨镜重新挡了回去,他笑了下,道:"这个我还需要考虑。先去你们公司看看再说吧。"
卢醒尘还想再说,安森走了过来。
中午卢醒尘是自己开车带安森过来的,卢醒世则是带著杨静安坐著公司豪华加长的商务车来的,有司机开车。
卢醒世见卢醒尘下午要带杨静安去樱天,又有安森在,就和他换了车子,让他带人坐自己的豪华商务车去,自己则开著弟弟的车走了。
安森在车上向杨静天详细地介绍了国内娱乐圈的情况,然後话题极为自然地转到樱天,开始介绍樱天的实力和发展形势。即使手中没有任何资料,只听著他不温不火款款而谈的声音,也觉得非常有说服力,而且还不让人厌烦。
卢醒尘则见缝插针地和杨静天套交情,活跃气氛,与安森配合得默契无比。
杨静安不大说话,偶尔才问几个问题。不过态度很好,嘴角一直挂著笑容。
车子开上高速,前方有辆加长大货车,上面装满了货物。
司机向左变道,要超车过去。谁知刚开到货车旁边,那货车好像突然失灵了一般,竟打滑向这边撞了过来。
卢醒世聘用的都是老司机,十分有经验,一看形势不好,竟不踩刹车,而是急忙加速,向前冲了过去。
但那货车车头太大,斜撞过来时仍然扫到他们的车尾。
砰地一声巨响。
卢醒尘与杨静安并排坐在车後座上,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但安森坐在他对面,大货车的车头撞过来时,他从车後窗中第一个看见。
"小心──"
他大喊一声扑了过来。
此时杨静天也察觉了。他的反应也极快,大叫了一声,把卢醒尘压在身下。
卢醒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听见相继两声大吼,然後一个两个地扑上来,在车体剧烈撞动时把他压在最底下。
大货车後面又连接撞上两辆行驶中的轿车。卢氏集团的豪华加长商务车在高速上360度打了一个圈,最後撞上高速护栏,终於停了下来。
四周雾气蒙蒙,伸手不见五指。
卢醒尘茫然地走在路上,觉得这次这个梦有些奇怪。他突然想起昏迷前的车祸,不由心中一惊:"难道我死了?"
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咦?居然有痛感。
再掐!还疼?
TMD!这到底是不是梦啊?!
卢醒尘忍不住爆粗口:"这什麽鸟地方啊?有没有人啊?黄泉路也TMD来人接一下啊!"
果然不愧是卢醒世的弟弟,骂起人来声势赫赫。
不过卢醒尘在大雾里转了半天,无人回应,又走不出去,不由心中渐渐惶恐起来。
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抱有怀疑和恐惧的。
卢醒尘正在茫然间,突然发现前方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断断续续地闪烁。
他犹豫了一下,终於决定向著那个方向走去。
他感觉自己走了很远,终於来到那不断闪光的地方,周围的雾气慢慢散去,露出面前一个八角形状的石台。
卢醒尘好奇地走过去,看清那石台大概有一米来高,直径有三米左右,八卦八角形状,石面上是一片银白,像水又不是水,像镜子又不是镜子。
卢醒尘观察了半晌,再结合周围的环境,第一个反应,是传说中坐落在地府里的往生镜。传说每个到地府报道的鬼魂都能通过它看见自己的前生今世,然後由阎王爷来判决。
不过那是镜子,这个却是好像井一样形状的巨大面积的石台。
卢醒尘不敢触碰它,只是走近後弯腰趴在上面瞧了瞧,但怎麽也看不出这石面上晃动闪烁的究竟是什麽材质。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食指尖缓缓地、轻轻地触碰到石面,感觉冰凉柔滑,好像果冻一般。
然後突然地,从他的指尖开始,缓缓地荡漾出一波水晕,向外不停扩展,不停扩展……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4
14
阴暗的牢房里关著一个人,浓浓的血腥气息弥漫。
那人双手被铁链牢牢锁在架子上,身体无力地往下垂。白色的单衣上满是血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一个男人身後带著一个下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这名男子身材高大,膀大腰圆,颇为魁梧。一身外族打扮,衣饰华贵,手指上戴著几个红的、黄的、蓝的大宝石戒指,右手大麽指上一个翠绿的翡翠板指尤其明显。
他手中握著一根鞭子,傲慢地伸出鞭子柄首挑起锁链上那人的下巴。
那人似在昏迷,双目紧闭,并未反抗。蓬乱的长发下,容貌也看不清晰,但肤色暗淡,血迹斑斑,脸颊污秽,实在说不上好看。
那个高大的外族男人厌恶地皱皱眉,对身後跟著的下人用胡语道:"此人真是萧皇後?"
那人点头哈腰:"是。招降的盛军中有人认得他,已经招认了。"
"可是不是听说萧皇後刚刚生完儿子吗?怎麽这麽快就跑到战场上来?哼!听说还杀不少本王的士兵。"男人的脸色变得阴沈可怕。
他的长相十分粗狂,一双浓眉犀利,眼窝有些深,鼻子是高挺的鹰钩鼻,下面留著一把大胡子,整个人显得很阴鸷。
那人道:"回大王,必不会错的。奴才让人验过了,他下身产後未愈的痕迹明显,决不会超过十天。除了萧皇後,哪个男人刚生完孩子就出现在战场上?"
那大王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麽,鞭梢在锁链上那人的脸上撩了两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杨靖啊杨靖,当初你将本王赶出了中原,这次高密山大捷虽然没有抓住你,可是却抓到了你的皇後。哈哈哈……今天你的报应来了。苏亥,你让人把这位萧皇後收拾干净,伤口也上好药,送到本王的大帐去。"
身後那人一愣,随即明白了大王的意思,立刻道:"大王放心,奴才一定把人收拾得妥妥当当。"
那位大王回过头盯著他,一双阴鸷的琥珀色眼镜闪烁著冷锐的光芒,一字一字叮嘱道:"记住,要正大光明地把盛国皇後抬到本王的帐篷里,让那些盛国俘虏都看见!"
苏亥跪下,匍匐在他脚面:"是。奴才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萧沧海被人洗干净,上了药,大摇大摆地抬进了驽马王的王帐。
期间萧沧海曾醒过片刻,然他产後不久就上了战场,被掳後又用过刑,已经受了寒,人有点发热,虽然醒了一会儿,却很快又虚弱地昏了过去。
苏亥怕他死掉,找来大夫仔细给他看了,还灌了一碗退烧药下去,这才将人送到王帐。
此时已是傍晚。
驽马王回到王帐,迫不及待地挥退下人,来到屏风後的床榻上,端详上面的人。
萧沧海虽然神色憔悴,人在昏迷,但打扮整齐後,便恢复了原来貌美的模样,不管怎麽看都是个美男子。
不过驽马王并不好男色。他喜欢美女,後宫搜罗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个都比萧沧海娇俏柔美,身段玲珑。
他就是想羞辱杨靖,羞辱大盛!
一想到当年被杨靖驱兵赶出长京的屈辱,驽马王就瞪红了眼睛。
当年胡人夺走大盛的半壁江山,统治长河以北十几年,将盛人当做牛马奴隶一样使唤,何等风光无限?
可是这个被赶到南方的毛头小儿,竟然笼络了南盛的兵马杀了回来,重新夺回北边的土地。
一想到中原的富庶繁华,再对比现在草原上的风霜艰辛,驽马王的心里就充满了恨意。
他费了这麽多心思,布局这麽久,只望这次大战可以亲手杀了杨靖,报仇雪恨。再如英勇的先人一般攻进中原,重新掠夺大盛的土地。
没想到杨靖太熟悉兵马,极为善战。牺牲如此之大,好不容易引他入蛊,却还是被他察觉不妙,极快地退了出去,半路又遇上萧沧海带来的援军,竟然脱身而去。
萧沧海!
这个大盛皇後,听说也极有谋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这次大战,胡人虽然胜了,但因为没有抓到大盛的皇帝,只能算惨胜,实质利益并没有多少。而且若没有萧沧海半路带人来接应,即使盛辉帝见机快,也不一定逃得出去。
这样一想,驽马王心里就更加愤怒,盯著萧沧海的眼神也狰狞起来。
萧沧海伤得严重,也病得厉害,身体忽冷忽热的,伤口疼痛,耳边似乎还回响著战场上的嘶鸣。
他记得自己落马被俘,而且还受了重刑,关了起来。可是他即使在昏迷之中,心里惦记的仍是盛辉帝杨靖。
"寄奴……"
萧沧海喃喃梦呓,突觉下体一阵剧痛。
这粗暴的撕裂的剧痛刺激他醒转过来。迷茫的双眸迟钝地盯著身上的人,眨了几下,才突然清醒过来。
"滚开!"
萧沧海大惊失色,瞠目欲裂,抬手向身上的人挥了过去。
奈何他重伤初醒,没什麽力气,手臂挥到半空就被拦了下来,那声怒吼更是虚弱得仿佛小猫在叫。
驽马王见他醒了过来,不由冷笑道:"醒过来更好。你就好好享受本王的宠幸吧。看是盛辉帝厉害,还是本王勇猛!"
***
先声明一下,十世轮回这个系列,是十某偶然从梦中得到的灵感(不要问俺的梦,一般俺从梦中得到的灵感都比较虐,如《断情结》……的前半部分,哈哈),後来和朋友谈论之後,完善了情节。但由於朋友强烈要求要虐,所以……所以本文所有虐的部分都是友人的授意,与俺无关!与俺无关!
亲妈的某十飘过~~~~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5
15
萧沧海面目惨白,额暴青筋,奋力挣扎。
驽马王满腔怒火正无法释放,见他挣扎反而更加来了兴头,挥掌扇了他几巴掌,将他翻了个身,掰开大腿,像畜牲一样压在身下横冲进去,插得更深。
"贱货!你还当自己是大盛的皇後呢?呸!你现在是本王的俘虏,本王的奴隶!"
"本王操你是你的荣幸!那姓杨的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哈哈哈──"
"听说你是江南萧家的,他娘的,还挺有味!盛辉帝是不是这样操你的?爽不爽?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驽马王骂得兴起,滔滔不绝,而且用的都是标准的大盛长京口音。
萧沧海几欲昏厥,胸口气血翻涌,头脑一片混沌,嘴里涌出鲜血。
他突然大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萧某宁可自决,也绝不受此屈辱!"说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掀翻了驽马王,一头向床头的木柱撞去。
萧沧海没有死,驽马王及时抓住了他,但头上仍然撞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流不止,昏迷了三天三夜。
驽马王没想到他虚弱至此,还有这般力气,不由吓了一跳。
他可不想让萧沧海就这麽死了,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连手里唯一一张筹码也没了?於是赶紧让苏亥叫了大夫来。
几名大夫忙碌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萧沧海救活了,人却昏迷不醒。而且驽马王并不放过他,见他没有性命之忧了,晚上又继续变著法折磨他。萧沧海若是醒来,便是决绝求死。若是不醒,第二天刚好的伤势又继续恶化。
最後几名大夫实在没辙了。人要是死了,自己也活不了。可大王这麽折腾,人又怎麽救得活?於是只好请苏亥委婉地去和驽马王表示,大盛萧氏这个皇後,您到底想不想要?想要就手下留情,给病人恢复的时间,不想要,您就继续这麽折腾。
驽马王这次出兵,并未携带女眷,原本身边就缺个暖床泻火的,抓住萧沧海这麽一个大仇人,既能羞辱盛辉帝,又能报复,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他看萧沧海实在病得不成样子,後面也就收敛了些,让苏亥派了几个人牢牢地盯著他,只要醒过来就不许他有自尽的机会。
萧沧海就这样一路被绑在马车上,带回了胡人在草原的王城。
驽马王在凌辱了萧沧海的第二天,就给杨靖写了封信,信中极尽羞辱,称杨靖为'同穴'兄弟,并以极污秽极猥琐的语气描述了萧沧海的销魂,赤裸裸地写道:萧後之体貌,销魂无比,肌滑有力,腿儿修长。可惜无女子之柔软,幽径产後松弛,亦未能尽兴。听闻盛宫中有修复秘药,望赠之以恢复萧後之紧致销魂。
盛辉帝当时在战场上也受了伤,刚刚回到京城,接到信後立刻气得吐血昏厥,醒转後勃然大怒,伤势更重。
消息传回到草原,驽马王万分可惜没有气死杨靖。那段时间他已经对萧沧海冷淡了许久,毕竟他本心是喜欢女子的,回到王廷後美人无数,哪里还想得起萧沧海来?
不过听了信使和探子们的回报,他却再度对萧沧海上心起来,且心生一计。
萧沧海被带回胡人的王廷,数次受辱,求死不成,人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後来驽马王忙著抚慰他的後宫,有好一阵没有来羞辱他,萧沧海才渐渐养回了些精气。
他性格坚韧,又出身江南萧氏大族,决不是轻易求死之人。只是当时被驽马王羞辱,实在不堪忍受。但但凡有一点点机会,他也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他已经思索过形势。
他是大盛皇後,皇长子之母,大盛必不会任由他落在驽马王手里受侮辱。但以双方这次大战的损耗来看,暂时都无力再次开战,那麽和谈在所难免。届时驽马王一定会以他为筹码,狠狠要挟大盛一番。
萧沧海仔细分析了一番自己是活著对大盛的价值更大,还是死了对大盛更有利。
如果他活著,对大盛就是一种屈辱。对荣儿来说,也未必有好处。
萧沧海相信自己的儿子将来长大,即使知道自己的母後曾经被胡人所掠,也不会因此看轻自己。但那是未来的事。现在自己被掠受辱一事,只会给皇长子带来不利的影响。
但只要他活著,就还有一分希望。一分回到大盛,回到杨靖和儿子身边的希望。
而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杨靖一定会记他一辈子。会为了这份情,对萧氏家族更加倚重,这也会使皇长子杨荣的地位更加稳固。而且以杨靖的性格,无论付出什麽代价,也会讨回他的尸身,为他报仇。踏平驽马王的草原指日可待。
无论怎麽看,都是他死去更好。不仅能全了自己的名节,在杨靖心里留下一个无人能替代的地位,更能为儿子、为萧氏谋得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是……
他舍不得!他舍不得!他舍不得!
烟花三月,在江南秀美动人的灵江边初遇,少年意气风发,俊美无俦。
他们曾经打架打得从山坡上滚到江里。又曾好得把臂言欢,彻夜畅饮。
他们曾经携手同游,於高山之巅遥望北方,志在长京。又曾盔甲在身,持剑共战,杀退胡人。
他们曾经彼此猜测,赌气吵架,试探对方。又曾表露心意,为一点点小事而甜蜜。
他们曾经……
他们曾经有那麽多那麽多美好的日子。而且,他们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荣儿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繈褓中,那麽脆弱,那麽可爱。寄托了他和杨靖的全部希望,寄托了大盛辉煌的未来。
如果没有了他的庇护,失去母亲的儿子,在那吃人的皇宫中可会平安生存下来?长大後可还会记得谁是他的生身之人?
没有了自己,杨靖一定会有许多别的女人。如果皇宫中出现其他的皇子,他的荣儿,他的荣儿……
萧沧海终究没舍得死。
他要活下来,等杨靖来接他。
他要活下来,等荣儿长大。
他要活下来,看驽马王怎麽去死!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6
16
驽马王听说萧沧海最近不一心求死了,心里奇怪,让苏亥去打听,但萧沧海的心事怎麽会说与胡人知晓?
不过这更有利驽马王的计划。
大盛皇宫中有让男人生子的秘药。萧沧海经过几年的调理,於一个多月前终於生下大盛的皇长子。一般来说,既然体质已经改变,生过一个孩子,那麽今後还会有生育的可能。
但男子怀孕毕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所以如果想尽快再度生育,一般会继续服用秘药,以加强效果。
胡人占领长京十几年,自然也搞到了那个方子。
驽马王让人将那秘药参杂在萧沧海的药中。但萧沧海精通医术,清醒时拿到药碗,立刻闻出其中几味药的不同。
他在盛宫服用秘药几年,对那药材和味道熟悉之极,立刻便判断了出来,不由勃然变色。
他打翻药碗,坚决不肯服药。
苏亥使了一个眼色,几个粗壮的胡人一拥而上,将他按住,又端了一碗药来强行给他灌了下去。
萧沧海武艺高超,剑术过人。但无奈他现在重伤重病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又因他在床上几次反抗,惹恼了驽马王,被他下了胡人的一种让人虚软无力的药,整天都病怏怏的,更加没有力气了。
灌下药後,苏亥命人捂住他的嘴巴抬起身子,直过了半个时辰,确认药剂已经被完全消化,再也吐不出来後,才让人放开他。
萧沧海软绵绵地倒回床上。
苏亥凑过去一看,见他已经昏厥了过去,不由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前段时间还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大盛男後,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就虚弱至此了。
当然晚上驽马王就来了帐篷。
萧沧海被特意打扮过,洗了个澡,身上穿著胡人的衣服,满头乌发也按照胡人的习惯束成了辫子。
他歪在床上,头颅低垂,不知是醒是昏。
因他清醒时,在床上就从来没有屈服过。即使没有一丝力气,也始终全身僵硬,一声不吭,一点不肯配合。
驽马王原本就不喜欢男人,对他更没有什麽怜惜之意,见他死鱼一般的样子,更加没有兴趣了,反不如他奋力挣扎、又或昏迷不醒时还能得些趣味。因此回到王廷後,驽马王便没有再来找过他。
但今夜为了那个让人兴奋的计划,驽马王再度踏进了囚禁萧沧海的帐篷。
他过去抬起萧沧海的头,见他紧闭双眼,似在昏迷,不由无趣地撇撇嘴。
萧沧海即使长得再美,也是个男人。何况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床上的'表现'也十分差劲,驽马王哪里有心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几下扒光了萧沧海身上的衣服,褪下自己的裤子,直奔主题。
萧沧海在昏迷中呻吟了一声,双眉紧紧地蹙著。
驽马王冷眼看著,边粗鲁地抽插,边骂著盛辉帝。
这是他新近在萧沧海的身上养成的乐趣。
驽马王办完事,便立刻穿好裤子,去了其他美人的帐篷。
负责看管萧沧海的胡人苏亥,是个十分精明的家夥。他知道前段时间萧沧海一心求死,最近才刚刚消停下来。眼见大王又有了新想法,且萧沧海有所察觉,他怕萧沧海一个想不开又要自尽,便给他下了迷药,让他昏睡不醒。
待驽马王离开後,他便立刻命人将萧沧海抬进浴桶里清洗干净,又亲自给他上药。
上药时,苏亥见萧沧海的後穴撕裂出血,菊花惨不忍睹,不由摇了摇头。
他家大王什麽都好,就是勇猛了点,一般人消受不起。不过这大盛皇後刚生完孩子就上了战场,之後被抓获受刑,又被大王'宠幸'了,留下这样的伤势也不稀奇。
胡人虽然被赶出了中原,但仍然带走了大批财物和人口。其中珍贵的药材也不计其数。苏亥给萧沧海使用的,就是草原上极为珍贵的一种修复伤口的药。而驽马王也并非那般好心。他让人给萧沧海用这种药,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存自己的'战利品'。
萧沧海一直昏迷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後被人灌了一碗粥,下午又给他灌了药,晚上继续等待驽马王的'临幸'。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沧海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忍受下来的。
现在驽马王派了更多的人看守他,别说求死,就是想少吃一口东西都办不到。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地狱。他已经落到了地狱的最底层,能够救赎他的,只有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大盛的皇帝──杨靖。
寄奴……
萧沧海对儿子的思念远没有对杨靖的强烈。这段日子支持他撑下去的,就是对杨靖的那份情,对儿子的那份爱。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变得这般虚弱无力。但他绝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大盛。
一个月後,他怀孕了。
***
咳咳,虽然本文很虐,但俺要强调:俺的本质是亲妈!
是这样的,十某看文,经常觉得有些文太虐太悲,充满了遗憾,便忍不住想圆满他们。但有些没办法写同人(比如有些配角、或是一带而过的人物,往往有很萌很遗憾的剧情,但又铺展不开),不如直接写原创好了。
於是正好俺做了这个梦,实在太虐了(梦里俺也被虐得够呛= =|||),所以就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写出来。咳,请大家相信俺亲妈的本质。就是酱紫~~~(飘走~~~)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7
17
当年他服了那麽久的药,调养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才怀上荣儿。谁知现在被掳到草原,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就再度有了身孕。而此时,杨荣出生甚至还没有满百日。
驽马王知道他怀孕的消息後,便不再去他的帐篷了,加派了更多的人手来'照顾'他。
萧沧海并不愿意生下这个孩子,但周围被看管的牢牢的,毫无可趁之机。
而且这个孩子和荣儿时很不一样。怀荣儿时,萧沧海天天孕吐,一直吐过四个月才慢慢好转。但这个孩子却很老实,完全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给他虚弱的身体带来太多的负担。
但萧沧海还是借孕吐之名,每每将驽马王送来的补品吐得干净。
他不想把这个孩子养得健康,也不想让他平安出生。
他吐得厉害,昏天黑地,简直吃什麽吐什麽。
几名太医愁眉苦脸,去和驽马王回报,驽马王大怒:"你们不会开点药,不要让他这麽吐了吗!"
为首的胡太医道:"大王,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没有特别好的方子可以医治。而且各种方法我们都试过了,不太管用。"
驽马王後宫已经有了几名儿女,多少了解些怀孕的事情,闻言怒道:"我不管那麽多。你们一定要保住他腹中的胎儿!如果大人和孩子有什麽闪失,唯你们是问!"
几名太医无奈退下。其中一个对为首的胡太医道:"胡大人,萧氏的脉象虽然虚弱,但目前已经怀胎三个多月,按说不该还吐得这麽厉害。您看到底是什麽缘故?"
胡太医摸了摸胡子,看了他一眼,道:"不管什麽缘故,必须让他健康地生下孩子。萧氏现在身体虚弱,伤势未愈,又有了身孕,需要好好调养。既然大王已经发了话,就用最好的药材给他补。"
萧沧海想借孕吐之名虚耗自身,流掉这个孩子。谁知在如此艰涩的情况下,胎儿仍然存活了下来。
到了第四个月,他无法再坚持这个办法,而且胎儿大了,光靠养分不足,也流不掉了。
萧沧海开始格外老实了起来,不仅配合太医们的治疗和补药,而且对身边的人也不再冷颜相对,甚至无事时还和他们攀谈起来。
驽马王把萧沧海的事情都交给心腹苏亥处理。苏亥安排了两个丫鬟,六个强壮的太监,还有二十名侍卫,把萧沧海的帐篷看得严严的。
萧沧海虽然做为女眷被关押在驽马王的後宫,但他毕竟不是女子,对那两个丫鬟也不大理睬。那六个强壮的太监,是驽马王从长京一起带回草原的。
胡人当年占领了长京,便仿照大盛的官制,建立起了朝廷制度和後宫制度。由於前任胡王的女眷繁多,又从盛人中搜罗了很多美女,後宫里的太监们不够用了,便让士兵去下面抓了很多少年小童来,扩充太监的队伍。
五年前盛辉帝杨靖挥军北上,大败胡人,重新夺回旧都长京。驽马王惶惶後退,这些太监都是各个宫中照顾女眷的,也都带回了草原。
萧沧海无事时和那几名太监攀谈几句,发现他们都是盛人,长京话说得很标准,便仿佛来了兴趣,经常会与他们讲起大盛的风景。长京旧都的沈稳大气,新都洛京的繁华岿巍。还有江南的美景,盛人的富足。
那几名太监渐渐被他勾起旧事,想起家乡,有时也应和几句。
萧沧海怀孕第五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和几个看守他的太监聊天,说起长京的美食,突然道:"我倒想起一道名菜,只怕你们不知道。"
太监张春最好口舌之欲,奈何来到草原之後,食物有限,反反复复就是羊肉、牛肉、鲜马奶等,再也没了长京时的繁多食物和精细。
他闻言立刻道:"什麽名菜?夫人只管说,没有我不记得的。"
萧沧海被掳後,驽马王不许人再唤他'皇後',只以'萧氏'称之。後来他怀了孕,驽马王便封他为胡人後宫中的'夫人',让人以此称之,亦有羞辱之意。
萧沧海微笑道:"这道菜叫春香炒鸡蛋,在灵雀大街路南的虎头坊,迎门第一家就是。我记得那铺子好像叫张记春饼铺,说来和张春你的名字倒是挺像啊。"
旁边的太监小赵子听了,就笑道:"张哥,那家铺子不会是你在宫外偷偷开的吧?"
张春脸上露出回忆之色,道:"我还真记得这家铺子。因和我的名字相似,当时宫里有人和我开过玩笑。後来出宫采买时,我特意去那家吃过一次。好像是有道菜叫炒鸡蛋。"
萧沧海问道:"你点了那道菜吗?"
张春摇头道:"没有。"
其时人们对於鸡蛋的做法,大多是蒸、煮、炖几种。由於油品稀贵,很少有人用油来炒菜,更不用说去炒鸡蛋这种能用多种方法烹饪的食物了。
萧沧海露出惋惜之色的,道:"那可真可惜了。那道菜极为有名,色香味俱全,绝不是一般做法可以比拟。我只吃过一次,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说著幽幽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们现在身在草原,无法去张记品尝。就算能自己做,只怕也做不出张记的味道。"
小赵子听了,就道:"夫人,那可不一定。别人我不知道,我们张哥的手艺可是极好的。只要有材料,有做法,他都做得出来。"
张春也被勾起了口腹之欲。他心想萧氏出身江南第一士族,从小便是翩翩贵公子,什麽好东西没吃过?後来更做了大盛的皇後,锦衣玉食,更不用说。能让他念念不忘,那这道菜得什麽味道?一定美味之极吧?
这麽一想,他就极为心动,道:"那道菜真那麽好吃?夫人若是知道材料和做法,不妨告诉我。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夫人做出来。"
萧沧海自从怀孕之後,驽马王大大提高了他的待遇。有什麽想吃想喝的,都尽可能满足他。甚至还允许他每日在侍卫和太监的环绕下出去散一会儿步,晒晒太阳。
萧沧海闻言,不由微微一笑,黑亮的双眸仿如暗夜里升起的星辰,带著点点的眸光。
"那道菜也不难做,我恰好知道方子。只是他的关键之处却不在配方,而在材料。"
小赵子道:"炒鸡蛋嘛,还要什麽特殊材料不成?鸡蛋去後厨讨几个就是了,羊肉炸油也多得是,就是春香菜可能麻烦点。"
萧沧海笑著摇摇头,道:"小赵子,你可说错了。这道菜的麻烦之处不在春香,正在油品。肉油可是不行的。"
张春奇道:"那要什麽油?莫非是豆油不成?"
萧沧海轻声道:"要蓖麻油才可以。"
***
蓖麻油炒鸡蛋,萧沧海够狠吧~!
这文很虐吗?很虐吗?真的很虐吗?……好吧,是挺虐,俺在梦里都被虐得哭出来了。
不过朋友说的好,虐得越深,甜得越蜜。所以……嘿嘿,相信十某亲妈本质的人,请继续追下去吧。^^
另外公告大家:兔儿神今天开始印刷了哦。估计一周之後就可以完成了,争取月底前发书,尽请期待~!^0^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8
18
草原上虽然物资稀少,但王廷却十分富贵。驽马王在长京长大,饮食上更接近盛人的口味,因而王廷的厨房中竟有不少大盛的食材。
这张春确实有点本事。竟真让他搞到了萧沧海所说的材料,并按照他说的方法做了一盘蓖麻油春香炒鸡蛋。
萧沧海笑著吃了一整盘子,剩下的赏给了张春几人。那几个太监还直夸味道果然鲜美。
晚上萧沧海腹痛不止,生生忍著没有吭声。
因苏亥怕萧沧海晚上出什麽意外,命令大帐内必须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著他。
那夜值勤的丫鬟也是机警,晚上不敢睡觉,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举著灯火到榻前一看,见萧沧海面向里侧弓著身子,看不清面容,一动不动,似乎睡得沈稳。但她犹不放心,寻著血味又仔细察看了一遍,才震惊地发现萧沧海下身的床榻上,竟染满了鲜血。
……
驽马王半夜从王後的帐篷赶过来,看见胡太医等人忙忙碌碌地急救,又是扎针又是灌药,可是萧沧海却紧闭牙关,死也不配合。
帐篷里的血味越来越浓郁,太医们的头上都是冷汗。
驽马王大怒:"把药给我灌下去!一定要保住孩子!"
萧沧海突然瞥眼看了他一眼。
驽马王心里一沈。
萧沧海这一眼非常深,非常沈,漆黑的眸子不见一点星光,冷冷冰冰,黑黑沈沈的,仿佛宇宙最後的寂灭在对生的嘲讽。
驽马王被他这一眼所激怒,只觉气血上涌,大脑空白。
他不顾萧沧海虚弱的身体,过去粗暴地提起他的衣襟,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你别以为你能得逞!就算保不住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他把萧沧海摔回床上,对身後的苏亥大声吩咐:"去把千年雪莲回魂丹拿来!"
苏亥一惊,几位太医也吓了一跳。
"大王……"
"快去!"驽马王暴吼。
苏亥吓得屁滚尿流地去取药。他知道,如果萧沧海这个孩子保不住,自己逃不了失责的惩罚。
千年雪莲回魂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是胡人朝廷集无数人力财力,又在占领长京後搜刮了无数药材和药师,用了十几年时间才研制出来的,世上一共只有三颗。
当年老胡王没等到千年雪莲回魂丹出炉便撒手西归,白便宜了儿子驽马王。驽马王在败出长京前,曾把其中一粒赐给重伤将死的胡人大将其力翰,其力翰服用後果然起死回生,这才在最後关头保护著胡人朝廷冲出长京,逃回了草原。现在其力翰仍然生龙活虎,高密山一役正是他和驽马王一起策划并实行的。
苏亥不敢耽搁,很快取来了回魂丹。
驽马王让太医将其化成药水,灌入萧沧海口中。
这时萧沧海早已痛晕了过去,但在昏迷之中居然也不张口,牙关咬得死死的。
驽马王大怒,亲自上前掰开他的下颌,从床上半提起来,让太医用芦苇管直接插入他的食喉,将药灌了下去。
因为萧沧海之前被驽马王凌辱,一心求死时,也曾出现过这种不肯服药的情况,便有一个太医想到了这个主意。所以趁他昏迷之时以芦苇管灌药,下面的人都颇有经验,行事起来十分熟练快速。
这千年雪莲回魂丹果然极为有效。
萧沧海被灌下药後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停止了出血。再加上太医们拿出性命的本事抢救,竟生生保下了胎儿。
但这只是暂时的。萧沧海原本身体便受创过重,胎儿生存不易,又经过这番折腾,元气大损,胎儿也受到很大伤害。
太医说,後面几个月萧沧海必须卧床休息,且必须仔细将养,不然仍然会有危险。
驽马王这次动了真火,对苏亥狠狠地责骂了一通,还抽了他二十鞭子,让他更加看紧萧沧海。
萧沧海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醒来後身边的人全都换成了胡人,再没有一个会说盛语的。
张春等六名太监的下场,他心知肚明。摸摸那居然仍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心里只遗憾为何这般费尽心机,竟仍然没有把肚子里的这块肉弄掉。
苏亥受了责罚,对萧沧海恨之入骨,却也更加精心地'看护'他。
帐篷里日夜点著一种柔香。
这种柔香可以让人整天昏昏欲睡,浑身没有力气,但对胎儿却是无害的。只是大人闻得久了,不免筋骨酸软,行动无力。
萧沧海从此被日夜禁锢在帐篷里。只每天有一两个固定时辰,会被抬到软榻上,由雄武有力的胡人侍卫小心翼翼地抬出去晒会儿太阳。
无数珍贵的保胎养身的补药流水似地灌进萧沧海嘴里。但即使这般小心翼翼,萧沧海仍在七个多月的时候早产了。
与萧沧海的消瘦苍白相比,那隆起的腹部显得更加明显和顽强。
萧沧海一声不吭,痛得狠了,便无力地握紧身下的床褥,眉头拧得紧紧的,冷汗从额上一滴一滴流下。
其中一名年轻太医见萧沧海一直不肯用力,胎儿因为早产,胎位还没下来,再不生就父子难保了,不由十分慌张,急切地问道:"胡大人,怎麽办?怎麽办?"
胡太医比他更著急。
大盛的盛辉帝派了十万大军来攻打胡人,驽马王率军出征,不在王廷。偏偏此时萧沧海早产了,若是大人和孩子出了意外,只怕回来便要砍了他们的人头。
他一跺脚,咬牙道:"实在不行,大人孩子设法保下一个!"
那年轻太医脸色一白,道:"这、这、这……胡大人,这事可不能咱们做主啊。"
他们说话并未刻意低声。胡太医看了一眼床上闭著眼睛,一声不吭的萧沧海,对那太医使个眼色,道:"你在这里看著,我去找苏亥大人商量。"
那年轻太医正是那个曾偷偷问过胡太医,萧沧海怀胎三月还呕吐不止是何缘故的太医。他是地道的胡人,姓莫佐氏,是胡人中的大姓。
这些人里虽以胡太医为首,但他是盛人。驽马王自从被赶回草原後,对盛人臣子的戒备心极强,更加信任胡人。所以此时他去找帐外的苏亥商量,只有留下这名胡人太医,才不会被人猜忌。
这其中的微妙,只有这些全家都留在胡人王廷中的盛人才能体会。
***
其实此文的本质真的是甜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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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9
19
胡太医步履匆匆地出去,帐篷里只留下几个服侍的胡人丫鬟和太监。
莫佐氏似乎对萧沧海的情况十分慌张,一会儿摸摸他的肚子,一会儿摸摸他的脉搏,又打发丫鬟婆子别傻站著,赶紧去熬药的熬药,烧水的烧水。
帐篷里只剩下几个人,他趁著去摸萧沧海额头之即,在他耳边低声道:"萧皇後,刚才的话您都听到了吧?陛下已经派兵来救您了,您若这时候不出力,即使憋死了孩子,您自己也保不住。"
萧沧海突然睁开眼,定定地看著他。
莫佐氏不便多说,只匆匆地留下一句耳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完他便退了回去。外人看来,只是他测了测萧沧海的额头体温而已。
苏亥知道萧沧海早产,一直在外帐中焦急地等待。听胡太医出来回报说萧沧海不肯配合,只怕父子难保时,不由气得面色铁青。
他跳声大骂道:"保住!两个都要保住!任何一个出了意外,都砍了你们的脑袋!"
盛辉帝这次气势汹汹地派大军而来,若是胡人战败,萧氏皇後就是他们唯一的筹码了。这一点他比驽马王更清楚。
虽然驽马王在胡人心中地位崇高,生在草原,长在长京,又曾拜在与萧沧海的老师峨山老人齐名的通山王氏大儒子白先生门下,但王子白乃是盛人,虽迫於形势和为家族计而收驽马王为徒,但又怎会真的倾囊相授?
通山王氏是北方的士族首领,与南方以萧家为首的南方士族皆为盛国的支柱。北方沦陷後,长京为胡人所占,王氏家族迫於形势对其俯首称臣。他们家族的族长,已年过七旬的子白先生,学识堪为大儒,且目光深远,极具政治洞察力。他主动出山,要求收当时尚是幼童的驽马王为弟子,让老胡王大喜过望。
於是驽马王在这位学识渊博的老师的'尽心'教育下,不仅年纪轻轻就学富五车,精通各门功课,但治国和兵法,都要往後排。因此驽马王虽然说得是文韬武略,英勇善战,但比之盛辉帝,却仍略逊一筹。上次大胜,也不过是因为盛辉帝重新统一大盛後,渐生骄矜之心,犯了轻敌的大忌。
只看胡人退出大盛後,通山王氏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反而被盛辉帝所重用,家族中数位出色的子弟都顺利出仕,驽马王也明白这些士族还是心向大盛的。
苏亥虽不清楚这些,但他却知道盛辉帝是一代武帝,夺妻之恨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气势汹汹而来,是势在必得。
他奉命看守萧沧海,当真是殚精竭虑,因此绝不希望在这紧要的关头出什麽差错。
胡太医被赶回帐内,和几名手下对视一眼,只能尽量大小都保。不过让他惊喜的是,萧沧海居然开始合作了。
由於受柔香的影响,萧沧海的身体使不上力气,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仿佛死寂一般不肯配合,而是随著阵痛来临时尽力向下用力了。
胎位一直下不来,胡太医和另外几个太医有技巧地帮萧沧海揉腹,往下推著胎儿。
萧沧海疼得已经麻木,但神智却很清醒。
他能感觉出这几个太医的揉腹方法,与几个月前他生荣儿时那几个太後派来的接生嬷嬷大不相同。
那几个嬷嬷用的手法,完全不顾他的死活,只是全力在保胎儿。而这次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太医的小心翼翼。
萧沧海想到荣儿,心里一阵绞痛。
也不知荣儿现在怎样?长得多大了?婉娘有没有好好照顾他?太後又会不会顾惜这个孙子?
纵然杨荣是萧沧海和杨靖的独子,他相信杨靖一定会好好爱惜这个孩子,但後宫那种地方,完全是女人的地盘,有些事,外面的男人根本、也永远看不见。
不说别的,只说萧沧海的父亲萧纳有一妻七妾,还有几个通房。但至今为止只有萧沧海兄弟四个嫡子,还有一个嫡女三个庶女,却没有一个庶子。由此可见萧沧海之母的手段。且萧沧海被立为皇後後,萧母立刻送了一个贴身的妈妈进宫做嬷嬷,著实教了萧沧海不少东西。
那些东西,是萧沧海以前无法想象的,也是杨靖无论多麽天资聪慧,也学不到的。
萧沧海虽然不屑这些手段,但这些年来他位居後宫正宫之位,看得多经得多了,也渐渐明白了许多。不由庆幸母亲事先派了妈妈来,给他分析讲明了其中道理,才让他可以从容应对後宫中的勾心斗角。但……
"呃……"
剧痛传来,打断了萧沧海的思考。
他能感觉到腹中那弱小的生命挣扎的动静,似乎在一心渴望著出生,见识这个世界。
萧沧海心里呐喊:不要是个男孩!不要是个男孩!苍天啊,求求你,请不要给我一个男孩!
但老天似乎偏偏与他作对一般。
在经过一夜的折腾後,萧沧海几乎濒死,终於於第二天正午时分,虚弱地生下了一个早产的男婴。
这个幼小孱弱得连哭都不会的孩子,就是驽马王的第三子,後被取名为阿其叶,意为同母的兄弟。
***
啦啦啦~~~下章接著虐~~~哈哈。
无虐哪有甜呢?本文的初衷就是让那些错误有个可以挽回的机会。俺写同人是这个目的,写十世轮回系列也是这个目的。呵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0
20
武合八年,在萧沧海被驽马王虏获後的第三年,大盛的军队终於打到了胡人的王廷。
两年前的那次出征,只差一点点,便可以彻底打垮驽马王,救回萧沧海。
但阴差阳错,天意弄人,大盛的一支大军竟然在草原上迷了路,没有及时接应,让驽马王逃过一劫。
驽马王回到王廷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萧沧海所生的第三子阿其叶命名,并派特使千里传书给盛辉帝。
盛辉帝并未亲自出征,而是留守京城,等待军队救回爱人的消息。谁知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他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正是卢醒尘梦中的那个场景。
此後大盛的朝廷也需要休养生息,养精蓄锐。
杨靖迫於国内的形势和民生的压力,不得不吐血忍下了再次派兵的愿望,忍耐了两年,终於在这一次亲自领兵,攻破胡人王廷,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他下马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萧沧海的帐篷,寻找自己久别三年的爱人。
萧沧海生下阿其叶後,对这个儿子不理不睬,甚至看一眼都是冷冷的。
苏亥不敢把孩子留在他身边抚养,便送到胡人王後那里。
王後受驽马王所托,知道轻重。对这个大盛男後产下的婴儿,倒是悉心照顾。而且阿其叶刚出生时实在太孱弱了,早产不说,发育也不是很好,哭声几乎听不见,只能发出嘤嘤的声音。王後身为女性,倒是真的心生怜惜之意。
驽马王返回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阿其叶仍然弱小得还没有一个足月的婴儿大。
好在这个孩子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驽马王刚刚被大盛打得够呛,见到这个儿子很是高兴,自觉出了口恶气。
他亲自给孩子命名後,听说萧沧海对这个儿子很冷淡,不闻不问,便让人每天都把三王子的点滴小事去汇报给萧沧海听。吃了、尿了、哭了、笑了的,一点小事都要细细回报。萧沧海要是不理睬,就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直到他回应为止。
王後把阿其叶又仔细将养了几个月,驽马王便让人把阿其叶送到萧沧海的帐篷里,命令他'亲自'养育。
阿其叶那时已经六个月大了,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只是发育比同龄的婴儿都慢了一些。
驽马王派了很多人来,萧沧海的帐篷里又是奶娘、又是丫鬟的,塞得满满的。而且奶娘每天都把孩子在他眼前抱来抱去,不管是喂奶、换尿布、还是逗孩子玩,都务必要当著萧沧海的面,让他亲眼看著。他要是不愿看,驽马王派来的几个强壮太监就按住他的肩膀硬让他看。
如此,三王子阿其叶一直生活在萧沧海的帐篷里,在他眼前成长。
但萧沧海自这个孩子出生以来,一次也没有抱过他。
驽马王有次来到萧沧海的帐篷里看儿子。
阿其叶憨态可爱,抱起来软软的。驽马王虽然初衷不善,但对这个儿子却十分喜爱。
他正抱著儿子开心,突然瞥眼看见萧沧海冷冷地坐在床榻上,漆黑的眸子一直盯著帐外,竟一眼也没看这麽可爱的儿子一眼,不由心头大怒。
他强行把阿其叶塞进萧沧海怀里,让他抱著。谁知萧沧海顺从地接过孩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慢站起身来……突然张开双臂,松开了双手。
若不是驽马王一直机警地盯著他,及时扑过去把掉落在半空中的孩子接住,只怕孩子就要重重地摔在地毯上了。
虽然地毯很厚很软,但萧沧海个子高,小小的阿其叶只有一岁多,身子骨又比寻常婴儿弱,哪里经得住这麽一摔?
阿其叶吓得哇哇大哭。
驽马王气得手指直抖,抱著儿子後怕不已,指著萧沧海骂道:"都说虎毒不食子!萧济,没想到你竟然这麽狠毒!"
萧沧海闻言,定定地看了驽马王一眼,突然仰首大笑起来:"哈哈哈……"
他笑不可抑。
驽马王愣了一下,随即吼道:"放肆!不许笑!"
萧沧海停下笑声,歪了歪头,神态傲然又藐视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恨意和嘲讽。
他一字一字、冷冷地道:"他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大盛的皇长子!而他,不过是个杂种!"
驽马王气得差点晕过去。
他竟然骂自己的孩子是杂种?他、他……
驽马王终於见识到萧沧海的冷硬,和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他气愤之下几乎想把阿其叶带走,但随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好!你既然这麽恨他,这麽讨厌他,本王就偏偏把他留在你眼前!每日每夜提醒你,这是你萧济给我驽马王生下的孩子!"
驽马王把怀里哇哇大哭的阿其叶塞到奶娘手里,又命那些粗壮的太监看好了萧沧海,不许他对三王子不利,便怒气冲冲地出了帐篷。
孩子的心都是敏感的。阿其叶能够感觉到萧沧海不喜欢他。但也许是母子天性,他仍然会不时地流露出想亲近萧沧海的意思。
经过这次的一吓,阿其叶受了惊,晚上发起了低烧,烧了好几天,病好後小人瘦了一圈,但见到萧沧海却又忘了前事,拿著奶娘给的软糕,讨好地递到萧沧海眼前。
一岁多的小男孩,身上都是奶香,长得虎头虎脑,拿到自己最喜欢的软糕,抓在小手里,却不舍得吃,摇摇摆摆地走到萧沧海面前,像只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一般,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期待。
但萧沧海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便冷淡地转过了头。
阿其叶傻傻地举著小手等了半天,奶娘过去将他抱起。
他不舍地又看了看萧沧海,见那个人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终於委屈地把脸埋进了奶娘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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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的心真的很硬啊~~其实阿其叶很可爱哦,憨憨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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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1
21
杨靖闯进大帐时,驽马王已经被萧沧海刺死了。
萧沧海这两年仍然被软禁在大帐里。不过阿其叶虽然抚养在他这里,驽马王经常来看望,但对他却没什麽兴趣了。
驽马王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何况萧沧海总是冷冷冰冰的,在床上也毫无反应,驽马王後宫无数,哪里有那个兴趣去宠幸一个硬邦邦的男人?
但驽马王喜欢不时地抱著儿子在萧沧海面前转悠,故意以言语羞辱他,刺激他,看著他变色的样子便心头畅快。
由於经常抱著阿其叶,驽马王倒真心喜欢上这个虎头虎脑,看上去反应有些慢的小儿子了。
他虽然後宫无数,但目前为止只有三个儿子。长子已经十六岁,跟在他身边开始学习政事,二王子今年八岁,最小的便是阿其叶了。因此听说萧沧海居然给他生了个儿子,驽马王因大盛的攻打而恼怒的心情立刻好转不少。
这几年来,他对阿其叶是真心疼爱。因此盛辉帝攻进王廷,他的长子和大将其力翰都战死,驽马王眼见王位不保,立刻让心腹苏亥带著二王子远遁草原,自己则匆匆来到萧沧海的帐篷,要带走他和阿其叶。
萧沧海这几年一直养精蓄锐,装作受柔香的影响而武功和力气尽失。但实际上在莫佐氏的帮助下,他早已得到柔香的解药,且慢慢恢复了功力。
原来那莫佐氏并非真正的胡人,而是地地道道的盛人。
他的母亲是住在边关附近的盛人,夫家世代行医,乃是当地有名的名医。
那时大盛国力空虚,先帝昏聩无能,朝局混乱,边关经常遭到胡人的骚扰和袭击。莫佐氏的亲生父亲全家都被胡人杀害,母亲也被掠到了草原,被一名姓莫佐氏的百位长看中,纳为妾氏。
那时莫佐氏之母其实已经身怀有孕,但因月份浅,并未被人察觉。後来莫佐氏出生,那百位长一直以为是自己亲生的骨肉。直到多年後,莫佐氏渐渐懂事,母亲才偷偷地将实情告知,并将贴身收藏的夫家世代相传的医书传给了儿子。
莫佐氏一直以胡人的身份在王廷效力,深得驽马王和苏亥的信任。阿其叶生下後,苏亥因担心萧沧海的手段,便把胡太医等几个盛人大夫调走了,免得再发生张春那几个太监的事。
萧沧海原本就精通医术,偷偷让莫佐氏配出了柔香的解药,慢慢解了药性。
莫佐氏与王廷里盛辉帝的探子接应上,曾劝说萧沧海逃走。但萧沧海分析形势,知道难以成功。
草原如此广阔,只靠那麽几人,即使有盛辉帝的人马接应,也会很快被驽马王抓获。
而且他不能就这般回到大盛。这样回去,他的尊严、地位和名誉都无法恢复。
萧沧海性格坚韧,铮铮铁骨,必要手刃了仇人才能畅快。
而且他必须立下一件大功,才能挽回自己丧失的名誉。
他要堂堂正正地回到大盛,回到杨靖的身边。
他要正大光明地站在皇长子杨荣身後。
萧沧海如此忍辱负重、养精蓄锐,终於等到盛辉帝亲自领兵攻来的这一天。
王廷的内部消息都是萧沧海让莫佐氏通过探子悄悄递送出去的。这也是杨靖可以顺利找到王廷并攻克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驽马王冲进他的大帐时,萧沧海从奶娘手中夺过阿其叶。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主动抱住阿其叶。
驽马王喊道:"把孩子给我。"
萧沧海等得就是这一刻。在驽马王扑上来的一瞬,他藏在衣袖中的匕首也刺了出去。
驽马王最後倒地时,仍然满脸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一直手无缚鸡之力的萧沧海是怎麽恢复力气的,也不明白这把锋利的匕首是从哪里来的。
他直直地看著萧沧海,向後倒在了屏风上。
阿其叶似乎吓得傻了,小手紧紧地抓著萧沧海的衣襟,瞪大眼睛看著驽马王死去。
奶娘在旁吓得瑟瑟发抖,几个粗壮的太监早已跑了出去,帐外传来隆隆的脚步声,不知是胡人还是盛人。
萧沧海微微一震,回过神来,把阿其叶塞进身後的床帐里,自己挡在床前。
幸好冲进来的是大盛的士兵。然後紧接著没有多久,那久违的、让他朝思暮想的爱人,终於出现在他眼前。
无数次幻想二人重逢时的情景。无数次思念著对方的体温和怀抱。
但盛辉帝杨靖和萧沧海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再次重逢,竟会以这样残忍的一幕为开端。
杨靖在看到阿其叶从帐蔓後露出的小脑袋的那一刹那,心底三年多来积压的愤怒、嫉妒、屈辱、仇恨等多种情绪一拥而上,疯狂地爆发了出来。
他粗暴地将阿其叶从帐後扯了出来,单手提在半空中,愤怒地对萧沧海怒吼:"这就是那个杂种!?是不是!?"
萧沧海似乎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著他。
阿其叶吓得哇哇大哭,小手在半空中挥舞,冲著萧沧海撕心裂肺地哭喊:"姆娘,姆娘──"
姆娘是胡语中母亲的意思。驽马王一直让阿其叶这麽称呼萧沧海,但萧沧海从来没有回应过儿子的呼唤。
所以这一次,他也仍然没有反应。
杨靖听到这个称呼,却暴怒了。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幼童,用力甩了出去,大吼一声:"闭嘴!"
阿其叶小小的身子直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帐篷的木柱上,发出沈闷地'咚'的一声。
***
俺又高估了自己的进度,汗……保证下章就虐完了,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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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2
22
阿其叶那小小软软的身体掉落到地上,小脑袋歪在一旁,手脚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嘴里溢出一股白沫,渐渐没了声息。
萧沧海似是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
蜷缩在角落里的奶娘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把阿其叶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亲吻著他的脸蛋。
阿其叶软软地躺在奶娘的怀里,琥珀色的眼睛半合著,瞳孔涣散,一动不动。
萧沧海脸色苍白,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盯著那个孩子,头脑一片空白,手脚麻木,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盛辉帝似乎恢复了理智,望著眼前的情景,不由茫然地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
他这双手,杀过无数的敌人,染过无数的鲜血,但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如此脆弱无辜的幼童。
他感到了後悔。
"沧海……"
他轻轻地唤,向萧沧海伸出手去。
萧沧海却哆嗦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望著他的双眸,从震惊、不可置信,渐渐变成一滩死水,充满死寂的灰沈和浓浓的绝望。
奶娘突然尖叫了起来,用胡语歇斯底里地咒骂:"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啊!连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你们是魔鬼!是魔鬼!"她指著萧沧海嘶喊:"你不配做姆娘!你从来没疼过他爱过他,你也是凶手!你们都是凶手!长生天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萧沧海摇摇欲坠。
杨靖精通胡语,听懂了奶娘的话,回过神来,暴躁地大声怒吼:"把她拉下去!封了她的嘴!"
几个士兵上前,将那个疯魔了的奶娘粗鲁的扯了下去。奶娘怀中还死死地搂著阿其叶小小的身体。
萧沧海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手脚轻轻颤抖,幽魂一般麻木地站在那里,。
杨靖紧紧地看著他,突然悲哀而懊悔的发现,二人之间已经筑起了一道永远无法打破的高墙。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泪水冲刷著面容,心底的悔恨和哀痛让他的心绞成一片一片。
大帐里疯狂的一幕一幕在石盘上闪现,像回放的电影一般,让他不停地回忆自己的错误。
卢醒尘泣不成声,跪趴在石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头的悔痛让他恨不得立时死去。
他都做了什麽啊?他都做了什麽!
回到洛京皇宫後发生的事情,他在午夜梦回中都想了起来。但萧沧海在胡人王廷中度过的那屈辱与绝望的三年,却是刚才在石台上一幕一幕闪现出来的。
看到那些,让他更加痛彻心扉。而前世的自己,残忍冷酷到让他无法想象。
阿其叶,那个小小的、无辜的孩子……
天啊!他都做了什麽!
"你後悔了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那般清楚,那般醒目,仿佛是从他心底发出的声音。
卢醒尘浑身一震,抬起头来。
周围的浓雾不知何时已悄悄散去,四周仿佛突然拉开大幕的舞台,露出了本来幽美出尘的真面目。
卢醒尘震惊地望著周围的景色。
脚下的土地瞬间变成了一片草地,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宫殿,幽深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宫殿的最深处。
两旁是巍峨的高山,山上的花草树木,仿佛都有一股仙气,周围氤氲著朦胧的薄雾。
天空晴朗无云,从未见过的、长著五彩鸟尾的大鸟从头顶滑过。
那宏伟高大的宫殿,仿佛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涯,卢醒尘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视力来。
他茫然地站起身,看著眼前最先进的数码动画也制作不出来的场景,只觉好似身在梦中。
一个人影忽然若影若现,出现在石台的对面。
卢醒尘吓了一跳,後退了两步。
随著那人的出现,远处的宫殿好似也一下子移到了近前。幽长精美的长廊横在那里。
那人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一脚随意地踩在上面,一脚垂在地上,满头青丝仿佛瀑布一般披散下来。身上一身紫衣,宽大的长袖,腰间的流苏优美地垂到地上。
"你後悔了吗?"
声音从那个人身上发出。
卢醒尘突然醍醐灌顶,福灵心至。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虔诚地匍匐在那里,痛声道:"後悔了!我後悔了!"
他泪流满面,抬起头望著那个身影,颤声道:"神仙,求求你!请您成全我吧!成全我吧!"
那紫色身影仍然坐在那里,一手抚顺著身前的长发,一手搭在膝上,似乎漫不经心,却又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他的声音仿佛冰冷的泉水击打在千万年的灵石之上,清澈清冷,清淡清幽。
"你都记起来了?"
卢醒尘哽咽著,用力磕头:"神仙!我祈求了十世!整整十世!您答应过的……求您成全我吧!"
那紫色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身材高大,腰肢纤细,比例完美,仿佛战神临世,又好像这世间最尊贵的贵公子。
他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著卢醒尘。
"这里是轮回之谷,我是掌管时间和空间之神。我曾说过,你若此心十世不变,便成全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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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什麽来?有个隐藏的终极BOSS出来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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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3
23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
心魂灭,爱恨情痴,因缘灭,情深者孤。
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低低的吟唱在耳边回荡,孤独的身影在虚无的时空中徘徊。
那是一条路,一条回家,又或轮回之路。
紫衣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长长地下摆拖到地面,腰间的金色流苏轻轻摇摆。即使是个男人,但那种自然优雅的风流之态,仍然十分动人。
卢醒尘跟在後面,耳边聆听著那低低吟唱的回响。
十世的忏悔和祈求,只望挽回一个错误。
这已经是他第十次来到这里了。
历经十世轮回,每一世,他都会想起前生的执念与懊悔。然後,他就会来到这里,向神祈求。
祈求给他一个机会,与沧海再度相遇。
祈求给他一个机会,挽回曾经的错误。
祈求给他一个机会,补偿所有想要补偿的人。
如今,这已经是第十世。
紫衣人突然停下脚步,看著远处出现的一个跪在神相前祈祷的背影,似是嘲讽,又似叹息地道:"又来了一个。"
卢醒尘望去,只见那是一个老者的背影,白发苍苍,身材佝偻,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执著而坚定地祈求著什麽。
每一世来到这里,卢醒尘总会看到几个这样闪现的身影。
也许他也是这样。只有足够虔诚的心,才能将他们的声音传达到这里。
紫衣人轻轻笑了笑,瞥了一眼卢醒尘,摇了摇头感叹道:"你们这些凡人啊。做错了事会後悔,错过了要执著,失去了想夺回。是贪心呢?还是自私?又或是不知足呢?"
卢醒尘沈默片刻,轻声道:"也许是因为我们没有永恒,所以才会分外执著於曾经,甚至因此忽视了现在,和未来。"
紫衣人想了一下,点点头:"有道理。"说著继续前行。
卢醒尘每一次来这里,似乎都没有看清楚过他的容貌。不论是在记忆中,还是在面对面的时候。
但这些并不重要。作为一个向神祈求赎罪的凡人,卢醒尘只希望在这条轮回之路上,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紫衣人领著卢醒尘来到一个空旷的空间,无数巨大的光柱从地底直冲天际。
卢醒尘随著紫衣人在光柱中穿行,惊奇地发现,每一个光柱里面似乎都蕴含著一个世界,闪现著人类繁衍,历史更替,世界变迁的景象。而光柱不断向上旋转,似乎是时间在一点一点推进。
紫衣人在其中一个光柱前停下脚步。
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让我想想,是不是这个?"
卢醒尘不敢打断他。
紫衣人想了一会儿,道:"就是这个。让我看看,大盛朝武合五年……"
那原本缓缓以螺旋状向上空盘旋的光柱突然停止了转动,然後开始向下旋转,历史也在往後倒退。
很快,上面的时空轴便转了下来。
紫衣人点住其中一个节点,道:"就是这里。你的开始。"
卢醒尘紧张地屏住呼吸。
紫衣人看著他,道:"一世的祈求,换一年的寿命。十世的相思与忏悔,只能给你十年的寿命。记住了吗?"
卢醒尘沈重地点了点头。
紫衣人缓缓道:"我最後再问你一遍,你可想清楚了?"
卢醒尘沈默片刻,低声而坚定地道:"是的。我想清楚了。我……不後悔!"
话语刚落,他便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抛进了一个浩瀚无垠的虚无空间。
黑暗,疾风,还有一道清幽缥缈的声音:"记住,十世轮回,换来这个机会。今後生生世世,你们……。"
卢醒尘深深地闭上眼。
耳边再度响起那神秘而幽深的声音。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
心魂灭,爱恨情痴,因缘灭,情深者孤。
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卢醒尘慢慢睁开双眼,展现在眼前的,是精美的马车车顶,身下摇摆的,是滚动前行的御驾。
"陛下?陛下您醒了?"太监尖细而惊喜的声音传来。
卢醒尘坐起身,胸口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轻轻在那沈重的伤口上摸了摸,慢慢抬起头。
贴身太监夏起那张惊喜交集地圆脸出现在眼前。
"陛下,御医还说您不到京城醒不过来呢。真是上天保佑!陛下果然大吉大利,化险为夷,提前醒来了。"
卢醒尘张口,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嗓子里缓缓传出,低沈而充满威严:"婉娘呢?让她抱著皇长子过来。"
夏起愣了一下,立刻转脸笑道:"是。陛下,奴才这就去亲传。"
卢醒尘向後缓缓靠在软枕上,轻轻闭上了眼。
他知道,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他回来了。
他不再是第十世的卢醒尘,而是今生的盛辉帝──杨靖。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4
24
大盛朝武合五年,盛辉帝御驾亲征,在桫椤江边与胡人大战,却於高密山一役战败。
皇後萧沧海为救盛辉帝而被胡人俘虏,盛辉帝杨靖也重伤昏迷,急速被送回京城。在抵达京城的前夕苏醒。
杨靖仔细端详著抱著皇长子杨荣的婉娘。
婉娘被盛辉帝看得有些不安。
她从小贴身服侍萧沧海。像她这样的大丫环,按照大家族的惯例,都是在公子成人之後收做通房的。若是再生下一儿半女,便可升做姨娘。
以婉娘的温婉柔顺和与萧沧海的情谊,若不是遇见了杨靖,萧沧海收她做姨娘必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奈何天意。灵江河边的相遇,注定了萧沧海今生要辜负身边的女人。
婉娘无怨无悔。
她知道盛辉帝虽然因萧沧海重视她,而对她多有照拂,但女人敏感的心也同样让她察觉到盛辉帝对她的那丝戒备与介怀之意。
此时她家公子落入敌手,下落不明。皇长子还未满月,回到那深宫之中,还不知有什麽样的阴谋等著这个小小的婴儿。自己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得公子的骨肉周全。
盛辉帝突然开口,缓缓地道:"婉娘,朕记得你与沧海同岁,今年二十有四了吧?"
婉娘惊诧莫名,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提起她的岁数,恭顺地道:"是。奴婢比皇後年长三个月,今年正是二十四岁。"
盛辉帝一直盯著她,此时点了点头,轻轻道:"耽误你了。"
婉娘不明何意,心下有些惊跳,忙道:"不敢。能服侍皇後和陛下,是奴婢的福分。"
盛辉帝看著她怀中的婴儿,道:"皇後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皇长子就由你照顾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
盛辉帝眸色幽沈,意有所指地道:"以後好好照顾皇长子,才是你的本分。"
他让婉娘抱著孩子退了下去,闭目养了会儿神,对身边伺候的太监道:"研墨,朕要拟旨。"
武合五年,盛辉帝在回到京城之前,下旨封萧婉娘为淑贵人,替皇後暂抚皇长子。
前世,他一直到回到洛京才苏醒过来。知道萧沧海被俘虏、又被驽马王凌辱的消息後,气急攻心,吐血加重了伤势,调养了许久。
这也是他在半年後再次发动的袭胡大战中没有御驾亲征的原因之一。实是伤势恢复得不好,太後和众臣都不肯放人。
而且前世他并没有封婉娘为贵人,使得婉娘一直是宫女的身份,回到皇宫後,由於身份低微,无权无势,很快被太後找借口撵离了杨荣的身边。而皇长子杨荣在太後身边长大,对後来回宫的萧沧海并不亲近。
今生,他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回到京城,朝廷上下已经得知皇後被胡人所掠之事,皆义愤填膺。
杨靖让人暗中将皇後为了救他而杀回敌军中的事情重重渲染,到处宣传皇後的忠义英勇,和对盛辉帝的深情爱意。
於是萧济这位男後,在大盛的声誉竟一时提到最高点。
"皇上,您一回来就封了那个婉娘为贵人,一下子升了好几级,未免不合规矩。"
张太後已经年过四旬,但保养极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
杨靖望著她的脸,不由想起卢醒尘的老妈。
同样是保养得宜,同样是养尊处优。但程广琳身上有一种女强人的豁达和精明,又有一股被爱人宠爱的女人才有的妩媚与得意。
而张太後虽然极为精明,却是少妻配老夫,又年轻守寡,难免失了滋润,有著深宫女人的幽怨之气。
他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母後,皇後现在为了救朕而下落不明。荣儿自刚出生起就是婉娘在照顾,朕想不如就继续由她照顾。等皇後回来,皇长子自然由皇後抚养。"
张太後不悦地道:"我儿,你这就不对了。难道哀家这个太後是这般不体恤你的吗?皇後现在不在,皇长子由哀家抚养最好。这样,待会儿你就让淑贵人把荣儿抱到我这熙宁宫来。"再说,谁知道萧沧海什麽时候能回来呢。
不过太後知道皇上对皇後的情意,萧沧海又是为救皇上而身陷敌营,所以最後这句话太後没说。
杨靖道:"母後年纪大了,荣儿还小,在您这里难免打搅到您休息。"他状似沈吟,不等太後说话,又道:"这样吧,朕让淑贵人一起搬到您的熙宁宫来。荣儿由她照顾,您从旁指点。这样您省了心力,淑贵人也能替朕略尽孝道,还能成全您体恤儿子、疼惜孙子的心意,岂不是三全其美?"
他越说越高兴,满脸期待地看著太後。
太後虽然想把孙子抱过来,但却不想要那个萧婉娘。尤其萧婉娘如果真进了熙宁宫,太後不仅动不得她,还要处处护著她。
这样一想,太後正想再找借口,杨靖却突然捂住胸口,露出痛楚之色。
太後忙道:"皇上,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杨靖道:"母後,朕想歇一歇。淑贵人和皇长子就交给您了。"
太後还能说什麽?她就这一个儿子,後半辈子的指望可全在他身上呢。
原本太後还想趁机说说萧沧海怀著身孕却任性出宫的事,此时也只好先咽下不提,转而温声道:"皇上,你好好休息吧。後宫的事就交给哀家,你不要操心了。"
杨靖点了点头:"朕下午就让淑贵人带著皇长子搬过去。有您照顾他们,朕就放心了。"
太後无奈,只好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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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5
25
杨靖心里明白。萧沧海不在,杨荣作为皇长子,就该由宫里身份地位最高的妃子暂时抚养。而目前他的後宫中,皇後之下地位最高的便是太後的内侄女,他的表妹──贤妃张氏。
当年张太後执意逼他立张氏为皇後。杨靖便回道:"若不立沧海为後,朕便封他为一字并肩王,与他平分天下,共享江山。母後看如何?"
张太後吓了一跳,没想到儿子的心意如此坚定。
她又不是傻子,儿子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如何能平白分给别人一半?何况萧沧海出身江南第一士族萧家,若封为一字并肩王,岂不是更难制肘他了?
但如果萧沧海进宫,嫁给了皇上,那就是皇家的人了。虽然萧氏家族仍然可以以此得力,但性质却大不相同。
做王爷和做儿媳妇,张太後当然知道哪个更有利。
於是在盛辉帝的强硬态度下,萧沧海终於顺利进宫。太後退让了一步,张氏被封为了贤妃。
贤妃因有太後在後面作主,与萧沧海之间的波涛暗涌,杨靖心里有数。何况上一世时曾经发生了那件事,杨靖更不会把皇长子送到她那里抚养了。
前世杨荣就是在太後身边长大,杨靖知道太後对这个孙子还是很疼爱看重的,因此今世还是由太後抚养为好。只是前世他没有护住婉娘,使得婉娘流落浣衣局,杨荣在太後的影响下对後来回宫的萧沧海并不亲近,是萧沧海心中一大剧痛。
这次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定要保住婉娘。有婉娘在杨荣身边,萧沧海回来时才不会与儿子生疏。
当天下午,淑贵人萧婉娘便带著刚刚一个多月的皇长子杨荣,住进了太後的熙宁宫。
贤妃带著一群人去看望,抱了抱皇长子,不酸不甜的说了几句话,留下了庆贺皇长子满月的礼物,萧婉娘柔顺地接下了。
前脚贤妃刚走,後脚皇长子就不舒服地哭闹起来,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御医守在熙宁宫一夜没敢离开。最後查出是贤妃宫里的一个才人送给皇长子的香囊里,有些香料对婴儿敏感。
第二天皇上就明令皇长子年纪还小,身子娇嫩,所有後宫嫔妃都不许去看望,免得惊了皇长子。那个才人,也被贬到浣衣局去了。
杨靖下旨之後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宫斗当真是女人的天性。
他不过是让小太监去给婉娘带话,说贤妃马上要带人来看望皇长子,言语间稍微暗示了一下,婉娘便做出了这番手段。
果然不能小看女人。婉娘一向柔顺谦恭,以萧沧海为天,似乎没什麽自己的主见。但一旦有了要保护的目标,便激发了潜力,再温柔的女人也能强悍起来。
贤妃为了这事还被太後斥责了。
张太後不管再怎麽偏爱侄女,但杨荣可是她的亲孙子,是她儿子目前唯一的子嗣,哪里能不上心?孙子和侄女孰轻孰重,她会分不清吗?
贤妃委屈地哭诉道:"姑姑,侄女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皇长子还那麽小,皇後不在,侄女疼他还来不及呢,岂会有那个心思?都是董氏那个小贱人自作主张,还带累了我。就怕皇上真以为是我指使的呢。"
太後没好气地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这事就算不是你指使的,也是你宫里的人干的。你作为一宫主妃,监察不明这个罪过却是跑不了的!"
贤妃道:"姑姑,自从皇上出征归来受了伤,皇後又下落不明,侄女心里是又心疼皇上,又担心皇後,夜里寝食难安,白天还要操持宫务,不免有些精神不济,哪里还顾得到宫里那几个小蹄子?"
太後闭著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贤妃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小蹄子我已经命人去处理了。姑姑您放心,以後我会把我宫里的人都看严了,不让她们再有机会出去闯祸。"
太後睁开眼,一双曾经美豔无比的双眸中露出精光,骂道:"你这个糊涂的!皇上已经下旨把那个董才人贬到浣衣局去了,你还多什麽事!?处理?你处理什麽?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要是让皇上知道那个董才人的下场,原本只是怀疑,今後只怕也坐实了是你指使她干的,然後杀人灭口了。谋害皇长子的罪名,你背得起吗!"
贤妃吓得惊慌失措。
她也是大喜再大悲的给冲昏头脑了。听说萧皇後落入敌手,下落不明,她美得好几天晚上睡觉都裂著嘴。梦里都想著皇上回来她的位份最高理应由她来照顾皇长子还要好好抚慰重伤未愈的皇上得到皇上更多的青睐。
谁知皇上还没进京城呢,就封了一个淑贵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沧海手下的大宫女萧婉娘。
贤妃气得脸孔扭曲,还要在皇上回宫时笑脸相迎。心想就算皇长子不在她这宫里抚养,只要皇上多来她这里住几晚等她怀了身孕生个儿子哪里不比给别人养儿子强?
谁知御医说皇上伤势未愈要静养,於是皇上一直住在自己的中和殿,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招人侍寝。而那里是除了皇後,其他妃子都无权与皇上共享的。
紧接著皇上又把萧婉娘和皇长子塞进了太後的熙宁宫。贤妃就算想给萧婉娘下点绊子也不成了。人住在太後那里,就是太後脸面的一部分。你要真把人怎麽了,是不是不把太後放在眼里啊?皇上可是把人和皇子一起交给太後的,哪个出了事太後也不好对儿子交待。
贤妃最近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这般大起大伏,难免做出一两样糊涂事。尤其萧婉娘又先下手为强阴了她一把,更是让她气昏了头脑。
此时她明白过来,慌忙哭道:"姑姑,那可怎麽办?可不能让皇上以为是我做的啊。我入宫这麽久还没有一儿半女,若是皇上从此厌弃了我,咱们张家……"
太後烦躁地道:"你闭嘴吧!这会儿子倒会哭了。"
不过她骂归骂,贤妃毕竟是她的亲侄女。虽然有时候脑子笨了点,但好在跟她一条心,太後自然还是偏向的。
"那件事你办了吗?"
贤妃道:"侄女刚吩咐下去,应该还没那麽快动手。"
张太後斩钉截铁地道:"那就把人叫回来。那个董才人就让她留在浣衣局自生自灭,你切不可再做多余的事!"
贤妃赶紧应了,出去唤来贴身宫女,细细吩咐了下去,才又回到太後身边。
太後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荣儿是皇上的皇长子,哀家现在唯一的孙子。你把自己宫里的人看好了,聪明的,就别对哀家的孙子起什麽念头。你明白吗?"
贤妃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道:"侄女万万不敢有那个心思。就是下面的人,也一定严加管教,再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太後亲手把她扶起来,道:"哀家知道你心里担心什麽。萧沧海现在下落不明,日子久了,皇上身边不能无人伺候。这宫里除了皇後,只有你的位份最高。你放心,有哀家在,你的好日子还在後面呢。"
贤妃听了,这才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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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6
26
杨靖回宫後一边积极配合御医的治疗,调养伤势,一边召来丞相蔚廖和大将军程有金、贺守国,讨论如何救回萧沧海,给胡人一次痛击。
杨靖这次重新回来,虽然只有最後一世卢醒尘的记忆,中间转世的生活已经记不清,但毕竟历经十世,很多事都想得十分透彻了。
大盛朝如今就像前生的晋朝,正是一个民族纷乱之後再度融合的时期,许多制度初初形成,盛人的骄傲已经产生,文化流传许久。
这里的家具、建筑、服饰,也都倾向於汉晋文化,尤其是士族之间的繁荣之势,贵族之间的风流之态,还有文人狂士的放浪不羁,都展现著一种自由、浪漫的气息。而且与前世东晋避居江南一隅之地,终身没有夺回黄河以北的土地,因而产生的一种消极的政治态度相比,大盛朝重新统一了北方的国土,在盛辉帝的强势手段和能相蔚廖的辅助下,整个国家和民族都展现出一种积极乐观的向上精神。
杨靖比较满意现在国内的局势。
虽然高密山一役大盛战败了,但胡人也不算完全胜利,只能算是惨胜,驽马王并没有获得更多的利益,唯一的收获也许就是俘虏了盛朝的皇後。
大盛的朝堂上下,并没有因为高密山的战败而颓废,反而皆义愤填膺,希望早日一雪前耻,救回萧皇後。尤其是程有金、贺守国等几位将军,当初在北伐之时与萧沧海曾有同袍之泽,感情深厚,这种期望更加浓厚。
正因为有军方的大力支持,前世杨靖才能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後再次积累起一次回击胡人的力量。只可惜当时因为某人的迷路造成大军无法接应,而错失良机。但这一次,杨靖要抓紧时间和机会,绝不能再等到三年後才胜利。
他先采纳蔚相的建议,将国内的政务处理完毕,再重新调整几路大军,为再次伐胡做准备。另外,他还派了大量探子潜入胡人的草原,探听萧沧海的消息。
前世他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好。受历史发展环境影响,密探工作大多依靠来往於草原上的商队,但这些商队毕竟是被胡人防备著的。
这一次,杨靖让人暗中与流落在草原上的盛人联系。当年驽马王退出长京时,可是带走了不少盛人官员和太监宫女。这些人中不乏思念故土的人。而且他记得在那转世轮回之谷的石盘中所看到的,那个叫莫佐氏的太医。
他将此事交给自己的心腹好友,也是他幼年的伴读──张吕。
张吕是张太後家族中的旁支。当年流落江南时,张太後从娘家中选了几个人给杨靖做伴读,还有另外几名是江南当地的士族子弟。最後张家的几名伴读中只有张吕留了下来。
张太後的母祖并非什麽大族。当年她也只是以一个舞女的身份进入皇宫,得了先帝的青睐,才慢慢爬上才人、贵人的地位。及至跑到江南之前,张太後刚刚升上贵妃。
在张太後靠著杨靖这个独子发家之前,张家一直是个落魄的小家族。张吕的祖父和父亲曾经为了生计,在草原上跑过买卖,能说一口流利的胡语。後来全家跟著张太後一起跑到江南,江南成立了新的小盛朝廷,杨靖的几个兄长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终於轮到他做皇帝了,於是张家也发达了。
张吕从小听多了祖父、父亲的故事,又因杨靖自幼便有收复故土的大志,所以他从长辈那里更认真地学习了许多草原和胡人的事情,每每在杨靖面前说的头头是道,大得杨靖的青睐。
不过张吕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他读书读得一般,为人却十分机灵,有个什麽风吹草动,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探听到消息,跑来告诉杨靖。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分得清自己该效忠的是谁。虽然张太後是他的远房堂姑,但他更清楚杨靖才是他的主子。这也是後来杨靖把张家那几个伴读都打发走,只留下他的原因。
因他性子灵活,又识大体,杨靖到哪都爱带著他。後来杨靖在灵江河边与萧沧海第一次初识,那时萧沧海还叫萧季,二人在河边因为一些误会大打了一架。张吕在旁插不上手,但没少给萧沧海暗中下绊子,气得萧沧海後来半路带人把他截住,狠揍了一顿。然後张吕鼻青脸肿的哭著跑回去向杨靖告状,杨靖怒气冲冲地去找萧沧海,二人又打了一回。
所谓不打不相识,张吕和萧沧海後来也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不过萧沧海和杨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一夜之间兄弟变成了主母,二人的关系才慢慢拉开。
正因为了解张吕的为人和他与萧沧海之间的情谊,所以这件事只有交给他去办,杨靖才放心。
张吕听了盛辉帝的计划,不由有些吃惊,感觉皇帝的一些想法十分匪夷所思,但细细思量,又并非不可实行,只是以前完全没有想到。
杨靖道:"爱卿,这次是否能一举救回皇後,就要看你了。万万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张吕正色道:"陛下,您放心,臣一定不负所托。"
杨靖道:"记住那个叫莫佐氏的太医。胡人这个姓氏较多,但他比较年轻,又是太医,应该不难找到。"
张吕迟疑了一下,终於忍不住问道:"陛下恕罪,臣想问一下,为何陛下能够肯定那个胡人太医会帮我们呢?"
杨靖无法解释他在轮回之谷所看到的一切,道:"你去做吧。朕心里有数。"
"是。"
张吕知机的告退了,为潜进草原的工作做准备。
此时,胡人的特使带著驽马王的信,也到达了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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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只马上就会见面了,大家表著急~!
还有,收到《兔儿神》个人志的亲亲让俺无限羡慕嫉妒恨啊啊啊──
沧海长歌27
27
上一次盛辉帝在回京之後才苏醒过来。萧婉娘和皇长子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而且当时他心情烦乱,也没有心思去管後宫那些事,日日都脾气暴躁,无法安心养伤。之後胡人特使带来驽马王那封极具侮辱性的信,登时将原本便焦躁不安的他气得吐血,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後伤势更重。
这一次,杨靖已经算到胡人特使快要来了。因此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在大殿召见,而是选择了单独召见。
胡人特使开始不愿意私下将信件交出,坚持一定要按照两国之间的正规礼仪在大殿上觐见,驽马王的信也要在大殿上当著大盛众臣子的面递出才可以。
但杨靖哪里理会他?直接让人将特使从使馆中押进了御书房,要不现在立刻把信交出来,要不立刻滚蛋离开洛京。
那特使从没见过这般蛮不讲理的皇帝,没想到盛辉帝竟一点不顾国家礼仪。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几名侍卫的大刀架在脖子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盛语他是学过的,於是特使乖乖地将驽马王的信交了出来。
杨靖接过那封信时,心里微微发抖。
他祈求十世才得到这个回来的机会,也曾希望能够从一开始就挽回这个错误。但是他自己明白,他需要的不是重新开始,而是弥补自己的错误。
如果没有萧沧海流落草原,就没有日後发生的那些事。
那位十世轮回之神在送他回来之时,已经替他选择了那个应该回来的时间点。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
所以杨靖还是不得不面对那即使轮回十世,也仍然无法让他接受的事实。
他拿著那封信,迟迟不敢打开信封。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於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仍然被押在地上已经跪得双腿发麻的特使一眼,缓缓打开了信封。
信,还是那封信。
甚至内容,也一字不变。
杨靖闭了闭眼。
特使不知道驽马王信上写了什麽,但大盛的皇後萧沧海被送到驽马王的大帐里这件事在胡人之间已经人尽皆知,因此猜也能大概猜出信里是什麽内容。
虽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这特使还是忍不住心里哀叹自己倒霉,摊上这麽个差事。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被戴绿帽子?只怕盛辉帝愤怒起来会杀掉自己。
这也是他坚持要在大殿上再交出书信的理由。当著那麽多盛臣的面,盛辉帝应该不会杀了他。
谁知这盛辉帝竟然玩了绑架这麽一手,直接把他抓到了御书房。除了几名侍卫几名太监,再无一人在左右。盛辉帝要是暴怒之下杀了自己,还真没有办法。
那特使暗中叫苦不迭,却见盛辉帝看完驽马王的那封信,除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难看外,竟不露其他声色,甚至还慢慢将书信折好,重新放进黄色的盖有印鉴的信封里。
杨靖看著惊疑不定的特使一眼,慢慢道:"朕知道了。等朕回信一封,你带回去给你的主子。"
特使被几名侍卫架了出去。
当天晚上,他再度被招到皇上的清和殿,盛辉帝回函一封,将他连夜遣送出了京城。
至此,这场当初曾经引起轩然大波的皇後受辱事件,便悄无声息地在盛辉帝的掩盖下悄悄地过去了。
但纸包不住火。萧皇後被驽马王凌辱的消息,还是慢慢在京城传播开来。
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但要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
杨靖一边让人在酒馆茶铺等地宣传萧沧海的忠贞不屈,一边对那些私下肆意诋毁皇後的人进行抓捕。其中不乏一些贵族子弟,杨靖都毫不客气地让黑衣卫抓了起来。
这黑衣卫,说起来其前身,是萧沧海曾经带领的一支近卫军,人数在千人左右,专门保护盛辉帝的安全。
这些黑衣卫对皇上和皇後忠心耿耿。杨靖回京後就将他们重新组织了起来,赋予了类似明朝锦衣卫的职能。
但黑衣卫上任时间还短,一时正苦於不知该如何开刀,正好有了那些攻击皇後的不利言论传出。於是在皇上的大力支持下,黑衣卫磨刀霍霍地向这些侮辱皇後的人下手了。
在经过一番'严打'之後,虽然萧沧海被胡人所掠并被驽马王凌辱的消息大家都已知晓,但却无人敢议论。黑衣卫的威名也渐渐传开了。
期间有几个言官曾经大胆上奏,道萧沧海已经失身於驽马王,不配再为大盛皇後。被皇帝以'居心叵测,离间帝後感情,以诡论胁迫帝王抛弃糟糠之妻,欲险朕於不仁不义的境地"为理由,鞭笞一百贬官发配到西南的蛮荒之地。还没出京城,这几个言官就因鞭笞之刑死了,但全家仍然被贬送离京。
看了这几人的下场,那些心里转著其他念头的人也都纷纷熄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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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8
28
张太後知道萧沧海受辱之事,原想趁机发难。那几名上书的言官之中,便有她的授意。
但见了皇帝的这番架势,张太後知道在皇帝心中还是很重视那位嫡妻。且萧氏家族也不是好惹的。
在这场风波之中,萧家一直保持低调,默默隐忍,反挣来不少同情分。
前世时萧家却是正好相反。盛辉帝为了接萧沧海回宫,接连提拔了不少萧家的子弟,使得萧家势力大涨,以至於後来尾大不掉,杨靖不得不在後期对萧家痛下狠手。萧沧海也受到牵连,越加失势。
但这一次,杨靖却十分谨慎。暗中暗示萧沧海的大哥萧伯元,这个时候当以低调为主,萧伯元心领神会。
萧沧海的两位兄长萧伯元、萧仲成,现在分别位居三品和四品大员。萧仲成在南方益州做州牧,萧伯元则在京城太卿寺为官。其他萧氏子弟在朝为官的不再少数。杨靖打算将来把南方的士族子弟调到北方来做官,北方的士族子弟则调到南方去做官。对萧氏子弟,目前也没有特别重用,把握在一个恰当的程度。
杨靖一边处理这些国内的政务,一边调遣军队,在回京经过半年多的筹备後,终於再次集结起大军,吹响了攻击胡人的号角。
这一次比前世早了两个月。
这一次,杨靖要御驾亲征。
由於经历过一次,且在石盘上看到过这次出兵失败在哪里,所以杨靖作了万全的准备。
他亲自带领一支大军,在贺守国和程有金与驽马王正面相对时,从後面包抄了胡人的王廷。
这场大战持续了近两个月。
杨靖在胡人的王廷中找到萧沧海时,二人自高密山一战後已分别九个月了。
张吕在草原上的功夫没有白费,王廷里的盛人密探比从前多了许多,因此杨靖能更多地得到萧沧海的消息。
他将驽马王的特使赶出京城後,驽马王不知为何,仍然产生了让萧沧海给他生一个孩子的念头。於是萧沧海如前世一般,被灌下了助生子的秘药,再次有了身孕。
也许真是天意注定,虽然期间萧沧海曾多次想把孩子流掉,张吕安排在王廷中的探子也数次暗中相助,但驽马王实在将萧沧海看管得太严,竟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而且那千年雪莲回魂丹的药效非比寻常,垂死之人都能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萧沧海腹中的那个小生命仍然顽强地留了下来。
张吕已经联系上了莫佐氏。那莫佐氏果然心念故土,在萧沧海被软禁的期间里,尽可能地暗中助他,让他在驽马王的王廷里好过一些。
张吕的胆子很大。原本他计划将萧沧海从王廷中救出来,逃回大盛。谁知萧沧海竟然有了身孕,又被看管的极严,始终没有机会。
张吕知道萧沧海怀孕之事後,不由又是惊怒又是担忧,不知该如何回报给盛辉帝。
想以他的身份,已经对萧沧海的遭遇愤怒至此,若是皇上知道了,岂不是更是怒发冲冠?且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耻辱?
张吕对盛辉帝的性格了解甚深,更是亲眼目睹盛辉帝与萧沧海是一步一步如何走过来的,非常明白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以及盛辉帝强大的占有欲。如果萧沧海有了驽马王的孩子这件事让盛辉帝知道了……张吕不敢想象皇上会有什麽反应。
他迟疑了几天,还是将这件事密报给了盛辉帝。不久之後便传来盛辉帝御驾亲征,发兵草原的消息。
盛辉帝一马当先地杀进了驽马王的王廷。
上一次,他将带领军队从後方草原扫进胡人王廷的任务交给了贺守国,但贺守国竟然意外迷路了,使得那场大战功败垂成,萧沧海终究没有救回来,一直拖到了三年後。
但这一次,因为有前世的经验和轮回盘上看到的过去,使杨靖清晰地了解到上次失败的原因,以及驽马王可能采取的对策。因此他不顾京城众臣的反对,坚持再次御驾亲征。
他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万人。大军留给了程有金和贺守国,他们正与驽马王的军队在桫椤江边和漠河谷一带正面交战,拖住了胡人的大军,使得王廷空虚无守,只有老幼妇孺和极少的青壮年。
胡人还没反应过来,杨靖的精锐部队已经冲杀了进去,抓获了驽马王的王後,并斩杀了他的长子。
原本奉命看守萧沧海的胡人苏亥,在盛军杀进来的时候跑到萧沧海大帐外,看见大盛皇後的大帐竟然被一批人围护了起来。而那些人虽然穿著胡人的衣服,却仿佛竟都是盛人。
苏亥暗暗心惊,陡然发觉王廷里竟然埋伏著这麽多的大盛密探。知道事不可违,便转身逃走了。
张吕亲自接应,杨靖来到萧沧海所在的帐篷外。
张吕见他面沈如水,不由心里忐忑,道:"陛下,皇後殿下就在里面。"
杨靖点了点头,跳下马背,大步走了进去。
他的心里很激动。
历经十世轮回,他等的就是与萧沧海再次相见的这一刻。
也许是等得太久,激烈的情绪反而变得麻木了。
也许是经历得太多,越加不会展现出自己的感情了。
也许是……也许是有太多的情感,让他承受得无法表达了。
杨靖的脑子里有些木木的。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可是奇异地是,他外在的表现却异常冷静。
冷静得都不像他了。
冷静得都近乎冷漠了。
杨靖进了大帐,空气中还可以闻到淡淡残留的柔香味道。
胡人的太监和侍女等仆人都已被制服,拉了出去,大帐里空荡荡的,唯有一道屏风竖立在那里。
杨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屏风。
萧沧海穿著一件宽大的胡人衣袍,赤著双脚,静静地坐在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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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29
29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原本完美尖峭的下巴却多了一层圆润的弧度。
他的眼睛还是那麽黑,那麽沈,带著星星点点的希冀,却又有著浓浓的不安和担忧。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著杨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二人四目相望,刹那间已是百年千年。
杨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连空气也不存在了。
他紧紧地、贪婪地望著眼前的人。
十世的祈求,十世的轮回,十世的执迷不悟,为的只是这一刻,能再度与他相见。
萧沧海撑著身後的床柱,虚弱不稳地站起了身子。
他抬起头,挺直背脊,平视著杨靖。
这就是萧沧海!这就是他的沧海啊……
杨靖忽然双眼湿润。
他的沧海是多麽的骄傲、多麽的自尊、多麽的百折不弯!
即使身在逆境,也绝不轻言放弃!
即使身受凌辱,也仍然高傲地挺直背脊,面对一切!
甚至即使是面对著自己的爱人,他也决不肯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杨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萧沧海的脸颊,那试探的样子好像生怕这是场虚幻的梦境,一触即碎了似的。
他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萧沧海有些疑惑,又有些安心。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寄奴?"
杨靖浑身一震,猛然睁大双眼。
刹那间,他好像终於醒过来了。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杨靖突然一把伸出双臂,将萧沧海牢牢地抱进怀里。
僵硬而消瘦的身体,熟悉而温热的气息。怀中人是活生生的在这里。
杨靖泪盈於睫。他侧过头,贪婪地亲吻著萧沧海的头发、脸颊、脖颈,再紧紧把他拥紧。
萧沧海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被杨靖初拥入怀时的惊愕和僵硬,都随著杨靖的热情而渐渐放松下来。
他双目湿润。在那一刹那,突然觉得自己所受的苦难和艰熬,都是值得的。
"寄奴……"
他慢慢伸出手,紧紧回抱住激动的爱人,将头靠在他坚定地肩膀上,泪水沿著脸颊流下,落到了盛辉帝的甲胄上。
杨靖感觉到他的颤抖,放轻了力度,微微松开手,扶起他的头。
萧沧海泪水盈然,憔悴不堪,却牵起嘴角对他绽放了一个微笑。
杨靖凑过去,亲吻他眼角的泪水。
萧沧海似乎吓了一跳,往後仰了仰头。杨靖抬起左手,按住了他的後脑勺,向前一压,轻轻吻上了他的双唇。
从未来回来的杨靖,并不觉得在面对久别重逢的爱人时需要压抑自己的情感和热情。在他看来,拥抱、接吻、做爱……靠一切肢体上的行动来表达彼此之间的爱意,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对於萧沧海来说,盛辉帝的热情就猛烈得有些让他招架不住。
"陛下……"他有些不知所措。
杨靖碰了碰他的唇瓣,压著他的头,与他额头彼此相抵,闭著眼轻轻地、做梦一般地唤了一声:"沧海……"
萧沧海突然鼻子一酸。
杨靖的这声轻唤,经历了十世的忏悔和磨难。而对萧沧海来说,这一声轻唤,却是二人自高密山一役後,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他用自己仍十分虚弱无力的双臂紧紧回抱住杨靖。
这一刻,什麽教养体统,含蓄稳重,通通被他抛之脑後。
二人默默地彼此拥抱。过了片刻,杨靖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并无力地往下滑落。
他清醒过来,连忙松开手扶住萧沧海,担忧而焦急地问道:"怎麽了?"
萧沧海脸色苍白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杨靖随著他的视线看去,不由浑身微微一震。
宽大的胡人衣袍下,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弧度。
其实刚才抱住萧沧海时他就感觉到了。萧沧海的背脊单薄而消瘦,但腰腹部却粗壮隆起。那顶在二人之间的肚腹,杨靖甚至能隐隐地感受到里面胎儿的蠕动。此时亲眼看到这个真相,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木木地盯著那里。
萧沧海目不转睛地盯著杨靖,心下一沈,脸色渐渐苍白,身体慢慢僵硬。
此时屏风外突然传来张吕的声音。
"陛下!"
杨靖回过神来,道:"进来回话。"他抬眼见萧沧海脸色难看,忙道:"你先坐下。"说著扶著他慢慢坐到榻上,然後牵起他的手握住。
张吕手里拎著一个包袱拐进屏风,偷偷窥了一眼,见皇上亲手扶著萧沧海坐下,人仍然站在他身边,还握著他的手。虽然皇上没有多余的举动和言语,但那微妙而亲密的姿势,已经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一种态度。
张吕心头松了口气,道:"回禀陛下,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大军随时可以出发。"
胡人的王廷不宜久留。
杨靖打的是游击战,为的是快速而有效地救出萧沧海,给驽马王背後一记痛击。
草原上都是游牧民族,牧人皆兵,来去如风。王廷现在的守卫力量虽然薄弱,但周边仍有不少部落聚居。若是让他们得到消息聚拢而来,也是一场麻烦。
杨靖贵为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亲自冲进胡人的腹地,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找到萧沧海後便要立刻返回大盛,因此早已吩咐过张吕准备舒适柔软的马车,让身体不便的萧沧海乘坐。
杨靖闻言,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萧沧海,又扫了一眼他的肚子,不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转头对张吕道:"准备的什麽马车?是否舒适?皇後现在经不起颠簸。"
萧沧海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杨靖坚定地用力握住。
萧沧海顿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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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0
30
张吕没想到皇上如此细心体贴,忙道:"是驽马王王後的马车,臣在里面铺了厚厚的毯子,又命人加固了车轮和车轴。"
杨靖皱了皱眉,扫了一眼萧沧海的床榻,道:"再找些软枕、背靠放进去。"
萧沧海道:"不用。我没那麽娇弱。"
杨靖没理他,径自对张吕道:"快去准备,一炷香後出发。"
"是。"张吕应诺,将手里的包袱双手捧著,恭敬地放到旁边的矮几上,躬身退下。
杨靖转头对萧沧海道:"路途遥远,将士们快马出发,还是小心些好。"他顿了顿,道:"你可有什麽要带走的?"
萧沧海淡淡地道:"这里的一切我都恨不得烧光了它。没什麽要带的。"
杨靖低头看著他,黑亮的眼睛闪了闪,微微一笑,重重地道:"好!我们就烧光了它!"
他松开萧沧海的手,提起矮几上的包裹,亲手打开,刷地一下,抖出里面的衣物。
萧沧海慢慢地站起身来,愣愣地看著这身衣服,一时神色有些恍惚,复杂地望著杨靖。
杨靖心里一痛,定定地道:"沧海,过来,我帮你换上。"
那是一身大盛男後的衣服。
萧沧海以男儿之身登上後位,却不会穿一般女子的那身衣服。好在在此之前的各朝各代很多帝王都有男宠男妃,所以宫里自有男妃流行的款式。
萧沧海当时让人参照前朝男贵妃尹如颜的品级和朝服,改版升级,亲自设计制定了自己入宫後的皇後朝服以及平时所穿的服饰。
因他出身高贵,性格高傲,甚至有时候脾气比杨靖还大,并不喜欢那些流袖飞舞、花枝招展的服装。因此这些衣服都是按照他的性格,专门为他定做的,端庄大气之余,也有一种英姿飒爽之感。
後来皇後的这种衣服款式在京城流行开来,不仅那些男宠们喜欢,一些王公贵族、大臣官员们闲暇时候也喜欢穿,只觉舒适华美,英武贵气,不愧为皇後所创的款式。
杨靖带来的这一身,正是离京前让婉娘找出来的。
萧沧海呆呆站在原地,杨靖上前要去脱他的衣服。萧沧海忙抓住他的手腕。
杨靖柔声道:"沧海,让我来。"
萧沧海望著他的眼神闪了闪,最终慢慢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杨靖笨手笨脚地帮萧沧海脱掉那身胡人的衣服,露出里面消瘦苍白的胸膛,和明显隆起的小腹。
杨靖看著他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疤,不由眼睛一红,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那位神明,你既然有灵,为何不让我回到一切都从未发生的时候?
他气息急促,怜惜地抚摸著萧沧海身上的疤痕,眼神中都是懊悔痛楚之意。
萧沧海看著他,有些戏谑地道:"你想冻死我啊。"
杨靖轻轻一震,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掩住脸上的神色,抖开手里的衣衫,帮他穿戴起来。
萧沧海看著他笨拙的动作,鼻子一酸,扬起了头。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回避。他不喜欢被人怜悯,也不愿意看见爱人脸上那懊恨交织的神色。杨靖的难过对他来说,更甚於自己的痛楚。
杨靖帮他穿好衣衫,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萧沧海握住了他的手。
大盛的军队来去如风,一个时辰後便撤离了胡人的王廷。
杨靖亲自点燃一把大火,焚烧了这个地方。
萧沧海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著那让他受尽耻辱与折磨的地方化为灰烬。胡人老弱妇孺的哭喊声在耳边萦绕,却丝毫没有让他心软。
杨靖纵马来到马车边,道:"沧海,我们回家!"
萧沧海一笑,放下了车帘。
杨靖这次抄了驽马王的老窝,血洗王廷,将驽马王的大小老婆和一干贵族重臣都抓走,只留下了许多老弱病残在燃烧的王廷旁哀哀徘徊。
杨靖虽然从前世回来,对人命多了几分尊重。但在这个时代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胡人野性难驯,与大盛是数百年的世仇,根本无法调和。当年胡人攻入中原,烧杀抢掠,使得无数盛人家破人亡。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想要彻底打击掉他们的战斗力,就要杀光他们的青壮、女人和孩子。
若是从前的杨靖,决不会心慈手软。但现在的他,还是手下留情了。他只让人杀光了驻守王廷的青年士兵,而把女子和孩子都掠走了,并没有就地格杀。
带著这些俘虏,又顾忌著萧沧海的身体,大军比来时慢了许多。
杨靖踏上马车,守在车里的莫佐氏连忙跪下。
杨靖摆摆手,示意他噤声。看了一眼歪在软榻上,蹙眉浅睡的萧沧海,杨靖不由皱了皱眉。
他招手让莫佐氏跟他一起出了马车。
将士们正在安营扎寨。张吕带的人在为萧沧海煎药。
杨靖没有离开马车多远,示意身边的人後退几步,低声问莫佐氏道:"皇後的身体到底如何?我看他这几日脸色都十分不好。"
莫佐氏低著头小心翼翼地回道:"皇後殿下最近不宜奔波,想是累著了,以致脉弦虚弱,胎气不稳。"
杨靖已经让张吕将萧沧海在王廷中发生的事情大概打听清楚了。
萧沧海上次落胎不成,留下的病根。千年雪莲回魂丹虽然厉害,但大多是被他腹中的胎儿吸收了。萧沧海产下荣儿不久就返回战场,受伤被掠,用刑後又被驽马王……这些都给他的身体留下了重创。而且两次怀孕的时间离得太近,对他身体损耗巨大。
杨靖皱眉道:"你务必要照顾好皇後。这次发兵,朕特意带了大批的药材。有什麽需要就去向张大人要。"
莫佐氏道:"是。草民明白。"
杨靖看了他一眼,道:"以後不要再自称草民了。听说你的生父姓黄,以後你就恢复盛人的姓氏吧。回京後朕就封你为二品御医,留在宫里专门照顾皇後和皇子。"
莫佐氏大喜过望,立刻跪下叩头谢恩,又道:"陛下,臣斗胆,想请陛下为臣赐名。"
杨靖道:"哦?你生父没有给你起过名字吗?"
莫佐氏黯然道:"臣是遗腹子,当年家父并不晓得母亲已经有了我。便是母亲自己,也是流落到草原以後才发觉的。"
杨靖闻言,便道:"既然如此,朕就给你赐个名字吧。"
他想了想,眺望著大盛的方向,道:"就叫'子归'吧。流落他乡的子弟,终要回归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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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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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佐氏喃喃念了两遍:"子归,子归。黄子归……"他神情一肃,恭恭敬敬地对皇上叩了三个头,有些哽咽地道:"臣黄子归,谢皇上赐名。"
杨靖亲手将他扶起,温煦地道:"起来吧。若没有你,皇後现在还不知如何。你能在那般危机的情况帮助皇後,朕心里很感激。"
黄子归激动得直结巴:"那些都是臣、臣应该做、做的。"
杨靖点点头,道:"朕把皇後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调理皇後的身体。"
黄子归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来对皇上表白一番,热泪盈眶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百死不辞!"
杨靖早已了解过了,这黄子归的生父黄氏一族是边关一带有名的名医。黄氏祖上是战国时期的医圣曾鸣的徒弟,四百多年间,曾有多名子弟在朝廷中担任御医。到了黄子归曾祖父那一代,因在宫中得罪了贵人,才举家迁徙到西北边关。
黄子归的一身医术都是从黄氏家族留下的手札中得来的。後来他在胡人王廷中任职,初时只是个小小的学徒,但因是胡人的身份,比那些盛人御医更得王室贵族的信赖,所以遇到情况复杂的出诊,那些盛人御医都会带上他一起。万一有什麽事,有黄子归这个胡人大夫在旁,既可以做人证,也比较好说话。
久而久之,那些御医承了情黄子归的情,自然要回报一二,时时指点他些医道。黄子归於医术上颇有天分,为人又肯用功,自己不断钻研,加上那些御医的指点,医术竟一日千里,十足长进了。
杨靖这次带萧沧海回宫,要为他准备几个体己的心腹。萧沧海留在宫里的那些人,在他不在的这一年里,已经被太後清理得差不多了。即使还有留下的,杨靖也不太信任她们的忠诚度了。
婉娘已经被他收为嫔妃,这件事杨靖还没有告诉萧沧海。
他有些担心,毕竟萧婉娘与萧沧海的情分不一般。虽然事出有因,可也不知萧沧海会怎麽想。
这次萧沧海回宫,定会举步维艰。只靠萧婉娘一个心腹,势力太过单薄。而且杨靖深深记得前世那些人是怎麽陷害沧海的,重生过一回的他太明白後宫有个心腹御医是多少重要。所以这次他亲自挑选了一个御医,一个对他和沧海绝对忠诚的御医。
晚上扎好帐篷,萧沧海已经安顿好,杨靖进来时,他正与张吕说话。
"陛下。"张吕向皇帝行礼。
杨靖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边说边自己解开盔甲。
行军之中,他从不用人服侍,只有几个侍卫兼职小厮。
张吕在王廷中安排的几个密探跟著一起回来,那几人都是机灵能干的,杨靖便让他把人调过来服侍萧沧海,自己倒是随意得很。
帐里原本有两人服侍,听了皇上的吩咐,便躬身退下了。
萧沧海见他卸甲,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又咽了回去。
张吕迟疑了一下,也躬身道:"是。微臣告退。"
他出去後,萧沧海见人都打发走了,便站起身,过来帮杨靖宽衣。
杨靖忙道:"你快歇著,这些不用你做。"他熟悉甲胄,说著便快手快脚地脱了下来,自己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萧沧海道:"你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杨靖有些惊讶地道:"不在这里睡,又去哪里睡?"
萧沧海哦了一声,淡淡地道:"那我让人进来帮你净身。"
杨靖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天气冷,你赶紧上床躺著吧。"说著按他坐回床上,自己转去了屏风後的净房。
简单洗了洗脸,换上暖衣,杨靖收拾了一下,转了出来,见萧沧海已经躺在床上。
他过去吹灭了烛火,坐到床边,道:"往里躺躺,我睡在外面。"
以前萧沧海一贯喜欢睡在外面,杨靖睡在靠里侧。但现在行军之中,还在草原上,他怕晚上军中有什麽变故,便想守在外侧,有事也好及时起来。
萧沧海便往里躺了躺。
杨靖将贴身的宝剑放在枕旁,翻身上了床。
今天终於把萧沧海救了出来,又大获全胜,他心里极为欢喜,伸手抱住身旁的人蹭了蹭脸颊。
萧沧海不由僵硬住。
杨靖察觉,柔声道:"别多想,明天大军还要继续出发。我就想抱抱你。"
萧沧海这才嗯了一声,慢慢放松了身体。
杨靖抚摸著他的背脊,心里琢磨著萧婉娘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
萧沧海下午睡了一路,也没什麽困意,感觉著熟悉的怀抱,又觉得杨靖似乎心有所思,便开口道:"寄奴,你可是有什麽心事?"
从前他私下里只叫皇帝小名,当著人面才尊声'陛下'。现在二人重逢,萧沧海并未刻意改变从前的习惯。
虽然他已经失身丧名,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更加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与杨靖在一起。而且杨靖的态度给了他勇气,使得他对杨靖的底线更进一步的探近。
杨靖想了想,低声道:"没事。你回来了,我心里欢喜得紧。我在想,等我们回了洛京,一家三口就能真正团聚了。"
萧沧海想起杨荣,登时满腔父爱涌出,忍不住问道:"荣儿现在如何?长得多大了?像你还是像我?"
杨靖道:"荣儿很好。我离京时小家夥壮得很,跟小牛犊子似的,不愧是我们的儿子。他长得像我多些,不过眉宇和鼻子像你。"
萧沧海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儿子,不过他还是想到了关键问题:"荣儿现在由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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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篇很有爱啊,可是大家留言好少。打滚翻滚ing~~~嗷嗷嗷──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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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迟疑了一下,缓缓道:"荣儿在太後宫里。"他感觉到怀里人明显一颤,硬著头皮继续道:"我封了婉娘为贵人,代你抚育皇长子,住在太後宫里。"
"什麽!"萧沧海猛然抬头。
即使在黑暗里,杨靖也能看到萧沧海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沧海……"
萧沧海一把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气息不稳地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话对皇上可是无理之极。
若是从前的杨靖心下定会有几分不悦,但重生後的杨靖却没有那个脾气了。不说别的,就说他老哥卢醒世给他的压力,就算今生把张太後和前朝众臣并後宫里的所有妃子都加在一起,也抵不上十分之一。
何况卢父本身就是个妻管严。程广琳说话,他没一句反驳的,一贯在旁扮演宠溺点头的好丈夫形象。卢醒尘从小看到大,受家教影响,如今重生回杨靖,也潜移默化地觉得老婆对老公凶那是理所应当的,但老公对老婆哪怕有一点点不好,那就是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一定要受到严厉调教的(此为卢夫人程广琳的原话)。
因此他小心翼翼地、甚至还带著几分讨好地,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封婉娘为贵人,也是为了荣儿好。住在太後宫里也是迫不得已,唯有在母後的庇护下,婉娘和才不会有什麽危险。"
萧沧海原本心情极为激动,但听了杨靖的解释,冷静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而且对皇帝夫君非常无礼。
可是婉娘与他情分不一般,他实在无法冷静对待。
婉娘从小伺候他,还在钱塘老家时便是他的贴身丫环。後来一路升上了大丫环,更是他的心腹。
萧沧海对她可说亲如姐弟,感情深厚。若非後来他与杨靖渐生情愫,定会纳婉娘为妾的。
当年他进宫前,曾将身边的人都安排了一番。与婉娘共同服侍他的还有另外三个丫环。萧沧海曾问过她们,是愿意随他进宫,还是由他母亲做主给她们配人,留在萧家。
除婉娘外,其他三人都选择了配人。
皇宫深如海,更是个吃人的地方。这些丫环岂能心里没数?何况若跟著的是家里的小姐,入宫为後後她们说不定也有机会得皇上恩露,将来升做嫔妃。但皇上娶的是她们家少爷,翩翩一男儿,说明皇上不大喜欢女子。而且萧沧海的脾气她们是知道的,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容不下与人共享一夫。
当时四个贴身大丫环一下子走了三个,以萧沧海的本心是希望婉娘也离开的。毕竟皇宫是个泥潭,陷进来就不一定出得去了。
但婉娘跪在地上,坚定地表示要随他入宫。
当时萧沧海曾劝她道:"你可要想好了,皇宫不比寻常地方。我们萧家这样的大族,规矩众多,也有许多龌龊事,但皇宫更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你服侍我这麽多年,情分在此,我会和母亲说,亲自给你选一个得力的。你岁数也不小了,留在家里嫁人生子,日後看在我的面上,即使大嫂接手掌家,也会器重你。"
婉娘哭得泪流满面:"公子,求您带著奴婢一起进宫吧。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去了那里,您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奴婢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您?您若是执意要把奴婢留在家里,奴婢宁可一头碰死!"
萧沧海如此,才应许了她。心下更是感动,待她更加不同。
入宫後不久,婉娘便因称呼上的大意,被贤妃抓住把柄,发作了一番,险些丢了性命。之後萧沧海又对婉娘说过,待她满了二十五岁便放她出宫。但萧婉娘仍然拒绝了。
"公……娘娘,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今生今世,奴婢决不离开娘娘身边!"
婉娘对他的一片心意,他如何不知?
当时他便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给婉娘一个好前程,决不让她陪自己一辈子耗在这深宫之中。
谁知道,如今杨靖却给了婉娘这样一个'前程'。
萧沧海心思电转,立刻收了刚才凌厉地口气,低声道:"婉娘只是个丫鬟出身,你收她为贵人,太抬举她了。而且太後又是个最重规矩的,婉娘粗心大意,我担心她伺候不好太後。"
杨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萧沧海这是以退为进,在用怀柔手段。便道:"我知道你对婉娘看重,她是个忠心的。你不知道,这宫里除了她,我真不放心把荣儿交到别人手上。母後已经应了我会好好照拂她。等你回了宫,婉娘和荣儿就回到你身边了。"
萧沧海眸中一亮,道:"你说的是真的?荣儿可以由我抚养?婉娘也在我宫里?"
杨靖道:"自然如此。你可是我的皇後,荣儿是你我嫡子,自然由你抚养。"
按照大盛的规矩,宫里庶出的皇子皇女,也是认皇後为嫡母,由皇後抚养。若是皇後不愿管,特别恩典,才可以由各个宫妃自己抚养。
萧沧海听了,就松了口气。
杨靖搂著他躺下,道:"你别多想。过几日我再慢慢把宫里的事说给你听。你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和荣儿好就好了。"
萧沧海嗯了一声,柔声道:"我知道陛下都是为了我好。"
杨靖皱皱眉,揪了他高挺的鼻梁一下,道:"别和我这麽客气,听起来很假。"
他有时回忆,不知萧沧海是从什麽时候起学会了那些婉转迁就、虚意讨好的话来。从前的他未曾留意过,也许也觉得是理所当然,毕竟二人的身份都不一样了。可是十世轮回回来後的杨靖,却为萧沧海的改变感觉心酸。
萧沧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弄得楞了一下,也突然留意到,杨靖从二人重逢时开始,私下里相处就一直以'我'自称,竟未称过'朕'。而且刚才自己一不留神发了脾气,他竟然还有些紧张地向自己解释。
这种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感觉到杨靖的巨大变化,萧沧海心里惊喜。他笑了一下,爽快地应了:"好。"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3
33
这一晚二人睡得很好,第二天启程赶回大盛不提。
如此过了十来天,大军终於顺利回到了桫椤江边。中途竟未曾遇上过胡人的军队。
随後盛辉帝得到探报:程有金与驽马王正面对敌,取得大胜。驽马王长子被程有金手下一名将军射杀,驽马王本人也受了重伤,仅带著两千多人突围而去。
杨靖得信後大喜。不过贺守国那边却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草原上迷路了。
萧沧海听了这消息,却没多少喜意。他对驽马王恨之入骨,不能亲手手刃之,实乃终身遗憾。
杨靖心思比从前敏锐细腻了不少,见萧沧海双手攥拳,脸色不善,便猜出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让你亲手报了!"
萧沧海浑身一震。
杨靖坚定地道:"欺辱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萧沧海突然安心了。
杨靖能如此待他,自己又有何求?只要能和杨靖在一起,就算不能亲手报仇,好像也不算什麽了。
桫椤江是大盛和胡人的分界线。江这边是大盛的土地,那边,便是一片草原。一直以来,双方版图都以这条江默认疆土。
但是在临过江前,萧沧海却突然早产了。
他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子,原本有黄子归在,胡人王廷中多了些照顾,身子比前世强多了。但这一路奔波回国,虽然杨靖让张吕把马车安排得极尽舒适,仍是让身怀六甲、元气虚弱的萧沧海承受不住了。
队伍停下。杨靖让前来接应的边城将领童振先将大批的胡人俘虏带过河去,再去城里找几名奶娘赶回来。
童振听说皇後早产,有些忧心。不过见皇上似乎并无异色,便领命去了。
张吕随後也退下,出去追上童振。
二人避开随从几步,童振低声道:"这些日子皇上和皇後怎样?"
大家在前几年的北伐中都有深厚交情,有些事心知肚明。
张吕也低声回道:"放心。我看皇上对皇後情意不减,帝後感情更好了。"
童振道:"皇上真不介意……?"哪个男人能忍受被戴绿帽子。
张吕道:"据我观察,皇上似乎真的不介意。"
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他跟在皇帝身边将近二十年,还能不了解皇帝的性格?盛辉帝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实是不可多得的一代明君。但人无完人,盛辉帝也有好大喜功、多疑善妒的缺点。
以张吕对皇帝的了解,哪个男人被戴了这麽一顶巨大的绿帽子能不恼羞成怒的?就算对发妻再怎般爱恋怜惜,多少也会有些迁怒。尤其萧沧海被救回来时还怀著身孕。
但不知为何,他在一旁细心观察,盛辉帝确实没有对萧沧海流露出一丝迁怒之意,对他腹中的孩子也没有做任何'处理'的打算。
童振闻言微微放心,又小声问道:"皇上刚才让我在城里找几个奶娘,你看皇上这意思……是要留下那个孩子?"
张吕皱皱眉,轻声道:"陛下的心思,咱们怎能猜到?既然陛下吩咐了你,你就照办吧。"
何况皇後七月早产,那个孩子能不能顺利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童振点点头,又和他说了两句,便匆匆带著人押送俘虏过河了。
萧沧海躺在马车里,不能移动,额上冒汗,疼痛难忍。
黄子归也很紧张。他料到了皇後身体虚弱,可能会早产,一路一直小心翼翼地帮皇後安胎。但生孩子这种事实在无人能预料。
萧沧海发作得非常突然,他刚刚登上马车,准备与杨靖渡江,便觉得腹中剧痛,闷哼了一声。
杨靖与他同车而行,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让黄子归把脉。
黄子归其实有些奇怪。这些日子他一直尽心为皇後安胎,张吕从大盛带来的大批药材是胡人王廷无法比拟的。皇後虽然身体虚弱,但胎息还算平稳,至少应该能再撑上半个月才是。可是却突然早产。
黄子归诊过脉弦,不由抬头看了皇後一眼。
皇後靠在皇帝怀里,脸色苍白,眉宇紧蹙,咬著下唇。虽是一男子,但如此容色却让人动容。他见黄子归望过来,便淡淡地回视了一眼。
黄子归心下一凛。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了解皇後的心思有多麽地深沈难测,绝不是自己能妄自揣测的。
他连忙低下头,道:"回禀皇上,皇後怕是要早产了。"
杨靖皱眉,道:"你不是说皇後最近胎息平稳,可以等到一个月後吗?"
黄子归惶恐地道:"皇上恕罪!"他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有巧言辩解。
杨靖感觉到怀里的人又是一颤,便赶紧道:"别多说了。张吕,你赶紧下去安排营帐!"
张吕匆匆下去。
可是不及安排好舒适的帐篷,萧沧海便疼得无法移动了。好在这辆马车安排得极为豪华,里面的软塌宽敞舒适,可以让他生产。
杨靖下车在外等候。马车外面围起一层高高的白色围帐,形成一个宽大的院落,重兵守候。
不久童振赶到,杨靖出去,招他进旁边的大帐说话,交待完後又匆匆赶回了围帐里。
****
憨憨地小可怜阿其叶要出生了。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4
34
"嗯……"
"殿下,请您用力……用力啊!"
黄子归急得满头大汗。
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可是皇後只是呻吟,一直使不出力气。原本因为早产,胎位就没有下来,他大著胆子上前帮皇後揉腹。那般疼痛,想想就觉得无法忍耐,可是皇後除了痛到极处才小声喊叫一下,其他时候竟只是咬牙把呻吟往喉咙里吞。
黄子归到了这个时候,才隐隐发觉,皇後竟似不太配合,不是没有力气,而是不想使力气。
黄子归惊出一身冷汗。
原本发现皇後早产时,他就暗吃了一惊。他好歹也算得上医术高明,皇上又不吝惜药材,这一路上给皇後服用的安胎养身的药物和补品,应该不会这般轻易早产。可是他刚才诊脉时却发觉,皇後似乎服用过与那些补药相克的食物。
黄子归负责皇後的身体,虽然每日都亲手帮皇後煎药,但有时并没有看著他服下去。而且他也不负责皇後的一日三餐,并不晓得皇後私下里都吃些什麽食物。皇後精通医理,若是有人故意利用膳食等物损耗皇後的身体,皇後自己不会没有察觉。那麽这就说明……那些相克的食物,很可能是皇後自己命人准备的。
黄子归想起几个月前那盘'蓖麻油炒鸡蛋'。若非驽马王拿出了千年雪莲炼制的回魂丹,只怕当时皇後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难道……皇後仍然不想要这个孩子?
黄子归揣测出皇後的心思,不由额上滴下冷汗。
马车里虽然放著火盆,暖洋洋的,几名侍者不断轮换著热水,马车里热气腾腾,但黄子归仍然觉得有些冷。
"这孩子……保得住吗?"
"什麽!"黄子归猛然回过神来。
长榻上的萧沧海面色苍白,忍著剧痛,紧紧盯著黄子归,慢慢道:"我问你……这孩子保、保得住吗?"
黄子归不敢乱说话,只道:"皇後洪福齐天,必会大小均安的。"
萧沧海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眼神里有什麽一闪而过。
黄子归心下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皇後轻淡的声音仍然不紧不慢,夹杂著痛苦,有气无力地道:"老话说……七活八不活……也不见得准。这孩子七个月早产,但、但……嗯、嗯……"萧沧海攥紧床下的被褥,脸孔皱在一起,忍过这波剧痛,喘息了一声,继续道:"一路奔波,动了胎气,这孩子不见得活、活得成,是不是?"
黄子归脖子後面全湿了。他脑子里有些茫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萧沧海突然撑著身子半挺起来,一双犀利如电的眸子紧紧瞪著他,提高声音喝道:"是不是!"
黄子归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答道:"是。是。"
萧沧海这才满意地倒回榻上,再次因阵痛呻吟起来:"呃……"
黄子归不敢看皇後的脸,只直直地盯著皇後那隆起的腹部。
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他听出了皇後的意思,这个孩子,不能保!
可是……皇上却似乎并无此意。
黄子归想起皇後临产时,皇上叮嘱他:"务必要保皇後父子均安!如果皇後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有什麽差错,朕唯你是问!"
当时皇上神情焦急而严肃,并非应付之言。他能感觉出皇上是真的要他保住皇後和皇後腹中的这个……驽马王的孩子。
可是现在皇後却暗示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呃……"
皇後的呻吟渐响,换回了黄子归的神志。
他镇定地上前帮皇後按摩了一下腹部,觉得胎儿又往下走了些,但皇後始终不用力配合,使得胎儿没办法出来。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皇後,却见皇後虽然痛楚不堪,五官紧皱,但一双眸子却清亮如昔,神智清醒,甚至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回视了过去。
黄子归反而镇定下来,低声道:"皇後娘娘,您若不出力,不仅胎儿保不住,只怕您自己也会被拖累。现在赶紧让胎儿出来才是要紧。"
萧沧海紧紧盯著他,似乎在看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萧沧海虽然精於医道,但医者难自医,此时生产的是他自己,实在无法判断自己的情况。
毫无疑问,他不想要腹中这块肉生出来!
这是他耻辱的象征,是他今生抹不去的污点!
高傲如萧沧海,怎麽能忍受这个横在他与杨靖之间,时时刻刻提醒杨靖自己曾经被驽马王侮辱过的孩子?
但这一路他一直没有机会。
他原以为杨靖会替他动手。以他从前对杨靖的了解,怎可能容得下这个孩子?必会让御医替他解决掉。即使落胎吃点苦也值得了。
但谁知,杨靖不仅没有介意这个孩子,甚至让黄子归帮他准备了许多安胎补身的药,一路奔波却将他照顾得小心翼翼,生怕他动了胎气似的。
这般关怀,萧沧海都要怀疑这个孩子不是驽马王的,而是他和杨靖的了。
眼见快要到桫椤江了,萧沧海无论如何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在大盛的土地上。他狠下心来,在膳食上下了功夫。
杨靖不通医理,见他难得有了胃口,点了什麽,便兴冲冲地让下面的人去做什麽。
只是杨靖时刻派了黄子归帮他诊脉,他不敢做的太明显,像蓖麻油炒鸡蛋那种明显落胎之物没有用,而且搭配了其他食物,一点点地,慢慢地催得胎儿早产。
终於,在桫椤江边渡江的前一刻,他的算计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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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5
35
他能感觉到黄子归刚才的迟疑。
医者善心。黄子归本性忠厚,只怕做不出来保大不保小的事。不过萧沧海并不怎麽担心。如今正在回国途中,胎儿七个月早产,肯定先天不足,他在怀胎期间又不曾好好保养过,就算生下来,只怕也难以成活。
萧沧海闭了闭眼。
他能感觉到胎儿现在在他腹中还活著,还在轻轻蠕动,挣扎著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但是他却是个狠心的父亲,硬是不肯配合御医,想把孩子憋死在腹中。就算憋不死,也不想让它顺利地出生。
萧沧海觉得心脏一阵抽疼。他不知道是腹中的阵痛更让他痛苦,还是自己这个狠心的决定更让他难受。
他看著黄子归,终於点了点头。
黄子归似乎松了口气。
有了皇後的配合,生产就会容易许多了。
"殿下……"
黄子归刚要说话,忽然车门打开,有个侍从上来,问道:"娘娘怎样了?"
黄子归离开车榻,榻前摆了个简单小巧的屏风,正可以挡住里面的人。
他转过屏风,道:"孩子还没生。"
那侍从不敢多看,低声道:"陛下宣黄大人出去问话。"
黄子归立刻道:"请回禀陛下,臣这就去。"
他交待车内帮助皇後生产的几名侍者几句,便匆匆下了马车。
杨靖正焦急地等待车外。看见他出来,忙问道:"皇後情况如何?"
黄子归恭敬地道:"皇後娘娘还没有生产。"
杨靖急道:"都过了这麽久了,怎麽还没消息?"
黄子归道:"娘娘早产,恐怕需要些时间。"
"需要时间?"杨靖眯了眯眼,盯著眼前的人。
他不懂那些。他等了两个多时辰,打发走了童振,在围帐里又等了许久还不见动静,突然想起在那石盘上看见的,前世的萧沧海并不想生下这个孩子,生产之时不肯配合,险些造成父子双亡的结局。
杨靖一想到这里,不由出了身冷汗。
以萧沧海的心性,即使现在情况变化巨大,只怕他仍然不想要这个孩子。
於是杨靖匆匆把黄子归叫了出来,盯著他审问。
黄子归没想到皇上如此敏锐,竟似察觉了皇後的意向似的。不过这样一来正好,他正可以解释一下皇後的情况,让皇上帮他做决定。
"皇後娘娘似乎力气耗尽,无法配合生产。臣已给娘娘服用过补气催产的药物,但娘娘都吐了出来,说是喝不下。臣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帮皇後娘娘揉腹推胎。若是娘娘再不出力气,臣怕……孩子很难保住。"先铺垫一下吧,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还要看皇後的心思了。
这话里的一些涵义,实在让人深思。
杨靖顿时明白了。他顿了顿,道:"朕和你一起进去!"
黄子归大惊,还没来得及阻止,杨靖已经踏上马车,推开车门闯了进去。
自古以来产房都被视为血腥不详之地,男子是不能进入的。但大盛朝有秘药,可让男人怀孕,因此唯有男子生产时可以让大夫进去。
但杨靖贵为天子,怎能进那污秽不详之地?
黄子归慌慌忙忙地跟了进去。
萧沧海没想到杨靖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由吃了一惊。
杨靖在他踏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有我陪著你呢,别怕。"
萧沧海不知道心里是什麽感觉。他张张口,却被杨靖打断:"别说话,留著力气把孩子生下来。沧海,什麽也别想,我会一直陪著你!"
他用力握著萧沧海的手,似乎在传达著什麽。
但萧沧海无法感应到,因为腹中的一阵阵剧痛正折磨著他。
"啊──"
虽然他不想在杨靖面前露出这麽狼狈无助的一面,但实在太疼了。
这个孩子很老实。从他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没给萧沧海增添什麽负担。但是他的命运却与他的兄长截然不同。
萧沧海不爱他,甚至希望他能悄无声息地流掉。但这个孩子太顽强了,他仍然活了下来。虽然如此微弱,但他仍在生产时提醒了萧沧海,他是活的!他还活著!
所以他在诞生的最後一刻,折磨起了萧沧海。告诉他,他要出生!
萧沧海疼的面目狰狞,呼吸粗重,身上都是汗水。
杨靖一直握著他的手给他鼓励。
有了皇上在此,黄子归不敢动什麽手脚。他原本也没打算过动手脚。老老实实地帮皇後接生。
杨靖亲自端著补气催产的汤药,将萧沧海半抱起来,扶著他慢慢喝下。
服了药,效果立现。
腹中的疼痛急促而剧烈起来,萧沧海不由自主地随著胎宫的收缩而向下用力。
他下身的衣物已经除尽,只搭了一层厚软的锦被。杨靖的目光落在上面,不需要仔细打量,便可以看出那隆起的腹部并不明显。
去年冬天杨荣出世的时候,萧沧海的肚子鼓鼓的,十分隆圆。当时他已经足月,而且保养得益,胎儿强壮,生产时费了不少的力。但这一次,萧沧海七个月早产,而且孕期一直很受折磨,形销骨立,胎儿也不十分大,那腹部看上去就更加的小了。
****
看到大家争论不休,俺没啥好说的。提醒大家,别把沧海想得太善良。他可是士族出身的贵族啊,落胎不成害死了几个太监,他真不把那几条人命放在眼里。而且战场之上,杀得人更多了,即使在深宫里,他的双手也不是干净的。古代後宫里女子争宠等事,其血腥不下男儿。更何况是沧海了,他可不是小白花。
PS:下章傻傻憨憨地小叶子要出生了,大家表猜他的CP了,小叶子终其一生只爱一个人。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6
36
黄子归双手按在萧沧海腹上,用力帮他按摩。每按一次,萧沧海便发出一声凄厉地低吼。
杨靖心疼不已,不停地帮他擦著滚落的汗水。
"沧海!沧海!疼得话就咬我,不要忍著!"
萧沧海双眼被汗水迷蒙,但却没有像生荣儿那样狠狠地咬住杨靖。他只是一直咬著牙闷哼,痛到极处才低喊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降临时,一个小小的、孱弱的、全身有些青紫的小东西从萧沧海的双腿间滑了出来。
黄子归战战兢兢地抱著那个婴儿,神色有些惶恐。
皇上主动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黄子归道:"回禀殿下,是个男孩。"
萧沧海虚弱地几近昏迷,但还是听到了黄子归的话。
他心中一沈,闭上双眼。男孩!为什麽是个男孩!
杨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道:"他怎麽没有哭声?"
黄子归小心翼翼地把婴儿倒转过来,拍了拍他的屁股。这个孩子太小了,一只手掌就能托起来,还没有只猫大,他心里实在忐忑,不知这个孩子救得活救不活。
他不敢用力,拍了两下,孩子还是没有哭。他不由心下一沈,偷偷瞄了一眼车榻上的皇後,见皇後双目紧闭,面向里侧,看也没看这个孩子一眼,不由暗道皇後的心愿说不定要得偿了。
谁知这时盛辉帝却突然伸出手,将那孩子抱了过去,道:"朕来!你先给皇後处理伤口。"
黄子归奇怪地看著皇帝,连萧沧海也忍不住好奇地转过了头。
只见杨靖将那小小的婴儿平放在双膝上,按了按他的胸口,突然低下头,含住了婴儿张著的小口。
争气点,阿其叶!
杨靖记得这个孩子没有死,顽强地活了下来。既然在胡人的王廷能被抢救回来,没道理在自己的现代急救手段下活不过来。
果然,不过片刻,小小的婴儿胸腔震动,突然小嘴中喷出一口浊物,嘤嘤嘤地哭了出来。
杨靖如释重负。
他看著怀里这团小小的活物,心里百感交集。这孩子还没有只猫大,手指细细的,几乎是透明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呼吸的时候小胸膛好像都没有震动。
七个月的早产儿,在现代是要放在保暖箱里救护的。而在生活条件更加落後的古代,要养活下来就更加不易。
杨靖小心地将那孱弱地婴儿交给旁边的侍从,命令他们要仔细照顾。
此时萧沧海已经疲倦地陷入了梦乡。下身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杨靖亲自将他轻轻抱起,让人换了下面的被褥。萧沧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双眉微蹙,似乎在睡梦中也在承受著某种痛苦。
杨靖怜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命人好好照顾他,自己下了马车。
童振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便返回了营地,带来了几个有经验的奶娘。
杨靖亲自挑选了两个打扮干净,年纪不过二十三四,面向老实的,让她们去服侍新出生的二皇子。
童振和张吕在旁听得心中直跳。
张吕是知道皇上昨夜怕吵到在马车里休息的皇後,命人将新出生的婴儿抱到自己的帐篷里的。今天一早皇上就催问童振什麽时候带奶娘来,还亲自挑选了一番。
但这都比不上皇上那淡淡地一句:"今後你们俩个就去服侍二皇子。"
二皇子……
张吕与童振暗中互望一眼,没有说话。
杨靖去马车里看望萧沧海。
萧沧海已经醒了,刚在侍从的服侍下喝了点燕窝人参补血粥。黄子归刚煎好药,端了进来。
杨靖细细问了黄子归皇後的身体情况,黄子归的意思是皇後产後虚弱,不宜移动,怎麽也要过上十天半个月的才可以渡江。
杨靖点点头,让黄子归好好照顾皇後,便打发他出去了。
杨靖摸摸萧沧海的脸颊,嘴角含笑,道:"伤口疼不疼?刚才喝的药苦吗?"
萧沧海不好意思和他说产後的创口,含糊道:"好多了,黄御医医术高明,上了药後没有什麽感觉了。"说著他笑了笑,道:"药哪里有不苦的?我又不像皇上你,那麽怕喝药。"
杨靖道:"好啊。刚生完孩子就有力气取笑我了。"说著在他鼻子上点了点。
萧沧海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杨靖道:"你想见见健儿吗?这会儿奶娘应该正给他喂奶,等喝完奶,我让奶娘把他抱来给你看看。"
萧沧海露出疑惑之色:"健儿?"
杨靖道:"我看他生出来时实在太弱小了,便给他起名杨健。希望他以後健健康康的,可以平安地长大成人。"
"你……"萧沧海惊愕地望著杨靖。
杨健?杨健!
他不仅给那个孩子取了名字,还让他姓'杨'?这、这是什麽意思?
杨靖微笑地看著他,眸子里是暖暖的情意和无尽的温柔。他缓缓地柔声道:"怎麽?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萧沧海眼眶一红,闭上眼,声音里略有哽咽,道:"你不必如此……那个孩子,你送走吧。"
杨靖沈默了片刻,道:"你舍得吗?"
萧沧海仍然闭著眼,却冷笑了一下,道:"有什麽舍不得。那个孩子不能带回去。他在桫椤江北岸出生,不算盛人。你把他留在草原吧,随便找户人家收养他,今後就当作……"
"沧海!"杨靖突然出口打断他,道:"你睁开眼看著我!"
萧沧海睁开双眼。
杨靖盯著他问道:"孩子突然早产,是不是你做的?"
萧沧海皱皱眉:"你说什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杨靖道:"我在问你,孩子突然早产是不是你做的?黄御医明明给你诊脉还有一个月才会生产,怎麽会这麽巧,正要渡江的时候你就提前临产了?"
萧沧海别开头去。
杨靖不悦道:"你为何要这麽做?"
萧沧海冷冷道:"因为我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在大盛的土地上!"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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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杨靖早知道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却没想到他如此狠绝。
萧沧海冷声道:"你别告诉我你不恨这个孩子!他是驽马王强迫我生下的,是我的耻辱!我不会认他的,也不想见他!你赶紧把他送走,以後我们都省心!"
杨靖深深地看著他:"你说的都是认真的?把健儿送走,你真的一分也不会想他?一生也不会惦记他?"
萧沧海微微一颤,倔强地撇过头,低声道:"不然怎麽样?他若没有出生,也许反而是件幸事。生出来,却会带给你我无限的烦恼。你能留他一命,我就很感激了。这已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声音渐渐低弱,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掩住了黯淡的双眸。
杨靖心中一疼,无限怜惜。他轻声道:"好了,我们不提这个话题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之後杨靖在萧沧海面前再也没有提过杨健的事。萧沧海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主动问起过。
杨靖心下无奈。
他并没有把杨健送走。如果让这个孩子流落草原,说不定会被胡人中的有心人找到,送给大盛的人抚养也不好,日後不知会生出何种风波,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何况他从没想到将杨健送走。
这个孩子流著萧沧海一半的血脉。
杨靖以为自己重生後可以改变一切。
他保下了婉娘,提前救回了沧海,将阿其叶改名为杨健,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对待他。他想弥补自己前生的错误。
不管大人之间发生了什麽,驽马王虽然罪大恶极,但小小的杨健却是无辜的。
杨靖毕竟从前生回来,对许多事都看得淡了。十世的忏悔让他领悟到许多,而且在前世那个繁华浮躁的社会,私生子、婚外恋、离婚再婚等等事,多不胜数。萧沧海是受害者,是被迫生下这个孩子的,所以不仅孩子是无辜的,萧沧海也是无辜的。
杨靖已经没有了从前那般狭隘自私的心。在美国时他还和一个年轻的寡妇交往过,那美豔寡妇有两个儿子,他还挺喜欢那两个小家夥。要不是毕业後被他老哥一脚踹回国,说不定他会继续和那个情人交往下去呢。
总之,现在的他对许多事十分豁达和理解了,并有著强大的包容力。不过这个包容力只是对萧沧海而言,其他人也未必了。
萧沧海虽然狠得下心来不见这个孩子,甚至坚持把孩子送走。但杨靖心里清楚他是多麽的口硬心软。在他心里,还是爱著这个孩子的。
想起前世他在萧沧海面前亲手摔死了那个小小的孩童时萧沧海苍白的脸和空洞的双眼,还有之後萧沧海的脆弱、悔恨、和无尽的痛苦,都说明他对这个孩子有感情。再不承认,母子连心,他仍是割舍不断这条血脉亲情。
所以这一次,杨靖不想再让沧海伤心难过了,他并不介意把杨健当做自己的骨肉看待。
他让黄子归和侍从在照顾萧沧海时不时地透露一些刚出生的婴儿的事,但萧沧海每次都好像没听到一样,始终无动於衷。不过杨靖仍然坚持不懈地让手下人做著这件事,倒和前生驽马王的做法有些相似了。
这日杨健刚刚喝完奶,静静地躺在小床上睡著。
两个奶娘原本坐在一旁,一边看著他,一边做著针线,看见皇上突然进来,赶紧起身跪下。
杨靖走到床边,望著床上那小小的一团,生怕吵醒了他,低声道:"二皇子今天吃得多些了吗?"
佟氏回道:"回禀陛下,二皇子今天比做昨天多吃了两口奶,刚刚睡著了。"
杨靖满意地点点头,摸摸床上的婴儿。
这几天孩子已经有些长开了,黄疸也慢慢退了下去,露出白嫩嫩的小脸。只是实在太小,养了这麽久也不到四斤重。
杨靖对佟氏道:"明天就要启程渡江。二皇子的东西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佟氏道:"回陛下,都准备好了。"
杨靖点点头。他对这个佟氏很满意。当初他亲自从童振带来的几个奶娘中挑的人。因为时间紧迫,童振也没功夫精挑细选,连夜从周围几个城镇找来了这几个身家清白的奶娘。
其中这个佟氏是个寡妇,原本有个两岁的儿子,还没有断奶。但一个月前孩子病死了,她便被夫家赶出了大门。因她有个表亲在童振的将军府做事,听说将军要找奶娘,便推荐了她。童振调查了一下,见她还算家世清白,便送到了这里。
其他几个没选中的,都被带了回去。另外一个留下的奶娘王氏,没有佟氏机灵柔顺,但老实木讷,做事也还本分。
杨靖道:"渡江之後,朕会直接带二皇子回京。你们可愿继续伺候二皇子?"
这话两个奶娘都听懂了。
王氏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愿意。佟氏却想了想,低头道:"奴婢愿意继续伺候二皇子。"
杨靖处理惯了外政大事,不太善於应对这些内务,也没有这功夫。无奈萧沧海现在还在休养,没有精力管这些。就算有,估计他也不愿理会。今天杨靖过来看杨健,正好问起。
他道:"你们不必著急回答,想清楚了再决定。这件事朕交给张大人处理,你们想好了去找他。"
说完他便离开了,对张吕交待了几句。
张吕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您真的要带二皇子回京?"
杨靖道:"当然!"
张吕心里忐忑,委婉地提醒皇上:"那前朝那边……还有太後那里,您是不是该提前报个信儿去?"
杨靖想了想,道:"你说的对。朕先给太後写封信。至於前朝那边,朕的後宫私务,还轮不到他们管。"
张吕心道:皇嗣之事,怎能不是大事?二皇子虽然是皇後所生,起名杨健,但到底是驽马王的血脉。皇上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抱回宫里,那些腐儒文官们岂能善罢甘休?
不过他不敢再多言,退下办事去了。
杨靖果然给太後写了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回京里。
第二天他带著仍在休养的萧沧海和繈褓中的杨健,过了桫椤江,踏上了大盛的土地。
***
沧海对小叶子的感情是复杂的。他心底对这个孩子不可能没有感情,但是某一方面他又是实在无法接受,很矛盾的情感。小叶子既然已经出生了,他就不可能会亲手杀了他,但也无法日日面对,太痛苦的说~~~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8
38
御驾刚刚抵达边城,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杨靖接到军报後,不由哈哈大笑:"这个贺守国,还是有点运气的!"
原来贺守国果然在草原上迷了路,晃荡了一个多月,只消灭了几个不起眼的胡人部落,却没有遇到大军。他正沮丧地准备回国,以为这次自己定要无功而返了,谁知竟在半路上遇到了驽马王的残军。
这送上来的军功岂能错过?
贺守国意气风发,亲手斩杀了驽马王,屠灭残军,带著驽马王的首级回来了。
虽然没能亲手手刃仇敌,但杨靖还是觉得很解气。
上辈子驽马王被萧沧海刺杀,尸首被自己砍得稀烂。这次更加倒霉,打了大败仗,狼狈逃窜,遇上贺守国这个急於立功的大将,得了一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贺守国在半路追上皇帝的御驾,献上驽马王首级。
因是冬天,又特别以石灰保存,首级完整,杨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旁边的小太监道:"把这个送去给皇後看看。"
那小太监捧了首级退下。
程有金早贺守国一步回来,正好与他一起侍奉御驾班师回朝。
杨靖这次不仅一举掀了胡人王廷,还斩杀了驽马王和长子的性命,程有金和贺守国更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草原上遇到的胡人部落统统屠杀。胡人在驽马王的弟弟──闽哲王的带领下,被迫北迁,十几年之内是无力恢复了。桫椤江以北的千里平原,也都归大盛所有了。
杨靖还没有走进萧沧海的院子,便听得太监回报,萧沧海亲手将驽马王的首级焚烧了。
杨靖愣了一下,淡淡地道:"知道了。"
他来到萧沧海的院子,太监曲明正在收拾残余。
这曲明是夏起的干儿子。随军之中不得带太监随行,因此杨靖的心腹太监夏起没来。不过现在他们正在返回洛京的路上,宫里派了人来接应,宫女太监一堆,曲明便是其中一名。
杨靖对其他人不放心,知道夏起这个干儿子精明能干,是自己的人,便点了他过来照顾皇後。
杨靖进屋,见萧沧海正半靠在床边发呆,两名宫女惶恐不安地站在一旁,房间里还有焚烧後焦油难闻的味道。
杨靖皱了皱眉,上前扶他道:"你怎麽起来了?还没出月子呢,真不会爱惜自己。快快躺下,小心著凉。"
萧沧海回过神来,微笑道:"哪里那麽娇弱了。"口里虽然这麽说,人却是柔顺地依著他躺下了。
杨靖回头扫了那两个宫女一眼,不悦道:"你们是怎麽照顾皇後的?就任皇後坐在这里吹风,不知道上前劝一劝吗?"
两个宫女惶恐地跪下请罪。
他们现在住在原州的府衙,从这里到京城已经不远了,再有七八天路程就到了。因贺守国半路赶了上来,宫里又派了人来,杨靖便准备多休整一天。
他盯著那两个宫女,见她们瑟瑟发抖,挥挥手道:"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再点上燃香。"
两个宫女赶紧做了。
杨靖让她们退下,对床上的人道:"你要烧驽马王的首级,何必亲自来。告诉我,我帮你烧了就是。"
萧沧海道:"算他运气好!"便没再说话。
杨靖拍拍他的手,道:"好了。人死如灯灭,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过几天我们就回京了,我还真想荣儿,你想不想他?"
提起儿子,萧沧海的心情好了起来,道:"寄奴,荣儿真能抱来给我抚养吗?"
杨靖微笑道:"这是自然。"
萧沧海笑了一下,向外努努嘴,道:"这些宫女,没一个是我凤仪宫的。"
杨靖道:"你回去後还要好好梳理才是。我刚才对她们发作了一番,你也没有言语,可是对她们不满?"
萧沧海垂下眼帘,道:"她们是太後派来的,我哪里有什麽不满。"
杨靖柔声道:"我知道有些事委屈你了,但我朝以孝治天下,你多担待些吧。"
萧沧海微微一笑,道:"瞧你说的,我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我明白,我一定会对太後至孝侍奉的,你别担心。"
杨靖知道他说到做到。
萧沧海自入宫那日开始,便行规蹈矩,小心翼翼,对太後处处忍耐,以孝侍奉。不过太後始终对他有所不满,处处挑剔,难免有些委屈。
前生的杨靖不明白这些,只一味地让萧沧海让步。後来……萧沧海从草原回来後,情况更加艰难,杨靖顶不住各方压力,兼之与萧沧海有了心结,便将他贬为贵妃,後来又从贵妃贬为贵人。这样一步一步,将萧沧海逼上了绝路。
想起这些,杨靖的眼神变得迷蒙而痛苦,望著萧沧海的神色也奇怪起来。
萧沧海察觉,握住他的手轻唤:"寄奴?你怎麽了?"
杨靖回过神来,忙道:"没什麽,有些走神了。"说著捧起萧沧海的手,在脸颊边蹭了蹭,柔声道:"沧海,有你在身边,真好。"
萧沧海微笑不语,脸上有些泛红。
杨靖趴到他身边,亲密地摸摸他的脸,又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唇上吻了几下。
萧沧海眯著眼,嘴角含笑,神色舒缓。刚才看到驽马王首级的愤怒,发泄後的茫然,想起回宫的不安,都不翼而飞了。
他很喜欢杨靖现在不时对他的这种小动作,感觉无比亲密,无比依恋。
二人耳鬓厮磨,什麽也不用说,什麽也不用做,就这样亲密地挨在一起,便好似全世界再也没有任何烦恼。
***
最近都没有亲催这篇吗?555~~~好伤心~~~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39
39
第二天,大军启程回京。八天後抵达了洛京。
举国欢庆。如此盛大的胜利,使得盛辉帝的威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朝野内外,无不以盛辉帝的英明神武而骄傲。
这种声誉与威信,对盛辉帝极为有利。因此他驳回了一些酸儒的奏折,将萧沧海以皇後之礼隆重地迎回了宫中。
好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像宋明时期那般封建礼教。这个时代更倾向於卢醒尘所在世界的汉晋时期。人心开化,思想豁达,并没有後世的腐朽和顽固。
而且杨靖前期一直让人在民间散播皇後的忠勇仁义,还有为了救盛辉帝而身陷敌营的一往情深。这些传言话本为萧沧海奠定了极好的群众的基础,一些中低层的大臣也受到影响,因此皇後回宫时,意外地得到了巨大的欢迎。
萧沧海原以为自己这次回来,必要受到冷嘲热讽或者轻蔑的神色。谁知马车外传来的欢呼声却如此热烈,如此真诚,让他十分意外。
在城门口,马车门打开,杨靖一身金黑相间的盔甲,身後披著红色的披风,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向萧沧海伸出手,温柔地道:"沧海,我们一起进去!"
萧沧海只觉眼前的人仿佛战神临世一般,俊美无俦,英武至极。
他心跳加速,定定望著眼前人,紧紧地握住那双伸向自己的手。
萧沧海今日一身明黄色的皇後大礼服,上面绣著精美的凤凰来仪图。头上带著碧玉金冠,束冠的簪子是一根翠绿暖玉,中间镶嵌了一颗红色宝石,杆子以金丝缠绕,金冠耀眼,衬著一头黑发,显得分外华丽优雅。
他身姿颀长,容貌出众,外面披著一件纯黑厚软的大氅,举手投足间极尽潇洒优雅,站在气势凛人的盛辉帝旁边毫不逊色。反而让人觉得这二人一个英伟,一个俊美,般配之极。
萧沧海望著眼前盛大的欢迎队伍,不由倒抽口气,这才明白为何今天早上杨靖坚持让他穿上皇後的大礼服。
因为他要正大光明,以最隆重的仪式将萧沧海重新迎回皇宫!
"寄奴……"
萧沧海嘴唇轻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杨靖却知道他在说什麽。
他微微一笑,握著萧沧海的手,泰然自若地站在马车前,与他肩并著肩,望著眼前跪在地上热烈欢迎他们的百姓们,一起走进这座他们共同创立的巍峨京城。
张贤妃等嫔妃都在太後的熙宁宫里等候皇帝归来的消息。派去打听的太监来回报,将皇後与皇上一起回宫的场面描述了一番,众妃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张贤妃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人群中的萧婉娘。
萧婉娘与其他人花枝招展、极尽华丽美豔的打扮不同,只穿了一件浅黄色的冬衫,身上也没戴太多珠宝,头上挽了一个简洁大方的垂马簪,上面插了一支前两天太後赏她的翡翠缠丝嵌大红宝石簪,整个人在朴素之余不失大气和端庄。
她低垂著头,仿佛对太监的回话和众人的视线一无所知。
张贤妃盯著她头上那只太後赏的名贵宝簪,不由又心头起火。
太後现在年纪大了,喜欢儿孙满堂的感觉。目前宫中只有皇长子一个孙子,太後岂能不疼爱入骨?
萧婉娘懂得太後的心思,在皇长子满三个月,长得比较敦实了之後,便日日抱著他去向太後请安,太後自然欢喜,对萧婉娘也渐渐和颜悦色起来。
也不知道萧婉娘费了多少心思,那日太後正抱著孙子逗弄,突然杨荣嘴巴一扁,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祖母!"
皇太後大喜,连声道:"荣儿,你叫我什麽?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杨荣却有些懒了,与杨靖极为相似的一双眸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嘿嘿笑著就是不吭声。
皇太後对身边的宫女道:"你们都听到了,刚才大皇子叫我祖母了。"她惊喜之下连自称'哀家'都忘记了。
萧婉娘适时地表现出一种惊讶,道:"大皇子还未说过话呢,没想到第一次张口,竟是叫太後。"说著抿嘴一笑,道:"都是太後平日太疼他、太惯著他了,竟让他只想著您,第一次说话就是'祖母'二字,果然和您祖孙连心啊。"
皇太後听了欢喜不已,抱著杨荣亲了又亲,道:"哀家的乖孙哦,再叫一声祖母?"
杨荣不知听懂没听懂,仍是咧著嘴笑。
萧婉娘暗中握紧了袖子。
好在杨荣在皇太後的催促下,果然又清脆地唤了一声:"祖母。"
这次声音更大更响,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太後大喜,乐得合不拢嘴,转头对身边伺候的大宫女道:"素梅,去把哀家的那条翡翠玛瑙链子拿来给大皇子挂上。"
素梅应声去了。不一会儿捧了个紫檀木雕花小匣子来。
皇太後亲手打开匣子拿出那条链子,给杨荣挂在了脖子上。
杨荣见了亮晶晶红豔豔的链子,立时满眼好奇欢喜,小手抓著扯个不停。
萧婉娘在旁笑呵呵地行礼道:"奴婢替大皇子谢过太後的赏赐。"
皇太後虽然对萧婉娘有心结,但这些日子来萧婉娘一直住在她宫里,安分守己,悉心照顾大皇子,倒是个守礼本分的,相处得时间久了,皇太後看她也顺眼许多。便就手拔下头上戴的那根翡翠缠丝嵌大红宝石簪赏给了萧婉娘。
"你教养大皇子有功,这是赏给你的。"
萧婉娘恭敬地双手接过那簪子,微笑道:"奴婢不敢居功。都是大皇子与太後祖孙情深,天性使然,实在没奴婢什麽功劳。"
皇太後最喜欢那句'祖孙情深',听著笑眯了眼,抱起大孙子又亲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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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昨天幽怨大家没有催文,是俺傲娇了。感谢亲亲们的体谅,担心催文会给俺压力所以才体贴地没有催,真是好感动!谢谢大家的理解!^^
十某以後会控制傲娇病的发作,继续努力写文!抱抱大家!^^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0
40
张贤妃後来听说了此事,心里暗恨不已。此时盯著萧婉娘,恨不得一口吃了她,心里骂道:这小婢子不愧是萧沧海那个妖男人的人,竟没看出来她如此有心计。不但暗算了自己,还仗著皇长子博得了太後的宠爱。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一口气杖毙了她。
当年萧婉娘刚入宫,一时没改过习惯,仍沿袭旧日称呼,唤萧沧海为'公子'而非'皇後',被张贤妃抓住把柄发作了一番,却被闻讯赶来的萧沧海救了回去。经此之後,萧婉娘在宫中更是谨慎小心,再也没留下过把柄,张贤妃也耐之不得了。
现在萧沧海这般隆重地被皇上迎回了宫,靠山回来,萧婉娘岂不是更不好对付了?
不过张贤妃的目标本来也不是萧婉娘,因此她只是恨恨地瞪了萧婉娘几眼,又凑到太後身边去讨好了。
她说了几句皇上凯旋而归的吉祥话,见太後面带笑意,便忍不住低声道:"太後,不是妾身多嘴。皇上携皇後回宫自然是件大喜事,但皇後毕竟是失身之人,皇上如此大张旗鼓地将皇後迎回来,听说还把那个……也抱回来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她虽是低声,但声音却清清脆脆地让屋子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皇太後闻言果然脸色一沈。
恰好此时,一旁的谨贵嫔突然对萧婉娘道:"淑贵人,今日皇上回宫,你怎麽没把大皇子抱来?"
萧婉娘抬头看她一眼,柔声道:"本是想抱大皇子来的,但太後吩咐大皇子年纪小,在这里等著怕他累著,不如待皇上回宫後再抱来,便把大皇子留在屋里了。"
谨贵嫔便对太後笑道:"还是太後想得仔细,我们这等粗人,便想不到这麽多。"
太後呵呵一笑,道:"你若还是粗人,这宫里就没有仔细人了。"
谨贵嫔脸上一红,不依道:"太後笑话奴婢。"
说来这谨贵嫔在宫里的身份极为特殊,连皇後都要给她几分脸面。不为别的,只因她是从小伺候皇上的贴身宫女,在江南金陵的小朝廷时由太後亲自赏给皇上的。
当时皇上只有十四岁,这谨贵嫔可说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不仅如此,谨贵嫔当年还曾给皇上生下过一个女儿,乃是大盛的皇长女。不过可惜,这位大公主长到四岁便因病夭折了。
当时盛辉帝年纪轻,对当父亲还没什麽感觉,兼之正在北伐,闻讯後对这个女儿的夭折虽然惋惜,却不怎麽放在心上。但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且他与萧沧海好上之後,於女色上便淡了很多,致使後宫多年无所出,大公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盛辉帝唯一的孩子。
因此在收复国土、立都洛京後,盛辉帝在後宫之中的第一件事是立萧沧海为皇後,第二件事就是封谨贵人为贵嫔,连张贤妃的册封都在後面。
这谨贵嫔不愧於她的封号,行事一向谨慎仔细,为人温婉平和,平日并无争宠的行为,对皇後也十分恭敬。而且她是太後亲自赏给儿子的第一个女人,与太後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盛辉帝不恋女色,复国後觉得大盛後宫品级太多,前盛的覆灭也与他父皇沈迷後宫有关,便痛定思痛,简化和缩小了後宫制度。将後宫的品级在皇後之下,只设立了贵、德、淑、贤四妃,然後是八嫔九贵人十婕妤,再往後是美人和才人,便没有数量限制了。
盛辉帝後宫不丰,四妃中除了已封的贤妃,便是谨贵嫔位份最高了。嫔以上级别的女眷,面对太後时可自称'妾身',往下的都要自称'奴婢'。但谨贵嫔升位已久,却始终没有改过称呼,在太後面前一直以'奴婢'自称,可谓谦逊之极。
有谨贵嫔这麽一打岔,太後也忘了刚才贤妃的话,和众人说笑了起来。
张贤妃心中一动,看了谨贵嫔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她略有疑心,但转念一想,这後宫中的女人有几个对皇後是真心敬服的?谨贵嫔平时不声不响,但毕竟是给皇上生育过大公主的人,又有多年情分在,怎能不想得到皇上的宠幸?只要有这心,就是皇後天生的对头。而且平时也不见她与萧婉娘多走动,想来刚才不是故意的。
她放下心来,便想再寻机会挑拨太後,谁知太後提起孙子便合不拢嘴,竟一直没机会插进口去。
又过了一会儿便到了午膳时间。前面来传话,道皇上与皇後已经回宫,换过衣裳休整之後便过来向太後请安。
太後闻言喜悦,便端坐在主位上,各嫔妃也安静下来。
一刻锺後,皇上和皇後联袂驾到。
二人换了衣裳,皆是一身正服。
大盛尚黑,龙袍一般都是黑色,上面用金丝线绣著祥瑞天龙。但杨靖自从上次出征回来後,便不喜黑色,觉得穿上太肃穆,人都显得老了几岁似的,便让人将衣服换成了明亮的颜色。
今日他与萧沧海皆是一身黄袍,只是款式不同,一个是皇上的正服,一个是皇後的正服。二人携手而来,远远望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这就是情侣装的效果了。
为了今日凯旋而归,昨夜他们特意在城外别宫休息了一夜。萧沧海早已出了月子,虽然身体还没有好,但行动却是无碍,此时也不觉得太过疲倦。
他们走进熙宁宫,以贤妃为首的众嫔妃立刻跪下迎接。
杨靖携萧沧海并肩站在皇太後面前,杨靖笑嘻嘻地跪下行礼:"母後,不孝儿子回来。给母後请安。"
萧沧海也恭敬地跪下:"不孝儿媳萧沧海,请母後金安。"
在这个皇宫里,不,在整个大盛,有资格称太後为'母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盛的皇帝:另一个,就是皇帝的元配嫡妻──大盛皇後。
其他众人,即使是贤妃,在外人面前也只能称太後为'太後'。
***
终於回宫了!後面是宫斗了,唉,头疼,俺不善於写阴谋涅。而且男人跟女人斗……更是与众不同。沧海,加油吧你!!!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1
41
"好!好!快起来吧。"
张太後心疼地拉起儿子,上下仔细打量他,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道:"皇上瘦了,也黑了。"
杨靖笑道:"哪有啊。儿子出去一趟,回来分明更英武了。母後的眼神也忒不好了,应该夸朕才是。"
太後破涕而笑:"你这孩子,什麽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的。"
杨靖轮回回来,深谙与张太後这样的女人如何打交道。张太後年轻守寡,只有这麽一个儿子,自然希望儿子与自己亲近。但前生的杨靖从小学的是如何稳重威严,如何皇威浩荡,与母亲相处时也守足规矩,哪里可能亲近得起来?
而现在的杨靖,深深地明白後宫的寂寞与艰难。张太後把儿子推上皇位,又拉扯这麽大,实在不容易,因此他在孝敬之外,也多了几分怜悯。
前世他可是家里的小儿子,母亲程广琳对他溺爱有加,他从小就知道如何撒娇讨好,让母亲欢心。母亲高兴了,父亲和哥哥还不让著自己?他只是拿出前世的一些小手段,便轻易地拉近了与张太後的关系。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就是适当地撒撒娇、耍耍赖,说些平常母子该说的话。这比起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地说话,更能让人感觉亲近。
杨靖很自然地依到太後身旁,挽住她的胳膊道:"儿子这哪里是油嘴滑舌?这可是大实话,不信您问问皇後。"
张太後这才正眼看了立在那里的萧沧海一眼。
她哼了一声,原本没有什麽好脸色,但感觉到儿子挽著自己的贴实又热乎乎地手臂紧了一紧,不由心中一软,便对萧沧海淡淡地道:"回来就好。皇後这次可要记个教训,以後莫要再随意出宫了。"
萧沧海有些意外皇上与太後的相处何时变得这样……自然了?就像普通大家族里的母子似的。他也没想到自己沦陷敌营,失身生子,回宫後太後居然只这样轻飘飘地一句就饶过了他?
他有些发愣。
杨靖赶紧道:"母後真是疼惜皇後。皇後,还不赶紧谢过母後的宽容大度?"
萧沧海回过神来,立刻知机地又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多谢母後宽容大度,既往不咎。儿媳以後一定恪守宫规,协助皇上掌管後宫,孝敬母後,为皇上分忧。"
杨靖也趁势在萧沧海身边跪下,望著太後笑道:"儿子也谢过母後。以後儿子和皇後一定好好孝敬母後,不让母後再为我们担忧。"
张太後哑然。
她原本只是看在儿子对自己亲近的份上,给萧沧海几分面子,不好这麽快就发作。谁知这夫夫俩一唱一和,萧沧海更是顺著杆子爬,不仅要将过去的事一句抹平,还要重掌後宫?简直岂有此理!
更可气的是儿子也跪下,让自己当著这麽多人的面怎麽反口?
张太後被摆了一道,心里气恼,但儿子跪在眼前,正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著自己。那眼神一下子就让太後想起皇上小时候想要什麽东西,却又好不意思说出口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神色。
太後抿了抿嘴,见後面还有一堆嫔妃跪著没有起身,只好咽下这口气,道:"知错就好。皇後,以後你要听皇上的话,不可再任意行事,好好的在宫中相夫教子。好了,先起来吧。"
皇上和皇後站起身,皇上转身对身後的宫妃道:"你们也起来吧。"
张贤妃一口银牙险些都咬碎了。
刚才听著萧沧海的话,她心里破口大骂,真是不要脸之极!
可惜她跪在那里没有说话的机会。太後都让步了,她还能怎样?只能柔顺地站起来。
张太後板著脸对萧沧海道:"皇後身子还不好,掌管後宫的事先不要急了。你刚回来,先在自己宫里好好反省一段时间再说。"
杨靖见太後似乎还有滔滔不绝教训下去的打算,忙趁机打断道:"母後,该用午膳了吧?朕早上匆忙进城,没吃什麽东西,肚子都饿了。母後今日给儿子备了什麽好吃的?"
张太後一听,赶紧吩咐宫人道:"快去传膳。"转头对杨靖道:"皇上身边的人怎麽伺候的?早饭也不让皇上好好吃?这可太不像话了。"说著瞪了一眼萧沧海。
杨靖笑道:"吃是吃了,不过外面的东西哪有母後这里的好?儿子可是一心想著早点赶回来和母後一起用膳呢。"
太後听了高兴,在皇上的搀扶下向侧殿移去。
萧沧海伴在太後另一侧。众妃则都落後一步。
用完午膳,皇上便携皇後告辞离去。
太後知道皇上出征回来辛苦,也没说什麽,还吩咐道:"明天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好好休息一日。上朝也不著急,皇上都累瘦了呢。"
杨靖没去自己的寝宫,直接与萧沧海去了皇後的凤仪宫。
"皇上,我想见见荣儿。"一回到寝宫,萧沧海便迫不及待地道。
刚才吃饭时没看见儿子,让他期待的心变得更加煎熬起来。
杨靖看了看他的脸色,道:"今天忙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先躺下歇个午觉吧。下午起来朕便让人把荣儿抱来。"
萧沧海摇摇头,道:"我等不及。一刻见不到荣儿,我心里就难受。"说著轻轻拉起杨靖的衣袖,墨黑的眸子里满是祈求之色。
杨靖受不了他这副哀求的样子,便吩咐身旁的夏起道:"你亲自去淑贵人宫里,把大皇子接过来。"
夏起躬身应诺,带人去了。
杨靖挥挥手,让众人退下,拉著萧沧海的手在榻边坐下,道:"荣儿一会儿就来了,你可安心了?"
萧沧海依著他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手,声音娇软:"寄奴,你对我真好。"他的嗓音原本属於清亮柔和的那一类,此时放软了声音,听上去反而有些沙哑性感。
杨靖低低一笑,伸臂搂住他道:"你才知道我对你好啊?我就见不得你难受。"
萧沧海柔顺地靠在他怀里,心不在焉地把玩著他的手指。
杨靖却忍不住心下一叹。
对荣儿这般思念,但另一个就睡在隔壁殿里的婴儿,他却见也不想见。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2
42
夏起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抱著皇长子杨荣过来了。
萧婉娘也跟在後面。
杨荣已经快一岁了,长得很结实,已经能牢牢地在地上站住了,还能简单地蹦出几个字。他精力旺盛,夏起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午睡,这会儿也不困,一双大眼好奇地东张西望。
"荣儿!"
萧沧海一看见他,立刻几步冲过去,从夏起怀中抢过孩子抱在怀里,又亲又搂,眼眶湿润。
萧婉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著他热泪盈眶,激动地唤了一声:"娘娘。"
萧沧海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萧婉娘,哽咽地道:"好!好!婉娘……"
杨靖在旁看著,怎麽看怎麽觉得这个画面好像一家三口团聚似的,自己倒成了外人了。
杨荣被萧沧海抱得不舒服,扭了扭身子,小脸皱成一团。
杨靖道:"沧海,先把孩子放在榻上吧。荣儿不舒服了。"
萧沧海忙抱著荣儿哄道:"荣儿,荣儿,我是你母後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杨荣冲著萧婉娘伸手,嘴里啊啊啊地喊著。
萧婉娘指著萧沧海道:"殿下,这是您母後。殿下快喊母後啊。"
杨靖看不过去,用力咳嗽几声,瞪了萧婉娘一眼。
萧婉娘这才想起皇上还在这里,赶紧低下头,瑟缩地退到一旁。
萧沧海一时没有察觉,杨靖便不动声色地过去扶著他的肩,将他和儿子揽到长榻边,道:"别吓著儿子。把他放榻上吧。"
萧沧海见杨荣小脸皱著一副要哭的样子,这才不舍地将他放到榻上。杨荣立刻小肉身子一滚,在床上爬了起来。
杨靖冲他拍拍手,道:"儿子,不认识父皇了吗?"
他走时杨荣已经七八个月大了,那时冲著他已经能啊啊叫上几声,但还不会'父皇'这麽复杂的话。此时他快满周岁,前几天还蹦出了'祖母'二字,已是能说简单的词汇了。
杨荣一只小肉指头塞在嘴里,歪著头打量杨靖。
他年纪太小还不记事,但父子连心,杨靖身上的味道可能让他有些熟悉,而且他也不认生,盯著杨靖看了一会儿,手足并用地爬到他身边去了。
杨靖一把把儿子捞起来,往上方轻轻扔了一下,杨荣咯咯咯地笑了。
"好儿子,朕是你父皇,这是你母後,知道吗?"杨靖指著萧沧海教他。
杨荣小腿在杨靖身上踩来踩去地蹦躂,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萧沧海忍不住又伸出手:"让我抱抱。"
杨靖把儿子递给他,道:"孩子还小,以後时间多得是,你别著急。"
萧沧海对他的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摸出腰间的玉佩在儿子眼前晃悠,专心逗儿子。杨荣眼睛一亮,立刻伸出两只小肉手去抓玉佩。
二人陪著儿子玩了一会儿,杨荣打了个哈欠,开始昏昏欲睡。
杨靖唤来他的奶娘,道:"带大皇子去旁边暖房里睡午觉吧。"
凤仪宫大得很,杨靖离京之前就让人备下了大皇子的房间,那奶娘得了交待,便抱著皇长子退下了。
杨靖知道萧沧海和婉娘有许多话说,便起身道:"朕去看看健儿。"说著带人走了。
杨健在凤仪宫的另一个偏殿里。
这孩子早产出生,身子骨太弱,虽然已经两个月大了,看上去却和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若不是杨靖一路命人仔细看护,都不知能不能平安地带回京城。
他的奶娘佟氏一脸怜爱地在旁看护他,见皇上进来,慌忙跪下行礼。
佟氏无家无业,亲生儿子也死了,便把一腔母爱都放在了杨健身上。杨靖进来时看见她满脸的慈母之色,心中倒是放心。
"起来吧。"
杨靖坐在床边看了看杨健,转头对佟氏道:"二皇子身子弱,这一路多亏你照顾。"说著对夏起示意。
夏起捧著一个托盘,道:"佟氏,这十锭金子是皇上赏你的,以後好好伺候二皇子。"
佟氏惶恐地道:"伺候二皇子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得皇上厚赏。"
夏起呵呵一笑,将金子塞到她手里,道:"皇上赏赐你,是你天大的荣幸,要谢恩才是,旁的话不用多说。"
佟氏一脸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道:"奴婢谢、谢陛下隆恩。"
杨靖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对夏起道:"看来还是要找个嬷嬷,教导一下佟氏宫里的规矩。明儿个你亲自挑几个人来,协助佟氏照顾二皇子。"
这宫里一向是逢高踩低、欺软怕硬的。佟氏若不是不能强硬起来,以後吃亏的是主子杨健。
夏起躬身应了。
杨靖对佟氏温声道:"宫里的规矩不比寻常地方。你是二皇子的奶娘,行事就要守著规矩,这是二皇子的脸面。你若伺候得好,将来二皇子大了,出宫开府,也可以把你接过去颐养天年,养老善终。明白吗?"
这是在暗示佟氏,她的命运是和二皇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二皇子过得好,她的未来才有盼头。二皇子若是有什麽不测,她也别想活了。
佟氏这些日子看来也是个伶俐的,她本来在外面也没什麽盼头了,现在身心都扑在二皇子身上,立刻听出了皇上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应了。
夏起却在旁边听得有些心惊。
皇上出征他没有随行,但从干儿子曲明那里也得到些消息,知道皇上很在乎这个'二皇子',却没想到此刻亲眼所见,竟是这般在乎。
他是从小伺候皇上的贴身太监,还有谁比他更了解皇上的脾性的?只怕就连萧沧海也不一定有他明白皇上的心意。因此只听皇上的话头,他就能猜出话尾。
皇上这是认真要把二皇子当皇子养!
恰好此时杨健醒来,动了动小手。
杨靖忙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柔声道:"哎哟,朕的小健儿醒了啊。睡得好吗?"
杨健的视网膜还没有发育完全,前几日甚至还不会睁眼,最近这些日子才渐渐长开了。
感觉到熟悉的怀抱,他模模糊糊地张开眼,小脑袋往杨靖身上贴了贴。
杨靖呵呵一乐,握著他的小手摇了摇,轻声道:"小健儿想要什麽啊?是不是想父皇了啊?"
杨健的小手握住杨靖的手指,微微蜷缩地攥住,力气小得可怜,却不肯撒手。
杨靖心疼不已,对夏起道:"朕看二皇子还是身子弱。以後每日申时让黄御医进宫来给二皇子请脉。"
夏起低头应诺。
黄子归这个新任御医还没来得及去太医院报道,就先被皇上派了活。
***
今天这张稍微多点字,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3
43
杨靖想了想又道:"朕看只派几个嬷嬷和宫女是不够的。你那干儿子曲明倒有几分伶俐,明儿个起就让他过来伺候二皇子吧。"
夏起心中更是惊异,脸上却十分恭敬,笑道:"能来伺候二皇子是那小子的福分。奴才回去就和他说,一定让他仔细伺候二皇子,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杨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明白就好。这宫里惯是逢高踩低的人。皇长子那边朕是不担心的,只有二皇子这里,没个亲信盯著朕不放心。朕知道你干儿子虽多,得看重的却没几个。那曲明是你亲自调教的,既然能得你倚重,朕也放心使唤他。"
夏起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嘴上虽那麽说,其实心里是不愿意让曲明过来伺候这位二皇子的。
虽然二皇子现在看来很得皇上喜爱,但只要有脑子的人算算日子,就知道这位二皇子是皇後在胡人王廷时候怀上的,八竿子和皇上打不到一起。跟著这个血统未明的二皇子混,就算得皇上宠爱,将来又能有什麽前途呢?
夏起可是打算让曲明去伺候皇後的,或者伺候大皇子也行。
但现在皇上把曲明派来伺候二皇子,又敲打自己,再想到刚才皇上对佟氏说的那番话,夏起心里立刻有了底,也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郑重道:"皇上放心。奴才一定会好好嘱咐曲明一番,不让那小子辜负皇上的信任,丢了皇上和二皇子的脸。"
杨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佟氏在旁听得懵懂,但她也能猜到皇上这是要给二皇子派些能干的、有本事的人来。
进宫前她原本担心,自己能否能护住二皇子的平安。皇宫那是什麽地方?即使是她这种边远城镇出来的小户人家也是有所耳闻的。而且二皇子的身世,她一直亲身照顾,怎能猜不到呢?像她这样失了儿子的寡妇都能被婆家扫地出门,二皇子这样的身世,在宫里只会更加艰难。
这些日子她照顾二皇子已有了感情,原本打算拼了命也要照顾好二皇子。现在亲眼见了皇上的态度,亲耳听了皇上的安排,不由心下松了口气。
只要二皇子一直得皇上宠爱,有了皇上的庇护,这日子总不会太过艰难。
杨靖抱了杨健一会儿,直到他饿了,到了该喂奶的时候,才把他交给佟氏,带著夏起离开了。
回到寝殿,萧沧海和萧婉娘已经说完了话。二人眼睛都红红的,显然都'真情流露'过了。
杨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对萧婉娘吃味又实在没意思。不说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就说现在萧婉娘可是他的贵人,吃味的方向也有些不大对头。
杨靖对萧婉娘道:"大皇子就不用抱回太後那里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该去哪里让皇後安排吧。"
萧婉娘低声应了,看了萧沧海一眼,行礼告退。
杨靖心里庆幸这大盛的规矩不像後世那些朝代,皇子是可以抚养在太後跟前的。这个时代还没那个规矩,皇後是嫡母,抚养後宫所有子女的权利那是谁也不能推翻的。除非皇後自己不愿意,不然杨荣作为嫡子,肯定是要由皇後亲自抚养的。
因此皇太後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拦著,让人把皇长子的东西并萧婉娘一起送去了凤仪宫。
萧沧海兴致勃勃地道:"我让人把西面的偏殿收拾了出来,以後婉娘就住在那里。荣儿和我住在正宫,他的奶娘宫女并太监等人,都在後面的玉树阁里。"
杨靖对这些安排没什麽意见。不过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萧沧海说其他的,只好自己开口道:"沧海,健儿现在住在南边的沧澜轩里。我让夏起明天给他选几个嬷嬷和太监来,到时你也看一下,帮著把把关。"
萧沧海顿了顿,点了点头。
杨靖叹了口气,过去搂住他道:"我知道你有心结。可是现在驽马王已死,胡人大败,十年之内是折腾不出什麽来了。你也别想太多,健儿到底是你的亲生骨肉。"
萧沧海有些复杂地看著他,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寄奴,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一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已经不是前生的他了。阿其叶在他手中死过一回,现在的健儿,他想要好好补偿。
杨靖微微一笑,道:"你没听过爱屋及乌这句话吗?完颜洪烈可以把杨康当亲儿子养,甚至连王位都打算传给他,朕虽然比不得完颜洪烈,但也会把健儿当亲生儿子对待的。"
萧沧海奇道:"完颜洪烈是谁?杨康?我记得杨康不是宁亲王的小孙子吗?宁亲王和世子尚健在,杨康又不是长孙,何时轮到他继承王位了?"
杨靖大汗。
《射雕英雄传》是他当初上中学时最喜欢的一部武侠小说,对郭靖杨康这两个人物也非常熟悉,一时不查说了出来,却没想到出了个大乌龙。
他故作镇定地道:"这是个野史故事,我无意中看来的,和大盛宗室没有关系。"
"哦?"萧沧海颇有趣味地道:"什麽野史我竟然没看过?哪本书里的,和我讲讲,我也找出来看看。"
杨靖大是尴尬,含糊地道:"我也不记得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了。"
萧沧海看了他一眼,道:"那皇上给我讲讲那个完颜洪烈的事吧。"
杨靖将完颜洪烈、包惜弱、杨铁心的三人纠葛,还有杨康的身世简单说了,其他人物没有多提。
萧沧海道:"还有这样的事。"他不由叹息一声,道:"如此,那完颜洪烈对杨康也算慈父了。"
杨靖趁机道:"是啊。完颜洪烈对杨康如亲生父子,所以杨铁心找来时,包惜弱让杨康认父,他却不肯,可见还是养恩大於生恩。"
虽然杨康多少可能有些不舍得王府的荣华富贵,但杨靖相信知道事实的那一刻,杨康确实是真心无法认同突然冒出来的生父的。
萧沧海沈默片刻,道:"驽马王虽然死了,但健儿终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到时你不担心他对你心存怨恨?"
其实他心里还担心杨靖执意留下这个孩子,日後会不会打算利用他的身世对胡人做些文章?无论如何,杨健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萧沧海当初想把他送走,也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清清白白做人。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要再背负那些不该由他背负的东西。
只是这话,他只能压在心底,无法对杨靖说出来。
杨靖知道萧沧海已经动摇,现在是劝服他的最好时机,便握了握他的手,温柔一笑,坚定而自信地道:"我相信我和你一起养大的孩子。"
萧沧海愣愣地看著他,终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既然杨靖愿意赌一把,他就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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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沧海心里对小叶子也是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嘛。就是顾虑太多了,所以一直硬著心肠。既然杨靖愿意和他一起抚养,其实他心里还是欢喜的。呵呵呵
(12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4
44
"姑姑,皇後这次回来还抱回了一个小杂种,皇上什麽也没说,就由著他把那小杂种养在凤仪宫?这像什麽话?就不怕丢了大盛的脸面。"
皇太後眼睛一瞪,道:"你瞧瞧你说的那是什麽话?一口一个小杂种,这是什麽教养?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学来的这些粗话!传出去才是丢了大盛的脸面!"
张贤妃没想到太後会先发作她,不由眼睛一红,不服地低声道:"侄女说的也是实话。"
皇太後觉得这个侄女真是蠢得无可救药,难怪这麽多年皇上也不喜欢她。
她指点道:"那是皇上的意思。我大盛国恩浩荡,皇後被胡人所虏,失身生子,皇上不计前嫌抚养那个孩子,正说明皇上心胸广大,仁善治国。以後那些话你不要再说了。"
张贤妃张张嘴,终於把话又咽了回去,没再吭声。
她怎麽也不明白,当日太後接到皇上的信,对那个即将到来的'二皇子'并没什麽反应,甚至还嘱咐宫里不要怠慢了二皇子,难道太後对皇後也不计前嫌了?那可到底是个胡人的野种啊。
皇太後一见她脸色,就知道她没想明白,心中只有暗自叹气。
其实皇太後哪里待见那个二皇子了?自皇上他们回宫後,她一次也没叫人把二皇子抱来看看,只不时地让大皇子过来请安。
皇宫里不缺多张嘴。那二皇子身世奇特,将来可做的文章大了。以她对皇後的了解,想必皇後对二皇子也不会特别上心,只怕比自己还恨不得不见那个耻辱的象征呢。
皇太後本是个心机深沈的人,某些想法与萧沧海倒是不谋而合。她以己度人,若是自己有了这麽一个孩子,早恨不得送得远远的,不见才好。放在身边岂不是个把柄?不知什麽时候会被人攻讦不说,还会日日提醒自己所受的耻辱,心里好过不了。
在这深宫之中,女人早不是一般的女人了。母爱什麽的,在地位、权势面前都要让步。何况萧沧海还是男人!男人对子女的爱,就算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只怕也比女人少上几分。
太後见儿子愿意养那个孩子,也乐得给皇後眼前添堵。只要这二皇子在一天,皇後在自己面前就要心虚一天。何乐而不为呢?
她盯著眼前仍然有些忿忿地侄女,心里暗自琢磨。二弟家那个庶出的女儿,如今好像也有十五岁了,哪天招进宫来看看,若是伶俐的,让皇上收了宫,也给张家再添点砝码。若是粗笨如这个侄女……那还是算了吧。
杨靖回宫後的这些日子,都歇在凤仪宫,偶尔宿在自己的蟠龙殿,并没有去过别的宫里。
朝里积压了一堆政务,每日上朝之後还要批阅奏折,召见各个大臣,忙得不亦说乎。
杨靖揉揉额头,不知道这麽多工作以前自己是怎麽做的?历代皇上少有长寿的,看来都是累死的。而且不止朝上的事情累,晚上还要盘算睡在哪个宫里,日夜都要勤劳耕耘啊。
这些日子他都没有掀牌子。但即使去了皇後的凤仪殿,因为萧沧海身子亏损太甚,不好过早欢爱,因此二人晚上只是纯洁地搂在一起说说话、睡睡觉罢了。
这日傍晚他来到凤仪宫,在外间便听见内殿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他由夏起服侍脱了大氅,走进内殿,见萧沧海正坐在紫木宽榻上,中间的小炕桌收了去,杨荣站在榻中间扭著小屁股,一摆一摆的,手里拿著个小玉坠,在杨健眼前晃荡。
杨健躺在榻上,睁著眼望著那玉坠,小手一伸一缩,似乎要勾,却又勾不到。
杨荣嘴里依依呀呀地说话,晃著玉坠,似乎在哄健儿一般。
萧沧海坐在一旁笑著抿嘴,萧婉娘则跪坐在下面的榻板上,笑个不停。
杨靖进来,道:"哎哟,这是做什麽呢?"
萧婉娘看见皇上,赶紧挪到一旁行礼,萧沧海却坐著没动,随意地道:"皇上回来啦。"
杨靖走到榻前坐下,一把捞过杨荣抱在怀里,道:"儿子,父皇回来了,快叫父皇。"
杨荣不高兴地扭过身,仍然冲著繈褓中的杨健哦哦叫。杨健一双圆滚滚的大眼也蒙蒙地盯著他,不过一会儿就摆摆头,注意力又被别的事物吸引了。
萧沧海道:"皇上先去换身衣服吧。待会儿该摆晚膳了。"
杨靖抱著儿子亲了亲,把他放回榻上,他立刻又手足并用地爬到杨健身边,去捅杨健的小脸。
"哦哦哦咿……"
"呀呀……"
兄弟俩在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交流著。
杨靖进了里面的寝殿。萧沧海让婉娘和几个奶娘照顾皇子们,自己跟了进去。
"皇上,荣儿快满周岁了,是不是该办抓周了?"
他一边帮杨靖宽衣,一边问道。
杨靖道:"正要和你说这事呢。这是荣儿的第一个生日,朕想大办一场。朕出征大捷归来,也没庆祝过,不如合一块办了。"
杨荣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五日,杨健的生日是九月三十,兄弟俩就差两个多月。
萧沧海道:"都听皇上的。"
杨靖顿了顿,道:"明日朕让母後把皇後的凤印给你,这事就由你操办吧。"正是个给萧沧海拿回权利的好借口。
萧沧海笑了笑,道:"那明天我去给母後请安时要不要提起?"
杨靖想了想,道:"明儿个朕和你一起去给母後请安,朕来说吧。"
萧沧海知道太後不待见自己,当然不想找这个麻烦,可是他沈吟了一下,低声道:"总不好老让皇上帮我出头。"只怕这样太後越发不待见自己了。
何况萧沧海并不是一味躲在爱人身後的女人。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不想什麽事都让杨靖帮他挡著。
杨靖一转念便明白了他的心思,道:"好,那明儿个你自己去和母後说吧。"他想起一事,道:"母後好像有意让张侍郎家的女儿进宫。"点到为止。
这张侍郎就是太後的二弟,杨靖的小舅舅。不过杨靖一向与外戚关系一般,张家除了张吕,也没什麽出众的能人了。
杨靖并不介意让母後再塞个娘家人进来,但也绝不会主动开口,他相信萧沧海一定会把握好这个机会与太後'谈条件',重掌凤印的。
萧沧海明白他的意思,抬眼对他笑了笑,道:"那臣可要恭喜皇上了。"
他是男後,不用'臣妾'这类的自称,正式场合一贯以'臣'自称。
杨靖一把搂住他的腰,禁锢在怀里,鼻尖对鼻尖地笑道:"朕的心思,爱卿还不明白吗?何必这样调笑朕。"
萧沧海长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臣哪里是调笑皇上了?臣这分明是羡慕啊。"
"羡慕?嗯?你羡慕?"杨靖眯起眼,眸中射出威胁的光芒,嘴角却翘起,坏坏地笑著。
萧沧海被他逼近,热乎乎地气息喷到脸上,二人紧紧搂在一起,杨靖的下身更是与他贴得紧密无间。
他不由有些紧张,但又不想轻易示弱,道:"别闹了,荣儿和健儿都在……"
他话没说完,杨靖炙热的唇舌已经堵了上来。
***
哦呵呵呵,为了庆祝明天的生日,今天给大家双更了!
下一章那啥啥,嘿嘿嘿……
(9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5
45
这个吻十分霸道。热乎乎湿糯糯的,吻得萧沧海几乎喘不过气来。
杨靖决心要好好'教训'一下萧沧海,拿出了最擅长的挑逗手段,无比热情地攻城略地。
萧沧海不一会儿便软了腿脚,双手紧紧攀在杨靖的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杨靖终於放开他。
萧沧海双颊飞红,黑眸晶润,头靠在他肩上,轻轻喘息。
杨靖搂著他的腰肢,在他耳边道:"还羡慕吗?"
萧沧海都快忘了刚才二人在说什麽了,闻言回过神来,想起两个儿子就在外间,还有婉娘和一众奶娘宫女们,不由赶紧直起身来,推了推杨靖,嗔道:"皇上。"
杨靖低低一笑,在他耳边低声道:"晚上再教训你。"
萧沧海身子一颤。
杨靖放开他,整了整衣衫,道:"出去吧。"
萧沧海双唇红红的,晶亮异常,他自己还不知道,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整齐,便跟著皇上出去了。
萧婉娘等人在外间,见皇上皇後一前一後地出来,皇上嘴角含笑,皇後双唇……似乎有些红肿。萧婉娘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麽,不由低下了头。
晚上用过晚膳,萧沧海分别去看过两个儿子,回转寝殿,见皇上已经沐浴完毕,正歪在榻上看著奏折。
"荣儿和健儿都睡了?"
萧沧海在梳妆柜前坐下,让侍女帮他解了头发,微笑道:"健儿已经睡了。只荣儿闹得很,哄了半天才躺下。这孩子也不知精力怎麽这麽旺盛,还吵吵著要玩呢,不知像谁了。"
杨靖道:"自然是像你了。"
萧沧海嗤笑一声:"我才不信呢。听说皇上小时候皮得很,荣儿跟皇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自然是像皇上了。"
二人调笑几句,萧沧海挥挥手让宫人都退下去,自己转去後面净室,洗漱之後回到寝殿,见杨靖正盘腿坐在榻上,一副等他的模样。
萧沧海笑了一下,过去吹熄了宫灯,走到榻边。
刚弯腰脱了鞋子,杨靖已从後面抱住他的腰,往後一扯,拉著他倒在床上。
萧沧海低低啊了一声,嗔道:"你做什麽!吓我一跳!"
杨靖拉著他一翻身,压在他身上,笑道:"你会吓到?"
萧沧海静静地看著他的脸,突然伸手摸了摸那熟悉的脸颊和棱角。
杨靖拉住他的手,在脸上摩挲。
萧沧海突然道:"你究竟是谁?"
杨靖愣了一下,低头看著身下的人。
萧沧海黑亮美丽的眸子不同往日,严肃之中透著一股试探和犀利。
杨靖忍不住笑了,道:"你想问什麽?"
这些日子来二人日日亲密相处,以萧沧海的聪明和敏锐,自己的变化他定会察觉。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萧沧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为何会有这番变化。
杨靖并不担心。他本来就是杨靖,也是卢醒尘,也是十世轮回中的每一世。他就是他自己,他的灵魂没有改变。
面对萧沧海的质问,他淡定自若,果然萧沧海有些迷茫了。
"寄奴,我觉得……我觉得你最近变化挺大,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杨靖拉住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望著萧沧海的眸子,定定地道:"经历这麽多,我确实变了。"
这话一语双关,但萧沧海却不会明白的。
他以为杨靖是指高密山大败以来发生的事,不由垂了眼帘,神色黯淡下来。
杨靖低声道:"沧海,人都是会变的,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年纪有不同的判断,这些都是人生必须经历的。只要心不变就成。"
萧沧海抬起眼,眸色恢复了些光彩。
他抿唇一笑,道:"你说的对。不过又开始说这些老成话了。"
杨靖想起二人初相识时,自己因为跟著太傅念书念多了,难免有时说话过於老成,萧沧海就笑他少年早衰,装模作样地扮老成。
杨靖低低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说些老成话不对吗?朕也是历经千帆的人了啊。"
萧沧海哈哈一笑,用手指梳著他乌密的头发,道:"皇上历经千帆,那臣是不是也老了呢?"
杨靖眸色渐黑,沈沈地盯著他,声音略哑:"你不老。不管过去多少年,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
萧沧海愣了愣,静静地看著他,微微一笑。
杨靖这个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了。二人夫妻多年,他怎会不知杨靖此时想要什麽?
不过他还是有些紧张,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杨靖感觉到他的僵硬,不过并没有放弃。
他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过,被强暴後的人会有心理创伤,对身体上的接触会变得极为抗拒,萧沧海也有这种後遗症。
杨靖不是心理医生,不知该如何消除他的这种心理阴影,但逃避不是办法,只有让萧沧海接受现实,面对现实,才能慢慢忘记过去的阴霾。杨靖用自己的办法,渐渐消除他的不安。
这些日子杨靖每晚都搂著萧沧海入睡,可以感觉出萧沧海对他的身体并不抗拒,甚至极为依赖。几次他从噩梦中惊醒,只有自己紧紧抱著他,才能让他安心入睡。但自己要是稍微有些出格的动作,他就会变得紧张而僵硬。
现在,杨靖想更进一步。他要让萧沧海想起自己的味道,全身都印满自己的痕迹。
****
沧海很聪明,还是有点怀疑了,不过杨靖是真金不怕火炼,呵呵呵……
保证下一章那啥啥,俺总是进度赶不上速度,泪……
(9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6
46
"呃……"
萧沧海双手抓著被褥,喘息地扭著身子。
杨靖的唇舌咬噬著他胸前的茱萸,温柔地,却又霸道的。他的手指缓缓向下,在他的敏感处来回摩挲。
萧沧海僵硬的身体慢慢松软下来。熟悉地气息,熟悉地挑逗。这是他与杨靖在床榻间做过无数次的,但这一次杨靖特别的温柔。
他笑了笑,哑声道:"寄奴,进来吧。"
杨靖道:"你会受伤的。"前戏还没做完,萧沧海的分身一直没有反应。
萧沧海神色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柔声道:"没事的,不用管我。黄御医说我还没有调养好……"
究竟是真的没有调养好,还是起不来了?
杨靖一阵心疼,却也不勉强他。这种事要一步步来,不可能一措而就。
萧沧海摸出床头上的药瓶。因他是男後的缘故,那里常年放著这种东西。
萧沧海将药瓶递给他,分开双腿,抬起臀部蹭了蹭他,道:"就这个姿势好吗?我想看著你。"
杨靖吻了吻他的唇,温柔地道:"好。"
他倒出药瓶里的液体,熟练地抹到萧沧海的後穴上。
距离上次生产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因为不吝用药,萧沧海那里恢复得还好。但他在驽马王那里受了很多苦,当杨靖的手指探进去时,还是忍不住闭紧了那小穴,身体僵硬起来。
杨靖轻声道:"放松点。沧海,是我。"
萧沧海眼神茫然地盯著床头,眸底藏著一丝淡淡的恐惧,喃喃道:"我知道……"
杨靖见了他的样子,突然做不下去了。
他躺下抱著萧沧海,亲了亲他的面颊,道:"算了,今晚不做了。"
萧沧海回过神来,眉宇微蹙:"皇上……"
"这种时候不要叫我皇上。"杨靖突然有些不悦,低声道:"我不需要你这样委屈自己地讨好我。我又不是那等好色昏君,明知你身体不适还非要要你不可?"
"寄奴,我不是那个意思。"萧沧海有些慌张,想要解释。
杨靖捂住他的嘴,道:"别说了,我都明白。沧海,你若一时接受不了,我不勉强你。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萧沧海愣愣地望著他,过了片刻,突然握住他的手指,伸出舌头舔了舔,抬眼露出一个清浅而妩媚地笑容:"我明白。寄奴……"
杨靖咽了口口水,哑声道:"别勾引我……"
萧沧海抬起腿,搭在他的大腿上缓缓地摩擦了两下。
杨靖倒抽口气。
萧沧海在他耳边呼了口气,缓缓地低哑道:"你刚才抹的那东西,还在我身体里,好痒。"
宫里准备的这等高级润滑剂,为了和谐帝後的性生活,里面是加了些催情药剂的,不过分量不多,并不伤身,增添情趣而已。
萧沧海说出这话,分明是赤裸裸地勾引。
杨靖咬牙道:"萧济,这是你自找的!"
萧沧海勾起唇角一笑,斜挑长眉看著他,一双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流光飞彩,端得是勾人心魂。
凤帐里,杨靖重新翻身压上,俯下身,沿著萧沧海的胸膛往下亲吻,来到他的肚脐处,在那里打了个转,突然抬眼对萧沧海一笑。
萧沧海倒抽一口凉气,惊得弹起,伸臂要推,杨靖却一张口,双唇含住了他的分身。
原本软绵绵地垂在下面的东西,在杨靖的唇舌下渐渐抬起。
"寄、寄奴……"
萧沧海声音沙哑,脸颊红润,全身的温度陡然升高。他脸上还带著惊诧,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与之相反的,是之前一直没什麽动静的分身,竟渐渐挺立起来。
他仰起头,喉中渐渐溢出呻吟之声,本要推去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搭在了杨靖肩上,双手用力,紧紧抓住。
杨靖一边吃痛,一边却用心转动口舌,仿佛在舔世上最美味的冰激凌一般,吃得那物咂咂直响。
不论是从前的杨靖、还是前世的卢醒尘,他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初即使是与萧沧海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时,也未曾做到这一步。但现在,他却做得异常兴奋。
萧沧海的玉柱形状优美,颜色粉淡,周围的草丛稀密恰好,下面两个圆球一抖一抖,在杨靖眼里可爱无比。
萧沧海已是面红耳赤,眉宇紧蹙,一双眸子神色迷离,双腿绷住,脚背都弓了起来,双手不住乱抓,直弄得龙榻凤褥如一池被春水被风凌乱。
杨靖只觉爱不释嘴,一边口里不停地舔舐亲吻,一边抬起萧沧海的双腿,更为坏心地顺手以食指搔了一下他的右脚脚心。
萧沧海毫无防备,登时啊了一声,弹起上身,同时下面一挺,射了出来。
颜射!
杨靖脸上溅了液体,却毫不在意,随手用手背抹了去,低低一笑,手指伸向後方。
"呃……"
萧沧海脸红如醉,气喘急急,扭著身子将脸埋在锦枕之中,身体却柔顺地打开,不复刚才的紧绷和僵直。
那原本'没调养好'的小家夥,此时竟还没有完全消融,似乎在等著进一步的怜爱。
杨靖伸手弹了弹那个刚刚口舌伺候过的小宝贝,萧沧海身体一震,温度更高。
杨靖不再斗他,抬起他的大腿,就著这个姿势,扶著自己早已龙马精神的铁柱,小心翼翼地探进了那微微张露的小口。
***
鲜网今天又抽搐,折腾了半天才发上来,莫非鲜也会被HX?汗……
久违地H,嘿嘿嘿……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7继续H~~
47
凤帐里,杨靖紧紧搂著萧沧海的腰肢,伏在他身上,一边温柔地抽插,一边不停地亲吻他身上留下的道道伤疤。
那些疤痕颜色已经变得浅淡,但仍可看出当初所受之刑的凄厉。
杨靖心疼不已,一边亲吻,一边低低动情地道:"沧海,沧海,我恨不得拿自己的血肉替你受苦,恨不得这些伤都是落在我的身上。"
萧沧海紧紧抓著红凤绣枕,脸孔埋在下面喘息不已,不时呻吟出声:"啊、啊……"
他在床事间一向不吝於动情呼喊,然,从草原回来後,他却收敛羞涩很多,这般抑制著喘息呻吟,声音反而更为销魂。
二人的肌肤散发出热力与汗水,紧紧贴在一处,连发梢都交缠一起,温度在彼此间传递。
杨靖突然咬住他的肩胛,含糊地道:"真恨不得吞下你。"
萧沧海啊地叫了一声,後穴在杨靖的厮磨下收缩著。
他喘息连连地低声道:"寄奴,我的血、我的肉……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杨靖听了这话,更是血脉贲张。
"沧海……"
他一口咬住萧沧海通红的耳垂,死死搂著他的腰,更加大力地运动起来。
"来、来吧。再、再用些……"萧沧海放脱了矜持,双腿更加大分,腰肢以下翘起,双肘撑床,迎合著杨靖的攻势。
床幔前坠下的白玉珠帘被他拉扯得哗哗直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雨淋不休。
次日杨靖从蒙蒙天亮中醒来,只觉帐内残香嫋嫋,余韵销魂。身下是一具温热的身体,虽不如女子那般娇软,然弹性十足,肌肤滑腻。
杨靖这才发现自己仍然伏在萧沧海身後,二人赤条条地以压搂的姿势睡了一宿。
昨夜二人欢好了数回,若不是他顾惜萧沧海的身体,只怕要做到天亮才会罢休。半夜休战下来,杨靖唤来值夜的太监准备了热水,抱著萧沧海去後室净放清洗干净,途中在浴池里又来了一回,直到萧沧海再也招架不住,昏睡在他怀里,这才抱著他回到榻上,心满意足地倒头睡下。
"陛下,该上朝了?"夏起听到帐内的声音,小声唤道。
"知道了,把衣服拿进来。"
夏起递进去两套干净的内衣。
杨靖穿戴起来。身旁的萧沧海动了动,也醒转过来。
杨靖低声道:"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
萧沧海迷茫了一瞬,清醒过来,坐起身道:"我来服侍陛下。"
杨靖按住他:"不用,昨晚累著你了,再躺会儿。"
萧沧海揉了揉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全身缀满大大小小的殷红和齿印,都是昨夜欢好後留下的痕迹,不由脸上一红,赶紧取过内衫穿好。
杨靖低笑,忍不住搂住他,含著他的耳垂亲了亲。
萧沧海战栗地颤了颤,赶紧推他:"皇上,快别闹了,误了上朝就不好了。"
"唉……"
想起上朝,杨靖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好像又回到了每天早上被闹铃,不,闹铃对他不大管用,一般都是陈伯以大哥的名义相威胁,又或安森亲自打来一个严厉而尖锐地电话才能把他叫起来。
原本他以为上班族的日子是最辛苦的。但是回到这里,他才知道,当皇上才是最辛苦的。真不知道上辈子他怎麽就那麽拼命?
他无奈地爬了起来,掀开床蔓出来,夏起带著一堆宫女太监无声地围了上来。服侍穿衣的穿衣,服侍洗漱的洗漱,杨靖只需抬抬胳膊张张嘴就行了。
萧沧海也下了床,自有一堆皇後的宫女太监围上去伺候。
夫夫二人各自梳妆完毕,萧沧海陪他用早膳。
杨靖道:"待会儿朕去上朝,你再歇会儿。"
萧沧海见满屋子人他说这话,不由脸上一红,道:"臣待会儿要去给太後请安,不用歇了。"
杨靖暗道萧沧海好像从草原回来後便羞涩很多,动不动便不好意思,以前可是很少有的。
他却不知,以前他自己也没有这样露骨表白过。从十世轮回回来,他的一些'开放'举动,让萧沧海这位'古人'有些招架不住。
二人用过早膳,一个去上朝,一个去了凤仪宫的正殿。
萧沧海等到众妃先来给他请安,再带著这群嫔妃浩浩荡荡地往太後的熙宁宫去了。这宫里只有贤妃因为妃位较高,且和太後是姑侄,因此不一定每日先来给皇後请安。这些天她都是直接去了太後那里,再给皇後见安。
萧沧海当然不会和她计较这个。他还乐得如此。这样谁不知道後宫里除了皇後之外,就贤妃最大了?也就不会有人说皇後独大後宫了。
这些天因为皇上一直宿在凤仪宫,竟和当年皇後得独宠时差不多,原本宫人心里还有些嘀咕,但现在见皇後受宠不下当年,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乎和恭敬。
於是今天所有的嫔妃都来,连张贤妃也来了。
她进了正殿,先给皇後请了安。
萧沧海见到她有些意外,但脸上却不露声色,微笑颔首:"坐吧。"
张贤妃在他下手坐下,对已经先到的萧婉娘和谨贵嫔笑道:"我还当自己是来得最早的,没想到两位妹妹都比我先来一步。"
就岁数上说,张贤妃今年刚满二十,比谨贵嫔和萧婉娘都小,但位份高,一贯对下面的嫔妃以'妹妹'称呼。
萧婉娘也就罢了,但谨贵嫔是最早跟著盛辉帝的,又曾育过大公主,在这宫里谁不给她几分脸面?就连萧沧海对她都客气几分,有时还以'姐姐'称呼,只有张贤妃,托大傲慢,从也没客气过。
谨贵嫔心下不喜,脸上却笑得温婉,柔声细气地道:"我就住在旁边的谨善宫,离这里不远,不比姐姐还要穿过明秀宫和蓬莱殿,几步路就过来了,因此来得早些。淑贵人却是近水楼台,自然比咱们都快。"
几句话就解释了自己早来的原因,还为贤妃的晚到找了借口,又点出萧婉娘其实来得比她更早。
***
宫里的女人说一句话都要绕三绕,真累人……
PS:这几天在校稿,望星辰下个月出版,所以更新可能不固定,请大家见谅哦……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8
48
萧婉娘一脸惶恐地道:"婢妾不是有意的,只是住得近,得了些方便。"
张贤妃不自然地扯扯嘴角,看了皇後一眼,对萧婉娘笑道:"瞧淑贵人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会吃了你呢。呵呵呵,快别这样,大家都是随便聊聊,淑贵人也太拘谨了些。"
萧婉娘低下头。
谨贵嫔对她微笑道:"是啊。妹妹不必紧张,贤妃最是个大度的,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自在?再说了,皇後也不会在意这先来後到的。皇後,是不是?"
萧沧海端著茶盏抿了口,微笑道:"我这听得晕晕乎乎的。平时也没注意你们谁来得早谁来得晚,这点小事有什麽好说的?"说著对张贤妃笑了笑,道:"贤妃今儿个过来,我还真有点意外。你身上好些了吗?前些日子你一直不舒服,走这麽远过来给我请安,再去太後那里,可别累坏了。要不你以後还是直接去太後那里吧,我这里也不用你特意过来。"
他轻飘飘地加重了'特意'两字。
张贤妃顿了顿,笑道:"瞧皇後这话。给您请安是我们这些妃子的本分,也是宫里的规矩。前些日子身上闹虚症,御医说不让多劳累,这才偷了懒。好在皇後您一向是个大度的,不和妾身计较。现在妾身身上好了,怎麽能忘了规矩?这不一早就过来了。"
其实是太後说了她。
太後原话道:"不管你心里再怎麽不自在,他也是这宫里的皇後。你是妃子,给皇後请安是理所当然。你仗著我的宠爱不去给皇後请安,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长久下去岂能得理?你看看皇上对他的宠爱仍与从前一般,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这样让皇上怎麽喜欢你?而且你自己有理亏之处,又怎麽能挺直背脊给别人挑理?"
张贤妃让太後说教一顿,这才不甘不愿地一早过来了。
这时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奶娘并一干宫女抱了大皇子过来,萧沧海伸手接过儿子。
杨荣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百福坎肩小袄,头上戴了一顶虎皮小帽,外面罩著一件白色雪绒小披风,看上去别提多可爱了。
他大眼睛骨碌碌地看了一圈,冲著萧婉娘啊啊了几句,见萧婉娘没像从前那样过来抱他,不由委屈地撇撇嘴。好在他脾气好,不是那种爱哭闹的孩子,又歪著大脑袋看了一圈,见下面都是些不认识的女人,便皱了皱小鼻子,一头扎进萧沧海怀里。
萧沧海笑笑,给他整了整外面的白色雪绒小披风,见人都来齐了,便道:"好了,该去给太後请安了。"
说著抱著大皇子起身。众嫔妃跟在他身後,浩浩荡荡地往熙宁宫去了。
中午盛辉帝在永和殿召见了几名大臣,又留了康亲王吃饭。下午回到凤仪宫。
他先去看了看杨荣和杨健,两个儿子在偏殿的床榻上歪在一处,睡得正香。
他来到寝殿,见萧沧海也在午睡,便没有叫醒他。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自己坐在屏风後的床榻边,静静地望著萧沧海的睡颜。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岁月静好,佳人如故。
十世轮回,他求的就是这一刻的宁静安详。
他痴痴地看了好一阵子,忽然起了并肩躺下小憩一会儿念头,正要弯腰脱靴子,却见萧沧海突然一动,抓住了他的衣袖。
杨靖一笑,轻声道:"醒了吗?"
谁知萧沧海滑动了几下眼皮,并没有醒来,反而死死地抓紧了他的衣袖,额上冒出细汗,神色变得有些痛苦,嘴里含糊地嘟嚷著什麽。
杨靖弯下腰,听到他在梦语中挣扎:"不要……不……不要……"
杨靖赶紧拍了拍他,低低轻唤:"沧海!沧海?醒一醒!"
几句过後,萧沧海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懵懂地睁开了眼,一时间却神色恍惚。
杨靖忙拿袖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意,吻著他的鬓角,温声道:"怎麽了?可是做了噩梦?"
萧沧海墨玉般的眸子闪了闪,微笑道:"没有,可能是有些乏了。"
杨靖见他不想说,也没再追问,脱了靴子爬上榻,与他并肩躺著,搂著他问东问西,夫夫二人说著闲话。
"听说你今天把凤印拿回来了?明儿个开始重掌後宫,辛苦得很,身体可吃得住吗?"
萧沧海一笑,道:"只要你少闹我就行。"
杨靖在他腰肉上掐了一下,咯吱他道:"好啊,你敢嫌我?就闹你!就闹你!"
萧沧海蜷缩在他怀里,笑个不停:"不行……别、别挠我……寄奴,我求饶!求饶了……"
杨靖得意地收回手:"就知道你怕这个。"
萧沧海喘了喘气,笑眯眯地道:"臣可要恭喜皇上了。这宫里又要进人了。"
杨靖无奈地撇撇嘴:"母後还真把张侍郎家的那个二姑娘塞进来了?"
"什麽二姑娘?听起来真难听。人家虽是庶出,可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太後想让你封她为贵人,我没敢应,说回来回过你後再决定。"
"你做的对。人还没见过呢,就封她为贵人?八嫔九贵十婕妤,这都是有数的,我又不知道美丑,哪能随便就封了?"
"哟,你还要见见美丑?是不是长得美你就封了?"
杨靖摸摸下巴:"若是真长得美,贵人也不是不可以……哎哟!你掐我干嘛?"
萧沧海一脸无辜地道:"谁掐你了?臣哪敢掐皇上啊?是不是你的错觉?"
"你……"
杨靖瞪了瞪眼,萧沧海无畏地瞪回去。
突然二人同时扑哧一笑。
杨靖搂著他吻吻他的鬓角,道:"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凭她什麽美人,在我心里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只是我身为皇帝,这後宫里又是断不了人的……唉,想想真委屈你了。"
萧沧海回抱著他,低声道:"寄奴,我不觉得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我都能忍受。从我入宫那天开始,我就对自己说,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若是这些事我都忍不了,又怎能与你一起携手到老?"
杨靖静静地搂著他,用力亲了亲他的额头。
(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49
49
二人温暖地搂了片刻,萧沧海道:"你今天在永和宫和康王一起用的午膳?"
杨靖叹了口气:"可不是麽。"再没有说话。
萧沧海看他神色,微微一笑,道:"康王又求你什麽了?"
康亲王杨越是杨靖唯一的弟弟,乃是先皇的遗腹子。
当年众人惶惶然地跑到江南,有个随行的婕妤在金陵诊出喜脉,七个月後生下孩子便难产死了,张太後就把那个孩子抱过来抚养。
张太後很是溺爱,在她的'悉心'照顾下,杨越养得性格懦弱,游手好闲,书也没读多少,好在不是那等骄横之辈。
杨靖因为只有这麽一个手足,对他很是疼爱。但见杨越年纪越长,越发没个样子,不免怒其不争,这几年来每次见到康王就要数落他一顿,吓得康王落荒而逃。
因此除非有事求到皇上,不然康王绝不轻易来招惹这位皇兄。萧沧海这才有此一问。
杨靖道:"不是来求我,是我叫他来的。本想问问他有没有心仪之人,再给他指著王妃。谁知他唯唯诺诺的,见了朕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说朕有这麽吓人吗?"
他恼怒之中自称都换成了'朕'。
康王比杨靖小三岁,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杨靖与萧沧海大婚後不久,便给他指了门亲,娶了一位王妃和两个侧妃。但康王妃没福气,过门不到一年就病死了,连个孩子也没留下。康王虽然还有两个侧妃和几个侍妾,但在世人眼里,家里没有主母便等於鳏夫。
杨靖现在是爱妻在怀,夫夫生活美满,便想起了这个弟弟,把他招进宫来关怀一下。谁知康王看见他就战战兢兢,说话也畏首畏尾,把杨靖气得不行。
他原想发火,把杨越大骂一顿再像从前那样轰出宫去,可是不知为何,看著杨越满脸忐忑的样子,他突然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想了一想才发觉,靠!不就是他面对他大哥卢醒世时的神情吗?
难道这世上做弟弟的在哥哥面前都一个德行?还是说他其实和大哥卢醒世是同一种人?
杨靖心里打个哆嗦,立刻改了脸色,和颜悦色地对杨越说话,又亲切地留他在宫里一起用了午膳,好好联络了联络兄弟感情。
康王离宫时脚下都在飘似的。
杨靖把这事和萧沧海说了,萧沧海登时笑得不行。
"皇上,你这样会把康王吓著的。"
杨靖皱了皱眉,道:"那还能有什麽办法?他也二十三了,别人家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个光棍呢。"
"他膝下不是有个庶子吗?好像应该快四岁了。"
杨靖一愣。在从前的他心里,庶子和嫡子是完全不能比的,若是侧妃所出还好,偏偏是个妾生的,在一些大家族里这种生母地位低微的庶子跟半个奴才差不多,顶多分家的时候能分点财产,根本没啥地位。因此他以前没有特别留意过康王的那个儿子,印象也不深了。这时让萧沧海一提,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
"还真是……哪天让母後把那个孩子叫来,你也看看。"
萧沧海奇道:"做什麽?"
杨靖道:"没什麽。到底是我的亲侄子,也要关心一下嘛。"
虽然知道在这个时代嫡庶之别犹如云泥,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现在的杨靖已经没有那麽深的偏见了。
萧沧海却皱了皱眉,道:"不过是个庶子,将来又不袭爵,生母地位也低,母後只怕不愿见的。"
"那你叫来见见,赏点东西。要是孩子资质好,以後可以和荣儿健儿做个伴。"
萧沧海却不大愿意,道:"还是问过康王再说吧。你现在这麽抬举一个庶子,将来真给康王指了婚立了正妃,让正妃心里怎麽想?"
杨靖想想也是。自己虽然轮回十世,自以为明白了很多事理,但还是无法面面俱到。
他见萧沧海对那庶子的态度不以为然,突然想起他出身江南萧氏,更是注重这些规矩。而且萧家也十分复杂。
伯、仲、叔、季。萧沧海原名萧季,按说应该排行老四,可却是家中第三子,那莫名消失的真正三公子'叔',萧沧海从没提过。
萧沧海微笑道:"你怎麽突然关心起康王来了?"
杨靖却是想起,自己这个弟弟也是个不长命的。
前世萧沧海去世後不久,自己不久也英年早逝。当时杨荣年纪尚幼,自己不得不托孤给康王杨越和朝中几位大臣。当时太後执意要立张贤妃的那个傻儿子为皇帝,自己病中以命相胁,总算让太後打消了这个念头。後来因有杨越一路护持,杨荣终於长到十六岁成年,但是在亲政前,杨越却无故暴毙,不久杨荣也少年早夭,最後是王贵妃的儿子登基继承了大盛的天下。
这些事都是他从那转世石盘上看到的。其中的猫腻,岂能不明白?
想起这些,不由心中一叹。
这些年来他与杨越的兄弟感情越来越淡,相处模式也不知不觉演变为一边暴龙发威,一边羊羔似地缩缩发抖,兄弟俩很少好好说过话。可难得这个弟弟虽然懦弱无能,却在自己驾崩後一力撑起了杨荣的教养资格。
那时杨越知道宫中凶险,太後已老,後宫基本被王贵妃把持,而王贵妃不仅出身通山王氏,家族势力雄厚,最主要的是,她自己有儿子,且不乏狠辣的手段。杨越怕杨荣死於非命,很长一段时间宿在宫里陪他,连饮食也要自己吃过再给侄子吃。
杨靖想到这些,不禁心酸。杨越好歹也是他亲弟弟,天家之子,大盛的亲王,但最後为了保护侄子却只能以身试毒,而没有别的势力和手段阻止,可见当时的处境多麽艰难。
是自己忽略太久了。
因此他今生他决定好好培养一下杨越,也有补偿的意思。
杨靖对萧沧海笑了笑,道:"我就这麽一个弟弟,当然要关心一下了。你没事召他那两个侧妃进宫见见,问问他平时都做些什麽,有什麽兴趣爱好。帮朕了解一下。"
萧沧海抿嘴一笑:"臣遵旨。"
他也不问皇上有什麽打算,他们兄弟想联络感情,自己这个贤後当然要支持。
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算算荣儿和健儿该醒了,便双双起身,唤来宫女伺候梳洗,整装出去了。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0
50
十二月十五日,大皇子杨荣的周岁生日。
太後的熙宁宫里一早就热闹起来。各种抓周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
原本皇子们的抓周,都是在後宫里举行,有些亲王贵戚的命妇也会进宫添礼旁观。但这次,杨靖却把儿子的抓周礼搬到了上朝的明正大殿。
一早各个大臣上朝後,在明正大殿前列队站好,就看见大殿中央扑了一块厚软的红地毯,上面摆放了各种物事,上座两旁摆放了几扇黄花梨屏风,屏风後面隐隐有凤椅摆放。
有消息灵通的早知道了怎麽回事,大家私下里交换著消息。
果然很快皇上上朝,接著太後驾到、皇後驾到,後宫嫔以上的嫔妃也跟随而至。因念在萧婉娘在皇後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大皇子有功,所以杨靖给了她特旨,让她也来了,在屏风後坐在谨嫔的下首。
萧沧海却没有坐在屏风後面,而是抱著大皇子杨荣直接坐在了杨靖右下手的次座上。
这是群臣第一次这麽近距离地看见大盛盛辉帝的第一个儿子,也皇後所出的嫡长子杨荣。
有些心思敏捷的大臣们已经猜到皇上的打算了。
杨靖道:"众位爱卿,今日是朕的第一子,大盛皇长子的抓周礼。朕邀请众卿一起参加。"
丞相蔚廖首先贺道:"臣恭贺皇长子周岁诞辰。"
後面众臣纷纷跟随,齐声道:"臣恭贺皇长子周岁诞辰。"
杨荣也真是争气,这般场面也不怯场,反而大眼睛精神地四处乱看,两条小壮腿蹬在萧沧海腿上,在他的扶持下小身子站得特直。
杨靖对萧沧海道:"皇後,开始吧。"
萧沧海点点头。
杨靖对夏起示意。
夏起过去抱了皇长子,走到陛阶下,将杨荣放在了红地毯中央。
"呜呀?"
杨荣坐在中央,疑惑地左右看看,见父皇母後都在陛阶之上,就要往上爬。
萧沧海起身走了下来,在旁边蹲下身,哄道:"荣儿,看看周围有什麽喜欢的,抓一个啊。"
抓周的东西自然是越精致越好,但皇家的抓周礼和寻常百姓家的不一样。身为大盛皇子,一出生就富有一切,没有什麽是他们缺少和需要的,除了那唯一一个位子。
因此地毯上只摆放了文房四宝、琴棋书画、将军令、酒令筹筒和一柄玉制小剑。像寻常人家的盘算、食盒、印章之类的,却是没有。
杨荣坐在那里,看看萧沧海,又看了看身边,随手抓过一跟毛笔,扯了扯,扔到一旁。又看见那个漂亮的小玉剑,似乎有些喜欢,抓了过来,但大概是觉得太凉了,碰了两下,又没理会。
他左挑右选,屏风後的女眷和下面的群臣都伸著脖子张望。
杨靖也走下陛阶,在萧沧海旁边蹲下。
萧沧海哄著杨荣:"荣儿,喜欢什麽就拿什麽,快抓啊。"
张太後急得在屏风後面站起了身子。
最後杨荣终於抓了一个筹筒,把里面的酒令撒了出来,摇摇摆摆地走向萧沧海。
丞相蔚廖立刻恭贺道:"恭喜陛下。长袖善舞,结交天下,大皇子长大後有容纳百川的胸怀。"
这老头真会说话。
这时杨荣走到萧沧海身边,侧头望著杨靖,杨靖正弯著腰,腰间一枚黄玉玉佩明晃晃地在那里晃荡。
杨荣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立刻眼睛一亮,扑上去一把抓住,踮著小脚吊在杨靖腰间不撒手了。
杨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皇儿真是好眼光,竟看中了朕的东西。好!朕赏给你就是了。"说著把腰间的黄龙玉佩摘了下来。
众人心里都是咯!一下,唯有太卿寺长史萧伯元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
杨荣一手抓著那玉佩,一手拎著酒令筹筒,心满意足地站在那里。
夏起立刻上前一步,宣布道:"大皇子抓黄龙玉佩一枚、酒令筹筒一个。"
杨靖将杨荣抱起,牵起萧沧海的手。
二人缓缓拾阶而上,重新回到龙椅前坐下。
杨靖将杨荣放在膝上,道:"宣旨,大皇子於周岁礼上抓到朕的黄龙玉佩,乃有承继天下之志,此乃天意!今日起封为太子,入主东宫!"
下面的大臣多少有心有猜测,尤其在大皇子抓到皇上的黄龙玉佩後,更是形势明显。只是没想到皇上即刻就下旨了。
蔚廖虽然不赞成皇上这麽早就立太子,总要看看孩子的资质再说。但大皇子乃皇後所出嫡长子,身份和地位上都毋庸置疑。再看皇上心意已定,实没必要反对。
大部分朝臣则是看在'嫡长子'三个字上,也无异议。
因此杨荣在他周岁生辰的这一天,顺利地被封为了太子。
杨荣生日後不久便是春节,宫里宫外都是一团忙碌。
待过了春节不久,二月份太後选了个吉时,将张侍郎家的二小姐接进了宫。
杨靖将其封为婕妤。
前世这位张婕妤是没有进宫的。因为那时攻打胡人王廷失败,萧沧海并没有救回来。杨靖灰心丧气之余,喜欢借酒消愁,宫里又不乏嫔妃们的算计。所以在萧沧海流落草原的三年里,後宫出了几名皇子皇女。其中张贤妃生了一个儿子,乃是杨靖的皇次子,取名杨吉。
但也许是因为二人表兄妹的关系,血缘太近,杨吉生来就有些痴傻,杨靖很不喜欢。不过杨吉幼年时症状不显,张贤妃那时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自然不希望後宫出现太多的嫔妃和皇子,所以她这位堂妹也没有机会进宫了。
但今生萧沧海提前回来了。张贤妃不受宠爱,也没前世的机会接近皇上。皇太後要巩固娘家势力,又要让皇後分宠,便将这个侄女接进了宫。
***
咳,报告大家一个消息,十某8月1日又要开始上班了,新工作必须努力,所以更新嘛……之後可能会慢一些,希望大家理解!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1
51
张婕妤进宫後,盛辉帝去她那里歇了一夜。
宫里的规矩,只有受过宠幸的嫔妃才有资格给皇後请安。所以张婕妤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凤仪宫。
萧沧海没说什麽,赏了她两匹锦缎,一对金镯,让她以後好好服侍皇上。
晚上杨靖回来,萧沧海便玩笑道:"皇上果然好福气。那张婕妤姿色比贤妃要好呢。"
杨靖苦笑道:"还是一个小姑娘,哪里有什麽姿色可言。"
萧沧海闻言倒诧异了。他也是男人,在他眼里,张婕妤芳龄十五,青春正盛,在这嫔妃不多的後宫里可算是鲜花一朵,怎麽皇上却说这话?
"皇上,你不喜欢张婕妤?"
杨靖见萧沧海一脸迷茫,甚至隐隐有些担忧之意,不免心下一凛。
对从前的他来说,张婕妤算是比较入眼的,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十五岁(还是虚岁)可是未成年啊。让他这麽一位轮回了十世的'大叔'怎麽去喜欢一个初中生呢?实在有摧残祖国花朵的罪恶感。
他搂住萧沧海的腰,往怀里一带,道:"朕喜欢你这样的常青树,不喜欢那些娇花一样的……少女。"小女孩三个字总算没有说出来。
萧沧海听了心里欢喜,微微一笑,见左右无人,便勾著杨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杨靖大喜。
这些日子在他不时的'调教'下,萧沧海也不像从前那般矜持。无人时也会与他亲近一二。从前二人虽然相爱,但碍於'古人'的生长环境和士族大家的规矩教育,萧沧海并没有这般放肆亲密的小动作,但眼神流转间也十分默契。
张婕妤之事就这样轻轻揭过。
不过杨靖不想让太後再为难萧沧海,因此一个月中虽有大部分时间留宿於凤仪宫,但剩下的小部分时间也会去其他宫里坐坐。
谨嫔那里他每月至少会去一次,不仅看在夭折的大公主份上,也因他与谨嫔确实有些情分。
贤妃那里他虽不喜,但也会去上一两次。不过每次都是在贤妃的小日子前後去,避开她的受孕期。不论如何,杨靖可不想再有一个杨吉那样的傻儿子。
其他嫔妃处他也尽量去转转,唯有萧婉娘,他虽也翻牌,却从未宠幸过。不为别的,只因萧婉娘的心思他明白,看在她有功的份上,也不去为难她。
萧沧海对此也不强求。萧婉娘现在做了皇上的贵人,若是想得皇上宠幸,有萧沧海在,皇上岂能不给她几分面子?正因萧婉娘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因此萧沧海也没有和皇上提过。何况他一辈子就爱著杨靖这麽一个,凭什麽要装贤惠装大度的去主动和别人分享?就是婉娘也不可以。
太後见皇上虽然每天都去凤仪宫,但晚上却不是夜夜都留宿在那里,总算还给其他妃子分些雨露,因而对皇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而且皇上喜欢谁愿意宠幸谁,只要不太过分,便是她这个亲娘也不好插手的。
转眼到了夏天,太子杨荣已经能走会跑了,说话也比从前利落多了。他长得更像杨靖,因此太後十分宠爱。
二皇子杨健也八个月大了,在佟氏和黄御医的照料下,身子骨也健康许多,现在虽还不会走路,但已经能爬了。
杨靖和杨荣父子对他都十分喜爱。杨荣得了什麽好东西,总要给弟弟看看,和弟弟分享。这宫里就这麽两个皇子,又都养在皇後膝下,自然更加亲近。
不过两兄弟比起来,杨荣和萧沧海好,杨健却和杨靖更亲。
杨荣虽然刚出生就和萧沧海分开,但到底是亲生父子,血脉相连,萧沧海又著意疼爱他,小孩子没多久便被哄回了心思,和生父亲近起来。
杨健却是一出生就被杨靖抱在怀里的,萧沧海虽然对他不错,却没有那般上心,婴儿也是有直觉的,自然更依赖杨靖。
每日帝後夫夫早上同一刻起床,用过早膳後皇上去上朝,朝会散了便处理些奏折,再回皇後这里。皇後则等众妃来请安再去太後那里请安,回来後料理宫务,然後等皇上过来用午膳。
午膳之後二人小憩一会儿,下午就比较悠哉了。若是没有大事,皇上就让人把奏折拿到凤仪宫处理。皇後则是陪陪孩子们,然後书写画画,做些杂事,晚上皇上一般都会留下,少数几天会去别的嫔妃那里。
如此日子倒也平静了一段时间,二人都比较满意目前的状态。
这天晚上,杨靖翻了张婕妤的牌子,去了贤妃的凤藻宫。
按说这宫里除了皇後的凤仪宫,不能再有第二个宫殿以'凤'起名。但贤妃是太後的内侄女,这个宫名是太後亲自赐下的,杨靖也无可奈何。不就是为和皇後抬擂台吗?好在萧沧海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也未放在心上。
张婕妤和另外一个贾贵人都住在贤妃的凤藻宫。
杨靖是吃了饭过来的,进了张婕妤的院子,张婕妤立刻命人沏茶伺候。
茶是上等的紫碧螺,茶根轻浮,淡香优雅。
杨靖是皇上之尊,有何闻不出来的?那丝丝冷香虽然沁人,却立刻喝出这是陈年的老茶。遥山紫碧螺,唯有新茶好喝。
他前生今世都是享受惯了的,喝了一口,觉得不合脾胃,便放下了。
张婕妤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见他放了茶,立刻道:"皇上,可是奴婢沏的茶不好喝?"
杨靖看了她一眼,见少女圆圆的小脸上带著丝丝讨好的微笑,秀长的大眼里有著隐隐地不安,两只白嫩地小手在膝上绞著帕子,不由心下一软,轻声道:"不是。你泡的很好,很得几分精髓。"
张婕妤不由舒了口气,开心一笑,露出几个洁白的小牙,一派天真温婉地道:"皇上喜欢就好。这是昨天内务府前几天刚送来的,说是今年新茶,奴婢不舍得喝,特意给皇上留著的。"
杨靖眸光一闪,微笑道:"你有心了。"
小小年纪就能不动声色地给皇後上眼药,果然不论什麽年纪,宫斗都是女人的本能。
只不过这点手段,还上不了台面罢了。
***
宫斗宫斗,这些女人的小伎俩……
(12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2
52
这天晚上杨靖虽然留下了,却没有碰张婕妤,第二天径自去上朝了。
中午回到凤仪宫,用过午膳,杨靖与萧沧海二人歪在美人榻上小憩。杨靖搂著萧沧海的腰将这事说了。
萧沧海眉梢一挑,墨玉般的眸子转了一圈,望著杨靖笑意未减地道:"皇上是怎麽想的?莫非以为是我的授意不成?不说她小小一个婕妤哪里值得我亏待,就说这嫔妃的份例,内务府都是有数的,拿出册子一对便知道了。"
杨靖手往下一挪,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勾著唇角笑道:"我要是疑你,还用得著告诉你吗?少在我这儿装模作样。"
萧沧海拍开他的手:"别乱摸。"接著又蹙眉道:"谁不知道後宫是我掌管,内务府若真给贤妃的堂妹、太後的内侄女──张婕妤以陈茶做新茶送给她,查了出来,就都是我的缘故。她虽位份不高,但也是个小主,内务府那边的底下人也不知有没有问题。看来是要整顿一下了。"
杨靖是知道萧沧海的手段的。别的不说,前些年他虽独宠皇後,可也不是没去别的宫里宿过。那时他又没有後世那些知识,哪里知道避开宫妃们的受孕期?那般五年下来,竟无一人受孕,可见萧沧海的手段了。
太後虽然老辣,但毕竟居住内宫,不通外务。且萧沧海出身江南第一士族之家,又是峨山老人的弟子,见识智慧都不知高了太後几个级段。
这也是太後一直不待见萧沧海的原因之一。娶个男儿媳妇就够呕的了,偏这个儿媳妇还手段高明,不仅把儿子的心笼络过去了,这後宫更是把持得严丝合缝的。前生若不是萧沧海失了帝心,没有皇帝在後面撑腰,这才被一干後宫的女人踩到了泥里。
杨靖道:"这些我是不管的,你看著办吧。你回宫之後很是做了一段时间的菩萨,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皇後的威仪才是。"
萧沧海白了他一眼,叹道:"我这也是为了给太子和健儿积福罢了。真有那作死的犯到我手里,少不得要杀鸡儆猴一番了。"
杨靖笑笑,略过这个话题不提,二人又聊起了别的。
其实内务府下面的人干净不干净,杨靖不信萧沧海是不知道的。这张婕妤之事,说不定便是萧沧海顺水推舟拿来试探自己的。若是自己真对他生了疑,必不会和他提起这事。现在既然拿出来说了,想必他也安心了。
这种事从前也有过几回。尤其那时萧沧海入宫五年未育一子,不说朝堂後宫,萧沧海自己的压力才是最大的,因而担心杨靖有什麽想法,曾试探过他几回。那时杨靖对後宫之事粗心大意,也未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却有所察觉。
他不觉得萧沧海做得过分,反而怜惜他当时心下不安。此次回宫後,萧沧海虽然仍高居皇後之位,重掌宫务,但心底到底还有些不安。毕竟二皇子杨健明晃晃地住在凤仪宫里。
杨靖对此并不介意。他愿意让萧沧海知道自己有多信任他。何况萧沧海是个极有分寸的,他这麽做,想必也是下面嫔妃的动作越来越多,决定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了。不然那些嫔妃的手段虽小,但日积月累下来,威力还是十分惊人的。与其将来自己因此对他失了信任,不如现在就打几针预防针。
要说杨靖确实了解萧沧海。这事还真是萧沧海冷眼在旁看著的,张婕妤要打瞌睡,他便递了枕头过去,便是要试探一下杨靖对他的心意。如今得了杨靖的准话,他终於放下了心,又觉得自己这番暗中试探爱人,委实有些对不住,因而之後著意温柔小意地伺候了起来。杨靖但有要求,他没有不应的,便是内宫珍藏的春宫图上那些羞於见人的姿势,以前他是万万不肯的,现在竟也半推半就地允了杨靖。
二人因著这件事,反而比往日更加柔情蜜意了起来,说是蜜月也不为过。
且说张婕妤私下挑拨了几回,见皇上并未因此和皇後生分,反而帝後感情越加和睦起来。内务府那边又传来消息,很是处置了几个人。
张婕妤是庶女,自小懂得察言观色,比她那嫡女出生的大堂姐不知强了多少。如此这般,她心下也明了了,皇後简在帝心,是这宫里独一份的,不可与其争锋芒。因此她便熄了那些小心思,对堂姐的挑拨暗示也不再理会,一门心思孝敬起皇後来。
张贤妃见堂妹竟然慢慢无动於衷了,反而颇有些巴结皇後的意思,不由气结,在皇太後那里很是抱怨了几句。
皇太後听了却没什麽表示,心底怎麽想也无人可知。
没过几日,杨健不知怎麽发起了低烧,好几天也没退下去。
杨靖大是担忧,每日下朝便来看望二皇子。
黄御医说是因为二皇子在长牙,才会如此,并无大碍,只开了温和的方子养著。
杨健因是早产出生,发育实在比别的婴儿慢得多,如今都八九个月了,这才开始长出几个小小的乳牙。
他身上难受,便依依呀呀地老哭。萧沧海也很担心,但他要去给太後请安,要管理後宫,还有一个太子要照顾,对健儿也无法那麽上心,只吩咐佟氏和宫嬷们尽心照顾。反而是杨靖时常过来看望,每次抱著健儿哄慰一个多时辰,待他睡熟了才放心离去。
这般下来,皇上对二皇子的宠爱之情传遍後宫,那些嬷嬷侍女们也不敢偷懒。
杨健烧了几天,在黄子归的调理下终於恢复了健康。
杨靖很是高兴,和萧沧海商量:"转眼就要入秋,健儿也快一岁了。八月我要去秋原狩猎,现在孩子们还小,只怕你要留在宫里照料,到时你准备一下健儿的抓周礼和满岁宴吧。"
萧沧海有些意外,迟疑道:"抓周礼也就罢了,但满岁宴……合适吗?"
杨靖不以为意地道:"自然与太子无法相比,但自家人搞个小型家宴也可以,毕竟是健儿的第一个生日嘛。"
萧沧海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好。就听皇上的吩咐。"转念他又想起:"秋狩围猎……你要带哪个嫔妃去?"
杨靖北伐三年,重新统一大盛的土地,立都洛京,虽仍延续大盛国号,但可以说是大盛开国皇帝盛太宗之外的第二位开国皇帝了。他以武立国,自然注重武力,因此每年秋天都带著群臣去秋原狩猎。
去年和前年因为两次与胡人的大战都没去成,今年是必须去的。
秋原离洛京不远,来回也就三天路程,但每次去也要半个多月,皇上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自然要带著几名嫔妃的。
杨靖想了一下,道:"有太後在,贤妃必然要去的。谨嫔也让她去透透气。其他人你看著办吧。"
***
杨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沧海厮守,但现在太後还在,杨靖为了保护沧海才适当地去别的妃子那里'睡睡'。不过大家放心,十某是一夫一夫制的拥护者,等杨靖都安排好了,他就可以和沧海共享二人世界了。嘿嘿嘿……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3
53
萧沧海对杨靖的独占欲很强。以往秋狩他都是跟去的,也可以趁机透透气,散散心。他的骑术和射猎技巧比盛辉帝还要高明,二人赛马,盛辉帝很少能赢他。
但今年确实特殊。太子和健儿都年岁幼小,他身为母後,确实离不开。但就这样和杨靖分开二十多天,把他让给别的女人,萧沧海心里怎麽能痛快?
不过他聪明地没有把那些嫉妒之意表现出来。毕竟这次是情势所迫,也没别的办法。如果歪缠,就是无理取闹了。
听了杨靖的安排,萧沧海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贤妃独大。思绪电闪之间,他便有了决定,微微一笑道:"贤妃和谨嫔自然是好的。孟贵人是武合三年入宫的,她一向伶俐仔细,还没去过秋原呢。张婕妤也是。皇上带上她们吧。"
杨靖不太上心地道:"好。就带她们吧。"说著想起什麽,突然冲萧沧海招招手。
他们二人在内殿的时候,习惯把宫人们都打发出去。萧沧海以为他有什麽事让自己服侍,便走过去道:"皇上有什麽吩咐?"
杨靖突然出手,拦腰把萧沧海抱坐在腿上。
萧沧海武艺高明,要避开自然是容易的,但他为何要避开?
他低叫一声,抱住杨靖的脖子,嗔道:"你做什麽?吓我一跳。"
杨靖得意地道:"就是抱抱你。"
萧沧海觉得他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一时也不知说什麽好。自从从草原回来後,杨靖有时就会发些傻气,做些傻事。虽然在萧沧海眼里,他原本便有些傻兮兮,第一次见面自己在抓逃跑的家奴,他却以为自己在仗势欺人,硬是打了一架。後来知道了他是皇帝,还是觉得他有时做事不著调。但偏偏自己就是喜欢上这个野心勃勃、骄傲热情的傻子。
他心里甜甜的,双手攀上杨靖的脸,往两边拉了拉:"傻子。"
杨靖瞪眼:"大胆!无礼!"
萧沧海扬起脖子,一脸藐视地道:"怎麽著吧!"
杨靖啪地一下拍在他丰翘的臀部上,坏笑道:"打你屁股。"
"你……"萧沧海一双漂亮的黑眸瞪得溜圆,脸也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道:"你再打一个试试?"
杨靖又拍了一下,还留恋不舍地捏了捏,手感超好。
萧沧海恼羞成怒,一扭腰就要站起来。
杨靖忙抱住他的腰:"开玩笑呢,可不带恼的。"
"起开!"萧沧海推了他一把。
杨靖没防备,竟从矮榻上滚了下来。
萧沧海这人十分讲究,凤仪宫内外殿都铺著厚厚的地毯,内殿更是熊皮珍品,摔上面也不是很疼。
萧沧海呆了一下,忙心疼地扑过去:"寄奴。"
杨靖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一拽,萧沧海就趴他身上了。
杨靖哈哈大笑,萧沧海捶了他两下,哭笑不得。
"快起来。别让奴才们看见了,万一传出去,我这个皇後可要背个不敬的名声了。"
杨靖一翻身,压他身上,笑道:"这凤仪宫让你收拾得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哪能传出什麽去?你要担心,朕在上面行了吧。"
萧沧海道:"快别闹了,大白天的。"
杨靖也知道适可而止,先自己跳起来,又伸手将萧沧海拉起来,顺手又搂怀里了,道:"朕带那几个去,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
他冷不丁地说出来,萧沧海没反应过来,登时愣住,脸上便显出了几分。
杨靖低低一笑,道:"你放心,朕心里有数呢。"
萧沧海被他看透心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率地道:"我不是个大度的,你也知道。"
杨靖捏了捏他的腰,笑道:"朕也不是个大度的,还不是把婉娘留下来陪你?"
萧沧海有时搞不懂杨靖的心思。
驽马王的事可以大度地放过去,怎麽到婉娘这里就斤斤计较起来了呢?
第二天杨靖下了朝,直接去熙宁宫给太後请安。
皇後和诸妃还没散,气氛好似有些诡异。
太後看见皇上,脸上的冷淡还没散去,因此只是淡淡一笑,道:"皇上好几天没过来了,哀家正要派人去叫你呢。"
杨靖对周围的古怪气氛视而不见,高高兴兴地笑道:"母後,咱母子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儿子这几天忙得很,心里也想念母後呢。今天早早下了朝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母後可要留儿子用午膳才是。"
皇太後听了,高兴了几分,拉著他的手拍了拍:"哀家叫御膳房做几道皇帝爱吃的菜。"
杨靖大声'哎'了一声,道:"还是母後疼我。"
太後听了笑了起来,虽明知儿子可能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但还是高兴,眼角的皱纹褶了起来,对皇後和下面的嫔妃道:"你们也留下吧。今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午膳。"
谨嫔笑道:"还是皇上面子大,奴婢们都跟著皇上沾光了。谁不知道太後身边的几个嬷嬷最善於做菜?奴婢平时只能偷偷眼馋,今天可算能好好吃一回了。"
太後笑指著她:"你看看,你看看。哀家怎麽不知道你还是个嘴馋的?以前都被你瞒过了。"
谨嫔是太後身边出来的,在太後面前说话素来讨巧。孟贵人等几个爽利的虽也极会说话,但因位份不高,因此不敢随意。张贤妃却是个不大会凑趣说话的,往往她凑趣的效果都是适得其反。张婕妤有堂姐在前,也不敢放肆。
萧沧海其实最是个伶俐的,但太後不待见他,不管他说什麽好话,到了太後耳朵里都不顺耳,因此他聪明地少说少错。
太後吩咐了身边的嬷嬷去做几道皇上喜欢的拿手菜,才回过头与杨靖道:"皇上来得正好。哀家刚才正和皇後商量今年秋天选秀的事呢。"
***
皇帝的後宫是永远停止不了折腾滴……哦呵呵呵……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4
54
大盛三年选秀一次。盛辉帝在洛京定都後,改元初年因战事初定,又刚刚立了皇後封了一干宫妃,因此免了那一年的选秀。後来武合三年开了一次选秀,孟贵人、王美人、崔婕妤等人都是那一年入宫的。再到武合六年,就是去年,杨靖一心筹备著二次出征,打败驽马王,救回萧沧海,一雪前耻,哪里有心情选秀?
到了今年武合七年,太後不知怎麽的想起去年停了一年的选秀,便要补在今年。
杨靖闻言,似是愣了一下,道:"今年要选秀吗?儿子没听礼部提起啊?而且选秀都是在春天进行,母後怎麽想起秋天来了?"
太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好像事先真不知情,心下舒服了点。
选秀的事是她最近才想到,没有透露过一点风声,今天早上才冷不丁地在萧沧海来请安时提起,就是要给他个措手不及。谁知几天没来的皇上突然今天下朝後过来了,她不免以为是皇後给皇上送了信。但皇後的奴才她都命人看著呢,没见皇後有机会派人出去,看来真是个巧合。
说来太後这也是没办法。张婕妤虽然进了宫,但皇上对她一般。剩下的嫔妃自不用说。
太後眼见著皇後的地位越来越稳,甚至和胡人生的那个小崽子前些日子生病,皇上心疼得跟亲儿子似的,太後心里怎麽能舒服?
她琢磨了好几天,恰好几家命妇进宫请安,安平侯的夫人就说起家里的长女上个月定亲的事。
这女人年纪大了,就爱唠叨,还喜欢花一样的少男少女。
太後很喜欢安平侯的长女,容貌出众,又心灵手巧,贤惠温婉,因此闻言甚是关心,隐隐有赞叹不舍之意。
安平侯夫人便道:"原想著去年是选秀之年,她若是个有福气的,进宫转一圈,说不得就留下给太後您做媳妇了。能伺候在太後膝下,她不知该多麽欢喜呢。只可惜去年免了选秀,如今已经十七了,实在拖不得了,我们侯爷也说要早点定下,这才挑了蔚丞相家的三少爷。"
太後闻言,心中一动,嘴上却道:"这也是缘分。蔚相家的家教自不用说,那蔚三公子定是个好样的。萍姐以後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
安平侯听了欢喜,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顺嘴说起去年好多人家都盼著选秀,结果却没有消息,耽误了不少人家,今年都在选姑爷呢。
大盛时期的选秀不像另一个世界後世的清朝那麽变态,亲生父母都没有做主的权力,秀女们全送进去宫里由著主子或收宫、或配人,没有一点自主权。
大盛的秀女分两种。一种是从民间找来的身世清白的小官小户人家的女子,以美貌为标准,送进宫做宫女,若能爬上皇帝的龙床就有翻身的资本,爬不上等过了二十五岁就放出宫去。
还有一种是高官贵戚家的女子,送进宫就是为了做嫔妃的,若是没有选上就被放回去,由自家父母做主婚配。资质好而皇上又没看上的女孩,也可能被太後和皇後指婚给合适的皇室子弟。但也只是皇室子弟,後宫不会越权给皇室之外的大臣们随便指婚。
可以说,大盛的选秀制度还是比较开明的。
太後盘算了一回京中适龄的几家女儿,觉得选秀是个好主意。不管皇上再怎麽不喜欢,也定会收几个入宫,多少可以和皇後分宠。而且太後这次不仅打算选秀女,还打算选几名清秀美貌的少年。
大盛一向有男妃的例。只不过先皇虽然荒淫,却独不喜男色,所以有几十年没有男妃入宫了。想当年盛太宗的男贵妃尹如颜丝毫不逊於萧沧海,独宠後宫,还曾生下三个皇子,要不是死得早,只怕当时的窦皇後早晚要让位。
皇太後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於是今天就给了萧沧海一个突然袭击。
萧沧海果然没有准备,心里一抽,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慌张,只是委婉地表示这件事还要与皇上商量。
太後道:"皇後一向大度,处事公允,这宫里的事交给你哀家是放心的。你是个贤惠的,回去要劝服皇上才是。"
这麽一顶帽子扣下来,萧沧海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只能敷衍著。
太後道:"这选秀算不得国事,哀家还是做得了主的。皇上一向孝顺,必定不会违背哀家的意思。皇後,你是怎麽想?"
萧沧海微笑道:"儿臣自然是听太後和皇上的意思。"
太後点点头,淡淡地道:"那就这麽定了。你回去和皇上说一声,让他著手准备。你也和内务府说一声,今年许多大臣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儿和公子,务必要选几个妥当的进宫服侍才是。"
萧沧海暗中攥了攥拳头,柔声道:"太後,儿臣只怕这次选秀有些突然,是不是再和皇上商量一下?"
太後秀眉一竖,冷道:"怎麽?皇後这是不乐意?还是有意推脱呢?"
萧沧海忙道:"儿臣不敢。"
太後一拍桌子:"那你看看,哀家说了这麽半天,你也没句痛快话。莫非皇後是嫉妒不成?还是不把哀家这个太後放在眼里?"
善妒和不孝都是七出里的罪名。
萧沧海无法,正准备硬著头皮应下来,皇上及时来了。
太後道:"去年的选秀就免了一年,耽误了不少大臣家的适龄女子。前些日子哀家宣了几名命妇进宫聊天,和哀家提了几句。哀家想著,三年一选,这是大盛的旧例了。去年情况特殊,免了就免了,今年却可以补回来。哀家打听过了,京里有几家大臣家里都有不错的适龄子女,皇上若是喜欢,还可以选几个男妃。皇上现在膝下单薄,哀家这做母亲的不为你操心,谁还能为你操心?"
说著眼光冷冷地扫了一眼下首的皇後。
***
有些亲说杨靖不应该顾虑太後,应该对爱人忠贞云云。可是大家想想,太後可是他的亲妈,谁敢拍著胸脯说自己可以为了爱人不要亲妈的?想必大多亲亲都是爱著父母的好宝宝吧?杨靖是个有血有肉懂得感恩的孝顺儿子,不可能完全忤逆太後,只能曲线救国。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5
55
杨靖笑道:"母後说得是。不过选秀是大事,许多人家都是早几个月就开始准备,何况还有一些外地臣子们,他们送儿女进京也需要时间。现在正是盛夏,即使礼部发了函,让那些花朵一样的姑娘们冒著酷暑赶路进京,怕也不妥当。等她们到了,也入了秋,还要打点各方事宜,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他边说边窥探太後的脸色,见太後似乎不悦,便又道:"不过母後既然有这个心思,不如儿子就拟旨,明年加开选秀吧。现在通知下去,到明年初春,也就几个月的功夫,那些有心参选的也等得起。而且还有充裕的时间准备,不会慌慌张张地失了体统。"
他巧舌如簧,终於让太後打消了秋天选秀的念头,不过却也承诺明年开春选秀。
用过午膳,众人纷纷告退。
贤妃等一些嫔妃心中自然不会痛快。本来就僧多粥少,如今又要有更年轻、更漂亮的新人来抢。而且太後竟然有意为皇上选男妃入宫,只怕未来更是艰难了。
不过那些本来就无甚宠幸的嫔妃,倒不是很在意。
杨靖与萧沧海回了凤仪宫。
萧沧海神情如常,仍像往日一般帮他换了常服,便挥手让宫人退下。
他的宫里,除了两个孩子身边有几个嬷嬷和奶娘外,身边伺候的大多是太监,只有两名大宫女,一个唤墨香,一个唤染香。墨香是他去年回宫後新挑上来的,染香则是三年前萧夫人从江南送进来的,之前一直跟著萧婉娘,後来萧沧海回宫,萧婉娘就把染香送回他身边,顶替自己之前的大宫女位置。
萧沧海看著他们退下,对墨香和染香道:"你们去看看太子和二皇子。等他们午睡醒了再抱过来。"
二人应了,退下。
杨靖知道他是有话讲,道:"今天这事来得突然,我得到消息就连忙赶了过去,不过母後的心意也违逆不得。"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萧沧海还流落在草原,自己一蹶不振,太後确实补办了一场选秀。王贵妃就是那时入宫的。
萧沧海淡淡地道:"三年一选,本来就是朝廷的规矩,我也没有违逆的意思。"
杨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萧沧海突然眼珠一转,妃色的唇角一弯,墨色的眸子里都是满满地算计,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我心里不痛快,今晚就劳烦皇上承欢了。"
杨靖一扶额。
他就知道。
大盛三年第一次开选秀的时候,萧沧海就心里不痛快,自己也心里有愧,硬是被他翻身压了自己一个月,上朝时别提多痛苦了,屁股都坐不住。
"沧海,这事……这事又不是朕的主意。你看……你看……"
萧沧海冷哼了一声,一撩长袖,歪到美人榻上,纤细的腰肢弯出一个流畅美好的曲线。
"不愿意就算了。臣可不敢冒犯皇上。"
杨靖赶紧过去,小意地巴结道:"朕哪有不愿意啊。不过你看,朕每天还要上朝呢,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这个……"
萧沧海随手前天没看完的书,边翻边道:"是啊。臣不用上朝,每天好像都在床上躺著似的,哪里有皇上辛苦。"
杨靖咬了咬牙,道:"好。你要是想要,朕其实也愿意著呢。"
萧沧海漂亮的桃花眼向他瞟了瞟:"皇上说的可是真心话?"
杨靖重重点头:"绝无虚言!"
萧沧海这才展颜一笑,道:"那今晚就辛苦皇上了。"
杨靖回以一个扭曲的笑容。
唉,做皇帝难,做个娶了男老婆的皇帝更难啊!
晚上萧沧海早早就沐浴完毕,盘膝坐在床上,摩挲著手心下柔软的被面愉快地等待著。
杨靖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披著湿漉漉的头发,像只待宰的羊羔,一步一挪地往床边走。
萧沧海招手:"快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杨靖道:"哎呀,突然想起来还有几本奏折没看,还是……"
萧沧海慢悠悠地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轻声道:"选秀啊,不知会有多少美人呢。我最喜欢那种江南的美女,娇小玲珑,身段柔软,皮肤雪……"
杨靖扑了上来,一把把他摁到柔软的床铺间,咬牙道:"你早是我的人了,还想什麽女人!"
萧沧海哼了一声,腰身一扭,反将杨靖压倒,俯下身道:"皇上豔福齐天,还不许我醋一醋?"
杨靖道:"好好好。今晚都由你。"
萧沧海这才笑了。
他笑起来非常好看,一双锺灵毓秀的黑眸仿佛宝石一样明亮,妃色的唇瓣弯弯的,尖俏的下巴带著一抹坚定。
他伸手摸摸杨靖的脸。杨靖保养得极好,虽然经常征战,但皮肤却滑嫩健康,容貌英挺,浓眉斜飞,眼睛一瞪很有气势。下颌也不爱留须,上面点点青扎,看上去很有男人味。
萧沧海在他唇上亲了亲,拨开他的衣襟,低头在他胸前种起草莓。
这种事以前都是杨靖做的,现在颠倒过来,不由有些不适。
论起经验,十个萧沧海都比不过十世轮回的杨靖,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出身萧氏大族,什麽没见识过?何况当年与杨靖浓情蜜意时,也曾做过上方,著实研究过几手。
萧沧海在他耳旁道:"还记得当年咱们在龙泉寺用的那个姿势吗?我一直想在你身上试试。"
杨靖脸色一变,僵声道:"不行。"
萧沧海眼睛一眯:"怎麽?许你在我身上用,不兴我用回来?那要不就换前几天你研究出来的那个姿势好了。我觉得还行,想必皇上也会喜欢的。"
杨靖颤声道:"我身段没你柔软。好沧海,你是常年习武的,我可吃不消。"前一段时间萧沧海特别顺从,他便寻了几个内廷的春宫图,又结合上世发达的A片经验,研究出了几个姿势,著实爽快了一番。谁知当日种下的因由轮到今天自己尝恶果了。
萧沧海柔情似水地道:"皇上放心,臣会小心的。"说著不容分说,压了上来。
***
可怜的小靖靖被沧海吃了……哦呵呵呵,沧海也不是吃素地捏,谁叫你还搞不定选秀呢~!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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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被萧沧海折腾得够呛。
不是说萧沧海技术不好,而是杨靖久未'承欢',老胳膊老腿,还真有些承受不来。
事後萧沧海殷勤地帮他沐浴,回到床上还贴心地帮他按摩,做好了一个好小攻的'善後'工作。
杨靖由著他服侍,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自二人相好後这十年来,萧沧海反攻的次数寥寥可数。不是萧沧海不想,而是他顾念著杨靖的身份和尊严,心甘情愿地雌伏於下。
可萧沧海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六岁便咏出了"北燕衔春泥,今朝落谁家"的句子,可见从小便胸怀大志。这等人才,却为了爱情,生生放弃了一切,甘心困於後宫之中,甚至承受男子生育之苦,为杨靖孕育子嗣。其中辛酸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杨靖苦求十世回来,就是为了让萧沧海得到幸福。可是他抛不开皇帝这个身份,因而也无法让萧沧海时时开心。这次选秀之事,他早有心理准备,只因为时机未到,所谓没有阻止。若是自己在下面能让萧沧海开心,他也愿意承让。
他转身拉过萧沧海的手,将他搂在怀里。
萧沧海柔顺地依偎著他,道:"早点睡吧,早上你还要上朝呢。"
杨靖道:"我想好了,这次选秀拖到明年开春,趁著这些时间,你把选秀的各家闺秀整理出个名单,明年我给各个皇室赐婚。"
萧沧海微微一愣,道:"这是做什麽?再说……皇室的适龄子弟怕不多吧。"
杨靖一笑,道:"我心里自有主张。你留意秀女就是了。"
萧沧海其实知道选秀这件事,不仅是皇家的私事,也是国事。杨靖身为一国之君,但如今膝下只有太子一个亲生儿子,实在太过单薄。就算太後不操心,过不了多久那些朝臣们也会担心起来。他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以後的无数次。
因为生杨健的时候他身体受了损伤,御医说至少要调养上三五年时间。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即使他想,也无法为杨靖生育子嗣。而子嗣对皇家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萧沧海心里的苦,以前杨靖即使知道,也无法帮他分担什麽。但现在,杨靖至少将选秀之事拖到了明年,还要将大部分秀女指婚给皇室。可是皇室人再多,杨靖也不可能把全部秀女指出去。
不过,不能再多求什麽了。
萧沧海温柔地摸摸杨靖的眉眼,柔顺地道:"我知道了,不让你操心。还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杨靖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擦出火来这晚上也别睡了。"
萧沧海微微一笑。
他是曾经失了身的人,甚至还为仇敌诞下一子。但即使这样,杨靖还能待他如初,他还有何所求呢?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多为他著想,多为他分忧吧。
"寄奴,明天晚上,你去婉娘那里歇息吧。"
杨靖原本合上眼准备睡了,听到他这话,不由立刻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看著他道:"你说什麽?"
萧沧海笑著:"婉娘是你的妃子,偶尔你也该去她那里歇歇。"
杨靖微微蹙眉,道:"沧海,你在想什麽?"
萧沧海垂下眼帘,道:"太後要选秀,无非是想分薄你对我的宠爱,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你膝下子嗣繁茂。我现在身为人母,也能体谅太後的慈心。婉娘毕竟是我的人,与其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我宁可是婉娘。"
杨靖苦笑道:"你倒是坦白。"
萧沧海淡淡笑道:"若是在你面前还要藏著掖著,岂不是浪费了你对我的一番心意?寄奴,你我之间也不用那些弯弯绕绕,我就是这麽想的,你觉得呢?婉娘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去和她说,她一定会……"
杨靖轻轻点上他的唇,道:"别说了,我都明白。沧海,今晚我也坦白地对你说一句,今生今世,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给我生孩子!"
萧沧海大吃一惊。
他虽然占有欲强,不愿与其他女人分享爱人,但也却从来没有奢望过不让别的女人为杨靖生孩子。他是个男人,又是士家大族出身,自然明白子嗣的重要性。何况那些嫔妃即使生了孩子,也无法与自己的嫡子相提并论,只要他还是皇後,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当年他独宠後宫,其实也是不希望有女人先他一步给杨靖生下儿子。
如今有了太子杨荣,萧沧海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对其他嫔妃也便宽容了些许,却没想到杨靖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愣了一会儿,道:"可是黄御医说,我的身体还要调养好几年,这期间……只怕都无法生育。"这消息他虽在宫里隐瞒了下来,却没有瞒著杨靖。
"我们不是还有荣儿吗。"杨靖不以为意。
独生子也没什麽,前朝也不是没有过唯一皇子的先例。再说,萧沧海又不是不能生了,以後说不定他们还会有孩子的。
杨靖记得前生萧沧海是怎麽死的。孤零零地躺在冷宫中,重病加小产後的大出血,身体消瘦得像个骷髅,一头黑发都变成了灰白色……
杨靖微微一颤,不敢再回想下去。他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那温热的身体和浅浅的呼吸让他安心下来,重重地吻了吻萧沧海乌黑的发顶。
萧沧海揽臂回抱住他,头扎在怀里,贴在他的胸口上。
"沧海,今生今世,除了你我谁也不要。那些女人,我去了都是去睡觉,几乎不碰她们。"杨靖喃喃地吻著他的发。
萧沧海紧了紧胳膊,轻声地:"我何德何能……"
二人都不再说话,就用这般紧密拥抱的姿势躺著,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杨靖早上起来,胳膊都麻了,外加腰酸背疼,扶著老腰去上朝了。
***
杨靖和沧海以後还会有孩子的,呵呵呵,小包子们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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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7
57
选秀的事就这麽定下了。太後也没再找什麽麻烦,大臣们欣喜之余,并无非议。
大盛就是这点好,後宫无权干政的规矩还是管得比较严的。
其实说来,也是因为盛辉帝威信太重,独断乾坤。自古以来,君臣之间始终存在著微妙的博弈,主强臣弱,主弱臣强。到目前为止,除了处於权利巅峰时期的秦皇汉武唐太宗等少数几个皇帝权威很大,其他那些皇帝又哪个没有被臣下、後宫掣肘过的?杨靖之所以可以力抵众臣非议,立萧沧海为男後,在他失身被虏後仍然可以将他接回宫来,甚至封杨健为二皇子,皆是因为他大权在握,权力集中,有独断乾坤的本钱。
不过他与朝臣的博弈取得上风,但在後宫中却保持著一个微妙的状态。
大盛以孝治国,皇太後是杨靖生母,无论如何杨靖都要敬著她、孝顺她。前世他便是个孝子,今生没道理忤逆。但前世萧沧海经历的那些,今生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允许。因此他与太後之间,不可避免地便会产生隔阂。
杨靖不愿母子反目成仇,那毕竟是三岁时一路抱著逃亡江南、战战兢兢护了他十几年的亲生母亲。因此他要寻找一种平衡,既不会忤逆太後,又不会伤了萧沧海的心。
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实行起来还需要时间。
转眼到了八月,杨靖带著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皇太後这次也去了。其实太後并不喜欢出宫,但杨靖以避暑散心为理由,还是歪缠著太後去了。
这後宫里没了太後,就是萧沧海最大,因此杨靖也不会担心萧沧海和健儿会受什麽委屈。
八月十五的中秋是在秋原过的。太後很是满意皇後不在眼前,与皇上和贤妃等几人一起吃了个团圆宴,她觉得这才像一家人。唯一不足的是乖孙杨荣不在身边。
这些日子,按说应是贤妃多侍寝,但皇上却好像更中意孟贵人和张婕妤,反让她们得了头筹。甚至皇上在猎场上活抓了一只白色的小狸猫,圆圆小小的一团,甚为可爱,张贤妃等人都十分喜欢,但皇上却把它赏给了张婕妤。
张婕妤也是太後的侄女,太後虽知贤妃心中怨念,但也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还是亲儿子重要,只要皇上喜欢就好。
九月初皇上带著众人回了洛京,将带回来的猎物交给萧沧海打理。
萧沧海惯会做人。大份送去了熙宁宫,次好的给太子和健儿留下,剩下的再按照众嫔妃的位份都分了出去。
杨靖笑道:"就知道你是个大方的,好东西都不会给自己留下。幸好我帮你留了一份好的。"
那是他亲生打到的一只白虎,将虎皮剥了硝制,专门留给萧沧海的。
萧沧海笑道:"皇上这次收获丰富,真让臣羡慕。"
"明年荣儿和健儿都大些了,说不定能带他们一起去。"
"算了吧。孩子们还小,别带他们去添乱了。我留下来照顾他们也没什麽不好,反正皇上身边也不是没人伺候。"
杨靖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我怎麽好像闻见醋味了?"
萧沧海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丰氏和佟氏带著太子和二皇子来请安了。
丰氏是杨荣的乳母,当初是太後亲自给孙子挑的。杨靖好不容易将儿子争取过来给萧婉娘抚养,便要在别的地方做些让步。
不过自萧沧海回宫後,丰氏的丈夫便从内务府的奴才升上了副总管的位子。她的两个儿子,大的那个聪明灵慧,已经脱了奴籍,在萧伯元暗中不著痕迹的操作下,塞进了长京有名的泰昌学馆念书。小的那个才只三岁,但萧沧海隐晦地说过将来或可让他进宫来做太子的伴读或侍卫。
丰氏又不是个傻的?跟著谁有肉吃她还能分不清麽?
所以说,杨靖从来不担心萧沧海在这後宫里会吃亏。
杨荣看见父皇就跟撒了欢似的。
"父皇,骑大马,骑大马!驾!驾!"
杨靖哈哈大笑,把儿子抱起来举在手臂上:"谁教你的?想骑马了?"
杨荣指著旁边的小太监,道:"骑马!骑马!"
那太监名叫曲洋。说来巧了,竟与曲明是堂兄弟。他们的父亲是哥俩,当年家里遇到大旱,穷得过不下去了,这兄弟就一人送了一个儿子进宫做了小太监。
夏起年老成精(其实他真不老,就比盛辉帝大五岁),当初挑选心腹的时候看中了曲明,後来在曲明的恳求下,顺便提拔了一下他的堂兄曲洋。谁知曲明这个被他看好的干儿子被皇上送去照顾二皇子了,他心里觉得惋惜,便又著意培养了一下曲洋。
曲洋没有曲明机灵,是个老实本分的。夏起原没指望著皇後能看上他,谁知萧沧海就是看中了他的老实劲,将他给了太子杨荣。
要说杨靖和萧沧海这对夫夫都想得不错。杨靖想著健儿身份特殊,身边必须得有个伶俐能干的,才能护著一二。而萧沧海则是想著太子身份高贵,将来要承继天下,身边人还是老实本分些好,免得被撺掇坏了性情,又或被人利用。
因此这般,曲洋曲明兄弟俩就一人伺候了一个主子。这倒也好。兄弟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兄弟,将来便更加亲密了。
杨靖几乎抱不住怀里手舞足蹈的儿子。
萧沧海道:"这几天荣儿迷上了骑马,天天让曲洋驮著他在宫里爬来爬去,真个是精力旺盛。
杨靖听了,抱著儿子啃了一口,道:"等荣儿再大点,父皇亲自带你去骑马。"
荣儿听了眼睛一亮,哇啦哇啦地叫起来(人太小,嘴巴说话还不清楚,而且满嘴无牙,一高兴就更说不清了)。
这种非人的语言杨靖和萧沧海都理解不能,但一旁坐在榻上的杨健却好似听懂了似的,啊啊啊地边拍手边应和。
最後杨靖放下儿子让他满殿乱跑,一旁早等得眼红了的杨健立刻手足并用爬了过来。
杨靖把他抱起来掂了掂,又在那圆圆嫩嫩地小肉脸上狠狠亲了两口,欣慰地道:"健儿又长大了一些啊。"
不怪他感慨。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後的古代,一个七月早产的婴儿能顺利活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难为他走了这麽久,杨健居然还记得他,笑呵呵地被他抱在怀里,小手啪啪两下,在杨靖脸上拍了两巴掌。
萧沧海和佟氏都吓了一跳。
杨靖却更加高兴,哈哈笑道:"没想到健儿也活泼许多啊。呵,这小手还挺有力。来,再拍两下。"说著还真把脸伸过去。
萧沧海一看皇上又犯傻,忙把健儿抱过来,道:"皇上别宠著他。孩子小不懂事,坏了习惯就不好了。"
杨健见自己被抱离,急著张开小手,冲著杨靖喊了一声:"父父。"
***
小叶子终於会叫父亲了,哦呵呵呵……
(9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8
58
杨靖大喜,道:"健儿会说话了。"
萧沧海也吃了一惊。杨荣八个多月就会说话,但杨健现在快一岁了,还不会张口,所以这些日子他著意教导儿子喊'父皇'和'母後',实在不成叫声'爹爹'也行啊,反正他和杨靖可以通用。
谁知杨健学了好久也不会,今天却突然喊出了'父父'二字,可能是'父皇'太难,所以简称了。
杨靖又把健儿抱了过来,喜上眉梢地道:"健儿再喊一声父皇。"
杨健含著手指,笑弯著眼,却不会再说了。
杨荣拖著一只小木马跑过来,叫道:"弟弟叫我,叫我,叫我。"
杨健只是笑眯眯憨憨的,在杨靖怀里坐著,玩著手指。
杨靖高兴,问萧沧海道:"健儿的周岁宴你准备得怎麽样了?"
萧沧海道:"小宴罢了,有什麽好准备的?到时让御膳房做桌好菜就得了。"
杨靖道:"那怎麽成?这样吧,到时把萧伯元叫来吧。他还没见过健儿吧?"
萧沧海幼时父亲在金陵为官,他一直随母亲和兄长住在钱塘老家。所谓长兄如父,他与大哥萧伯元的关系十分亲近。现在萧伯元是萧家的族长,又在京城为官,让他进宫倒也便宜。
萧沧海闻言迟疑了一下,但他久不见兄长,也想趁机聚聚,便没有反对。
不久太後听说了此事,把萧沧海叫过去,不甚高兴地道:"哀家顾著你的体面,不曾说过。但杨健是什麽身份,也值得皇上操心的?还让太卿寺长史进宫,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皇上这麽说时你就该懂事的拒了,怎麽还应了下来?"
萧沧海低眉顺眼地道:"是儿臣思虑不周。"
太後冷哼了一声,道:"你进宫这麽多年了,何时思虑不周过?哀家看你是心大了,从草原上转了一圈回来,得了蛮子的青睐,不把皇上和皇家的体面放在心上了。"
这话何等诛心?简直是赤裸裸地在扇萧沧海的嘴巴,提醒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萧沧海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暗中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刺进了肉里。
他深吸了口气,跪倒在地,脸上越加恭顺地道:"是儿臣错了。儿臣向母後请罪。儿臣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态度恭敬温顺,又认了错,太後发作了一番,便淡淡地道:"你回去好好思过吧,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
"是。"
萧沧海回了凤仪宫,心口又怒又痛,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偏偏还无法发泄,哪怕随便摔个茶盏,日後传出去都会说是他对太後的教训不满。
他只能忍著,面色如常地处理了宫务,然後传话给各宫嫔妃,说他身体不适,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
宫里什麽传得最快?闲话流言传得最快。不到一个时辰,各个嫔妃就知道了皇後被太後斥责的消息,接到皇後的传话哪儿还有不明白的,这是皇後自己给自己找个面子罢了。大家心知肚明。
杨靖下午来到凤仪宫,见墨香染香守在门外,问道:"皇後在做什麽?"
墨香道:"皇後午膳之後有些身体不适,一直在里面歇著。"
杨靖点点头:"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踱进内殿寝宫,见萧沧海面朝墙壁躺在榻上,腰上搭了条蚕丝软毯,一动不动。
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细细听了听床上人的呼吸,知道他并没有睡著,便轻声道:"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事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萧沧海仍然一动不动。
杨靖叹了口气,脱了鞋子在他身後躺下,搂住他的腰道:"沧海,你生我气了?"
萧沧海终於出声了:"没有。"他翻个身,仰躺过来,双眼空洞地望著雕花床顶,轻声道:"太後没有说错什麽。"
他心里其实想著,若是当初死在草原上就好了。
可是想到杨靖千辛万苦将自己救回来,甚至接纳了健儿,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这种话,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杨靖的心?
杨靖疼惜地道:"都是我不对,是我大意了。母後那边我会去解释……"
他话没说完,便被萧沧海捂住了嘴。
萧沧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千万别。这点小罚我还受得起。而且太後也给了我面子,没有在早上众妃请安时提起这事,只是私下叫我过去提点了一番。你若是出面,我可更为难了。"
杨靖握住他的手亲了亲。
萧沧海道:"只是委屈了健儿,看来周岁宴是办不成了。"
杨靖叹道:"是啊。不过没关系,以後再补偿他好了。这几天你正好好好歇歇,休养一下。"
萧沧海从草原回来後,身子根基受了损,要调养几年。每到入冬时,身上的旧伤也容易发作,黄子归早提醒过,杨靖一直记在心上。
健儿的周岁宴虽然作罢,但杨靖仍是赏赐了许多东西,在他生日那天,抱著他与萧沧海、杨荣一起吃了个全家饭。又选了吉时,给他举行了抓周宴。
最後杨健抓了一把小木剑,在手里挥来舞去,玩得开心。
萧沧海受了太後的责罚,虽然他并无怨愤之意,但杨靖却是心下不快。
他让夏起去查了一番,看是哪个嘴快地在太後那边多嘴,又是哪个将皇後受斥之事传出去的。
很快夏起来回报,杨靖听了冷冷一笑。
看来这宫里还得收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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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工作非常忙,下班後没精力写文,这两天培训,回家早了点,赶紧赶出一章来。
(9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59
59
进了十月,从秋原回来的张婕妤一直觉得身体不适,一日在太後那里请安时突然昏倒,太後请了御医来看,竟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太後大喜,忙让人通知了皇上。皇上亲自去张婕妤的那里慰问了一番,皇後也赏赐了不少东西,并免了她的请安。
张婕妤又惊又喜,但仍然恭谨地表示要每日来给皇後和太後请安。
萧沧海此时已经解了禁,恢复了往日的规矩。虽然他明知那些嫔妃都知自己受了斥责,但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甚至在听闻张婕妤的喜讯後表现得极为欢喜,亲自去向太後道喜。
张婕妤有孕後行情立刻水涨船高,每天来来往往看望她的人不少,太後、皇上和皇後这宫里的'三巨头'也是连番赏赐下来。
张婕妤再怎般小心谨慎,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得色。
谁知没过几天,张婕妤竟然落了胎。却是皇上赏她的那只小狸猫,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冲著张婕妤扑上去又抓又挠。张婕妤大惊之下摔了一跤,脸上手上都受了伤,下体见红,人吓昏了过去,醒来时太医便说孩子已经没了。
太後知道後大惊。
皇上捶胸顿足地对太後道:"怎知道竟是朕送给张婕妤的那只小畜生害了朕的亲骨肉。都是朕的错!"
太後怎忍心看著儿子懊悔难过?忙宽慰道:"这关皇上什麽事?那小畜生当初在猎场上看著乖巧可爱,是张婕妤自己喜欢,皇上才赏给她的。贤妃和孟贵人想要都没得,这是皇上给张婕妤的恩宠。现在那小畜生她自己没养好,落了胎又能怪得了谁去?"
皇上伤心地扶额道:"虽是这麽说,但朕总忍不住想,若是朕当初没送给她,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朕的孩子也好端端的。"
太後也是唉声叹气。
皇上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了。那狸猫明明性情温顺,朕还派了人调教过,怎会突然发起疯来?"
站在太後身後的崔嬷嬷闻言,脸色一动。
太後没有留意,皇上却看见了,道:"崔嬷嬷是怎麽了?可是有话说?"
崔嬷嬷迟疑了一下。
太後皱眉道:"有话你就说吧。没看见皇上正伤心吗?"
崔嬷嬷便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太後,可还记得当时在猎场,那调教狸猫的小太监说的话吗?他说这种狸猫从小抚养,性子极温顺的,只是不能闻猫见草的味道。闻了那个就会发疯的。"
太後和皇上闻言都是脸色一变。
皇上颤声道:"难道……"
太後沈下脸。
皇上也冷静下来,挥挥手,让其他宫人都退下,只留下崔嬷嬷。他对太後道:"母後,这事只怕有些古怪。不如让崔嬷嬷去查查,看张婕妤的宫里是不是有什麽问题。不然好端端的狸猫,才几个月大,怎会突然发疯?"
太後一时也没有多想,只气得浑身发抖,对崔嬷嬷道:"查!立刻去给哀家查!把张婕妤宫里伺候的宫女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哀家倒要看看,是何人要害哀家的孙子!"
"是。"
崔嬷嬷领命下去。
皇上沈声道:"若是真有幕後黑手,这件事朕决不能姑息。今日能害了朕还未出生的骨肉,来日说不定就敢害了太子。"
太後听了心中一凛,登时也下了决心,道:"皇上放心。这件事不管什麽结果,哀家都站在皇上这边。"
皇上拉著太後的手哽咽。母子俩都伤心之极。
但下午太後冷静下来後,却突然想起,那日在大帐里听见那小太监话的,只有他们母子和伺候的张贤妃、孟贵人及张婕妤几人。若是真有人有心用猫见草引那狸猫发疯,扑抓撕咬张婕妤害得她流产,说不定就和这几人有关。
这麽一想,太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千万别是……
崔嬷嬷效率极快,到了傍晚,已有了结果。
皇上也在太後的熙宁宫,听著崔嬷嬷的回报。
"张婕妤昨天穿的是这件衣服。奴婢查了,这衣服的袖套和腰身处果然藏了猫见草。"说著崔嬷嬷将手里的衣服翻过来,衣服的内衬夹层里,果然裹著一层碾碎干燥後的猫见草。
太後和皇上都气得双手发抖。
崔嬷嬷又押了几个宫女跪在地上,喝道:"你们还不招!"
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叫小雪,是伺候张婕妤的。因见这些日子天冷了,张婕妤换了秋衫厚衣,昨天奴婢从箱子里翻出这件,张婕妤说颜色好,款式也新,便要穿上。奴婢实在不知道这秋衫有问题,请太後和皇上明察啊!"
崔嬷嬷道:"这衣衫哪来的?可有人动过?"
小雪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这衣衫是、是贤妃娘娘送的……"
!啷一声。
太後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
众人吓得不敢吭声。
皇上也面色铁青,道:"母後息怒,事情还没查清呢,说不定里面另有隐情。"
太後捂著胸口,道:"皇上,哀家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先下去歇著了。这事就交给你处理吧,皇上要怎麽处置,哀家都没意见。"
皇上点头,亲手扶著太後去了後堂,再转回来,一脸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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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都不说了,杨靖要发威了。卢醒尘可能是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但盛辉帝绝不是个吃素的,哦呵呵呵……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0
60
使了一番手段,事情查出,果然是张贤妃做的。
张贤妃面色土黄,哭道:"臣妾是嫉妒妹妹先得了皇上的宠爱,可原先并没有那种主意,都是孟贵人撺掇的。若不是她提醒我那猫见草的事,还教我将猫见草缝在腰间和袖口,我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孟贵人大喊冤枉,道:"姐姐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什麽时候说过那种话?便是我说了,姐姐又为何要照著做?姐姐做下这种事来,便随便攀咬别人,奴婢真是冤枉死了。"
张贤妃做错了事,却从不觉得错的是自己,认定错的一定是别人。此时见孟贵人推脱,恨得咬牙切齿,一股脑地将话都倒了出来:"是谁挑拨说我和张婕妤是堂姐妹,比她早进宫几年却被她占了先,连个先来後到都不懂,看她一脸张狂的小样就知道以後是个不省心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在秋原时你和她一起得宠,但她有了身孕你却没有,其实你嫉妒得要死,只是自己不敢下手,才来撺掇著我。你……"
"够了!"
一直坐在幕後没有出面的太後终於忍不住冲了出来,对脸色铁青的皇上道:"这两个贱人都不能留了,皇上一起处置了吧!"
张贤妃没想到太後就坐在後面,闻言一脸惨白,哭喊著扑上去:"姑姑,我只是一时糊涂,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啊。姑姑……"
太後闭了闭眼,想起皇上说过的话:今日能害了一个胎儿,来日说不定就敢害了太子!
如此,就算是亲侄女也不能容了!
太後神色一冷,眸中闪过一道利光,狠心一甩袖,没有理会贤妃。
萧沧海搂著杨靖问道:"张婕妤究竟有没有怀孕?"
这几天宫里闹得热闹,但杨靖把他摘了出去,只在旁边看著,却是正合心意。
杨靖道:"你医术高明,难道不知道吗?"
萧沧海抿嘴一笑,道:"我弄来张婕妤最近的食谱看了,就知道有问题。开始以为是她自己做的,想弄个假孕博宠,但又一想,这赌注未免也太大了些,她这个年纪应该还没那麽大的心思。我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说著瞪了杨靖一眼,道:"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弄出这麽大的动静。好在我心里有底。万一我没个防备,说不定也被你算计进去了。"
"你这麽聪明,怎会明知道是坑还自己跳进去?"杨靖低低一笑,道:"我早和你说过,这宫里除了你,再也别想有第二个人给我生孩子。你知道我说话是算话的,听说张婕妤怀孕後倒淡定得很,一直也没问过我。其实你要问了,我也就告诉你了。"
萧沧海道:"你信得过我,我还信不过你不成?只是你不说,我便当做不知道了。"
杨靖道:"其实这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若知道了,说不定还真牵连进去,所以才索性瞒著你。"他顿了顿,又道:"那几个不安分的整天上蹿下跳,折腾得还少了?我虽不管後宫的事,却也不是聋子瞎子。我知道你是懒得和她们计较,而且你出手也不方便,只能我做主。"
萧沧海心下高兴,转了话题道:"太後怎麽样?别真气出个好歹来。还有太医那里……"
杨靖微微一笑,道:"那日可是母後亲自请的心腹太医给张婕妤诊出的'喜脉',朕既安排好了,自不会留下首尾。这几天你多带太子去熙宁宫陪陪母後,给她解解闷。这事虽是朕挖的坑,但毕竟是那几个自己跳下去的,也并不冤枉。母後是伤了心,但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萧沧海点头应了。
看在太後的面子上,张贤妃只是被贬为了才人,孟贵人也贬了才人,二人一起被关进了最西边偏僻的安秀宫,俗称──冷宫。
张婕妤因为'失子',伤心欲绝,憔悴了不少。皇上升她做了贵人,另又封了谨嫔为德妃,算是给宫里冲喜了。
皇太後这次大受打击。自己一向疼爱的侄女,虽知道她蠢,却没想到她如此不顾大局。当初太子刚抱回宫时,她凤藻宫里的一个小才人就闹出过事来,当时她说自己是冤枉的,太後也就信了,只骂她管教不严。但如今回想,太後是越想越疑心:说不定那时贤妃就动过对太子不利的念头。
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想不觉得,一想就觉得是早有预谋,疑心越来越重。捕风捉影这个词就是这麽来的。
因此太後对贤妃终於从失望到绝望,乃至彻底摒弃了。
太後伤了心,想起张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就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对贤妃的宠爱都是喂了白眼狼。又觉得对不起皇上,倒真是病了。
杨靖原本设这个计也是简单。张婕妤根本没有怀孕,而是被下了一些药物,再配合饮食,便好似怀孕初期的症状一般。因为'月份'浅,太医也诊断不出真假。到了'流产'那日,却是黄子归手下的一名御医去诊的脉,胎儿自然便是'流掉'了。
至於张贤妃和孟贵人那里,却是人心经不起考验。孟贵人去看望怀孕的张婕妤,正逢皇上命人送了东西来,那琳琅满目的珍品,看得她手心攥紧了帕子。
待离开时,送她出宫的一个宫女无意间说了一句:"这宫里都说母以子贵,可见真是如此。女人啊,再如何受宠也不如有个自己的孩子好。看皇上高兴的样子,张婕妤若是生个皇子,今後可是有造化了。"
浅浅地一句话,便挑起了孟贵人的心思。
同样类似的话语也在张贤妃和其他几个嫔妃耳边响起过。只是杨靖没想到孟贵人竟会去煽动张贤妃。他铺开网,只是想考验一下这後宫里的女人心,却是逮到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鸟。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
有亲说这段节奏太快了,并非十某偷懒,而是这段宫廷阴谋实在没有详写的必要,免得有亲说俺骗字数了。而且十某也不喜欢写阴谋之类的,毕竟这不是动辄上百万字的BG宫斗文,俺的主题一向只在生子!生子啊!哈哈哈……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1
61
杨靖见太後真病了,心下多少有些愧疚,便与萧沧海和太子常去看望。三口之家陪著太後说说笑笑,尤其太子玉雪可爱,性子又活泼好动,太後倒是开心了不少。
那日杨靖随口对太後说起:"听说佛法能让人心静,白马寺新来了一位主持,佛法高深,学识让人敬佩。不如朕请他进宫来给母後讲讲佛法,也好解解闷。"
此时佛教传入大盛不久,还没有後世隋唐时期那般盛行繁荣,但也已经有了不少信徒。
皇太後对此无可无不可,反正在宫里闲著也是闲著,既然儿子说好,那就听一听,解解闷吧。
谁知那白马寺的主持果然学问高明,而且讲解的佛法深入浅出,明白易懂,讲的佛经上的故事也是娓娓动听,不知不觉中便让人深有启发。
太後听了一次,便就迷上了。每过几天就宣圆林大师进宫讲佛一次,甚至还亲自出宫去白马寺上了香。
沈浸在佛法中,太後的心情渐渐平静许多。待太後养好心病,已到了年底。
太子杨荣过了两岁生日,按照大盛的习俗却是三岁了。
忙忙碌碌地给太子庆生完毕,又开始筹备新年。杨靖和萧沧海都忙得团团转。
转眼到了武合八年,暌违了五年之久的选秀开始了。洛京里一下子多了许多脂粉气,胭脂丝绸、银楼宝器等店铺的生意登时水涨船高。
选秀是件大事,太後原本高度关注,但自从出了贤妃的事又信了佛教之後,太後的心思便平淡了许多。不过她仍是打起精神看起那厚厚一摞的秀女(秀男?)的资料。
第一轮初选是检查身体,第二轮是考察礼仪体态和规矩,从第三轮开始才会由後宫的主子们来挑选。
因为第二轮之前要把秀女集中起来进行一些培训,中间还有各种琐碎事宜,所以一共需要一个来月的功夫。
在秀女进宫前,太後已经陆陆续续地召了几家命妇进宫,了解了解她们子女的情况。萧沧海也不闲著,一样在研究名单。不过他研究的是皇室子弟中尚未婚配的人选。
目前後宫里除了太後、皇後之外,便是原来的谨嫔、现在的德妃位份最高了。选秀时三位都会在场。
在选秀开始前的一段时间,萧沧海借口宫务繁忙,把大部分命妇的请安折子都驳了,所以很多人便辗转求到了德妃那里。
德妃一向处事谨慎,而且对皇後十分恭敬。她原是宫女出身,家里的父兄现在也不过是在金陵做些小官,没有强大的娘家背景,家里的亲戚也不多。
她把那些想走她路子的,都一一回报给了皇後。萧沧海满意她的态度,因此也乐意给她体面,能应的都应了,不能应的……便隐晦地指点了一番。
德妃也不是个傻的,知道皇後这是拿她当枪使呢。可是一琢磨,当枪也没什麽坏处。皇上对皇後的宠爱那是众所周知的,皇後的授意想必也有皇上的意思在里头,总之上面有皇後顶著,她这里该做的就做吧。
回去便将那些求到她这里希望留宫的,婉转劝道:"如今皇上对皇後……你们是知道的,说是独宠也不为过。留在宫里,一熬就是十来个年头,都是花朵一样鲜嫩娇豔的姑娘,真等二十五岁以後放出去,就是老姑娘了。就算盼著龙宠,从才人、美人一步步熬上来,还不知要多久。"
说著喝口茶,看著来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还有几分希冀和不甘,便又不紧不慢地道:"你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想博个好前程也是为人父母心。推心置腹地说,本宫在宫里十几年了,从小看著皇上长大的,皇上的心思……咳,对女子的爱是少了几分。你若是舍得把儿子送进来,本宫或还可以帮一帮。"
虽说今年可以选男妃,但此时重男轻女,男子是要继承家业顶立门户的,有几家真愿意送儿子进宫呢?就算有那麽几家,也都是送的庶子。但庶子光只身份就摆在那里了,又能博得多高的前程?
大部分人家听到这里也就算了。真正疼女儿的,哪里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断袖分桃的?就算是天子也一样。何况天子断得更彻底,皇後都是男的。
有少数人家不甘心的,表示愿意把家里的儿子送进来,德妃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若是庶子就算了。皇後可是江南萧家的直系嫡子,那是何等气度人品?说句不好听的,顽石在珍珠面前还有什麽光芒呢?"
得,又歇了一批人的心思。
德妃圆满完成任务,至少打消了十来家攀龙附凤的心思。那些人家也有亲戚在选秀之列,回去一宣传,熄了心思的就更多了。如此一来,大多盼著在宫里走一圈,留到最後一轮就回家去,也比较有面子,照样好嫁人。若是能直接被指婚就更好了。
萧沧海一看结果,德妃真是上道。跟皇上一说,皇上也高兴了,去德妃那里连歇了三天,还赏了一堆东西,'鼓励'德妃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虽然皇上皇後没有明著对她说"你就继续去打击那些选秀人家吧,最好打击得她们都歇了参选的心才好",但德妃伺候皇上十几年了,哪里还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於是那些拐著弯递牌子进宫的人她都乐呵呵地一一见了,连自家几个沾亲带故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也都提点了。
如此确实省了不少心。
前面说过,大盛的选秀制度还没有後世清朝那般变态,谁家有几个适龄的少女少男都在册登记,专门有统计人口的管辖,你想逃选都不成。
大盛的选秀制度宽松许多,尤其是那些奔著嫔妃位置来的够品级的官宦人家子女,都是自愿原则。家里有适龄的就报上来,没有不必报。如果适龄的嫡女庶女好几个的,你愿意报谁就报谁,报一个还是报两个的都不强求。
所以德妃这般明著暗著帮皇後'扫荡'了一圈,到正式的参选名单报上来时便少了三分之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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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忙,更新可能会慢了点,请大家见谅哦~!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2
62
这些都是背著太後来的。太後这些日子沈迷於佛教,又有一批更高品级的命妇忙著召见,而且她对德妃十分放心,所以一无所觉。待拿到参选名单时,还奇怪地对崔嬷嬷说:"哀家怎麽觉得今年参选的人数比往年少了些呢?今年还特意加开了男妃,但报上来的人数好像也不多。"
崔嬷嬷想了想,小心地陪笑道:"上次选秀是武合三年的事了,老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实在记不清今年是不是比五年前人少了。"顿了顿,又道:"毕竟耽误了两年,都是好人家的子女,身份、地位也都有的,不愁嫁娶,哪里还等得?这两年该办的也办了,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太後想起安平侯家和另外几家的闺女,都是去年出嫁的,不由叹了一声:"可不是麽。"
又翻翻名单,皱眉道:"怎麽报上来的待选侍君都是庶子?"
崔嬷嬷心想,谁家的嫡子跟大白菜似的,一亩地能出好几百斤,可以随便称一斤送进宫来呢?
那些夫人各个娇贵,能生三个以上嫡子的少之又少(还有一半可能生女儿呢),就算多生了几个,也不会舍得送进宫啊。
只是这话不好说,崔嬷嬷便道:"男妃麽,您还想再出一个……那位那样的?"指了指凤仪宫的方向。
也就崔嬷嬷这样太後身边的心腹老人才敢这麽直接说话。
太後想想有道理,也就释然了。
选秀的名单虽然经过皇上、皇後和德妃的三方努力'精简'过了,但最後报上来的也有两百多人。这都是少的了,要是先皇在的时候,怕要後面再加个零。
名单分两份,那些身份低的待选宫女,直接划拉到一边去了,剩下些身份高的,一看,再怎麽挑肥拣瘦也能剩下几十人。
这已经比杨靖预想得好。他盘算过了,京城里的适龄皇室子弟加一起,怎麽也有十来个,再加上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续个正妃再赏两个侧妃,也能打发出去几个(弟弟就是这麽用的,杨越被种马了)。这麽一来,剩下的就不多了。何况他心里还有大计划,务必以後绝了选秀这事。
三月春暖花开,秀女们进宫了。
此时朝上发生了件大事,旧都长京的祖陵发现了一只巨大的神鼋,直径约三丈左右,估计至少有上千岁了。最奇妙的是,那神鼋的背上竟然文字。只是那字古老繁复,当地官员没有人认得,便送到洛京来了。
"这是祥瑞!一定是祖宗们显灵了!"皇太後双手合十,欣喜地道。
大盛立国一百多年,之前的都城一直在长京。洛京是盛辉帝重新统一大盛後立的新都,他是第一位在此登基的皇帝,陵墓还在修呢,所以长京郊外的皇陵才是杨家的祖陵。
祖陵附近出了千年灵兽,不是祖宗们的预兆是什麽?朝廷上下皆是又惊又喜,将那只大鼋当祥瑞一般恭敬地迎了来。
不过那背上的字,还真没几人认得,皇上亲手拓印了下来,交给几名大学士去研究了。
秀女们都按时进宫了。杨靖恶趣味地把她们所住的那片宫阁改名为'储秀宫',这才有选秀的感觉嘛。
至於那几个少年,远远和秀女们分开,在另外一座宫里。
这日杨靖下朝,和萧沧海一起抱著太子、二皇子来看皇太後。
太子胖胖乎乎的,长得极敦实。往地上一站,小腿还圈著,却蹬蹬蹬地跑得欢。
杨健刚会走路,摇摇晃晃地走不稳,得有人在旁看著。
太後原本不待见杨健,但参佛之後,心境平静了许多,加上年纪大了,喜欢小孩子,杨健长得虎头虎脑,憨态可爱,对太子又没威胁,因此对他也和颜悦色多了。
"孙儿见过皇祖母。"太子一本正经地对太後行了礼。
杨健在旁边学著兄长,含糊不清地道:"苏儿细过皇粗母。"(年纪太小,说话不清楚)
皇太後呵呵笑了,冲太子招手:"祖母的小心肝,快到祖母这里来。"
太子熟门熟路地爬上软榻,钻进太後怀里。
杨健歪著头呆呆地站在地上看著。
太子冲他招手:"弟弟也来。"
太後道:"把二皇子也抱上来。"
崔嬷嬷上前把杨健也抱上了长榻。
杨靖和萧沧海在下首坐著。杨健第一次坐到太後的榻席上,显得有些茫然,小身子团成一团,老老实实,有点胆小的样子。
杨靖便摘下手腕上的一串羊脂珠串,递到杨健手里:"玩吧。"
杨健看看父皇,咧嘴一笑,拿著那珠子玩了起来。
太後看了一眼,心道:这孩子倒好养。
太後搂著杨荣,摸摸他的头,问他这几天吃什麽了,玩什麽了,平时都做什麽。
杨荣表达能力还不强,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通,大概觉得没意思了,就去看杨健。
太後便松开他,让他和杨健玩到一处去了。
杨靖和萧沧海与太後闲聊了几句,问候了一下太後的身体。
去年两个侄女的事给太後挺大打击,原本保养得十分好的皮肤也出现了松弛和下坠,眼角有了宫粉也遮不住的皱纹。不过近些日子安心礼佛,倒是富态了不少。
太後已经越来越有了一种老年妇女的味道。
一家人一边说话,太後一边不时地看一眼身旁的乖孙,见杨荣拿手指去戳杨健,杨健就笑呵呵地歪倒,他便过去把弟弟扶起来,揉揉他然後再去戳,杨健就再往後仰倒,笑得都喘不过气了。
太後不禁笑道:"这兄弟俩感情倒好。"
是啊,这麽无聊的游戏也能玩得有滋有味,可见这宫廷里的孩童多麽无聊了,尤其是皇太子。
杨靖本有心给儿子做几个现代的智力玩具,奈何现在的工艺水平不到位,魔方那种东西实在做不出来。倒是有个极为精巧的黄金打造的九连环,但现在孩子太小,还不到玩那个的时候。
杨靖道:"可不是麽。这两个一天不见就要哭闹,而且从来不打架的。"
太後道:"还是宫里的孩子太少了,他们没伴。"说著意味深长地看了皇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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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章不知道怎麽回事系统发了两次,俺把62章直接在这里修改了,就不会重复收费了^^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3
63
杨靖以为太後会把话题绕到选秀上面,但太後却没再说什麽了,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两个孩子玩耍。
杨荣长得肖似杨靖,只有三分萧沧海的模样。杨健则虎头虎脑的,因为混血儿的缘故,长得既不是很像萧沧海,也不像驽马王,他就像他自己。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些许异族的基因。
但是血缘这个东西实在奇妙。杨健虽然谁都不像,但是和杨荣在一起的时候,却可以明显让人看出他们是兄弟。一些细小的地方二人十分相似,比如下颌的弧度,眉宇间的形状等。
太後看著玩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渐渐陷入沈思。
她不是傻子,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皇上对皇後爱意深挚,即使那些嫔妃入宫,也不过和以前一样分些薄宠。若是皇上喜欢萧沧海那样的男妃也可以,但男子生育远比女人辛苦和麻烦,不说服药调理就要两三年功夫,怀不怀得上还是个问题。
太後不喜欢萧沧海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子嗣上太过艰难。入宫五年才生下太子,以後还不知生不生得出来。
做母亲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子孙满堂的,尤其在这个时代,在盛辉帝这个位置,子嗣更是重中之重。
若是皇上实在不喜欢别的人,说不定今後这後宫里就只有这兄弟俩了。杨健虽然不是皇上的骨血,却毕竟是杨荣的亲弟弟。将来杨荣大了,也可以做他的一大臂力。
太後这麽想著,看杨健也就渐渐顺眼起来了。
"这几天要选秀,宫里乱糟糟的。皇後去忙选秀的事吧,太子和二皇子就放在哀家这里住几天。"
皇上夫夫听了一愣。
杨靖道:"两个孩子都在这里,岂不是辛苦母後了?还是让皇後带著吧。"
太後不悦地看他一眼,正要冷言开口,萧沧海微笑著道:"皇上是心疼母後了。其实儿臣这几日确实宫务繁多,有些忙不过来呢。若是母後不觉得辛劳,让两个孩子在您这里烦扰几天,儿臣也能松口气,专心帮皇上选秀呢。"
杨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你这麽说,母後还以为咱们做父母的想偷懒呢。"
萧沧海抿嘴一笑,道:"我可不就是想偷懒吗。知道母後疼儿臣了,正好顺水推舟了。"
他这麽一说,连太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皇上瞧瞧,皇後都这麽说了,偏你这个做丈夫的还不知道体恤妻子,想累坏他不成?两个孙儿就放在我这儿,必不会让他们掉根头发少块肉的。"心里不由赞叹萧沧海确实是个知情识趣的伶俐人,难怪让皇上爱了这麽多年。
杨靖笑道:"既然母後这麽说了,儿子便厚颜应了。到时您可别嫌他们吵闹,朕和皇後可要好好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杨荣突然回过头来:"皇祖母,您刚才说什麽肉?是今晚要吃肉吗?"
太後闻言,搂过乖孙哈哈笑道:"是啊。今晚给荣儿做最喜欢吃的肉糜粥好不好?"
杨荣笑弯了眼,脆生生应了一句:"好!"
杨健不明所以,拍手笑道:"肉!肉!"他年纪小,萧沧海只让他偶尔吃点肉粥,怕他坏了肠胃。可是杨荣无肉不欢,时常会念叨,渐渐地杨健就觉得那是个好东西。
众人哈哈大笑。
傍晚杨靖和萧沧海回了宫,道:"你怎麽同意了呢?"
萧沧海宫人退下,坐在桌前亲自泡了两杯春香片,举止优雅,动作不疾不徐,茶香淡淡地散开,衬著他衣袖拂摆,自有一股出尘高雅的气度。
他递给杨靖一盏,道:"母後年纪大了,想要孙子陪伴,咱们做儿子的,只有孝顺的道理。何况我看母後并没有其他意思。"
杨靖抿了口茶,感觉清香淡浮,心绪平静了不少,道:"我也看出来了。也罢。让荣儿和健儿陪母後几日,这样选秀的时候母後也不会有太多精力插手了。"
不管太後是怎麽打算的,这个时候把孙子们带过去照顾,肯定会分散精力,在选秀一事上就不可能太过关注了。而且太後虽然不喜欢杨健,但也不会对他怎麽著,当初既然对皇上留下他的决定没有反对,现在也不会去欺负一个幼儿。
萧沧海喝了口茶,道:"选秀的事皇上有什麽打算,不妨早点和我说,我也好知道该如何做。"
杨靖神秘地一笑,道:"就照往日的惯例来,回头你自会知晓。"
萧沧海无奈地摇摇头,也就不再问了。
秀女们入宫,经过了几道检查手续,又集中培训了一段时间的宫中礼仪,然後皇後和德妃便选定了一日准备'面试'了。
谁知这日早上皇上上朝,突然面色发白,浑身虚汗,脸色难看得下面的大臣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後退朝的时候,皇上突然昏厥了过去,朝臣一片大乱。
一方洁白光滑的石台前,一人斜倚在一旁,黑色的长发倾斜在身後,迤逦拖到地上。紫色的华袍泛著丝丝光晕,上面精美的刺绣仿佛活的一般,鸟语花香,浮动流华。
"凡人啊……"
清冽的声音仿佛泉水击打在灵石上。
紫衣人一手支腮,一手轻轻点在那石台上。
修长的手指优美之极,指尖圆润美好,带著一股神秘的力量,皮肤洁白如玉,闪烁著淡淡的青白之光。
坚硬如铁的石面在那指尖的轻点下,瞬间变成了无限柔软的水面,荡起波波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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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星期一直加班,好几天回家都十点多了,有时连电脑都没力气开,没有更新真是对不起大家,好不容易挤出来一章,请大家多多体谅哈!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4
64
"总想要十全十美,是人心的不满足?还是不明白人力有限,而天意无穷的道理呢?"
紫衣人微笑著,带著一种疏懒而雍容的气度,漫不经心地看著石面。
空间传来一阵波动,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传来:"昆灏,有客来访,还不开门?"
紫衣人随意地道:"你可以进来,身後那位就算了。"
"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紫衣人淡淡一笑:"篱峥,你爱管闲事的毛病怎麽总也改不了?"
那清冷的声音虽然威严,却带著一丝亲密与戏谑,回道:"总比你爱睡觉好。你这麽疏懒,不知道要错过多少事。那孩子是来找你的,何必这般无情?你可不要说,那孩子的精血中没有你的元神之气。"
紫衣人与那清冷声音的主人乃是一同在宇宙初生中诞育的,对彼此的气息再熟悉不过。那清冷之人既然已经认出,紫衣人也没办法否认。
他沈默半晌,似乎在考虑什麽。
外面的人也不著急,耐心地等待著他面对本心。
不知过了多久,紫衣人终於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那魔头会生不会养,不知道小家夥受了多少委屈,既然找来了,就见一见吧。"
他悠然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什麽,回身对著石面随手一拂,轻声笑道:"送你个礼物,不枉你十世祈愿。"
此时那清冷威严的声音催促道:"别磨蹭了,昆灏,快点开门,我还有事要早点回去呢。"
紫衣人轻轻一笑:"回去抱孩子麽?篱峥,你家那兔儿可真能生啊。"随即周围景色变幻,空间扭动,紫色的身影消失在神秘的石台前。
盛辉帝陷入昏迷,太後和萧沧海都急得不得了,御医接二连三地来诊脉,可是谁也说不出究竟。
盛辉帝神色安详,仿佛只是睡著了。可是这一睡就醒不过来。
太後若不是想到熙宁宫里的孙子,简直都要撑不住了。
萧沧海神色憔悴,但还比较镇定。见御医们都诊断不出缘由,便下了皇榜,征求民间医术高明的大夫。
皇太子还是个奶娃子,太後已老,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臣们在萧沧海的安抚下还算镇定,毕竟盛辉帝正直壮年,又积威深重,一时半会还起不了什麽心思。
这个时候就显出独生子的好处了。太子杨荣没有其他兄弟,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且他的生母萧沧海更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缺少政治手段毫无背景的人。虽然盛辉帝还有个亲弟弟康王杨越,但康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没人去撺掇他,他自己还心慌得厉害呢。所以说,朝上还是很安稳的。
秀女们还住在宫里,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选秀啊?她们被圈了起来,不许随意走动,只能在储秀宫里干巴巴地等著。
皇上昏迷了十天。这十天里滴水未尽,灌也灌不进去。甚至萧沧海亲自含了水嘴对嘴的喂他,但杨靖仍然喝不进去。
可是奇异地是,这般下来,众人都折腾得憔悴了,但盛辉帝却仍是一副安详酣睡地模样。呼吸平缓,脸色红润,心跳有力,皮肤还泛著淡淡地白光。不仅一点没有消瘦,简直比健康人还健康,都有点成仙的味道了。
而萧沧海这些天却心急如焚,担忧无比,一下子就暴瘦了下去,好不容易养出的肉全都消失了,若不是御医们再三保证盛辉帝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恐怕就快撑不下去了。
盛辉帝身上发生这般灵异地现象,在这种封建而迷信的时代,自然传扬了出去。
有名道士揭了皇榜,自言能治皇上的怪病。
萧沧海原不信这些,但此时也顾不得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也好,便将人召了进来。
那道士看过盛辉帝後,断言道:"陛下乃是龙体之神,世间原无任何邪物可和真龙之气相比,陛下现在这样,应该是被相克之物冲撞了。"
萧沧海皱眉道:"你既然说没有任何邪物可抵挡皇上的真龙之气,怎麽又说有相克之物呢?"
那道士解释道:"皇後殿下有所不知,皇上虽然有真龙之气护身,但降生於这世间,便要遵守这世间的规则。世间任何东西都有其相生相克之物,皇上的真龙之身也是如此。比如五行之物、地穴之脉、又或人的生辰八字等等,若是相克不合,都会产生妨碍。"
"那是什麽克了皇上?"太後忍不住发问。
那道士沈吟道:"贫道一时算不出来,恐怕还要请太後娘娘和皇後允许贫道开坛做法,看看那相克之物在什麽地方。"
萧沧海和太後许了。
那道士便在凤仪宫外开坛做法,手持桃木剑,烧起咒符,围著法坛走了三圈,然後口喷焰火。
此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铺天盖地,天色一下子阴暗下来。明明是早上阳光充沛的时候,却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傍晚,太阳都看不见了。
萧沧海和太後脸色微变,那道士也吓了一跳,为了掩饰自己的吃惊,忙解释道:"看来果然有阴物作祟,与皇上的龙气相冲了。"
说著举起手中的桃木剑。
他本想继续做法,谁知手中的桃木剑竟然莫名地脱手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突然冒出金色光芒,定定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这下不仅萧沧海和太後震惊莫名,那道士也似是傻在了那里:这这这……我好像没这个功力啊……
那道士还愣在那里,萧沧海最先回过神来,道:"道长,可是那相冲之物在那个方向?"
道士清醒过来,额头冒汗,含糊道:"应是如此……吧。"天啊地啊,这世上果然真有鬼神!陛下,您不愧是堂堂天子,九五之尊,竟然真让真君显灵了!
太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找出来就好。"念了两句,忽然发觉自己在道长面前念佛语,似乎是大大的不敬,又赶紧换了台词:"真君显灵,真君保佑!无量天尊!"
那道士还在魂不守舍中,也没留意太後这边的动静。
萧沧海立刻命人往那个方向找去,因後宫嫔妃稀少,那边除了储秀宫有秀女们住著,其他都暂时空置著。
一番大搜查,那些秀女们的房间和衣物也没放过,却什麽可疑之物也没找出来。
此时夏起却匆匆来报,道丞相蔚廖带著几名内阁大学士来参见太後和皇後,说有要事奏报。
萧沧海和太後此时哪里有那个心情。但夏起补了一句:"蔚相说,此事说不定与陛下的安危有关。"
萧沧海面色一变,立刻在御书房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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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够丰满吧?呵呵呵,十某可是在繁忙的工作和加班中赶出来的。
话说那位紫衣人,看过《兔儿神之笑弄姻缘》的亲都能猜到了吧?嘿嘿嘿~~~
PS:顺便说一句,十某的兔儿神个人志早就售空了,大家要买的话只能自己去各个书店碰运气了,十某无能为力了哦。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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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相见了太後和皇後,行礼之後也不多言,直奔主题道:"太後和皇後殿下请看,这是由皇上亲手从那神鼋身上拓下的古字,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已经译了出来。"
萧沧海接了过来,匆匆浏览一遍,不由眉梢一跳,若有所思。
张太後也接过来一看,不由愣住,过了半晌,有些狐疑地问道:"蔚相,这真是那神鼋背上的天示?"
太後深信那神鼋乃是大盛历代皇祖保佑而天赐的祥瑞神物,因此对那神鼋背上的文字以'天示'称之。
蔚廖道:"这是大学士首府张大人、王大人和几位大人研究多日後亲自译出的,想必不会错。"
张大学士道:"老臣和王大人等诸位翰林院的同僚翻阅了众多古籍,终於确认这是上古文字,并译出了其意。老臣敢以性命担保,必不会错的。"
张大学士乃是继通山王氏子白先生之後大盛最负盛名的一代大儒,其门下子弟也各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翰林院中占有一魁之地。他既然如此说了,便是有相当的自信。
太後闻言,脸色变幻莫测,却不再怀疑上面的内容了。
萧沧海也是神色不定,没有说话。
原来那神鼋背上的'天示',前两句似是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後面则是箴言:盛祖九世辉帝出,立男後绝女色,盛世昌荣国乍延绵。
这前半诗和後箴言合在一起,由不得人想不明白。
蔚廖见太後和皇後都不说话,耐心等候著,不知过了多久,太後终於幽幽开口:"既然祖先传下天示,不知丞相怎麽看?"
蔚廖拱手一垂,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祖先借祥瑞神鼋传下天示,想必自有一番道理。"
太後想到仍躺在寝宫里昏睡不醒的儿子,再想到那道士做法的结果,仙木剑正指著储秀宫的方向。她看了一眼皇後,见萧沧海半低著头,看不清神情。
终於太後下了决心,道:"请张学士拟旨,这次选秀到此为止,将所有秀女们都送出宫吧。"
说完太後叹了口气,道:"哀家累了,先回去看看皇上。皇後,剩下的事就由你来处理。"
萧沧海低低应了。
武合八年,盛辉帝在洛京登基後的第二次选秀,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此後在盛辉帝的在位期间,再也没有进行过选秀了。
太後在太庙里默默祭拜,也不知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直到一名老太监匆匆跑到门外,尖声道:"禀报太後,皇上醒了!"
"什麽!?"
太後惊喜交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却起得太猛,晃了一晃。
那太监顾不得规矩,赶紧迈进太庙的大殿扶住太後。
"太後小心啊!"
"快!快扶哀家去看皇上!"太後激动得声音发颤。她就杨靖这麽一个儿子啊。
"太後莫要心急,步辇已经备好了。"
终止选秀的懿旨一下,那些秀女们匆匆收拾好东西,送出了宫门,早已得了通知的父母们派人接回了家。
不过半日功夫,储秀宫里就空空如也,连那些男侍们也一并遣送了回去。
这些秀女们一散,盛辉帝杨靖竟然便幽幽转醒了。
他醒来时精神气还极好,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似的,看到萧沧海苍白憔悴的脸,不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麽了?"
萧沧海听他中气十足,完全没有十日十夜滴水未进後的虚弱模样,不由心下一松,登时软在床边。
"可算醒了……"
萧沧海完全没法描述自己那一刹那的感觉。好比原先以为天塌了,心都快死了,比在胡人王廷时还要绝望,人随时随地都能跟著盛辉帝一起停止呼吸了。但突然一瞬间,那人醒了,活过来了,天没塌,自己的心也没死,世界还是明亮的,还能和那人继续在一起。
萧沧海仿佛能感觉到血液重新在体内流转起来,心脏再次开始了跳动。
他紧紧握著杨靖的手,眼也不眨地看著他,就怕这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这些日子萧沧海已经把儿子忘在脑後了。哪怕前几天萧伯元见皇上昏迷不醒,暗暗给他传了消息让他念在太子的份上以身体为重,他也不过是过耳云烟罢了。
杨靖若是不在了,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麽意义?荣儿健儿虽是自己的骨肉,但哪个男儿生活在这世上不是自己奔出一片天地?他不信没了杨靖和自己,两个孩子就活不下去了。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心理差别。萧沧海虽然是杨荣和杨健的生身之人,但骨子里仍有没有那种以子女为重的博大母性。
其实他是自私的。尤其从草原回来後,除了杨靖,他再也没什麽在乎的了。
他这边惊喜交集,身不由己,那边杨靖却被他结结实实的骇了一跳。
萧沧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人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脸颊仿佛一层皮贴在颧骨上。神情这般哀戚憔悴,眼泪从那漆黑的眸子里下雨一样流下来,转瞬就打湿了衣襟和被褥,他自己却还不自知,只是带著那种让人怜惜到骨子里的神情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杨靖完全懵了。一把抱住萧沧海,仓惶地道:"这是怎麽了?这是怎麽了?沧海,你怎麽哭了?这是怎麽回事?"
感觉到那紧实有力的手臂抱住自己,完全被熟悉的气息笼罩,萧沧海终於完完全全的相信了。这不是自己的错觉,皇上真的醒了。
他抓著杨靖的手,死死地,嗓音沙哑地唤了一声:"寄奴……"终於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微微一颤,倒在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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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呵,选秀之事终於解决了,一劳永逸啊~!
话说,最近上班忙死了,从没这麽忙过,累傻了快,根本没时间写文,无限苦逼ing~~~5555~~~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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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赶到凤仪宫,见到里面的情景,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皇上抱著萧沧海慌乱地指挥著众宫人,又是请太医又是唤人,一脸仓皇失措,仿佛那几日昏迷不醒的不是自己,而是萧沧海。
"皇上!"
太後再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的儿子真的活蹦乱跳地站在眼前,不由激动地喊了一声,扑了过去。
杨靖转过身看见太後,愣了一瞬,讶然地道:"母後,您、您怎麽也憔悴成这般了?"
太後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头上的黑发竟然只剩寥寥几根,满头白银,与一个苍老妇人无异了。
"皇上,你昏迷了十天十夜,哀家和皇後快要担心死了。"
杨靖傻住:"朕昏迷了十天十夜?"
他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谁知竟然昏迷了这麽久?难怪沧海和太後都消瘦成这般。
杨靖心中大讶,糊里糊涂,一边召唤太医,一边又忙著安抚太後。
太後拉著他的手哭哭啼啼地嚎了半天,在太医的再三保证下终於确定皇上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黄子归已经给皇後诊脉完毕,回禀道:"皇後没有大碍,只是这些日子忧心过度,操劳过甚,有些亏空了元气,因而昏睡了过去。微臣先给皇後开一副安神养身的方子,日後皇後还需要好好调养休息一段时间。"
太後急忙问道:"皇後亏空了元气?可严重吗?"
黄子归斟酌地道:"皇後原本身子底子是极好的,但先前留下了不少的病根,目前身体不太康健,只能慢慢来。"
太後点头道:"你去开方子吧,好好给皇後调养,皇上也能安心些。"说著看了儿子一眼。
杨靖有些诧异母亲对沧海态度的转变。
其实说起来,人与人之间没有比共同经历过一场苦难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了。
太後这几天亲眼看著萧沧海对皇上不离不弃,日夜操劳,其中的忧虑和辛苦丝毫不比自己少。太後纵是铁打的心肠,也为萧沧海对皇上的深情而感动了。
杨靖与太後说了说话,了解了最近发生的事,不由也是心惊。
他原本是有装病中邪的打算,那道士也是他暗中派黑衣卫从宫外找来的,甚至连那神鼋和背上的'天示',也是自己一手导演的。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昏迷了十日十夜,宫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这是怎麽回事?
不过不管怎样,选秀的事情终於结束了。有了神鼋带来的'天示',他总算不用再担心後宫的问题了,而且太後对萧沧海的印象也有了转变,今後终於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萧沧海背靠在床上,轻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杨靖道:"你别动,让我来喂你。"
他手里端著药碗,轻轻吹了吹热气,拿起勺子地细心喂到萧沧海嘴里。
中药苦口,那药碗不大,其实一口也就喝了下去。但这样用勺子喂著,才是最磨人的,满嘴的苦味,还没散尽又要一口。
但萧沧海似乎一点感觉不到苦味,嘴角含笑,仿佛在喝著琼浆玉液一般,甘之如饴。
喝完了汤药,杨靖亲自端了蜜水给他漱口,又捻起一枚腌渍的糖霜干果塞进他嘴里。
萧沧海不太喜欢甜腻的东西,眉宇微蹙地嗔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杨靖笑道:"润润舌头也好。若是觉得太甜就喝点水。"
萧沧海笑著摇了摇头。
杨靖道:"你可吓坏我了,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
萧沧海担心地看著他:"你才吓坏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多难熬?你若是再不醒来,我连殉葬的心都有了。"
"万万不可!"杨靖骇了一跳,厉声道:"你可千万不能有那心思。就算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萧沧海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墨如沧海的眸子定定地望著他,里面流转著难以言喻的深情和坚定的心意。
这无声的表白,让杨靖心疼不已。
他握住萧沧海的手,认真地道:"沧海,答应我,纵使朕日後真的宾天了,你也要活下去!"
萧沧海却淡淡地道:"你若不在了,我活著还有什麽意思?"
杨靖皱眉,道:"话不是这麽说。难道你忘了荣儿和健儿了吗?为了他们你也要好好地活著啊。"
萧沧海不喜欢这个话题,生硬地道:"好了好了,现在咱们都好好的,别说那些晦气的话了。皇上,你的身体真无大碍了吗?"
杨靖呵呵一笑,道:"朕现在好得可以打死一只猛虎,你若不信,朕就把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叫来,当著你的面给我再诊视一番。"
"这就好。"萧沧海终於放了心。
染香进来禀报,说太子和二皇子来请安了。
皇帝夫夫连忙让他们进来。
两个小人手拉手地进来请了安。
杨靖道:"快起来吧。过来让朕和你们母後看看。"
杨荣立刻快步扑到龙榻上,揪著萧沧海的袖子道:"母後你病了吗?他们说你在喝药。"
杨健则摇摇摆摆地跑到杨靖身边,扒著他的膝盖眼巴巴地看著他。
萧沧海将儿子抱到床上,搂在怀里道:"母後没事。让母後看看荣儿是不是又长胖了?"
杨靖则一把把健儿捞进怀里,笑呵呵地道:"健儿这几日和太子哥哥住在皇祖母那里,过得好不好啊?"
杨健钻进杨靖怀里,含著手指有些羞涩说了一声:"好。"
"那想父皇和母後吗?"
杨健用力点点小脑袋,这次声音大了些,脆生生地:"想!"
***
後宫差不多都摆平了,後面两只可以专心生娃了,哈哈哈~~~~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7
67
幸好这些日子两个孩子都住在太後的宫里,所以杨靖昏迷和萧沧海生病的事他们都不知道。太後命人好好伺候他们,一丝风声也没露。两个孩子虽然想念父皇和母後,但也懂事得没有胡闹。
只是杨健年纪太小,没两天就开始思念父皇母後,拉著佟嬷嬷的手不停地问:"父皇在错苏麽呀?母後苏麽时候来汉偶们?"(小嘴仍然口齿不清中)
佟氏初时还以为他是随口问问,後来见同样几个问题二皇子翻来覆去地念叨,这才明白这孩子是想念父母了。
她柔声安慰,抱著杨健讲故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过到了晚上,杨健想起以前每晚父皇母後都会来他房里看他,而且父皇都会亲亲他的额头,然後母後也会亲亲,他就会睡得好香好香。可是现在父皇母後不见了,亲亲也没有了,就难过地小声哭了出来。
佟氏心疼不已,好不容易劝过了这晚,第二天太子杨荣却从贴身太监曲洋那里听说了(曲洋是从堂弟曲明那里打听来的)。
杨荣年纪虽小,却很有兄长的样子,便让杨健搬到了自己的暖厦里,晚上兄弟两个搂著一起睡,这才哄了过去。
後来杨靖的身体好了,去太後请安,顺便看望两个儿子,杨荣和杨健才高兴起来。但萧沧海却因为操劳过度,忧急伤身,一直卧床休养,所以杨荣一直以为是母後在生病。
萧沧海道:"健儿也过来。"
杨靖把健儿放在床上,杨健便爬到萧沧海怀里。
抱著两个儿子,萧沧海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对他们实在疏於关怀,不禁心下歉疚,温声问他们最近吃得好不好?玩得好不好?
太子比较活泼,声音清脆,绘声绘色地说了在熙宁宫的趣事。杨健反应有些迟钝,说话还不清楚,只在旁不时点头应和哥哥。
杨靖和萧沧海二人津津有味地听著两个孩子说话,晚上又留了他们用膳,才让奶娘把他们抱回去。
晚上休息时,萧沧海道:"我这些日子也好了,孩子们还是接回来吧。母後年纪大了,让她老人家照顾两个孩子太过辛苦了。"
杨靖道:"我也是这麽想。母後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萧沧海握住他的手,道:"皇上怎麽能这麽说呢?太後担忧你,也是母子亲情。不过最近宫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也该让母後好好休息才是。"
杨靖把爱人抱在怀里,摸摸他的背脊,眉宇微蹙,心疼地道:"你也要好好养养。瘦得就剩把骨头了。"
萧沧海微微一笑,道:"我有内力护身,过不多久就养回来了。"
杨靖道:"这可是你说的。一个月内必须给我长出二十斤肉来。"
萧沧海忍不住翻个白眼。
杨靖嘀咕道:"抱著都膈手了。"
男人的骨架本来就宽大,少了肌肉和弹性,手感难免差些。
萧沧海闻言,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翻身背对过去,淡淡道:"皇上不喜欢可以去别人那里。臣弱柳之身,无福消受皇上的隆恩。"
"哎呀。"杨靖将他搂回来,萧沧海不肯合作,他不得不使了些力气才把人拉回怀里。
"我开玩笑的,沧海你别生气啊。都是我不好,就爱信口胡说,你千万别和我计较啊。"
萧沧海冷著脸不语,身体仍然硬邦邦的。
杨靖不得不费了大口舌,才把萧沧海慢慢哄转过来,软下了身子。
萧沧海这番举动,杨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高兴。
当年二人情浓蜜意时,萧沧海只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私下里从不在乎他皇帝的身份,想生气就生气,想发火就发火,甚至在北征路上因为意见不合没少和他大打出手。就是杨靖在洛京再次登基,立他为後的那段新婚时期里,他也没少对自己发脾气。
只是後来因为後宫诸事,如太後的不喜,无子的压力等等,才让他渐渐磨平了脾气,学会了走婉转路线,不再硬碰硬的和他吵架了。
现在萧沧海再次在他面前显露了真性情,杨靖虽然哄得口干舌燥,却仍然欢喜。
他给萧沧海一连讲了好几个笑话,终於逗得佳人展颜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道:"皇上什麽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的?"
杨靖道:"我一直这样,你不知道吗?"
萧沧海想起少年时的那段时光,不由心中荡起一股暖意和温情。他翻身搂住杨靖的脖颈,低声道:"寄奴,我再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杨靖搂著他纤细柔韧地腰肢,眯著眼笑道:"好啊。不过生孩子这麽辛苦,你要养胖了朕才答应,不然朕可不会应允。"
"好。"萧沧海亲亲杨靖的脸,认真而坚定地道:"这次我一定再给你生个小皇子!"
杨靖看了看他,呵呵笑道:"女儿也不错啊。朕还想要个公主呢。"
萧沧海看著他含笑的脸,想到取消的选秀和众臣默认的事,知道今後这後宫中不会再填那些娇豔年轻的新人了。不管神鼋的出现和皇上的昏迷是不是巧合,但借著这个机会杨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取消选秀制度,这是对自己的承诺,他又怎能不感动呢?
不过同样的,他的责任也变得更加艰巨。
只有一个儿子,别说一代帝王,就是对一个普通老百姓而言,都实在太少了!
既然现在皇帝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不用再去理会那些女人了,萧沧海决心早点养好身体,再为皇室的繁荣添砖加瓦!
有了这番心思,萧沧海自然著重保养起了身体。皇宫里什麽也不缺,何况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有皇帝的无限宠爱。於是没过多久,身体便慢慢好转起来。
可是由於男子怀孕不易,且萧沧海因为生育杨健留下了病根,实在不易怀孕,此後过了四年,竟然一直没有消息。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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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8
68
此时太後年老,已经不管後宫之事了,每日里就是礼佛念经,皇帝还专门为太後修了一座佛堂。剩下的时间,太後就和诸妃说说话,找两个孙子来聊聊,或者召些命妇进宫闲聊,日子倒也过得平淡舒心。
後宫嫔妃自从神鼋带来了'天示',又有皇帝被克昏迷之事,也都老实了下来。原先皇帝还不时地去其他宫里转一圈,现在则完全独宠皇後,再也不找别的嫔妃了。
太子杨荣去年开始进学,剩下杨健孤单一人,经常跑去太子的书房外守著,等哥哥下课再和他一起回凤仪宫。
杨靖见他挺孤单寂寞的小模样,便干脆让他和太子一起上课了。反正兄弟俩就差一岁,秦太傅教太子之余稍微给杨健启点蒙,也不费力气,兄弟俩还能做伴。
不过杨健学东西很慢,晚上杨靖闲暇时考较兄弟俩功课,太子每每都能答上来,而杨健一部七百多字的《幼学启蒙》却足足背了十几天,还时常丢三落四,这比普通的同龄孩子还要慢了。
面对萧沧海不悦的神色,杨健羞愧得满脸通红,低著头嗫嚅道:"我脑子笨,总是记不住……"
杨靖鼓励他道:"没事没事。我们健儿还小一岁呢,这已经很好了。"
太子也点头道:"是啊。二弟不怕,我去年学的时候也背了好久呢。"其实太子背了一天就记下了。
萧沧海自幼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对自己的孩子自然要求也高。以太子的资质尚且不能让他满意,何况杨健?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生出这麽笨的一个儿子,简直侮辱了他优秀的遗传基因。他虽然对杨健要求不高,但也没想到如此丢脸,不由对这个儿子越发失望了。
小孩子天性敏感。杨靖虽然尽力保护著杨健,但生活在皇宫这个复杂的环境中,杨健还是渐渐察觉出了周围人对他和太子哥哥的不同,也微妙地感觉到了母後的一些差别对待。因此他越发努力,希望自己不让父皇母後太过失望,每每晚上熬夜背书,没几天小脸就瘦了一圈,眼圈下面有了青色。
这天他终於熬不住,在秦太傅的课上打了瞌睡,秦太傅发现後大怒,不顾太子的求情立刻去向皇上告了状。
这要在未来,不过是课上睡觉而已,实在算不得什麽。卢醒尘从中学开始,几乎课堂上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之所以能让他顺利上了高中还考上美国的名牌大学,一来是他脑子不笨,二来家里有个阎罗王般的哥哥天天盯著他的作业,三来有大把地钞票给他请家教补习,因此各种突击兼大脑的灵活发挥,才让他顺利地一路到美国混完了大学课程。
所以在前世的卢醒尘看来,这件事不值一提。但是放到大盛这个尊师重教的封建王朝,一个皇子敢在太傅的课上睡觉,简直就是天怒人怨地大事件了。可以从皇子本身的态度问题一直延伸到皇室的脸面、先圣的教诲乃至国家的兴盛。
杨靖好不容易安抚住秦太傅,压下了这件事,却没有立刻叫来杨健责备,而是把他身边服侍的人都找来问话,这才知道健儿每晚回去後都会熬夜背书,这才睡眠不足导致白天没有精力。
"你们这帮奴才是怎麽伺候二皇子的?二皇子要熬夜竟然也不劝阻,更无人来向朕和皇後禀报一声,你们就是这麽服侍二皇子的?来人啊,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皇上龙颜大怒。
夏起一件情况不妙,被罚的人里可有他的干儿子曲明在。可是皇上盛怒,他也不敢劝,私下派人去禀报了皇後。正巧杨健当时也在,闻讯後吓得抱著萧沧海的大腿直哭。
"母後,母後,不要让父皇罚曲明他们。都是儿臣不好,这件事是儿臣不让他们说的。"
杨健虽然才只五岁,却已有了一个皇子的气度。正经八百地摆起脸来,不许曲明他们多嘴,这些奴才自然不会惹主子不悦。
何况主子私下用功,也是为了在皇上皇後面前挣脸面,这涉及到二皇子日後的地位。在曲明等奴才心中,二皇子在皇上皇後心里越有分量,将来的地位越高,他们这些奴才也越有好日子过。因此在这等潜规则的利益驱使下,也无人去向皇上多嘴。
萧沧海闻言,皱了皱眉道:"那你告诉母後,你为何每晚都熬夜背书,还不许他们告诉我与你父皇?"
杨健闻言,垂下了脑袋,道:"孩儿……孩儿不想落下功课,会被太傅骂。"
"胡说!你是皇上的二皇子,太傅岂敢骂你!"
就像今天的事一样,秦太傅再不高兴,也绝不敢责骂当朝皇子,顶多冷著脸去向皇上告状而已。
杨健眼圈一红,在萧沧海的逼问下,终於哽咽地吐出实言:"我、我太笨,每次背书母後都不高兴……呜呜呜,我不想让父皇母後生气。"其实是他心里委屈,担心父皇母後失望,却不知该怎麽表达。
这种孩子式的不安,此时可以在杨健身上清晰地看出来。
萧沧海松下眉头,缓和了神情,搂住杨健的小肩膀,叹道:"你啊……你看你父皇什麽时候对你生过气?你父皇还骂过你太子哥哥呢,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你。至於母後……"他顿了顿,神情有些复杂地摸摸杨健圆圆的小脑袋,慢慢道:"母後其实也没生过你的气,只是担心你年纪小,课业会跟不上去。"
他对儿子撒了个小谎,柔声安慰了几句,又道:"你自己知道努力是好的,但拔苗助长是不对的,要注意身体。那些奴才明知道你晚上辛苦,却没有劝诫,也没有来告诉母後。他们是听了你的话,但却没有把你的身体和健康放在第一位,这并不是真正的忠诚。你父皇只是打了他们的板子,那是轻的。"
杨健疑惑地道:"可是母後不是说过,听话的奴才才是好奴才吗?"
"哼!那也要分什麽情况!"萧沧海冷哼道。他自然能猜出那些奴才心里在想些什麽,这次皇上教训他们一顿也是好,省得只一心让二皇子往上爬,却忽略了照顾二皇子本身。
只是儿子还小,说这些他也不明白,因此萧沧海也没有过多解释。
杨健仍然求情道:"母後还是去求求父皇,不要打得太重吧?到底是孩儿不好呢。"
萧沧海见儿子心地厚道,便点点头道:"好,这次我就去向你父皇求个情。可是以後你记住了,若再不顾身体私自熬夜,不用你父皇动手,母後亲自料理了那几个奴才!"
最後一句,萧沧海的眸中不由闪过一道寒光。
杨健吓得连连点头:"孩儿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作家的话:
最近忙得跟孙子似的,今天开了一整天会,回家脑子都木了,躺床上睡了一觉才醒,555~~~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69
69
萧沧海赶去的时候,曲明等几个奴才已经被打了二十多板。
萧沧海没有食言,替杨健向皇上求了情,皇上便让人停了後面的板子,把那几人拖下去养伤了。
萧沧海把杨健的话向杨靖说了。杨靖觉得健儿这孩子就是在萧沧海肚子里时被折腾坏的,又是下药又是早产,没生成个傻子就不错了。不然以萧沧海和驽马王的优良基因(虽然不情愿,但作为盛辉帝曾经的最大敌手,杨靖还是愿意勉强承认驽马王是个有本事的,只是还不如自己罢了),怎麽也不会生出智力上如此普通的孩子的。
不过杨健虽然反应慢些,为人却实诚善良,又懂得努力。都说三岁看八十,将来想必也是个厚道的孩子。
杨靖这样一想,也就消了气,反而心疼起孩子来。又怨秦太傅小题大做,道:"健儿原本就比太子小一岁,这麽早入学不过是为了给太子做伴,不让他们兄弟寂寞罢了。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爱睡也正常,秦太傅未免说得太严重了,朕竟也当了真。"
萧沧海听著他这明显偏颇的话,不由暗自翻个白眼。太子也是五岁入学的,可既没耽误过学业,也没课上打过瞌睡。不过他心疼儿子,并没有反驳,只是道:"到底让秦太傅消消气得好。毕竟秦太傅曾为陛下的帝师,如今又教导太子,可别因此对健儿有了芥蒂。"
杨靖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件事就交给朕处理吧。"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萧沧海便起身道:"不打搅陛下处理公务了,臣回去了。"
杨靖抬头看看天色,道:"已到午时了,别回凤仪殿了,留在这里和朕一起用膳吧。"
这诚芳殿是皇上的御书房,在太和宫旁边,属於外殿。平时皇上下朝後就在这里处理公务,宣召臣子商议要事,历来是禁止後宫之人过来的。但萧沧海是皇後,偶来来一次也无妨。
因此萧沧海没有拒绝,留下与皇上在诚芳殿一起用了午膳。
偏殿後面的配间里,都是奴才们住的地方。因曲明是夏公公的干儿子,又是二皇子身边除了佟嬷嬷以外第二个得宠的奴才,因此单有一间房间住著。
此时太子身边的太监曲洋就在这里,一边给弟弟上药,一边低声道:"夏公公让我来转告你,这次皇上手下留情,是给你一个教训。你可要记住了,以後万不可再动那些小心思,一心一意伺候好二皇子,将来才有好果子吃。"
曲明被打得皮开肉绽,趴在床上唉声叹气,闻言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曲洋谨慎地看看四周,确认屋外没人,才凑在曲明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觉得二皇子不是皇上亲生的,怕他日後失宠,因此希望二皇子能不断讨好了皇上。可是你也不想想,若二皇子真是个如太子一般聪明灵慧的,皇上可还容得下他?"
曲明闻言一惊,忙道:"这话可是夏公公让你告诉我的?"
曲洋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琢磨的。"
曲明有些吃惊地看著这位堂兄。他一贯觉得自己机灵乖觉,才能得了夏公公的青眼被他收为干儿子。而这个堂兄从小就老实厚道,跟个句嘴葫芦似的,寡言少语,不引人注意,只当他是个平凡人。谁知今日竟说出这麽一番有见识的话。
曲洋又道:"我这也是猜测,只能咱们兄弟之间说说。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透的。你看皇上对二皇子的宠爱比对太子还多了几分,要不当初也不会将你调去伺候。谁不知道你是夏公公看重的?皇上这是器重你,想让你护好了二皇子,你还不明白吗?"
当初曲明被调去伺候二皇子时,夏公公就和他说过类似的话,此时一想,果然觉得自己没有做好。
他趴在床上暗暗反省。
曲洋点醒了堂弟,也不再多言。
这时门外传来二皇子清脆的声音:"曲明,曲明,你好点了吗?我来看你啦。"
另有宫女的声音:"二皇子,您跑慢点。"
曲明与堂兄互看一眼,不由眼底流出了一抹暖意。
不管如何,二皇子天性淳厚,对自己这个奴才是很好的。这样淳朴的主子,在这个宫里是十分难得的。
曲明在这一刻终於彻底下定了决心。今生今世,他定要努力护得二皇子周全。
打消了秦太傅的怒火,杨靖轻松还没两天,朝上一名御史因为皇後在诚芳殿用膳之事弹劾了皇後。
杨靖恼怒。竟然敢弹劾自己的爱人?这御史没长脑子吗?
他当朝就冷斥了那御史:"皇後身为一国之母,皇宫的另一位主人,难道连在哪里用膳这种小事你都要管?退下!"
那御史竟然颇为硬气,道:"皇後虽是後宫之主,但自古以来便有明训,外殿是不许後宫之人进出的。诚芳殿是陛下处理军国大事之地,怎能任由皇後出入?难道因为是皇後,就可以枉顾祖训和规矩吗?"
杨靖眯起眼,盯著那御史冷冷地道:"朕记得前朝盛文帝年幼继位,孙太後执掌朝政多年,似乎不仅是在诚芳殿,甚至还曾在这太和宫上垂帘上朝。难道李大人也觉得不妥吗?"
李御史梗著脖子道:"盛文帝初年孙太後执掌,牝鸡司晨,朝纲混乱,原本便是大错特错之事,不然也不会有七国之乱。今日陛下英明神武,怎可再犯相同的错误!"
"混账!"杨靖大怒,拍案而起,指著那御史的鼻子破口大骂:"朕留皇後在诚芳殿用膳,原是朕的家事。你一个堂堂御史,不关心朝廷正事却纠缠於此,挑拨朕的夫妻感情,居心何在?来人,把他拖出去!"
太司马王大人求情道:"请陛下息怒。李御史虽然进言不妥,却也未全错,毕竟这规矩……"
杨靖厉声打断:"规矩也是人定的!朕的话,就是规矩!谁再敢妄自插手朕的後宫之事,就是居心不轨,窥测内帷!"
这两项罪名可大了,登时无人再敢为倒霉的李御史求情。
杨靖将那李御史撤了官职,看押在刑部,随後立刻发配去了蜀州。
作家的话:
杨靖霸气外露了,哦呵呵呵~~~
下一章会放篇番外,和正文有关,大家留意~!
另:最近工作实在太忙,写文时间有限。十某希望能在年底前结束此篇,再开新文(俺总算也专一了一会,呵呵呵)。另外《双儿难》和《刹那芳华》两篇坑,十某无法做更多承诺,要看是否有时间了。其实俺也真的很想写完啊,泪~~~
(12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0
70
杨靖将此事压下没多久,又有人上奏,弹劾皇後纵奴伤人,却是凤仪宫里伺候萧沧海很久的一个老太监,其在宫外的侄子打死了人。与此同时,那被发配去蜀州的李御史竟在出京後不久便离奇暴毙了。消息传回京城,登时引起一股风波,风评对皇後十分不利。
杨靖察觉不对,暗中命黑衣卫去调查此事。
此时那凤仪宫里的老太监何总管,跪在萧沧海面前痛哭流涕。
萧沧海眉宇微蹙:"你哭什麽?事情还没查清楚,你那侄子若是冤枉的,本宫自会为你做主。若是罪有应得,本宫也不会包庇你。"
何总管抹泪道:"谢皇後恩典。奴才从皇後入宫时便伺候皇後,至今也有十个年头了。奴才知道皇後最是严於律己,因此万万不敢顶著您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奴才那个侄子今年不过十六岁,是奴才弟弟唯一的儿子。奴才弟弟死得早,奴才便对侄儿宠爱了些。但奴才最是知道那孩子一贯胆子小,绝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的。说他打死了人,奴才是万万不信的,必是有人陷害,栽赃奴才。只是连累了皇後,奴才万死不能赎罪。"
萧沧海沈默了一会儿,道:"此事本宫心理有数。这些日子你先别在近前伺候了,拿著本宫的令牌去刑部看看你那侄儿,问个清楚。记住了,让他照实说话。若他真打死了人,实话说了,本宫还能求情一二,若是撒了谎,本宫可不会多管闲事。当然,若他真是冤枉的,本宫也不会袖手旁观。"
何总管眼睛一亮,双手接过墨香递过来的令牌,叩谢了皇後,小心地退下了。
萧婉娘坐在皇後下手,担忧地道:"皇後,这件事您真要插手吗?"
萧沧海冷笑:"都欺到本宫头上了,难道还要本宫默不作声不成?"
萧婉娘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但心里还是忧虑,又想到另一件事,轻声问道:"那四公子和三小姐的事……"
萧沧海皱了皱眉,略有倦怠地道:"到底是我的嫡亲弟弟妹妹。既然母亲已经发了话,这两天就以我的名义接他们入宫住几天吧。到时你替我招待他们,别的话少说就是了。"
萧婉娘一双明婉的眼睛略带担忧与心疼,忍不住幽怨道:"夫人也真是的,明知你现在的处境,还要送四公子他们进宫。这不是为难您吗?"
萧沧海盯了萧婉娘一眼,淡淡道:"婉娘,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平,只是以後万不可再说这话了,明白吗?"
萧婉娘低声道:"是。婉娘明白了。"
萧家的四公子萧子诚和三小姐萧贤兰是萧夫人晚年所出,与沧海相差十四岁。这对兄妹出生时,萧沧海已经随大哥萧伯元去了金陵旧都。後来萧沧海随杨靖北伐征战,收复国土定都洛京後又被封为皇後进了宫,所以与这对年幼弟妹相处不多,没有太深印象。
萧子诚兄妹出生後没多久萧父便去世了,萧伯元继任族长之位。他进京为官後,一直想把母亲和幼弟幼妹接到京城居住,但萧母年岁已大,不愿离开钱塘故居,因此迟迟没有答应。直到萧沧海生下太子,萧家逐渐势稳,萧子诚萧贤兰也都已成人,到了该考虑前途和婚事的时候,萧母才於今年春天带著两个孩子进了京。
萧沧海与母亲其实并不亲近。在他出生前,萧父曾经极度宠爱一位宠妾,那宠妾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便是原本应该排行第三的'叔'字公子,但那真正的三公子不知何故,出生後没多久便夭折了,甚至连族谱都未来得及上。
萧父当时大为伤心,怀疑此事是萧母动的手脚。但那时萧母已怀了萧沧海,萧父又没找到证据,不能因为一个小妾之子就与发妻翻脸,因此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待萧沧海出生後,萧母坚持让萧沧海按照'伯仲叔季'排行为'叔'字,但萧父不同意。据说那时夫妻二人为此争执得极为厉害,最後萧母到底无法改变萧父的意思。而且萧父看见萧沧海便想起夭折的爱子,对萧母怨念极深,因此只敷衍地给此子起名叫萧季。竟连个正经名字都懒得琢磨。
明明排行为三,却取名为'季',岂不是正大光明地表示曾经有一位真正的三公子存在过吗?
萧母为此怨恨不已。
自萧沧海出生後,夫妻二人关系急转直下,萧父带著宠妾搬去了当时的江南旧都金陵,与萧母两地分居。萧母大概是觉得萧沧海的出生并没有挽回丈夫的宠爱,反而与丈夫越加疏远,因此对萧沧海也不是很喜爱。
这对夫妻是典型的江南大族之间的政治联姻,萧沧海从小便察觉到了其中淡漠的夫妻关系,因此深以为鉴,十岁时便曾发誓,将来自己娶妻一定要娶心爱之人,绝不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婚姻。
所以当他遇到杨靖後,便义无反顾,哪怕从此放弃男子的身份入宫,他也心甘情愿。
萧母进京後不久,便递了牌子进宫向皇後请安,萧子诚和萧贤兰也来了。
萧子诚容貌俊美,聪明灵慧,一双眼睛漆黑灵动,颇有几分萧沧海当年的风采。萧贤兰更是如花似玉,优雅端庄,是难得一见的一个美人。
萧沧海对他们很是喜爱,赏赐了不少东西。当时皇上也过来坐了一会儿,考较了萧子诚几个问题,见萧子诚不慌不忙,竟都回答了上来。杨靖也很是高兴,当场便要给他赐官,谁知竟被萧母婉拒了。
大盛还没有科举制度,朝廷官员都由士族把持,寒门子弟入官也是由士族高官推举。杨靖虽然知道科举的好处,但他目前所处的时代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如果强行推行这项政策的,只会得罪整个士族阶级,因此他还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只有当时机成熟时,才能在这方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见萧母拒绝了他的赐官,杨靖有些意外,却并未生气。这位老妇人本身出自江南百年士族,又嫁入萧家做了几十年的主母,自有一股倨傲高贵的气度,即使面对皇上,也是不卑不亢。
杨靖暗叹这妇人不愧是萧沧海的母亲,对她也有了几分尊敬之意。
萧沧海多年不见母亲,自然有想要亲近之意,但无奈母子二人原本关系便一般,他又离家十几年,现在实在没什麽话说。因此萧母在凤仪殿小坐了一个时辰,便带著孩子离去了。
没过多久,朝上便出现了弹劾皇後的事情。萧母私下让人带话给皇後,让他将一对弟妹接到宫里小住。
萧母一向心思深沈,萧沧海一时也猜不透母亲的心思。但既然母亲让他这麽做,他便也准了,命萧婉娘替他照顾一双弟妹。
作家的话:看到有好多亲亲在追沧海,终於放心了,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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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1
71
这日杨靖下朝,绕道太液湖,去长宁宫看望正在读书的两个皇子。
走到湖边,繁华锦簇,树丛後面的小路上传来一个青涩温润的声音:"这里的牡丹长得真好。若是没看错,这一株是极为罕见的大团圆吧?"
旁边传来一个女子婉转恭敬地声音:"四公子看得没错,正是大团圆。这是前几年皇後命人特意从江南移植过来的,经过这几年的培育,终於适应了这边的水土,去年才开始开花。"
那男子低声笑道:"确实难得。应该叫三妹来看看,在花卉方面,她和三哥倒是脾胃相投呢。"
杨靖挑了挑眉,转上那条隐僻的小路。
只见花团锦簇中,一个少年宁和雅致,依花而立,一只白玉般的手漫不经心地抚摸著身边的牡丹花瓣。只这一只手,便胜过无数倾国佳人了。
"皇上?"萧子诚看见皇上明显一愣,慌忙跪下行礼。
杨靖亲自托住他的手,让他免礼,含笑问道:"你怎麽会在这里?你哥哥接你进宫的?"
萧子诚虽有些诚惶诚恐,但却很快镇定下来,整了一整神色,柔和恭敬地道:"是。今日早上,皇後便派人将草民和妹妹一起接进宫了,说是日子沈闷,让我们在宫小住几日,陪皇後说说话。"
听著少年温润宁和的声音,杨靖也情不自禁地柔和了语气,道:"你妹妹也进宫了?朕倒不知道呢。"说著看了一眼萧子诚身後陪同的那个宫女,问道:"怎麽就你一人在这里?萧家三小姐还没有逛过御花园吧?朕刚才听你说话,似乎令妹很喜欢花卉?"
萧子诚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三妹和淑嫔娘娘在前面的御花园里赏花,草民不好跟随,便让这个宫女带我来这边转转。三妹喜欢花卉,在钱塘老家便最爱弄後院的花圃,三哥在老家留下了一些养花的心得手札,三妹一直宝贝得很。"
淑嫔便是萧婉娘。萧子诚虽是皇後的弟弟,但在後宫之中也要避嫌,因此不好跟著萧婉娘一道,便独自溜达到这里。
杨靖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来宫里小住,朕也算是东道主。朕正要去长宁宫看望太子,你跟著一起来吧,正好带你看看太液湖的景色。"
萧子诚有些受宠若惊,忙低头应道:"是。"
杨靖便带他沿著太液湖走了一圈,去了长宁殿。太子正在背书,皇上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待太子背完,便带著萧子诚走了进去。
秦太傅见皇上来了,跪下行礼。杨靖忙扶了,坐到主位上。
太子和杨健过来行礼。杨靖以家人的方式轻松介绍道:"这是你们的小舅舅,皇後的弟弟子诚,上次进宫你们都见过了?"
太子道:"是。见过萧家舅舅了。"说著他竟上前行了半礼,萧子诚哪里敢受?忙侧身避开,又恭敬地给太子行了礼。太子却没有避开,也就静静地受了。
杨健看见皇上进来,眼睛一亮。待见了萧子诚,不由好奇地望著他,笑呵呵地也上前行了半礼,大声道:"小舅舅好。"
他声音清脆,底气响亮,显得稚气而无畏。
萧子诚飞快偷窥了皇上一眼,见皇上嘴角含笑,慈爱地望著二皇子。萧子诚低著头仍是避开了,又回了二皇子的礼。
杨靖看著太子道:"朕刚才听你背《论语》,现在考你几个问题。"
"是。"
萧子诚看著皇上和太子一问一答,太子神色恭敬,回答都一丝不苟,皇上开始时神情严肃,後来便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待到问答结束,皇上点点头,淡淡道:"还不错,但不可骄傲自满,还需继续向太傅认真学习,知道吗?"
"是。"
皇上目光转向二皇子,神情立刻变得和蔼,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健儿今天又学了什麽?"
二皇子杨健仿佛早等不及了,立刻挺起胸脯大声道:"父皇,儿臣今天也学了《论语》!"
"哦?"杨靖挑起嘴角,一招手,杨健便冲到他身边。
杨靖搂著他低声细细问道:"今天学到哪里?都背下了?太傅可曾给你解释过含义?你都明白了吗?"
杨健一一答了,还抓著皇上的袖子道:"儿臣都背下来了,不信父皇考我。"
杨靖呵呵笑道:"好好。那你背给父皇听听。"
杨健便迫不及待地背了起来。
萧子诚见皇上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明显不同,便如同寻常百姓人家一般,对长子严厉严肃,对次子却比较溺爱宽松(在杨靖的心里,长子就是用来培养的,幼子就是用来宠爱的,分工清楚,责任明确,就如卢父卢母对卢醒世卢醒尘兄弟一般)。而太子好像也并不以此为异,嘴角含笑地望著正在背诵的弟弟,眼神柔和,似乎很是爱护。
皇宫内帷的事情严禁外传。如果民间都知道两个皇子在宫里的生活情况,那萧沧海这个皇後也做到头了。因此大家顶多通过朝上的一些动向和皇上的赏赐等侧面信息来推测内宫的情况。便是萧子诚,因为刚随母亲来京不久,也只是隐约知道皇上并不计较皇後在草原上所生的这个'二皇子',却并不晓得竟如此宠爱。如今这一幕看来,却知传言不虚。
杨健一口气背完,很是骄傲地看著皇上,眼睛亮晶晶地,仿佛在说:"父皇夸我吧夸我吧夸我吧。"
那可爱的小正太模样,让杨靖忍不住想亲他一口。不过秦太傅和萧子诚都在,他只是摸摸杨健圆乎乎的小脑袋,夸赞道:"健儿背得真不错。夏起,把朕御书房里的那块松墨砚台拿来,赏给二皇子。"然後又赞秦太傅教的好,赏了他两卷太湖生宣和两根狼毫笔,对太子反而没有任何赏赐。
太子听到皇上把自己的松墨砚台赏给了二皇子,眼中流露出一抹羡慕之色,但转眼看见弟弟高兴得眼睛发亮,忍不住一笑,便抛去了那点羡慕,为弟弟开心起来。
萧子诚在旁冷眼旁观,不由低下头暗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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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2
72
晚上杨靖在凤仪宫里和萧沧海说话,其他人按习惯都自觉退了出去。
杨靖问起萧子诚兄妹进宫之事,萧沧海并没告诉他是萧母的意思,只说是自己与这对弟妹多年也没亲近过,想接进宫来联络下感情。
萧贤兰今年十六岁,上面两个庶姐早已出嫁,她身为嫡女,必然要在京里找个好女婿。萧沧海虽是男子,但毕竟是皇後,各级命妇都要不时地进宫向他请安,虽然聊得不多,不过也足够把朝中各个大臣的家事了解得十分详尽,并不因为他的性别而忽略皇後的职责。
因此他对萧贤兰的婚事已有几分把握,也透露给了萧母,让她考虑考虑那几家人选,也可以私下去打听打听。毕竟萧家这等身份的大族,议亲总也要有一两年的功夫。
只是对萧子诚,萧沧海却不知该如何安排。朝廷上对他的风波暗涌,萧沧海从血海腥波中走出来,怎会察觉不到其中的蹊跷之处?这种敏感时期,他当然不能插手弟弟的前途。萧家已经借他的势走得太远了,高出不胜寒,当以低调为主。至於萧子诚的婚事,就让大哥去决定吧。
杨靖与他闲聊道:"荣儿和健儿都挺喜欢子诚的。上次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今天倒看他挺有孩子缘。"
萧沧海微笑道:"这倒没想到。我在他那个年纪,对孩子可没什麽耐心。"
杨靖露出温馨的回忆之色:"他长得和你相像,让我想起了十六岁的你,不过性子可比你温和多了。"
萧沧海少年时可是一副暴脾气,和皇上打架从来不会手软。
萧沧海长目斜飞,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道:"子诚长得比我好,性子也好,皇上是不是後悔当年遇到的不是他了?"
杨靖道:"你当我是那种好色之人吗?怎地越发小心眼了?他是你亲弟弟,再怎样我也不会动那心思啊。"
萧沧海漫不经心地道:"娥皇女英,可是千古佳话。"
正统的大户人家是不兴姐妹共事一夫的,但在皇室却是再普遍不过的事了。
杨靖笑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萧沧海笑眯眯地看著他,玩笑之中带著几分认真:"那神鼋的'天示'只说'立男後绝女色',可没说不许皇上纳男妃的。"
杨靖凝视著他,慢悠悠地道:"你忘了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吗?"
萧沧海望著他深情的目光,不由脸上一红,低低念了两遍,轻声道:"真是好诗……"
杨靖凑上前去:"好什麽?"
萧沧海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杨靖哈哈一笑,贴到他耳边吹了口气,哑声道:"时候不早,皇後与朕早点安歇了吧……"
萧沧海美目一闪,勾起唇角,捏了捏皇上的下巴:"皇上说得是,今天好像是初十呢。"
杨靖脸色一僵。
萧沧海看著他的表情更加心动,笑眯眯地扑了上去,一把将人按倒在身後的龙榻上。
杨靖仰天长叹,当初为何要与他打那个赌?害得自己每月都有那麽几天要轮在下方,呜呼哀哉。
第二天萧沧海却黑著脸起了床。
杨靖温柔小意地扶著他,道:"乖,再躺会儿,朕去上朝了,待会儿你自己先用早膳,千万别饿著。"
萧沧海怒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靖无奈地摊摊手:"是你自己突然没了兴致,怎能怪到朕头上?"
萧沧海咬牙道:"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会突然、突然如此?定是你搞得鬼!"
"冤枉啊!"杨靖举起双手,一脸无辜:"你的医术这般高明,朕要是搞鬼你会察觉不到?定是你最近太辛劳了。其实这也没什麽。男人过了三十岁,压力太大,偶尔那什麽……咳,也不稀奇,朕让黄御医来帮你调理调理。"
"你敢!"萧沧海恼道:"你还想宣扬得尽人皆知啊!"接著又捶床愤愤道:"你还比我大一岁呢,整天操持国事也该比我辛劳才是,可是你昨晚、昨晚……也太过了些。"
杨靖耸耸肩:"天赋异禀,朕也无可奈何啊。"
萧沧海恨不得一拳打掉他脸上嚣张的笑容,气呼呼地重新躺下,背过身子咬著被子泄愤。
杨靖哈哈一笑,径自出去唤了人梳洗,上朝去了。
自前年有一次二人赛马打赌,他输给了萧沧海,以後每月逢十之日就要在下面。可昨晚萧沧海本来兴致勃勃,但不知为何却结束得……咳,突兀了点。
当时萧沧海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杨靖却心中暗爽,趁势反击,将人吃了个干净。
其实萧沧海精力不济也不奇怪,因为前一晚杨靖刚把人榨干了。萧沧海师出峨山老人。那峨山老人本来就是半仙半道之人,修炼的也是禁情绝欲的功法。但萧沧海本性暴烈,敢爱敢恨,并不适合那套功法,因此学得是另外一门武功。
不过峨山老人的武功都差不多,离不开那境界。长久修炼下来,萧沧海多少受些影响。情欲方面被动时还没什麽,主动的话……被杨靖前夜算计了一把,最近又因为朝上之事受了些压力,因此表现不济了。
不过杨靖虽然话说不用在意,但仍让黄子归进宫去给皇後诊脉了。
何总管的侄子打死人的事也查清楚了。
那何氏少年确实年纪不大,平日性子也乖巧,但那日在街上被人讹诈,争执之中失手推了一把,竟不知怎地让那人触地而亡了。
那何氏少年也吓得不轻,不断解释自己并没有用力,无论如何也打不死人。但当街数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说他杀了人也无可推卸。
这分明是被人下了套,可惜找不到其他证据,凤仪宫的何总管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作家的话:十某周末去山西大同玩了,本来周五晚上想给大家再赶出一章来,但写了一半实在困得不行,先去睡了,今天回来把後半章赶出来了,给大家发上来。
顺便唠叨几句:尼玛山西明明离北京这麽近一共才三百多公里上高速的话开四个小时就到了居然一路堵著去开了七个小时一路堵著回来开了八个小时~!!!嗷嗷嗷──郁闷得要抓狂~!!!
但不得不说云冈石窟真的很震撼,北魏皇帝和佛祖的佛君合一大雕塑很不错,拓跋矽看得出来是个帅哥啊……俺又萌了。悬空寺也极为震撼,一千五百多前的古人已经超有智慧了,老祖宗们威武~!!!哦呵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3
73
萧沧海明白这柄暗箭是对自己来的,但那对手隐藏得极为巧妙,到现在也没查出是何人指使,不由气闷不已。
朝上从他逾矩出入外宫,到宫下人在外面仗势欺人,甚至还翻出了从前的旧账,隐隐绰绰地散播出了他曾经'不忠'於皇上的事。
杨靖从黑衣卫那里得到回报,气得差点摔烂了御书房。
"好大的胆子!一国之後也敢污蔑!"
杨靖眯起眼,将那几个上过奏折的监察御史细细梳理了一遍,竟是各方的门人都有,显然是想搅烂这摊浑水。
不管如何,打压皇後的最直接得利人,就是相对的势力。可是前世曾经产下皇子的王贵妃、张贤妃,现在一个根本没有进宫,嫁给了康王杨越为续弦正妃,另一个则早被打入冷宫多年。後宫只有早年进宫的寥寥几个嫔妃,且都在萧沧海的压制之下,老实安稳得很。
如果不是针对皇後,就是针对萧家了。
南北士族之争,历来便有。但从前一直是北方压制南方,争权也不明显。但自从大盛被胡人占有,西盛朝廷覆灭,搬去了江南建立小朝廷,便开始倚重南方士族。到杨靖攻回长京,重新统一了大盛,又立了南方士族萧家的嫡子为後,南人以萧家为首,便开始渐渐占了上风。
难道是……
杨靖突然灵光一闪,结合上一世的经验想到一个可能,不由脸色微变。
上一世从萧沧海在後宫里被疯狂打压,最後王贵妃上位,到盛辉帝驾崩,南北士族的纷争也渐渐由暗地里升上了明面。
随著萧沧海的去世、太子的夭折,以萧家为首的南方士族受到很大冲击,到王贵妃的儿子登上皇位时,大盛的朝廷几乎被北方士族一手把持。
杨靖曾经在那轮回之谷的通世石盘上看到过自己死後的一段历史变迁。
由於北方士族将南方士族打压得太狠,二十年後,南方士族终於结合力量,起兵造反。虽然最後被镇压了下去,但大盛从此由盛而衰,到了杨靖的曾孙辈,最终走上了分裂的道路,及至被後来的朝代所取代。
难道南北士族之争,现在已经开始了吗?
杨靖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这次针对萧後、萧家的行动是整个北方士族的一致行动,那麽即使他是独揽乾坤的一代帝王,也不能直面对抗大盛的半壁士族势力。
他立刻宣召丞相蔚廖进宫。
自从皇上设立内阁之後,已经很少上朝与皇上单独面奏的老丞相蔚廖,再度与皇上在御书房後面的密室中单独议事。
杨靖将自己的隐忧告诉了蔚廖,蔚廖不由面色沈重,沈吟道:"皇上,此事是否真有如此严重?老臣也一直在关注此事,并未感觉这是北方士族针对南方士族的举动。"
杨靖面色平静,淡淡地道:"也许是朕想多了。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朕曾听过一句话,愚人只会想著今日之事,聪明的人却会想到明天之事,而真正的智者,却会想到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之後的事。"
蔚廖不由动容:"皇上英明!"
杨靖一摆手,苦笑道:"朕到希望是朕多心了。现在不是夸朕英明的时候。爱卿啊,如何将日後的危机扼杀在尚未成形的摇篮中,才是最重要的。"
蔚廖沈思道:"皇上所虑之事并非毫无根由。如今南北士族势力相差无几,若是抗衡起来,苦得只是这个天下。臣以为,不如先安抚以王氏为首的北方士族,平衡双方的关系。"
杨靖道:"不妥。皇後和太子的地位绝不会动摇,只要皇後和太子仍在,北方士族就不会安心。而且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一次让步、两次让步,日後他们真以为大盛该由他们北方士族做主了。"说到後面,杨靖的声音里包含了一丝冷酷。
蔚廖不由再度动容。
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乃是帝王本心。而皇上如今越发成熟了,独断乾坤,心思和手腕都深不可测。不说以後,只盛辉帝如今的功绩,就足以千古留名,称为一代明君。而盛辉帝所虑所谋之事,更是他这个老谋数十年的丞相也无法比拟。
蔚廖叹服,起身坚定地道:"陛下想必心中已有了计量。臣请陛下做主,无论刀山火海,臣这把老骨头愿意为了陛下、为了大盛,再去闯一闯!"
杨靖凝望著这位服侍了他将近二十年的老丞相,不由欣慰一叹:"知我者,蔚相也。"
君臣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蔚廖也是大智大勇之辈。当年长京沦陷,他护送著几名小皇子一路辗转落脚到金陵,在长京的家人没能及时顾及,都被胡人所斩杀。那时他不过二十余岁,此後在江南生活了二十年,又娶了南方士族之女为续弦,生下几名子女,因此他虽出身北方士族,立场却是中立的。
但最重要的是,他一心为国,大公无私,对盛辉帝更是忠心耿耿。杨靖也因此才特别看重他。
君臣二人在密室中又细细谋划一番不提。
此时凤仪宫中,萧伯元也正在劝说弟弟。
萧沧海脸色苍白,隐含著怒气,冷冰冰地道:"我绝不同意!"
萧伯元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定是不肯。其实我也不愿意。你本是我们萧家最杰出的子弟,若是走仕途,功名定在我之上,受爵封王都是可能的。如今你入宫做皇後,是你当初自己选择的,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说什麽了。但再送一个弟弟进宫,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萧沧海冷嘲道:"再不好受,你不是还是进宫当说客了?大哥,你心里只有萧家,只有江南,就没有为我和四弟想过吗?"
萧伯元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四弟性格温和,不见得会不同意。沧海,现在只看你了。"
萧沧海一双黑眸冰冷如水:"我已经生下了太子。"
"那还不够。"萧伯元静静地看著他:"你以为自己的地位很稳固了吗?看看最近发生的事吧,随时有人等著你出错,然後给你致命的一击。"何况太子尚未成年,谁也不能保证太子能顺利地长大,等到继位的那一天。
萧沧海抬了抬脖子,冷傲地道:"我不会出错!"
萧伯元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之中甚至带著一丝冷酷:"可是你已经错过一次,几乎输掉了你全部的名誉。"
作家的话:古时候的皇後也不是那麽容易做的,哦呵呵呵~~~
话说,十某还没有从山西的旅游中缓过来,这周又赶上结账期,10月1-3日还要连续加班,真是不断悲催~~~~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4
74
萧沧海如受重雷所击,身子晃了一晃。
萧伯元趁势追击,缓缓道:"萧家输不起,江南士族,也输不起。"
萧沧海曾经沦落草原一年之久,甚至还带回了一个'二皇子'。这是一个终身的污点。现在皇上对他宠爱之极,自然无人敢名目仗胆地以此事攻击他,撼动他的地位。但是做点小文章,散播些流言,一点一点蚕食他的清誉还是能做到的。何况众口铄金,谁知积累到哪一天会引出什麽祸患。
萧沧海脸色苍白,神情如雪,呆坐在原地。
萧伯元见他这模样,不由一阵心疼。萧沧海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都说长兄如父,萧沧海幼年并未得到过多少父亲的宠爱,对兄长极为敬畏依赖,萧伯元也因此对他十分偏爱,感情是几个兄弟中最深厚的。
他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过得好。可是萧沧海以男子之身嫁给皇上做皇後,就注定了他此生的命运尊贵至极,却也坎坷难平。
皇上不纳嫔妃,是极好的一件事。少了女人,自然也少了子嗣,少了许多纷争。但同样的,萧沧海身为皇後,从十九岁入宫至今已有十一年,却只生了一个太子,压力不可谓不大。现在北方士族的动作,萧伯元身为萧家族长及朝上重臣,自然有所察觉。如果萧沧海真的有两个嫡子傍身,那地位无论如何是不会被动摇的。可是只有太子一个,且二皇子还随时可能成为一个被攻击的靶子,怎能不让萧家和整个江南士族担忧呢?
自从出了神鼋的'天示',皇上从此不再亲近女色,朝臣们表示了理解。但是不能亲近女色,不说明不能亲近男色啊。虽有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可到底没有指名道姓地说皇上只能宠爱萧沧海一个,千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帝王。
之所以会想让萧子诚入宫,因为他是萧沧海的亲弟弟,可以帮他固宠。而且反过来,看在萧沧海的面子上,以萧子诚与他七分相似的面容和温和的性格,皇上想必也会爱屋及乌,多些宠爱吧。如此也算双赢了。
京城里南方的上品士族不在少数,虽然面对北方士族时大家立场一致,但私下里萧家也要保住南方士族首领的地位,因此是不会考虑让其他家族的人进宫的。
萧家枝繁叶茂,家族庞大,牵扯的利益也极为复杂。身为士族子弟的一份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在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就注定要背负起家族的责任。萧伯元如此,萧沧海也是一样。
於是萧沧海不得不面对残酷的家族决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坐在那里。
过了半晌,萧伯元起身:"话已经带到,三弟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进宫不能久待,先告辞了。"
萧沧海点点头,看著萧伯元行礼後退下。
傍晚杨靖回到凤仪宫,一踏进宫门,便感觉有些不对。
平时这个时候萧沧海都会迎出来,二人在外殿里说会儿话,等太子和二皇子来请安,之後便一家人用晚膳,然後他与萧沧海会去散会儿步,再回内殿休息。
但今日萧沧海却没有迎出来,连贴身伺候的染香和墨香也不见踪影。
杨靖走进内殿,转过弯廊,左边书房的门开著。
他轻轻走进去,见萧沧海半倚在窗下的软榻上坐著,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闲散地握著本书,双眼凝望著窗外的景色,露出线条完美优雅的侧脸,一双深邃地眸子仿佛蒙著一层冰雾,神情有些沈凝,不知在想什麽。
杨靖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轻声道:"想什麽呢?朕进来了都不知道?"
萧沧海讶然回头:"你回来啦?哎呀,都这个时辰了?我竟没注意。"他笑了笑,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春季乏困,精神倦倦的。本来想看会儿书,谁知竟不知不觉望著窗外发起呆来。"
杨靖眉宇轻蹙:"你有心事?"
萧沧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哪里有什麽心事,不过是发会儿呆罢了。"
杨靖心道你刚才的神情可不是这麽说的。
萧沧海推了他一把,道:"我整日不愁吃不愁穿的,皇上疼惜,儿子懂事,後宫也甚是和睦,能有什麽心事?你别多想了。"
可杨靖还是觉得古怪。他想了想,突然恍然。萧沧海一个大男人,整天生活在这後宫之中,虽然每天也忙碌非常,後宫操心之事甚多,但到底和在外面不一样。就好比在现代,男人在外面打拼事业是正经,在家里做家庭主夫总会有些失落。
"沧海,明天咱们出宫转转吧。"杨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萧沧海疑惑地道:"出宫?去哪里?这春天不冷不热的,你是想去避暑还是打猎?"
杨靖笑道:"都不是。咱们微服私访,就在京城里逛逛。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出宫看看了,也不知道洛京现在什麽样了。"
想到这件事杨靖就扼腕!
他是最近才想到,这朝中大臣每十天还有一天休沐,可他这个皇帝除了元旦除夕有那麽几天休假,竟然没有一天休息。因为他是直接穿回自己的前世,记忆和情感都十分强烈,所以做回盛辉帝也没有一点不适应,日子久了,他也渐渐淡忘了前世的事情。不过最近朝中压力巨大,事情永远做不完,是个人都会烦。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兢兢业业,都没给自己放过假。
如果他老哥卢醒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勤勉,不知那脸色会是什麽样?
想起前世的逍遥,杨靖简直都不相信和今世的自己是同一个人。
果然环境不同,成就也不同啊。
他心里感叹,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明天不上朝了,带萧沧海出去玩一天。
萧沧海对他'微服私访'的说法很有兴趣。他本不是拘泥之人,虽然入宫後多有束缚,但仍难改本色,不然当年也不会身怀六甲还跟著杨靖上战场。
他听杨靖将安排细细道来,不由也期待起来,抿嘴笑道:"那我可一定要陪皇上出去看看。这种好事不能错过。"
杨靖喜道:"当然当然。我就知道你会高兴。"
萧沧海瞪他一眼:"明明是皇上在宫里闷了,想出去逛逛,可别说得好像是为了我似的。"
杨靖哈哈一笑:"咱们夫妻一体,分那麽清楚做什麽?而且我知道,这天下间愿意陪著我胡闹的人,就只有你。"
萧沧海听了这话甚是高兴,满意地抬抬下巴:"你知道就好。"
寄奴,这天下间只有我,会心甘情愿无条件地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作家的话:
最近很勤奋啊有没有~!!!感谢大家的礼物和留言的鼓励,俺在繁忙的月底结账期还能赶文,佩服自己一个!哈哈哈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5
75
夫夫二人商量好,不由都兴奋起来,好似回到了当年在江南,二人偷偷溜出去私会的感觉。
大盛从前是三天一朝的习惯,但自从盛辉帝十四岁亲政以来,雄心勃勃,一心以收复北方国土为己任,因此改为天天上朝。如此十几年下来,已经成为了大盛新的传统。不过皇上偶尔也会有个头疼脑热、心情不好之类的偶发情况,歇个一两天早朝也不稀奇。
杨靖第二天早上传了旨意免朝,奏折都直接送到内阁去。
太子杨荣和二皇子杨健过来请安,见父皇还在,不由欣喜。往日这个时候父皇已经去上朝了呢。
一家四口用过饭,杨靖和萧沧海夫夫送走了两个去上学的小学生,开始准备出宫事宜。谁知这个时候萧子诚和萧贤兰却来了。
这兄妹二人是来给皇後请安的。他们住在宫里是为了'陪伴'皇後,自然要日日过来请安,只是平时他们都在巳时左右过来,今日却早了一个时辰。
萧子诚听皇上说他们要出宫去转转,不由眼睛一亮,连萧贤兰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杨靖见状,便顺道邀他们一起去了。
萧沧海的脸色微微一沈,随即又恢复了温和亲切的模样,微笑道:"子诚也就罢了,但贤兰可是女孩子呢,怎能出去抛头露面?"
萧贤兰闻言,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杨靖其实也不想带著两个电灯泡,但此事被他们撞见,自己身为姐夫,怎能不满足小舅子小姨子的愿望呢?何况又不是什麽大事,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他不以为意地道:"这世上对女子原本束缚就多,有些规矩更是迂腐之极。朕可不兴那一套。不过……"他沈吟了一下。萧贤兰正是说亲的年纪,若是真出宫让人看见了,有碍名声,因此改口道:"有些顾忌也是好的。这样吧,贤兰若是真想跟我们一起去,不如女扮男装好了。"
"女扮男装?"
别说萧子诚兄妹,连萧沧海也不由失声脱口。
萧子诚兄妹进京不久,对京城并不太熟悉。而且萧母对幼子十分宠爱,平日看得极严,极少让他出门。萧贤兰就更没有机会了。
带著这对兄妹,杨靖临时又让黑衣卫多安排了些人手暗中保护。四人便打扮成一般富贵平民的模样,从偏门悄悄出了宫。
杨靖与萧沧海并肩走在前面,萧贤兰穿了一身男装,与萧子诚走在後面。她第一次女扮男装,十分新奇,窃窃私语地对孪生哥哥道:"皇上真是聪明,竟能想到这个主意。我还是第一次穿男装呢,哥哥你看,是不是和你更加相似了?呵呵呵……"
她性子文雅贤淑,极少这麽快活。萧子诚看她开心的模样,也很是高兴,出神地望著前面的背影,轻声道:"陛下英明神武,心胸豁达,胜过历代帝王,出的主意自然也不一般。"
萧贤兰看著他一脸仰慕地望著皇帝的背影,不由心中一动,勾起唇角笑了笑。
杨靖敏感地察觉到萧沧海的情绪好似没有早上那麽兴奋了,轻声道:"怎麽了?是不是我带著他们兄妹一起出来,你不高兴了?"
萧沧海摇摇头,道:"既然让他们遇上了,皇上愿意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是他们的荣幸。何况贤兰恐怕这辈子也没有几次这样的机会,我怎会不高兴。"
撒谎!明明是不高兴嘛。
杨靖摸不清头脑,暗道难道他是在怪我带了两个电灯泡,无法享受二人约会了?
可是又一想,萧沧海的心性不至於如此。
他哪里知道萧沧海的心事。若是昨天之前,萧沧海必不会在意,但知道了萧家和南方士族的打算後,他又怎麽可能不介怀呢?
杨靖还在琢磨,萧沧海已转脸笑道:"寄奴,你看这洛京繁华,已不逊於当年的长京风景。如此一派盛世景象,都是你的功劳啊。"
杨靖被他夸赞,心中欢喜,微笑道:"我的功劳,也有你的一半。"说著趁势握住他的手,垂下长袖掩住。
萧沧海听了感动,郁闷之心稍去,暗道罢了罢了,不可为了那些未知的烦恼而耽误现在的美景才是。
他放松了心情,与杨靖并肩而行,说说笑笑,悠然地走在繁华的街头。
二人本是无双的容貌,一个端庄英俊,器宇轩昂,周身散发著无上的气势威严。一个优雅俊美,举止从容,彷如世间最动人的翩翩公子,带著无限风情与潇洒。
清风拂起二人轻垂的长袖与衣摆,阳光映照著彼此相携的身姿,引来街上无数歆慕的目光。
萧子诚与萧贤兰走在後面,望著他们的风采,只觉二人般配之极,好像再也插不进第三个人,不由都露出沈思之色。
四人在洛京最繁华的元安坊转了一圈,买了些东西,交给夏起带来的人拿著。
临近中午,杨靖道:"听说春华楼的酒菜最好,咱们就去那里用午膳吧。"
萧子诚道:"我在江南去过春华楼,招牌菜甜水鸭确实一绝,原来他家在京城也有分号的?"
萧沧海一笑,解释道:"那春华楼是从前长京的老字号。二十多年前长京城破时,他们的传人跟著朝廷逃到了江南落脚,开了几家分号,招牌菜也是根据江南的口味改过了的。後来定都洛京,他们便搬了回来,现在这里才是正宗的春华楼,以招牌菜咸水鸭出名。"
一个上午的闲逛,不管遇到什麽,萧沧海都能款款而谈,淡淡几句就解释出由来,萧子诚兄妹不得不佩服这位三哥见识广博,才华过人。
杨靖笑道:"我还没吃过春华楼的正宗招牌菜呢。沧海,还记得当年在金陵,我们好像还为了他家的鸭子是甜水的好吃还是咸水的好吃吵过架呢。"
萧沧海哈哈一笑:"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当真好笑。我们根本连咸水鸭都没吃过,居然还能为此吵起来,真是年少轻狂啊。"
杨靖摸著下巴回忆道:"我记得当时你是十分坚定地拥护甜水鸭的,不如今日我们就分个胜负?"
萧沧海切了一声,藐视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愿意无聊,我可不奉陪。不就是鸭子嘛,什麽口味不一样?这麽多年了,亏你还惦记分个胜负。"
"哦?莫非你是怕了?"
"莫要激我。"萧沧海笑眯眯地摸出腰间的折扇扇了扇,道:"你若非要分个胜负,我奉陪就是。不过我可不像某些人那样贪图口腹之欲,今儿个只以尝鲜为主。我倒要看看,这北方的咸水鸭,是不是真的就比南方的甜水口味好。"说著抬腿率先迈进了春华楼。
杨靖一笑,跟在後面。
作家的话:
很喜欢杨靖和沧海恩爱轻松的相处方式。这才是真正爱人、恋人、伴侣、知音、亲人,呵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6
76
春华楼一共三层。一层大多是平民消费,二楼环境就清雅多了,三楼则是贵客的包房。
杨靖这次出宫,除了想散散心,看看洛京的景色,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私下观察一下南北士族之间的关系是否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记得前世看的那些武侠小说、电影电视里经常提到,酒楼茶馆是最适合探听情报的地方。因此杨靖并未让夏起去安排三楼的雅间,而是带著众人上到了二楼。
"这里四面开阔,风景极好,倒比在雅间里舒服多了。"杨靖选了西北角一个靠栏倚柱的长桌,正好能坐下四人。
自然没人反对皇上的意见。
萧沧海走到杨靖身边,不客气地道:"我要坐靠栏那边,视野开阔。"
杨靖一笑,好脾气地起身将位子让给他,自己坐在他身边。
萧贤兰则有些犹豫。倚栏而坐,似乎将自己暴露在了外面的行人面前,可是坐在另一边,又担心大堂里人来人往的。
萧子诚与她心有灵犀,推了她一把,道:"你坐里面去吧,待会儿夥计要从外边上菜,别碰著你。"
萧贤兰闻言,便不再犹豫,坐到了萧沧海对面。萧子诚则在外边坐下,对杨靖相对。夏起则带著两个小厮打扮的侍卫站在後面。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麽?"春华楼的夥计殷勤地上前。
杨靖道:"先报几个菜听听。"
那夥计嘴皮子极为利索,一口气报出数十道经典菜肴。
杨靖对萧子诚兄妹微笑道:"你们想吃什麽?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萧贤兰女儿家,并不多嘴。萧子诚看看萧沧海:"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什麽好吃。三哥,要不你帮我们点吧。"
萧沧海一笑:"这有什麽客气的?好吧,我替你们做主了。难得有人要请客呢。"说著一连报了几个菜名,包括春华楼的那道招牌菜,又道:"我知道你们在江南的甜水鸭这里也有,一并上来。"
那夥计笑道:"客官一定是想比较一下我们春华楼在洛京和江南的招牌菜有何区别。没问题,马上就上来。"
杨靖笑道:"看来和我们一同心思的人不少啊。"
萧沧海笑而不语。
菜上齐了,杨靖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萧子诚和萧贤兰才慢慢动箸。但萧沧海却在旁边倚著栏杆摇著扇子。
杨靖道:"怎麽不吃?待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沧海懒洋洋地道:"还不饿,没胃口。"
杨靖道:"甜水鸭也不吃了?"
萧沧海本来是有些饿的,但不知为何,看著自己点的满满一桌菜,又突然没了胃口。那甜水鸭和咸水鸭并排放在一起,卖相极好,看著就让人心动,但他闻著味道却觉得有些腻歪。
他抬头瞟了一眼,见萧子诚萧贤兰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迟疑地望著这边。
他忽然心中一动,冲杨靖抬脸一笑,黑玛瑙一般的美眸弯了起来,嘴角荡开一抹浓浓地风情,红唇轻开:"要不你喂我啊。"
杨靖微微一愣。
萧沧海可不是会在这种场合公开撒娇的人。
不过杨靖自从重生後,就发誓绝不会再让萧沧海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因此虽然心中诧异,但却十分配合,当真夹起一块鸭肉,送到他嘴边,微笑道:"好啊。有事为夫服其劳。来,尝尝这甜水口的鸭子。"
萧沧海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住,细细嚼了两口咽下,道:"还不错。"
虽然他一堂堂男儿由另一男子喂食,但举止却极度自然从容,仿佛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杨靖宠溺地笑道:"还想吃什麽?我给你夹。"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萧沧海目的已经达到,便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筷子,随意地瞥了对面一眼。原本有些瞠目地萧子诚兄妹,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眼。
萧沧海暗暗一笑,又心底叹息。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彼此间却十分生疏,还要暗中斗心眼,当真是累人。
如此一想,越加没了用饭的心思。不过看在杨靖殷勤的份上,他也不好扫了兴致,夹了几口清爽的小菜。
杨靖见状,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笑道:"先来尝尝这两道南北的招牌菜,究竟是哪个味美,今儿个咱们可定要评出高低来。子诚,你和贤兰给我们做证。"
萧子诚为难地道:"可是我觉得两个味道都好。"
萧贤兰也点头道:"是啊。以前我在江南时,觉得春华楼的甜水鸭最是味美,谁知尝了这洛京的咸水鸭,竟也毫不逊色,可真是难分高低。"她拧著眉毛,一脸难以取舍的样子,又长得貌美,让人不忍为难。
杨靖见状,不由笑道:"不必如此为难。不过是一乐罢了,贤兰不要太认真。"
萧子诚对妹妹笑道:"就是。反正要分胜负的是皇、黄公子和三哥,又不是咱们。咱们只要好好享受美味就好。"
萧贤兰闻言,俏皮一笑:"不错,先填饱肚子重要。"
杨靖哈哈笑道:"不会饿到你们。来,都吃菜。"说著给他们一人夹了一道菜,二人颇有些受宠若惊。
萧沧海觉得胸口憋闷。倒不是介意那三人言笑晏晏,而是那油腻腻地几道肉菜弄得他胃里不舒服。但难得杨靖有兴致与他出宫来玩,怎麽也不能扫了爱人的兴致,因此将身上的不适强压了下去。
作家的话:
累得腿都抬不起来了,今天在家狠狠歇了一天,明天还要去加班,苦啊啊啊啊──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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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旁边几张桌子也坐满了人。
杨靖和萧沧海讨论起这春华楼的南北两道招牌菜,各抒己见,萧沧海仍认为是甜水口的味道更好些,而杨靖却偏向北方的咸水口味。
他们正说得兴起,忽然旁边桌子上一人阴阳怪气地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人自然觉得南方的口味好,北方人觉得北方的口味好。要我说,那位公子既然是江南人,就不该到我们洛京来生活。"
他这话飘过来,明显是对著这边说的。
杨靖微微眯起眼,尚未说话,萧沧海先一步悠然开口:"此言差矣。洛京乃大盛都城,当有容纳百川的胸怀,不该分什麽北方人、南方人。且不仅是盛人,西域诸国和各国异族人,都可以来这里通商经营,落户生根,这才是泱泱大国的气度。"
此言一出,那桌上的食客回过头来,露出诧异之色。他歪头沈思了片刻,道:"你说的对,刚才的话是我偏颇了。"
萧沧海一笑:"这位兄台,我看你一人用食未免寂寞,不如过来一起坐。"
他的性格本就爽朗大方,长袖善舞,见那人谈吐不俗,便有心结交。
杨靖也正有此意。
萧子诚和萧贤兰则有些诧异。鱼龙微服,本该小心谨慎,便是有心与他人相交,也该由这里身份最尊贵的皇上出口邀请才是。可是萧沧海却先行开口,不知是否妥当。
他们却不知道,以前在江南时这种事萧沧海也常做。杨靖虽然性格豪爽,气度不凡,但久居深宫,身上自有一股深冷威严的气质,一看便知不是那般随意与他人亲近之人。因此他也乐得看萧沧海长袖善舞,倒也真因此结识了不少人才。例如现在驻守北部边关的大将童振,当年便是如此在江南被萧沧海忽悠过来的,好好一个书生硬是弃文从戎,成为了一名武将。
对桌那人倒也痛快,闻言便起身来到他们桌旁,定定看了一眼杨靖和萧沧海,微笑道:"如此陆某就冒昧了。"
杨靖哈哈一笑,道:"陆兄请坐。"
陆濯道:"在下姓陆,单名一个濯字。不知几位兄台如何称呼?"他眼睛看著杨靖,显然一眼就看出这桌的主导之人是谁,倒是个聪明人。
杨靖微微一笑,道:"我姓卢,单名一个醒字。这位是我的夫君。"
因为男儿可以生育,所以历代皆有男子成亲的习俗。到了这一代,盛辉帝更是娶了一位男皇後,因此男风更加盛行。一般男子夫妻在外,都会称呼对方为'夫君',是对对方的一种尊敬。毕竟嫁入的一方放弃了男儿之尊,是极大的牺牲,若是彼此感情好的话,不论谁嫁谁娶,地位上都相差无几。
萧沧海摇扇轻笑,道:"我姓萧,单名一个海字。这两位是我的弟弟,萧诚和萧岚。"
陆濯一一施礼,彼此寒暄後坐定。
杨靖道:"刚才听陆兄所言,似乎对南北之分有些意见?"
陆濯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陆某不才,对当前的形势也知道一二。看卢兄是北人,萧兄却似乎是南人?"
杨靖道:"不错。不过我虽是北方人,却是从小在南方长大的,说是半个南人也不错。"
陆濯端起茶饮了一口,道:"以杨兄和萧兄的眼光,应该能看出我是北方士族出身。只不过陆某家世已微,目前只是一介寒门了。"
杨靖和萧沧海刚才第一眼已经看出,陆濯打扮清贵,腰间配玉,顶上束冠,这是标准的士族打扮。只是他的衣服布料普通,玉也是一般的寒玉,冠也只是一顶楠木冠。
此时不仅士族和庶民之间界限分明,便是士族之间也分三六九顶。上品士族不说服饰上乘、装配华贵,最主要的是顶上戴的一定是玉冠。
简单说,就是穿西装的阿曼尼和地摊货的区别了。
杨靖道:"陆兄自称寒门,但言谈不俗,有学识在身,不知和沧州的上品士族陆家有何关系?"
"正是本家。"
"哦?"杨靖微笑道:"即使是势微的旁支,但以陆兄的才学,应该也可以得到州府的推荐,参加入官考学才是啊。"
陆濯叹了口气,道:"这正是刚才卢兄问我为何对南北之分有意见的原因了。"
杨靖露出好奇之色,抚摸著手中的茶杯,等著他解答。
陆濯道:"虽然萧兄三兄弟都是南人,但陆某还是直言不讳了,请勿见怪。"
萧沧海一笑:"陆兄但请直言。我们并无妨碍。"
不用多言,只看他的气度,陆濯就知道他不会介怀。至於另外那两位萧兄弟,陆濯还不放在心上。
"那陆某就直言了。从长京被攻破,到当今圣上夺回江北之地的近二十年间,我大盛在胡人的统治下人才凋零,北方各大士族更是十不存九。当今圣上惜才,五年前曾下旨鼓励寒门子弟为官,规定各大士族每年都要向朝廷推荐一定的寒门子弟,以此来发展新兴士族。然目前朝廷中却是南方士族占多数,在推荐人数上自然就占了优势。"
陆濯说到这里,杨靖和萧沧海已露出了悟之色。
西盛时期,中原的根基都为北方,士族人数大大多於南方。後来长京沦陷,朝廷迁往南方,南边的士族由於地理优势保存了不少,但避往南边的北方大族也不再少数,小盛朝廷中的官员也大多是北人,因此两边仍是势力悬殊。但二十年间,北方在胡人的统治下渐渐式微,而南方却在小盛朝廷的精心统治下渐渐强大起来。到了盛辉帝重新统一大盛,双方已成势均力敌之势。
"当今圣上在南方长大,更是娶了南方士族之首的萧家嫡子,偏向南人也无可厚非。然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只有依附上品士族的推荐才有进身之道。现在北方士族的推荐名额明显少於南方,便是想要力争,也会受到南人的打压。长此以往,只怕不出二十年,这大盛朝廷就会被南人占领了,北方的寒门子弟将再无立身之地。"
作家的话:
小包包啊……嘿嘿嘿~~~
早上发漏了一段,汗,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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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陆濯的话怎麽想?"傍晚回到皇宫,杨靖对萧沧海问道。
萧沧海回来後便有些精神不济,刚吩咐了宫女们去准备浴室,自己换了衣服,歪在软榻上休息。
"陆濯所言有一定道理。"萧沧海回答得比较谨慎。
这里涉及到南北士族之争,以他的立场来说有些尴尬。
杨靖在他身边坐下,道:"你真这麽想?这件事你不用有所顾忌,有话就直说。要知道我们夫妻一体,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何况将来……"杨靖顿了顿,望著萧沧海,有些语重心长地道:"这个天下总要由荣儿来继承的。有些事,我们应该提前为他铺平道路才是。"
萧沧海微微一震,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话说得是。那陆濯显然不是一般人,明知道我是南方人,又姓萧,仍然直言不讳地说出了那番话,毫无顾忌,看来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杨靖点头微笑道:"只怕他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倒是个聪明人。"
萧沧海眉头微蹙,道:"南北之争历来有之。但从前大盛的士族有九成都在北方,南方一直被当成中品、甚至下品士族。直到最近几十年间,南方士族才渐渐强大起来。他们等待了这麽久,好不容易才压过北方,只怕不会轻易放手。"何况有他这个皇後在,萧家也决不会放手的。
想到这里,萧沧海不由眉头拧得更紧。
杨靖道:"我虽注意到这种情况,却没想到形势竟如此严峻。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得了。"他的声音有些冷。
萧沧海微微一寒,不知他指得是谁。但转念一想,他早已嫁给杨靖,放弃了男儿之尊,萧家只能算是他的娘家,却再也不是他自己的家了。如今他与皇上荣辱与共,休戚相关,自然是站在杨靖这一边的了。何况将来他们的儿子会继承这个天下,那麽南北士族之分,对大盛的皇帝来说就是一件必须打压下去的事情。
萧沧海道:"陛下是怎麽考虑的?"他这话问得坦然,双目清澈,再无顾虑。
杨靖顿了顿,直视著他的双眸,道:"这种形势是我绝不乐见的。如今江南士族势力较强,朕要从他们下手。"
萧沧海反而松了口气,道:"如此最好。我也觉得江南最近蠢蠢欲动,有些人动作太大了。若是萧家也参与其中,你不必顾虑我,给他们留些体面也就是了,其他的,但凭陛下做主。"
杨靖闻言,不由放松了下来,轻笑道:"本还担心你会有所顾虑,既然你支持我,我就放心了。你也不必担心,萧家是你的娘家,萧伯元萧仲平也都是能干的,朕自有分寸。"
萧沧海微微一笑,道:"从我入宫那日开始,我就只是你的人。萧家与我,其实再无太大干系了。"
他的话语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杨靖若有所觉,看了他一眼,劝慰道:"现在萧老夫人进了京城,你若是想她了,也可以回家看看。虽说皇後省亲过於铺张繁琐,但我可以私下安排,保证让你满意就是。"
萧沧海淡淡道:"我与母亲并不亲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在我心里,只有你与荣儿健儿,才是我的家人。"
杨靖听他说的决绝,心里有些诧异。又想到他昨天没精打采,满腹心事,都是在萧伯元进宫後发生的,可见定是发生了什麽事。
联想到最近朝上的波涛暗涌,杨靖心中一动,有了几分眉目,也不再多问。恰好此时染香来报浴室准备好了,他便笑著揽住萧沧海的肩,道:"朕与皇後一起沐浴如何?"
萧沧海瞪了他一眼:"天还没黑呢,就不正经。"
杨靖撇嘴笑道:"这有什麽的啊?老夫老妻了,你还害羞不成?"
萧沧海起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回眸一笑,勾著唇角挑衅地道:"就怕皇上撑不住呢。"
杨靖一跃而起,摩拳擦掌地追上去:"朕撑不撑得住,爱妃试过就知道了。"
两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地跑向浴室,哪里还有一国之君和皇後的样子?简直是一对热恋中的高中生,大脑智商基本为零。
染香站在後面发呆,墨香推了推她,奇怪道:"你还愣著做什麽呢?浴池已经备好了,不用我们伺候了,不如趁这会儿工夫下去歇歇。待会儿太子和二皇子该来请安了。"
染香回过神来,叹道:"皇上和皇後感情真好,我看得有些羡慕呢。"
墨香抿嘴笑道:"好姐姐,原来你是思春了。"
染香大羞,去撕她的嘴:"你个小蹄子,这话在宫里是能乱说的吗?看我不教训你。"
墨香笑著躲过去,道:"这有什麽不能说的。皇後最是和蔼可亲,若是知道姐姐有了春心,定会放你出宫,说不得还会帮你找户好人家,准备一出丰盛的嫁妆呢。"
皇上不再选纳嫔妃,这些宫女到了二十五岁便会放出去。因皇後身份尊贵,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若是得了恩准,是可以提前出宫的。而且萧沧海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亲自赏她们一些嫁妆也不稀奇。
因皇上皇後相处时不喜人多,所以凤仪宫里服侍的人少。二人沐浴时更不用宫女太监伺候,此时内殿里没人,墨香才敢这麽随意地和染香开玩笑。
染香脸上大红,触动了心事,一扭头道:"我不和你说了。待会儿太子和二皇子就要回来了,我去御膳房备膳去。"说著匆匆跑走了。
墨香掩著嘴偷笑,不以为意,自去准备其他东西了。
且说杨靖随著萧沧海进了浴室,一伸胳膊道:"爱妃快来为朕更衣。"
萧沧海踹他一脚:"去!"
杨靖哎哟叫了一声,抚著後腰倒在池边的软榻上,叫道:"不得了了,扭了腰了,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萧沧海哈哈笑道:"说你撑不住,你还不信。这麽一脚就扭了腰了?果然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嘴里虽在嘲笑,可人还是赶紧凑过去要扶他。
杨靖趁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一推,将人按倒在榻上,道:"好啊,敢嫌我老?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把老虎当病猫了!"
萧沧海被他压得动不了,扭过头道:"别闹了,臭死了,赶紧下水沐浴吧,一身的汗味,我可受不了。"
杨靖也十分爱洁,今天逛了一天,身上也觉得难受,便一边剥著萧沧海的衣服,一边扯下自己的衣袍,道:"爱妃既然不愿意伺候朕,那就由朕来服侍你吧。"
"扯哪里呢?会不会脱衣服啊你……哎哟,鞋子还没脱呢。"
两人一边闹著,一边把彼此扒得干干净净,双双跳下浴池,溅起好大的水花。
作家的话:
接下来……哦呵呵呵,想看的给点力,票票礼物留言,一个都不能少,哦呵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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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给你搓背。"杨靖殷勤地围著萧沧海转。
萧沧海是钱塘人,皮肤天生的好。从前可能还没有这般细腻,但这麽多年来生活在深宫之中,杨靖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著给他补,尤其皇上不再纳妃、太後一心礼佛、太子也地位稳固,他更是没有了後顾之忧,不由补得油光水滑,肤白如凝脂。
他腰细腿长,身材比例相当得好,又是练武之人,更是肌理分明,骨架匀称,当真是增之一分嫌肥,少之一分嫌瘦。杨靖眼珠子恨不得粘在他身上,流连忘返。
萧沧海懒洋洋地趴在浴池边上,歪过头瞟了一眼杨靖,修长美丽的双目眸光四溢,一双黑玛瑙般的眸子里闪烁著莫名的光彩。
杨靖的皮肤微暗,乃是古铜色的,除却多年在战场上晒出来的,倒有大部分是天生的。他是那种怎麽也养不白的人,极有男人味。宽肩长腿,胸膛健硕,肌肉优美,配上威严英俊的容貌,简直无可挑剔。
只可惜现在这个俊朗尊贵的男人脸上正露出一种色迷迷地猥琐表情,不由大打了折扣。
萧沧海转过身,捏了捏杨靖的胸肌,轻轻一笑,道:"保养得不错。"
杨靖捂住胸口,委屈地道:"你调戏我。"
萧沧海嘴角抽了抽,原本还想继续摸下去的手僵住。
杨靖扭了一下身子,捶打萧沧海:"讨厌啦……"
萧沧海做出恶心欲吐的样子,转过身子划动手臂,游走了。
杨靖呆了一下,追上去:"哎呀,怎麽可以丢下人家不管嘛。"
"你让我淹死得了!"
"人家舍不得。"
"离我远点。别再用那种娘娘腔和我说话,想吐。"
"沧海,你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脆弱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两人玩闹一番,杨靖抱著萧沧海上下摸了个遍,腆著脸道:"沧海,咱们在这里来一次吧。"
萧沧海漫不经心地道:"不行。今天太累了,没兴致。"
杨靖恶狠狠地道:"没兴致你坐我怀里挑逗我!"
杨靖坐在池子里的台阶上,萧沧海则坐在他腿上,背脊贴著他的胸膛,挺翘的臀部正顶著他的分身。最可恶的是萧沧海还不时地抬起修长的大腿,往上面撩水。水珠沿著优美笔直的小腿肚一路往下滑落,淹没在池面上,看得杨靖血脉贲张,分身硬梆梆地顶在萧沧海的臀逢间。
萧沧海恶意地动了动,臀部在杨靖的大腿根部滑动,听到他倒抽了口气,不由抿嘴笑道:"我洗好了。"说著站起身来。
杨靖大怒,一把箍住他的腰重新按回自己怀里,下体顶了一顶:"让我进去!"
"不干!"
杨靖不敢硬来,放柔口气求道:"都到了门口,哪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昨晚你就借口今天要出宫,不肯让我碰,现在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成麽?"
萧沧海伸手向下,握住他的分身,随便胡撸了两下,转过身道:"你今晚多让我一次,我就让你进来。"
杨靖哭丧著脸:"不带这麽威胁人的。"
萧沧海白他一眼,哼道:"爱答应不答应。"说著起身又要走。
他武功比杨靖高,真心要走杨靖是拦不住的,二人这麽一扭动,杨靖欲火更旺了,终於赤红著眼哑声道:"好好好,都应了你。好沧海,快别折磨我了。"
"君无戏言!"
萧沧海这才笑著转过身,分开双腿跨坐在杨靖身上,优美的性器顶在他的小腹,动了动臀,慢慢含住杨靖的分身。
由於长久的性事,兼之宫廷里的秘药保养,萧沧海的後穴这些年来越发弹性紧致,柔韧有余。刚才在池子中泡了这许久,他又著意放松,早习惯了盛辉帝的尺寸,因此缓缓吞入倒并不困难。
杨靖深吸口气,待慢慢插入之後,忍了片刻,待萧沧海适应了,才律动起来。
二人在房事上极为合拍,固然有情意相投的缘故,也因萧沧海本身放得开,在这方面并不矜持。而且他本就是一妖娆之物,这些年来调养得更是深谙其道,自然宾主尽欢。
他身体柔韧,竟能坐在杨靖膝上将双腿搭在他肩膀上,身体几乎对折,还游刃有余。
杨靖之爽,无法言表。
二人在浴池里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双双起身。
萧沧海起身後觉得身子发软,双腿无力。杨靖扶住他,温柔款款地道:"累到了吧?朕抱你去休息。"
萧沧海白了他一眼:"天还没黑呢。再说太子和健儿恐怕已经来了,还是赶紧出去吧。"
二人穿好衣物,相携而出,太子和杨健果然已经来了。
一家四口用过膳,萧沧海将给儿子们带的礼物拿了出来。
太子听说今天父皇和母後出宫了,不由羡慕不已。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出宫,因此并未有何要求。倒是杨健单纯直白地道:"父皇,父皇,下次出宫带著儿臣吧。儿臣也想去宫外看看呢。"
杨靖呵呵一笑,道:"等健儿再大些,父皇就带你出去玩。"
"那是什麽时候?"
"嗯……等你十岁以後吧。"
杨健听说还有那麽久,不由有些失望,接著又道:"那能带哥哥一起去吗?"
杨荣闻言,也露出期盼之色。
杨靖哈哈一笑,道:"到时大家都去。不过你们可不能淘气,要乖乖地听话,到时还要看你们书念得如何。"
杨荣杨健闻言都十分欢喜,纷纷点头表示会用功,好像明天就可以出宫了似的。
打发走了儿子们,萧沧海疲累过度,这晚也没提翻身之事,让杨靖松了口气。
不过萧沧海歇了几晚,养足了精神,终於还是找到机会让杨靖兑现诺言,狠狠压了他一晚。
作家的话:
这两糊涂爸爸要发现小包子还要点时间呢,呵呵呵~~~
早上更了一篇重光的番外,所以今天是双更啦,是送给亲亲们的十一贺礼,大家支持有麽有?哦呵呵呵,十某最近很勤劳哦~~~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0
80
第二天萧母、萧伯元和几位亲家大臣带著家眷进宫,参加皇上皇後举办的赏春小宴。
说是赏春,其实早已到了初夏时节。而且往年萧沧海对这种事情并不热衷,除了每月定期宣召命妇进宫请安外,很少举办这种後宫的小宴会。但今年不知怎麽的,前几天皇後突然下了旨,要在春尾夏初办场赏春宴会。
因为机会稀少,所以收到帖子的人家都十分骄傲高兴,自觉简在帝心,得皇帝青睐,因而都是隆装出席,极为慎重。
宴会在春溪殿举行。外面就是後宫里最漂亮的一座御花园,虽没有太液湖的湖水相伴,但繁花锦簇,极为赏心悦目。
众人纷纷落座不久,皇上皇後相携而来。
二人一穿龙袍,虎步生威,一本正经,威仪无限。另一人华服长袍,俊容含笑,优雅从容。
作为皇後,在这种小公开的场合伴在皇帝身边,务必要打扮得雍容华贵,端丽无双才是。但萧沧海是男人,可没法在头上身上戴那麽些花花绿绿、珠宝环绕的饰物。他只是穿了一身正经繁琐的皇後华服,多配了几个玉环,顶上戴了只精致华美的翡翠红珠镶宝冠,竟也有种豔压群芳之感。
二人落座时,皇後扶了皇上一把。这个动作虽小,却瞒不过精明人的眼睛。
萧母和萧伯元坐得靠前,清清楚楚地看见皇上左耳下方的脖颈处有著一处明显的红痕,即使穿著春天的高领长衫也遮挡不住。
母子二人心下惊骇,不动声色地观察著上方之人。
杨靖此时心中暗暗叫苦。昨晚被萧沧海压在床上使劲折腾了一番,今早起来腰酸得都不像自己的了。而且萧沧海不知何时在他身上种下了不少'草莓',还都在明显之处,偏偏今天举行这种小宴,近距离地与众人相处,根本掩饰不住。
这明显是被萧沧海算计了。
其实杨靖心里有数。他不在乎让臣下们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宠爱萧沧海,不仅他是他的皇後,同时他也是萧沧海的人。谁要动摇皇後的地位,都要仔细思量思量。
不过虽然心有配合之意,但一屁股坐下时杨靖还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他可不像萧沧海生过两个孩子,而且常年服内外药调养,後穴早已适应了如何承欢。可怜他那皇帝的'龙穴'被折腾了一晚,此时著实脆弱,偏偏上朝饮宴都不能耽误,货真价实的'如坐针毡'啊。
宴会开始,皇後极体贴地将皇帝的酒杯都撤下,命人换上茶水。
皇帝轻咳了一声,小声道:"不用这麽小心吧?"
萧沧海悠悠一笑,劝慰道:"还是小心些好。你若难受了,我会心疼的。"
杨靖一边享受著他的关心,一边小声嘀咕:"这样做也太明显了……"
这遭自己这个皇帝可真是被算计透了,不仅里子没了,面子也快没了。
座位越靠近皇上皇後的,身份越是尊贵,心思也越加灵敏。除了康王恨不得能离他皇兄再远点外,其他人都细心地注意到了皇帝皇後的小细节。有些还在疑惑的,看见皇上端起茶杯时露出手背上一点明显的仿佛牙印般的嫣红,不由隐隐都有了猜测。
虽然皇上被皇後'压'了,有失尊严和体面,但同性夫妻间感情好的话,有些事也难以避免。而且历朝历代纳男妃的皇帝不再少数,前朝的秦文帝甚至以男子之身为一个男人生过孩子,因此这事只是让大家震慑到皇後在皇上心中的真正分量,却并无太大反感。何况盛辉帝龙威深重,众人完全不敢挑衅。
萧沧海一番隐晦地做作,让大家明白了皇上今天的脸色为何有些不大好。没有挑明却达到了目的,心中甚是满意。
不过还没有结束。宴会开始不久,太子和二皇子便到了。
大盛的皇子们没有规定正式面见大臣们的年纪。但大多是十岁以後,才会慢慢走出深宫,展露在众人眼前。当然也会根据皇帝的喜爱程度有个别例外,但基本上幼年的皇子都是养在深宫中的。
不过太子的身份特别。
杨荣在繈褓中时就被立为了太子,又是盛辉帝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因此去年十二月满了六岁後,杨靖便曾在年宴上带他露了回面。所以这些权贵对太子并不算陌生。
二皇子杨健却是第一次较为正式地出现在众臣面前。
太子和杨健是下了课後才过来的。二人都换过衣服梳洗过,收拾得华贵整齐,干干净净,容貌又是一个俊美,一个可爱,远远看去兄弟二人有五六分相似。
太子脚步稳健,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恭恭敬敬地向皇上皇後行过礼,就坐在了皇帝下首的第一个位子上。
杨健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不过他年纪幼小,性格单纯,又是在父皇的宠爱下长大,因此并未感到紧张和畏惧,跟在哥哥後面大大方方地行了礼,笑嘻嘻地坐在了皇後下首的次座上。
这次家宴不分男女,外臣坐在皇帝左侧这一排,女眷坐在皇後右侧这边。大盛的男女之防还没有那般严谨,气氛也都是轻松愉快的。
宴会所谓赏春,其实哪里可能真跑到御花园里逛园子似的去闲逛,只是周围大殿上都布满了盛开的各色春花,布置得春意盎然,又带著初夏的活泼生动,另有相应的歌舞乐曲表演。
萧沧海是个极雅致的人,出身大族,眼光见识都极为不凡。他亲自让礼乐坊安排的歌舞和乐曲,还特意包含了北方和江南的民歌及特色舞蹈。
太子和杨健看得兴致勃勃。尤其一个南方的鼓乐表演,杨健见那些身材健美窈窕的少男少女们别著腰鼓,在殿外的春花台上跳著青春生动的击鼓舞蹈,不由十分兴奋。
这个节目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道:"父皇,父皇,儿臣也想要那个鼓。"
杨靖笑道:"你要那个做什麽?你也想学吗?"
杨健用力点头。
杨靖对身後的人吩咐道:"去,给二皇子拿个腰鼓上来。"
那小太监下去,不一会儿取了回来。
杨健双手捧住,瞪著眼睛道:"好大啊,好沈啊。"
杨靖哈哈大笑,道:"健儿,拿过来给父皇看看。"
杨健吃力地抱著那腰鼓走到皇帝身边。
杨靖单手拿起那腰鼓掂了掂,道:"是有点沈,你现在还背不动呢,以後大了再玩吧。"
杨健鼓著腮帮子,不服气地道:"儿臣很快就长大了。父皇给我留下吧。"
杨靖想了想道:"好吧,给你放宫里留著玩。不过不可因此荒废了学业。"
杨健兴奋地点头。
杨靖让人把那腰鼓送去二皇子的寝殿,搂著他坐到自己身旁,道:"得了,你就坐这吧,陪父皇一起看节目好不好?"
"好。"
他态度从容而随意,一边指使著身後的小太监帮他夹菜,一边和皇帝说话,丝毫没有局促紧张之感, 显然很习惯坐在父皇身边。
作家的话:
今天又双更了~!!!俺勤劳吧?哈哈哈~~~
杨靖被沧海算计了,龙脸都丢尽了,哈哈哈~~~不过他是心甘情愿,沧海也知道他不会因此生气,所以才这麽任性而为。可见这脾气啊,都是惯出来的,哈哈哈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1
81
第一次看到皇上和二皇子如此亲密的大臣都有些吃惊。但看皇後态度泰然,太子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由都暗中重新掂量,这位二皇子的分量并不轻啊。
礼乐表演非常精彩,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流行鼓掌之类,大家多面带微笑,抱著敬意观赏歌舞。
皇上似乎兴致很好,竟亲自举杯向萧老夫人敬酒,让萧老夫人受宠若惊。
接著皇上笑微微地道:"朕素来知道萧家的家教是极好的,这几日从四公子和三小姐身上就能看出来。听说萧太君正在给三小姐张罗亲事,不知看上了哪家公子?"
萧太君小心谨慎地道:"还在相看中,目前还未议定。"
皇上点点头,道:"若是太君议定了,便进宫来告诉皇後,朕来赐婚。"
萧母满目欢喜,忙起身躬身道:"谢陛下隆恩。"
能得皇帝亲自赐婚,这身价一下子就上了一个天大的台阶,是何等的体面和风光啊。原本几个和萧家有议亲意向的人家,立刻都蠢蠢欲动了,恨不得立刻回家找媒人上门。
其他人则不由又羡又妒萧家的隆宠。
皇帝兴致不减,转向萧伯元道:"朕记得爱卿的长女今年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了,萧三小姐出嫁後也该轮到她了。朕今日多事,想成就一双姻缘,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萧伯元大感意外,有些惊疑不定。
皇帝想给他的女儿保媒,事先他竟没有得到一丝风声。
他暗中看了萧沧海一眼,见他面色不动,也看不出是不是事先知道此事。
萧伯元恭敬地道:"小女年纪还小,尚未及笄,一向由拙荆教导,臣也不知是否议了亲事。待臣回家问过拙荆,若尚未定人家,再请陛下赐婚。"
皇帝大手一挥,轻描淡写地道:"萧三小姐这个亲姑姑还未出嫁,侄女怎麽会议亲?你媳妇也是大家出身,定不会做这种糊涂事。鲁北许家清宁大长公主的嫡孙许贺文今年十七岁,才华过人,前几天内阁张学士荐了他的文章上来,十分不错。朕今日就保个媒,促成一对小儿女吧。"说罢哈哈大笑。
皇帝如此欢喜,自有有眼色的人上前追捧。
安国公封定城立刻起身恭贺道:"恭喜萧大人得此佳婿。陛下亲自保媒,真是羡煞老夫了。"
"恭喜萧大人。"
他一开口,众人纷纷跟随,萧伯元再没有婉拒的机会了。
皇上十分欢喜,对萧老夫人笑道:"过几日大长公主回京省亲,萧老太君正可以与大长公主多亲近亲近。到时老太君亲眼看看那许贺文的为人,就知道朕所言不虚了。"
萧母恭敬地道:"陛下亲自挑选的人,定是错不了的。臣妇那孙女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才有今生这造化。"
康王妃王氏坐在旁边,闻言用绣帕轻遮嘴角,娇声笑道:"只怕老太君到时越看孙女婿越欢喜,一日不停地要给孙女准备嫁妆了。"
萧老夫人这把岁数,城府极深,扯了扯嘴角,看不出一点心思来地微笑道:"康王妃说得是啊。这一眨眼,我家的玉儿也要到了说亲的年纪呢。"
康王妃极会说话,缠著萧老夫人说话,不一会儿便把这老妇人哄得眉开眼笑。
杨靖轻轻扫去了一眼。这位康王妃上一世做了他的贵妃,满腹心机,多番筹谋,终於生下了皇子。後来更是一步步除掉了太子和贤妃,拥立自己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而萧沧海的死,王贵妃即使没有亲自动手,也绝对在其中扮演过推波助澜的作用。
杨靖想到这里,对这个女人就喜欢不起来。不过前尘往事已去,不必再去追究。现在这个女人已经成为康王的续妃,通山王氏仍然牢牢地绑在皇室的大船上。
一场宴会下来,众臣看清了皇上和皇後的恩爱程度,看出了皇上对太子的重视以及对二皇子的宠爱。而皇帝的赐婚,更是让众人有喜有忧。
鲁州许家,乃是百年士族,地位不再王氏之下。先皇的同母胞妹清宁大长公主下嫁,即使是胡人统治时期,对许家也只能拉拢,对这位前朝公主也是礼遇有加。
皇帝一出手,声势便是不凡。
大长公主有两子一女。这许贺文是大长公主次子的嫡长子,也是许家这一代最出众的人物,虽然不能承袭族长之位,但配萧伯元的嫡长女也完全说得上门当户对。这一招简简单单地就将江南士族的第一士族与江北地道的百年家族相互牵制起来。
而且最让人深思的是,萧贤兰尚未许亲,侄女却被皇上定了人家。虽然皇上也承诺萧贤兰若是定下人家可亲自指婚,但这未必不是一种微妙的警告。
抬压之间,各人自省。
宴会尚未散去,住在福宁宫的萧贤兰已得到消息,不由脸色微变。
她是未出嫁的女儿,不便参加前宫的宴会。萧子诚则较为低调,以资历不足为由,婉拒了皇後的邀请。萧沧海并没有因此不悦,反而对弟弟的谨慎知礼颇为满意。
萧子诚得到前宫的消息匆匆赶来,见萧贤兰满怀心事地坐在暖阁里。
他遣退宫人,上前安慰道:"妹妹不必想太多。皇上大概只是兴之所至,并没有其他意思。"
萧贤兰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哥哥,我在这宫里只住了半个月,便觉得度日如年。每做一件事都要步步谨慎,每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这宫里真正能和皇上平起平坐的,唯有三哥一人。可哪怕是三哥,也是不能恣意。"
萧子诚不明白妹妹为何说起这个。
萧贤兰道:"皇上的心思咱们是猜不透的。照我看来,皇上直接给小玉指了婚,未必不是好事。对我的婚事,也许也是一种警告。"对哥哥的事,想必也有此意在其中。
萧子诚蹙眉道:"不如我找机会问问三哥……"
萧贤兰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这件事如此突然,母亲和大哥都毫无准备,可见三哥也是有意瞒下来的,你若去问,只怕三哥也不会对你说明白。"
萧子诚抿了抿嘴,闭口不言。
萧贤兰看著孪生兄长,轻声道:"哥哥,过几天我们就出宫吧。皇上和三哥如此恩爱,哪里有旁人的立足之地?我们住在宫里也是妨碍……还是回家舒服啊。"
萧子诚想到皇上和皇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默契和恩爱,不由有些恍惚。
过了半晌他回过神来,看著妹妹鲜花一般娇美的容貌,想到这些日子皇上对他们姐弟的亲切和今日突如其来的指婚,不由为帝心难测而微微一叹,点了点头。
作家的话:
终於把这对兄妹打发走了,萧家也老实了,哦呵呵呵,下一章小包子露面。
话说,周一上班就开始加班,今晚加到十点刚回家,这才周二啊啊啊啊──
无限苦逼的十某实在没时间写文,累得不行了,睡觉去了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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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子诚和萧贤兰就向皇後告辞,萧沧海也没有挽留,让禁卫军护送他们回去了。
杨靖下朝後知道此事,回到凤仪宫後对萧沧海笑道:"如此,你可放心了?"
萧沧海白了他一眼:"你早知道萧家的打算了吧?"
杨靖道:"多少有些猜测。"
还是在春华楼时察觉的。平时萧沧海可不会当著别人的面对自己撒娇,会这麽做,必定是另有目的的。至於是什麽目的,杨靖的情商又不低,怎会猜测不到?所以後来也远了萧氏兄妹,直接给萧伯元的长女赐婚,不是在打萧贤兰这个做姑姑的脸,而是在警告萧家,有些事不要妄自做主,否则皇上自有办法让你们没脸。
皇帝这种生物,天下至尊,一言九鼎,不容违逆。谁让皇上不舒服了,皇上便让你一辈子不舒服。
不过杨靖对萧家并没做的那麽决绝,只是小小警告了一下,日後萧贤兰选定了婚事,他也会亲自赐婚,给萧家这个脸面。
经过此事,萧家彻底死心,不再提送萧氏子弟入宫的事了,不然不仅得罪了皇帝,连皇後这个萧家最大的倚仗也要与家族离心了,那可得不偿失。
萧沧海虽然打消了家族的念头,但还是被此事伤了心,落落不愉了几天,竟然突然晕倒了。
杨靖还在上朝,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大惊,匆匆退朝赶回凤仪宫,却得到了一个喜讯。
"恭喜陛下,皇後是有喜了。"黄子归恭敬地道。
杨靖恍惚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不由大喜:"当真?"
黄子归道:"千真万确。不过皇後只有一个半月的身孕,胎气还不稳,这些日子需要卧床休息,好好安胎,待过了头三个月才稳妥。"
杨靖十分关切,连忙让他去写方子,又细细问了一番各项忌讳,这才放他去准备安胎药物。
他进了寝殿,正看见墨香端著水盆转过屏风出来,看见皇帝连忙屈膝行礼。
杨靖摆摆手,轻声道:"皇後可是醒了?"
墨香道:"是。皇後刚要了热水净面,此时正在休息。"
"嗯,你下去吧。对了,让御膳房给皇後备碗燕窝粥,待会儿端过来。"
杨靖转过屏风,见萧沧海正有气无力地歪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刚净过面,头发也散了下来,鬓角处尚有些湿润,越发衬得人虚弱了。
杨靖大为心疼,几步赶到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道:"可是身上不舒服?怎麽脸色如此差?"
萧沧海虽然脸色不好,但面上却含著笑意,黑盈盈的眸子里散发著耀眼的光彩。
"皇上,你都知道了?"
"刚才黄子归告诉朕了。"杨靖的嘴角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握著他的手紧了紧,道:"沧海,我心里真是高兴,就是辛苦你了。"
萧沧海把手放在小腹上,笑盈盈地道:"辛苦是辛苦,不过却是心甘情愿啊。"
杨靖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到黄子归的话,道:"黄子归说你胎气不稳,这些日子可要好好卧床休养。後宫的事就交给德妃和淑嫔吧,她们两个都是妥当的。太子进学,也早该搬去东宫住了。健儿也该搬到独立的宫里去了,这些日子朕就叫内务府准备……"
萧沧海听著他一连串地安排,不由有些好笑,道:"你也太著急了。这些事哪里是几日就能办好的?这麽急急地折腾起来,反而累人。後宫的内务先交给德妃和淑嫔,其他的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杨靖一拍额头,道:"你说的对,是我急糊涂了。你现在刚怀上不久,孕期不宜动土。东宫还需修缮整理,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萧沧海道:"太子和健儿都是懂事的,不会累著我,你不必这麽紧张。"
"还说不紧张?你都晕倒了。前些日子还硬……那什麽,别是因为这样才胎气不稳。"
萧沧海想起前些天压著杨靖折腾一晚,此时也有些後怕。当时他怕自己再度'精力不济',可是私下吃过壮阳的药膳的。好在不是什麽药物,只是饮食上的搭配,但如此纵欲,只怕对胎儿也不太好。
都是因为日子太浅,所以他也没有发觉。
不过他倒因此想到一事,道:"寄奴,我最近身子不便,只怕你也不好住在这里了。不如你先搬回蟠龙殿?"
杨靖道:"哪里那麽麻烦。把偏殿收拾出来,我就住你隔壁,有个事也好有个照应。"
萧沧海勾起嘴角:"你身为一国之君,怎麽能住偏殿呢。"
杨靖笑道:"朕身为一国之君,当然是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了,谁还有意见不成?"
萧沧海这才一笑,没再说话。
萧沧海今年整好三十岁。前世时他也是这个时候怀上孩子,最後却凄凉去世。
古代生育不利,别说男子,就是女人过了三十岁,也会小心谨慎,轻易不再受孕,以免难产伤身,甚至丧命。
因此杨靖对萧沧海这次有孕极为紧张,命令太医院的御医以黄子归为首,两人一班,一日轮两班,十二个时辰地守在凤仪宫。
萧沧海这些日子卧床休养,日子极为无聊。躺在床上什麽也干不了,只有下午时德妃和淑嫔会过来,与他说说一天的宫务,再闲聊几句。
就是这样,杨靖都嫌她们打搅了萧沧海休息。
对此萧沧海十分无奈。
"书也不能看,宫务也不能处理,和人说说话也不成?这样下去岂不是要闷死我?"
"呸呸呸,快别说那个字。"杨靖道:"你要是寂寞了,不是还有朕陪你吗?"
萧沧海撇撇嘴,道:"你不用上朝吗?不用处理政务吗?整日陪著我算什麽?再说了,我看见你也烦。"
杨靖呵呵笑道:"那让荣儿和健儿多来看看你。只是那两个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操劳。"
萧沧海不高兴地道:"荣儿和健儿都懂事得很,哪里淘气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我也是懂医术的,自有分寸,你也不要太罗嗦了。"
"好好好,我不罗嗦了。你想吃什麽?我让御膳房去做。"
萧沧海懒懒地道:"什麽都不想吃。困了,想睡会儿,你去做你的事吧。"
杨靖看著他躺下睡了,这才出了凤仪宫,去了御书房。
作家的话:
包子终於露面了,哦呵呵呵~~~~
PS:报告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十某最近非常非常非常…………忙~!!!而且可以预见会一直忙到半年後,泪目。原本打算年底完结的沧海长歌看来有些遥遥无期了,5555~~~以後更新也无法保证,希望大家见谅。抱抱大家~!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3
83
皇後的再次有孕,影响是极大的。南北士族之争几乎是立刻就消停了下来。双方偃旗息鼓,都选择了低调。
虽然是暂时的,但却给了杨靖一个缓冲的时间,可以更加从容地安排自己的计划,为此他不由庆幸这个孩子来得及时。
同时欢喜的还有太後。
这几年来太後热衷於佛教,每日祈福就是希望皇上身体平安,能多有几个孩子。如今萧沧海再度有孕,让太後也松了口气,特意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
萧沧海怀杨荣时,整整吐了三个月,直到胎稳之後才慢慢好转。生健儿时,健儿在肚子里其实很老实,但他为了落胎,不想吐也硬逼著自己把食物都吐出来,後面更是没少折腾。
这次他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著定是要辛苦一番,谁知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竟丝毫没啥难受的反应。
挨过了头三个月,到了第四个月,胎息终於渐稳,萧沧海也能每日起身活动一二了。
此时他的小腹已经有了隆起,不过他身材颀长,穿著衣服还看不出来。
这时已经到了八月,萧沧海算算日子,孩子大概在明年二月份出来。
"都说春天出生的孩子性情好,只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萧沧海摸著肚子笑微微。
杨靖笑道:"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
萧沧海拨开一个金橘,白皙的指尖染成淡黄色。他剥了一瓣塞到杨靖嘴里,又剥了一瓣自己含了。
杨靖眉头一缩:"好酸。"
萧沧海笑笑,悠然地又吃了一瓣,道:"酸儿辣女嘛。"
杨靖笑:"你真是想儿子想疯了。有了两个小子还不够?我倒希望这胎是女儿。"
萧沧海道:"女儿可以以後再生,现在还是要个儿子好。"
杨靖明白他的心思,摇头笑了笑,道:"已经入秋了,冰盆不要再摆了,明儿个开始让他们撤了吧。"
萧沧海嗯了声。他整个盛夏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宫里一直摆著冰盆,又透亮通风,一点也没热到他。
杨靖伸手摸上他的小腹,有些期待地道:"它会动了吗?"
萧沧海弯起眉眼:"还没感觉,大抵还要再过些日子。"
因为安胎,他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天天汤汤水水地各种补品养著,人胖了一圈,脸颊也柔润起来,看起来气质比以往温和许多。
杨靖有些心动,别过了眼去,按捺住心中微起的涟漪,道:"还记得陆濯吗?他果然参加了官学,如今和一群寒门士子联名上了道奏折,经由内阁转到了我的手里。"
萧沧海一笑,继续吃酸橘,道:"陛下要借陆濯之事动手了?那陆濯是个人才,用好了,是柄好刀。"
杨靖道:"正是要用他,才要好好磨一磨,将来说不得,就是荣儿的蔚廖呢。"
萧沧海皱了皱眉,因著杨靖话语里的些微不详。他转了话题,道:"皇上这些日子歇在偏殿,可还住得惯?"
杨靖英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沧海含笑叹道:"我现在身子不便,却要辛苦陛下了。陛下若是憋得狠了,这後宫里还是有人的。"
杨靖一摆手:"你也太小瞧我。"
萧沧海暗中撇嘴,心道那你刚才干嘛别开眼去?
杨靖却有些心猿意马了,道:"前些日子你身子不稳,我才住到了偏殿去。如今你胎气已稳,我今晚便搬回来吧。"
萧沧海手放在小腹上,浅浅笑道:"搬回来可以,可不许做坏事。"
杨靖对自己的自制力颇为自傲,抬了抬下巴:"我是那种人麽?抱著你纯睡觉而已。"
萧沧海悠然一笑,斜眼看著他,长眸莹润,没有说话。
杨靖拉住他的手,带著些讨好与苦恼:"离开你真是一日都睡不安稳,朕也不容易啊。"
萧沧海听了心里高兴,这才慢悠悠地喝了口梅花露,大发慈悲地道:"那便搬回来吧。"
皇後一语定音。当然盛辉帝就喜滋滋地卷著铺盖回来了。
墨香铺完床,有些忧虑地看著皇後,欲言又止。
染香拉了拉她,使个眼色,拽著她走了。
萧沧海当做没看到墨香担忧的神色。这个丫头是好的,难得性情还很耿直,这也是他当年从众多宫女中挑中她的原因。
杨靖沐浴完,进了寝殿,见床幔落下,萧沧海已经上了床,便微微一笑,赶紧宽衣上了龙榻。
他一上床就迫不及待地搂住枕边人。
萧沧海倒也老实,依偎了过去。
感觉到彼此的体温,二人都是满足地一叹。
杨靖在他面上亲了一亲,叹道:"可想死我了。"
萧沧海摸了摸他唇上的胡须,笑而不语。
杨靖前几年开始蓄须。这个时代流行那种山羊须,垂在下颌,没事就伸手捋捋,显得道貌岸然,仿佛高人一般。但杨靖对这种造型实在接受不能。
这也太丑了!
卢醒尘前世生活的是什麽时代?他老妈程广琳年轻时是有名的影视红星,老爸也是英俊有为的企业家,老哥更不必说,绝对是一禁欲系的极品美人,比萧沧海也不逞多让。这一家子都是美型,程广琳的品味更是高端。在这种家庭熏陶下,卢醒尘的审美眼光那绝对是顶尖的。
何况他家还有一项重要产业──影视业。虽然那时他不务正业,纯粹一个二世祖,但到底也在樱天待了不少时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樱天的古装剧用的都是有名的造型师和服装师,拍出来的人物男的俊女的美,啥时间见过这般扫人兴的山羊胡子?简直笑死人了。
因此杨靖虽然开始蓄须,却绝对不能接受那种造型。
他只在嘴唇上部留了一排浓密的胡子,修剪整齐,英俊稳重,男人味十足,很有克拉克盖博的风范──这才是他的风格。
由於盛辉帝的这个造型,甚至引领了大盛朝新一代的留须风格。
萧沧海极喜欢他的胡子,同时也十分羡慕。他身为皇後,是不可能留胡子的。历代入宫的男妃,也必须是面白无须,清爽干净。而且他生育之後,体质有了一定的改变,连腿上的汗毛都掉了不少,让他十分郁闷。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4
"毛渣渣的。"萧沧海又羡又妒地道。
杨靖按住他的手,轻轻一笑:"不喜欢吗?"
萧沧海眼睛一弯:"喜欢。"
杨靖心里痒痒的,心猿意马地道:"已经四个多月了,是不是可以……"
萧沧海似笑非笑地道:"不是说纯睡觉吗?"
杨靖叹了口气,翻过身道:"好吧。睡觉!"
萧沧海手在被子底下翻搅,跨过杨靖的腰部向下握住他的东西,笑道:"寄奴,别憋坏了,我用手帮你啊。"
杨靖掰开的他的手,回过头来恶狠狠地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说完翻身下了床,去了旁边的净室,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萧沧海正埋首在沙蚕丝薄被中偷笑。
杨靖没好气地道:"别再招我了,明天我还要上朝呢,赶紧睡吧。"
萧沧海又凑过去窝在他怀里,不过这次没再撩拨他,而是规规矩矩的,轻声道:"寄奴,你再忍忍,这个孩子初期有点不稳,这个时候我也不敢冒险。再过一个月,保证让你舒服。"
杨靖叹了口气,搂住他:"睡吧。"
杨靖搬回了萧沧海的寝室。太子和杨健照常来请安。
他们已经知道了母后再次有孕的事,心里自然欢喜,常在萧沧海这里流连,想多和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交流一下感情。不过前些日子萧沧海一直卧床安胎,他们心下担心,又不敢多打搅,因此每日请安之后也不多留。但现在萧沧海已经解了禁,他们便多了时间围着母后转圈。
杨靖看着他们从晚膳后一直呆到现在,不由板着脸道:"你们课业都做完了吗?别在这里缠着你们母后,赶紧回去复习功课去。"
太子道:"课业都写完了,秦太傅今天还夸奖了二弟呢。"
杨靖道:"哦?太傅都夸了什么?"
太子道:"太傅说二弟字有进步,书背得也好。"
杨靖听了高兴,笑看着杨健。
杨健小脸微红,有些羞赧。这还是太傅第一次夸他呢,他不好意思学给父皇听,没想到太子哥哥替他说了。
萧沧海笑道:"健儿有进步啊。不错不错,墨香,把御膳房新做的杏仁核桃糕给二皇子装一匣子,那个最是补脑。"
杨健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忙道:"母后,能不能也给太子哥哥些?太子哥哥学习也很辛苦呢。"
萧沧海道:"好。再给太子装一匣子。"
杨靖道:"好了好了,你们都有赏。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皇上下了逐客令,太子便带着杨健行礼告退了。
杨靖道:"两个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萧沧海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道:"只盼他们兄弟友爱,齐心协力,将来不愁大盛不兴旺昌盛。"但愿肚子里的这个也是懂事的。
杨靖对杨荣这个儿子是很满意的。杨荣容貌像他,性格却没有他这般锐利进取,反而比较稳重温和。
这样也好。大盛重新统一不久,前些年一直穷兵黩武,征服胡人,日后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只要杨荣将来政令稳定,踏踏实实地治理国家,不愁大盛不能再稳定百年。
陆濯携上百寒门士子联名上书,通过蔚相之后传到内阁,上达天听,初时还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在意,直到皇上因此颁布了一道'科举法',不再通过士族举荐而以层层删选考核的方式选录人才,并以此来任命官员,才引起了轩然大波。
科举法打破了以往士族对朝廷官员的垄断,让南北士族都慌张起来,反对的声音极大。
但盛辉帝也不是没有支持者,地位崇高的蔚相就是最坚定地拥护科举法的人。他为相二十载,门生无数,即使其中有部分追随家族者,但大多数还是支持蔚相,或因此保持中立的。而且盛辉帝帝威极重,一言九鼎,独断乾坤,且酝酿多时,前期铺垫已经成熟,因而这些反对的声浪也抵不过盛辉帝推行此法的决心。
如此,朝堂上争论了一个多月,最终众臣还是妥协,接受了科举法,并于明年开始施行。
旨意传达到各州、郡、县,引起渲染大波。今年冬天以县为单位会先进行县试,选拔出的秀才在明年春天将到各州郡参加州试,考为举人后在秋天赶到京城,再参加大盛朝的第一次秋闱。
虽然时间匆促了些,但由于盛辉帝前期已有了一定安排,又交给蔚相亲自监督,以蔚相的能力,必不会让皇帝失望。
此时已经入秋,萧沧海的肚子也隆了起来。
之前生杨荣时,他年纪正轻,并无太大的不适之感,而且肚子前挺,一直到八个月后才显得臃肿起来,之前从背后居然看不太出身材的变化。生杨健时他太过虚弱,几乎一直卧床不起,而且七月早产,不提也罢。但这次怀胎,却早早地臃肿起来,才五个多月,人已经胖了几圈,腰围更是消失不见。
萧子诚递牌进宫,萧沧海接见了他。没想到萧子诚竟是向他辞行,想回乡参加冬天的初试。
萧沧海有些惊讶。
萧子诚道:"读书读了这么多年,周围人都夸我学识丰富,足可为官。但弟弟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大家的吹捧之言。倒不如回老家参加乡试,真正下场一试,方能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萧沧海道:"母亲和大哥是什么意思?"
萧子诚苦笑道:"大哥是赞同的,说男儿立世,总要有几分真本事。只是母亲……还想请皇后帮忙劝一劝。"
萧沧海不动声色道:"你第一次进宫时陛下就想给你赐官,却被母亲拒绝。莫不是母亲另有打算?"
萧子诚心下尴尬。当时萧母的心思其实是想让他入宫的,但这话绝不能对皇后明说,哪怕皇后心知肚明。
"母亲当时是担心我年纪小,为官不足以服众。这次我若是以科举之路入仕,母亲也就放心了。只是母亲担心从洛京到钱塘路途遥远,即使走水路也要近一个月,回去后还有各种准备,怕我应付不来,想让我等三年后的大考。可我已经十六岁,总要下场一试才甘心。若是不成,三年后再次下场,心里也有了底数。"
作家的话:
其实萧小弟还是不错的,毕竟是萧沧海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哪能那么不堪呢?美貌与才华都是有的,嘿嘿~~~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5
85
萧沧海对此十分赞同,又见他很有主见,心里还是欢喜的。毕竟是亲生弟弟,总盼著他将来有出息的。
"你有这个想法是对的,不枉父亲曾经亲自教导过你几年。母亲那里你放心,我会去说。趁著现在天还不冷,早点上路才是。"
萧子诚闻言大喜,没想到三哥如此轻易就同意了。他心下高兴,脸上就带了几分亲近之色,与萧沧海闲聊了起来。
因没有了心事隔阂,萧沧海对这个弟弟也和颜悦色了几分。
萧子诚见他心情不错,迟疑了一下,瞄了一眼他的腹部,终於期期艾艾地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三哥,那个……男子怀孕是什麽感觉?"
萧沧海摸著肚子笑问:"你问这个做什麽?难道以後还想出嫁不成?大盛目前可没有出嫁的男子为官的先例。"
萧子诚脸上一红,讷讷地道:"我就是好奇……三哥这般的人物,却愿意为陛下怀胎生子,不知是什麽滋味?"
萧沧海见他只是单纯地好奇,便沈思片刻,道:"男人生子,自然不是什麽好滋味,我已受了两遭罪,若不是为了陛下,绝不会如此做。话又说回来,这生儿育女本是女人的天职,若不是为了心爱之人,又有哪个男人愿意遭这种罪。"
萧子诚听了,就有些坐立不安,道:"那三哥岂不是很辛苦?陛下不是命御医一天十二个时辰地在三哥这里守值吗?宫里药材秘方多得是,就没有能帮帮三哥的?"
萧沧海见他是真心关心自己,不由有些感动,笑道:"也没有那麽辛苦,其实和女人怀孕也不差多。这东西是活物,在自己身体里慢慢成长,期待著它早日出来,又想著不知是何模样。有时它动了,心里很是欢喜。"
正说著,萧沧海便觉得肚皮里顶了一下,笑著摸了摸,道:"刚说完它就动了,真是个喜欢凑趣的孩子。"
萧子诚也笑了,有些敬畏望著萧沧海的肚子。
晚上杨靖回来,萧沧海将萧子诚的决定说了,杨靖笑道:"不愿依靠先人之泽,想自己出来闯一闯,难得他有这番志气。"
萧沧海很是赞同,道:"可惜我那时候没赶上。不然也想下场一试,不知能否中个状元什麽的。"
杨靖上下打量他一番,调笑道:"你若是参加科考,进入殿试绝对没问题。到时朕定要点你做个探花。"
萧沧海有些不高兴道:"为何只是探花?"
杨靖笑而不语。
因为按唐制,探花郎乃是进士中最为年少俊俏、风流倜傥之人。不然若是个老头子,头上簪朵大红花的出去游街,岂不是让人笑死?
只是这话却没法解释,只好拿出其他话来哄了萧沧海一番。
晚上临睡前,萧沧海又想起一事:"健儿今天突然跑来和我说想学武。"
杨靖道:"他和太子不是有骑射太傅吗?楚将军教得不好?"
"那倒不是。"萧沧海笑了笑,道:"是前几天杨谨和太子他们说起,康王给他请了一个有内家功夫的老师傅教他学武,又露了两手给太子和健儿看。太子倒是无所谓,健儿却是上了心,竟一心想学了。可是楚将军只教他们骑射,这内家功夫一般不会外传。健儿知道这个道理,便跑来求我。"
杨谨是康王杨越的庶长子,比太子年长两岁。当年杨靖对弟弟的内务家事不太关注,还是萧沧海提醒才想起他有个庶长子,便让萧沧海没事将那孩子叫进宫来说话,给太子和健儿做个伴。
後来通山王氏的嫡女嫁给杨越做续弦,杨靖是知道这位前世王贵妃的手段的,怕她对杨越的庶长子不利,便特意又叮嘱了萧沧海一遍。
萧沧海上了心,将那孩子叫进宫来几次。许是庶出的缘故,那孩子倒颇为稳重懂礼,萧沧海渐渐有些喜欢,去年便让他进宫和太子一起读书。康王妃王氏前年生了嫡子,去年又得了一子,有两个儿子傍身,地位稳固,见杨谨颇得皇後喜爱,倒也没为难过这个庶长子。
杨谨学的内家武功,自然要比楚将军教的骑射功夫有意思,杨健看得眼红,便来央求萧沧海给他也找一个专门教功夫的师傅。
杨靖闻言,不由沈思了片刻。
身为大盛皇子,身份尊贵,并不用真刀真枪的上马杀敌。学骑射刀剑之术,不过是身为男子必学的一门功课罢了。像杨靖这般浴血战场,打下天下的帝王,只有开国皇帝这样寥寥可数的几个。大部分帝王即使御驾亲征,也不用亲自上阵的。
可是杨健的身份有些特别。现在杨靖和萧沧海都在世,自然会护著他。将来即使太子继位,他是太子同母异父的弟弟,地位也十分雍容。若是他将来一事无成,像康王杨越那样做个清贵王爷,自然最是平安。可若他将来想有一番作为,他的身份就是种尴尬。
杨靖忽然发觉,是时候给这个孩子选条路了。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如果不教会他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本领,将来遇到人生的岔路口,也许就会迷失方向。
杨靖沈声道:"这件事让我好好想想。"
萧沧海没想到他对这件事如此慎重,不由微微一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
"寄奴……"他有些担忧地看著他。
杨靖拍了拍他的手,微微一笑,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萧沧海笑了一下,不再多言。
在健儿的问题上,他这个生父反而是最没有发言权的。这些年杨靖对健儿的宠爱他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好再为这个孩子多做些什麽。
第二天杨靖就把健儿叫到跟前,问道:"怎麽突然想学武了?武功可不比骑射功夫,是要下苦功的,练内功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杨健道:"父皇,我会认真学的。我吃得了苦。"
看到这麽大点的孩子说自己吃得了苦,杨靖不由失笑,道:"你先说说你为什麽突然想学武了?是羡慕杨谨吗?"
杨健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初时是有些羡慕,想像谨哥哥那样厉害。不过後来我问过楚将军,楚将军说学了内功再学骑射刀剑,就会容易许多。我和太子哥哥说好了,将来太子哥哥做皇帝,我就做将军。像楚将军那样,帮父皇和哥哥开疆辟土,守卫大盛。"说著还挥了挥小拳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以示决心。
作家的话:
行不行啊,发文花了我半个多小时时间啊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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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将军吗?"杨靖没想到杨健小小年纪竟有这志气。
他摸了摸杨健的头,心思电转间已有了决定,微笑道:"朕可以帮你找个武功高手,让你正式拜师学武。不过你要和朕约法三章哦。"
"约法三章?"这个词杨健倒是懂。他歪著头看著杨靖,认真地道:"好啊,父皇你说,我和你拉钩。"
杨靖正色道:"第一,学武不能半途而废。如果你学了一段时间觉得辛苦,不想再学,朕可是不依的。"
杨健小脸也变得郑重,点头道:"嗯,我一定不半途而废。"
"第二,不许抱怨。苦了累了,甚至受伤了,可以哭,但不许抱怨。"
杨健小脸一扬:"我才不会哭呢。男孩子不能哭。父皇你放心,我不抱怨。"
"第三,学武之後不能仗势欺人,不能做坏事,不能用武功欺负弱小,明白吗?"
杨健闻言,似乎有些踌躇,犹豫了一下道:"那要是别人欺负我呢?也不能还手吗?还有,打架也不能用武功吗?"
过年的时候京里的众多皇亲贵戚都进宫请安,杨靖让太子和健儿带著几名小世子去花园里玩。不知怎麽的几个小孩子吵了起来,杨健还和简亲王世子杨铭打了一架。幸好太子带著几个年长的世子及时赶了过去,才没有闹大。
简亲王为此向皇上谢罪,杨靖却没有在意。
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何况一个五岁一个五岁半,能打出什麽花来?
简亲王是杨靖的叔叔,杨铭按辈分算还是杨靖的堂弟。他是嫡子世子,脾气大些,连太子都敢顶撞,杨健气不过,这才和他打起来。
之後杨铭又进宫过几次,和杨健一会儿和好如初,一会儿又吵闹起来。这般折腾,两个孩子的交情倒比别人深厚许多。杨健想到打架,估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铭。
杨靖微微一笑,道:"如果别人欺负你,你当然可以还手。但是你是朕的皇子,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之一,谁又敢来欺负你呢?你的身份已经很高了,如果再仗著武功去欺负别人,那就是你的不对,朕会生气的。"
杨健认真想了想,小脸绷紧,一本正色地道:"好!我答应父皇,学了武功後绝不仗势欺人,也不做坏事,不用武功欺负弱小。"
虽然这三个条件杨健可能还不明白它们真正的含义,但能在他理解的基础上认真应下,也颇让人欣慰。
杨靖满意地点点头,与他勾住右手小指头:"那我们拉钩。不许反悔哦。"
杨健很喜欢父皇教他的这个小动作,用力勾住父皇的小指,大声道:"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杨靖将决定跟萧沧海说了,又道:"原本你的武功传自峨山老人,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功夫了,由你教导健儿最合适不过。不过你现在有了身子,峨山老人的规矩又重,朕想著还是另给健儿请个师傅好。"
萧沧海其实挺愿意让儿子学他的功夫的,可是他现在确实没什麽精力,别说有孕在身,就是没有身孕的时候,宫里上上下下那麽多事,又哪里有精力教导儿子?内心功夫这种东西可是半点疏忽不得。
他闻言笑了笑,道:"我师傅的规矩虽然重,但健儿也不是守不得。我是没精力教导他,不过师傅晚年时收了个关门弟子,当年我去松山看望师傅时曾见过一面,这些年也一直有联系,不如请他来教健儿。正好也可以教教太子,哪怕不为学武,只为防身和强身健体也成。"
杨靖大喜,拍手道:"大善。"
萧沧海第二天便给师弟送了信去。
转眼到了月底,九月三十日正是杨健的生辰。
杨靖摆了个小宴为儿子庆生。虽然比较低调,但杨健还是喜滋滋地,因为今年给他送生辰贺礼的人家明显多了。不仅康亲王庶长子、嫡子和简亲王世子等平日亲近的亲戚们送了礼物,就连定国公、威北侯等外姓王臣也送了贺礼。
杨健发了一笔小财,又收到了几样合心意的礼物,因此十分高兴。
杨靖对他一向疼爱,在後殿特意给他开了一个'生日party',将各家与他交好的士族子弟都请来陪他。
杨健第一次自己做主人招待朋友们,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了,头几天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宫殿的布置,又和太子商议到时怎麽招待大家。还准备了蹴鞠、投壶、和丢沙包等娱乐游戏。
太子有些羡慕。因他身份特殊,不好这般招待这些贵族子弟,因为将来他们都是他的臣下。君臣有别,太子身为储君,必须时时都要端著储君的架子,亲切可以,亲近却是不能的。
杨健过完生日,进了十月,到了下旬,松山的回信到了。
萧沧海的师弟谢如伤在峨山老人驾鹤西归後,守孝三年,便出山游历,此时正好刚回到松山不久。收到这位身份尊贵的师兄来信,他倒没有犹豫,立刻回信同意进京。只是还要收拾东西,交待些事务,因此回信说来年开春再来。
萧沧海十分高兴,与杨靖商议暂时先不告诉杨健给他找到师傅的事,等谢如伤进京後再说。
朝上关於科举制度的推行虽然有些阻塞,但盛辉帝态度强势,蔚相能力出众,因此仍算顺利地推行了下去。
十一月底的时候,各地进行了第一轮的初试,考举出为数不多的秀才,且大多仍是士族子弟。
杨靖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因为此时读书乃是一项十分高端、且高消费的事情,大多仍被士族所垄断,寒门子弟条件不足,有能力去读书的少之又少,因此考取的人数寥寥可数。
不过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西盛末年的时候已经发明了版术印刷,但都是用於佛门经卷的印制。且因是雕刻在一整块木板上,灵活性不足,成本高昂。
杨靖前几年就让人将版术印刷的方法进行了改进,现在已有了活字印刷,且技术、性能都大大提高,成本也降低了。杨靖开创了墨香局,由礼部管理,专门印刷各类经史子集出售,以扩大读书人的读书途径,并降低他们的读书成本,再不用辛辛苦苦地去别人家借书手抄了。
这些都是推行教育的基础。
杨靖几世为人,自然对此筹备得比较完善。
作家的话:
今天累得不行,请假在家睡了一整天,终於能按时给大家更新了,呵呵呵。
再有几章沧海的小宝宝就要出世啦,大家猜是男孩还是女孩咩?嘿嘿嘿~~~~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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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上朝下都一团顺利,马上又要添丁进口,杨靖心情很好。
萧沧海这次怀胎胖得厉害,到了年底,人又横著圆了好几圈。
萧婉娘道:"记得皇後生太子时,可没有现在这般富态。我记得那时临到生产,从背後还看不出殿下身怀有孕呢,肚子都长在前面。"
萧沧海摸摸脸,叹道:"可不是麽。我也觉得最近胖了不少,走路都外八字了。坐下的时候更是吃力。"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是标准的孕夫坐像,双腿外分,肚子垂在中间,腰往後仰。
萧婉娘抿嘴笑道:"怀孕的人不都是这样吗?殿下身子重了,平日起居要更小心才是。"
萧沧海道:"我不耐烦那些。整个夏天都躺在床上,骨头都懒了。你来得正好,今天天气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萧婉娘忙道:"可别了。殿下,前天才下的雪,积雪还没化尽,小心脚下打滑。"
萧沧海不悦道:"你也这麽说。一个两个,都拦著不让我出门。"
墨香在旁插嘴道:"殿下可是在说奴婢吗?奴婢不过劝两句,殿下就记了奴婢的仇了,奴婢可哪里敢拦殿下啊。"
萧沧海道:"你还不敢?是谁说我要出门她就要哭鼻子了?"
墨香脸上一红,跺脚道:"皇後,您笑话奴婢也就罢了,在淑嫔娘娘面前也给奴婢几分面子啊。"
萧沧海哈哈大笑,指著她道:"你可真是个开心果。"
萧婉娘也笑了起来,一时满堂笑声。不过她心细,留意到染香在旁一直没有说话,低著头似乎有些走神,不由心里暗暗皱眉。
她有心找机会提醒染香几句,但没一会儿皇上便回来了,接著两位皇子也下了课过来请安,她没寻到机会,转头也就忘了。
太子道:"父皇,儿臣的生辰离元旦太近,正是宫里忙的时候,母後身子也不便。儿臣想今年就不要大肆操办了,简单为好,您看如何?"
杨靖笑道:"你有如此体恤的想法,甚好。而且还知道节俭,朕十分欣慰。不过你的生日每年都是今日,难道年年都不大办吗?宫里再忙,也有得是人手。此事朕会交给德妃,你也不用担心你母後操劳,该办还是要办的。"
萧沧海也在旁温声道:"你有这个心意就够了。你还小,宫里的事不用担心,自有你父皇和我做主呢。"
杨健大声道:"是啊哥哥。过生日能收到好多礼物呢,怎麽能不庆祝?"
"你就知道礼物。"萧沧海在小儿子的大脑门上弹了一下。
杨健捂著额头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杨荣给弟弟揉揉脑门,微笑道:"如此,儿臣遵从父皇母後的意思。只是请母後千万不要操劳。"
皇帝夫夫满意地点点头。
太子确实很懂事,而且明理。虽然年纪还小,但三岁看八十,已经可以预见他未来会越加成熟优秀。
到了十二月十五日,太子生辰,宫里虽没有大肆庆贺,却也甚是热闹。皇家宗室和一些贵戚都来了。因大体上都算'一家人',所以太子出去一圈叔叔伯伯世伯世叔地唤下来,收到的礼单落得比书本还高。
皇後在後宫瑞祥殿接见命妇,因身体不便,所以没说几句众人就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萧沧海这麽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倦了。
墨香劝道:"殿下不如就在这瑞祥殿歇一会儿吧。外面风大,殿下这会儿没精神,上了玉辇被风吹著了怎麽办。"
萧沧海一笑:"我哪里那麽娇弱了。不过这会儿真困了。罢了,先在这里睡一会儿吧,睡醒再回去。"
墨香扶著他到後殿躺下休息。
萧沧海不忘吩咐道:"你回凤仪宫看看,如果太子和二皇子回去了,让他们下午多歇会儿,晚上咱们还有家宴。"
染香在旁道:"殿下,还是奴婢去吧。奴婢正好还要去御膳房看一下殿下的药膳准备得如何了。"
萧沧海困倦劲头上来,懒洋洋地道:"那就让墨香留下吧。"说完便转头睡著了。
待他一觉醒来,已到了傍晚,前殿的小宴早散了,便让宫人服侍穿好衣服,坐上玉辇回了凤仪宫。
一进凤仪宫,萧沧海便觉得有些异样。
墨香扶著他的手慢慢往里走,奇怪地道:"染香姐呢?怎麽研香也不在?"
萧沧海不喜人多,也不喜欢太监,所以内殿中平时只有四个大宫女和两个嬷嬷在,另有四个太监在外殿伺候。
四个宫女以染香、墨香为首,再有研香和留香。
两个嬷嬷是萧沧海有孕後才从内务府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今日皇後在瑞祥殿接见命妇,她们都在近前伺候,这会儿跟在後面还没进来呢。留香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并无大碍,但鉴於目前皇後身份贵重,稳妥起见,还是避在房间里歇息。因此此时留在凤仪宫守值的大宫女应是研香,又有刚才回来传话的染香。
不过这两个现在一个都不见,连打扫收拾的小宫女也没有人影,殿里有些太过清净。
萧沧海眉头微蹙,慢慢转过内殿廊厅,正要往里间走,忽然听见大门碰地一声撞开,染香狼狈地跑了出来。
她一眼看见皇後,不由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见过殿下。"
萧沧海轻蹙眉宇,淡声道:"你慌什麽,像什麽样子。"
染香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萧沧海看清她云鬓微乱,衣衫有些不整,不由心下一沈,扶著腰慢慢踱进寝殿。
屏风後传来一声怒喝:"朕让你滚出去!"
萧沧海淡淡地道:"陛下让谁滚出去?"
杨靖一愣,正要起身,却见萧沧海已经加快脚步转过屏风,一双星眸锐利如箭,直往龙榻上扫了过来。
杨靖坐在床边,身上只著单衣,披肩散发,脚下赤足,身後的龙榻被褥凌乱。
若是平时,不过一副睡醒起床的模样,但是结合刚才染香的情景,再一细看,杨靖脸上红潮未消,一脸恼怒,由不得人不多想。
作家的话:
不知不觉,这篇文写了近20万字了……啊啊啊,还有包子没出来,啥时候能写完啊!!!
十某决定加快速度了,少写宫廷事,还是以主流为主~!!!
主流是啥,大家都知道吧哈?哈哈哈,後面还有小包子呢,俺要加快脚步了,争取30万字完结~!!!握拳!!!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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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沧海眉间一冷。
杨靖连鞋子也顾不得穿,慌忙起身道:"沧海,你回来了。刚才朕不是在呵斥你……"
萧沧海原本眉宇凌厉,眸色含霜,但不知想到什麽,突然神色缓和了下来,道:"我知道陛下不是在说我。"
杨靖想到刚才的事,眸中闪过恼色,却又压了下去,过去扶住萧沧海,道:"你先坐下,站著太累了。"
萧沧海坐到床边,抬眼扫了一下呆立在旁不敢出声的墨香,道:"你先下去吧。"
墨香想到还在门外跪著的染香,张了张嘴,最後还是什麽也没说话,低低应了,行礼退下。
杨靖想说话,萧沧海却眉头一皱,道:"陛下,您还没有穿鞋子呢。"
杨靖低头一看,果然双脚还赤裸著。
宫里生著地龙,地上也铺著柔软暖和的地毯,因此虽是严寒之际,却温暖如春,并不觉得冷,反而有些燥热。
杨靖不在意地道:"没事,朕火力壮,不觉得冷。"
萧沧海瞪他一眼,嗔道:"平日里尽对我罗嗦这个罗嗦那个,临到自己身上却这般马虎,岂不是故意让我担心?"说著扶著腰,沿著床榻缓缓下滑,竟屈膝跪到了杨靖脚边,亲自拿起鞋子帮他穿。
杨靖呆了一呆,忙急道:"你做什麽?快起来,这种事不用你做!"
萧沧海按住他的双膝,似嗔非嗔,似怪非怪地道:"别动!今天就让我服侍一回。"
杨靖不敢动,萧沧海的肚子就顶在他膝前,一动就能碰到。他急道:"你肚子这样大了……"
"知道我肚子大了就别罗嗦。"萧沧海不耐烦地打断他,抬起杨靖的腿仔细帮他把两只鞋套上。
穿完鞋子,萧沧海搂著肚子道:"扶我起来。"
杨靖连忙架住他的胳膊,将他小心地从地上搀扶了起来。近眼去瞧,只觉萧沧海的肚子又比前几天大了一些。
萧沧海慢吞吞地在床边重新坐好,这才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可是染香那奴婢惹你不悦了?"
杨靖闻言,脸色微沈,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萧沧海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按了一按,微笑道:"你说,我信你。不生气。"
杨靖道:"我也不瞒你。中午我喝得多了些,回来头晕沈沈的,便宽衣上榻想小歇一会儿。只是染香那奴婢胆子忒大了些,竟敢……"竟敢摸上他的龙榻。
不过後面的话他怕刺激萧沧海,临时咽了回去,转口道:"虽然我没碰她,但这个宫女是不能留了。看在她服侍你这麽多年的份上,你找个理由赶紧打发了吧。"
萧沧海脸色一沈,冷声道:"她做了什麽?有没有碰你!?"
杨靖脸上一红,想起刚才的事还有些羞恼,道:"没做什麽,你别多想,我没碰她。"
"你没碰她,可我却不许她碰了你!"
萧沧海的脸色活像自己的老婆被别人占了便宜,抓著杨靖的衣襟上上下下地打量,手还在他胸膛上摸来摸去,边摸边不断确认道:"她有没有碰你这里?这里?这里?说,她都碰过你哪里了?"
杨靖被他摸得欲火大盛,忙按住那双灵活的手,道:"没有没有。她刚爬上来就被我发觉了,也没碰到哪里。"
萧沧海闻言大怒,眉毛都快竖了起来:"她竟敢爬到你身上!?简直岂有此理!"
杨靖见他真的怒了,不由有些担心,忙搂住他安抚道:"快别生气,小心身子。都是我不好,不小心让人占了便宜,以後我一定小心谨慎,再不给别人这种机会。"
谁知萧沧海却语气严厉地道:"你秀色可餐又有什麽错?怀璧其罪,非璧之错!那些敢觊觎你的人才是不可饶恕!"
杨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秀色可餐'的……
他抱住萧沧海,心情大好,亲著他的脸庞示爱道:"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最爱我,我也最爱你了。来来来,咱们不生气啊,先亲一口。"
萧沧海推开他:"不行!我要先处置了那个大胆的奴婢去!"
"今天是荣儿的大喜日子,不好见血,先让她在外面跪著吧。来来,老婆,咱们先来亲热亲热……"杨靖腻腻糊糊地凑上去,在萧沧海脸上一阵乱啃。
今天中午他多喝了点酒,本来就有些欲火上升。染香虽然趁他酒醉想成就好事,但他本是警惕力极高的,又对萧沧海的气息熟悉万分,一察觉不对,便立刻将人踢了下去。可到底被占了些'便宜',刚才又被萧沧海一阵乱摸,不由有些按捺不住。
自从萧沧海有孕之後,顾忌他的身体,虽然双方都能以其他手段满足彼此,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足。不过杨靖确实自制力过人,虽然抱著萧沧海又亲又吻,却也没想做到最後一步。
萧沧海热情地回抱著他,使劲缠绵了一阵,突然手腕用力,将杨靖推倒在床上。
他摩挲著杨靖因为亲吻而红润的双唇,眼睛微眯,低沈道:"告诉我,刚才被那贱人做到什麽程度?"
杨靖意乱情迷,又被萧沧海的气势所迫,竟不知不觉脱口而出:"好像被摸了胸膛,还亲了一下……"
萧沧海将手伸入他的衣襟中,缓缓抚摸:"摸了这里?还亲了哪里?"
"呃……不记得了。"
萧沧海眯了眯眼,挑起杨靖的下巴,俯身勾住他的唇。
二人彼此唇齿交缠,湿漉漉的舌尖互相挑逗,气息都灼热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热吻,萧沧海抬起笨重的身体,挪上了床榻,缓缓解开自己繁复的衣衫。
杨靖咽了下口水,痴迷地望著他。
萧沧海一下,慢慢褪下一件件外衫,只剩最里的单衣。他缓缓在杨靖身畔躺倒,拉住他的手搭在自己粗笨的腰间,长眸轻挑,一脸勾人的媚色,嘴角含春,轻笑道:"还不帮我宽衣。"
杨靖热血上涌,哪里还管得了许多,立刻翻身而起,小心地覆在他身上,手指灵巧地探入他的长裤,解开腰带,向下褪去。
作家的话:
哦呵呵呵,信任是夫妻间相处的基础,沧海是非常相信杨靖的。当然,咱们杨靖警惕心强,自制力高,没有上当也是关键,嘿嘿嘿~~~
接下来嘛……大家猜?哦呵呵呵,亲亲们来点表示呗,俺才好再接再厉啊~!^^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89
89
"嗯……啊、啊……呃哼……"
萧沧海嘴里发出细细的呻吟。因是白天,祖训不得白日喧淫,萧沧海虽然一向潇洒自若,但有些规矩仍是刻到骨子里的,因此咬著手背狠命将声音咽回喉咙,但如此一来,反而觉得身体上的感官更为灵敏。
杨靖在他身下头颅耸动,很是卖力讨好了一番。
待萧沧海那秀美挺直的分身吐出精华,这才抬起头,随手用衣袖帮他抹了去。
他抬起身,将自己早已硬如铁杵的东西塞到萧沧海手里:"爱卿,劳烦你了。"
萧沧海媚眼如丝,浑身散发著快要溢满的荷尔蒙。
他眉眼一挑,侧过了身去,道:"寄奴,你进来吧。"
杨靖还没失去理智,瞪著他隆大的肚腹结舌道:"这、这、这不好吧……"
萧沧海道:"太医说了,小心点没关系,还能……有助於生产。"
他後穴紧致,虽有秘药辅佐,但生产时仍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前几年他初孕时,那些御医以龙嗣为重,不敢冒险,因而没有说明适当的夫夫运动有助於皇後生产。还是黄子归直率,又一心为皇後著想,才言明男子怀孕与女子不同,在七个月後适当的夫夫活动反而有好处,但仍要小心克制为上。
萧沧海医术高明,觉得黄子归的话有道理。但他一直以孩子为重,而且自忖自己生育过两次,也不如何担心生产,因此没对杨靖提过。
但今日他却主动发出了邀请。
杨靖仍然犹豫不决,萧沧海无奈,只好将御医的话搬了出来。
杨靖半信半疑。萧沧海却等不得,臀部在他的分身上蹭了蹭,哑声道:"快进来。"
杨靖终於克制不住,便不再犹豫,终於还是神龙探洞,插了进去。
二人许久不曾结合,不禁都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欢愉之感。
室内暖香阵阵,地龙也生得旺热,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萧沧海皮肤细腻,色泽康润,胸前的两抹樱红由於有孕在身,而变得蕴暗深沈,乳晕也扩大了一圈,好似成熟的果子,诱人采摘。
杨靖口干舌燥,犹如一头饥饿的野狼,初时还能克制,後面却越发不能自己了。
"沧海……沧海……沧海……"
他喜欢在欢好中一遍遍地呼唤萧沧海的名字,听著他的回应,便感觉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抱著这个人,而不是一场南柯一梦。
在那场梦中,萧沧海早已英年早逝。
在那独孤而空旷的冷宫中,躺在寒酸的被褥上,一头灰白凌乱的长发,还有那临死仍然含恨不甘的眉宇。
杨靖猛然一阵心悸。
那场梦是多麽真实啊。真实到即使现在想起来,也仍然痛彻心扉。
杨靖突然高声喘息,呼唤的声音也越发激烈。
"啊……啊啊……"
萧沧海的呻吟声也不由越来越大,隆笨的身体随著杨靖的律动而不断摇晃。
快感侵袭而来,二人几乎同时喷射而出。
杨靖颤了一颤,突然倒下来,紧紧地抱住萧沧海。
他抱得那样紧,以至於萧沧海不得不用沙哑的嗓子提醒他:"寄奴,小心我的肚子。"
杨靖回过神来,赶紧错开身,但双臂仍紧紧搂著萧沧海。
萧沧海身子已重,一番云雨,体力颇为不支。然身上湿粘粘的,都是薄薄的汗水,杨靖又搂得他紧,实在无法困倦过去。且今日是杨荣的生辰,晚上杨荣和杨健过来,一家四口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又如何能睡?
他歇了半晌,用手肘往後捅了捅杨靖,哑声道:"陛下,唤人进来吧。"
杨靖怜惜地亲了亲他的额角,欲言又止。
萧沧海问道:"怎麽了?"
杨靖抚摸著他的脸庞,又向下摸了摸他那浑圆的大肚皮,微微一笑,道:"没什麽。沧海,你就在我怀里,真好。"
萧沧海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心下一片温暖,微笑道:"快起来吧,待会儿孩子们该过来了。"
杨靖这才翻身坐起,扬声唤道:"来人!"
墨香研香早在屋外隐隐听见了动静,此时端著热水进来,熟练地服侍两位主子。
染香仍在门外跪著。之前寝殿的大门关著,里面皇上皇後夫夫的谈话听不见,但後来那缠绵欢好之声,却是隐隐约约地流泻了出来。
她们这些做宫女的,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主子们的正经谈话是绝对不能窥听的,即使耳朵再灵敏,也要闭紧了,多听见一分说不定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但是将谈话声摈除脑外的同时,又要求她们对主子们的其他声音敏感非常。
比如刚才内殿里传来的声音,虽然隐隐绰绰,却要能分辨出是在做什麽,何时结束,这才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准备好最需要的东西,在主子们召唤的时候进去服侍。
墨香刚才从内殿退出後便一直守在门外,不敢看染香一眼。过了一会儿,研香赶了回来,见染香跪在门外,不由暗吃一惊,也不敢吭声。二人守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声音,便互相对个眼神,墨香去吩咐外面的小太监备了热水和棉巾等物。果然又过了半晌,里面传来皇帝传热水的口谕。
杨靖穿上衣物,萧沧海也清理一新,换了衣衫,靠在床上,道:"染香还在外面跪著?"
墨香低声道:"是。"
萧沧海道:"也有一个时辰了吧。今天是太子的生辰,我也不处置她。你先让她回去,派个人看著她,别闹出什麽么蛾子,否则……"
墨香轻轻一颤,连忙跪下:"是。请皇後放心,奴婢会让人看好她。"
萧沧海点点头。
墨香匆匆退下。
萧沧海看了研香一眼,道:"刚才本宫回来的时候,你怎麽不在宫里?"
研香慌忙跪下,道:"是染香姐让我出去打听一下太子和二皇子现在哪里,何时来凤仪宫。"
萧沧海冷哼道:"这点小事也用得著你亲自去?外面有的是宫女和小太监,你不会派个人去问问?"
研香有些哽咽地低声道:"染香姐说,今天宫里给太子办宴,人多纷乱,还是奴婢亲自去一趟的好,这里有她值守就行了。因此奴婢也没多想……"
萧沧海又问了几句,见研香说的是实话,便让她退下了。
他抬眼看著一直坐在一旁悠哉游哉的人,忍不住道:"陛下当真无愧是这世上第一的香饽饽啊。"
作家的话:
俺是亲妈,不舍得虐儿子的,大肚H神马的,才不会动胎气咩,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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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0
90
杨靖笑道:"你这是赞誉吗?朕受领了。"
萧沧海白他一眼。
夫夫二人没再提染香这个话题。过了半晌,太子和二皇子相携而来,一家人一起去了太后那里,再给太子过了个生日小宴不提。
自此染香便再没有出现在皇宫中。
萧沧海自从有孕之后,早已没了当年心狠手辣的心气。但染香这次胆大妄为,虎口夺食,犯了他的大忌。虽看在她服侍多年的份上没有赐死,却也是打了二十大板,赶出了宫去。之后他将墨香和留香提为了心腹大宫女,研香却仍与一个新升上来的松香为次等宫女。
转眼过了新年,进了二月,萧沧海的师弟谢如伤进京了。
萧沧海与这个师弟只见过一面,但极为投缘,时隔多年再次见面竟也不觉得生疏。
谢如伤比萧沧海小了整整十岁,今年刚满二十,模样清秀,虽说不上多么俊美,却自有一股清风朗日的神采,让人望而亲切。
此时萧沧海大腹便便,已临近生产,动作颇为不便。他指着自己的腹部,对谢如伤笑道:"听闻师弟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师父还要高明,不知可看得出我腹中这个孩子是男胎还是女胎?"
望闻问切,萧沧海并未让他诊脉,只让他'望',怕是考他医术呢。
谢如伤也不以为意,细细端详了一番萧沧海的腹部,道:"男尖女圆,师兄这胎应是我大盛当代的第一位长公主。"
萧沧海闻言,有些失望,摸着肚子没有说话。
谢如伤看出他的心思,不由笑道:"师兄正值壮年,日后必会再有皇子。而且我观师兄面相,命中当有三子。"
"哦?"萧沧海对面相一说不怎么相信。当年他师傅峨山老人曾说过他的面相天下极贵,然贵中带诡,命运波折,怕会英年早逝,曾一心想渡他出家。
然他是萧家嫡子,父母怎会允许?且他性情激昂,桀傲风流,岂是会出家清修之人?
因此他虽对师傅尊敬万分,却对师傅的面相一术不以为然,也不曾学过。但今天听谢如伤说起,却提起一分兴趣,问道:"那可知我的第三子何时出生?"
谢如伤一摊手,道:"若是这也能算出来,我便是神仙了。师兄这是强人所难。"
萧沧海哈哈一笑,转了话题不提。
晚上萧沧海把谢如伤帮他看胎之事对杨靖说了,眉宇微蹙,显然有些担心自己真生一个女儿。
杨靖却没有那么重男轻女的观念。他知道萧沧海是从什么立场出发才一心想生个儿子,便劝慰道:"女儿又如何?如今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正该有个女儿。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以前惠儿在的时候,我常见德妃把她打扮得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可爱极了。只可惜那时候我一心北伐,没怎么好好疼过她……"想起早夭的长女,杨靖有些遗憾。
萧沧海见状,忙接话道:"我是担心咱们都是男人,没有养女儿的经验。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女儿,我便生一个又如何。"
杨靖笑道:"这就对了。只要是咱们的孩儿,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你若是不高兴,肚子里的宝宝会感觉到的。她要是以为你不喜欢她了怎么办?我可心疼死了。"
萧沧海赶紧道:"我哪里会不喜欢自己的亲骨肉。你快别说了,这孩子乖得很,我喜欢得紧。"
不过这孩子却乖得过了头,到了二月底,萧沧海仍然没有发作的迹象。
此时他腿脚肿得厉害,身子也重,不爱四处走动了。可是肚子没有动静,每天不得不坚持散散步,走走路。
杨靖有些担心,御医倒是说没问题,说皇后因为保养得太好了,早点晚点都没关系。
"唉……"萧沧海捧着肚子皱眉。
墨香紧张地道:"殿下,怎么了?是不是……"
萧沧海摆摆手,道:"没事,只是疼了一下。"
这些日子不时有假性发作,都是虚惊一场。当初荣儿是提前了几日发作,健儿更不必说,早产近三个月。可这次这个孩子却晚了半个多月,萧沧海初时还有些急躁,后来却慢慢淡定了。
萧沧海揉揉自己的肚皮,低头道:"小家夥,你在里面呆得挺舒服吗?不知道心疼心疼你母后。"
里面蠕动了一下,孩子往下沈了沈,肚皮掀起一阵波浪。
萧沧海不适地挺挺腰,叹了口气,拿起手里的单子继续看起来。
单子上是太子东宫修缮完毕后需要陈列的东西。杨靖的意思是趁着春暖花开,挑个好日子让杨荣搬去东宫。至于健儿就在萧沧海的宫里继续住着。反正他将来是要开府单过的,也不必再折腾了。
萧沧海提笔在单子上勾画了几下,挑出几样不太名贵的事物,道:"这几样让内务府重新选过。太子身份贵重,除了前朝古董外,还需要一些清贵之物压阵。将前朝张熙安的山河晴日图与……嗯──"
萧沧海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皱眉抱着肚子。
墨香见状不敢说话,待萧沧海神色略略恢复,忙道:"殿下,今日您痛了好几回了,不如上床歇一会儿,传御医来帮您看看吧?"
萧沧海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单子,道:"也好。叫黄御医来。"
他上床休息,黄子归很快便来了,给他诊了脉后判断,仍然不是发作的迹象。
萧沧海道:"疼了这好几日了,却迟迟不肯发作,却弄本宫有些心力憔悴。不然用些催产药如何?"
黄子归一惊,忙道:"不可不可。殿下曾因生产落下病根,原就难以受孕。受孕后更要小心谨慎,轻易不能催产,会伤身的。"
萧沧海也知道自己生健儿时实在将身体毁得够呛。男人生子原本便是靠药物调养出来的,若是在生产时再随便用药,弄不好便会引起血崩等症状。
他叹了口气,蹙眉道:"罢了罢了,这么多日子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日。"
谁知他之后却疼得越加频繁,甚至半夜都被痛醒,孩子却仍是不肯出来。
到了三月初,萧沧海只能躺在床上熬着,体力心力都被这断断续续的假性阵痛耗损得不轻,眼窝有些发青,脸色也憔悴了下去。
作家的话:
第三个小宝宝终于要出生啦~!!!哦呵呵呵,大家放心,俺是亲妈,不会让儿子难产神马的,嘿嘿嘿~~~~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1 包子要出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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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因为担心,上朝时常走神,每次都匆匆退朝,早早地赶回凤仪宫里陪萧沧海。
萧沧海肚子又大又圆,看上去比怀荣儿健儿时都胖大许多。杨靖瞧著不免有些後悔,不该把各种补品像流水似地让萧沧海吃。补得孩子这般壮大,又晚产半个多月,生产时岂不艰难?
萧沧海躺著不舒服,坐著又难受,走也走不动,心里的各种烦躁可想而知。
这些日子宫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凤仪宫有点风吹草动就人慌马乱。
因为萧沧海夜里胎动频繁,连带著杨靖夜里也睡不好,所以一个月前他又搬回了偏殿。但这些日子心里实在担心,就命人在寝殿旁的连间里搭了龙床,与萧沧海只有一个屏风相隔,有什麽事情自己也听得见。
这晚杨靖照例吻了吻萧沧海,又亲了亲他的大肚皮,道了晚安,去了旁边的龙床休息。半夜惊醒,听见萧沧海在那边辗转翻身,在和守值的墨香低低说话。
"沧海,怎麽了?肚子疼吗?"杨靖担心地起身问道。
萧沧海顿了顿,道:"没事,还是老样子。陛下,你明天还要上朝呢,早点睡吧。"
杨靖皱了皱眉,想起身看看,却听见萧沧海对墨香吩咐道:"换上安神香吧。不然皇上和我都睡不好。"
墨香应声去了。杨靖见状也就作罢,躺回榻上一觉睡到天亮。
他起身更衣,几名太监服侍。透过屏风,隐隐见萧沧海似乎睡得安详,杨靖便放了心,转身去上朝了不提。
下了朝,夏起立刻迎了上来:"陛下,凤仪宫那边来报,皇後娘娘已经发作了。"
杨靖听了一惊,立刻快步向凤仪宫赶去。
萧沧海前半夜睡得不好。这几日他老是恍恍惚惚地做著一个怪梦,梦里他好像不是皇後了,腹中怀著这个孩子,住在一处偏僻荒冷的宫苑中,身边只有婉娘一个人服侍。
梦里他心中一片绝望愤怒,冰寒伤心到极点,只是为了腹中这个孩子,总要求得一线生存的机会。杨靖也不知到哪里去了,萧沧海不停地想见他。只要见到他,他对这个孩子这麽喜爱,一定会重视起来的。
可是杨靖却仿佛消失了一般。
萧沧海被困在那个冷宫一般的所在,孩子都四五个月了,可是因为缺乏营养,肚子还没有多少隆起。
奇怪,这孩子明明养得很壮的,怎麽在梦里却那麽小?
萧沧海担忧之极,心里好像有什麽在一点一点死去。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腹中这个孩子。
他是多麽想看著它出生啊。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希望能让这个孩子健健康康地活下来,这是他在这世上最後的希望了。
梦里的他实在绝望无助到让人害怕。
萧沧海从梦中惊醒,怎麽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沦落到那种境地。
腹痛又起,孩子结结实实地在里面踢了几脚。
萧沧海心下安慰。这个孩子明明好端端地在他肚子里,还养得如此茁壮,怎麽会生不下来呢?一定是拖了太多天,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
腹中突起一阵惊痛,与前些时候似乎不大相同。
萧沧海挣扎著翻了个身,墨香被惊醒,过来伺候,他说了几句话,皇上也醒了。
萧沧海怕又是一场虚惊,没得让杨靖担忧,睡不好觉明个上朝脸色也不好了,便轻描淡写地掩饰了过去。
到了下半夜,肚子又痛过几回,萧沧海一次又一次被痛醒,知道八成是要生了。不过他知道不会那麽快,便忍到杨靖去上朝了,才命人传了御医来。
这次果然是真的发作了。
萧沧海勉强吃了些东西,便躺在床上听著御医们的指挥。
肚子疼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密,他也不自觉地随著阵痛哼哼了起来。
"呵──"
萧沧海侧身躺著,一个嬷嬷在帮他揉顺後背,阵痛来时双手不知抓哪里好,便紧攥著被面。
腰酸沈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整个下半身都要断掉了。
他咬著牙哼哼,肚子沈沈的,发作得很快,刚才已经破水了,只是产口还未全开,腰背却又抽筋了。
萧沧海冷汗淋漓,俊美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头发也浸了汗水。
杨靖匆匆赶回凤仪宫,见宫人虽然忙碌,但御医稳婆都在,井井有条,不由心下稍安。
他想进去看看,却因忌讳被宫人们拦在门外,只好在门外来回踱步。
太子和二皇子下课後听闻,也都赶来看望,杨靖没功夫理会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回去了。
萧沧海不时从里面传来几声低喊,杨靖听得揪心,冲里面喊道:"沧海,沧海?朕就在外面!你别害怕!沧海!"
萧沧海听见他的声音,觉得他似乎比自己还紧张,不由有些好笑。不过这会儿实在笑不出来。
"殿下,您准备好了吗?孩子快出来了,您使把劲!"
黄子归十分沈稳。他不是第一次给皇後接生了。当年在草原上,二皇子杨健七月早产,情况比现在危急多了,皇後却仍然坚持了下来。这次这胎儿足月又健康,胎位也没什麽问题,只等生下来了。
不过胎儿个头有些大,萧沧海毕竟是男人,骨盆狭小,生得有些吃力。
"呃嗯──"
萧沧海双手攥住床梁上垂下的两条布巾,上半身随著力气挺伏,沈沈的肚子在一点一点往下移动。
真是疼啊……
萧沧海嘴唇都咬破了。
他这些年养尊处优,身体又没有年轻时强壮,有些受不住这疼痛。
汗珠大滴大滴从他额上滚落,呼吸粗重得像头野兽。
"啊──"
一波又一波剧痛袭来,萧沧海忍不住大吼了一声,脖筋绷起,脸孔都变形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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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来点鼓励神马的吧,最近留言好少,动力不足了,难道没人看了吗?55555555~~~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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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午膳也没心情吃,守在门外。到了下午,萧沧海的喊声越发频密地传出来。
杨靖坐立不安。
萧沧海很好强,不管什麽时候,哪怕是生孩子时,他也不愿意大喊大叫。
杨靖还记得杨荣出生的那一晚,在桫椤江边,他从呼河城赶回营地,萧沧海正被太後派去的两个接生宫嬷折磨得狼藉而狰狞。但那时他还有余力躺在自己怀里装柔弱,将太後派来的人借自己的手都除了去。
後来御医来给他接生,他痛到极处,抓起自己的手就是一口……
杨靖抬起右掌,虎口处还有一丝浅浅的伤痕。
健儿也是在桫椤江边出生的。只是在江的另一边。
当时萧沧海虚弱至极,几乎没有发出过呻吟之声。自己陪在他身边,让他咬自己,他也不肯了。
好像只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才终於忍不住低叫了一声,但从头到尾,他几乎都一直在忍耐著。
但此时此刻,杨靖却能听到寝殿里传来的萧沧海的呻吟声。
是终於不用再忍耐了吗?
受到宠爱和滋润的人,总会越来越娇贵自己,面对磨难时也会放软了心态,因为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後,是坚强的依靠。
杨靖虽然欣喜於萧沧海不再掩饰自己的软弱,但又心疼他此刻受到的苦楚,终於忍不住冲到门边,却被夏起和几个太监死死拦住。
"陛下不可。产房污秽,万万不能冲撞了龙体!"
杨靖道:"朕就进去看一眼。你们让开!"
夏起跪在门前,劝道:"陛下您再等会儿,皇後殿下马上就能诞下小皇子了。"
正在此时,里面突然传来了萧沧海的一声大喊,整个声调都变了,高亢而凄厉。
杨靖顿时脸色一变,一脚踹开夏起,破门而入。
屏风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杨靖转过屏风,正见一个接生嬷嬷从萧沧海的大腿间抱出一个胖大的婴儿。
众人看见皇上闯进来,都是一惊。倒是黄子归见怪不怪,开口道:"恭喜陛下,皇後殿下诞下一位小公主。"
萧沧海躺在床上,湿汗淋漓,虽满面倦容,但气色还好。床榻间还有腥甜的血腥味。
杨靖忙过去握住他的手,大喜道:"沧海,我们有个女儿了。"
萧沧海笑了一下,下体又是一痛,不由脸色微变,却是黄子归在轻揉他的腹部,帮他排出胎盘等物。
杨靖一直在旁陪著,也不出去。他不是第一次陪萧沧海生产,倒是很淡定。只是见奶嬷嬷抱著新出生的婴儿要剪断脐带,他一跃跳起来,道:"朕来!让朕来剪。"
宫嬷们面面相觑,杨靖已走过去,拿起一旁用火烤过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帮女儿剪断了脐带。
到了傍晚,皇後诞下大公主的消息已经飞出了皇宫,随著皇帝的喜悦传遍京城了。
大公主一出生就有八斤重,不要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也是一个巨婴了,产妇十有八九会选择剖腹产,能自己生下来的少。可见萧沧海著实没少受苦。
杨靖看著白白胖胖的女儿,又怜又爱。
这是他前世错失的女儿,今生终於又回到他和萧沧海的怀中了。
三日後的洗三宴,萧太夫人和萧夫人等女眷亲属都进宫朝贺。
杨靖心情极好,听说萧贤兰定了亲,便亲自下旨赐婚,又赏了不少昂贵的饰品给她添妆。
萧沧海身体还虚弱,起不了身,也没有和母亲说上几句话,等洗三宴结束後,抱著女儿看了几回,又懒懒地睡过去了。
他这次孕期保养得好,生产後又极为注意,竟是将前两次生产时没注意留下的病根都在月子里调养回来了。
杨靖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欢喜之极,下了朝就跑回来看,过了满月还没想好名字,名书古籍都快被他翻遍了。
他前辈子在三十五岁驾崩前,後宫里只添了张贤妃和王贵妃的两个皇子。另外他模糊地记得萧沧海早逝後,他很有一段时间醉生梦死,当时是临幸过其他嫔妃和几个宫女的,似乎曾有宫女有过身孕,但後来却都消香玉陨,不了了之了。
前生旧事,他也没兴趣再去回味了,现在这个孩子的到来,似乎意味著他和萧沧海的前世终於彻底埋葬了,让他喜之不尽。
到了长公主百日,杨靖特意举办了盛大的百日宴,并大赦天下,举国同庆,赐名长公主为'元安',封号'长平公主'。(杨靖其实本来想的是'太平公主',但又觉得这个封号不太吉祥,而且总是让他想到前世某些带颜色的笑话,所以作罢。)
如此隆重的仪式,只有太子册封时可以比拟。众臣不由都为长公主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而咂舌。
萧沧海也觉得他对女儿太过溺爱了,不过杨靖坚持己见,他也不便反驳。
晚上杨靖仍然精神抖索。
他在萧沧海满月後就搬回了寝殿,只是萧沧海身子一直没养好,不便行房,因此二人仍在禁欲中。
但今晚过了女儿的百日,他喜气洋洋,终於按耐不住了,上了床就抱住萧沧海。
萧沧海因著怀孕时保养得太好,生产後又是一轮进补,因此现在人还在发福的状态中。尤其肚皮仍是松垮垮的,让他看著就苦恼。
他早就想恢复早上练功的习惯,再不济有时间练练剑法,也能把身材恢复回来几分。但杨靖却生怕他调养得不够,硬是不让他练武。
因此此时杨靖抱了过来,萧沧海却有些困窘了。
"别摸这里……不,别动……让你别摸!拿开!"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麽?沧海,快让我抱抱。"杨靖可不懂得萧沧海的担忧,大大咧咧地翻身而上,几下就在被窝里扒光了彼此的衣衫。
萧沧海羞恼地翻过身,以背相对,杨靖却硬是把他扳过来,道:"好沧海,让我看著你做。"
"不!"萧沧海掩著自己的肚腹,脸色羞红,道:"有什麽好看的?要做就从後面进来!"
杨靖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道:"这是为什麽?"
萧沧海一脚将踹下去,道:"要不就不做了!"
"别别,你高兴就好!"
杨靖终於隐隐察觉了萧沧海的顾忌,顺著他的意思,压上他的背脊。
作家的话:
胖丫头出生了,哦哈哈哈~~~~
後面进度会加快了哦,杨靖和沧海的幸福日子也越来越短了,唉唉~~~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3
93
二人久未欢好,这番恩爱自不必提。直折腾到二更天,才雨云消停。
杨靖唤来宫女,服侍二人换洗了一通,重新搂著上床安眠,已经困倦得睁不开眼。却听萧沧海趴在他耳边说了什麽,他含含糊糊地应了,转头陷入了梦乡。
早上杨靖起床後,一边由宫人服侍穿戴龙袍,一边使劲回忆自己昨夜是不是答应了萧沧海什麽?怎麽记不起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卷著被子窝在龙榻里侧仍然呼呼酣睡的爱人,无奈地撇了撇嘴。
算了,不管是什麽事,既然是萧沧海说的,他应了也就应了。
杨靖却没想到,他在朦胧之中被萧沧海使劲算计了一笔。不仅答应了让萧婉娘出宫另嫁,还同意了萧沧海以後恢复练武,又,再努力让他生个儿子的事。
事後杨靖知道,但皇帝金口玉言,做不得反悔了。
萧婉娘的事也就罢了,由萧沧海出面安排,三个月後萧淑嫔'病逝',从此消失在了这个深宫中。但钱塘一个寒门出身、年轻有为的小官吏,却得了一个年长自己四岁的贤妻。
萧沧海重新拿起剑,正好师弟谢如伤也在宫里,二人时时喂招,看得杨荣杨健大呼精彩,对母後的崇拜之情也更加澎湃。
唯一让杨靖略有苦恼的,是萧沧海要再生个儿子的事。
黄子归虽然说皇後的身体这些年已经调养得不错了,且生长安公主後在月子里养得很好,将从前的病根又去了几分,但萧沧海已年过三十,再次生育实在不是什麽明智的选择。
这个时代,连女子过了三旬後都轻易不再生育,又何况男子乎?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始终是杨靖的顾虑。
当年在那轮回之谷,那轮回之神曾经对他说过,十世的祈求和忏悔,只能多给他十年的寿命。
前世他是在三十五岁病逝的。按照他的理解,今生他的寿命应该终止在四十五岁的时候。而那时,太子已经弱冠,健儿也已成年,元安也该有十五岁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因此只要安排得宜,应该不会有什麽後患。但若萧沧海还想再生一个孩子……只怕他就看不到那个孩子长大成人了。
因此杨靖从内心深处来说,是不想再要孩子了。
可是萧沧海却仍执著於再生个儿子,且他医术极高,又精於药膳,实在难以做什麽手脚。
这可如何是好?
杨靖愁过之後,也没什麽办法。这个时代又没有安全的避孕措施,只好顺应自然了。
好在萧沧海可能是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比别的男子更加难以受孕,因此也不一定会再次怀上。
抱著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转眼到了武合二十年,盛辉帝杨靖,迎来了自己四十岁的生辰。
这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
杨靖推行的科举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每年为朝廷输送了不少官员和人才,南北士族间的矛盾也被慢慢淡去,权力得到了分化。那陆濯确实是个人才,短短十年间,以从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子升为了江南从二品督察。
张太後在三年前薨逝,杨靖痛不欲生,追封母亲为慈安太和祥圣皇太後。
前世时他走在张太後前面,无法给母後送终。如今张太後仍然是在前世的同一年去世,但却并没有再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走得也很是安详。
杨靖说不上心里是不是稍有安慰,只是他知道母後可能在这几年去世,所以让御医每日一次的去请平安脉,平时也努力为母後调补,希望能像让萧沧海避过英年早逝一样,延长几年母後的寿数。但事实却证明,在这次轮回重生中,似乎只有他和沧海的命运改变了,其他人,似乎并不能阻止阎王爷的邀请。
又,第二年老丞相蔚廖也去世了。这一点也和杨靖在那石盘上看到的时间一样。
杨靖失去这忠心耿耿的能臣,也是哀痛之极,不仅下旨追封了蔚廖,还恩萌了他的五个儿子。
身边人的陆续离去,而且时间和命运大都和前世相同,这让杨靖不得不有些伤感。
看来那紫衣神仙给他的寿数,也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随著时间的临近,杨靖越发有一种紧迫感。他想更多些和沧海及孩子们在一起,也想更多的为大盛、为百姓做更多的事。
到了武合二十年这一年,大盛国泰民安,虽边关和西南发生了小许战事,每年也有地旱涝灾,但整个大盛还是兴盛之极,并打通了西域的官道,迎来了西域诸国的朝贺。
而太子今年满十五了。杨靖和萧沧海商量,该为太子立妃了。
这日杨靖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二皇子杨健却突然来了。
"什麽事?"杨靖温和地看著眼前的儿子。
这几年杨健发育很快,虽只十四岁,但个子却比年长他一岁的太子高了半头,估计有一米七左右了,外表看上去完全是个大男孩了。不过他的脸蛋还是有些圆润,带著少年人的青涩,还有一个圆圆的大脑门,使他看上去十分可爱。尤其当他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不好意思地看著你的时候,你会发觉这个男孩内在的淳朴和羞涩。
"父皇,我想问问……呃,就是……那个……"杨健有些苦恼地抓抓头。
杨靖觉得有些好笑。他故意不接话,耐心地看著儿子在那里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杨健可能找到了合适的语言,便咳嗽了一声,道:"父皇,最近母後好像经常召见命妇进宫,是有什麽事吗?需不需要儿子帮忙啊?"
杨靖有些明白了。很显然,杨健是来为他的太子哥哥打探消息的。
他和萧沧海的打算是瞒不过儿子的。尤其杨荣天性聪慧,反应敏锐,又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不用别人提点,只看最近萧沧海不断地召见命妇和她们的儿女进宫说话,也能猜到一二了。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杨荣当然是十分关心的。只是他到底是少年人,谈到成婚这件事,羞涩是难免的。他不好直接出面询问,便派了弟弟来帮他打听。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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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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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健虽在深宫里长大,但由於杨靖将他保护得太好,後宫里又十分清静,几乎没有多少嫔妃,所以他并没有学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而且他天性憨厚,不善言辞,因此琢磨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自以为隐秘的问法来打听。
杨靖闻言,哈哈一笑,道:"你母後召见命妇,你能帮什麽忙啊?而且这件事你既然好奇,为何不直接去问你母後?"
杨健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道:"儿臣怕母後不告诉我。"
萧沧海一向对杨健比较严厉,而且外热内冷,不想告诉你的事任你怎麽撒娇打滚他也不会说,还会板起脸来把你教训一顿。所以杨健接到太子哥哥的'任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找父皇。
杨靖冲杨健招招手。
杨健绕过宽大的御书桌,来到父皇的龙椅旁。
杨靖往旁边挪了挪,拉著他神神秘秘地在自己身边坐下,低声道:"父皇告诉你,不过你可别对你母後说是朕说的啊。"
杨健好奇心大起,屏住呼吸,认真地小声道:"父皇放心,儿子绝不对母後告密去。"
杨靖满意地点点头,'偷偷'地道:"你母後啊……在给你太子哥哥选妃呢。"
"哦哦──"杨健瞪圆了眼睛。
虽然早已猜到,但此刻他还是感觉十分惊奇,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嘘──"杨靖食指放在嘴唇上,道:"小声点,这可是秘密,别泄露出去。"
杨健琢磨了一下,皱了皱淡色的浓眉,道:"父皇,你是不是哄我呢?给太子哥哥选妃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瞒得住?只怕京城里的贵戚人家早猜到了。"
还好,这儿子还不傻。
杨靖笑道:"你不是也早猜到了?还来父皇这里试探。"
杨健脸上一红,这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父皇看出来了。索性他也不再拐弯抹角,抱住杨靖的胳膊央求道:"父皇,是太子哥哥猜到的,让我来打听呢。母後什麽也不说,儿臣就算去问了也没用。这可是太子哥哥的终身大事呢,您能不能透露一二,究竟想给太子哥哥找个什麽样的太子妃啊?"
杨靖道:"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朕和你母後会给你和元安找个什麽样的嫂子啊?"
杨健理直气壮地道:"那当然。太子妃可是未来的国母呢,我作为小叔子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杨靖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道:"现在还没定下。朕和你母後的意思都是找个稳妥、知礼的,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太子哥哥,看他喜欢什麽样的女孩子,朕会顾及他的想法的。"
杨健一喜,道:"父皇,这个我早问清楚了。太子哥哥开始还害羞不好意思说,儿臣缠了他好久,他才说了。原来太子哥哥想找个温柔些的,若是人温顺善良、知书达理,再能懂些理算之术就更好了。当然,要是颜色也好,就更好了。"
太子杨荣从小数学就非常好,在理科方面很有天赋。可惜大盛的发展水平远没有後世发达,而且身为太子,学习治国之术才是持身正道,理算之术只能作为业余兴趣来研究了。
杨靖笑道:"最後一条真是你太子哥哥说的?还是你自己加上去的?"
杨健嘿嘿笑道:"太子哥哥虽然没说,但心里肯定是这麽想的。"
少年人喜爱容貌动人者,也不奇怪。
杨靖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到时太子妃朕会亲自让他挑选。"当然这个挑选范围,也是在他和萧沧海划定之後。
这个决定对大盛、尤其是皇家来说,已经是极为开明的了。
杨健闻言大喜,心满意足地回去向太子哥哥领功了。
杨靖回到凤仪宫,也把今天的事告诉了萧沧海。
萧沧海在某些方面来说,是极为典型的封建礼教思想,比如婚姻之事,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儿女自己做主的。
但当年他为了能和杨靖在一起,执意放弃了男儿之尊嫁入了皇宫,萧家虽然没有反对(也不敢反对皇帝的心意),但更多的却是他自己争取的结果。因此在心爱的儿子婚姻大事上,他也愿意让步一二。
正如杨靖所说:"没得我们做父母的是两情相悦厮守在一起,却让儿子与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成婚。将心比心,未免有些草率。若是将来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谐,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太投缘,却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多为儿子考虑了。"
萧沧海细细一想,觉得有道理,便道:"如此,便让荣儿自己挑选吧。只是男女有别,只看上一两面,又哪里能知道人品脾气?怕他自己走了眼呢。"
杨靖笑道:"这还不好办?太子不是还有伴读和一众叔叔弟弟们吗?杨谨杨铭都是住在宫外的,太子只要不是个傻的,自会托他们去打听人品行事。再说了,朕的黑衣卫也不是白吃饭的,到时将那些待选人家家中的大小事都详详细细地报上来,不信查不出品性和底细。"
从来太子选妃,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自然会安排得极为谨慎仔细。
这些私下里调查的事情,萧沧海也一清二楚。只是他担忧的是:"太子想要个颜色好的,只怕他少年慕色艾,反而忽略了其他。"
杨靖笑道:"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儿子了。何况有你我在後面把关,总不会让他乱来的。"
萧沧海沈声道:"不错。他要是只喜爱颜色,将来也不会有多大出息。若真成了好色昏君,我绝不会饶他!"说到此处,萧沧海一双眸子不由厉色起来。
杨靖失笑,凝望著他,忽然发觉萧沧海的眼角已有了浅浅的皱纹。
他愣了一愣,伸手轻轻抚摸上去。
萧沧海吓了一跳,道:"做什麽?"
杨靖弯著眉眼,轻轻叹笑道:"没想到一眨眼,儿子都要成亲了,我们也老了。"
萧沧海按住他的手,看了他一眼,玩笑道:"是呀,我们都快成老头子了。你可是嫌我老了?"
杨靖道:"哪里。你我正值壮年……"还有好多年可在一起呢。
可是後半截话他突然咽了回去。
他可没有好多年可以活了。
萧沧海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不由有些担忧:"寄奴,你怎麽了?"
杨靖回过神来,忙掩饰地笑道:"没什麽,突然想起,咱们相识的时候就是在荣儿这个年纪呢。"
萧沧海心下一算,不由叹道:"可不是,二十多年了呢。"
杨靖不想再提伤感的话题,转移话题道:"你最近都选了什麽人家?拿出来给朕也参考一下。"
萧沧海闻言,当下让人拿出自己备好的名单,细细和他分析了起来。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5
95
太子的婚事不久就定了下来,乃是安国公封定城的嫡亲孙女封清慧。
封家是大盛武将,在二十年前的北伐中崛起。作为一个原本没有什么根基的小士族,封定城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了大盛的一个新生的显赫家族,并且至今仍对军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有这样一个岳家,对太子来说是安稳的、中立的、和可利用的。
封定城对盛辉帝的忠心毋庸置疑。而今后,他的四个儿子对皇帝和太子将更加忠心。
太子和封清慧虽然只在皇宫里的几次小宴上匆促地见过几次面,但彼此都有不错的好感,私下里嘛……杨靖也不反对太子利用自己的小势力追求窈窕淑女,比如送点礼物写个情诗什么的。总之,这两个少男少女,在大婚之前已算得上两情相悦了。
太子的大婚筹备了整整一年,直到第二年的秋天才隆重举行。
十六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成年了。
杨靖欣慰于太子成家立业。
他并不急着当爷爷,毕竟封清慧也才十六岁,这绝对是早婚早育。不过若是真有了孙子,那也没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太子大婚后,杨健也到了出宫建府的时候。杨靖在离皇宫最近、也是最繁华的雍和坊给他划了一大块地皮,走路到皇宫也不过一炷香时间。由此可见皇帝对二皇子的宠爱。
就在太子沈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杨健兴冲冲地期待着离宫开府时,皇家又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这日长平公主在皇宫里呼朋唤友,招来了一干皇室子弟陪她蹴鞠,二皇兄杨健也被她拉来助阵。
这位长平公主虽然是杨靖和萧沧海的掌上明珠,但可能因为是独女,实质上又是由两位父亲教导长大的,所以性格极为开朗豪爽,用杨靖的话说,小小年纪就有'御姐'的风范了。
她不喜欢什么琴棋书画、刺绣赏花之类,却从小就喜欢调皮捣蛋、爬树玩闹,比她的两个兄长淘气多了。而且杨靖对她宠得很,简直是无所不应,于是这位大公主越发无法无天了。
萧沧海对此很是无奈。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盛人,他觉得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哪怕不能做大家闺秀,至少也要端庄文静才是。谁知他两个儿子都很听话懂事,但唯一的女儿却偏偏很是活泼顽皮,经常让他头疼。
好在元安虽然有些任性,但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在重要场合也能端起公主的稳重和架子,萧沧海总算稍有安慰。
长平公主最近迷上了蹴鞠,踢得比两位兄长还好(不排除两个哥哥让着她的因素),因此她更加得意,每个月都要在宫里举行个小型蹴鞠比赛,招来一干皇室子弟兵分两组比赛。
杨靖对此是支持的态度。他觉得女孩子从小应该有些适当的体育活动,这对身体发育很好。而且皇室贵族的娱乐活动很少,与其让那些纨!子弟在京城和近郊四处找麻烦,不如每月定期把他们拘在皇宫里消耗一下旺盛的精力,所以他大开方便之门,甚至鼓励女儿把这项活动搞成一个小有规模的正式比赛。
杨元安也不负众望,皇家'御姐'的风范一开,哪怕比她大上五六岁的皇室子弟,在她面前也得老老实实地听话。
萧沧海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女儿将来毕竟是要嫁出去的,也许只有在父母的羽翼下这几年才能过得无忧无虑,所以也是一种略带纵容的态度。
"二哥,传球!传球!"
杨元安一身紧俏的刻丝收袖紫红小袄,腰间束著明黄色丝绸宽带,下面一双黑色及膝羊皮小长靴,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她长得极像萧沧海,但一双浓眉和挺翘的鼻梁却与盛辉帝一模一样。
杨健身子一闪,做了个假动作,晃过对面拦截的杨铭,后腿往上一抬,一个漂亮的白鹤亮翅,将球向长平公主击去。
杨元安与兄长默契非常,跃到空中右腿一踢,正将球踢进了小小的门洞中。
"进了!"杨元安大喊。
此时刻漏中的时刻正好到点,兼做裁判的杨谨敲打铜锣,宣布:"比赛结束。十一比十,永胜队大胜!"
"赢了赢了!"杨元安兴奋地大喊。
杨健一抹额上的汗水,笑道:"今儿个的彩头又是我们的了!"
杨铭恼怒地道:"得意什么!下个月我还会赢回来!"
"小堂叔,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杨元安笑嘻嘻地道。
杨铭按辈分是盛辉帝的堂弟,所以杨元安管他叫'小堂叔'。不过杨健岁数与他差不多,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一直直呼其名。
杨铭悻悻地哼了一声,道:"得了。明儿个我让他们送一桌满香园的上品席面进来,给公主尝个鲜。"
杨元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道:"好啊。那我可有口福了。"
杨铭见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嘲笑道:"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偏喜欢吃外面的东西。让皇后殿下知道了,又得说你嘴馋。"
杨元安嘟嘟嘴道:"宫里的东西再好吃,吃了这么多年也都腻了。偏偏有规矩,外食不得入宫,不然我早打发人自己去买了。也就小堂叔送进来的东西母后不会过问,不然宫外的东西我可什么都尝不到。"
杨健在旁听着,突然想起父皇和母后好像很喜欢春华楼的招牌菜──咸水鸭。如今他的身份和太子不同。太子一年到头恐怕都没什么机会出宫,但杨健因为马上要出宫开府,所以这一年来倒是经常往外跑。他想着既然简亲王世子杨铭明天要送席面进宫,不如他也去春华楼叫点好吃的,孝敬给父皇母后。
心动不如行动。他打定主意,第二天就真的出宫去了一趟春华楼,叫了一桌席面让侍卫们拎着,带回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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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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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往宫里送吃的?"萧沧海望着满满一桌子菜,嘴角带笑。
长平公主扁扁嘴,道:"本来女儿想借花献佛,孝敬孝敬父皇母后,谁知二哥又跑去春华楼叫了一桌菜,分明是和我争宠,讨厌啦。"
杨健笑道:"我怎么想到你今日竟然没有吃独食?以往我们从宫外给你带点好吃好玩的,你不都是偷偷藏起来,生怕母后知道吗?"
长平公主大恼,红着脸蛋叫道:"二哥你坏死了,把我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杨健连忙作揖赔礼,杨靖和萧沧海笑得前仰后合。
杨靖道:"元安,你背着朕还偷偷藏了什么好东西?快快拿出来交公。"
萧沧海也道:"你是大盛的公主,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偏偏喜欢那些民间的粗糙玩意。"
长平公主红着脸道:"孩儿就是觉得好玩嘛。哎呀,父皇母后不要说我了,还是赶紧吃东西吧,待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些带进宫的菜肴已经有人仔细检验过了,另送到御厨房经过加热和再加工,看上去色香味全。
宫里的规矩多,饮食忌讳也多,反而不如京城里那些有名的酒楼做的口味齐全。
萧沧海也有很久没吃过春花楼的咸水鸭了,此时倒真是食指大动,何况又有儿女们的心意在里面。
他与杨靖一起动了筷子,服侍的宫女非常有眼色地帮皇帝皇后夹菜。
谁知没吃两口,萧沧海忽然脸色一变,放下筷子捂住胸口,俯身吐了出来。
杨靖大惊:"这是怎么了?快去传御医!"
宫里一阵忙乱。杨健和长平公主手足无措。
"母后,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敬上的菜有问题?"
长平公主都快哭了。杨健也连忙请罪,一脸不安担忧。
好在萧沧海很快缓和了下来。他心里多少有数,笑笑道:"没事,不是菜的问题,你们不要担心。"
杨靖一脸担忧,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吐了?可是肠胃不舒服?"
萧沧海捏捏他的手,笑而不语,只道:"等御医来了就知道了。"
$ c; Y+ a- j6 [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杨靖看着他的神色,突然心中一震,若有所悟。视线往萧沧海的腹部瞄去几眼,又有些茫然。
御医很快就来了,诊脉之后,乃是大喜。
皇后竟然在生育大公主整整十年后,再度有喜。
杨健和长平公主闻知后,很有些转不过脑筋来。杨健也就罢了,但长平公主自出生起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被两个父亲和哥哥如珠如宝地宠爱着,现在突然听说要多个弟弟或妹妹了,感觉很是新奇古怪,还有些微妙的嫉妒之感。
呆愣住的还有盛辉帝杨靖。
前些年他一直担心萧沧海再度生育对身体不利,自己也不想再要孩子了,所以很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日子。但后来见二人彼此年纪渐大,又一直没有消息,渐渐也就放宽了胸怀。尤其这几年,他更是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谁知萧沧海竟然在四十岁的高龄上再度有孕……这这这……这也太震撼了。
晚上萧沧海躺在床上,翻着一本闲书。书页渐渐翻尽,灯火通明的烛火也换了一波。
萧沧海看看远处的刻漏,唤来墨香:"皇上还在书房吗?"
"是。"
墨香当年到了岁数却不想出宫,求了皇后开恩,留在宫里做了嬷嬷。萧沧海自从萧婉娘离开后,在这深宫中越发少了亲近的人,见她心意已定,便留下了这个心腹。
萧沧海闻言皱了皱眉,起身拿了一件风衣,漫步来到凤仪宫的书房门外。
里面烛火摇曳,流光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萧沧海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杨靖端坐在书桌前,半低着头,神情有些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萧沧海轻轻来到他身后,将衣服给他披上。
杨靖回过神来,按住他搭在肩膀上的手,道:"怎么还没睡?"
"你不在,睡不着。"
"我还有些折子要看,你别等我了,先睡吧。"
萧沧海伸手取过桌上的奏折,翻开一看,上面都已用朱砂红字批阅过了。
他将折子放回桌上,低头看着杨靖,眉宇微蹙,道:"皇上有心事?"
杨靖笑了笑:"没。就是在烦最近澜江泛滥的事。"
萧沧海定定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拉着杨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杨靖微微一震,忙道:"没有!你别乱想!"
萧沧海皱眉:"可是你好像并不高兴。是在担心我吗?你放心,我身子一向很好,宫里又有这么多杏林高手在,不会有问题的。"
杨靖轻轻一叹,忽然伸手抱住了萧沧海的腰,将头轻轻贴在他的小腹上,没有说话。
萧沧海有些诧异,不过却并没有推拒,而是轻轻摩挲着皇帝的头发。
杨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的寿元剩不下多少年了,可是偏偏此时萧沧海又有了孩子。他实在不想再让萧沧海受苦,又心痛于自己可能照顾不了这个孩子几年。
随着时间的临近,不舍的心情越来越重。
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有了十年,就还想要多活十年。不,十年都不够,他真想长长久久、百年千年地和萧沧海这样过下去。
可是时间不会静止,神的意志也不容违背。即使他身为人间最高的帝王,也仍然摆脱不了生老病死,轮回疾苦。
当他走完这一生,留下萧沧海孤单一个,可怎么办呢?
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心痛。
作家的话:最后一笼小包子终于出场了,嗷嗷嗷──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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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沧海不知道杨靖在烦恼什么,但他这种状态很让人忧心。
"寄奴,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说吗?难道我不能帮你分担吗?"
杨靖松开手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还会有个孩子。而且……我确实担心,怕你身体负担太重。"
萧沧海笑了,笑容里有着被爱人关心而带来的感动。
"寄奴,别把我想的那么弱不禁风。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养尊处优,但我毕竟不是娇养深闺的女人。我曾和你一起并肩沙场,又习武这么多年,论起武功,还要胜你三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杨靖将心事掩藏在心底,起身扶住萧沧海,柔声道:"都怪我不好,胡思乱想。我们回去吧。你现在身子不一般,应该早点休息才是,以后可不要等我了。"
"有些事习惯了,就改不掉了。你若是不想让我累着,以后就别在书房里呆到这么晚。"
"是是是。以后朕一定按时睡觉。"
夫夫二人说说笑笑,相携回到寝室,上床入睡。
黑暗中,杨靖听着萧沧海慢慢均匀的呼吸,不由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轻轻凑过去,在他唇边落下轻柔的一吻,和一声几乎难以察觉的叹息。
杨靖重新躺下,慢慢进入梦乡。他却不知,在他睡着后,萧沧海却缓缓睁开了眼,望着他的睡颜眉宇轻蹙。
皇后再度有喜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这种喜事,大多数人都是欢喜的,但也有少数人在为皇后的年纪而忧心。
萧伯元就是其中之一。他特意请旨进宫看望皇后。
萧沧海对这个兄长很有感情。都说长兄如父,萧沧海实际上也算是跟着兄长长大的,面对关心自己的大哥,他还是很欣喜的。
"大哥不必担心。我身体好得很,最近是有些胃口不佳,但过了这几个月就好了。"萧沧海这些日子一直不断地对关心自己的人重复自己的身体很好,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萧伯元道:"后宫里很多年没有再添子嗣了,皇后殿下此次再度有喜,实是皇家一大幸事。不过臣听说殿下最近胃口不佳,很是担心,拙荆腌制了几坛钱塘老家常用的小菜,臣带进宫来,希望能帮殿下开开胃口。"
萧沧海大喜,道:"嫂子腌制的小菜最是可口,我就不客气了。让大哥和嫂子费心了。"
"殿下说哪里话。只要殿下安好,臣和拙荆都是高兴的。"萧伯元仍是一脸正色,接着又道:"殿下如今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臣听说殿下之前还每日习武练剑,如今可要赶紧停下了。还有,后宫事务虽多,但太子已经成婚,太子妃也是个稳重能干的,殿下还是将琐事都交给太子妃吧,安心养身才是要紧……"
萧伯元许是年纪大了,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劈里啪啦地念了一通,萧沧海听得头都晕了。
他突然觉得,和他大哥比起来,杨靖平时的念叨完全是小意思。
太子杨荣大婚之后便算是成人了。现在杨靖天天带着他上朝议政,开始让他接手国事。
太子妃刚刚嫁进来不久,按说还不能这么快就接手宫务,但由于皇后突然有孕,作为儿媳妇,太子妃不得不尽快熟悉宫务了。
可怜太子和太子妃两个,正值新婚之际,还没享受几天甜蜜的小日子,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与此同时,杨健开府的日子也定了,就在他生日过后不久,十月二十一日,钦天监勘定出的好日子。
萧沧海虽然一直觉得自己身体不错,但毕竟是四十岁的人了,就算平日保养再好,再次怀孕也是一件消耗很大的事,因此他爽快地将事情都交给了太子妃处理。
杨靖有些担心:"太子妃今年刚满十六,年纪小了些。宫里事务繁杂,如此匆促的时间,只怕她抓不起来。"
萧沧海淡笑道:"你也太小瞧封家的闺女了。要我看,太子妃虽然年纪小,却是个稳重的。何况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有德妃从旁协理,慢慢就能上手了。"
杨靖道:"后宫的宫务我是不大懂的。你既觉得有把握,我便从旁看着好了。"
萧沧海道:"等太子妃上了手,我想让元安也跟着学一学。她今年都十岁了,还整天蹦蹦跳跳的,没个姑娘家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样。"
杨靖不以为意地道:"朕的女儿,是大盛的公主,岂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可比?"
萧沧海撇撇嘴,忍不住道:"瞧你那得意的样子。女儿都是让你惯坏的。"
杨靖笑道:"惯坏了又怎么样?我大盛的公主还怕嫁不出去吗?"
萧沧海简直无奈了。这也太没有原则了,女儿能这么宠吗?
他心里是下了决心,等太子妃宫务上手后,就打发元安跟着学习去。没得整天就知道玩乐,将来出嫁了也不会管家,那才叫人笑话呢。
太子妃接过宫务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叔子出宫开府。
这绝对是宫里比较大的一件事了。好在封清慧乃大家出身,为了入宫又专门学习了一年,对宫中的规矩也算了解,又有德妃在旁帮衬,硬是把小叔子的开府事务处理的很是完善。
杨健高高兴兴地搬出了府。萧沧海对这个儿媳妇更加满意了。
原来操持宫务的时候,他觉得烦。宫里虽然没有那么多嫔妃,少了很多捏酸吃醋、争风争宠的事,但那些琐碎的小事也很是磨人。可是现在无事可忙了,他又有些清闲不住了。
萧沧海素有计谋,聪慧过人,但毕竟是个男子。让他在朝堂上出谋划策,在战场上设局列阵,那都没问题。但脑筋都用在后宫这些事务上,却实在大材小用了。
不过他是心甘情愿选择的这条路,因此并无怨愤之意。现在索性连后宫这些事都不用管了,便开始琢磨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于是他静静想了几日,准备开始整理皇宫的书库。
作家的话:这周忙死了,一直加班。好不容易赶出来一章,趁着这会儿鲜不抽赶紧发上来~~~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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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知道他的打算後吓了一跳,道:"你现在这样的身子,折腾那些做什麽?好好养著才是。"
萧沧海道:"只是空闲的时候找点事做,不然还整天呆在床上不成?那样闷也闷死我了。"
"你就不会养养花散散步,看看书写写字什麽的啊?"
"正是想看书写字,才想先把书库整理一遍啊。前几个月我让春宝去书库给我找几本书,结果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我亲自过去一看,才知道书库这麽多年都没人整理过,乱糟糟地塞了两栋楼,想找什麽都找不到。"
杨靖没想到书库会乱成这样。宫里的太监一般都是不识字的,打理书库的太监们每年也不过定期将书搬出来晒晒太阳,做些修复和清理,再摆回去的时候确实容易出错。
作为一个保留著转世记忆的'现代人',杨靖深知图书馆索引的重要性,闻言倒是同意。
"如此,是该好好整理一下。不过你不要做,我交给翰林院的士子们来做。"
萧沧海对此很不高兴:"明明是我想出的主意,为什麽交给他们做?难道你觉得我的学识不如他们吗?还是觉得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
杨靖道:"我只是怕你累著……"
话没说完就被萧沧海打断:"你分明是看不起我!我是怀孕,又不是受伤。不过是整理书库,又不用我亲自动手,动动嘴皮还会累著?"
说完萧沧海就一甩脸,扭头走了。
杨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萧沧海是在对他发脾气。这麽多年来二人也不是没有过小摩擦。再恩爱的夫妻,生活中也会遇到磕磕绊绊的事,左脚还有绊到右脚的时候,何况是生活在皇宫这麽复杂的环境中?
不过二人感情实在是好,又都是男人,不会斤斤计较,就算偶尔闹个别扭,也很快就过去了,说不上吵架什麽的。但杨靖却知道萧沧海这次是真生气了。
他有些困惑和迷茫。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很小的事,以萧沧海的性格,应该不会这般小题大做啊?
难道是因为孕期反应?
杨靖将黄子归叫来,细细询问了一番。黄子归也有些迷惑,小心地答道:"不论男人还是女子,怀孕的时候情绪都是比较敏感的,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并不奇怪。"不过他心里想,皇後殿下一向性情沈稳,又十分隐忍,前几次怀孕也没什麽情绪上的反感啊?难道是年纪大了再孕的结果?
不过这话只是他的猜测,不敢多言。
杨靖从黄子归那里得来的都是他早知道的事情,可以说毫无收获。他正苦恼的时候,恰好谢如伤来了。
谢如伤前几年一直留在宫里教导杨健武功,直到杨健筑基小有所成,他才辞别皇帝皇後去云游江湖。但今年因为太子大婚,杨健成年开府,谢如伤不管怎麽说也是这两位的师叔和师傅,便回京城送了贺礼,并小住些日子。
他与萧沧海同出师门,性情相投,很是谈得来,这几年下来,可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杨靖见他来看望皇後,连忙先一步将人截到书房,将刚才发生的事和他说了,道:"你来得正好,去劝劝你师兄。整理书库虽然不是什麽体力活,但耗费的心思更多。他现在身子不一般,如此劳神劳力,朕实在担心。"
谢如伤闻言,静静地沈思了片刻,忽然道:"陛下,恕臣冒昧,想问您个问题。"
杨靖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并未介意,道:"你问吧。"
谢如伤慢慢地道:"在陛下心中,师兄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或者说,师兄对您来说,是什麽样的存在?"
杨靖愣了愣,也不掩饰地道:"在朕心中,他自然是朕的爱人,是朕珍之重之的人,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谢如伤闻言淡淡一笑,道:"在陛下心里,师兄不仅是您的爱人、伴侣,同时也是您的皇後,是您孩子们的母亲,对不对?"
"难道不对吗?"
谢如伤正色道:"对。但是陛下唯独没有想过,师兄也是个男人!是个曾经和您一起并肩战斗、叱吒风云、驰骋沙场、并满腹才华的男人!"
杨靖愣住。
谢如伤道:"师兄为了您,舍弃了男人的身份,将自己的才华和野心统统收敛起来,守在这一亩三分地的皇宫中做您的皇後。您有没有为师兄考虑过?有没有想过师兄这麽做究竟牺牲了多少?"
杨靖沈默。
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深刻地了解到萧沧海为了他究竟放弃了什麽。他以为自己一直为此而在努力弥补的,而且也做得足够多了。
可是谢如伤的话,却无疑是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因为此时他才发现,平静而温馨的生活,已经渐渐磨平了他曾经的'以为'。
不,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萧沧海做他的皇後是理所应当,所以再次轮回的他并没有回到他们初相识的时候,而是直接回到了武合五年那场大战之後。因为他从本心里就认为,萧沧海为他放弃男人的身份入宫并不是一件需要挽回的'错误'。
他从一开始就认同了萧沧海的牺牲和付出,并视为理所应当,甚至在再次重生之後,仍然没有认识到这个错误。
是啊。萧沧海的才华和能力他是最清楚的。而萧沧海的野心,他曾经也是深刻了解的。可是这样出色的一个男人,却为他折断了自己的羽翼,困锁在这重重地深宫中,做著一个女人该做的事,而且还整整做了二十年。
这是怎样一种折磨?
杨靖无法想象如果换做自己,是否可以忍受?
放弃驰骋疆场的痛快,放弃浴血杀敌的酣畅,放弃朝堂筹谋的快感,放弃对成就的追求,放弃对权力的向往……
一个没有野心和事业的男人,还算什麽男人?
杨靖这一刻,深深地感受自己对萧沧海的愧疚。
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惭愧,足够後悔。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亏欠萧沧海的,还远远不够。
作家的话:
沧海真的付出了很多啊……多到杨靖即使再轮回一次都还不清。
话说,马上就要过百章了,好激动啊啊啊──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99
99
"陛下对师兄的深情,让臣十分动容。不过师兄真的很寂寞。"
谢如伤见皇帝一直没说话,轻轻地道:"臣经常看见师兄望著远处的天空发呆。每次和师兄练武的时候,师兄脸上的色彩都让臣动容。师傅在世时,每次提到师兄总是露出惋惜的神色。以师兄惊采绝豔的才华,困锁在皇宫中便如雄鹰断翅,鹰还是鹰,却也不再是鹰了。"
杨靖轻轻摆了摆手,道:"朕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你下去吧,让朕想一想。"
谢如伤有些担心,欲言又止。他这次实在是莽撞了,可是师兄的心情只有他了解一二。而且他也知道盛辉帝确实一位难得的明君,心胸宽广,对师兄爱意深挚,因此他今日才敢开这个口。
他终於还是什麽也没说,默默地退下了。
杨靖在书房里一直坐到傍晚,才起身回到凤仪宫。
萧沧海正躺在榻上小睡。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落著,眉宇却轻轻微蹙。
杨靖轻轻在他身旁坐下,默默地看著他。
萧沧海已经不年轻了。虽然身处皇宫这天下极富极贵之地,但再多的珍补之物,也无法挽回岁月的脚步。
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两鬓的黑发也有了一丝浅灰,最明显地是嘴角两旁,浅浅地划出了一道波痕。
不知是不是杨靖多心,他总觉得萧沧海那沈静的睡颜中似乎透出了一股疲倦之意。
黑色的长睫轻轻眨了眨,萧沧海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那双锺灵毓秀的黑眸,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沧海,朕错了。"杨靖轻轻地道。
他伸手温柔地抚摸上萧沧海的脸颊,低声道:"你想整理书库,那就去做吧。以後你想做什麽,尽可以去做。朕不该以担心为名,束缚你的手脚。"
"寄奴……"萧沧海迷蒙地眨了眨眼,似乎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沧海,朕现在才发觉,这麽多年将你束缚在这深宫中,是多麽错误的一件事。现在太子已经成人,也娶了媳妇,你也可以放下身上的担子了。等朕将政事都交给太子,朕就退位,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好不好?"
萧沧海睁大了眼睛瞪著他。
"不高兴?"杨靖摸了摸他的脸。
"寄奴,你、你为何突然这麽做?"萧沧海震惊了。
杨靖苦笑,神色有些哀痛,低声道:"因为我刚刚才领悟到,你究竟为了我放弃了多少,牺牲了多少。"
萧沧海眉宇微蹙,静静地望著他想了片刻,忽然按住他的手,轻声道:"寄奴,你知道我是何时爱上你的吗?"
杨靖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过。因为他与萧沧海两情相悦是如此自然、如此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萧沧海微微一笑,轻轻道:"就是那一年,那一天,我们相约在金陵郊外的沈水亭见,可是原本晴朗的天气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等了一个时辰,以为你不会来了,想等雨停了就回去。可是你却突然出现了。
当时你骑著马,披著一件普通的蓑衣,从西边山道上快马奔来。远远地就冲我笑著大喊'萧季,我来赴约啦'。"
萧沧海因为回忆,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眼神柔和,双颊好似也染上了一丝轻红。
"马蹄溅起泥水,你的衣衫鞋袜又湿又脏,冲进亭子里的时候满身狼狈,可是脸上却笑得那麽开心,那麽快乐,看著我的时候,眼睛明亮得……就像天空中的太阳。"
萧沧海顿了顿,声音更加轻柔:"当时我呆呆地看著你,觉得心里好似被什麽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回去以後我想了一个晚上才想明白,我是爱上你了。"
那一夜,十五岁的萧季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捂著胸口,那种激荡的、甜蜜的、无法控制的情感在心口来回流窜,把他涨得满满的。他一遍又一遍,不断回忆著和杨靖相识的一幕一幕,但最为震撼他的,还是那个在大雨和泥泞中笑著向他奔跑过来的少年。
萧季觉得他是生病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嘴角也一直翘著,翘著,梦里全是那个嚣张的、聪明的、固执的、豪气的、又有些傻乎乎的呆子。
清晨醒来,萧季羞红了一张俊脸,悄悄藏起了自己湿透的单裤。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萧沧海好似还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羞涩、兴奋、激动和不安。
杨靖努力地回忆著,可是他实在想不起那一天的具体细节,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被母後绊住,耽误了好久才溜出皇宫。而且那天雨势太大,他很担心萧沧海等不及自己先一步回家去了。毕竟那麽大的雨,爽约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自己迟到那麽久。可是当他赶来时,远远地就看见了沈水亭中那个似乎有些无聊的俊秀身影。那一刻,他心中真是欢喜。
那天二人聊了什麽,做了什麽,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後来他回宫後就病了一场,烧了好几天。那之後,他出宫就难了很多,每天都被一大堆宫女太监围绕看护著。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萧沧海就是在那一天,爱上自己的。
其实细细想来,也许也是在同一天,自己心中也对那个在大雨中仍然守约等待自己的好友产生了刹那的心动吧?不过他十分确定,自己爱上萧沧海是在那之後的事情。而且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先爱上的那一位。
萧沧海握著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寄奴,从我爱上你的那天起,我就下了决心:无论你是谁,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阻隔,我都要得到你!"
他笑了笑,坦然地望著杨靖,缓缓道:"其实,是我处心积虑地引诱你爱上了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选择的。所以寄奴,你不必感到愧疚,也不要觉得我受了委屈。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後悔过!"
十五岁的萧季,早在那一年,那一天,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作家的话:
这两只,其实是沧海先爱上的,哦呵呵呵~~~
PS:最近忙死了,连续三周从周一就开始加班,按点下个班就跟偷来的似的,擦~!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0
100
杨靖定定地看著他,心里十分动容。
被一个如此优秀的人深爱著,是何等幸运又何等幸福的事啊。
可是在满足的同时,杨靖又感觉到一种深痛。
再过不久,他就要抛下如此深爱的伴侣,独自离去。那时,沧海又该如何难过,如何伤心呢?他又怎麽忍心,留下爱人独自在这世上徘徊呢?
他说不出话来,紧紧握住萧沧海的手抵在胸口。
萧沧海震惊地看著他,有些手足无措:"寄奴,你……"
有水珠滴落在萧沧海的手背上,杨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了。
好丢脸。可是他却不想说什麽,只是摇摇头,抱住了萧沧海。
萧沧海抚摸著他肩背,慌乱地道:"你说你……怎麽哭了呢?我说了什麽让你伤心的话了?"
杨靖闷闷地道:"没有。就是太开心了。"
萧沧海失笑:"开心到哭出来?这可真是吓人。我说陛下,你是让我安慰你吗?"
杨靖把脸埋在他的颈颊边,低哑道:"沧海,如果有一天,我先你一步而去怎麽办?"
萧沧海微微一僵,低声斥道:"胡说什麽!"
"人有生老病死。我虽贵为帝王,却也不能避免。沧海,答应我,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萧沧海推开他,皱眉道:"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麽!我不爱听!"
杨靖道:"还记得武合八年选秀时发生的事吧?也许哪一天我……"
萧沧海立刻捂住他的嘴,眸中闪过一丝惧色,厉声道:"不许胡言乱语!陛下乃九五之尊,自有上天庇佑,任何事都能否极泰来的!"
杨靖顿了顿,平静地道:"沧海,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你若不答应,我就是躺进皇陵也不能安心。"
萧沧海见他对这个话题纠缠不休,真有些怕了,慌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後可别再说这个话了!"
杨靖笑了,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担忧。死亡只是另外一个开始,走在那条路上,虽然清冷了些,却并不会恐惧。"
萧沧海厉声吼道:"闭嘴!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杨靖见他真的恼了,这才转移话题,抹了抹脸叹道:"朕刚才可真是丢脸,你可要把我刚才的样子忘记才是。"
萧沧海冷道:"我偏不忘。哪天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就把这事告诉你儿子闺女。哼,不止儿女,将来有了孙子孙女,我也要和他们讲一遍。"
杨靖怪叫道:"不用这麽狠吧?朕还有脸面吗?爱卿手下留情啊。"
萧沧海冷笑连连:"我掏心掏肺地把压箱底的秘密都说给你听了,结果你回了我一鼻子泪水。我不高兴!"
"别。"杨靖讨好道:"不然我也把我是何时爱上你的告诉你?"
"你早说过很多遍了,我都听得不想听了。"
"嘿嘿嘿,那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在梦中梦见你是什麽时候吧?"
萧沧海突然想起自己十五岁时的那个夜晚,不由俊脸一红,啐骂道:"呸!我才不稀罕知道呢!"
"啧啧,那你脸红什麽?我只说梦见你,又没说梦见你做什麽,你想到什麽'好事'去了?"
要不说这夫夫做久了就有默契了呢。杨靖看著萧沧海的脸色随口那麽一说,却正中萧沧海心事。
"滚!"
"哎哟……"
这是被踢下龙榻的皇帝的惨叫。
萧沧海终於接手了整理书库的事。
他让识字的太监先把所有书的书名都录下来,看著名单先粗略地分一遍。有个别的再取了书看过内容分门别类。
他本就学富五车,博闻强识,这事对他来说正是既可以消磨时间,又可以展现自己才华的事。只不过他刚高高兴兴地从杨靖哪里要来了这个差事,就开始了强烈的孕吐反应,真可谓乐极生悲了。
"呕──"
萧沧海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这次反应极为强烈,早中晚,不带消停的。开始只是胃口不佳,但好歹还能吃点东西,现在则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杨靖担忧不已,萧沧海还要反过来宽慰他:"不碍事,过了前三个月就好了。"
"可也不能这麽折腾啊。"杨靖脸色难看。
萧沧海漱过口,喝了点蜂蜜水润喉,有气无力地道:"可能是年纪大了,反应厉害些,陛下不要太担心了,我没事的。"
"都瘦了,还说没事。"杨靖早把一干御医叫来研究了一个遍,可也没找到什麽好方法,只盼著这头几个月早点过去。
萧沧海道:"你前头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忙吧,没的为我耽误正事,那我可是罪过了。"
"前头有太子呢,朕这几天就在这里陪你。"
"杨荣才多大,陛下倒是放心他?还是去盯著点吧,你整日在这里,我也不安心。"
杨靖不甘不愿地撇撇嘴:"离开你我才不安心呢。怎麽老想著轰我走?"
萧沧海有些头疼。他怎麽觉得杨靖近些日子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尽喜欢缠著他。虽然他也喜欢爱人的亲近,但两个老爷们老这麽腻歪,他也觉得烦啊。
无奈,萧沧海只好拿出哄闺女的手段,好说歹说,才终於把这位'大龄儿童'送出凤仪宫。
墨香待皇上离开,才抿嘴笑道:"殿下,皇上对您如此爱护,您也真是忍心啊。"
萧沧海翻个白眼,道:"得了。我这边受罪,他看著也难受。还不如我自己扛著呢,两人总有一个轻松点。"
墨香感叹道:"殿下对皇上的一片心,真是没得说。奴婢情愿茹素一年,只盼著小皇子老实点,别再这麽折腾您了。"
"折腾得越厉害,越说明这小子健壮呢。"萧沧海摸著已经有些硬硬涨起的小腹,弯起了嘴角。他有预感,这次一定是个儿子。
此时此刻,他与杨靖都不知道,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将来是如何掀起腥风血雨,颠覆了大盛正统,杀侄夺位,成为大盛历史上争议最多的一位君王。
作家的话:嗷嗷嗷,终於满一百章了,自己撒花庆祝一下,嗷嗷嗷──
今天小小剧透了,争取尽快完结此文!握拳!!!
(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1
101
平郡王府里,杨健手里把玩著一件上等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观音雕像,对身旁的大总管道:"曲明,你瞧这件白玉观音不错吧?我打算送给太子哥哥做生辰贺礼,可还拿得出手?"
曲明笑道:"自然拿得出手了。这还是您这麽多年来,送给太子殿下最贵重的一件贺礼呢。"
杨健一愣,细想了想,不由哈哈大笑:"可不是。以前送的都是我自己淘换来的小玩意,难为哥哥也不介意,每次都欢喜得很。不过现在我已经出宫建府,又封了郡王,可不能再弄那些孩子的玩意了。再说了,太子哥哥已经成亲,我可不能在嫂子面前也那般孩子气了。"
曲明笑道:"其实殿下以前送给太子的礼物,大多是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看在您的这份心上,太子殿下只有欢喜的。今年您就是再送,太子和太子妃也必会高兴。"
杨健嘿嘿一笑,道:"曲明,我进宫去看看母後,晚饭就不回来吃了。你找个上等配套的匣子来,把这白玉观音仔细收起来。"
"是。这个您就放心吧。"
杨健换了大衣服,披了一件紫裘珍品大氅,兴冲冲地骑上马,带著侍卫们走了。
这一年来他老盼著赶紧出宫开府,可以自由自在。可是真出了宫,他才发觉还是宫里好,三天两头就要跑回去一趟。
他进了凤仪宫,见太子、太子妃和长平公主也在。
太子看见他笑道:"父皇正说要派人去叫你呢,没想到二弟你腿倒快,自己跑来了。"
杨健道:"没想到今天太子哥哥也在。还以为太子哥哥又有事忙呢。"
太子笑道:"再忙也要陪父皇母後吃顿饭啊。还是你,出宫去了可别玩得野了,让父皇母後惦记。"
杨靖从外面进来,看见一家齐全,呵呵笑道:"健儿来了。南边的罗宪国进贡了一车新鲜水果。朕想著这在冬季很是难得,正好叫你们过来都尝尝鲜,待会儿都带回去一些分了吧。"
太子道:"确实是难得了。母後这些日子一直胃口不佳,吃些鲜果正合适。父皇不必分给我们了,留给母後就是。"
杨靖道:"那麽多,吃不了的。朕赏了些给近臣,待会儿你多带些走,也赏给你下面的太子令史们。"
这是在教太子如何收揽人心,笼络下面的官员。太子令史都是皇帝精挑细选给太子的人,是他现在的班底,以後更是能得重用的。
太子含笑谢过了。
杨靖进内殿褪下龙袍,换了家居的衣衫,和萧沧海一起出来,招呼大家坐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晚膳,饭後又说说笑笑地分了罗宪国的水果吃。
太子妃初嫁过来时,对皇帝一家这种生活方式感到很新奇,但渐渐习惯後,却能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的浓浓亲情味。
大盛的富贵人家,妻妾众多,儿女也是不少的,除非过年过节的日子,平时都是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很少有机会团聚一堂一起吃饭。而且即使全家聚在一起,也是规矩众多,男女分别而坐,一开好几桌,甚至规矩多的人家还要用屏风把几桌隔起来。热闹是热闹,却不够亲近了。
但皇帝一家,许是人口少的缘故(基本上现在全国上下都认同皇上只有皇後一位男妻了),只有皇帝皇後,太子、平郡王和长安公主三位,加上新加入的儿媳妇,目前也不过六口人。
杨靖从後世回来,知道亲人间的感情也是需要维护的。想他小时候一家人一起,卢母程广琳那样的大明星,也会洗尽铅华,亲手为老公和儿子们洗手作羹汤。後来卢父卢母虽然移居在瑞士,但几乎也是天天有电话来往的。他哥也是动不动将他揪过去一起吃午饭,即使对著他哥那张冰山美人脸胃抽得直疼,也不得不坚持下来。
但不得不说,他长那麽大从没和他哥翻过脸,也是从小积厚起来的感情在其中(卢醒尘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大哥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绝不敢和他哥对著干的)。
所以杨靖从一开始,就坚持一家人每天至少有一餐要一起用。只是後来太子搬到东宫,杨健又出宫建府,这才没法时时聚在一起。但每三五天的,杨靖也会把孩子们都叫回来联络联络感情。
萧沧海许是看见儿女们都在,心情好的缘故,竟没怎麽犯恶心,吃得虽少,却总算顺心。
杨靖不时给他夹些清淡的小菜,夫夫二人相视一眼,便有说不清的温情流转其中。
太子妃看著皇帝皇後夫夫恩爱的模样,不由心生羡慕,偷偷去看丈夫。太子正好也夹来一道清爽的西芹百合送进她碗里,柔声道:"晚上吃点清淡的,有助养生。"
太子妃脸上一红,心里顿时一阵甜蜜。
杨健反应比较慢,没有察觉两对夫妻之间的甜蜜气场。倒是长平公主,虽然平日性格豪爽,但毕竟是女孩子,今年已经十岁,略通人事,因而感觉到些微的别扭和醋意。
她自然不会对两位父亲有何不满,便对太子撅撅嘴,慢吞吞地道:"没想到太子哥哥还有这麽细心的一面啊。"
太子妃忙道:"大公主喜欢什麽?嫂嫂帮你夹。"
"不用了。这麽宫女伺候呢,哪里敢劳烦嫂嫂。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萧沧海皱眉,正要说话,太子杨荣已经笑著给长安公主夹了一勺菜。
"知道妹妹最喜欢吃虾仁了,这些都留给你。"
杨健没有察觉其中的微妙,也笑嘻嘻地道:"都给你,都给你。"说著也夹了一大勺,塞到长平公主碗里。
长平公主气恼地道:"你们当我是猪啊。夹这麽多我怎麽吃得了。"
杨靖在旁哈哈大笑,道:"我们的小元安是不是羡慕了?以後等父皇给你找个好夫婿,让你夫婿每天都给你夹菜。"
长平脸色大红,羞恼道:"父皇你、你说什麽啊!"
众人哈哈大笑。
长平扑到萧沧海怀里,叫道:"母後,他们都笑话我,坏死了,我不要吃饭啦。"
萧沧海也笑了,摸摸女儿乌黑的头发,道:"真是让你父皇和哥哥们宠坏了,吃个饭都不安稳。快回你位子坐好,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去。"说著瞪了杨靖一眼,转头对两个儿子道:"不许你们笑话妹妹,都老实吃饭。"
萧沧海的话明显管用,太子和杨健都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底下有没有闷笑就不知道了。
作家的话:最近苦哈哈地忙个半死,天天生命不止,开会不息,无数草泥马狂奔不休,发个文比蜀道上青天还难。擦!早上发果然速度稍微快了点,泪~~~~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
102
晚上用完晚膳,杨靖将罗宪国的水果都赏下去,一家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告辞。
杨健出了宫,也不着急回府,骑在马上慢慢溜达。此时已是冬季,天色黑冷,不过他穿的多,体力壮,并不觉得冷。
他刚转过街角,突然有个人影窜了过来,正撞到他的马头上。
杨健吓了一跳,急忙勒马停下,身后的侍卫已经围了上来。
杨健看着蜷缩着躺在地上的人,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跳下去走到那人身旁,俯身探了探,道:"殿下,这人昏过去了。"
杨健觉得有些蹊跷。他的马走得并不快,应该是不会撞到人的。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大街上也没几个人,刚才的情形,不如说是那人自己撞过来的。
不过他性情良善,不愿意看着人昏倒在这冰冷的寒夜里,便道:"你们两个把他抬进府,找个大夫看看。"
其中一个贴身侍卫低声道:"殿下,这人说不定是个碰瓷的。"
碰瓷,就是故意撞到别人的马车上,然后诬陷车主撞伤人,以此讹诈钱财。
杨健以前也从杨铭杨谨那里听说过,闻言犹豫了一下,道:"算了。不管怎样,这人昏倒在这里总是不妥。先带回府里找大夫看过再说吧。"
那侍卫听命,便与另一个侍卫将那昏迷之人搬到马背上,带回了府里。不过他知主子性格憨厚,怕他上当,私下里找大总管曲明将事情说了。
曲明也觉得此事蹊跷,找来大夫给那人看过,没想到那人竟真的断了一条腿,而且饥饿过度,体力不支,这才晕倒的。
杨健第二天就把这事忘了。早上起来先去老师谢如伤那里请教武功,之后又去了刑部打转。
因他已算成年,出宫之后也该领差事了。杨靖觉得他性格过于老实,傻乎乎地容易被人骗,就让他先去刑部跟着刑部侍郎史文学段时间,虽不指望着他能断案鸣冤,多少了解一下人间险恶也是好的。
进了刑部不到一个月,杨健就被史文折磨得够呛。
史文让他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去看尸体。杨健长这么大,一直生活在富贵之中,虽然心中也有一个英雄梦,但还没上战场,却先看见了各种死尸,这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刺激无疑大了点。
如此熬了一个多月,史文终于开始让他看卷宗了,杨健的日子这才开始好过些。
这日他回到府里,曲明对他道:"殿下,那天晚上您救回来的那个齐二伤已经好了,说想来向您磕头谢恩。"
"什么齐二?"杨健呆了一呆,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那个碰瓷的?"
"殿下,那天大夫看过后,他是真断了一条腿。不过第二天他醒来时便承认,他断腿与殿下您无关,是被人打断的。那天也是因为腿折了,才不小心冲撞到您的马车。您把他带回府,还找大夫给他看了伤,他很是感激。"
"哦,这么说不是碰瓷的。罢了,也是个实诚人。让他进来吧。"
那齐二看上去三十来岁,身材高大,脸上一圈络腮胡子,长得很是英武。不过走路有些颇,腿脚还没全好。
"小人齐二,见过平王爷。"
杨健温和地道:"起来吧。你的伤都好了?"
"是。王爷那日的救命之恩,小人感激不尽,特来向王爷磕头。"
"举手之劳而已。既然你没事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杨健第一次出手救人,感觉很是新奇,又见这人颇为雄壮,心里也有几分喜欢,想着他若是要出府,就送他几两银子。
齐二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这条贱命是殿下救回来的,无以为报,请殿下收下小人做个奴才吧。"
杨健愣了一下,不过也不觉得太意外,道:"你可还有家人?"
"小人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处可去。"
杨健虽然没有经历过太多世故,但出身皇宫,长于宫闱,还是有些眼力的。他见这齐二虽然落魄,却始终不卑不亢,而且虽极力收敛,但骨子里还是散发出一股野性。那是一种历经血雨腥风后才能留下来的东西。
杨健想了想道:"如此,你就留下,先去马厩干活吧。"
"是。"那齐二很是沈默寡言,重重地向杨健磕了三个头,便躬身退下了。
到了年底,过了太子生辰宫里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萧沧海已过了三月的身孕,却仍是呕吐不止。杨靖不忍扰他清静,自动自觉地搬去了偏殿。
一个人睡在床上,便觉得冷清了不少。没有那人伴在身旁,杨靖便有些失眠了。这天晚上起来,让值夜的宫女和太监噤声,偷偷溜进了萧沧海的寝殿,却见他呼呼睡得极香,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不在身边而感到不适。
杨靖微微一笑,在床边坐下,细细看着萧沧海的眉眼。
他这一坐,就是半夜。外面的宫女也不敢叫,谁知道皇帝这是怎么了呢?
萧沧海半夜翻身,睡眼朦胧中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那里,不由倏然一惊,醒了过来,正要大喊刺客,却突然听见轻轻的呼噜声。
萧沧海呆了一呆,起身一看,见杨靖歪在龙榻的床脚柱上睡着了。
这是怎么了?梦游了吗?
萧沧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推了推他。
"寄奴,醒醒,怎么坐在这里睡了?"
杨靖揉揉睡眼惺忪地眼,迷迷糊糊地道:"我怎么睡着了?"
萧沧海赶紧掀开被子:"快上来。小心别冻着。"
杨靖摇摇晃晃地钻进被窝。
萧沧海捂住他的手,觉得有些冰凉。宫里虽然生着地龙,四壁也埋着铜管,里面有热水灌注,但此时正是寒冬,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他心疼地将杨靖的双手捂在胸口,责怪道:"多大的人了,怎么半夜跑过来?也不多穿些衣服。"
杨靖闭着眼含含糊糊地道:"没你在身边,睡不着。"说完双臂一捞,将人圈到怀里,贴着脸蹭了蹭,闻着熟悉的气息,这才安稳了。
萧沧海无奈地笑了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睡了过去。
(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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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看著躺在身旁的萧沧海,杨靖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回来的?然後想起了昨晚自己做的事,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说好搬出去睡的,结果半夜却又跑了回来,实在是……
杨靖觉得有点丢脸。可是又实在舍不下萧沧海睡在身旁的感觉。
萧沧海也醒了过来,瞟了一眼他的脸色,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由轻轻一笑,拍拍他的手道:"既然在芜蘅殿睡不惯,就搬回来吧。没有你在身边,我也睡不好呢。"
撒谎,昨晚明明睡得很香的。
杨靖虽然心里腹诽,但还是觉得萧沧海这个台阶给的贴心,踌躇道:"可是你现在身子不方便……"
萧沧海勾起他的下巴,在他的美须上摸了摸,半是调笑半是戏谑地道:"陛下不做坏事就成。"
看你这登徒子的样子,是谁要做坏事啊?
杨靖忍不住白了一眼,就著台阶下来:"朕岂是那等好色之人?如此,朕今晚就搬回来。"说著轻咳一声,下床唤人更衣洗漱不提。
转眼到了年底,元旦放假,初一祭祖,初二请皇族贵戚进宫宴酒,初三又是近臣朝贺,一直到了初六才消停下来。
大盛朝的春节是放假到正月十五的,皇帝也不例外。
难得有个悠长假期,杨靖就想把几个孩子叫到身边热闹热闹,但杨健出府社交活动不断,竟和几个好友约好了出去打猎,长平公主知道後羡慕不已,奈何她是女儿身,实在出不去,只好叫了一干皇子子弟进宫蹴鞠比赛,也过得热闹。
杨靖见状,干脆放孩子们去玩,自己天天陪著萧沧海,闲暇时与他一起看看书库名单,写写字做做画,聊聊天下个棋,日子也过得十分悠闲甜美。
期间有个小插曲,平郡王杨健和朋友们出去打猎,遇上冬季觅食的猛虎,幸得他身手矫健,身边又有侍卫保护,这才化险为夷。
他不敢告诉父皇母後,怕他们担心,但消息早传到了皇上那里。
杨靖知他平安无事,并没有把此事告诉萧沧海,只是将杨健叫来数落了一顿,让他日後出门游猎再不可如此大意。杨健受教,杨靖这才让他去了。
看著手里黑衣卫送上的密报,杨靖沈思良久,将那折子扔到殿角的火盆里燃成灰烬。
夏起默默地为皇帝递上一杯热茶。
"夏起,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纸包不住火?"
夏起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奴才只知道一句话,生恩没有养恩大。"
杨靖笑了:"朕也相信……罢了罢了,有些事早晚要来,朕既然问心无愧,何必自寻烦恼。"
过完元宵节,朝廷又恢复了忙碌。
如今大盛版图日益扩大,三年前更是打下了南疆的土地。如今萧子诚正在南疆做太守,整顿教化,独当一面了。
杨靖这几年很欣赏萧子诚的谦逊务实。南疆在朝廷看来还是未开化之地,他却有胆识去做太守,还做得不错,不愧是萧沧海的弟弟。杨靖忍不住想,如果当年萧沧海没有进宫,成就定是在萧子诚之上的。
不过这世上到底没有'如果'。萧沧海选择了另一条路,杨靖自私地为此欣喜。
进了二月,春暖花开,大地回春,宫里也透出了朝气蓬勃的气息。
萧沧海吐了两个多月,终於熬过了最难受的日子,开始兴致勃勃地收拾起书库。
此时他的肚子里已经隆了起来。虽只五个多月,看上去却有六七个月大小了。
萧沧海撑著腰站在书库里,看著小太监们将书分门别类,一个个整理到相应的书柜中。其中还有许多前朝和上古时期的竹简,更是难得珍贵。
他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腰酸,肚子沈了一下,便扶著小太监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墨香端来点心,放在旁边的紫檀木方桌上,道:"殿下是不是累了?奴婢帮您揉揉腿吧。"
"不用了。待会儿回了凤仪宫再说吧。"
墨香忍不住唠叨:"殿下也该小心才是。从凤仪宫一路走过来,可是不短的路程呢。回去就让奴婢安排玉辇吧,莫要抽筋了。"
萧沧海一路当散步似的走过来,用了两柱香时候,现下有些腰酸,回去也不想再勉强自己,便道:"去安排吧。让他们整理完这一层,咱们就回去。"
墨香立刻下去安排。
她想不明白皇後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在宫里安心养胎,却非要从皇上那里讨来这麽一个耗费精力的活。不过这些日子皇後虽然身有倦怠,但双眸闪闪,脸上总带著飞扬的神采,精气神和以前不大一样,就像每年陪皇帝去秋原狩猎时一样。每当皇後骑上骏马,与皇帝一起奔跑在丛林猎场间时,脸上就是那样一股神采,让人忘而炫目。
墨香没有什麽大文化,却有一颗忠心。既然皇後现在开心,她便也开心。只等皇後再顺顺利利地生下小皇子,以後的日子就更欢快了。
回到凤仪宫,萧沧海歪在榻上嘘了口气,道:"真是年纪大了,腰腿都不利落了。"
墨香笑著帮他捶腿,道:"殿下现在怀著小皇子呢,再不能劳累的。"
萧沧海摸摸肚子,笑道:"你觉不觉得我这一胎和上一次不大一样?"
墨香道:"奴婢哪里懂得这些?殿下若是觉得不妥,不如唤黄御医来看看?"
萧沧海笑笑:"我只是那麽一说罢了。"
杨靖从外面进来:"说什麽呢?"
萧沧海示意墨香去帮皇上脱下披风,自己歪在榻上也没动,道:"总觉得这次怀这个孩子特别累。"
杨靖皱眉,过去坐到他身边:"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就是觉得这次肚子大的特别快,腰酸得厉害。"萧沧海扶了扶腰。
杨靖殷勤地帮他捶腰,道:"我也觉得你这次肚子大得快,三个月就起来了,莫要补得太过,像生元安时那般辛苦。"
萧沧海突然弹起身低叫道:"腿!腿!腿抽筋了!"
"哪只哪只?"
"左腿!"
杨靖赶紧将他的腿搬到自己腿上,从下到上揉捏。
萧沧海别别扭扭地歪著身子,皱著眉抽气。
"好点了吗?"杨靖捏出一身大汗。
萧沧海这才躺回去,嘘口气道:"好了。"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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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归每日都来给皇後请脉。
如今他已升为太医院的首判,人越发沈稳,医术也越发老练。
他凝著眉细细帮皇後诊完脉,道:"殿下胎息稳健,调养得极好。安胎的方子不用变,殿下每日按时服用即可。不过……"
"不过什麽?"萧沧海挑了挑眉。
他自己的医术就很不错。不过医者难自医,他对产科也不精专,因此一向十分倚重黄子归。这次他总觉得自己的脉有些奇怪,却又辨不出来,担心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孩子不利?
黄子归斟酌了一下,道:"若是臣没有诊错,皇後殿下腹中似乎有两道胎息。"
"两道?"萧沧海愣住,他自然明白这意味著什麽。
黄子归道:"殿下这次可能怀得是双胎。不过毕竟才五个多月,胎息还比较模糊,再过一两个月就更好判断了。臣先说出来,是望皇後殿下以後行动更加小心些,双胎不好保养。"
萧沧海又惊又喜,沈思了片刻,道:"这件事先别告诉皇上,等过几个月胎息清晰了再说。"
"是。臣明白。"
其实黄子归并不太乐观。皇後岁数大了,又是男身,这个年纪生育双胞胎风险可是很大的。前几天他才听说镇国公世子的一位男妃好不容易服用秘药有了身孕,却是难产身亡,年纪不过二十出头。
萧沧海惊喜过後也明白其中的风险,日後更加仔细保养不提。
因著皇後身子重了,太子忙於朝政,太子妃勤於宫务,长平公主也懂事许多,每日跟在嫂子身边学习宫务,一时几个孩子都不敢轻易来打搅母後。
杨健也有许久没有入宫了。
这日下了入春以後的第一场雨。杨健淋著雨纵马回城,一进府,便见大堂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背手而立,正在看墙上的字画。
"父皇!"杨健吃了一惊。
杨靖回过头来,含笑望著他。
杨健忙走上去:"父皇,这麽晚了您怎麽来了?母後知道吗?"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说著杨靖皱皱眉道:"怎麽淋著雨回来的?快回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心别著凉了。"
杨健抖抖衣袖,道:"这点小雨不算什麽。"
"热水都给你备好了。你这小子,太不爱惜自己了。快去!"杨靖推了儿子一把,轰他回屋去了。
过了半晌,杨健匆匆沐浴完毕,换了干衣,跑出来见父皇正倚在花厅的长榻上喝茶。
杨靖冲他招手,塞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道:"快喝了。"
杨健仰著脖子咕噜噜地喝了干净。
杨靖接过碗放到榻中央的矮几上,拉著杨健在自己腿边的脚榻上坐下,道:"头发也不擦干了。"
正说著,曲明捧著棉布巾进来。
杨靖接过那布巾,冲曲明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细细帮儿子擦著头发。
杨健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皇,我自己来。"
杨靖微微叹道:"你小时候朕也这麽帮你擦过。现在一眨眼你就大了,分府独居,不在宫里住了,连人影都难见。"
杨健脸上一红,低声道:"孩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刑部忙碌,没有去宫里请安,让父皇惦记,实在不孝。"
杨靖道:"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最近父皇总想起你和太子小时候的模样。那时你们承欢膝下,朕每天看见你们就高兴。不知不觉,你们都长大了,朕也老了。"
杨健闻言,心里一阵难受,脑袋伏在杨靖的膝盖上,哑声道:"父皇一点都不老。在孩儿心里,父皇永远是那麽年轻,那麽英武。父皇,是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这麽长时间没进宫看望您和母後,以後再不会了。"
杨靖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母後也很想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杨健低低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忽然轻声道:"父皇,我还记得十岁那年我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当时您正在上朝,听说後立刻罢朝赶了过来,一路将我从马场抱回了凤仪宫。"
杨靖道:"是啊。当时健儿真勇敢,一直说'父皇,我不疼。我不怕'。真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你不知道,当时朕又为你心疼,又为你骄傲。"
杨健眼睛一亮,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回忆道:"那时父皇天天一下朝就来看我,比母後还要仔细,连太子哥哥都嫉妒我了。"
杨靖哈哈一笑。
杨健抱著杨靖的双腿,将脸埋在他的膝间,声音有些低闷:"父皇,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
父子静静坐了片刻。杨靖没问杨健这麽晚出城做什麽去了,杨健也没说。
过了半晌,杨靖道:"好了,朕该回去了。待会儿宫门要落锁了。"
杨健关心地道:"父皇,您以後别微服出宫了,我会常常回去看你的。就算出宫,您也多带一些侍卫。"
杨靖笑道:"知道了,朕带著人呢。"
杨健将杨靖一路送到大门口。
此时雨已经停了,杨靖上了马,带著侍卫走了一段,回头去看,见杨健还站在门口,愣愣地望著他。
杨靖停下马冲他招招手。
杨健疾步跑过来,道:"父皇,您忘了什麽吗?"
杨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帕子包著的东西,递到杨健手里,微微一笑:"差点忘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杨健打开手帕,见里面是几块软糯酥甜的蒸酿双荷糕,不由愣住。
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材料不应季,宫里很少做这双荷糕,每次也只能做出一小盘。
杨健从小就爱吃这道点心,夏秋两季时不算什麽,冬春时就很难吃到了。
他愣愣地捧著点心,突然觉得心口又酸又疼,眼眶发红。
他低著头,杨靖骑在马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道:"天晚了,快回去吧。回去再喝碗姜汤,小心别著凉。"
杨健低低应了一声,杨靖这才带著人走了。
有液体滴到手中的糕点上,杨健抹了抹脸,望著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他小心翼翼地将糕点用帕子收好,仔细揣回了怀里,在原地又站了半晌,直到夜幕降临,才慢慢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作家的话:
今天仍然在公司加班,趁著加班间隙发文,还是公司的电脑给力,居然发上来了,惊喜啊哈哈哈哈~~~~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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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四月,天气转暖,晴天碧日,御花园的繁花也慢慢展开各自的芬香。
萧沧海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大得离谱,看上去像是足月,双手要托腹才能行走。
杨靖看著他那肚子一天一个样,不由触目惊心,一会儿担心是不是补得太过了胎儿胖大不好生,一会儿又担心若是补得不够萧沧海会营养不支。这般矛盾的心情弄得他有些憔悴。萧沧海却该吃吃该睡睡,每天还不忘往藏书阁走一遭。
杨靖对他的淡定佩服之极,只觉得若是自己每天腰上挂著一个几十斤的肚子,绝对坚持不住。但见萧沧海平静自若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好像大惊小怪了。
难道真是自己老了,承受力越来越脆弱了?
杨靖有时候搞不太懂萧沧海的心思。
萧沧海年轻时脾气暴躁,飞扬骄傲。青年时隐忍深沈,步步为营。中年後又变得平静内敛,不怒自威。但有两点一直没有变过。
一点是他对杨靖的爱情,始终如一,即使有过吵闹,有过伤心,也不过风掠水面,过之无痕。第二点,便是他打定的主意,绝对无人能够改变,哪怕杨靖使出全身的王霸之气,也只能让萧沧海笑呵呵地岔过话题,避重就轻,最後还是该干嘛干嘛。
因此杨靖搞不懂,前几次有孕,萧沧海都甚是保重自己,即使怀著杨荣时跟他跑去了战场,也依然深居简出,以安胎为重。但这次老蚌生珠,居然挺著硕大的肚子跑来跑去,一日不安分。
杨靖为他这胎胆战心惊,却见怀孕之人似乎不见一丝紧张之色,每日按部就班地吃饭、散步、打理书库,生活极有规律,运动勤勉。
杨靖知道萧沧海医术不错,见他心里有数,便勉强自己放下老妈子一般的心态。
这日萧沧海像往常一样,起身後用过早膳,歇息了片刻,便动身往藏书阁溜达而去。他托著肚子慢悠悠地在前面走,後面一干宫女太监提著心肝谨慎仔细地在後面跟著。
走了一半,觉得有些累了,萧沧海便招招手,後面立刻抬过一台宽敞柔软的玉辇。墨香亲自扶著,萧沧海慢腾腾地坐进去,抬著继续走。
书库其实已经整齐完毕了。数万册古籍和孤本,规规矩矩分门别类地呆在自己所属的地方。
萧沧海喜欢在这种静谧松墨的地方呆著,品著一杯清茶,翻看几本闲书,再吃些点心,一上午不知不觉便溜过去了。
不过他只待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惊慌道:"皇後殿下,不好了,皇上在太和殿上晕过去了。"
萧沧海一惊,登时放下书,站起身来:"怎麽回事?"
他一边坐上玉辇往回赶,一边听那太监在旁边跑著回话。
原来皇上早朝是还好好的,听到南疆捷报,还欢喜得哈哈大笑,谁知笑著笑著突然就倒下去了,满朝大臣都慌了。还好太子当时就在一旁陪政,连忙就传了御医,将皇上送回了凤仪宫。
萧沧海急匆匆地回了宫,杨荣正在焦急地等候,看见母後顶著硕大的肚子几乎是小跑地进来,骇得脸都白了,本来就仓皇担忧的脸上滴下几滴冷汗。
此时御医已经诊脉完毕,萧沧海忙道:"皇上如何了?"
御医脸色难看,扑通一声跪下,道:"微臣医术不精,不敢妄下判断。请皇後和太子殿下招来太医院的圣手一起会诊。"
萧沧海听了,只觉脑袋嗡地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他原本并没想到杨靖的情况会多危重,毕竟杨靖正值壮年,又一向身体健康,实不像会生重病的样子。但现在听御医这话里的意思,竟似十分不好,不由摇摇欲坠。
太子扑过去扶住他:"母後!母後!"
萧沧海吸了口气,镇定地道:"去!把黄子归叫来。还有……把你师叔也请来。"
太子这时候也觉得不好,不由脸色也白了,慌慌忙忙地出去安排。
黄子归医术高明,於内科、妇科都极为专精。谢如伤也有回春之术,但更精於内气针灸之法。这两位联手,足可抵得上大盛一半的大夫了。只是谢如伤以武道见长,平时并不怎麽动用医术,萧沧海尊重他的意愿,又没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自然也没有想过让他给皇帝诊脉。
但此时非常时刻,萧沧海却毫不犹豫地把谢如伤叫来了。
几位圣手联手为皇上诊脉後,脸色都不太好。
萧沧海已将所有宫人都遣退出去,外面命人守著,内殿里只有他与太子。
饶是萧沧海一贯镇定,此时也不由充满焦急和担忧:"说吧,皇帝到底怎麽了?"
谢如伤第一次在师兄身上感受到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看了看身旁的几位御医都不敢说话,不由皱了皱眉,暗叹一声,上前一步,低声道:"皇後、太子,你们听了一定要冷静。"
杨荣脸色更白了。
萧沧海捏了捏拳,咬牙道:"你说!"
谢如伤低声道:"皇上……怕是寿数将近了。"
太子惊叫:"怎麽可能?父皇一向身体健朗,怎会……怎会如此……父皇到底生了什麽病?"
萧沧海脑子里乱轰轰的,整个人都浑浑噩噩,飘忽了半晌,谢如伤和太子的对话一句都没听见。
腹中颤抖,两个胎儿不安地踢打起来。
萧沧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觉得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皇上……还有多久?"
黄子归和另外那名御医都面色苍白,颤声道:"怕、怕撑不过一年之久。"
萧沧海浑身一震,大声道:"不可能!"
晴天霹雳,在这一向安逸而平静的皇宫上方,炸响了。
作家的话:
晴天霹雳炸响了~!
好久没更这篇,打算加快速度了!!!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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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好似回到了那个神秘的空间。四周都是空蒙的白雾,看不清过去与未来。
前尘种种,仿佛电影回放一般在眼前闪过。甚至那记忆已经淡漠到几近遗忘的十世轮回,也一一在眼前掠过。
杨靖有些烦躁。他不想呆在这里,感觉很不好。可是他动不了,仿佛陷入了最深的梦魇,哪怕理智明知是在梦里却依然摆脱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於睁开双眼,头疼欲裂。
"呃……"他哼了一声,抬手按住太阳穴。
"寄奴,你醒啦。"
杨靖很少听萧沧海这麽轻柔地说话,转眼看去,见萧沧海正挺著大肚子坐在床边,一眼不眨地凝望著他。
杨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朕怎麽在这里?不是在上朝吗?"
萧沧海温柔地帮他按摩太阳穴,没有回答他的话,轻声道:"头还疼吗?我帮你按按。"
杨靖微笑著拉开他的手,坐起身来:"不疼。只是刚醒过来,没缓过神。"
他向对面的紫木宝阁柜上看了一眼,正中放了个刻漏,里面的时辰已是下午申时左右。
杨靖有些吃惊,道:"怎麽这个时候了?我记得之前明明在上朝,怎麽回了凤仪宫了?"
萧沧海道:"你在朝上听到南疆捷报,欢喜得晕过去了。叫了御医来看过,还好没什麽事,就是情绪太过激动,最近又有点疲劳,好好休息一阵就没事了。"说著忍不住自责道:"都是我最近对你关心不够,竟没发现你的疲累。寄奴,你身为大盛之主,日理万机,为国家大事劳碌,我不说能帮上你的忙,反让你日日担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萧沧海紧紧握著他的手,低下了头。
杨靖看不清他神色,只能看到他嘴角紧抿,坚毅的下颌微微颤动,忙道:"这怎麽能怪你。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早上又太激动了。既然御医都说了没事,你也别太担心。大不了明天我罢朝一天,好好休息休息。"
萧沧海仍是低著头,轻轻靠到他的肩上。
杨靖搂住他道:"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你还怀著孩子呢,要多保重自己。你好了,我就什麽都好。"说著摸摸他的肚子,柔声道:"孩子今天有没有闹你啊?"
一滴清泪滑过萧沧海的面庞。
他怕杨靖看见,忙将脸蹭到他的内衣上,不动声色地把泪抹去,哑声道:"没有。孩子很乖。"
"那就好。那就好。"杨靖一手搂著他,一手在他肚腹上摸来摸去,轻声笑道:"这孩子可真壮。这才几个月啊,就这麽大了。"
萧沧海深吸两口气,慢慢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道:"你饿不饿?睡了大半天了,吃点东西吧。"
杨靖哎呀一声,道:"你不说还不觉得,我还真饿了。"
萧沧海抿唇一笑,扬声唤道:"来人。"
墨香从外面快步进来。
萧沧海吩咐道:"把刚才热下的燕窝银翅粥端上来。再吩咐御膳房今日早点摆膳。"
墨香领命而去。
杨靖又唤来夏起帮他穿衣,萧沧海坐在那里静静地看著他。杨靖回头,对他笑了一笑。萧沧海也回以一个温柔地笑容。
第二天几个孩子一齐来请安。杨靖留了他们一起用早膳。
长平公主娇嗔道:"父皇昨天真是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不管,从今天开始再不许父皇晚上看奏折了。"
杨健也担忧地道:"父皇,都是孩儿无能,不能帮您分忧。您日理万机,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不然母後和我们都要担心。"
太子反常地什麽都没说,只是闷头吃饭。
太子妃见了,有些不安,轻轻在桌下推了推他,自己仰脸关怀道:"父皇要保重龙体才是。东宫前儿得了东北的一株千年白参,知道父皇不在意这些外物,但到底是太子和儿媳的一点心意,刚才已经遣人给您送来了。"
杨靖笑道:"好好。你们的心意,朕就收下了。"
太子扯起嘴角笑道:"父皇的内库里什麽好东西都有,太医院里的珍贵药材更不知繁几。不过那白参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听说一百株里也没有一枝白参,更何况还是千年之久的。定是父皇洪福齐天,才使儿臣前两天无意中得来,今日正好献上了。"
杨健心下有点奇怪。他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对太子的一举一动极为熟稔,此时他觉得太子的笑容不似平常,比哭还难看,而且眼睛也有些红,不由心中一动,忽然隐隐觉得不安,紧张地向父皇看去。
杨靖却似乎一无所觉,摸著嘴角的胡须微笑点头:"太子有心了。"
萧沧海在这时递过一碗老鸭汤,轻声道:"陛下,尝尝这汤吧,味道不错。"
杨靖接了过来。
宫女给几位在座的至尊们每人端了一碗。
太子妃闻了闻,突然脸色一变,捂住胸口,眉头紧锁。
众人都没留意,还是坐在她身边的杨元安注意到了,问道:"嫂嫂怎麽了?"
太子妃忙笑道:"没什麽。就是闻著这味有些恶心。"说著又一脸难受,使劲按著胸口。
萧沧海心不在焉,反而是杨靖看了过来,道:"怎麽了?莫不是病了?正好朕这里有御医。夏起,去叫黄子归来给太子妃看看。"说著责怪太子道:"你媳妇不舒服,你也不留意些。快扶著她进里面去,让御医给她看看。"
这麽折腾了一番,太子妃诊出了喜脉。
杨靖大喜:"好消息啊。没想到朕要当爷爷了。"
太子有些飘忽,似乎反应不过来。
昨天几位御医刚刚联手诊断自己的父亲活不了多久,今天就诊出自己的媳妇有了孩子,跳跃实在太大。
生与死,原来是如此近的距离。这让年轻的太子感到一阵茫然,对生命的无常,也第一次感到了敬畏和惊恐。
作家的话:本文正篇快要完结了,有些些伤感。希望春节前能顺利结束。
後面比较虐了,一开始就说过本文是虐文吧?所以大家不许拍砖,俺是亲妈!亲妈!
(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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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有孕,这是大事。某种程度上,比皇後有孕更加隆重。毕竟皇後再生个孩子,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太子妃诞下嫡孙,却意味著大盛正统的延续。
萧沧海虽然没什麽心情,却还是当即下令让德妃接管宫务,让太子妃好好安胎休养,又流水般给儿媳妇送去一堆补身之物。
杨靖十分喜悦,哈哈笑著:"朕真是有福气。沧海,看来今年朕不仅能抱上幼子,还能抱上嫡孙啊。"
太子妃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算算到年底时也差不多日子了。
萧沧海淡淡一笑,道:"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呢,瞧你欢喜的。"
"说得也是。不过就算是孙女朕也欢喜。沧海,你这胎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若两个都是男孩,虽是叔侄,将来在宫里也是个伴儿。若是女儿也无所谓,元安一定会高兴的。"他说著感慨道:"没想到朕有生之年还能抱上孙子啊。"
萧沧海脸色微变,道:"呸呸呸。大喜的日子怎麽说这麽不吉利的话。皇上洪福齐天,好日子还长著呢,别说孙子孙女,就是曾孙也能抱上。"
杨靖察觉自己说漏了嘴,道:"说得是。不过等抱上曾孙,咱们也成老人瑞了。对了,明天起就让太医院每日去给太子妃诊脉,千万疏忽不得。"
他历经十世轮回,每一世都是英年早逝,别说孙子辈,根本连儿子都没有就结束了。
十世的遗憾懊悔,似乎都在这一世得到了满足。这样一想,虽然这辈子寿数依然短暂,但那位轮回之神还是够意思的,总算让自己的心愿都得偿所愿了。
萧沧海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看著杨靖开心畅快的笑颜,萧沧海心中却溢满难言的苦涩。谢如伤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皇上虽然看著健朗,但体内生机已经渐渐枯萎。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在年迈老朽的身上才会发生。皇上正值壮年,按说不该如此,但世事无常,也并不是没有年轻健壮之人得此症状的。此症非药物可以医治,但我以针灸之法再辅以元气内息调和,也许还能延续皇上几年寿数。"
"能延续多久?"
"这个……最多只有三年。"
萧沧海也是精通医术之人,亲自诊过杨靖的脉後,果然如谢如伤所说,不由心中冰凉。
三年……到时,杨靖也不过才四十五岁而已。
这个岁数,在这个时代已算是正常的死亡年龄了。但对萧沧海来说,却实在难以接受。
"怎麽了?你脸色不太好。"杨靖发觉萧沧海面色发白,不由十分担心。
萧沧海捂著肚子,低头道:"肚子有点难受。"
杨靖十分紧张,忙召了黄子归来。
黄子归诊脉之後:"皇後胎气有些不稳。微臣给殿下开几副安胎方子,这几日最好卧床休息。"
"快去快去!"
黄子归去开了方子,心情有些沈重。当年是盛辉帝将他带出草原,并给他了一条青云之路,因此他对皇帝夫夫都忠心耿耿。
他明白保养得极好的皇後为何会突然动了胎气。毕竟盛辉帝的事太过意外,现在所有知情人都被封了口,他与陈御医更是被日夜留在宫里,不得随意出宫。
萧沧海身子已经十分沈隆。杨靖亲自扶了他躺到床上,道:"都是这几天朕让你累到了。"
萧沧海笑笑,道:"有件喜事还没和皇上说。御医说了,这次这胎可能是双胞胎呢。"
杨靖一愣:"什麽?"
萧沧海微笑道:"原没打算这麽早告诉你,想等孩子生下来再让你惊喜。不过看你这麽紧张,也不必瞒著了,免得让你担心。是双胞胎,胎息稳健,黄御医和谢师弟都帮我诊断过了。"
杨靖惊喜,有些敬畏地看著他的肚子:"难怪这次这麽大。我还担心别像生元安时胎儿太过胖大,让你受罪呢。"
萧沧海一笑:"我年纪大了,有点撑不住。师弟的针灸之术极为高明,过几天会来宫里帮我针灸安胎。正好你最近身子也不好,有亏损之兆,便让师弟一起帮你针灸调养一段吧。"
杨靖觉得自己身体很好,上次无故昏迷,怀疑是情绪激动之下有些血压高。
高血压在前世现代是常见病,靠药物治疗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可是在古代就没有这麽方便了,这个时代还没有高血压、心脑血管这些概念。不过杨靖不懂医术,也不知针灸对治疗高血压有什麽帮助,但既然沧海这麽说了,他也不想驳他美意,便含笑应许。
过了几日谢如伤果然进宫来了,带了一套金针,还有一些药材。
他每日早上在凤仪宫里帮萧沧海施针,正午杨靖下朝,便为他施针。
如此过了月余,这日杨靖趴在床上,由谢如伤在他背脊上忙活。结束後,谢如伤正在收拾东西,杨靖忽然问道:"为何你每次施针完毕,总是满头大汗?"
谢如伤道:"大概是天气太热,宫里又要保暖,热的吧。"
"可是你每次施针时,朕都觉得体内暖洋洋的,又热气流动。是你的内力吧?"
谢如伤道:"针灸之法配合内力运行,效果最佳。这是我峨山老人一派的独门绝技。"
杨靖一笑,道:"耗费了你不少内力吧?朕还有多久时间?"
谢如伤手一颤,差点把手中的药箱掉地上。他镇定地道:"陛下在说什麽?臣不明白。"
杨靖十分平静,好似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轻描淡写道:"朕时间不多了吧,难得你如此费心了。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挽回的,尽人事,听天命好了。"
谢如伤一脸震惊,无措了半晌,方低声道:"陛下乃大盛天子,身负天下重任,岂可……"
他话未说完,杨靖抬了抬手打断他道:"沧海都知道了?"
谢如伤顿了顿,点了点头。
"还有谁知道?"
"太子、黄御医、周御医和微臣。"
杨靖点了点头,道:"告诉我还有多少时间?"
谢如伤见皇上一脸淡定,知道瞒不下去,低声道:"以微臣的内力和针灸之术,还可延续三年左右。"
盛辉帝的病基本属於无药可治,不管用再多的灵丹妙药滋补,也不过是给一口已经快要干涸的泉水注入些小的水滴,而谢如伤的针灸配合内力,只是将泉水干涸的时间再拖延些许而已。
作家的话:今天双更了,给力不给力?哦呵呵呵,下章包子们就要出炉了,大家给点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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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8包子要出来啦
108
"三年啊……"杨靖眼神有些飘忽,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看来那轮回之神果然没有骗他。十世轮回和祈求,强改前世的命运也只能为他延续十年阳寿。当年他三十五岁英年去世,如今能活到四十五岁,也算不错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绝对不算早逝了。
"不要告诉沧海我已经知道他知道了。"这话有点绕口。杨靖望著谢如伤淡淡地吩咐道:"沧海最近身子不好,孩子有早产的迹象。以後你还是每日这个时辰来帮朕针灸,沧海问起,就说我身体已经好多了。"
谢如伤为这二人的鹣鲽情深而微微心痛,郑重地道:"陛下放心。如伤知道该怎麽做。"接著他又有点迟疑,问道:"陛下,您……您是怎麽知道的?"大家可一直都小心瞒著呢。
杨靖淡淡一笑:"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何况最近你一直留宿宫廷,太子见了朕又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什麽事连太子妃有孕都不能让他开心呢?太子是个孝顺的孩子,朕想来想去,也只有朕和皇後有这个分量了。"
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萧沧海对他太好了。虽然这些变化萧沧海做得小心翼翼,但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的杨靖还是察觉了。
有些事不用多说,便心有灵犀。何况杨靖清楚自己的寿数,再联想到前些日子的莫名昏迷和一些细微的身体变化,杨靖不难推断出发生了什麽事。
他心底感叹:这个时候终於还是来临了。只是可惜,为何不在沧海生产之後呢?
萧沧海自从那日动了胎气後,便一直卧床休养,别说去书库,就是起身动一动都很困难。
好在书库已经整理完毕,他也再没什麽别的心情,每日半卧靠在床上,只是翻些医术看。
谢如伤多次劝他:"师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耗损精力的好。陛下那里有我呢,最近陛下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师兄就不要再伤神了。"
萧沧海道:"不管怎样,我总不会放弃的。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呃……"他捂著肚子皱了皱眉。
谢如伤起身探脉,道:"师兄,你好歹要为腹中的孩子想想。最近你的胎息不稳,十有八九会早产的。"
萧沧海心头忽然一阵烦躁。
这是他盼了整整十年才得来的孩子,还是双胎,但原本期待的心情在得知杨靖的病情後就淡漠了许多,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谢如伤见他神色,便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无奈只要准备银针,为他针灸安胎。
萧沧海耗神太过,最终还是早产了。
这日喝完浓涩的安胎药和补品,萧沧海动了动身子。
杨靖这些日子免了朝事,一边调养自己的身体,一边守在萧沧海身边。此时他正在一旁,见萧沧海神色不虞,忙道:"怎麽了?要起来吗?"
"想起来走走。"
杨靖道:"御医不是让你卧床休养吗。想要什麽让墨香去拿好了,躺在床上别动。"
萧沧海蹙眉道:"整日躺著,身子反倒乏了。腰沈得厉害,还是起来走两步好。"
杨靖还想再劝,萧沧海一双深邃的黑眸瞟了过来,半是不悦半是娇嗔地道:"就是走走罢了,别像看著犯人似的看著我,不出屋子好不好?"
杨靖立刻软了下来,觉得稍微走动一下也没什麽,便扶著他起了身。
原本萧沧海并不喜欢杨靖时时刻刻守在身边,但现在却异常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他若出去一会儿,萧沧海便几乎每一炷香就派人去问问,颇有些一刻也离不开他的意思。
杨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有点像前世高中时的初恋情人,那女孩不管是上课还是假日,时时都像全球GPS高清全方位监督一样短信电话响个不停。当时卢醒尘不仅不觉得烦人,还乐在其中。
这种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感觉,就是恋爱啊。
和男人谈恋爱,尤其是遇到萧沧海这种男人,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对方独立性太强,不会完全依赖自己,某些大男子主义情怀难以实现。
但萧沧海要是真用心起来,用那浅浅清沈的男低音撒起娇,却当真美妙之极。让杨靖想起年轻时二人柔情蜜意的时候。因此杨靖现在非常满足,乐呵呵地做个夫管严。
萧沧海年纪不小,心事太重,又怀的是双胎,在屋子里刚走了一圈,还没转到西殿,就有些受不住了。
杨靖赶紧扶著他在小花厅的软榻上半坐下来。
萧沧海一手扶著腰,一手托著肚子,伸了伸腿,还没张口,杨靖就自觉地帮他捶起腿来。
萧沧海低低一笑:"我的皇上哎,你这麽伺候我,我可要受不住了。"
杨靖一本正经地道:"我就是你的老妈子,有什麽受不住的。主子,舒服不?"
萧沧海笑起来:"舒服。舒服。大盛皇帝做我的老妈子,那服侍得可是再舒服不过了。"
杨靖道:"那可有赏?"
萧沧海坚定地道:"赏!必须得赏!主子就赏你家男人黄金百两,再赐他副匾,'调教有方',如何?"
"主子不公平,明明是人家服侍得好,为何偏赏人家的男人?"杨靖一脸不乐意地扭捏状。
萧沧海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也有赏!不过你家男人更得赏!能把你这婆子调教得如此出色,可见他甚有本领啊。哈哈哈……"
杨靖哼道:"你就自吹自擂吧。"
萧沧海笑著笑著,忽然捧著肚子皱起眉来。
杨靖幸灾乐祸地道:"让你得意。我儿子替我报仇了,哈哈。"
萧沧海咧著嘴角,苦笑道:"别乐了。我的皇上哎,你家龙子怕是要出来向你讨赏了。"
杨靖愣了一下,看著萧沧海脸色发白,随即意识到不对,跳起来道:"怎麽会……才八个多月,还不足月啊。"
"哎哟……"萧沧海抱著肚子吸气,脸色疼得变了形,额头瞬间就沁出了冷汗,"怕是早、早产……快传御医!"
杨靖慌忙命人去传御医,接著慌张道:"还能起身吗?我扶你回寝室。"
萧沧海点点头,勉力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只觉下身沈得厉害,腿脚几乎站不住,几十斤的肚子挂在身前,腰都要折了。
夏起匆匆赶进来,在另一边馋起皇後。
萧沧海几乎是被他们二人驾著,一步一挪地往寝室里走。
杨靖心里这个後悔。就不该让他下床才是!
还没走到寝室,萧沧海就觉得自己後穴一热,有温温的液体涌了出来。
这次羊水破得太快,他毫无准备,肚子猛然往下一沈,登时疼得几乎站不住,整个人向下坠去。
他现在体型庞大,分量也实在不轻,要在十年前,杨靖一定毫不犹豫地将他抱起来,但此时却没有那个自信,为求稳妥,还是架著他往寝室里挪。
作家的话:俺最近这麽勤劳的更新,为啥留言越来越少呢?啊啊啊──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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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9继续虐产夫
109
就那麽几步路,萧沧海硬是跟二万五千里长征似的,走走停停,也不知怎麽被架回去的。
到了床边,肚子太过庞大,硬是没办法坐下。萧沧海撑著床榻歪著身子被抬上去,动一下都困难。
黄子归就守在凤仪宫里当值,此时已经背著药箱带著人来了。
萧沧海咬著牙吸气,只觉这次发作得又快又狠,疼痛比起以前几次都要凶猛,才不过几息功夫,哆嗦著牙关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般情况下,他不忘紧紧拉著杨靖的手,又哀又怜地道:"寄奴,我要是有个什麽……你一定要照顾好几个孩子。"
杨靖登时脸色变了,斥道:"胡说什麽!你定能好好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
萧沧海勉强笑了一下,趁著疼痛间隙,打起精神道:"晚年得子,虽是喜事,然……後顾之忧太重。唯有我们两个都好好的,亲眼……亲眼看著孩子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才算尽到……父母应尽之责,你说是、是不是?"
杨靖忙柔声道:"自然。健儿还没有娶妻,元安还没有嫁人,这两个小家夥更是还没享受过我们的宠爱,我们怎能轻易弃他们而去呢。"
我不能,你也不能!萧沧海心里呐喊。
他还想说话,然疼痛骤起,登时整个身子都僵直起来。
这种情况,黄子归不用诊脉也知道皇後是早产了,已经忙活起来。
杨靖十分担忧。双胞胎早产不是很稀奇,但此时医疗技术落後,萧沧海又是不惑之年,这高龄产夫,危险性很大啊。
萧沧海半躺在床上。由於腹部负担过重,身下浮肿,早已不能平卧了。这才痛了半刻锺,他已有难捱不支的感觉。
果然是年纪大了啊。
他又挨过一波剧痛,拉住杨靖的手按到自己的肚子上,下面一阵一阵隐隐的波澜蠕动,似乎那薄薄的肚皮随时能被里面的活物撞破。
"寄奴,我、我们说好,谁、谁都不许弃他们而去!"
"好好!你说什麽都依你!快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萧沧海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黄子归上前道:"陛下,请您避一避,臣等要为皇後殿下检查。"
他已经习惯了盛辉帝每次都要陪同皇後生产,因而什麽血污不洁冲撞龙体等话都不说了,不过盛辉帝呆在这里,众人都十分紧张,反而对皇後生产不利。
杨靖也多少明白,便鼓励地捏了捏萧沧海的手,出了寝室。
外面的花厅里燃起了清香,整座大殿早就清扫得极为干净,四周都撒了酒水消毒(这是杨靖的主意,十年前就做过一次),纱帘帐蔓也都换了簇新干净的。
谢如伤也来了,却没有进里面,反而在外面等著。
杨靖道:"如伤,不如你也进去看看?"
谢如伤道:"臣并不精於生育方面的医术,进去了也许会碍著黄大人的手脚,倒不如在这里候著,若是有什麽需要再进去。"
"也是。也是。"杨靖心不在焉,坐立不安。
寝殿里很快传来萧沧海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看来这一次发作得很快。
杨靖命人随时出来传消息。过了半个多时辰,忽然周御医慌慌张张地出来,跪下道:"皇上,皇後殿下羊水已破,但产道迟迟未开,恐会难产。"
杨靖心里一紧,喝道:"那你们还不赶紧想办法!"
周御医苦著脸道:"黄御医已经开了催产药。但皇後殿下年纪已大,怕承受不住。这个……还请皇上示下。"
"示下个屁!朕又不懂医术!"杨靖怒极,粗话都出来了,怒声道:"你进去告诉黄子归,若皇後不能安产,朕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周御医一个哆嗦:"是。"
杨靖气得胸口发闷,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蹦跳,四肢无力,眼前发黑。
谢如伤一个箭步上前,叫道:"陛下!陛下您怎麽了?"
杨靖张了张口,但突然眼前一黑,全身软绵,倒在了谢如伤怀里。
谢如伤喝道:"你们还愣著做什麽!快扶皇上躺下!"
外殿一阵兵荒马乱。周御医屁滚尿流地爬回内殿,哭著道:"黄大人,皇上昏过去了。皇上昏迷前说不能保皇後安产,就砍了我们的脑袋。"
黄子归手一抖,拉住他低声喝道:"什麽?皇上昏过去了?谁在外面守著?传御医没有?"
周御医颤声道:"谢大人在。黄大人,咱们怎麽办?"是先给皇後接生,还是去看看皇上?还有皇後难产怎麽办?
可怜的周御医无措了。
萧沧海躺在床上,呻吟了一声,抓住床幔抬起身子,脸上汗水涔涔,沈声道:"皇上怎麽了?"
糟糕,让皇後听见了。
黄子归暗骂周御医不谨慎,忙道:"殿下,谢大人在外面呢。您要是不放心,臣这就让人出去看看。"
萧沧海咬牙道:"扶我起来……我、我要出去看看皇上。"
黄子归和周御医大惊,齐声道:"殿下,您现在不能动。"
萧沧海心里焦急,突然有了力气,肚子好似也没有那麽痛了,硬是撑起身子要下床。
黄子归等人惊得魂飞魄散,又不敢强拦,只好慌忙扶住皇後。
萧沧海临产之身,肚子沈得厉害,死死往下坠著,但他挺著一口气,在众人的撑扶下竟走了出来。
谢如伤正给榻上的皇上扎针,看见师兄出来,惊得一下跳起来:"师兄,你、你怎麽出来了?"
萧沧海脸色苍白,捧著下垂变形的肚子,挪到榻边:"皇上……皇上怎麽样了?"
谢如伤还是第一次看到生孩子生到一半跑下地的产夫,竟慌措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萧沧海见杨靖脸色比自己还难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登时心里一慌,刚才攒起的力气仿佛一下子用完了,肚子一坠一痛,腿不知如何就软了下去。
他身子沈重,黄子归与周御医原一边一个扶著他,但他冷不防这麽一倒,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御医一时竟没有架住,眼看著皇後倒在了榻前的脚踏上。
作家的话:哦呵呵呵,继续虐产夫~!
大家多留言啊,偶都以为没人看了,好无动力啊。
话说,沧海长歌写太长了,出个志的话有亲买咩?小调查一下,嘿嘿。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0 生啦
110
"啊──"
萧沧海一声低叫,扑倒在榻边,紧抓著软榻下的细棉金丝褥,小腹一阵坠痛,双腿间有什麽东西滑落了出来。
他虚软地道:"快、快……"
谢如伤见他抓著丝褥的手背上蹦起青筋,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跪到地上,分开他的双腿,只见丝丝殷红沿著那修直的小腿流到了地上。
他骇得脸色惨白:"孩子的头出来了!"
黄子归忙去检查,果然如此。他揉揉皇後的腹部,急声道:"殿下,您再用力,孩子马上出来了。"此时已经来不及挪动皇後了。
刚才未开的产道,在皇後的走动下竟然撑开了。许是孩子原本位置便靠下,萧沧海一心念著杨靖,一著急竟然不自觉地将孩子娩了出来。
"呃──"萧沧海痛得绷起身子,摸索著抓住杨靖垂在身边的手,靠坐在榻前的紫木脚踏上。
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极为吃力。脚踏很矮,他的腿原本便修长,这个高度很难支起,何况沈隆的肚子垂在那里阻碍著,双腿完全曲不起来。
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黄子归的脸色变了。
皇後有血崩之兆。
谢如伤也知道厉害,慌忙拿出银针,只看情形不对就赶紧给皇後施针。但此时盛辉帝仍然在榻上昏迷不醒,饶是一贯淡定沈稳的谢如伤,一时也生出不知该先救治哪位的慌措之情。
但显然皇後这边更加危急。
萧沧海浑身冷汗,呻吟声低沈虚弱。他也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只觉得腰快被劈成两截了,肚子疼得比死还难受。
他紧紧抓著杨靖的手,似乎这样能给他带来力量和勇气。
恍惚中,手中的掌心似乎动了动。
萧沧海耳膜轰鸣,周遭都是乱哄哄的声音。黄子归一直在叫他用力,可是他使不上劲。
也许自己会走在寄奴前面……
萧沧海模糊中产生这个念头。
这样也好……他不想看著爱人离自己远去,那份悲伤和寂寞,他承受不起。他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殿下坚持住!坚持住!"
萧沧海只觉腹部一阵炸开似的剧痛,疼得他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身子。
"啊──"
"出来啦出来啦!殿下……是个皇子!是个小皇子!"
萧沧海听到了婴儿隐隐的哭声,但脑门晕眩,意识模糊,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如伤在旁看著情形不妙,道:"这样不行,皇後腹中还有一个胎儿,这样会支撑不住的。"
黄子归道:"那如何是好?谢大人有什麽办法?"
谢如伤毫不犹豫地道:"先把皇後抬到榻,躺到皇上身旁。我来施针。"
外殿的宽榻原本便是平时用来坐卧、休息之所,倒比寝殿里的龙床还要宽上几分。众人小心翼翼地将皇後搬上去,与皇上并排躺著,也并不显得逼仄。
萧沧海低低呻吟了两声,吃力地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杨靖昏迷中仍然眉宇紧蹙,脸色苍白,双唇没有丝毫血色。但这丝毫没有损害他的英俊和威仪。
杨靖登基近四十年,身居高位给他带来了一言九鼎的上位者气势,这份气势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而且他本来就是个英俊的男人,棱角分明,眼角眉梢间都是刚硬。但这份刚硬在萧沧海面前,却只剩下柔软如水的温柔。
萧沧海眼睛干涩,却流不出泪水。
这样的爱人,怎麽舍得走在他前面呢?
他知道,杨靖是一个比他还无法忍受寂寞的人。他是那麽的雄心壮志,那麽的乐观积极,他的心里有他、有大盛、有天下,可是自己心里却只有他。
萧沧海觉得自己是如此爱他,爱得不舍得让他在自己前面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爱得连刚才那自私的心情都消失无踪。
想起杨靖无数次让他承诺,如果他不在了,自己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有这麽一天呢?
"殿下,请喝药。"
萧沧海神智模糊,被人抬了起来,喂下一碗汤药。
苦涩的药味在舌呛里炸开。他微微清醒了过来。
"殿下,还有一个孩子,请您振作起来,再坚持一会。"黄子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沈平静。
萧沧海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谢如伤。
谢如伤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道:"师兄放心,陛下只是情急昏了过去,待臣施针之後便会转醒。"
萧沧海轻轻舒了口气,摸索著再次握住身旁人的手。
那手还是比平时冰凉,却比刚才多了一丝温意。
萧沧海心下稍安。
腹部再次痛了起来,他知道是刚才喝的药开始生效了。他积攒起力气,努力配合著御医。
"呃──"
萧沧海的下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黄子归的双手在他隆起的肚腹上按来按去,虽然极尽小心,却仍然是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
第二个孩子是生生被揉下来的。萧沧海自己是没有丝毫力气了。
这是一个小公主,比前面的皇子瘦小许多,身体孱弱,哭声细小。
萧沧海没有看见两个孩子便陷入了昏迷。但他握著杨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杨靖先萧沧海一步醒来。
他动了一动,忽觉右手被人握著,侧头望去,却是萧沧海的睡颜。
昏倒前的事情从脑海里闪过,杨靖一惊,忙向萧沧海的腹部看去。那里尚未平复,却消去了产前的圆隆。
孩子已经出生了?
杨靖又惊又喜,轻轻动了动。
墨香掀开帘子,惊喜地小声道:"皇上醒啦。您别动,小心惊著皇後。"
"皇後怎麽了?"
墨香眼睛有点红,低声道:"皇後刚刚生产完,昏睡了过去。黄御医说最好让皇後好好休息一晚。因殿下一直握著您的手不放,御医说不宜移动,因此辛苦皇上忍一忍。"
皇後产後险些血崩,黄御医和谢大人联手,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回来。墨香想起那心惊肉跳的场景,仍然後怕不已。
谁也不会想到皇後会将尊贵的小皇子生在脚踏上。小公主的诞生更是耗尽了萧沧海最後的力气。这外殿临时用屏风隔了起来,改成了内殿。
作家的话:两只小包子出生啦。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
111
杨靖问明白事情经过,挥手让墨香退下,静静地躺在萧沧海身旁。
此刻他没有想到两个刚出生的娇儿,只一心陪著心爱的人。
他时日无多,这般静静相伴的日子不知还有几天。萧沧海为了他不顾临产之身冲出寝殿,让他又感动又心疼。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有如此爱人相伴,他又怎麽舍得离去呢?
不知不觉,杨靖也红了眼眶。
萧沧海整整睡了两天才醒来。要靠人扶著才能勉强喝下汤药和补品。
杨靖反而先恢复了精神,看上去和正常人一般健朗。
他抱著幼儿,对萧沧海道:"虽是早产,但这孩子倒健康得很。可惜他妹妹身子太弱,朕都不敢碰。"
萧沧海微微一笑:"陛下想好名字了吗?"
杨靖沈思片刻,道:"听说民间为了早产的孩子好养活,都不会先起大名,这孩子就先叫么儿吧,女孩便叫么妹,等他们满岁之後再起大名。"
小公主太过瘦弱,出生时不到四斤,杨靖有些担心会养不活,让两个御医和几名养娘十二个时辰的守著。这小皇子倒挺健朗,生下来有六斤一两,看上去和正常的婴儿差不多。只是他的诞生太过离奇,竟是出生在凤仪宫的脚踏上……
萧沧海想起女儿,心下颇为愧疚。为了孩子能平安长大,宁可信其有,先不起名字也罢。
相比於那孱弱得不知能否活下来的小公主,三皇子的诞生却是皇家一大喜事。只是皇後生产时亏损了身体,皇上又龙体欠佳,因此并未如何庆祝。只在两个孩子百日时办了一场庆事。
年底时,太子妃诞下嫡子,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上的嫡长孙。
所有人都觉得,盛辉帝的子嗣就会像这昌盛繁荣的大盛朝一样,延绵不息,世世代代。即使是当时的杨靖,也是这样觉得。
草原上又不太平,杨健在第二年再三请兵,终於说动了皇上,带领两千亲兵奔赴边关,从军投戎。
这是一条他自己选择的路。
也是这一年,三皇子赐名杨铮,皇长孙赐名杨固,二公主赐名杨永安,封长康公主。
三皇子和他的孪生妹妹都顺利活了下来。只是长安公主一直病病歪歪,萧沧海将在杨靖之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幼女身上,三皇子便有些疏於照顾,萧沧海便干脆托付给了太子妃,让她将三皇子与皇孙一并教养。
此时谁也不知道,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叔侄俩,未来会反目成仇。杨铮更是成为了东盛历史上最为冷酷无情的铁血帝王。
看著一岁半的幼子和一岁的长孙齐齐穿著开裆裤,在柔软温厚的地毯上翻滚玩耍,杨靖不由摸著下颌的胡须,微微而笑。
其实说是玩耍,不如说是杨固剃头担子一头热。他不时地去推一下身边的小人,嘴里依依呀呀地说著成人听不懂的语言。但杨铮对他爱理不理,只盯著手里的小老虎揪尾巴。杨固到底小了半岁,有些受不了被玩伴如此冷淡,扑过去抓住布老虎的耳朵,使劲往怀里拽。
杨铮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地盯了杨固一会儿,突然双手一推,将杨固推了个屁墩。然後他有些得意地重新抢回布老虎,还用那肉团一样的包子脸很生动地白了杨固一眼。
杨固发了会儿呆,也不知道哭,再次爬到杨铮身边去,小脸有些讨好,似乎想和他一起玩布老虎。
萧沧海抱著长康公主轻悄悄地进来,将女儿也放到厚软的地毯上,柔声道:"永安乖,去和哥哥玩。"
杨永安长得瘦瘦小小,性子也有些胆怯,坐在地上望著孪生哥哥。似乎她天生知道谁与她更亲近。不过可惜,杨铮与她并不心有灵犀,仍然专注地玩著手里的布老虎。反而是杨固看到新来的小姐姐(其实是姑姑),快乐地爬了过去。
杨靖问道:"元安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萧沧海道:"已经差不多了。只是……元安到底小了些,过了年也只十四而已。"
杨靖道:"朕已经与陆濯说好了,先成婚,不圆房。元安是朕的嫡长女,大盛的长平公主,陆家不敢亏待她。"
杨靖千挑万选,终於选定了陆濯的嫡次子陆升为婿。陆升今年十六岁,文武双全,颇有乃父之风。萧沧海对这个女婿也是十分满意的。
"不为长媳,长平以後便可省心很多。"
杨靖微微一笑:"朕只盼著她和永安将来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一世。"
永安的未来他是看不到了,只能在有生之年,将元安的婚事安排好。女儿娇贵,他这一生,也只有元安、永安两个女儿而已。从他赐的封号上就能看出他对两个女儿的期盼,一个长平,一个长康。
对儿子,他反而不是那麽在意。太子已经成年,政事也渐渐接手,将来继承大统,想必不会有何後患之忧。杨健弃笔从戎,是他自己选的路,杨靖和杨荣都对他足够信任,以後的路就让他自己走吧。至於幼子杨铮,作为太子的嫡亲弟弟,未来的亲王,注定他的一生都将享尽荣华富贵,杨靖又有什麽可担心的呢?
地上传来幼儿快乐的笑闹声。
杨靖望过去,杨固已经与小姑姑玩到了一起,咯咯笑著,而杨铮仍然没什麽表情地独坐一边,布老虎仍在一旁,不知在发什麽呆。
萧沧海蹙眉道:"铮儿这孩子这麽小性子就这麽独,也不知道像谁。"
杨靖却望著幼子那精致漂亮地小脸,若有所思道:"铮儿的模样长得实在是好,若是和永安换换就好了。"
与杨铮漂亮的容貌相比,长康公主的面容就显得平庸起来。但实际上,这只是因为杨铮长得太漂亮了,任何幼童与他一比,都自惭形秽。其实长康公主也是一个小美人来著。
萧沧海笑叹:"你不担心儿子的性子,反倒操心起容貌来,真是本末颠倒。"
杨靖一笑:"说得是。你的样貌是极好的,朕看铮儿是像极了你,长大了必得比你还要绝色。"
萧沧海道:"幸好铮儿出生在皇家,若是平常百姓家,这就不是什麽幸事了。不过男儿本不在乎容貌。你说得对,他若是和永安换换就好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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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2
112
武合二十四年,杨健在草原大败卷土重来的北胡与夏金联兵,年仅十八岁,一战成名,即使朝中几位并不看好他的大臣也哑口无言。
杨靖极为得意,对陆濯、萧伯元等几位内阁大臣道:"健儿平时沈默寡言,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打起仗来却这麽狡猾,让北胡和夏金人吃了大亏,当初念书时可不见他这麽机灵。哈哈哈。"
陆濯腹诽:您这是炫耀吧?是炫耀吧?就是炫耀呢吧?
脸上还要笑道:"二殿下是大智若愚。臣当初曾听楚将军夸奖过,二殿下资质极佳,天生是练武的好材料。可惜拜了谢大人为师,楚将军没能收成这个徒弟,常常引以为憾。"
萧伯元是嫡亲舅舅,反不好怎麽夸自己的外甥,因此只是笑著捻须不语,眼神里的得意和盛辉帝那是一样一样的。
瞧瞧瞧瞧,不愧是我弟弟的亲生骨肉,不愧是咱们皇帝亲自教养出来的二皇子,就是懂事,就是明白事理,亲手将北胡和夏金人打得大败,还斩杀对方的两名大将,这才十八岁,何等威风。哼哼。
其他几位内阁大臣见首府陆大人已经拍了马屁,还拍得皇帝舒爽之极,自然是接二连三地夸奖了一番。
杨靖听得差不多了,腮帮子都快笑僵了,一挥手:"好了好了。他还小呢,不过侥幸胜了一场,当不得你们这麽夸奖,别让他生了骄矜之心,养成自大的性子就不好了。等他回了京,你们谁也不许夸他。"
众臣默然:是啊,您都听我们夸够了。
这一年,大盛最尊贵的嫡长公主杨元安出嫁了。
嫁妆整整装了三百六十台,从皇宫西正门抬出,延绵五里地。前面的嫁妆都进了陆家的大门,後面的嫁妆还没有抬出来。
萧沧海与杨靖站在皇宫最高的城楼上,望著送嫁的队伍抬著新娘,缓缓出了皇宫西正门。
他对女儿的出嫁并没有那麽深刻的伤感和不舍。女婿是他们千挑万选的,将来对女儿一定会很好。公主府也离皇宫不远,长平公主天天都可以回来看看。
萧沧海这几年更多的心神都放在杨靖身上,长平公主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仅帮著太子妃协理後宫,还不时照顾著两个幼小的弟妹。萧沧海看著女儿懂事了,心下欣慰。
只是女儿出嫁,好似又完成了杨靖的一个心愿,以後他的牵挂是不是就越来越少了?
萧沧海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紧,瞟向一旁的杨靖。
杨靖红光满面,望著长长的队伍带走一身红衣的女儿,眼中虽有不舍之意,但嘴角却是高高翘起。
太子亲赴陆家送亲,太子妃在下面张罗操办,二皇子滞留在边关不及赶回,只有杨铮和杨永安这对龙凤胎被宫中的养娘们抱著,站在皇上皇後身後看著姐姐出嫁。
杨永安含著手指,小声道:"姐姐在红车里麽?好漂漂,永安能坐吗?"
养娘低声道:"那是大公主的婚车,等长康公主长大了,就能坐了。"
"哦。"杨永安困倦地打个哈欠,窝在养娘怀里打盹了。
杨铮小脸绷得紧紧的,只是一双黑眸闪烁出好奇之色,一直扯著身子往外探,似乎很想站到护墙上仔细看看这皇城最高处的风景。养娘不得不紧紧抱著他,心道:我的殿下哎,您再挣就要飞出去了。
长平公主出嫁了,宫里目前还有一个让杨靖操心的事情,就是杨健的婚事。
按说杨健为兄长,婚事应在妹妹前面。只是男儿的婚姻好定,女子过了岁数却不容易了,因此妹妹赶在兄长前面成亲的事也不少见。
杨靖曾经亲自征求过儿子的意见。他不是那般封建保守的大家长,连太子选妃他都可以宽容,何况是对一向疼爱的健儿呢。
不过杨健当时却表示自己年纪还小,尚未建功立业,没有成亲的打算。杨靖以为他只是年轻羞涩,谈了几次,却发现杨健态度是认真的。
既然如此,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想勉强儿子,便将他的婚事暂缓了。只是在长平公主出嫁後,杨靖掰著手指头算算,自己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如果不为儿子安排好,总觉得不能安心呢。
"你说,健儿会喜欢什麽样的姑娘?"
萧沧海正在点阅内务府送上来的库单。虽有德妃协理、太子妃代掌凤印,但这後宫里真正的老大只有一个──皇後。就是将来太子妃上了位,萧沧海也是太後。
他闻言顿了顿,道:"健儿不是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吗?你也许了他暂缓婚事,怎麽又想起来了?"
杨靖知他心知肚明,但夫夫俩谁也没有挑明这件事。这两年杨靖逐渐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在走向衰败。这是一件无法挽回的事,即使心中痛极,时间却仍然一分一秒地流逝了出去。
他望著爱人沈静的面容,微微一笑,道:"孩子大了,总要成家的。朕希望能早点帮他安排好,即使暂不成亲,也可以先定下来。"
萧沧海心中一跳。他不喜欢杨靖这般安排後事的做法,总觉得若让他留下点什麽念想和遗憾,也许能撑得更久点,所以他很是支持杨健不肯成婚之事。只要杨健的终身一日未定,铮儿和永安一日没有长大,杨靖就一日不会安心,就会长长久久的留下。
"这件事还是等健儿回京後再定吧。总要问问他的意见,选一个合他心意的,将来才能夫妻和睦,琴瑟和谐,就如荣儿和太子妃一般。"
杨靖撇撇嘴。每次都驳回他的意思,什麽时候沧海和健儿站到一条战线上了?
他是拧不过萧沧海的,想想只好暂时作罢,转移话题道:"最近你一直在看库单,是想打点什麽?"
萧沧海微微一笑:"你的四十五岁大寿快到了,我已命人去江南采买,给你好好过个寿辰。"
杨靖道:"还早著呢。朕的诞辰是三月初九,还有半年呢。"
萧沧海抿唇一笑,不语。
杨靖心下叹息。四十五岁,比他前世驾崩时整整延寿十年,是他十世轮回得来的厚待。不知那紫衣神仙有没有和阎王爷打好招呼?生死簿可是那般好改的?
这个时候还能发散思维,不能不说杨靖面对自己的死期已经挺平静了。
"想什麽呢?"萧沧海放下手里的东西,让宫人都退了下去,走到杨靖身後帮他捏肩。
杨靖按住他的手背,轻笑道:"在想你这麽惦记我的事,心中欢喜。"
萧沧海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吹了口气:"那你怎麽谢我?"
作家的话:
下一章那啥啥……哈哈哈。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3
113
杨靖虽然身体逐渐衰败,不过并不影响他日常的生活,包括房事。
萧沧海原本每月还有几天在上面的时候,但自从知道杨靖时日无多,他也不再计较这上下之分了。只要能让心爱的人高兴,有什麽事是他不愿做的呢?
床幔垂下,大盛的皇帝皇後在做夫夫恩爱之事。寝殿里熄灭了烛火,外面值夜的人都知趣地关紧了殿门。
萧沧海笑骂著:"跟你说了别舔那里,痒死了。"
他的侧腰上有块痒痒肉,平时戳一下都嫌痒,偏杨靖还喜欢在床上舔逗他那里,弄得他笑个不停,身子一颤一颤。
杨靖道:"这才好玩。你这一大弱点在我手里,还不得乖乖听话?"
"皇上,人家听话。"萧沧海轻轻一笑,双腿夹上他的腰,蹭了蹭道:"皇上龙马精神,不如策马奔腾吧。"
杨靖啪地一巴掌拍到他抬起的臀上,道:"朕偏喜欢慢步小跑,急死你这妖孽!"
萧沧海哧地一笑:"不知到时急死谁。"
呵──这是赤裸裸地挑战!
"竟敢怀疑朕的'骑'术,罪不可恕!"杨靖佯作大怒,就要扑上,谁知萧沧海一个巧劲,竟将他翻身压倒。
杨靖愕然道:"今日你想在上麽?"
萧沧海却是一笑,并不多言,修长的手指在杨靖矫健厚实的胸膛上轻轻抚摸,挑起一片片温热。
"嗯哼……"杨靖很是享受,流氓地道:"再往下摸摸。"
萧沧海果然顺从帝意,扒下皇帝的亵裤,那草丛中的阳具已经高高翘起,涨得发紫。
"这麽精神?"萧沧海有些讶异。
杨靖半眯著眼,骄傲地往上顶了顶,忽觉一片温热的口腔包裹了分身。
杨靖的身体一下灼热了起来。
萧沧海吸吮著杨靖肿胀的欲望,口舌灵巧地上下舔舐,犹如在品尝最美味的甜点,头颅上下左右地微微晃动。
杨靖很快陷入了情欲之中,开始配合主动地摇晃起自己的腰。
二人夫夫多年,萧沧海十分了解他的喜爱。手指温柔摩挲著两边硬实的小球,不时还伸出舌头,吸吮舔舐一口。
杨靖发出销魂地呻吟,脸色微微涨红,双眼轻眯,难耐地抓住萧沧海的後脑,耸动身体,似乎尤不满足。
萧沧海灵巧地转动头部,两瓣红唇不时轻咬,舌头更是灵活之极,让对方最大限度的品尝到更多的乐趣。
终於,杨靖一声低吼,喷出了自己的欲望。
白色的液体带著淡淡的檀腥喷到萧沧海脸上,他却毫不在意,以手指摸去,抬起身子,腰肢轻挺,那沾著浊液的手指缓缓送入自己的下体。
萧沧海双分大腿,坐在杨靖面前,下体秘处一览无遗。他的手指抽抽插插,在自己的後穴中来回挺进,有淡色的肠液竟然分泌出来,湿漉漉的小穴轻轻收缩,散发著邀请的暗示。
杨靖喉咙一紧,只觉刚刚发泄过的身体再次灼热了起来。
萧沧海媚眼如丝,一手支著身体,一手在自己的身体中律动。双腿间那暗红色的分身在一片淡色的丛林中挺立。
杨靖很快察觉自己的阳具再次有了反应。他起身正要扑过去,却被萧沧海再度一推,倒在床上。
萧沧海分著双腿跨坐在上,低低一笑,道:"今日就让陛下试试我的骑术!"说著胯骨一晃,对著皇帝再度苏醒的'龙器'坐了下去。
萧沧海主动起来极为癫狂,杨靖差点被他榨干,这一夜自然十分销魂。
第二天早上杨靖没爬起来,好在现在不用早朝,政事大部分他都交给太子了。早朝也改为三日一次。
不过过了辰时一刻,杨靖还是起身了。出去打了一套拳,回到内殿,萧沧海亲自递过温热的棉巾让他擦脸,服侍他换了衣服。
杨靖见萧沧海脸色还好,不见疲倦,倒是欣慰於他身体健朗。
二人用过早膳,杨靖挥手让众人退下,道:"沧海,我已想好,过了中秋便退位,让荣儿登基。"
萧沧海手一抖,润口的清茶撒了出来。
"寄奴,你怎会突然有这个念头?"
"怎麽是突然,几年前我不是便说过有这个打算吗?如今荣儿已经可以掌握政事了,我也想退位让贤,与你过几天安乐日子。"
萧沧海低头摸著手里的茶杯:"你现在正值壮年,荣儿年纪还小,还是再等几年再说吧。"
杨靖笑叹:"做了四十年的皇帝,我也做腻了,想过几天普通人的日子。退位之後我与你退居熙宁宫,好好教养铮儿和永安,也享受几天天伦之乐。"
萧沧海轻飘飘地道:"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杨靖一笑:"我意已定。过几日便下旨。"
萧沧海不再多说。
盛辉帝退位的诏书一下,满朝震惊。除了陆濯、萧伯元等几名重臣早闻得风声,其他人都是一片慌乱。
自古也有提前退位的皇帝,但多在寿数六旬之後,精力不济,权势欲望消退,才会产生这个念头。像盛辉帝这般英明无二又正值壮年就退位的皇帝,实乃第一位。
杨荣是早知道父皇这个打算的。他暗自怀疑父皇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虽然想做皇帝,但毕竟年轻,还等得起。主要是想到父皇退位之後可以安心调养,於身体也许是好的,因此并没有推脱,心里是比较支持的。
因为早有准备,且退位大典也有前例,并不难安排。只是苦了那些朝臣,今後一国二主,伺候哪个比较好?盛辉帝不是一般的皇帝,这东盛的天下可说是他重新打下来的,大权在握几十年,独断乾坤,威仪天下。太子虽然有能力、有才干,但毕竟过了年才刚到弱冠,这麽早继位,众人心里难免忐忑。
有心思灵巧的,已怀疑到盛辉帝是否身体有碍?谢如伤是皇後的师弟,精通内气医术,这两年来几乎都住在宫廷,也不是什麽秘密。
作家的话:
昨天要上来更新和大家庆祝情人节,结果死活登陆不上来,无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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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4
114
不管大家如何议论、如何猜测,中秋节之後,盛辉帝的退位大典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了。
杨荣登基,杨靖赐其帝号为'安',史称盛安帝。
一般新皇登基後的第二年都会改年号,不过盛安帝为了表示对上皇的尊敬和孝道,年号仍然延用'武合'二字。
杨靖退位後无事一身轻,虽然每十天还要临朝一次,但基本上都是由皇帝做主了。
他带著萧沧海退居熙宁宫,杨铮已被封为诚郡王,因年纪还小,和长康公主一起被接到熙宁宫抚养。
杨靖每天早上起来打打拳,和萧沧海一起练武,之後两个孩子也起身来请安,一家四口用了早膳,萧沧海给两个孩子教些简单的读写,也算启蒙了。杨靖则去泡个茶,看个书,或者写字画画,消磨时间,一个上午很快就打发了出去。
到了下午就比较热闹了。皇帝下了朝,会过来请安。已经出嫁的长平公主也会经常过来看看。还有一些杨靖比较喜欢的宗室弟子、闲官老臣等,都会叫来说说话,聊聊天。
杨健原本在新皇登基的时候回来了,但因边关战事吃紧,参加完新皇大典後便又赶了回去。杨靖已经说好,让他过年无论如何都回来。至於边关的战事,他这辈子经得实在太多了,并不把北胡和夏金人看在眼里。
这种悠闲的退休生活,让杨靖极为惬意。因为早知道自己的寿数,所以他并没有对权势恋恋不舍,而且极力在自己还活著的时候指点新皇。只是看著一双仍然稚嫩的幼子幼女,他心里还是充满了浓重的愧疚和不舍。
"好啦好啦,你不要对孩子这麽严厉。他还小呢,写不好字也是正常。"杨靖将默默罚写的小儿子抱起来,对萧沧海的严厉十分不满,"当初皇帝和健儿启蒙时,也没见你对他们这般严厉。"
萧沧海还没说话,杨铮已经挣扎著从父皇的怀里跳下来,手脚并用,再次爬上椅子,小手握住毛笔,一本正经地又临摹起来。
萧沧海看著幼子,低声道:"铮儿资质上佳,比皇帝和健儿当初好多了。对他严厉,也是为他好。"
杨靖不以为然:"才三岁的孩子,看得出什麽资质?不过铮儿的脾气倒是要强得很。"
萧沧海道:"我们出去吧,别吵著他写字。"
夫夫二人出了小书房,长康公主被养娘抱著过来,含著手指道:"母後,哥哥呢?哥哥什麽时候写完字陪永安玩啊?"
萧沧海笑著接过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亲,哄道:"哥哥在学习,永安和父皇母後去玩好不好?"
"好。"长康公主不在乎和谁在一起,有玩才高兴。
二人带著女儿进了内殿。长康公主抱个娃娃自己坐在炕榻上玩耍,安安静静,也不吵闹。
杨靖继续刚才的话题道:"铮儿还是太小,骨头还是软的,握笔无力,能写几个字?你教他背些诗词歌赋也就罢了,这麽早就教他读写,小心拔苗助长。"
"我也是担心……"萧沧海叹了口气。
铮儿太小,虽然杨靖提前封了他为诚郡王,但等他长大,杨靖早已离世。失去父母庇护的孩子,总要多承受一些东西。唯有早早让他学会独立。
萧沧海终究无法说出心里话,道:"铮儿的性子极为好强,而且很有毅力,不要看他现在年纪小,三岁定八十。早点打下基础,只会对他的将来好。"
杨靖摇摇头,却没再说什麽,转头冲女儿招手:"永安过来,父皇抱抱喽。"
新春时候,杨健回了京,长平公主也携夫赴宴。今年的皇家团圆饭,吃得齐全。
皇帝皇後带著嫡长子杨固分别坐在上皇和太後下手。
皇後又有了身孕,和太後道:"明年开春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次选秀,媳妇什麽都不懂,还想请母後到时帮忙指点臣媳。"
萧沧海淡淡笑道:"我也不想给你们夫妻指手画脚,一切按惯例来吧。你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就让德太妃去帮帮你。"
皇後暗自羡慕太後这辈子竟能独享上皇的宠爱。谁不知道武合八年之後大盛後宫就再没添过新人?每年来来去去的美貌宫女多如繁星,却再无一人能入上皇的眼。
皇後眼光轻轻在太後身上打了个转。
男人原本老得就慢。萧沧海已经四十多岁,脸上却没有一道皱痕,皮肤光洁,双目有神,只是嘴角略略下垂,耳鬓多了一些灰白,其他看上去,和三十岁时没有太大区别。
皇後此时以女人看男人的眼光来看,必须承认太後确实是个漂亮的男人。最难得的是那股淡然优雅的气质,举手投足皆风仪,却又没有丝毫女气。这般形态,女人要爱到骨子里去,也难怪上皇为之著迷。
转眼看了一眼皇帝。皇後心中轻轻一叹。
皇帝对她也是极好的,但有上皇太後这对恩爱范例在前,她便觉得不满足了。起码她丈夫後宫里,就不只她一个。
杨靖这一天十分欢喜。
健儿得胜归朝,已被封为了亲王。大盛的王爷分为郡王和亲王两级。亲王级别最高,郡王略低一筹。即使是皇帝的儿子,一般也只能封为郡王,只有对社稷做出过极大功绩,才能升上亲王。
目前大盛仅有的几位亲王都是杨靖的堂兄弟,而且大都是从旧日西盛传下来的。杨健这两年在军队立下大功,还是杨荣主动和杨靖提起封他为亲王。
杨靖对於两个儿子间的彼此信任感到欣慰。且杨荣重用杨健,也是给自己多找了条助力。只是杨铮年纪实在太小了,暂时帮不上兄长的忙。
席间杨固迫不及待地跑去拉住杨铮的手,扯著他和自己玩去了。永安公主抱著布娃娃跟在後面,两个小男孩倒也没不耐烦。他们年纪还小,许多游戏不分性别,倒能玩到一起去。
杨健看著席位上的上皇,只觉父皇越发消瘦,虽然退位安养,气色也还上佳,却再也不见那盛年力壮的健朗了。不由眼眶一酸,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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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5
115
新春之後,萧沧海让皇帝开始准备上皇的万寿节。
杨靖原不喜欢这般大张旗鼓,萧沧海却道:"这是你退位後的第一个万寿,若是不隆重些,旁人怕会以为皇帝不孝。"
皇帝道:"正是。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父皇切莫再推辞。"
杨靖这才不再说什麽。
杨健原本还想回边关去,但皇帝却私下将弟弟找来,沈默半晌,道:"谢师叔说父皇只怕时日无多,现在边关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你就别回去了,留在京里好好陪陪父皇。"
杨健如受雷击。他虽早已隐隐猜到父皇身患重疾,但这事萧沧海和杨荣都瞒得很紧,除了几位御医,杨健和长平公主都毫不知情。
这两年来他在边关一心效力,就是希望父皇能为他骄傲,为他自豪。只是他没想到,时间对他来说竟然如此紧迫。
他茫然片刻,哑声道:"父皇到底得了什麽病?还有多久时间?"
杨荣将这几年来杨靖的病情和治疗情况都和说了,道:"师叔说了,他的针灸内气之法最多能帮父皇延寿三年,如今期限将至……"杨荣低头抹去眼角的泪痕,道:"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母後也是这个意思。"
杨健混混噩噩地坐著,只觉不能相信。
杨荣拍拍他的肩,道:"你已经十九了,也是个大人了。这些话告诉你,在父皇面前别流露出痕迹。多的朕也不说了,你自己冷静一下吧,待会儿收拾好脸色再从朕这里出去。"
杨荣走了,杨健一个人在偏殿坐到傍晚,才缓缓出来。
晚上他来请安。杨靖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怎麽这个时辰来了?"
杨健憨憨一笑:"儿子好久没和父皇一起用晚膳了,想起宫里的炖乳鸽最好吃,来您这里蹭一顿。"
杨靖哈哈笑道:"难得你有孝心。夏起,吩咐御膳房多做几道平王爱吃的菜,别忘了炖一道香菇乳鸽。"
杨铮坐在一旁,漂亮精致得跟尊娃娃似的。他歪著头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这个不怎麽熟悉的二哥。
杨健见他看著自己,不由和善地笑道:"铮儿在看什麽呢?前几天的年宴上才和二哥打过招呼,不会这麽快就忘了二哥吧?"
杨铮跳下炕榻,三头身的奶娃娃一个,却似模似样、工工整整地给杨健行了个礼:"见过二皇兄。"
杨健听著他奶声奶气的稚音,看著他漂亮可爱的样貌,不由疼到骨子里去,将他抱在怀里,掂了掂笑道:"铮儿又长大了,越来越漂亮懂事了。"
杨铮也不怎麽说话,就老实在他怀里坐著。杨健拿出随身的东西逗他,这才感了些兴趣,拨弄著一把银壳小弯刀玩。
杨靖蹙眉道:"别给他玩这麽危险的东西。他还小,小心割伤自己。"
杨健道:"父皇放心。这柄小刀是装饰物,并未开锋,儿子特意带来给弟弟玩的。"
杨靖笑道:"朕看你挺喜欢孩子的,何不赶紧成亲,自己也生一个?"
杨健立刻尴尬了:"父皇,你笑话我。"
杨靖笑叹:"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让你成亲就是笑话你了?"
杨健正在为难,萧沧海正好走进来,道:"要上晚膳了,是摆在这里还是摆在正殿?"
杨靖道:"就在这暖阁里吧。把永安也抱来。"
萧沧海脱了鞋子上了榻,随意地道:"永安还是让奶娘们伺候吧。天还有些凉,抱来抱去的容易著凉。"
"嗯,永安是身子弱了些,和元安小时候不一样。"杨靖对小女儿是十分怜爱的。
由於杨元安生下来时太壮,後来也长得健健康康,性子也有些假小子,所以杨靖和萧沧海并无太大压力,觉得女儿这样养也不错。可是杨永安的出生完全颠覆了这对夫夫以往的观念。
女孩子娇弱,受不得委屈,爱哭,身子弱……种种惹人怜惜。夫夫俩不得不耗费较多的精力在她上面。
与孪生妹妹相反,杨铮却好养得很,老实听话,性格坚毅,之前一直和皇孙杨固养在太子妃那里,最近才抱回来和父亲们同住,省心得很。
一家四口在东暖阁用了晚膳。杨铮跟个小大人似的,并不用太过照顾他,只偶尔小手握不稳勺子,奶娘上前轻轻帮他擦掉口水。
饭後送上清淡的汤水,杨靖喝了两口,笑看著杨健:"你这次回来真是壮实了不少,夏天去秋原狩猎,朕可要好好看看你的本事。"
杨健已经十九岁了,在边关战场上呆了一年多,渐渐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凝聚出成熟男子的雏形。只是在尊敬的父皇面前,他仿佛永远是那个孱弱幼小的孩童,琥珀色的双眸里溢著满满的敬爱和孺慕之情。
想起皇兄对他说的话,杨健心中一痛,面上却还笑著:"好。现在边关战事告一段落,北胡和夏金的二十万联军大败,三年内都无力反攻。儿臣在边关呆著也没什麽事情做,正想回京城呆一阵。儿子书还没有念完,想找师傅继续念书。"
杨靖心知肚明他为何留下来。他在边关立了大功,正是该趁热打铁的时候,留在边关锻炼几年,在军中的地位就更稳了。可是杨健偏在这个时候回京。上皇和太後还在,他的位子稳得很,而且以他坦率憨厚的性子,也不会玩什麽以退为进、避嫌让权的手段。
杨靖知道杨健是真心想要回来,念书什麽的更是借口。
这样也好,免得哪日自己突然不在了,还要八百里加急把健儿召回来。
杨靖自知时日无多,也希望尽可能多的和家人在一起。因此默认了杨健的借口,还笑著对萧沧海道:"如伤这下又有事忙了。健儿的武功虽已大成,课业上却还勉强。如今也不可能让他跟著侄子们念书了,到时就麻烦如伤,再好好教教这个弟子吧。"
萧沧海一笑:"如伤就收了健儿这一个弟子,不教他教谁呢。"
杨靖看了一眼在榻上玩耍小刀的幼子,心中升起浓浓地怜惜之情,轻声道:"日後让铮儿也跟著如伤学武吧。不为别的,强身健体,将来健健康康的,我……咱们做父母的,也放心了。"
萧沧海摸了摸杨铮的小脑袋,杨铮撇下弯刀,扎进萧沧海怀里打了个哈欠。
作家的话:
亲亲们,沧海长歌正在赶大结局。结局会放上来,但要等个人志出版以後哦。
目前沧海长歌的个志正在预售,预售期特典免费赠送,还有50元优惠券,另外还是老规矩,如果预购数量超过500,十某就多追加两篇特典的番外。嘿嘿嘿~~~
PS:特典是不会放到网上的,只有买书的亲亲才有。目前预定了三个番外,剩下的看预售情况再考虑是否增加。会有现代版的生子,还有其他一些小故事,哦呵呵呵~~~~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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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犹如流水而逝,抽不回停不住,无声无息,不以人力能挽回。
转眼到了三月圣寿节。
从前杨靖很少大办,一力以简洁朴素为主。不过一国之君的寿辰,再怎麽朴素也简单不到哪里去。何况这次是新皇第一次为上皇筹办,更以隆重为主,还让礼部准备了烟火,好不热闹。
杨靖心中欢喜,对礼物什麽的都不在意,主要是儿女们的心意。尤其萧沧海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更是合著他的心意来,尽善尽美,慰贴之极。
盛辉帝的寿诞,从三月初七开始,办了三日三夜。到了三月初九的正日子,新皇更是大赦天下,为上皇和太後祈福。
晚上夜凉如水,杨靖站在城楼上,望著满城烟火,目光遥远。
萧沧海轻轻给他披上披风,低声道:"夜凉了,小心身体。"
杨靖握住他的手,拉到胸前暖著:"你的手怎麽有点凉?"
萧沧海浅浅笑著:"不凉。是你的手太热了。"
萧沧海穿著一件浅绿色的孔雀翎长毛披风,一头乌发懒懒散散地绾在脑後,眉目俊雅,黑色的眸子散发著星光一样柔亮的暖意。
杨靖看得移不开目光。
萧沧海笑问:"看什麽?"
杨靖轻道:"看你好看。"
萧沧海不由一笑:"这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麽好看的。"
杨靖的眼神温柔如水:"到你七老八十,在我眼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萧沧海顿了顿,眉眼轻弯:"那这句话,到我七老八十你再说给我听,才算数。"
杨靖摸了摸他耳鬓边的白发,笑而不语。
二人手拉著手漫步踱回熙宁宫,路上偶偶私语。
杨靖道:"以後生日,再不用这麽铺张。一碗寿面,一份祝福,也就够了。"
萧沧海蹙眉:"那也太寒酸了。即便退位,你也仍然是上皇呢。"
杨靖轻笑:"话不是这麽说。有你陪我就不寒酸了,心里暖得很。"
萧沧海顿了顿,嘀咕一句:"你倒是好养活。"接著低低笑道:"好,我记著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杨靖眨眨眼睛,捏著他的手促狭道:"沧海,今晚的寿面是我这一生吃过最好吃的寿面。"
萧沧海顿了一下。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君子远庖厨。做饭什麽的,真的是第一次,今天也是一时兴起,想让杨靖尝尝自己亲手做的寿面,不过那面……好像没有煮熟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心头欢喜,低声道:"你喜欢,以後还做给你吃。我的手艺会越来越好的,到时你想吃什麽,我都亲手给你做。"
杨靖却道:"不,我不舍得。你的手,不应该用来下厨。"他垂眸望著彼此紧紧相握的手。萧沧海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尚有常年握笔、练剑留下的老茧。这样的一双手,不该浪费在这後宫之中,若是!翔天外,在朝堂、江湖、民间,都能留下一番事业。
萧沧海却心平气和,甚至带著些欢喜道:"可是我心甘情愿。"
杨靖迟疑片刻,仿佛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让他不安,隐隐觉得有些话再不问,似乎就没有机会了。
"……沧海,嫁给我,你後悔过吗?"
萧沧海眼睛一瞪,道:"这是什麽话?你不相信我?我要生气了!"
杨靖忙道:"不是不是。你别生气。沧海,你不悔,我也不悔。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生生世世,恨不能再活五百年。"
萧沧海笑了出来:"好!别说五百年,就算五千年、五万年,你活成精,我也陪著你。"
杨靖勾起唇角:"呵呵,好,那我们说定了。我要把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预定了。"
"好。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留给我,不许再找别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三月初十的清晨,盛辉帝四十五岁寿诞的第二日,大盛历史上最传奇的一代君主,西盛的开国之君盛辉帝,在睡梦中驾崩了。
萧沧海抚摸著身畔已经冰冷了的身体,总觉得不能相信。
昨晚还紧密地拥抱在一起的爱人,细细地抚摸过他的鬓发、脸颊、身躯,轻轻吻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温柔地留下欢爱後的痕迹。如今,痕迹尚未散去,体温却已冰凉了。
这是在做梦吗?
萧沧海抱著杨靖的身体,听不见耳旁的哭声,看不见儿女们哀戚的神色,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抱著爱人的躯体,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想掰开他的手臂,他却如被激怒的雄狮,毫不留情地将那人踹了下去。
谁也不能!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萧沧海紧紧抱著杨靖,蜷缩在龙榻里侧,仿佛捍卫自己领土的野兽,毫不留情地撕碎一切想要侵占他的敌人。
"母後!您冷静点,让父皇入土为安吧!"
"母後!您……"
"母後,父皇已经去了,呜呜呜……"
母後?他们这是在叫谁?他怎麽就成了母後呢?
萧沧海低下头,温柔地摩挲著杨靖安详沈睡的容颜。
这是他的爱人,是那傻傻地在大雨中奔来的少年,是那骄傲飞扬的皇帝,是那在战场上威武赫赫的战神。
瞧,他留了胡须,看上去更威严、更成熟稳重了。
呵,他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他是皇帝,成了父皇,还成了祖父。
可是他现在怎麽这麽安静?他怎麽不拉著他的手,腻腻呼呼地说些傻话了?他怎麽不回抱住他,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了?他怎麽不再动手动脚,回应他了?
他怎麽……怎麽……
一动不动了?
泪水沿著萧沧海的脸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打湿那沈静的躯体。
如野兽般的呜咽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仿佛失去伴侣的孤狼,在草原上独自徘徊。
作家的话:
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虐的。。。可是好想写啊~~~(望天~~)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7
117
走在那条路上,杨靖已经不再觉得陌生了。
他一直觉得奇怪,这条路,是黄泉路吗?可是他知道在路的那一边,等待他的并不是奈何桥、孟婆汤,而是那个神秘的地方。
那个石盘……还会在那里吗?
想到那个神奇的、可以看见一切的石盘,杨靖突然觉得周围的浓雾都变得可爱起来,脚步也不由加快。
但是不管他怎麽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那浓雾也没有半分稀薄的迹象。
他著急起来,大喊:"神仙!神仙你在吗?我是杨靖,我回来啦!神仙!"
可是喊了半晌也无人回应。杨靖这些年来皇帝做得熟了,脾气也渐长,不由急怒了起来:"怎麽没人啊?就算黄泉路,也来个黑无常白无常的引路人啊!这就是地府的待客之道吗!"
"呵呵呵……"一阵低沈清朗的笑声在耳畔传来。
杨靖一震,立刻老实起来。
"你明知道这里不是地府,哪里来的黑无常白无常呢。"
周围的白雾缓缓散开,露出花草绿地,晴空山石。一道紫色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
"你若是想去地府,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你去不去呢?"那紫衣神仙语调总是那麽懒散,好似没睡醒似的,悠闲疏淡。
杨靖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却能察觉他在微笑,便大著胆子跪下,恭敬地道:"神仙,我知道是您带我回来的。我寿数已尽,您将我送往何方都是应该的。不过我还有一个心愿,请您让我再看沧海一眼。神仙,求求您!"
"好了,不用说了。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十世轮回,只祈求一事,本尊怎能不完成得圆满呢?跟我来吧。"
紫衣神仙说完便转身走了,杨靖匆忙起身跟上。
那座魁美到极点、恢弘威严的巨大宫殿再次出现在眼前。
杨靖跟在紫衣神仙後面,再次走上宫殿那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
心魂灭,爱恨情痴,因缘灭,情深者孤。
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低低的吟唱在耳边回荡,紫衣神仙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长长地下摆拖到地面,腰间的金色流苏轻轻摇摆,带出一抹旖旎又潇洒的韵味。
在这神秘的空间和周围空灵的环境中,杨靖有些神智迷茫,仿佛陷入某种梦境。
一个老者虔诚地跪在那里长廊外,背影佝偻,白发苍苍。
杨靖恍惚想起,他来时也见过这个身影,只是那时好似是从相反的方向行来。
杨靖心中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十世轮回,曾有多少人在这里祈求过呢?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呢。
不知不觉,他跟著紫衣神仙来到了那片草地上,那个神秘的石盘就静静地安置在草地的中央。
只是让杨靖吃惊的是,那石盘旁边竟然还有一人。
杨靖从没有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即使是萧沧海,也比不上这人十分之一的美貌。
这是一个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三四的模样。一头乌黑长发柔顺地垂到地上,皮肤白皙,一脸圣洁之色。
只是这青年姿势有点奇怪。他一脚踩在石盘边缘,一手挽袖,动作豪迈,似乎正想跳下去。
看到突然出现的紫衣神仙,那青年眼角一抽,立刻蹦下石盘,一本正经的站好,仿佛刚才那不雅的动作只是一个错觉。
"父亲。"
那青年恭恭敬敬地一唤,杨靖差点把下巴惊掉了(虽然他现在只是魂魄,已经没有下巴可掉了,但不妨碍他的震惊)。
"宝宝你刚才是在做什麽?莫非是急著想回去不成?"紫衣神仙的声音里带著几分促狭。
宝宝……
这个称呼,不只那青年嘴角抽搐,连杨靖也忍不住抖了抖。
"父亲,孩儿只是觉得这通世神镜挺好玩的,没别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杨靖的错觉,他觉得那青年说话的时候好像在磨牙。不过……原来这石盘叫通世神镜啊?终於知道名字了。
紫衣神仙淡淡笑道:"我以为你是看见有人欺负你家龙神,忍不住想跑回去看看呢。若是如此,为父也不是不通情理,送你回去也无妨。不过既然不是,那为父就不担心了,你就安心留在这里修炼吧。"
那青年脸色一跨,当真是欲哭无泪,垂头丧气地道:"父亲别逗我了,我留在这里修炼就是。"
紫衣神仙满意地点点头,对杨靖道:"你想看什麽,就去看吧。看完了,本座送你回去。"
"多谢神仙!"杨靖迫不及待地扑到通世神镜前,也没问神仙之後要把他送到哪里去。
"现在,你跟我走。"紫衣人对那青年淡淡地道。
那青年恋恋不舍地望了通世神镜一眼,没精打采地跟著紫衣神仙走了。
那通世神镜仿佛能听到杨靖心底的声音。在他扑到边上,便缓缓荡开一阵水波似的波纹,将那人世间的一幕幕展现在杨靖眼前。
看著萧沧海抱著他的尸身整整三天三夜,最後痛哭出声,杨靖眼里不由流下泪来。
他虽知自己的寿数只有四十五岁,却没想到会如此毫无预兆地在睡梦中死去。他本以为自己还有点时间,怎麽也要来个弥留之际,跟沧海和孩子们交待几句临终遗言什麽的。谁知这坑爹的神仙,多一分锺都不给他。
却不知紫衣神仙已经觉得自己很厚道了,没有让杨靖在与萧沧海欢爱之时死去,好歹让他们最後恩爱了一场,过了三更才将杨靖带走。
"沧海……"
杨靖轻轻呢喃,湿润了双眼。
他伸出手,想抚去神镜中萧沧海脸上的泪水,却只是碰触出一圈涟漪,在那镜面上缓缓荡开。
作家的话:
哦呵呵呵,杨靖又回到那个地方了。那个青年大家猜到是谁了吧?嘿嘿~~~
PS:沧海长歌好像有写爆字数的倾向……汗啊
(10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8
118
盛辉帝圣寿节第二日突然驾崩,太後哀不能己,抱尸三日三夜,不许皇帝等人靠近。直到最後昏厥过去,皇帝等人才从太後手中'抢'出了盛辉帝的遗体。
盛辉帝的皇陵於二十年前开始修建,早已完工。萧沧海的陵寝也在其中。
萧沧海从昏迷中醒来,盛辉帝已经下葬。他大病一场,并没有拒绝御医们的汤药医治,只是人一直很虚弱,神色空灵,似乎失了生气。
直到八月,长康公主病重,险些夭折,萧沧海才终於振作起来,将长康公主从皇後那里接回自己身边照顾。杨铮却仍然寄养在皇後那里,和皇孙杨固一起为伴。
时间渐渐流逝,转眼两个孩子也长大起来。
萧沧海对幼女十分疼爱,但也说不上多亲近。他每日最多的时间是在熙宁宫後面的佛堂里度过的。那里原是杨靖为张太後建的,现在却成了萧沧海念佛礼经之所。
杨靖从那通世神镜中看著,仿佛在看一场久远的老电影。
他看著杨荣渐渐成熟,成为一个温和的帝王。但却看著他的身体日渐衰败,三十岁时英年早逝,萧沧海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荣前生的寿命只有十六岁,如今多出来的十几年,想必也有因果在其中。
杨靖已经离世,唯一缕魂魄守在通世神镜旁,看著儿子死去,虽然难过,却也不觉得自己太悲伤。
生老病死,是这世间的规则,谁也改变不了。
杨固十二岁登基,萧沧海成为太皇太後,封清慧也成为了太後。
皇帝年幼,又没什麽大主意,封太後掌握了话语权,封家一跃成为朝廷权贵,没几年朝事弄得乱糟糟的。萧沧海原本避居佛堂,最後终於忍不住出手,软禁了封太後,将封家打压了下去。
皇帝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都无精打采,情绪低落。
萧沧海只好把孙儿提到眼前,悉心教导了一段时间。但杨固本性善良心软,优柔寡断,却是改不了的性格了。
萧沧海重新将朝政交给皇帝,让他亲政,然後安排诚王立妃,长康公主出嫁。之後似乎没什麽操心的事了,便又回到佛堂隐居。却不知,大盛朝廷仍然风起云涌,波涛暗涌。
诚王杨铮与皇帝名为叔侄,其实岁数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性格坚毅,颇有城府,对朝政之事也很有主见。
杨固幼年登基,之後一直是封太後垂帘听政,虽然萧沧海将政权又夺回来还了给他,但他却很难及时掌控朝廷。於是很多事多有询问杨铮,渐渐倚重於他。
杨靖从通世镜中看著杨铮一步步影响皇帝,暗中夺权,布下棋子,野心昭然可揭,不由胆战心惊。奈何萧沧海此时年纪已老,避居佛堂,精力有限,竟被蒙在谷里,丝毫不知。
朝政渐渐被杨铮架空,此事被班师回朝的杨健察觉。
杨健一直未曾娶妃,却是纳了几个男妾,但又未曾让他们服药生育。
也许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或是出於感恩,或是出於谨慎,又或是出於其他不知明的原因,他不想留下自己的子嗣。
杨健察觉不妥,暗自提醒皇帝小心诚王,然皇帝对诚王过於信任,不以为意,甚至在一次小宴中对诚王说漏了嘴。於是第二个日,杨健便被调去了大盛最北边境,面对戎狄的二十万大军。
他被任命为征北大将军,但在边境,却只有五千亲兵任他指使,其他将领,都是诚王的亲信。
杨铮这是送亲哥哥去死!
杨靖瞠目欲裂,眼睁睁地看著杨健兵败被围,力竭战死。
"不──"
泪水滚滚而落。
这一次虽然身为亡魂,他却感受到了丧子之痛。即使亲生儿子杨荣英年早逝时,他也没有这麽哀伤。
"健儿……"
这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啊。是他前生亏欠、今生疼爱的孩子啊。可是,这个孩子却被自己的亲骨肉害死了。
杨靖伸出双手,似乎想拥抱那倒在沙场中的男子。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也浸湿了杨靖的双眼。
"铮儿,你这是在做什麽啊!"
杨靖痛不欲生。
他最疼爱的两个孩子,竟然在他死後自相残杀。
杨健死後,朝中再无可反抗的力量。
不久,皇帝暴病身亡,因为身後并无子嗣,於是杨铮的登基显得那般顺理成章。纵使皇帝还有一个亲弟弟,但封太後面对杨铮的狠辣强硬之势心惊胆战,自动为幼子请辞。
"国赖长君。请诚王登基。"
杨铮似乎很满意封太後的识趣。於是封她幼子为安王,在京城赐府,并亲自给这个小侄子选了一个王妃。
萧沧海是在杨健被调往前线时发觉不妥的。然他已颤颤老已,身边的人都被杨铮暗中控制,竟无力与正值壮年的幼子对抗。
萧沧海和杨靖一样,被杨铮的手段和野心所震惊。他尽了最大努力,在皇帝死後保全了杨荣最後一点血脉──封太後的幼子、杨固的幼弟安王。
是他暗中劝说封太後为安王请辞帝位,又在事後寻找时机,让皇帝放安王回封地居住。
杨靖看著这一幕一幕流年逝去。曾经俊美的爱人垂垂老矣,曾经疼爱的孩子翻云覆雨,曾经与他血脉相连的子嗣逐一离去。
有些事是无法阻拦的时间造成的,有些事却是亘古不变的人心造成的。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变数,让人措手不及。
杨靖渐渐明了了什麽。
他不再关心大盛的其他人和事,只专心地看著自己的爱人。
萧沧海的青丝变成了白发,挺直的背脊渐渐佝偻。他又活了很久很久,在杨靖离世後,他又活了整整三十年。临终时七十四岁。
盛盈帝杨铮将他与父皇合葬。陵墓的大门再次打开,又再次合上。
萧沧海在人生的最後几十年里,丧子、失孙,眼睁睁地看著儿子弑兄、杀侄、篡位。
他经历了痛楚、愤怒、无助、孤独,最终在对爱人的无限思念中闭上了双目。
杨靖泪流满面。
他後悔了。
作家的话:
我知道有些亲看到这章该说俺虐了。不过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有些事只有残酷过,才能看见最後的美丽。有些事只有缺憾过,还会珍惜最後的拥有。
而且……咳,俺这不是轮回系列嘛~!以改正前生的憾事为主题,所以……嘿嘿,大家懂不?
重要通知:《沧海长歌》的现代版字数写爆了,两本塞不下了,所以个志改成三本了。价格不变,增加的所有费用由十某承担。预购期价格800元,预购结束後恢复原价850元新台币,另不管何时购买都赠送50元优惠券,可在下次购买十某个人志时使用哦。
(12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19
119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麽做吗?"一个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
杨靖泪流满面,一脸茫然,闻言喃喃道:"我不知道……"
过了半晌,他突然回过神来,侧头望去,发现出声的并不是那紫衣神仙,而是被紫衣神仙称为'宝宝'的那个年轻人。
那青年不知道什麽时候溜了回来,正跟他一样趴在通世神镜前往下张望,似乎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你心神动摇,魂不守舍,想是後悔了。你刚才後悔什麽了?"
杨靖想了想,黯然道:"我後悔不该留下沧海一人,让他在人世间生受如此多的痛苦。"
那青年淡淡一笑,道:"你错了。不是你让他在人世间受苦,而是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苦要受。此非人力,而是天意。"
杨靖默然不语。不错,就算再给他一遍机会,也无法保证杨荣不会早逝,杨铮不会篡位。
那青年不屑地道:"如果他在你死後随你殉情,只怕会有更多祸患也不可知。何况事已至此,後悔有个屁用!"
杨靖叹了口气,望著通世神镜发呆。
那青年忽然凑近他,好奇地道:"哥们,够痴情的啊。我父亲已经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了,还不满足?"
杨靖道:"万万不敢。人心要懂得知足。我已知足。"这是真心话。他十世轮回,求的不过是与萧沧海再续前缘罢了。如今这个心愿,实在已经圆满。再多,就是贪得无厌了。
那青年轻轻一笑,道:"得了。这镜子你守得也够久了,该让给我了。你回去吧。"
杨靖愣了愣,茫然问道:"去哪里?"
那青年道:"罗嗦!我爹不是说了要送你回去吗?自然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
"可是……"杨靖还有许多话要问,谁知那青年不由分说,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
杨靖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扑,竟掉进了通世神镜里。
等等啊!我还有话要问紫衣神仙呢!
杨靖内心惶然大吼,消失在了神镜之中。
那青年拍了拍手道:"凡人就是麻烦!真不明白爹爹为什麽喜欢他们,一定是呆在这里太无聊了。"
"我的事还不用你管。"
紫衣神仙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青年身後,脸上神情淡淡。
那青年僵了一下,立刻一脸狗腿地讨好道:"父亲,我帮你把那家夥送回去了。"
紫衣神仙似笑非笑道:"本来还想提点他几句,没想到你动作倒快。罢了,反正此事已经了结,为父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宝宝你身上吧。"说著也不知用了何手段,竟拎著腰带将那青年提在了半空中。
"哎哟,爹爹,您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紫衣人充耳未闻,慢悠悠地走在前面。青年撅著个屁股被禁锢在半空中,一脸苦闷,恋恋不舍地忘了那神镜一眼。
干!老子还想通过那神镜溜回去,谁知还是白玩!
杨靖觉得轻飘飘的身体忽然一沈,仿佛被封进了一个狭小紧固的所在,接著仿佛恢复了某种感觉。某种……肉体的感觉。
他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皮,眼前一片白芒,视线模糊,刺得他想流眼泪。
"小尘,你醒啦!"一个尖锐的女高音在耳边响起,完全不复从前的优雅从容。
杨靖使劲眨了眨眼,终於慢慢恢复视线,不由愕然片刻,喃喃道:"……妈?"
程广琳惊喜地道:"儿子,你还认识妈妈?"
旁边挤过来一个五旬左右的男子,喜道:"小尘,还认得爸爸吗?"
杨靖有点晕,下意识地想揉揉额头,却发觉手脚无力,左手上还打著点滴。
这是……在医院?
他有些不确定。
卢英城见儿子不说话,急道:"小尘,怎麽不说话?你不认识爸爸啦?"
杨靖觉得这简直像个巨大的玩笑,半晌哑著嗓子道:"爸,我嗓子干……"
"唉哟,快喝点水。英城!"程广琳大吼,卢父赶紧回身去找矿泉水和棉签。
杨靖终於明白,他这是回到了现代,回到了自己的第十世。他不再是杨靖,他是卢醒尘。
为什麽?为什麽他会回来?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还记得自己在那轮回之中的通世神镜中看到的一切。
啊,对了,那个神仙说送我回来……
原来不是去地狱,不是去冥府,而是重新回到这一世。
卢醒尘浑浑噩噩,喝了水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面对曾经熟悉的一切,卢醒尘终於清醒了些。
他躺在病床上听著老爸老妈说,才知道自己是当时後座三个人中伤得最轻的,只是脑震荡,偏偏却是昏迷最久的,整整半个月。
司机是最平安的,弹出的安全袋救了他的命。安森伤的最重,送进了重症病房,刚刚脱离危险期,还在留院观察。至於艾瑞斯……或者叫杨静安,他断了一条腿,现在就在隔壁病房。据说精神挺好,早上还自己推著轮椅进来看过他。
卢醒尘听著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仿佛在梦游。然後……他又睡著了。
这几天他就是猪一样。醒来就发呆,发完呆吃完东西再睡。
程广琳担忧地对大儿子说:"小尘不会是撞傻了吧?"
卢醒世:"不用担心。祸害遗千年。"
"……"
程广琳怒:"那是你亲弟弟!"
卢醒世:"所以才希望他能遗害千年,总比被别人害强。"
程广琳:"……"
卢醒尘这些天睡多了,下午醒来,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对面墙上的挂锺显示是下午三一刻。
他直著眼睛发呆。坐在病房沙发上的人站起来,来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醒了?要上厕所吗?"
"哥……"卢醒尘眨眨眼。
"今天醒得挺早啊。前几天这个时候你还在睡,妈还没来呢。"
"呃……"冲我翻什麽白眼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骂我是猪。
卢醒世:"要不要上厕所?起来,我扶你。"
卢醒尘忙摆手,挺著脖子(脑震荡还带著脖套呢)坐起来:"我自己来。"
"不用害羞,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
"……"大哥我谢谢您了!那是哪辈子的事了?不用拿出来说了吧?
卢醒尘从洗手间出来,卢醒世已经准备好了营养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
"要不要我喂你?"其实卢醒世对弟弟的醒来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莫名其妙地昏迷半个月,大夫都觉得不正常,他心里也很焦急。
卢醒尘对他大哥的关爱谨谢不敏,忙道:"我自己来。"
他住的是VIP病房,有特护看护,不过他老哥百忙之中来'照顾'他,虽然浑身不对劲,还是要表示感激。
卢醒世等他吃完东西,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临走交待:"大夫说你已经没什麽大事了,你好好休息。安森就住在隔壁的VIP病房,他伤的比较重,你要是好点就去看看他。还有静安当时也护了你,不过他已经出院了,等你好了别忘了感谢一下人家。"
"知道了。"
作家的话:
现代版开始了。。。。我就是写这个写爆了字数,泪~~~
以後谁再说我不写现代文我跟谁急~!!!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20(现代版开始~)
120
卢醒尘其实就是脑震荡,没有其他伤势。不过这几天还是有些恍惚,好像在做梦一样,始终难以回到现在的角色中。不过看著父母担心的面庞,还有他老哥也难得流露出的担忧眼神,终於决定振作起来。
他已是死过几回的人了,人生便如一场大梦,还有什麽看不开的呢?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还在继续。
杨静安推著轮椅来看他,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两位救命恩人。虽然不明白为什麽杨静安第一次看见自己就表现地那麽热情,还在危机中扑倒了他,但他对杨静安的印象还不错,樱天还指望这个大明星的加盟呢,於是也表现出了感激与亲近之意。
杨静安的到来提醒了他安森的事。
这天下午,天气晴好。卢醒尘来到安森的病房。VIP病房里很安静,一位特护看见他进来,站起身来。
卢醒尘看著床上闭著眼的人,轻声道:"我来看看他。在睡觉?"
特护道:"刚睡著。您要不待会儿再来?"
卢醒尘微微一笑:"不碍事。我在这里等他。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特护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卢醒尘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无聊地望著床上的人。
安森理过了头发,原先茂密的浓发削得很短,露出了整个面庞,左额头上贴著块纱布,嘴巴有些干涸。
卢醒尘还是第一次这麽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庞,忽然发觉安森长得很是清秀俊美。淡眉英挺,鼻梁挺直,双唇丰盈。尤其是睫毛,很长很翘,浓密地覆盖在修长的眼线上。以前被黑边眼镜遮盖著,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容。
呵,原来这个严肃的家夥是个美人啊。
卢醒尘早知道安森长得不错,但没想到没有头发和眼镜遮掩的真容竟然如此英俊,比他哥也不差啊。这种条件,不该在樱天做他的秘书,应该去发展影视路线才对。
卢醒尘胡思乱想著。沈睡的人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睫毛轻眨。
卢醒尘倾过身去,然後,那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丝毫准备,那双清澈黑盈的双眸就那样直直地射进了卢醒尘的心里。
他心头一震,仿佛被一道雷劈过,大脑一瞬间空白,手指发颤。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锺灵毓秀,风华内敛,仿佛宇宙的光芒都融在其中,散发著盈盈的温润的光芒。
卢醒尘呆呆地望著那人。
安森眨眨眼,清醒过来,轻轻开口:"你没事了?"
"啊……"卢醒尘回过神来,道:"没事了。就是有点脑震荡,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安森皱了皱眉:"脑震荡怎麽昏迷这麽久?听说你前几天才醒?"
"呵呵,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大夫说现在没事了。对了,你感觉怎麽样?你伤得最重,有没有什麽後遗症?"
安森视线瞟向床头的水杯。
卢醒尘忙道:"想喝水?我帮你倒。"
安森现在不能动,卢醒尘按了病床的抬起键,缓缓升起上半张床,让安森靠坐起来。
卢醒尘拿著水杯,扶起安森的後脑勺,慢慢喂他喝水。喝完水,还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水珠。
安森看了他一眼:"给我削个苹果吧。"
卢醒尘从床边的水果篮里翻捡出苹果,找出水果刀慢慢削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气息温暖。
卢醒尘削好苹果,细心地切成小块,拿牙签插好。安森精神不济,默默地吃了几块苹果便又睡了过去。二人都没怎麽说话。
这几天卢醒尘没事便去看望安森,两个人话也不多,大多是彼此沈默,奇怪地是即使这样气氛也并不显得尴尬。
卢醒世连续两次都没在他的病房里看见人,却在安森的病房里找到了他,忍不住道:"你怎麽好像突然对安森感兴趣了?"
"救命恩人,交情当然不一样了。"
卢醒世一笑:"这就好。以前你好像对安森看不顺眼,现在撞一下脑子倒清醒了。"
卢醒尘沈默片刻,忽然道:"哥,我想回公司上班。"
卢醒世有些惊异,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卢醒尘毕竟不再是以前的他了,面对大哥审视十分淡定。
过了片刻,卢醒世道:"你想回去当然好,不过还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别让爸妈担心。不过……"他微微一笑:"难得你有这份心,我会让秘书先把工作带给你,在医院处理也一样。"
好不容易这位二世祖有了上进心,卢醒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即使弟弟还在养伤,也立刻趁热打铁让秘书把公司的报告全带了来。
以前卢醒尘对公司的事情可有可无,能不管的就不管。但他皇帝做久了,闲下来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男人啊,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杨靖的时代了,但一颗曾经雄心勃勃的帝王心,却仍然跳动著。
卢醒尘在病房里处理公务,有些资料就带到安森那里和他商讨。安森虽然伤得比较重,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整天在病房里躺著也无所事事,对於卢醒尘带著公事来打搅并无不满,反而精神还好了些。
以前公司的事基本上都是安森处理完,跟卢醒尘汇报一下,然後让他签字。现在卢醒尘突然亲自抓起工作,安森不免有些吃惊。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卢醒尘快速的适应力和决断力。这种素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的,而是一种能力。
卢醒尘之前对公司的事情并不上心,几乎可以说是放手不管,但一旦接过手来,竟然短短时间就把握了全局。甚至还通过电话会议遥控了一次国外的合约。
当卢醒尘出院的时候,他已经对樱天的业务相当了解了。而且几位高层半个多月里被几次召唤到老板的VIP病房里开会,渐渐也都有了种'老板的脑子被车撞好了'的感觉。
卢醒尘原本伤得不重,但他好像喜欢上住院的感觉,硬是住了一个月,伤势全好,大夫都觉得他再住下去纯粹是为医院的盈利添砖加瓦了。
作家的话:
亲亲们,沧海长歌的预购期到今天结束了,之後两周内会印刷出版。之後的剧情都是现代版,加上续篇有6万字+(爆字数了=
=),作为福利十某免费给大家发几章,嘿嘿,不过大结局还是要等到出版後一到两个月内才放哦。^^
(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21
卢英城夫妇喜滋滋地将小儿子接回了家,还要办个家族宴会庆祝一下。
卢醒尘说:"妈,大夫说安森再过几天也可以出院了,不过他伤还没全好,父母又都在国外,一个人住不方便。不如接来咱们家住吧?"
程广琳对安森的印象很好,又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闻言立刻同意了:"好。他是因为救你受的伤,咱们本来就该照顾他。家里地方大,等他出院了就接他过来。"
"妈,那你去跟他说吧。安森独立性很强,我怕我去说他会有所顾忌。"
程广琳诧异地打量了儿子一眼,道:"果然长大了,会为别人著想了。"
卢醒尘笑道:"妈,我早就长大了。你儿子可是个懂事的人,您现在才知道啊?"
程广琳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刚说你长大了,又在我这撒娇。"
卢英城和卢醒世正好从公司回来,走进大厅,笑问:"你们娘俩说什麽呢?这麽开心。"
程广琳笑道:"小尘说安森快出院了。我想著那孩子一个人在国内孤零零的,又是为小尘受的伤,不如接他来咱们家住,正好方便照顾他。"
卢醒世闻言看了卢醒尘一眼,卢醒尘笑得一脸纯洁。
卢英城倒没多想。安森是大儿子的学弟,公司的得力助手,又是小儿子的救命恩人,让他在家里住也没什麽。
程广琳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这个打算,立刻让管家老陈准备好了房间,然後亲自去医院接回了出院的安森。
面对卢夫人的热情,安森哪里是对手?婉拒无果後,便在出院後老老实实地住进了卢家大宅休养。
"安森,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敲门声,安森合起手上的书:"请进。"
卢醒尘端著一盘水果进来,微笑著放在床头:"晚饭後的水果。"
安森笑道:"谢谢二少。"
卢醒尘道:"以前叫我老板,现在叫我二少。还是叫我名字吧,弄得这麽生疏干嘛?"
安森从善如流:"好的,醒尘。"
卢醒尘笑微微地看著他吃水果。安森渐渐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了。
"有事吗?"
"没什麽事,就是看看你。"卢醒尘耸耸肩,坐在床边,舒适地伸展开两条长腿,双手往後撑在柔软的床上,看上去很是悠闲自在。
程广琳给安森安排的房间在二楼,卢醒尘的隔壁。房间很宽敞,面南向著花园,白天时阳光明媚,宽大的衣橱占了一面墙,一应家具俱全,包括一个舒适的沙发。但是卢醒尘却赖在安森的床上不走。
安森不动声色地吃著水果,问道:"我有什麽好看的?"
卢醒尘细细地端详他片刻,点头:"脸色不错。"
安森放下托盘,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盯著卢醒尘:"你是打算追求我吗?"
卢醒尘愣了一下,问:"为什麽这麽问?"
"因为你的行动很奇怪。"
卢醒尘沈默。这种沈默让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遥远,带著淡淡的忧郁。
他的容貌很英俊,与盛辉帝完全不一样的英俊。他们有著两张不同的面容,却有著一颗同样的灵魂。
卢醒尘说不好自己的感觉。从他醒来的那一刹那,过去的一切好像变得异常遥远。杨靖的人生像是一场梦,而梦醒了,他又变成卢醒尘。
在医院初醒的那段时间,就像庄周梦蝶。他是他,不是他?什麽是真?什麽梦?
直到安森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卢醒尘才仿佛抓到了一丝真实。但这丝真实却如此不确定。
"需要考虑这麽久吗?"
安森的声音唤回卢醒尘的神智。
"你希望我的回答是'是',还是'不是'?"
安森黑盈的眸子有些深沈。他皱了皱眉道:"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
卢醒尘笑了:"如果我说'是'呢?"
"我会拒绝你。"
"那你可以放心了,我并不是在追求你。"
安森定定地望著卢醒尘,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这句话究竟是出於真心,还是出於被拒绝的自尊心。
但卢醒尘的脸色很是平静,凝望著他的眼神有些遥远。安森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我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有些怀念。"卢醒尘的声音很轻,嘴角挂著一抹思念的微笑。
安森沈默不语。任谁听到自己是别人的替身,感觉都不会太好。
卢醒尘起身:"你别多心,我是想除了上下级关系,我们也能交个朋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现在说开就好了。我回去了。晚安。"
安森突然唤住他:"那个人是谁?"
卢醒尘握著门把的手顿了顿,视线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虚空。他似乎回想了一下,才轻声道:"他叫沧海。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沧海。"
"哈哈哈,恭喜出院!听姑姑说你最近表现超好,马上要回公司上班了?上班著什麽急啊?真不是你风格!来,喝一杯先。"程少华搭著卢醒尘的肩膀嘻嘻笑著。
卢醒尘无奈道:"我现在还不能喝酒。"
"怕什麽!这点小伤不是早好了吗?难得今天大家都来了,你一定要喝!"程少华不由分说地将酒杯塞到卢醒尘手里。
谢绍铭在旁道:"要不算了吧,醒尘才刚出院。"
程少华叫道:"老谢你是哪国的?这次聚会你不是也说要好好庆祝一下吗?醒尘,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喝了!"
卢醒尘心中略有不悦,眉宇一皱,整个人突然散发出一股强势的气息。
谢绍铭看著一愣,忙道:"少华好像有点喝醉了。醒尘,你可别生气啊。"
卢醒尘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唯我独尊的皇帝了,现在在房间里的都是他的好哥们。
他微微一笑,接过程少华手中的酒杯:"我干了就是。"
程少华有些喝多了,倒没有看出卢醒尘刚才的脸色,笑嘻嘻地道:"这才是好兄弟!喂喂,棋子,你叫来的小明星呢?怎麽还没到啊?"
乔正棋掏出手机:"应该到了吧。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再等十分锺。"
谢绍铭笑道:"哪个女人听到你乔少的召唤还不飞奔而来?十分锺後再不到,只怕那个女人立刻就要被乔少你删号了。"
乔正棋切了一声:"叫她们来是给她们面子。不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11鲜币)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22
122
卢醒尘和程少华、谢绍铭、乔正棋都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好哥们,家世也都相当,脾气相投──都是一般的纨!。
不过卢醒尘现在正在改邪归正的大道上前进,看著几个兄弟就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其实谢绍铭还好,是四人中最老实憨厚的,一般就是跟著他们玩,出格的事绝对不沾。卢醒尘因为上面有个哥哥压著,所以平时虽然胡闹了点,却还有分寸。但是程少华和乔正棋则是荤素不吝的主儿了。程少华出身黑道家族,手段一套一套的,什麽都敢玩,什麽也都玩得起。乔正棋家里都是政界要人,按说该最懂规矩,偏偏他的张狂才是骨子里的,和程少华当真是一对死党搭档。
程少华叫道:"就是!谁敢不给棋子面子,就是不给我程少面子。"
谢绍铭皱眉:"真是喝多了你。"
乔正棋嘿嘿笑道:"华子的酒量平时没这麽差啊?最近怎麽了,喝点就醉。来,再灌他两杯!看是不是真醉了。"
卢醒尘挡住他的酒杯:"算了。人还没来齐呢就喝多了,玩起来也没意思。"
乔正棋搓手笑道:"有道理。待会儿等人来了,咱们玩点好东西。"
要是从前,卢醒尘定搂著他的脖子问是什麽好玩的,可惜他现在没从前那股兴致了,闻言也没接话。谢绍铭似乎有心事,也没接茬。倒是程少华晕晕乎乎地说了一句:"除了毒品啥都可以!"
正说著,包厢的门开了,新星代小明星白薇薇和林坤燕进来了。
乔正棋不悦道:"怎麽只有你们两个?丽娜和安妮呢?"
"棋少,安妮现在在国外赶戏,丽娜发烧了,实在过不来。"白薇薇扑到了乔正棋身边,娇声笑著。
林坤燕则坐到了谢绍铭和卢醒尘中间,先打过招呼,对卢醒尘有些幽怨地道:"二少好久没有给人家打电话了呢。"
卢醒尘想了一下才记起,车祸前那段日子他好像正准备勾搭这个小明星呢,不由有些尴尬。
谢绍铭解围道:"他前一阵出了车祸,刚出院。林小姐既然来了,还不给卢二少斟一杯?"
白薇薇和林坤燕都挺惊讶。卢氏集团的二少爷出车祸可不是小事,但她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媒体一丝没露。由此可见卢家的手段和实力。
两位美女都是上道的,立刻一人一杯过来向卢醒尘敬酒。卢醒尘心中不由苦笑,谢绍铭这还不如不帮他解围呢。
乔正棋见只来了两位美女,觉得有些没面子,拿著手机出去继续打电话叫人。程少华好像真喝多了,呆呆地仰靠在沙发上望著华丽的天花板发愣。
卢醒尘应付完两美女,和谢绍铭继续说话,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谢绍铭开门,一个穿著黑马甲的服务生焦急地道:"不好意思,打搅几位大少。乔家小少爷在外面和人争执起来了。"
卢醒尘闻言立刻起身,跟著那服务生来到事发地。
三楼贵宾包厢外面的电梯口,四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乔正棋团团围住,嘴里骂骂咧咧,经理正在调解。
卢醒尘看清那几人,不由眉头微蹙。为首那人他认得,是本市委员长的儿子,家里也是政界出身,和乔家是死对头。而且这个人性格嚣张,仗著家里的势力黑白不吝,竟自己搞出了一个不小的势力。乔正棋和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绝对吃不了好果子。
乔正棋怒骂:"姓章的,别以为我怕你!怎麽了?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吗?这麽不经撞,娘们啊你!"
那人冷笑:"叫啊,你叫啊!乔正棋你随便叫,看看谁更娘们!老子还没见过在我面前更嚣张的呢!"
乔正棋气的满脸通红,抬起胳膊就要动手,突然手腕一紧,被人攥住。
他大怒回首:"哪个王八蛋拉我!"
卢醒尘皱了下眉,抓住他的手腕向後一扯。乔正棋脚下一个踉跄,登时摔到後面的谢绍铭身上,被他扶住。
卢醒尘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子,好像刚才动手的不是他。淡淡地道:"章先生,好歹都是世家子弟,不用闹得这麽难看吧?"
章敬疏斜著眼不屑地道:"怎麽,你哥们把我兄弟撞了,还叫得那麽难听,你没听见是不是?卢二少,想帮你哥们打抱不平?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份量!"
他心里很是瞧不起这些二世祖。虽然他自己也是,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诺大势力都是靠真本事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就算沾了些家族的光,也绝对比卢醒尘、乔正棋等一干不务正业的纨!子弟强多了。
卢醒尘淡淡一笑:"是不是棋子撞的你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你们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著他一个。就算棋子真把你兄弟撞了,赔些医药费也就是了。章先生难道还想闹得众人皆知吗?"
章敬疏冷笑:"我缺那几个钱吗?闹得众人皆知又怎麽了?反正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能担著,不过乔少嘛……不怕你家老爷子再给你几棍子?嘿嘿。"
乔正棋气得满脸通红。
他是家里老小,上面算上堂兄妹一共有四个哥哥三个姐姐,各个都极有出息,只有他如今26岁还一事无成,回家经常被父母和长辈念叨,压力很大,叛逆心也就更重。反正不管他怎麽胡闹家里都能给他担下来,也就惯得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但与此同时,乔家的老爷子也越发看不上他了,发起火来当著全家人的面用棍子抽他,都传到外面去了。
乔正棋极好面子,这种丢脸的事是他一辈子的忌讳,章敬疏这样说出来,恨得他立刻跳脚就要扑上去,谢绍铭急忙拦腰抱住。
"哦?你自己的事自己能担著?"卢醒尘低低一笑,黑色眸子突然变得深不见底。
章敬疏被他冷冷盯著,只觉心中一抖,感到一种莫名的巨大压力,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