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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刚起先的时候,甘心等着一个人,那是一件妙事。这里头种种的爱意,会填满你等待的每个刻钟。又是欢喜,又是惶恐,随便想想心里就是满满的甜蜜。远远的见了那人从海棠坡上来,那心情,雀跃到不知道把四肢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了。还是放在地下吧!就撂在地下,免得做出那么多手足无措的事情,被他看破内心,看低自己。
后来,好多年了,有几百年那么久,每次都是一个人站在海棠坡上等着的,有时候他忘记了,一直不来。还是傻傻的等,等到身上长了青苔,落了鸟窝。自己也不好意思提醒他说:"你怎么把我忘了呢?"他怕他烦了自己。
就那么傻傻的等着。开始还是觉得委屈的,后来搞明白一件事,在羿丹的眼睛里,易玉子从来就没那么重要过,心里才好受点。
易玉子第一次跟父亲去绿萝给羿丹过庆生的时候,他祖父给他卜了一卦。祖父几百年没摸那副乌龟壳了,虽说老头子一再说那是仙家宝贝。可是那副龟壳还是朽了,才拿出来摇了几下,便化为粉尘。祖父觉得那不是吉兆,决定面壁检讨自己的罪过,其实他就是犯懒,不想管事。
父亲带易玉子到绿萝山之后,指着被抱在母亲怀窝里,裹着尿布的羿丹说:"儿子,今后,那孩子就是你的对手。"三十多岁的易玉子看着那个小屁孩,心里有些憋闷。再之后,便对他多了一份关注。
羿丹一天天长大,开始,只是绿萝山的人围着他转,等他不到五十岁,成个妖孽开始,全世界便围着他。这时易玉子的心已经放不下他了。他悄悄的看着他长大,他看着他学会走路,看着他趴在树上拿着小棍子将凌雀的蛋蛋一个一个捅破了。开了灵智的凌雀在四下盘旋着悲泣,羿丹完全不觉得那是一份残忍。人家上百年才产一回蛋,只是高兴的过了火候,叫的声音大了,打搅到他入定。后来,绿萝山上连只麻雀都不会去作窝筑巢。
羿丹闯了大祸,第一次被他父亲打打的挺狠,他们山门成了唯一没有雀鸟筑巢的不毛不之地。他父亲用金蚕丝挽着的绳子吊起他来后,用皮鞭抽。
易玉子半夜起来,悄悄的绕过无数的禁咒,陷阱,机关,跑到绿萝山将他背出去。原本他想着把他拐回家,藏起来,虽然他都几十岁了,可是在修真界,他的岁数就是个孩子。家里也惯的无法无天,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用。
羿丹说,再也不回来去了,他便满世界的陪着他任性。
羿丹开始反抗家里,开始反抗他的祖宗八辈。有时候,易玉子都不敢想自己跟着那家伙,到底把世界翻腾成了什么样子。他是个愚人,只会没声息的跟在他身后讨好。他跟他一起上山下海,到处折腾。羿丹的本事越来越大,朋友越来越多,开始只有他一个人为他服务,后来,世界上多了无数的家伙,甘心情愿的愿意被他驱使。随着他境界越来越高,慢慢的,他成了山门的希望,新一代的领袖。
羿丹那家伙长的多漂亮啊,易玉子这么认为着,他就如清晨起来,荷叶上的水滴儿,咕噜噜的,晶莹莹的,捏不住,握不下,热不得,冷不得,不敢碰,不敢摸,颤颤巍巍的对他,一不小心,他便乘风去了,不知道化成个什么物质,也许是身边的片桃花瓣,好不容易找到,轻轻的,风一吹,他又走了。
羿丹的世界很大,易玉子不过是那个世界的一粒沙。修真的人,讲究个自然,修炼的是个大自在。易玉子觉得自己能忍。可今天不成了,他坐在海棠坡,连续等了五天,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易玉子主动的找羿丹,但他忐忑着,始终无法确定,他是否会按时来。
揪下坡上一棵树上的绿叶,折个叶鹤,易玉子将那鹤儿放了出去。过了一会,海棠坡上远远的就飘来一阵酒香,那人晃晃悠悠的上来了,一见他,便开始变脸,虽然心下厌恶,依旧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对他客气:"哥,你找我?"
易玉子仔细观察羿丹的脸色,还是那个样子,如玉一般温润细腻的颜色,怎么看都顺眼。羿丹被看的有些恼:"哥,大老远的把我喊来,就是盯着我看?!"
易玉子习惯的一呆,有些慌乱的解释:"并不是这样,上次你要大玄经,说你有些练的歪了。"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你还好吧?"
羿丹猛想起,上次着急跟几位新交的朋友去一处传说中的禁地冒险。又怕易玉子罗嗦,他又不是自己父亲,总是管着他,这家伙像个鼻涕虫一样讨厌。所以他便随意撒了谎,悄悄吃了一点禁药,耍了小手段装病。
他知道,清灵源有本压箱底的宝贝叫《大玄经》,便随口说,只有那书中的里脉篇能救自己。这傻子听完,脸色大变转身便跑了,就凭着他分神期的修为,能被石头绊一跤!哎呀,这是……多么傻!
"哎,大哥比我清楚,不是很容易好的。我这也是乐一天是一天,我这人,就是能忍事,天塌了了吗,我才不怕,我有大哥呢。"羿丹倒是真的对《大玄经》感兴趣。
易玉子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本书双手奉给羿丹,一起送出的还有好几瓶难得的丹药,一边给,一边嘱咐:"虽都说《大玄经》好,可那毕竟只是传说,你练得时候还是要小心些,我听我祖父……"
"行了,行了,我知道。哥还是你对我好!"羿丹摆摆手,急急将那书放进怀里。那几瓶丹药他并不在意,他现在好东西有很多,还把他当当初的孩子哄吗?
"那……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易玉子还是老样子,婆婆妈妈的。他叫羿丹快走,羿丹刚转身,他却又拉住他的袖子,只是痴痴地上下看他,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羿丹,以后,别那么任性了。"易玉子想摸他的头,却被羿丹一巴掌扇开,有些不悦的说:"知……道了。"
看着羿丹慢慢离开,易玉子有些舍不得,却又放下许多心事。他有些愧疚,不是对羿丹,而是对家里。可是,清灵源的人,求的那份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境界,不就是由自然开始的吗?就这么自自然然的去吧。
易玉子坐在那里,身下越来越空。他知道,自己就要消失了。清灵源的禁地,岂是随意进的,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一阵风吹过,易玉子化成了无数的颗粒,最起先的时候,亮晶晶的,风一吹,散开了,化去了,被风吹走了……
很多年后,有位圣人将一种思想定位叫做"道"。他说,道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东西,万物依赖"道"而生,因无法形容,勉强将这个至大称呼为"道"。那真是一种非常玄妙的解释。
飘飞在世界每个角落的易玉子,一直拥有谋一份神智。可他不知道自己飞了,只是安安然然的入定了。说起来,修真的人,入定是最基础的功课,可是谁都不知道,也没办法想象这种最基本的修炼手段,可以将神识带到多远的地方。
有多远?在空的上面,世界未开始的地方。最起先,大家觉得混沌就挺远的,可是混沌只是说天地这样的境界。那个叫"道"的东西要比天大,要比空还空。在未形成这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之前的之前,生命依附的那个星球所在的空间里,一切规则在"道"面前,如初生的孩子。无尽的世界没有"道"给予的五感,眼睛看不到,鼻子闻不到,耳朵听不到,皮肤触不到,心感应不到。那么,所谓无尽的黑便不可怕,只是无穷无尽,那无穷无尽不是恐惧,而是无穷的力量,力量产生法则,形成物质。物质不小心踏上轨道,开始碰撞,世界才开始形成了天地,有了后来。
易玉子看过《大玄经》,那书里是一位有天分的,勉强触摸到规则的祖先写的。他说:修真虽然是逆天的手段,但是却不是最正确的修炼方式。修真的目的是长生,可长生不用修炼它本身就存在。这种存在人们叫它生生不息,对于生生不息的解释,现实也许后世也只是针对某一物体,比如,自身,通过提炼自身的强度达到生生不息,但这是错误的。生生不息的最基本奥义其实很简单:
"万物依赖'道'而生,'道'滋养万物,所以至大。有所求的物所谓长生,只是表面的生。真正的生是化为'道',它无质、无形、无味、无识、无觉,可它又无处不在。它从不索取,它从不馈赠,它只是顺应万物。于是,万物因它而生,应它而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乃为最真。"
时间,空间,地域,生命,乃至世界,这一切都是"道"给予的玄妙。易玉子知道它,所以不在意,只是四下运动,随处飘飞,渐渐的长久带走了很多东西,易玉子慢慢丰富起来,随自然而走,来来去去,只觉,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又有一日,他飞到一处,见山峦起伏,世事变迁,有个新生命默默的坐在一处山坡上,盯着盛开的海棠花看了许久,后又拿出一瓶东西咽下。易玉子不知怎么的,突然灵识一动。他仿若看到父亲站在院子里拍着他的肩膀说:"阿玉,阿玉,清灵源能生存多少代呢阿父希望是可以长长久久的。阿父年纪大了,以后家就靠你了。"他的家,他的清灵源不见了吗?阿父一定很失望。这一有私欲,便不得了。无数易玉子的粒子从空的角落飞来,聚在一起转入那新皮囊,将易玉子与那叫薛润的男人紧紧的变成了一个人。
第2章
薛润的死,是因为失去了母亲,他七岁的时候,父亲跟着一个外省女人跑了。因为是上门女婿,别人看不起他,他也看不起自己。薛润的母亲过于霸道,压榨的那个本就没有什么勇气的男人,生生横生出一股子匪气来。一次争吵之后,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走,捎带着还带着的还有对面酸菜鱼馆的端盘子少妇。
从小,薛润就是妈妈的好宝宝,特别乖,这一点根骨像他的父亲,别人三棍子敲不出闷屁,他爹十棍子都不出屁!薛润吗,大概一百棍子也不出屁!
薛润家在城市东北角,在这里原本生活了几村菜民,菜民顾名思义就是种菜的农民。早以前菜民多生活在都市的边缘,社会地位高于农民,低于市民。当然,这个衡量标准无有明文规定,靠的只是按照月收入,家里的布票,细粮票的尺度来衡量。没有市民赚的工资高,但是卖菜能拿月月换些活钱,又强过种粮食的农民。
八九年的时候,城市扩建,用了几村菜民的土地,一股脑的,几村菜民突然就变成了市民,只是失去了生存的倚仗,失去了土地。这几村人住在城市边,随着改革缓缓的就摸出了自己的生存方式,福村突然就变成了海纳百川的城内城。
薛润家是福村人,他的姥爷解放前是从河南逃难来的。后来,姥爷招赘给了姥姥做了上门女婿。他姥姥只生了一个女儿,嫌疼,便再也没要孩子。他姥爷一辈子受气不知道反抗。薛家是母系社会,因为没男人撑腰,便在生理,心理现象里剔除了女性的根骨,不再把自己当女人。
薛润六岁的时候,见过姥姥跟妈妈与一家有着七八个儿子的家庭打架。当时父亲很冷静,姥爷很冷静,一人抱着一捆葱在院里剥烂皮。剥完两个人很冷静的上了三轮驮了菜,绕过打架看热闹的人群去市里卖。姥姥跟妈妈一人舞着一把凶器(厨房的菜刀跟地里砍烂菜帮子的长菜刀),非常认真的跟对方砍,对方看上去身高马大,可是不敢豁出来,妈妈跟姥姥豁出来了,刀子将对方舞出了血,薛润站在大槐树下哇哇大哭,他妈妈在那里张牙舞爪的扯着嗓子跟对方叫板:"老娘今天就没想活!杀了你全家!老娘去你家门口吊死,去给你们抵命!"
邻居全家对生活深深的热爱,便服了软不跟疯子计较。他们让出三米的通道,薛润家把房子大大的,款款的盖在临街的地方,一通五间门面。虽然家里没几个人,可是房子一点都不比别人家的小,而且,还比别人家高三砖一瓦,灶台的烟筒也高出半米。前后院两栋楼,每栋三层合计二十八间屋子,还有个大庭院。据说拆迁有明文规定,三层以上不给算面积。
福村走出了自己的致富路,它所有的街巷,临街的房子,不临街的房子,都有了大用处。当城里人三代挤在一套房子里时,福村人随便那家最低都有几百平米,甚至上千平米的祖业房。没了土地,剩下一院大房子,便因地制宜的开旅店,麻将馆,桑拿间,洗头房,小作坊,黑工坊,算命馆,各种非法诊所治疗各种脏病,不卖药,兼职堕胎。还有,这天南地北,只要你知道的滋味,福村这几条老街你都你能找到正宗的小菜馆。
后来,薛润的爸爸跑了,姥爷,姥姥去世了,他妈妈把全部得心血便浇筑在他身上。生活的环境过于混乱,怕薛润学坏,薛润妈妈最爱说的话就是:"你要听话,乖乖呆在家里玩,咱家只是收房租也够你吃穿一辈子。"那婆娘一辈子,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儿子,一时一刻不叫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薛润是妈妈的乖宝宝,一直很听话,现在妈妈死了,他不知道该去那里?再听谁的话?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去哪里年,该怎么读。和谁玩,在什么地段玩,不要跟谁说话,什么人信不过,薛润的妈妈太爱他,代替儿子思考,代替儿子跟人交际,代替儿子选择人生,他妈妈就是这么爱他。
大学毕业一年之后,薛润还在家里乖乖的打游戏,他妈妈不许他出门,一来,福村环境太乱,二来,薛润去那上班她妈都不放心。
突然到来的灾难,妈妈得了急性甲肝,一下子便撒手去了。二十三岁,家中无人做主,薛润不会自己生存,便生无可恋。这一点都不可笑,时下,多少独生子女,都是妈妈的好宝宝。
他跌跌撞撞的在表姨,表姨夫的帮助下给母亲办丧事,薛润像个傻子一样呆坐,人脸都认不全。这中间他的愚笨,逼迫的大家气急败坏的骂他无数次:"笨蛋,蠢货,傻子,你会干什么?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被嘲笑奚落的薛润无法理解,只是几天受了前二十三年没受过的冤屈的总和,妈妈又不能从地下跑出来开解他。于是,他便找出母亲以前的一瓶睡觉药,跑到附近的苍山坡上吃了下去。
易玉子坐在坡上睡了两天,没办法,他暂时控制不了这幅躯壳。这两天他解读了一个乖宝宝的短暂二十三年,他对现代社会很好奇,但是对薛润这个人……他觉得这人能活到现在那就是个奇迹。现在,人们已经不靠修真便可以在天上飞,水里游。社会否定了易玉子曾生存的环境,而且在这个新世界仿若他的社会从未出现过一般,连半段文字记载都没有。易玉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生活在原来的星球,只能顶着薛润的壳子继续活着。
两天后,易玉子慢悠悠的回到了福村,一路走来,自街头的古槐开始,每当遇到本村的妇女同志,不分年龄,都忽略年龄的同情他,安慰他,叫他别难过,要好好活着。也是,薛润姥姥家在福村不知道活了多少代了,人气还是有的。再加上薛润长的一副清俊嫩白的样儿,颇受一些中老年妇女的照顾。
回到家,薛润寻着记忆请了唯一可以帮助他的表姨全家。他们将后院欠房租,前几天气到他痛哭的外地赖客都撵了出去,就此关闭了家里的旅馆,薛润没有去想今后该怎么办,他更多的时间是坐在电脑前,按照前身的记忆仔细的探究这个世界,这个崭新的社会规则。
福村的旅馆现象是城市的一个缩影。住在繁华区的大酒店,随便一个标间,一天就要二三百。福村这里的旅馆却不会这样。村民把家里的房子隔成一间半,一间半的标准间样式,里面的装修虽然档次没酒店高,可是配置却是一样的。电视,浴室,单人席梦思,样样不缺,一个月才五百块钱的房租。有的配置低点,三百就能住一个月。
旅馆关了,大锅炉停了,请了工人将家里的大庭院一分为二修了隔墙。前院那栋楼,一楼有三家饭店,一家是烤肉馆,一家是十五元随便吃火锅,还有一家是拉面店。二楼是网吧,至于三楼便租给了几家外来的饭店老板做了住屋。一年下来,前院房租能拿七八万,在这个城市来说,是真的够吃够用了,当然这是指在郊区。要知道,坐郊区路边那几路车四十分钟进城里,在繁华区,房子全卖了也换不来高尚区的一套住宅。薛润妈省吃俭用的,也给他存了一大笔钱,有百十多万。易玉子搞不懂薛润为什么要自杀,这不是还有出路吗?这孩子实在是过于无语欲求了。易玉子觉得他比自己还适合修真。
做完家里的杂事,表姨表姨夫对薛润还是不放心,便一再嘱咐,看好门,谁也别信。有事就打电话问那边该怎么处理。总归他们不会叫别人欺负了他。薛润一直点头,气的表姨一直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唠叨。薛润的姨夫卢小波在街道办是个主任,向来消息很灵通。临走的时候,他悄悄的说:"后院最好把院子都盖成屋子连起来,这边被房地产商相中了。能算面积的地方都不要放过。"如今,姨家也在动工。他们两家离得不远,十三条巷子的距离。
在薛润的记忆里,七岁起,街上就谣传要拆迁。这么多年了,每次消息都便宜了建材商,搞得这村头的屋子越来越变态,有一家老户,硬生生在原本的五间房上不变地基的基础上,改建出了六层楼,还没住热乎,地基不稳,楼塌了。幸亏只是新房,只是死了那老户两口子加一对小外甥。这时当年闹得很大,政府专门派了人来管理,这才好一些。
表姨看他依旧很傻,忍住丈夫的白眼,就又加了几句:"小润,姨跟你说,今后,凡是对你说要发大财的,这些不要信。凡是对你说,要先出一点钱铺路的事儿,也不要信。凡是跟你借钱的,一个子儿也不许借。凡是来家里说你妈妈欠了他们的你就叫他们去法院。这街头乱,有人递给你香烟千万别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有女人敲门,你别开,这街头没什么好女人。你要好奇,姨找人给你相亲,你家条件这么好。街头的麻将馆,千万别去,都是骗人的……"
薛润笑了,特诚恳:"姨,我妈每天都要说一次的,你又帮她接上了。"
表姨眼泪哗啦啦的:"不成你跟我回去住。"
薛润摇头:"我看家还是可以的,前院住客动不动的就乱改建,还偷电,总是要看着的。"
"听这话是懂事多了,可这些你哪里懂?"表姨舍不得,姨夫有些生气:"他没妈了,不懂也得懂,不然过几年是给他找媳妇,还是给他找个妈!"
表姨,表姨夫骑着自行车走了,薛润关闭起门户。这新皮底子不好,他压根不动弹。好在童贞还在,打基础还来得及。现如今,易玉子对修炼这种事是一通百通的。所以只是按照记忆,找出一套《太上混元》先练着。有个好基础很重要,倒也不是想把这薛润练得能飞升了。易玉子只是归于自然,随缘了才帮这身体练练,毕竟,人得有个倚仗,不然明儿院子里跳个贼进来,他也没妈妈可以找。
薛润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关就是两个月,就连前院火锅店的老板娘非要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他,他都不开门。后来家里的确有了些麻烦事。村里有赖子上门说跟家里有经济纠葛。薛润不开门,叫他们自去法院。他们在门口闹了几次,薛润报了一回警,事情弄清楚之后,便没人上门招惹了。
转眼三月过去,元旦那会,薛润靠着强大的精神力跟经验,拉的这幅小身板筑基成功,他身上清灵了起来。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慢慢也可以看到了,比如植物的灵气。薛润现在可以在早上从植物身上拉出灵气吸入,再从身上散发出植物喜欢的气体循环回去。这是一笔好买卖,植物与他都不亏,大概,全星球也就薛润一个人这样想修炼了。不靠灵石,药物练功,薛润如今倒是走出一条新路来。
三个月,不长不短的时间,薛润走出家门,偶尔也会在早上与傍晚出去溜达一下,一来二去的耳边常能得到一些具有福村世界观的闲话。就像半夜九点之后,莲花巷街边私营旅馆那边有人做那种买卖,有男有女的,十分不要脸,大冬天穿着露脐装满大街炫。
薛润对莲花巷那个地方是很回避的,有事非要路过,也远远地绕开。偏偏很多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愚,便会从巷子里跳出来,故意拉他,一旦捉弄到他,那些人就会哈哈大笑。后来,表姨去那家旅馆闹了一场,据说带着表哥,表姐打了谁,那些家伙便老实了。
这一日傍晚,薛润还像往常一般,远远的回避着莲花巷走着,心思一动,扭脸竟在街边发现一人。这人三十岁靠上的岁数,长的倒是很漂亮。可惜没保养好,一身上等的灵气根骨正慢慢的被现实吞噬。哎,这是这个年代,要是赶着他们那个年代,这么好的苗子,早被那个山头的宗族长捡回家,宝贝一般的对待起来了。
薛润停下脚,看住了。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人扭过头,看看薛润,竟冲他笑笑后打招呼:"小老板!"
他脸色并不好,瘦巴巴的浑身没有四两肉。穿着一件黑灰色的羽绒衣,嘴角叼着香烟,脚上的皮鞋上都是雪化后的朽泥。
薛润眨巴下眼睛,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回忆,确定不认识此人。
"天晚了,回去吧!这边不安全。"那人挺温和的劝着,分明当他是个小孩子。
薛润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你就是灵根再好,托生错了年代,那也就是个站街的命数。这人心肠倒是不错的。薛润想着心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到那人跟着一个中老年进了莲花巷。
那之后很多次的在这个时间段,天色半黑不白的模糊点里,薛润会遇到那男人,那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腮边越来越凹,最后竟有了死气。薛润不想干涉,只是觉得略微遗憾,那么聪慧的天份,可惜了,他身上还得了脏病。哎……
这人站在街边的时候,并不与人争抢买卖,男人跟女人不同,做生意手段也不强烈。偶尔出现纠纷,薛润看到那人总是退让的。他像是受过好的教育,每次看到薛润,都是温和的点头,看天色太晚了,还劝他早些回家。
薛润有自己的想法,他与这人缘分未到,还不急。
转眼,复生第一年,元旦跟洋节年一起悄然而至,小巷的各种庶民优惠,从十一月底就开始了,过节这天晚上,薛润给自己买了两瓶啤酒,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尝鲜儿。
冷不叮的,大量警车的警报声突然从院子外传来,薛润站在二楼拐角的通道窗户上向外看。嘿!这一条街的警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列了阵势,将所有的巷子口都堵了。
街上一片吵吵,不停有一队队的倒霉鬼被拉出来,塞进警车后面的囚栏里。原本这里面没薛润什么事儿,可没过多一会,院子里的大铁门的电铃被人按得叮咚作响。薛润探出头,看到几个警察站在院门口,他们身后带着一个佝偻着身躯的人。
第3章
正梁市节前安全大清查,每年都是从福村这周边开始的,福村稳则全市稳。福村就像正梁城脸上的一块疥疮,每年都有几起命案,每个月最少有上百起各类治安案件。去年全省综治会上,正梁郊区还被亮了黄牌。
倒霉的赌客,嫖客,各类做黑暗行当的人被警察从角落挖出来,丢进囚车后栏里。莲花巷那边争吵的声音不时的传到这边,像世界末日一般。
薛润打开大门,搞不清状况的看着门外的几位警察,带头的这位说来也巧,他认识。福村派出所的副所长。给母亲销户口那会儿,表姨夫给他介绍来着,姓孟。
"小润,你家旅馆没开吧?"孟所长态度倒是不错。
"孟叔,嗯,没开,锅炉都停了,要不您们进来看看。"
"帮你检查下安全隐患,这不要过年了吗,咱是安全第一,对不?"孟所长笑笑回答。
薛润让开门。门外的警察倒是公事公办,亮了证件,手续,有几个人进了院子,一间一间的上下检查起来。
孟所长指指那个缩着身子浑身发抖的人说:"这小子说,他是你家员工。大半夜的没事干,跟莲花巷子那边转悠呢。你看看是不是?"
薛润看了这人一眼,这人赶紧抬头,一脸哀求。却正是那个有灵感的男人。薛润没半分犹豫的就点点认了:"认识,家里大,检修线路,打扫房间需要人,就找了个干杂活的,您说的对啊,安全第一呗。"
孟所长听了,伸手不客气的在那人后脑勺给了一下:"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满地转悠什么,别给小润找麻烦。"他说完,拿出个登记册叫薛润签字领人,薛润签了字,让开门,这人慢慢走进去。
待警察上下检查完,出了门对孟所长轻轻摇头,孟所长也是很满意,他又跟薛润随便聊了几句,指指门口乱倒的垃圾叫他明儿找人收拾了,薛润自是满口答应。
大铁门又慢慢关闭,薛润看着这人靠着铁门,不顾地上冬天寒凉的坐在那里,抱着小腿开始打摆子。牙齿抖的的碰撞声都能明显的听到。
"进屋吧!"薛润对他说。
"小老板……给您添麻烦了,一会人散了我就走。"嘴上是这样说,杨向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半月前他就开始浑身种烂,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治疗费上。他这病再下去就是个死。为了遮掩,有片遮阳的瓦片,他装的跟好人一样,看病也去很远的城区。可现在,城区的医院现在都不敢收他了。今儿早上,老板把他从被窝拉出去,扣了行李叫他出去想法子弄钱,他都两星期没交房租了。也亏了是被撵出来了,要不然,他现在在哪呢?监狱?收容所,要么被送到那个医院看管起来,默默等死。
去哪里呢?回家?谁会收留他?会给母亲添麻烦的吧?这身病回去,还有脸见人吗?谁会在意呢?找谁?杨向子几年前便众叛亲离了。
"先进去吧。"薛润又说了一句,这人来到门上,便再也不能推了,他们的缘分到了。
杨向子站起来,扶着墙,大冬天的他就穿着两条单裤。一步一挪的杨向子进了薛润家的角屋。自打薛润回来,就锁了所有的门,只是住在角屋这边的三间。他不怕冷,平时休息就是在屋里打坐。于是这屋里也是阴森森的凉。
打开屋里的空调,阵阵暖意伴着空调的叽吵声在屋内盘旋。杨向子进了屋,并不不敢坐,他站着。他不能害了小老板,他这身脏病会传染。
"坐吧,没事的。"薛润指指沙发。
"没事……我站着吧,不瞒您,我身上不太好。"杨向子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薛润瞥了他一眼:"我家开旅馆的,什么人也见识过。叫你坐,便坐吧。"
杨向子走过去,缓缓坐下,身上很累,很疼,却不敢靠在沙发背上。他小心的听着街边的吵杂,想着出去到底去哪,也许,明儿的晨报会有一个角落,登陆一段启事:无名男尸等人认领。他会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无声无息的死去。他正想着杂乱的心事,自卑与绝望不算是心里最差的情绪。正在胡思乱想,有人却拉起他的袖子,将手指放在他的脉搏上。
"小老板?"杨向子吓一跳。看到小老板做一副中医样子,似模似样的帮他诊脉。杨向子不敢反抗,就是这刻小老板打他一顿,他都想多留一会。
轻轻放下杨向子的手,薛润一脸认真的他说:"没多大毛病,就是肾脏有些不好处理。"
没多大毛病?杨向子心里笑,不敢带到脸上。却略有些惊讶,他的确少了一个肾。
"您真的会看?"杨向子连忙把结。
"懂一些。"薛润点点头,毫不客气的承认自己懂中医。
杨向子现身无长物,连这临时的落脚点都是别人心好施舍的。管小老板会不会看病,他只能点点头,夸小老板医术高。随便吧,只要小老板不撵他,怎么都成。
"吃了吗?"薛润问他。
杨向子犹豫了下,需要战胜尊严的摇头。
"我不会做饭,前院饭店也掩火了。"薛润自己吃饭都是叫前院送,饭钱从房租里扣。租户老板巴结他,只收成本费。
杨向子苦笑:"没事。"
"我会泡面,你吃吗?"薛润抱歉的问他。
杨向子点点头,急切的点。
捧着泡面,杨向子感激的无以复加。他自己都没想到,三十多岁了,会因为一碗泡面去感谢谁。吃了泡面,杨向子暖和的不想走,又不好意思赖着,他的内心挣扎了很久,小心的放下碗,站起来告辞。
"去那里呢?"薛润问他。
杨向子摇头,可是实在不能连累小老板:"小老板,谢谢您了,你看,我身上没什么钱,老家那边也没人能帮我。所以,不能连累您……还有,我身上……是那种病……"
薛润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恩。"
杨向子无言以对,
"跟我来吧。"薛润站起来,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古怪的长者范儿,那样子就像一个隐居在闹市里,什么都了然的老爷爷。他带着他到隔壁的小标间,开了空调,没片刻,标间里烘烤的十分暖和。被子,褥子,都是现成的,杨向子还给他报了一床新毯子压脚面。
这地儿,虽不豪华,可是,已经不非常不错了。这是,留他住下?杨向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小老板。
"你洗洗,我去给你找套换洗,你身上的……就烧了吧。穿着不好。"
薛润指指浴室,扭脸走了。
杨向子扶着浴室墙,任由着热水一股股的冲刷着自己。他不敢看自己,只能闭着眼睛,眼泪跟水一起滚。等他清洗完,抱着脏衣服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小心忐忑的往外看。
一套厚厚的蓝格子棉睡衣放在浴室门口。睡衣上面还有一盒硫磺膏。
"药是从抽屉里翻出的,也不知道顶用不。这种东西我不了解,说是止痒。"薛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抹了膏药,杨向子小心的将浴室打扫的干干净净,他换下来的衣服用里衣打成团,扎紧了,揪了垃圾桶里的塑料带包了。他打开浴室的门,薛润坐在屋里唯一的单人沙发上看电视。
杨向子来到床边,小心的坐下,心里别扭,却被迫对现实弯腰。他躺进被子,这边的条件好过莲花巷很多,被头,枕头套都是白生生的。
"小老板,收留我不是好事,我明天怕是起不来的,会生病的。"杨向子把丑话说到前面。
薛润提着垃圾袋,伸手关了屋灯,电视,出门的时候语调依旧像个长者:"那就病吧。"那声调,就像是父辈面对淘气懊悔,哭的双眼红肿的晚辈一般。没事啊,不怪你,改了下次还是好孩子。
关灯的时候,小老板问他:"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
"杨向子。"
"嗯……是个假名吧?"
"真名。"
"你病吧,我走了。"
"那……明天你别后悔?"
"不后悔,不会撵你走的。"
"要我死了呢?"
"你且活着呢,睡吧!"这次有些生气,关了灯,合了门,脚步慢慢的远了。
室内温暖的气流,被子的绵软,杨向子都感觉不到。他浑身疼的犹如被凌迟。终于被允许生病了,是该感谢,还是该说点什么?脑袋里那最后的忍耐终于被放开,他呻吟了一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声音越来越大,就是死了,他愿意死在这里,暖和和的死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杨向子被薛润摇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神智不懂得分辨,也不知羞耻。薛润递给他一碗药。他摇晃着端着喝下,后来被扒了衣服抹药的记忆都是朦朦胧胧的。他豁出去了,要脸做什么?不在乎,这幅非洲难民一样的身板有什么好看的,都烂掉了。
薛润的药方本是好的,可现在的中药大多都是人工种植,药效来得慢。就算这样,杨向子身上的热度也开始迅速退了,那些流着液体的疮疤竟然开始收口,慢慢结痂。杨向子很惊讶,他为这身病,花了七八千块了。一点疗效没有。最好的抗生素,也阻挡不住的溃烂就被几碗中药,几幅草药抹身后开始愈合。
一碗中药下去,接过薛润递给他的水果糖含着。精神好了很多的杨向子一脸感激,再次道谢:"小老板,我要怎么报答您呢?除了这条命。"
这孩子!薛润伸出手,拍拍他脑袋,在他眼里,杨向子就是孩子。
"你的行李我帮你要回来了。那些衣物不能穿,我帮你烧了。"薛润指指桌子上的一个破钱包,还有一串钥匙。那钱包他不客气的看了,里面就五块钱。还有一张身份证,这人原来真的叫杨向子。
杨向子看着薛润离开,又看看自己寒酸的钱包不由惭愧。现在他不怕了,身体好了,他便在这里,好好报答小老板。不给钱只要管个吃住,他就在这里卖一辈子力气都成。这次生病,他想开了,再也不还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债务。那人那么有钱,根本不在乎自己这点为了尊严而做出的努力。自己怎么就那么傻,他握握拳头,手腕上一道凸出来的伤疤无声的讲诉着什么。
随着杨向子身体奇迹一般的越来越好,虽然依旧没力气,还卧着床,可精神却是奇好的。新年这天,薛润煮了速冻饺子,并不觉得寒酸的端到杨向子屋里跟他一起吃。
晚上,电视上一片中国红,尽是吉祥话。家里今年有丧事,就紧闭了门户不与人来往。只是给表姨打了电话,那边一顿哭,末了表姨夫接了电话,安慰了他几句。薛润表示一切都好,请他们放心。
屋子外,鞭炮的声音,还有硫磺的味道已经飘到院子里。屋内,杨向子穿着厚棉衣,吃着花生,躺在床上,靠着垫子在看重播的美剧,他的手边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摆了花生瓜子跟包装很好的太妃糖。有时候,杨向子觉得薛润当他是个小孩子一般的哄着。
不开玩笑,他是真的有这样的感觉。有件事他也好奇,就是小老板医术这么好,这家的老板娘怎么就去世了呢?不应该啊?他不敢问,他与小老板还陌生,虽然小老板脾气很好,可是要是触及底线,撵他出去怎么办?他小心翼翼说话,做事,不敢提半点要求。
昨天,杨向子扶着墙,出去扫院子,他想赶紧做点什么,不然小老板的亲戚来了,赶他出去可怎么好。那家人很厉害,他是知道的。才刚扫了几下,就被小老板一眼瞪回屋里。
杨向子回到屋里,心里忐忑不安了好久,七点半的时候,那碗苦药又按照时候端了进来,他这才安心,像喝糖水一般的喝了下去。小老板看他这么听话,像奖励小孩一般的拍了他的头。杨向子啼笑皆非,心却放下了。
第4章
来到新时代,很多东西都是薛润未曾尝试过的。每个星期天,他都会出门,出门后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是坐着车随意走,走到那里算那里。新时代给予他的震撼,远远比他来的那个时代得到大量的奇珍异宝还要惊。
坐电梯,看飞机,去水族馆,去商业区,参观饼干厂,去看股市大厅,看这个时代的女人,活得那么自在潇洒。薛润觉着,飞升那些事,其实无所谓,便是在人间,呆上万年,你能想象到的神仙过的日子,人的智慧都能帮你办到。
可是,仙界是这样吗?古籍里所写的仙界,无外乎就是,一棵树,你想几时吃便几时有果子。一间屋,你想怎么住的舒服,它便怎么舒服,一个人,你想要他有什么样子的姿容,他便有什么样子的姿容……可是,普通人有他们的智慧手段与耐心。以上这些问题,都能解决。
穿墙术没用了,隔空取物没用了,在天空飞翔没用了,在地下土遁没用了,各种疑难杂症人家自己会治疗了,便是现在无法治疗,总有一天也会找出方子。因为修真而产生的阶级,没有了,这里崇尚义务均等,权利均等,责任均等。长生的真正意义在那?不就是为了目睹这些惊人的变化?为时代社会欣喜,这才是长生的本源吧!
薛润想通,心神归真,从此大道纵横,自此进入真正的真的本源之道。便在这现世,随意而安,虽自在而自然的活着,证明着吧。
当然,即便是走上康庄大道,薛润还是不会做饭。大年初二,薛润依旧煮泡面,已经好了太多的杨向子主动请缨下厨房,薛润发自内心的愿意,但是嘴上的便宜也要讨:"活动一下对你有好处。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我去买了,不必帮我省钱。"
杨向子万分高兴,卖了力气的抄了菜,闷了饭。他做的菜式都是南方口味略甜的菜,薛润却不挑食,真心的赞了几句。
杨向子如释重负,从此只看生活品频道学习各种打杂技能,活着的目的就是变成一个合格的都拉A梦。
这天晚上,杨向子煮了一锅新学的馄饨,他手巧,一锅老汤馄饨做的十分漂亮。芫荽绿油油的飘着,清汤亮白,馄饨细巧可爱,一口食下,肉末也是鲜香的。
吃罢饭,两个人坐在家里看着一台不大的电视,家里没交电视网费,就四五个频道,可这两人都看的很高兴,很珍惜。大约十点多的时候,薛润看着杨向子喝完药,他挺认真的问他:"杨向子,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儿?"
杨向子眨巴下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末了他迟疑的问:"是学小老板的医术吗?"这个他是愿意的。
他身上的疮疤退了,竟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新皮子嫩嫩的就像他十几岁那时候一般有活力,有弹力,小老板的医术是很好的。
"医术大概是算是一项,我家有些家传的东西,我年纪大了,时候远了,怕忘干净。所以,想传授给你,当然这些东西用处并不大。"薛润尽量解释,说的极为谦虚,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商议语气:"皆是一些打架,打铁,捣药,大型魔术之类的花俏。因是家传,所以不敢丢了这些手艺。"
杨向子啼笑皆非,小老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神经不搭正电路。
缘分什么的,家传什么的,捣药那不是玉兔的事儿吗?杨向子没听懂,实在没办法,薛润却是第一次当师傅的,他怕他嫌弃,没错,就是怕他嫌弃,便是有薛润的记忆,他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修真这件事,真正的态度是什么?考虑了一会,他回到屋里,找出一本以前房客看的盗版小说,《牛人修仙》回来,一脸正经的递给杨向子。
他拍拍书面煞是神秘:"虽没有这么玄乎,但是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你别想太多,有些书里说要去征服外星人。这是不可能的!恩,你看看吧,我们明儿详谈。"
杨向子傻乎乎的抱着那本盗版书,以前他从不看这类东西。现在,为了巴结小老板,他就必须读一读了,不管小老板的脑子有什么问题,只要小老板吩咐的,叫他去死也可以的。
于是,这一晚,杨向子挑灯夜读,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的阅读了一晚上,硬是读了上百万字。那盗版书本身字小,看得他一直揉眼球。他却不知道,为了他,这一晚,薛润出门去了。
薛润第一天来的时候,躺在那山坡上,远远的便感知到远处的苍山,有一处秘境,虽然不知道那里隐藏了什么。可那股子气息,那些阵势他是熟悉的。便是几处隐藏的阵法跟迷魂、聚灵阵而已。如此列阵,该是修真者留下的。此处必有大玄机,他双手空空的来到此地,也需要找些东西,糊弄一下徒儿,自然,给徒儿存些家当是师傅们义不容辞的义务与责任。
薛润慢悠悠的从家里出来,一路用了一些小身法,如履平地的在都市石粪墙上跳跃。午夜一点,他来到苍山的一处山坳,停下脚步叹息:"我这一跳,尽揽万年修行者跃动的精髓,可惜不过是省了三十多块出租钱。"
此时,因是冬日,山里是枯草凄山一派荒凉,一眼看去,到处是无助的树杈杈,地面上的冻土上铺着一块块的冰霜。
薛润绕着那古阵法走了十多圈,一圈约有五里地的路程。他并不打算破坏这古阵法,要知道,明儿这里突然出现成片的建筑,引了人来这里看外星人,门票钱还不归他收,就不妙了。
使了手段,绕过古阵法,眼前便是一亮。此处虽不大,也不小,面前有半耕半荒的十几块田亩。田地周围大大小小的用了中品灵石跟灵器摆了复杂的聚灵阵,田中植有各种植物药材,这些作物被灵气润养的健健康康长势十分喜人。就拿那靠着古井的那几分参来说,成了人形的参型都长到土地外面了。
在易玉子的记忆里,人参其实不算好药材,这天地之间大了去了,灵草奇花他见过不少。
发了小外财的薛润也是高兴,他绕过田地,向着中央的小农庄走去。也不知道是那一门那一派留的这小边角。按照易玉子以前的世界观来说,这里是不值得他来踏上一脚的,家里仆人修炼的地方都比这里好。
可现在,这里随便什么都是宝啊!好歹也是有了徒儿的了,薛润又想起自己那个徒儿,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两辈子的第一个徒弟。要是父亲还活着肯定会高兴,他长进了,知道为家里打算了。徒儿有着多么好的天份啊,性子也好,和和软软的,天生就像清灵源的人。
农庄外,三四十棵果树连成了片,树上的果子熟透了便自落下,却不结苗。这篱笆上有阵势,若不然这果树多少代一茬茬的冒,这千丝草盖的小茅屋绝对存不下来。
小茅屋有三间半的样子,推开正中这间,这墙上挂着的人像挂画便入了眼。哎?怎么是个道姑呢?薛润长长地叹息了下,他家以前也有很多师姐师妹,那些女人活的太久,研究男人比研究术法还有心,个顶个的将男人看的透彻。女道姑啊,有时候办起事比男人还要绝。
薛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这画中人,又看了下摆放在正堂的几块灵位,便确定这茅屋里本是住着一位洪太山的后裔。薛润不懂得近代修真史。其实,这洪太山是了不得的大世家,在很多年前,成为洪太山的弟子,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美事。这屋子的主人,大概是这一派的那一旁系,不然不会这么寒酸,她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来此处避难。总之,在薛润眼里,这里着实是寒酸到了顶。
看看这堂屋,地上的草垫子,只是用一般有静心效果的草编织的。他撇撇嘴,伸手摘下画,将桌面上的排位一起拢了来到院子里,念了一个法决取了火,烧了这主人最后的印记,他来了,这地儿就是他的了。
待那画卷跟牌位化成灰,一块锦绢露了出来。薛润向天翻个大白眼,嘀咕到:"又是这一套!"
捡起锦绢,抖抖干净,薛润看都不看的将它塞进怀里,给徒弟拿去练着玩吧,人家藏了那么深,想来东西不坏,当然,养性子的心法还是他来教,他自认清灵源的心法,是世界上最好的。
推开堂屋右边的门,是一件卧室,有床,床上的丝绸铺盖什么的都还在,靠窗户边有个梳妆台,拉开那些小抽屉尽是一些钗环玉佩。那些小首饰有些功能,虽不堪大用,也比他两手空空的强。
有几个佩饰,却有一些储物功能,内有几十平米的面积,穷兮兮的一点家当没装。薛润没客气,随手便把这里打劫了,连床上的铺盖都没剩。
堂屋左边那间是个丹房,有个炉鼎倒着,鼎里一些没练成的药渣散了出来。看样子这里的主人走的很急,不小心还绊倒了炉鼎。屋子三面墙便均是一些药柜,随手打开,炒好的,晾干的,煮熟的,处理好的各色药物还算全也没坏,这是最幸运的事儿了。薛润没动这屋子,毕竟在福村开炉制丹有些不现实。
出了茅屋,薛润在地里采了一些药物回去给徒儿洗髓,自己也需要洗洗,吃吃,临走又把院子里的果树采摘了一下,把一处不紧要的聚灵阵拆开搬走,这一看就是新手摆的,只摆五处聚灵法阵这里就尽够了,多了就是浪费材料。
今晚算是小有收获,薛润走的时候,把门口的阵法又加了几处,今后错非他那个年份的高人来这里才能进来,便是来了,也得必是研究专业阵法的人才能解开禁咒进来,虽大材小用。可是这满院子上千年的药材,再找找可就难了。
离开苍山,薛润一路心情很好,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厨房里,吸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响着,杨向子在做早饭。
薛润心里得意,像小孩子得到玩具一般的打开门帘,对着屋里扎着围裙正在打鸡蛋的杨向子笑着说:"一会,来我屋里。"
杨向子做好饭,用围裙擦干手,撩开帘子进了薛润的屋,一声进屋,便呆了。
原本这卧室里,有床,有书桌,有电脑,有衣柜,现在这里空空的。一眼看去,正墙上挂着一快白布疑是前老板娘住院的床单。白布上拿钢笔绘了一个人像,穿着的那是古代的衣服吧?显然,小老板没有什么美术天分,那人物画的面目模模糊糊,大约有些像孔子?也许他是李时珍。
屋子中间,一个旧沙发靠着白布墙。沙发侧面,放着一个小茶几,几上摆着一碗倒好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沙发前,有块圆形的草垫子放着,这种圆形的垫子,以前杨向子在乡下见过,农村老太太喜欢盘腿坐在上面捻线。
薛润大款款的坐在沙发上,右手的大拇指上赫然有一块钢笔漏水儿的痕迹。
杨向子对着空气咳嗽:"小老板,您这是做什么?"
薛润撇嘴,耐着性子指着面前的草垫子,认真的说:"跪下。"
杨向子不愿意跪,这个时代的人把给别人跪下,当成被侮辱。他又想起这几天收徒的事儿,学习就学习呗,小老板怎么搞这一套。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见杨向子不想跪,薛润很不满意,可是也理解。他耍了一个小手段,凭空指使着那杯茶从茶几上浮起来,飞到杨向子手里。
这下玩大了,杨向子吓到了,四下看看,并没有机关,于是目瞪口呆,在他的脑袋里,这个叫特异功能,也许外星人会有这个本事,科幻片最基本的外星人技能就是这个。
他接过茶,傻乎乎的看着薛润。
薛润又看看面前的草垫说:"跪吧!以后你就学这个。"真是憋气,第一次收徒,还搞得这么不乐意。
杨向子迷迷糊糊的跪下,觉得自己疯了或者是在做梦。他傻兮兮的奉了茶,那边又教唆他:"喊师傅。"
"师师……傅。"实在别扭啊!
喝了徒弟茶,薛润从怀里很大方的取出一块玉佩(女用),提着上面的丝线递给徒弟说:"乖。"
杨向子噗的一声乐了,薛润也乐了。
他们笑完,薛润没有叫杨向子起来,倒是很现代的解释了下:"其实吧,世界大了,很多事儿解释不清,你看的那本书里,人们飞天遁地的,不是也很畅快?"
"飞天遁地不难吧,坐飞机什么的……"杨向子回嘴。
那确实啊,薛润假装听不到。
"师傅我来自清灵源,虽说现在老家没人了,门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些本事还是有的,如今这现世,物质其实挺贫乏的。可是,既然收徒了,我还是会好好教你,你也要好好学。咱这派门规跟电视剧里那些武侠片里大侠们守的规矩差不多。可是也没那么多贪官污吏给你杀,人家法院会生气的,抢衙门买卖的事儿自古不能干。
保家卫国的事儿也跟咱师徒没啥关系,如今人家开着飞机丢导弹打,你做个好公民就成,其他的就交给法律,嗯……这个时代不需要咱们。所以啊,咱就剩下传承这个简单任务了。"
杨向子想了会儿,抬脸看着小老板那张年轻的嫩脸,整个思维接受不能。薛润倒是无所谓,只是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锦绢,那绢帛上密密麻麻的有几千古代字儿。他挺不要脸的对徒弟说:"这是一些基础的功法,招式,至于心法就别练上面的,我口述给你就成。"
杨向子点头,双手接了,看这绢布却是有些年头的古董,可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古代字儿,他一句都看不懂,这次倒是信了。泼天大的馅饼砸下来,他又有些迷茫了,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出家人了?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出家人这个解释?
美美的继续喝徒弟茶,薛润心里想着怎么教徒弟的事儿。杨向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师傅,咱这派可有戒律要守,忌讳吃什么?做早课在什么时候?那书里写的主人公,是容纳许多派才修炼成神功的,咱这个派,拜那路神……还有这些字我不认识,我是理科生。"
薛润实在懒得解释,于是不理他。这点误会,被杨向子带了很久。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以出家人自居,慈悲为怀,圣父无比。
第5章
"徒弟,生命不息练功不止,我要是你就赶紧起来勤学苦练,报效国家!"
"师傅,现在半夜一点,励志书那些词儿别乱用。"
"这就对了,对于我们来说,日月精华一样重要。"
"好吧。"
杨向子艰难的爬起来,在院子里仰面看月亮,他看过一本书,妖怪才吸月亮的精华吧师傅又在身后唠叨,这几天他总是唠叨。
"坐下,不对不对,不要仰着脑袋像个傻瓜一样对着月亮呆看,不对!不是叫你散发诗情。盘膝,对,五心朝天……"
"这样?"
"没错,坐下……缓缓的呼吸,吸收精华,把那些精华送入经脉,缓缓地……缓缓地……"
"徒弟,徒弟,一日之计在于晨!"
"师傅,我得去睡觉!"
"睡觉?睡觉干什么?"
"那我去做饭。"
"做饭干什么?"
"昨天您不许睡觉,今天饭都不许我们吃了。恕我失礼,师傅,我们就是不睡觉,不吃饭,也成不了神仙,真的,不出三天,先是我去医院,接着就得是您,我们去了没什么,问题是谁给咱们送饭?现在是正月,别给医生添麻烦."
"这是辟谷,每个修行者都要走的道路。"
"屁股?"
"辟谷……bi gu,辟谷!"
"秕谷?麦子的皮?不许吃饭,以后改吃麦子皮?我奶奶拿麦子皮做过枕头,说起来,那个没有荞麦皮好,会有尖尖的东西出来,这是我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件事了,当时全家都吓坏了,每个人早上起来,脸上都有长长的几道抓痕!你知道的师傅,乡下都迷信的……说起来,师傅?你确定这不是迷信?"
"徒弟?"
"在。"
"你去睡觉吧……或者吃饭,随便你了。"
薛润收了徒弟,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了这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当他是师傅的哥哥。虽然这个逻辑有些混乱,除了不爱出门,现在家里其实是徒弟在管。至于师傅,他每天有一千种念头,偶尔也讲一些得道大乘的故事引诱徒弟,至于教学计划,那压根是没有,基本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杨向子对自己的小师傅感情很深,像亲人那样,最起码,他对他的一切要求,在不出人命的情况下,基本是逆来顺受。当然,要是少吃一些那样的黑丸子就更好了,他肠胃很久之前就坏了,稍微不注意就跑茅拉稀,这几天几乎就把厕所当成了家。那种黑丸子,很奇怪的,每颗都有小鹌鹑蛋大,吞咽很困难。有一次不小心掉到地上一颗,它还会弹起来。
是真的弹起来,能有一尺多高呢。
他还是吃了,最怕师傅每次都睁着一双无辜的短路眼睛,充满情感的看着他。
薛润这几天他去了好几次秘境,开了炉子,练家传的基础丹药,《益气养元丹》还有《扶元剂》,还有一些浴药合剂用来给徒弟洗髓。
杨向子这几天很忙,除了收拾家做饭,就是抱着一块绢发愁,他是理科生,这些古文对他来复杂如甲骨文,别说理解,大部分字儿都不认识。他每读一句,就要去薛润那里问问,薛润性子好,也给问烦了。有一次,气的还拿筷子敲他的脑袋。
"愚物!"杨向子跟他处的久了,心理半点不占便宜,虽然年纪在那摆着,偏偏这位比他懂得多,张嘴就是教育他的话。时间久了,奴性过去,却露了早就忘记的鲜活气。
"师傅,不要拿古文欺负理科生。"挺委屈的捂着脑袋。
"现在的学校,尽学些没用的。"没搭理徒弟的抱怨,却夹起一筷子蘑菇放进他的碗里吩咐:"慢慢来,不急的。别剩饭……"
杨向子拿着最后五块钱,找了一家旧书店买了一本古今字的书研读,第二天早上起来,钱包放在桌子上,里面多了五张一百元。杨向子捻着钞票,怪委屈的,躲在卫生间哭了一场。
"五百就哭成这样,给你五千是不是要哭的死过去!"薛润突然出现隔着门笑话他。
"说……什么呢!"杨向子郁闷的拧了一泡鼻涕,继续在卫生间里哭。
正月十五,薛润砍了两棵大果树,箍成木桶放在里屋里。
这天开始,丸药少了,但是一天八个小时泡澡,那也不好受啊!
街面上今儿那是锣鼓喧天,鼓乐齐鸣。杨向子跟薛润在卧室泡药浴,师徒两便那么光光的躺在浴桶里,舒服的靠在桶壁上,顺嘴聊闲话,偶尔也八卦,看着科教频道八卦。
"师傅,你知道吗,在历史上的1955年,有辆从纽约起飞的飞机失踪,35年后,这些人回到家里,他们的孩子老婆都老了,可那些人还年轻。"
"这很正常徒弟,那群人先是去修真,当了三十五年外门弟子,后来因为不合格,都被退货了。"
"上期节目啊,他们说有个叫亚丁湾的地方,有个时空隧道,可以穿越时空,做时空旅行。"
"徒弟,高手从不留痕迹,随时可以穿越时空,那是个低手,以后别学他。"
"师傅……那些就只是电视节目,我们讨论的都是未解之谜,能不把这些事情跟您那些事儿挂钩吗?"
"徒弟,任何事都要遵循大道,道悟了一切都有解释。"
"……那要师傅这样说,1711年西班牙还丢了四千名士兵呢,怎么解释?来,师傅解释!就拿您那个逻辑解释!"杨向子很愤怒,从浴桶里站起来吼。
师傅只是风轻云淡的瞥了他一眼,摆摆手:"你先坐下,鸟要藏起来,着凉可不好。"
杨向子立刻坐下,气的拍了两下水,师傅在他耳朵边叨叨:"你这就不公平了,那凭啥电视上动不动就出个什么师傅,大师,高人,对自然现象能解释,对婚姻现象能解释,对社会现象能解释?一切事物皆能套上宗教理论。啊,他们解释完不算,还威胁人,什么,不慈悲要被报应,什么这是命中注定的,这是因果。许他们对现实解释,师傅我解释个不解之谜就不行?徒弟你不公平。"
杨向子张嘴想说话,但是师傅不给他机会:"干嘛生气,门派有大有小啊,带走他们的一定是个大门派,啧啧,四千人呢,灵谷不知道费多少,还带走一群鬼子,还是西班牙鬼子,带去养牛了吧?他们除了会养牛,还会干啥……"
杨向子不在插话,师傅没话找话。
"徒弟,你怎么不爱出门呢。"
"……师傅,我名声不好,出去被认出来,会连累您。"
"连累我?我跟他们不熟,他们能来家里烦躁?还是能将我赶出村落?他们能停了咱家的水电煤气?还是能将我们送进监狱,谁家都有日子,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该出去就出去呗。"
"师……师傅。"三十多了,叫个小孩做师傅,忒无奈。
这边倒是洋洋得意,泡着药浴浑身舒坦,懒洋洋的回答:"嗯?"
"劳宫在那?"
"手上。"
"曲折呢?"
"……还是手上。"
"关池?"
薛润不吭气了。
一场药浴下来,师徒两的身上起了一层层的白浮皮。就着莲蓬整整冲了一个多小时才剥干净,出来候身上就像煮鸡蛋的青一般细滑,身子那叫个轻,如羽毛一般,感觉百脉畅通,仿若初生一般新鲜。
杨向子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越发年轻的模样叹息:"华夏医术,博大精深……"他依旧觉得自己在接受医术教育,未来大概就是个赤脚医生角色。
虽然理解现世教育,古言,人体穴位是接触不到的东西。可薛润还是期盼徒弟少一些胡思乱想,多一分认真。他那徒弟,心里住了一个大炸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了。那个词叫什么?"宅男",他要是可以不宅,就更好了。
年后,商店都开门后,薛润从专业的中医商店,背了个一米多长的穴位假人回来,杨向子打这天开始,除了干活,做饭,对着锦绢发愁之后,又多了一件工作,对着人体穴位模型发愁。
新年过去,街面上开始有了一些小变化。防疫站,派出所,税务所等等单位隔三差五的来整顿。多年来昌盛热闹的现象在福村逐渐消散,南来北往的混日子的人,已经换了战场。看样子,这次来真的了,拆迁就要开始了。
福村等待搬迁都十七八年了,这里的门道谁家不是门清,再说了,搬迁办公室那边早就把这边研究透,满街尽是违章建筑,谁家能分多少,怎么计算面积?每天村口那颗大榆树下,到处都是小团体在研究搬迁政策。
杨向子还是不出门,其实他现在出门,大家也没有闲空搭理他,他那张脸跟过去截然不同,整整小了十多岁。但是这些没用,杨向子的毛病在灵魂里,他就是觉得自己有短处,就是觉得自己出去,就会被指指点点。
这样的好日子,每天都像做梦一般,杨向子有时候做梦,梦见自己遇到的好事都是假的。常在梦里哭醒,醒了心里不免唏嘘,酸楚无比。对比现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磨难,他都不想了,只盼上天怜悯,从此便如此安安静静的过完自己的一生,便是做个出家人又如何!
四月的时候,杨向子终于感觉到了身体里的气流,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学医术。得到好处的第一天,杨向子蹦到了房顶,站在那里看了福村全景,从此便与红尘作别,一天到晚坐在草垫子上感受异时空,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地球人。
薛润倒是忙了起来,一家房地产公司每天派着代表来家里谈话,村里也私下谈了几次,无外乎就是达到什么条件才搬迁之类的。
薛润随想离开福村,去苍山那边置产。
苍山那边属于城区,因为靠着山,边上有河,就站了天时地利,那里的房子都被称作别墅,房价还不低。最重要的是那边离秘境近,以后守着那边,行事也方便啊。还有一条,徒弟在那边就不会宅,会像个自由人一样,忘记心理的疙瘩,坦坦荡荡的生活。
这天早上,做完早饭的杨向子很勤快的往里屋钻,薛润叫住他。
"徒弟。"
大概是心情好吧,杨向子回头开玩笑:"师傅,你可以喊我悟空。"
"去,胡闹呢。过来一下。"薛润笑骂,心里却是满意的,徒弟都会开玩笑了。
两人一起去了屋里,薛润从一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老木盒子打开,那盒子里摆了两支鎏金嵌五色宝石花卉凤型金簪,凤头一左一右,嘴下含着的坠链上,闪闪光光的三挂,也不知道串的那种珠子,杨向子晃花了眼睛。
"这小街就要搬迁了,我想去城区那边置业。那边都是别墅用地,现成的屋子买起来也得二三百万。你去把这个卖了,换成钱,这里住不久了。"薛润把盒子推给杨向子。这身体的记忆跟白痴没区别,什么都不懂,只会用取款机,不会填单子去银行窗口。有些事还得靠徒弟。徒弟很聪明的,知道怎么去银行,知道怎么存钱利率高,当然徒弟也会填单子。
杨向子震惊了,震惊完是感动,这份来自小师傅的信任足令他一世肝脑涂地。他收起小首饰盒,小心的放好。
"成,我去找一家稳妥的拍卖公司,请人鉴定估价,然后拍卖。时间上会长点,不过很安全。您看成不?"
薛润点点头,徒弟就是知道的多,还知道拍卖。
他就在电视上见过拍卖,一群傻×在那里举牌子,拍赢的会得到一个吻,运气好的能得到一个女人的爱。至于运气不好的,拍赢了会得到一场车祸子弹什么的,反正都这么演,都看腻了。
杨向子走了,薛润坐在院子里,受以前思维的影响,对这里有些恋恋不舍。正在回忆间,他表姨跟表姨夫来家里。一进院,对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表示满意,又看到薛润浑身上下利利落落,俊俊俏俏的,更是放心。
他表姨叹息:"你这孩子,总算懂事了。"薛润陪着唏嘘。
薛润是十分感激这两位老人的,将他们让进屋,倒了两杯水,还泡了两颗元气丹进去。他希望这两位老人长命百岁,有两个人记挂你,总归是好事。
表姨跟表姨夫来是来说两件事的,这头一件是家里的大表哥不是在外省上班吗。他们结婚后,房子也买到那边了。今年一过年,大表嫂怀孕了。表姨夫今年提前办了退休,老两口想去外省跟儿子过。这二一件事儿,是他们私下找了开发商,把家里房子处理了个好价格,问薛润是不是愿意一起谈。村里人怎么闹,那是村里人的事儿,他们是不准备参与了。
薛润很听话,一切都依表姨,表姨夫。至于新房子,他也说了,想在城区苍山那边买。表姨倒是劝了几句,他如今还小,不如在市中心买,最好还找份工作,今后上班了,也离家近,这家里以后固定的收入可就没了。
薛润表示,想再读个几年书,考几个资格证再说。在老人的心里,只要娃们爱读书,那就是干正事。表姨表示欣慰,确定支持。他们的脑袋里,觉得有文凭就有一切。
送走表姨夫妇,薛润出了门喊了收旧电器家具的三轮客。家里那么多杂物,也该拢一下贱卖了。他不擅长做这个,想到这里,不由对自己收徒的举动大是赞赏,交给徒儿去办吧。这个徒弟挺有趣的,每次都因为自己的信任而战战兢兢,恨不得拿命添了报答自己。为了表白自己,他从不去二楼放钱的屋子,每次上楼打扫卫生也都先请示了才上去。那孩子活的实在是小心翼翼的。
晚上,徒弟回家,身上有些酒味,大概是应酬吧。薛润没问他东西卖了多少钱,只是打发他早点去睡。徒弟倒是很诚实,说是,明儿要他的身份证明儿去办手续,那对发钗,值好多钱,是好多好多。徒弟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子被信任后的自信味,薛润很高兴。
"用你的不好吗?都是咱家的东西,你想太多了。"薛润笑眯眯的拍拍他肩膀。徒弟却呆了,低头站在院子里好久之后,进屋对他说:"师傅,我坐过牢。"
薛润无所谓的笑笑:"嗯,知道了。"
徒弟很生气:"是商业诈欺还有挪用公款,住了两年。"
薛润失笑,看他着急的表情不由的有些心疼,他这个徒弟,以前受过刺激,别人只要对他好一点点,他就恨不得给了别人命去。
"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他拍拍他的头,徒弟就势扑在他怀里哭的昏天黑地的。
薛润愣了下,慢慢拍着徒弟的脑袋安慰:"莫怕,莫怕,有师傅呢。"
第二天一大早,徒弟拿了薛润的身份证出去,薛润大大方方的给了他。
六月,福村正式开始拆迁,徒弟每天都很忙。忙着卖旧家具,忙着去郊区看新屋子的装修。家里房子被拆迁办公室做了价格评估后,给了很大一笔钱。连着家里以前的积蓄,在郊区那边买了一套相当不错的二手别墅,虽是旧屋,还在一个小区里,可是改建,装修一下那是相当不错的。那地方还有个小院子,背山环水的,空气环境都是一流的。
薛润不管这些闲事,也不懂。某些时候,是他徒弟惯着他。他一门心思的炼丹药,最近他觉得又要突破了。
六月底的时候,表姨全家去了外省,临走的时候把家里的一些老东西送了过来。薛润帮着收拾了,准备带到新家帮着给保存了。那些东西也许并不值钱,可表姨就不舍得丢掉,好比大表哥小时候穿的补丁棉袄棉裤。
表姨家搬走后不久,拍卖公司那边打了电话,那对凤钗卖掉了,税后都有五百多万。薛润依旧不管,他徒弟跑了几天银行,帮着存了几个本子。钱到手后,薛润倒是主动出去,给徒弟办了个存折,存了一些钱进去。
"你都这么大了,总不能每次出门身上只装几块钱做公车。"
哎哎,他徒弟又掉泪了。
薛润跟徒弟是七月初搬的家,走那天,谁也没告,他们静悄悄的离开,告别了薛润跟杨向子的过去。福村的人也随着搬迁分散在了这个城市,以后也许再无交集,变成了记忆!
第6章
新家在苍山脚下,以前这里也是村,现在这里叫《花样年华》,头七八年的时候上过电视广告。花样年华小区的房子盖的漂亮,就像欧洲的老街区似的。因此做了几年正梁市人民生活幸福的背景板,图片一般放在高速公路的路口,在"欢迎来到正梁市"这几个字的后面。后来特色小区越来越多,花样年华就淹没在城市里了。
薛润新买的这套小楼,面积差老屋子很远很远,上下连地下室三层。大大小小合起来连卫生间才十七八间的屋子。院子也不大。可这边环境,空气都是好的,徒弟大概觉得师傅必然喜欢古香古色的东西,把屋子装修的很是雅气。其实薛润挺喜欢现代的东西,多新鲜,多方便。他不好伤徒弟的心,只好点头表示很喜欢。杨向子听了也很欢喜。
搬家第一天,远远的一群社区老太老头跟小花园看热闹。小区有小区的规矩,这边住的都是经济尚可的住家,因此便把老街的传统丢了,不拘年龄都集体尊重别人的私生活,甭管你家多忙乱,也不会上来打听,打搅或者帮忙。
后来混熟了,也有人问过,如今年轻人都奔着闹市买房,宁死不来郊区,他们怎么倒过来了?杨向子他们则回答,想在山上建个植物园,就不去城里了。
稳妥下来后,徒弟的生活慢慢丰富起来,他买了两台电脑,一台他自用,一台师傅看土豆。薛润很喜欢看科技节目跟讲座,偶尔看腻了他也看各种都市爱情剧,历史剧他是从不看的,虽然不了解那些历史,可薛润有个古人脑子,那些历史剧对他来说多多少少有些逻辑纠结。最起先他还骂几句,后来认命了,他不能反抗全社会的观点意识,也不愿意被迫随波逐流,所以他不看。
住进新住家,杨向子便拿着存折里的几十万,用师傅的身份证开了户,开始炒股,他离开经济很久,最起先玩的时候难免失手,他管这个叫脱离国家政策,跟不好形势就会赔。薛润对此不屑一顾,他问了徒弟规矩,看了几天曲线,便下了水,这一下,次次稳赢,将理科生杨向子震得一愣一愣的。
"师傅,你怎么弄的?"杨向子瞠目结舌。
薛润鄙视中带着不遮掩的洋洋得意:"都跟你说了,一切用道都可以解释,你不听。"
徒弟一脸虔诚:"那您给我解释一下?"
"不就是绿一条,红一条,你要买的那个甭管红绿,最后一定要买的升高那个红吗?这是最后的结果对不对?"薛润指着那上下浮动的电子图气哼哼的说:"什么优先股,后配股,技术分析,减损这些师傅统统不懂!"
"那您怎么买的?您怎么就知道它会升?"杨向子超级郁闷。
薛润伸出手对着杨向子的脑门来了个响的:"你都学了多少天了,清灵源不是有《气运篇》吗?人的气运你都可以看,小小的电子元件你都观察不了?真是蠢,脑袋被学校打了方格。功法这东西最早产生的原因是因为生存,人类越来越精明,需要的东西自然越来越多。这气运是古时修行者的一种谋生的手段,是必修课的。你以为真的叫你上街摆摊子,算卦吗?真是蠢,活学活用不懂啊?那个曲线要是红光你就买,要是一路泛黑自然就不买了,就这么简单的事儿,难不成你还去找电脑的眉心,看它印堂是不是发黑?还看什么经济学,搞什么数据汇总,还研究国际金融政策,你傻啊!"
杨向子被训的哑口无言,这一晚蹲在书房深切的检讨自己,不断的否定自己,假装自己是个古人,假装自己是个出家人,现代的逻辑,现代的生存方式这些统统必须洗掉,以后一切以出家人的方式来思考问题等等之类,无比纠结,难以言喻。
其实杨向子的本性,该是很骄傲的。看他平时炒股,做事情那个利落劲儿,虽家里开窍的药物没少吃,可是人家基础是很好的。那个国际金融什么的,薛润不懂也不装懂。他只是在每当师徒议论这个话题时,会巧妙地绕过去,绝对不会在徒弟身边露怯。现代的世界,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是大学问,薛润很敬佩现代人,最起码大部分学科只要你爱学,便有地方传授,当然钱必然也是要交的。若没钱,也没古时候那么辛苦,去抄书,去深山遇仙。现代到处是机缘,你要是不在乎文聘你可以去看土豆啊,免费的课程到处都是。
原来的薛润学的是哲学,每当他回忆各种应付考试的哲学知识,细细分析之后,每次都否定的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最后,他头疼脑袋涨,索性便忽略记忆不去再想了。他前身是个猪,当不了政治家,还学哲学。就拿死亡来说,哲学对死亡的研究是个大体系,薛润听过不少哲学家的分析,很有道理,对他的旧观念很有冲击。不要小看了普通人,人自身就是一个独立体,再聪明也是一双眼睛看世界,多听多看总是没错的。
师徒各有所得,均在自己找到的领域慢慢的摸索,日子犹如行云流水,转顺便是阴历七月初十。
这一天,苍山风景区连续轰隆隆的打了一天的旱雷,可只闻雷声不见雨水落下。高尔夫球场那边以为市里下雨,市里的人以为苍山深处有雨,两相各有解释,倒是都没在意。
薛润把被雷劈的浑身黑黢黢的徒弟从阵法里捞出来,不由得心疼:"徒弟啊,别那么拼,等我练出几个小法器你好过关。这样黑漆漆的,别人以为我收了个非洲黑人做徒儿,你师祖会从墓里钻出来骂我的。"
杨向子一张嘴,一口白烟喷出来,声音里带着欢喜:"师傅,我过关了,这一次我能一次观察五十条线,发了师傅!"
"是呀,发了,是啊,过关了,我徒弟怎么能不过关呢。劈的怎么这样黑呦!感情你练功就是为了看曲线?你怎么这么傻呢?"
嘴巴里酸兮兮的调侃,心里却是高兴的很。甭管练功的动力是什么吧,反正徒弟很努力,现在都不用督促,每天练得可勤了。
这种每一境被雷劈的感觉,这一世薛润不会再经历了,他与别人入的道不同。别人是逆着走,修真本来就是打破规矩,逆天而为。可现在的薛润,他跟那些雷是一伙的,具体怎么解释,那需要系统的几十万字的大著作才能说得清,好吧,薛润靠感觉的。反正他这番奇遇,感悟,天下便不会有第二个人会。
成块的黑色碳状肌肤从杨向子身上掉落,里面的肤色倒是超越了人类理解,莹白,细腻,滑的犹若婴孩面般。
杨向子慢慢站起来,走到井边用木桶打了水,一桶一桶的从头浇下,不一会,一具完美的身躯便呈现出来,只是腰后面那道蜈蚣一般的疤痕依旧在。
薛润知道,徒弟心里有心结,所以不管怎么换,这道东西都会带着。这就是他解不开的一份心魔,现在刚筑基,没多大影响,可心结不开,元婴以后会有大麻烦。薛润皱眉看了一会,决定不去深究,徒弟不说,他也不能问。也许,时间到了,总有一把钥匙去开徒弟的心结。
杨向子换了一身棉布休闲服,光着脚,悄悄进了丹室。他看着师傅穿着拖拉板,围着丹炉左转右转,不停的加火上风,添药材。没一会,又慢慢的将火焰调小,炉鼎内的药香便徐徐的散发出来。
薛润坐在垫子上调息,得意洋洋的指手画脚的叫徒弟收丹。徒弟天份很好,前十几天他自己还练过一炉,成丹率还是蛮高的,百十来颗,偶尔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时候一般他不打击,只给予爱的鼓励,只要不动外面那些年久的药材,徒弟喜欢玩,薛润也随他。
收完丹药,薛润进了旧卧室,拆了几个木柜门,拧下了几副古代铁合页,不知道鼓捣什么。
杨向子拿着一根短木棍做宝剑,在院子里飞来飞去的练。人类脱离开地心引力的感觉是十分过瘾的,以前做不出的动作,现在杨向子可以很自在潇洒的做出,剑气由心内发出,加上这洪太山的剑法本就飘逸,再由刚筑基的杨向子使出,剑气过处,刷刷作响,他摸样生的好看,所以耍起来就像民族舞,那筋斗翻的,唰唰的……薛润认真思考,以后家里没钱了,把徒弟丢广场,过路的父老乡亲若看的好,毛毛钱也能赏几个,他们师徒回头好换大饼子吃。
摸黑的时候,薛润从屋内出来,递给杨向子一把软剑。这软剑是拿这里现成的材料做的,算是个小法器,他手艺好,下品的材料做出中下品的玩意儿。虽说对他来讲,这把法剑像玩具一般。可徒弟第一次过雷劫,薛润觉得不送东西挺对不住他的。自己当初入境,老爹在清灵源可是摆了上千桌流水,极品的灵谷玉液可劲造。
杨向子倒是非常喜欢这把法剑,他把它盘在腰里,一会拿出来舞一下,一会取出来美一下。他嘴角弯弯着,那张木板板的脸上,添了许多活泼。薛润心里越发抱歉,这玩意没什么价值。现在,也没什么野兽,妖兽、灵兽的给他猎,会喘气的都保护起来了,随便杀,那是要坐牢的。
算了,总比木棍棍好吧,每次看徒弟练习,薛润都觉羞愧,惨不忍睹啊,清灵源首席大弟子拿木棍练功。
晚上七八点,师徒从秘境出来,薛润什么都不管。倒是徒弟,从树上摘了新鲜的果子,从他自己开垦出的一小片菜地里摘了辣椒,青菜,西红柿什么的装他的玉佩里。他那个玉佩有个储物功能,三十几平米的面积其实装不了什么东西,可杨向子是非常珍惜它,那是师傅给的第一件东西。
师徒回到花样年华小区,杨向子跟师傅暂别,自己去了门口的这家小区超市。师傅是个什么都不管的,他也不爱师傅管这些。现在,他有能力了,每天不多,在电脑上只玩十几手,每个月轻巧的赚个几十万花用。
这段时间,家其实是他在养。师傅那家伙,木呆呆的,根本没发觉。自从他可以使用各种术法开始,家里每个月意思意思就交十块钱电费,十块钱水费。杨向子在屋顶修了蓄水罐,买了好几台蓄电池,他每天上去加一次水,人工发电一小时存储。他整出来的水可以直接饮用,无污染,水质好,至于他发的电,跟电力公司的没两样,杨向子现在就愁一件事,要是他能运功出煤气就好了。
其实开一家矿泉水公司也是不错的,有时候杨向子也会想入非非,那家水公司就叫"人泉水",多响亮的名儿啊!
买了晚报,干果,炒货,杨向子提着兜子向超市外面走。虽不爱说话,花样年华小区的人还是很熟悉他们家的,毕竟十号楼的那两位主人相貌都非常漂亮,又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亲和气儿,但凡看到个老弱病残,杨向子那是义不容辞的做好人好事,这小区所有的大妈都爱杨向子。
"杨先生,买东西呢。"四号院的顾太太,牵着一对大斑点跟杨向子打招呼。
杨向子冲她笑:"顾太太遛狗呢。"
"对哦,一次不出来都闹死了。"顾太太抱怨着,强拉着狗狗过来跟他聊天,也不怪人家愿意跟他聊,只要人家没意思离开,杨向子指定陪着,一点不会带出不耐烦。
"我跟你说,七号楼昨晚办晚会,哎呦,不穿衣服的一群人,在泳池里游来游去的,大音箱震得我家地板颤抖,闹到十二点半!"顾太太很愤怒。
花样年华小区大小共有二十八套楼,入小区的是六层复式,共四个单元,一个单元只三户人家。这里面的二十六套楼,单号都多个泳池,双号没有,院子挺大的。那个七号楼住着一户名人,全家两代人,隔三差五开泳装晚会。
"这样啊。"杨向子适当的表示惊讶。
"可不是,我跟老头子说报警吧。我老头子说,左邻右舍的就算了,你都不知道呢,七号楼那家的孩子,个个都是纨绔子弟。不像我家儿子,哎呦,忙的都不着家,有时候饭做好,炖了汤要送到办公室。那孩子胃口不好的,都不好好吃饭……"
"那您下次送饭,泡一杯蜂蜜柚子茶给他开胃,管保他胃口好。"
"真哒?"
"您试试,这子女多大,父母也得跟着操心……"
顾太太只是说自己的心事,狗狗很悲愤,想跑掉,顾太太将他们拴在路边的铁柱灯下。
杨向子心里想走,可还是乖乖的站在那里听,任何小区的主人都是这些中老年妇女,要是想住好了,没有闲话,印象就非常重要了。顾太太滔滔不绝的,一直讲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耽误你时间了。"她讪讪的笑着。
"没事的,我也闲着。"杨向子不表示不介意。
"哎呀,那咱就再说会,你不知道啊杨先生,物业贪污咱卫生费……"
一个小时后,杨向子才回到家中,他放下东西,切了一盘水果往里走。书房里,薛润正在玩电脑,这几天他打了一个养成游戏。就是有个小城市,他在那里建城,每天修各种建筑物吸引住客。为了这个游戏,杨向子每天都要给他冲三十块钱的点卡。
放下水果,杨向子看了下师傅没做完的任务便给指点了一下,顿时薛润赞赏了:"原来是这样的,我说他们家那么大,原来可以扩建啊!"没错,他有薛润的记忆,但是他不理解,对于网络,师傅是那种典型的不动脑筋型。
杨向子啼笑皆非的离开书房,去了客厅,打开财经频道看了起来,没多一会,师傅又再哇哇乱叫:"徒弟,还有点卡吗,这个妹妹说借她几张,她明天还!"
"骗子,别理她!"徒弟愤怒,什么时候加的妹妹,明儿给师傅删了。
第7章
时光对修炼者来说,是非常快速的,师徒俩在城市的边缘安安静静的生活,两年飞速而过。这两年,发生许多事情,一件是杨向子把秘境外的山地收购了,盖了一座植物园。
还有就是,徒弟跟师傅的境界越来越远,修炼这玩意有事不看天分,经验比天份重要。薛润有的东西,杨向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他的境界升的很慢,师傅随身跟着,上等丹药养着,两年了,才堪堪旋照中期。大概是因为没什么血海深沉激励他去报复,他自己本人倒是不着急,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年的初春,院子里那颗大桃花树开的特别漂亮,枝叶都透过墙,盖了半条便道。早晨起来的时候,顾太太敲门,给自己学美术的外孙女要了几枝画画儿:"哎呀,害你少吃不少桃子。"
"不缺这几个桃子,您只管来。"杨向子的脾气还是这么好。
老太太抱着桃花,探头探脑的想进屋,这次杨向子可不好说话了,只是不吭气的假装看桃树,老太太只好抱着桃花枝出门。
今儿早上,客人特别多,一开门的,小区保安带着几位警官便远远的过来了。
"杨先生,有几位警官找您。"小保安强压着好奇给大声介绍。
杨向子不由生气,便瞥了他一眼,小保安左右看看,看不少邻居往这边瞅,忙讪讪的跟那几位笑笑:"这就是您们打听的杨向子先生。"说完,落荒而逃。
三位警官笑眯眯走过来,热情的跟他握手,单从这方面来说,算是态度十分好的,杨向子能从他们的口音里分辨出,这是朝阳市人。
"杨向子先生?"看到杨向子面相年轻,细皮嫩肉的样子,对方有些摸不透的试探。
"是,我是杨向子。"杨向子回答。
他们拿出证件,杨向子认真的看了下,果然就是朝阳来的。自从经历过那件事,杨向子打心眼里讨厌公家人。
"有事?"杨向子直接站在家门口问。
带头的老警官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杨向子:"是,有件案子跟您有些牵连,还有关于九年前时代集团的一些事情,有些问题我们也需要重新核实。"
顾太太回了家,又牵着她家斑点狗,远远的冲着这来了,杨向子只好让开门请他们进屋。
几位警官走得很慢,看到院子里长的相当精致的各类盆景倒是大加赞赏了一下。杨向子不吭气没心思跟他们拉家常,只默默地跟着。
三位警官进了屋,心里对杨向子现在的生活水准估摸了一下。看人家住的,用的,身上穿的,家里摆的,皆是奢侈物。他们刚才到了小区门口已经惊讶了一次了,现在进来便又是一次惊讶。杨向子生活的环境比他们想象当中的好百倍不止。
几人正在感叹,打了一夜游戏的薛润,塔拉着拖鞋从里屋走出来,他看下杨向子,杨向子冲他笑:"没事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他们要了解一下。"
薛润点点头,也不看那几位警官,很无所谓的扭身去了家里的厨房,不久端了一大包爆米花出来又上楼去了。这几位大概知道杨向子过去是个那个,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便心领神会,直接给薛润定了位置。
薛润坐在书房,仔细听客厅那边声音,警察与杨向子的交谈声不紧不慢的传来。
"杨先生的生活环境非常好。"
"还成吧。"
"这家整的多有品位,他们说这边的房子能值三百多万呢。"
"说你们来的正事,我住什么地儿不归你们管辖。"
"嘿!呵呵,这不是闲聊吗?"
"……"
"咳……恩恩……我们找了您很久,这几年您没有个固定住处,从劳改单位出来就失踪了。我们这还是托了上层部门的关系,最近才从银行调出资料找到您的,一年半了,这件事结束,我们也可以休假了。"
"别绕弯子了,你们说吧,我知道的决不隐瞒。"
文件的翻动声,警察的解释声。
"一年半之前,朝阳市伊登县的几个农民从一处废弃的机井里挖出一具无名男尸。经调查,这具男尸是失踪七年的时代公司的会计师秦桐。"
"秦桐死了!?"
"是的,到今年该是第九年,他家里就可怜了,老父老母无人赡养,妻子走了,还留了个女儿今年十三岁,辍学了。"
"我跟秦桐,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他是属于分公司的总会计,归陆坤管。对于他的死,怕是没有什么线索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找陆坤。"
"杨先生安心,我们调查了秦桐消失的最后一天,那天他是跟时代公司的副董事长陆坤一起出去的,我们找到陆坤。开始陆坤也拒不承认,直到我们拿出了证据。
秦桐跟陆坤原有着极为不正常的关系,在他尸体旁边,我们还找到了银行的保险箱钥匙,我们打开保险箱后,找到几笔洗黑钱的证据,挪用公款的证据,还有一个日记本。这些证据都是对陆坤不利的,可对您是有利的。当年,有几份文件上都是您的签字,可是,那些文件的装订形式是有问题的。当年,您一直保持沉默,公诉机关最后也因为证据不足问题,未深究。现在看来,这些却是陆坤指使秦桐做的。
所以陆坤有理由杀死秦桐,并潜逃在外。去年我们根据秦桐留下的证据,逮捕了陆坤。陆坤后来交代,那天他跟秦桐出去后,遇到了你。你们一起离开,在朝阳市郊区的老公寓里,争吵了一夜。是这样吗?"
杨向子沉默。
"杨先生,陆坤说,那夜,他威胁你,说是假如你不抗下时代公司那笔烂账。那么时代公司的股票就会崩盘,集团上下几千名员工就会失业。他当时拿出几份证据,其中还有他的哥哥……时代公司董事长陆乾提供的。据他说,那晚你很激动,给他哥哥还打了电话,但是他哥哥陆乾对你表示失望,并不愿意相信你。
九年前,我们逮捕你的时候,你也是一直保持沉默,我们靠着时代公司法务部提供的证据批捕你的。后来检察院,法院都是根据这些证据对你审判量刑。虽后来时代公司提出不要求经济赔偿。你的量刑才那么轻。可是,当时法庭判决的罚金刑,有八十万。当时出这笔钱的是陆坤的哥哥陆乾。我们在调查秦桐案时,陆乾说,这些年你一直还着那笔钱。最后一笔,是两年前的十二月九号,金额是人民币五百块。距离八十万还差三百元。那之后你就没消息了,情况是这样吗?"
杨向子沉默。
屋子里气氛很闷,那位老警官开口:"杨先生,假如最后这晚情况属实,那么陆坤就不是杀害秦桐的凶手。那天早上你是四点半离开的,凌晨五点,你回到家后被警察逮捕。而这天早上六点半,陆坤已经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一去五年。而秦桐的尸体,距离郊区的老公寓两百七十公里的农村被发现的。一个小时,他无法穿越从机场到县城的合计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这之间还有杀人埋尸的时间。
你是在国内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陆坤现在还在看守所,面对人命官司,他只好说出那晚的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九年前你的金融诈骗案,就是冤案。而陆坤正是当时提供那些假证的人……"声音停顿了一会,老警官的声音有些沉重:"杨先生,我们需要你的证词,当年陆乾诬陷你,你需要清洗自己。对于秦桐的家人来说,对于秦桐来说,我们都要给个交代。还有陆坤,他需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们知道,你肯定不愿为他作证。可是面对法律,我们需要一份你的供词,给活着的,死去的一个交代。"
杨向子没有回答警察的问题,他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保持了沉默。警察一直坐到中午,杨向子说,他要先找律师谈谈,警察没办法之后离开,表示过几天还会来,请杨向子好好想想。
杨向子在秦桐案中是个特殊人物,他与陆乾有私怨,他的供词对也好,不对也好,都有特殊的说法。在法律上取信度也是特殊的。他证明陆乾无辜,会被法庭很大程度取信,他说没看到陆乾,法庭反倒会思考下。因为,他与陆乾有旧怨。但是无论如何,杨向子是唯一能救陆坤的人,这一点不容质疑。
警察离开后,薛润下了楼坐到徒弟对面,他不理解现代社会的恩恩怨怨的处理方式,也不能对徒弟说,谁对不住你,一刀过去,恩怨全消。他就坐在他徒弟的对面,关心的看着他。
杨向子呆坐了一会,双手将叉着头发,将脑袋揉成了鸟窝,一边揉一边叹息:"师傅,怎么办,我挺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薛润以徒弟的利益为主。
"看到仇人倒霉,我是如此的身心愉快……呵呵。"杨向子站起来,伸伸懒腰:"我去买点好吃的,咱晚上庆祝。"
薛润点点头:"好,一起庆祝,随你高兴。"
晚上,徒弟烤了一只鸡,烧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瓶红酒。
徒弟拿着水晶杯帮他倒了半杯酒,坐到他对面汇报自己的想法:"师傅,我不想作证。"
师傅无所谓:"那就不做。"
徒弟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我跟陆乾,是大学认识的。他家有钱,我家贫寒这是原罪。再加上我们不正常,就受了很多磨难。那时候陆乾就像个大山,什么事情找到都能解决,我很依赖他,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师傅点点头:"以后,你依赖师傅就可以了。"
徒弟很乖巧:"恩,我也是这么想的。"
师傅将红酒一饮而尽,吧嗒下嘴巴,觉得味道一般,徒弟那么说他倒是很高兴,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徒弟心里有很多话,也不管师傅,便在那里唠叨,一边叨叨一边哭。
"……我父亲是个小干部,在县城里有些面子。我家里兄弟姐妹三个,我是老大,下面有弟弟妹妹。我妈妈在国企上班,也是个干部。所以,我父亲总觉得我家是干部家庭,平时教育我们的时候,最多的时候就会说,你们不要丢我的脸,可我到底是丢了我爸的脸,为这我爸差点没打折我的腿。"
薛润无法想象,时代不同,他们那个时代其实还是很宽容的,城乡离得远,窝在深山老林里做点什么,皇帝老子也管不着。
"我爸跟我断绝了关系,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人活着依赖的就是关系,血缘的,社会的。当年,我都想死,也确实颓废的自杀过,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生活,也不知道如何走下去。陆乾那时也不好过,他妈那时候总是找我的麻烦。要是不是陆乾护着我,现在我就是个拐子……陆乾毕业后,跟我一起创业。时代公司就是这样来的,师傅知道时代公司吗?"
薛润点头:"广告上有,卖窗户的。"
"是建材啊师傅,你就像个古代人。"
"我本来……我来自古代你信吗?"
"师傅,那种解释听不懂啊。"
"……徒弟,你喝多了。"
徒弟脸颊红扑扑的,才不管师傅怎么说,大概是压抑了很久了。
"后来我们成功了,陆乾的妈妈又是慈母了,父亲又是慈父了,弟弟,亲戚都来家里走亲戚,关心爱护我们。时代公司突然就成了陆家的企业。我没什么的,有陆乾就够了。
人有了钱,奋斗完了,难免会注意生活质量。我这个县城来的小子,能懂什么是生活呢,没有家人,我难免刻薄,我找不到朋友,陆乾就是一切,是啊,我缠的他太紧,他烦了,烦了你就跟我说啊!大家好聚好散啊!你都不知道她妈用什么语气说我,'不就是图几个钱,要多少说个数,我们陆家给得起'以前陆乾还向着我的。但是……人就怕但是对吧!
都说我不好,他信了。可诈骗呢?帮人洗黑钱?师傅,其实我曾经胆小如鼠,我敢吗?可他就信了,他就信了!他觉得我在报复他,报复他爱上了别人。这是什么道理……那就是贱人,我终于明白了,我为贱人服务了那么多年,管吃管喝还不落好,好人我不做了!我他妈的从此做个坏人,要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人……"
"在他面前,我总是没办法思考!喜欢他就成了短处了,他总能控制我!"徒弟趴在那里唠叨。
薛润停了手,呆呆坐着。
"他说东,我就不敢往西,他病了,我比自己生病还要难受,我恨不得把全世界给他,只要他心里装着我一个人就够了……"
薛润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可他的心里,偏偏全世界都有,就是没有我,看见我就烦,甭管以前有多少困苦,多么大的情谊,现在都成短处,他总觉得我在那那些事要挟他,我没有……"
徒弟又哭又叫的闹腾了几个小时,师傅决定今后不许他碰酒,实在是酒品差了一点,这酒量也不成。
这一晚,守着徒弟安静的打坐,薛润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能清楚的看到呼吸间,自己体内的一些杂质能被思觉控制,那些堵塞的,不太宽的脉络,他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的拓宽,一点一点的将杂质排除出去。
自从重新修炼,天雷一次没来。他仿若进入其他流派,什么: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在他这里好像都感受不到。就如禾苗种植在奇怪的地里,时间是他控制的,长成什么样子也随他所想。倒是徒弟,做什么都是中规中矩,该遇到什么就遇到什么。有时候他想把自己的想法传授给徒弟,可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清楚,毕竟千万年的流浪,他思想的强大已经超越了这个星系任何一位修真者。
问题是还是修真吗?他在修什么,长生吗他不在乎。有一点是没想到的,徒弟今晚打开了锁,却是他受益了?难道自己的心里也有一把锁吗?那把锁开了吗?薛润茫然。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门铃缓慢的响起。徒弟还在呼呼大睡,薛润只好去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人,前面两位六十来岁,搭档久了就长成了夫妻相,一看就难逗,后面这位三十上下养尊处优,样子是蛮帅气的,只是目光不够亮气坦率,气运大概到此为止。
以他们站着的方式来看是以这位中老年女士为主的。这女人,盘着精干的头,带着有银链子的精致眼镜。脸上皱纹不少,眼袋耷拉着。虽然她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可是精神状态一片灰蒙蒙的。
"请问,这是杨向子的家吗?"她的丈夫带着一丝亲近的样子走过来问。
"这是我家。"薛润实话实说。
"那,杨向子是住在这里吗?"王玉芹矜持的扶下眼镜腿。
有的人,天生身上就插着几把利刃,不管她穿多少名牌,做什么样子的打扮。任何人只要看到这类人就会立刻起了防御状态,觉得她身上的开了锋的刃随时都会刺过来。王玉芹就是这种人,她就是为了叫别人不愉快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你们是谁?"薛润明知故问,特意看下陆乾,虽然这家伙人模狗样,但是配自己徒弟,还是差远了。
陆炳桥怕自己妻子又犯了刻薄病,拉了一下老伴的衣袖,陪着笑走到薛润面前说:"我们找杨向子,以前向子在我家住过。你去告诉他,他陆叔叔,陆阿姨来了。"
薛润翻白眼,想回手关门,这群人不用给他们什么脸。徒弟却从屋里一边穿外套,一边向外走,他走到薛润身边小声说:"师傅,这些人很烦,我带他们走。"
薛润笑笑:"没事,师傅不怕麻烦。"
杨向子摇头:"不是,我不愿意他们进咱家。"
那确实。
陆乾呆呆的看着杨向子,杨向子比九年前分别的时候还年轻,还漂亮。时光就像停顿一般,或者说那是一种倒流。他像是杨向子,又不像是,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吧,我跟你们出去说。"杨向子对王玉芹说。
"先不急,我们打朝阳带了一些土产。"陆炳桥连忙吩咐司机开了后备箱取礼品。
"不用,我们家不要你们的东西。"杨向子阻止。
"你看你这孩子,叔叔知道你有气,但是,东西先放下,怎么出气,随便你,陆乾就在那里,我们绝对不护着他。当然大家都是糊涂,陆坤……哎,那孩子可怜了,他儿子才一岁半,还没见过爸爸呢。"陆炳桥唠叨着,非要放下成堆的高档营养品。
"你敢放下,我就敢给你们丢出去,你试试……"薛润可不管他们是谁。
王玉芹推了下眼镜,略带讥讽:"我还以为你长进了,现在就跟一个这样没教养的住一起?"
"过奖了哎,比不上您,您那高水准教育连累您每个月探视日都要去看守所排队!"薛润最讨厌倚老卖老的,明明是他比较老。
王玉芹立刻摇晃,捂着心脏,颤抖的拇指,要骂点什么。
"呦,向子喊车,喊保安,喊顾太太!一堆作证的,我没推她,没骂她,她想讹诈是没门的!"
"妈!"陆乾立刻阻止:"您少说两句。"
王玉芹心脏病立刻没了,她怒了:"那我能少说两句吗?小东还没见过爸爸呢。在法庭上作证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是应该做的事情。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他,那是要违法的!"
杨向子走到薛润面前嗔怪:"您说您的,扯人家陆太太。"
薛润委屈:"干嘛折咱家桃花,那是给你招桃花的。"
杨向子没搭理他脑抽,扭脸对那一家三只说:"你放心,我就是不给做这个证,也违不了法,九年了,谁还记得那么远的事情,当年我受了大刺激,脑袋不清醒,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走吧。"杨向子的语气极为不客气。
王玉芹一急扭脸看自己大儿子:"你看看,这就是你天天念得人,你还向着他,说什么他肯定会原谅你,他最好心肠了,不管分开多久他都是愿意跟你的……"
"我XX!你当你儿子的腚是金子做的,值得我家向子这么惦记。滚你的蛋,别跟我家门口吵吵,再吵吵我给报社打电话,卖你全家的桃色新闻。"薛润前薛太太附体,张嘴用福村土话骂了人。
第8章
谁说修真者就必须姿态飘逸,挥挥衣袖,卷一天下青睐。谁说修真者就必须大气磅礴,谁说修真者就必须百般装逼,谁说修真者就不与小人计较,谁说修真者不屑人间万家灯火?
薛润操着一口正梁郊区付福村话把陆乾全家骂了一顿,引了半小区的人围观。本地人与外地人吵架,众人便地方保护主义了,顾太太牵着狗,指挥几个老太太拉偏架,这拉偏架也是高水准的。只要薛润骂完,顾家人一开口,顾太太她们就阻止:"哎呀,好好说嘛,不要吵架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一看就是有素质的,大老远的来这边,堵了人家大门骂街,好高素质啊!"
王玉芹摇晃,是真的气摇晃了,薛润半点不同情,他永远无法忘记莲花巷子口的那张苍白绝望的脸。
顾太太看这个外地女人摇晃,回头喊了一声:"谁有速效救心丸,发扬下风格的类。"立刻有老太太捐出四五瓶,顾太太将小药瓶放到王玉芹手心里鼓励她:"这么大年纪了,心脏不好还吵架,喏不欺负你,你吃着药(yue土话,三声)骂他们。!"
王玉芹差点没被憋死。
这是典型的正梁市风格,我们可以内部起哄,关键时候一致对外。
杨向子一腔幽怨化为东流水站在那里哭笑不得,他的人气这么高,是意料之外的。为了阻止小区民众激愤,他只好强带着那一家三口离开,薛润笑眯眯的剪了桃花枝条每家送几枝,尤其是顾太太,薛润从此心思里便没把她当外人,勉为其难的称呼她为顾姐姐。他抱了一盆特漂亮的南天竹送她:"顾姐姐你比她好看,比她素质高,咱不气。"
顾太太真给气到了,王玉芹上车的时候推了眼镜讥讽:"哼,乡下人。"她竟敢学电影上那些混蛋刻薄妇摔车门?老娘家有车,只是儿子开去上班了。
"呦,这孩子,怎么叫我姐姐?"顾太太抱着好看的盆景,心里稀罕,被这好看的人夸奖,其实吧,其实吧也是美滋滋的,就是辈分乱了。
"呦,怎么不是姐姐?看你的皮肤,你的气魄,你的气质,你的穿戴,那个不比她强。你那里像退休老太太了,分明就是个小姑娘吗。"
顾太太不介意的捂着嘴娇笑:"那确实,都说我皮肤好,心态好,早先那会在灯泡厂,我一出来,大辫子一甩,那些轻工脑袋能看到杆子上!!"
"可不就是。"薛润点头。
"薛先生,那外地女人什么来头啊?来咱家吵架?"此刻已经是咱家了,这也是正梁风气,自古已然,但凡认可皆是咱家。
"顾姐姐不知道,咱家向子吧,命不好,坐过牢,昨儿不是来警察了吗,我俩也没个长辈,这不是也想找人商量……"薛润隐瞒了关键的不能说,只把把冤案的事儿说了。杨向子一向在小区口碑好,昨儿有警察来找,难免有闲篇在扯。
老太太老头们听完,觉得心里实在堵得慌。"那个女人还敢来!下次来,直接大耳光呼出去!你们也笨,刚才不说,说了集体打她一顿,一起跑了,她能怎么办?"有老头气愤的不成,出馊主意。
群众们畅所欲言,提供了很多十大酷刑,律师电话,薛润诚心道谢,一个个的送了人走。
回到院子,薛润傻站在院里,盯着颓废的桃树枝,呆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出来,刚才……刚才其实吧,是这个身体原有的本质,他不能不认同,只能慢慢融合。这些在他看来不算缺点的缺点,就像天生长在人脸上的胎记,便是长错了,你也不能不要,只能顶着满世界跑,那是你的一部分。
想通问题,心下稍安,薛润开始侍弄院子里摆放的山水盆景。指导杨向种植盆景,是清灵源修炼心境的基础体系,有些后来的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哲学理论在里面。
所谓盎尺之盆,竟尺之树,可藏天地就是这个道理。杨向子比当初的易玉子有天份多了,他才学了两年多。这一大院子的盆景,每一盆都焕发着勃勃生机,蕴含着生生不息的意境在里头,虽是初级,已然不错。虽不错,但是不够大气,不够豁达,这一点上,还未入清灵源的门槛。
向子不知道在外面怎么对付那一家三口,以薛润的观点来看,跟不讲理的人是无需讲理的,因为不管你怎么分辨,他们都有无赖的方式逼迫你让步。他想了半天,发现对付王玉芹这样的,只能学习自己那个便宜妈,没其余的捷径。
晚上,杨向子回到院里,才一进小区,看到一老太太,他倒没怎么,老太太挺激动,实在没啥表示的,就送了他一棵葱。杨向子啼笑皆非的举着葱回到家,顺手从口袋里拿了一张支票丢在茶几上,一声不吭的上楼洗澡,洗完来到客厅坐在那里看新闻。薛润没玩游戏,坐在他身边陪他。电视上,时代集团陆乾一家三口,在返回朝阳市途中遭遇车祸……
"我差点杀了他。"杨向子面无表情。
"嗯。"薛润往嘴巴里塞个葡萄。
"他说,这钱是我的,他不该拿。对啊,我当年怎么就那么傻,干嘛要天天给他寄钱,其实吧我就是贱!没错,贱。我怕他忘了我,怕他有了新欢,我小心眼,我得时时刻刻的提醒他,我活着,我在这里,你怎么不来找我……"
"别想太多了,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些事儿,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是事儿吗?"薛润拍拍他脑袋。
"师父,您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他,完全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甚至看到他就恶心,我怎么就喜欢一个这样的人!"杨向子撇嘴:"我没答应作证,他妈撒泼,我就回来了……路上越走越气,然后我就……去找他们了……陆乾害我一生,我只是撞断他两条腿。师父……我现在都觉得不解气,这么些年了,他还是那个样子,觉得地球都会围着他转!师傅……"
"嗯,吃葡萄。"
杨向子看着他,带着一丝哀求:"会逐我出师门吗?"
薛润笑了,拍拍他的脑袋:"得了,为个不相干的小人,欺负我徒弟,断他双腿算是轻的,我撵你做什么。快点,给我冲点卡。"
杨向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好。"
"我玩了一个新游戏。"
"什么游戏?"
"那上面说,是男人就应该玩的游戏。"
"……师傅,以后别乱点网页游戏。"
师徒俩就像往常一般的上了楼。
第二天,犹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又去了山上的植物园后面的秘境,对于薛润来说,这个小秘境,就像以前家中的一处荒芜的角落。可杨向子对它非常有感情,把这里收拾的非常干净,植物都伺候的非常齐整。
"今天学什么?"杨向子问。
薛润笑笑:"还是做盆景。"
杨向子很失望,这都多久了,打认识开始,除了入境,打坐,还有这秘境主人原本的体术修炼方式,师傅教自己的很少,做盆景几乎就是唯一的。
"你不喜欢做盆景?"
杨向子连忙摇头:"没有,挺喜欢的,您看,我做了不少了!"
薛润笑笑,从边上提来一个长方形的景盆,放置在地上,又取过一个草垫子,坐于地上。他抬脸冲杨向子笑笑说:"我都很多年没做过了,以前啊,都是你师祖手把手的教我,那时我还生气呢,说是,好好的功夫不练,跑去做花匠。"
杨向子坐到一边,认真的看着。他自信自己做了两年的盆景,对于盆景的认识,是非常深的。
薛润将一些土放置在景盆里,双手端起盆,轻微抖动。这里的动,有特殊结式在里面的律动。这种震不快不慢,不紧不张,那些土壤畅畅快快的铺展,呼吸,纳入并成了型,做完这些,薛润放下景盆,从一边取了杨向子在山上找到的野生的金雀桩材。
金雀:又名锦鸡儿,属豆科落叶灌木。
"外面人做盆景,自有他们的招式流派。我们这样的人做盆景,却也有我们的方式。你平日练了那么多招式,法术,咒术,对精神的也好,对身体的也好,对事物的也好,对自我,对他人。
但凡有个对象,便体现了两个字……改变后循环。变,是最难练习的,最微妙的。我们清灵源,无论在任何时候,对招式,对法术变的控制,却是最强的。这些强,均来自基础的变与之后的循环……"
薛润伸出手,轻轻在那金雀枝上虚走了一下,这一招叫"感"。感受生命强弱,感受花枝对生的渴望,生命力的强弱,挑选出最健康活泼的枝条,盆景还有一项很重要,就是它有型,所以有些特定的地方是不能剪去的,即便是生命力不旺盛,也得润养一下,特殊关照一下。
双手翻飞,几个普通的变式,这是杨向子早就学过的,却不知道可以变化到剪花根这项工作里。他将修行与生活完整的区分,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修行是为生活服务的。当然很多修真者,修炼者都将对自己的修炼,当成争霸的工具。可在薛润看来,修炼就是为生活服务的。无论怎么服务,怎么生活,都是相互的。
剪去生息不强的花枝,取水势法术变出水球,将花枝裹入水中浸泡。一般,泡花根根据树木的需要各有不同。如这金雀,需要最少二十四小时的浸泡。那么这时候便需要控制水珠,自珠内花根周围使用时间法术。清灵源的《大玄经》便有详细的对时间掌控的解释与使用。对杨向子,薛润并不隐瞒这些。
珠内时光快速的流过,那里约二十四小时后。又是快速流畅的手势翻飞,一股流沙自空中流出裹住枝叶,水缓缓浸入沙子,这时候便再也不是单纯的手法了,是集温度,湿度,密封度的不断调整变化。花枝在空中慢慢的发出新芽。薛润将枝放置在一边,又取过一些新鲜的果木叶放置在景盆里,又是几个手势,顿时那些枝叶开始快速的腐败,腐烂变成花肥。
翻好泥土,花枝入土,薛润的双手放置在盆边,那金雀便开始迅速的成长起来,抽枝,出叶,长大,不到片刻犹如在野地里成长了两年,此刻还没有型,但是花木健康,枝叶茂盛,本身基础型便做得好,已有了至美之态。
薛润看看已经目瞪口呆杨向子,笑笑说:"叫你做盆景,你就做盆景,你常说学得慢,像你那样,再学五百年也就是这样了。我们清灵源,还有我教你的招式法术与别派不同的式。是真真对生的掌控,对时的掌控,是你着重要学的基础当中的基础。今后一切势术,皆是由这里来,盆景虽小,但是方寸融天地,你若在方寸里发现了规律,那么基础就会牢不可摧。"
杨向子连连点头,收获良多。
金雀成长完毕,接下来便是剪枝,塑形,也称造势。对于制作盆景来说,这是最重要的环节。盆景的势有意境一说,这就是所谓的活画,它有缩地成寸,小中见大之说。一年四季,意境百态,千变万化都可以在那方寸之间,完整的体现出来。
薛润在给金雀造势的时候,并不说话。因为这是他的势,他的意境,他的审美观,是他对世界本源的看法。杨向子的就是杨向子的,这一点是没办法传授的。
随意取几块地上的小石块,手指轻削,山石的体态便怪异嶙峋的显现出来,往盆里那么一摆,那景色之美,便无法形容。这盆金雀盆景,犹如薛润性格的再版。它姿态优美,气象耸焉,藏参天覆地之意境。
"看到没?这便是清灵源的本源之势。"薛润笑眯眯说的。
杨向子那日之后,精神感悟终于入了境界。这一天到晚的便开始不回家,痴了一般。
徒弟努力,师傅该是高兴才是,可薛润开始寂寞起来。哎,年纪大了,喜聚不喜散,这是常态。
陆家人最近变着法子的来打搅,今儿推着大儿子的轮椅,明儿陆坤他媳妇抱着奶娃来门口跪哭。此时此刻,薛润无限怀念自己这身体的娘亲,要老太太活着,这一家无赖,都不够老太太一人拿菜刀剁的。徒弟这口气总是要出,轻易答应了对方他觉得对不住自己,所以,他一个人就闷在秘境里做盆景,家都不回了。
杨向子的本性逐渐发生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颇有些放下之势……越来越想得开,放得开……
这一日,杨向子破天荒的上了街,买了好几本旅游册子,指着几处圈好的地方,特别恳切的说:"师傅,咱出去旅游吧。"
接过旅游册仔细看,薛润笑了,这是做盆景的桩材,石材没了,找了师傅做劳工呢。他拍拍册子点头:"成啊,反正没事,出去走走也好。"杨向子听了,自是欢天喜地的去收拾行李去了。
陆家人?爱谁谁,他现在才不在乎呢!
这天一大早,师傅二人早早的出了门。他们的目的是距离正梁市三千三百公里处的热带雨林。从正梁市到雨林并无直达车,不过,依着这两个人如今的境界倒也无需乘坐什么交通工具。这一路,走走停停的,两人倒是颇为开心,只是薛润有些想不通,常常抱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
"徒弟啊,你看这些书,只要随便进个山,便能挖个矿脉,找到前人留下的大笔宝藏,你看这里!"薛润拍着一本翻烂的修真小说,有些气愤的指着勾出来的一段话念到:"……这一处,正是离火道人的藏宝室,只见!只见!上万件!上万件!上品灵器在空中飞舞……上万!"他咬牙切齿。
第9章
有个老笑话是这样讲的,一妇人生有十个孩子,夫死,再嫁,对方也有十个孩子,后来两人又生了十个孩子,又一日,妇人大惊的对田边的老公喊:"快!快!快回家,你的孩子,跟我的孩子,在打我们的孩子。"
施洋就是那种我们的孩子。
他父亲兄弟姐妹五个,一家人对外宣称和睦团结,对内吗,虽然内部战争有之,可面子上都过得去,各家有各家日子。施洋的爷爷是老革命家,去世了,家里的奶奶还活着,住在一处大宅子里,一个月,孤独七八回,喜爱看新闻联播,特别爱发表自己特殊的阶级言论跟看法。老太太快九十岁了,还坚持学习,喜欢看马列书籍。每当对世界有了新看法,她就一个电话召集全家人过去挨骂。
施洋家在这个人口单薄的时代,堪称奇迹。他的父母都是再婚,施洋的母亲带着一儿一女,父亲带着两个儿子,后来又有了他。不是所有的后代后妈都是刻薄恶毒的,最起码在施洋家,亲生父母不顶用的,他们所有的爱都小心翼翼的给了前窝身心受到摧残的娃们,对于施洋这个意外反倒是忽略的可怕。
从小施洋就给哥哥姐姐常欺负,反正每次不管怎么哭,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不会向着他,生怕影响到前窝少年儿童的身心健康。时间长了,施洋就长成了一副红楼梦里赵姨娘生的那个贾环的脾性。猥琐,小家子气,偶尔恶毒。施洋小时候,仗着年纪小,把泡泡糖粘到姐姐的枕头上啊,把哥哥亲妈给的礼物丢到马桶里冲了啊,这种事儿他没少干。每次干完,一顿打之后,跪在阳台上,远远的看着全家在餐桌吃饭,和睦团结,其乐融融。
"那孩子心肠坏!"这种评语不少,他几个姑姑,姥姥家姨姨都这么说。
后来长大了,施洋懂事了,性格成型了,对家里完全绝望,反抗的多了,没出息的事儿干多了,父母也就不太管他,那么多有出息的孩子,管谁不成,再加上父母现在身居高位,工作也是繁忙,除了每个月打一个电话问他找到工作没?要是还没有出息,就听家里的安排,随意去那个机关好了。施洋照例不愿意,于是每个月都挨一顿骂。他不在乎,习惯了。
大学毕业两年,施洋一直在给几个老板打工。这几个老板呢,家里阶级比他家高,办法多,在圈子里混的相当好的好。家里的哥哥姐姐常讥讽他是条狗,吃剩饭,父亲也生气。跟家里那个大一点混都比在外面讨吃强。可施洋看透了,吃外面的剩饭好过吃家里的剩饭。欠外面的人情,他愿意。
前几天,二老板谢宝打了个电话,说是把车开到香格里拉县了,原本开出去两辆,后来有一辆出了一点毛病,就丢在当地的汽修厂,叫施洋带着原厂配件过去,等车修好了再开回帝都。施洋这几天正高烧,原本是请了病假的,可接到电话,二话没说的就坐了飞机去了当地省会,买了配件,又雇了车花了一天工夫找到汽修厂,修好车离开当地的时候,正是半夜,此刻他浑身滚烫,烧到多少度不知道,反正突然有一种很厌世的感觉,恍恍惚惚的很无所谓的他加速开着,遇到路口也不管,也不顾,也不计较会去那里。不知道开了多久,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崩地裂的一股力量,卷起一些泥沙覆盖了他倒霉的车子。
死了吗施洋不知道,反正挺愉快的,他的魂魄恍恍惚惚的就那么出了窍,顺着山野愉快的跑,像人猿泰山那般威风,从未这般自由过。然后,也许是命里注定的,施洋看到了两个人便跟了过去,不,算是飘了过去……
从正梁市出来,杨向子跟薛润这一路,只是把握着大方向,顺着山,顺着河道走,自己身在何处?倒是没多注意。
其实这一路真的没少找到东西,珍惜的花木不说,野生的药材也不少。前几天早附近的一个山的岩洞里,金蝠粪便都收了千斤。这东西做成枕头,那是上上大吉的好物。可师傅每次一看那本修真小说,便是一阵郁闷,绝对高兴不起来。上万件灵器跟蝙蝠的粪便是有差距的。
这天,杨向子跟薛润在苍山边发现一个巨大的树桩,三个人都合抱不住。这原是一颗巨大的松树,现在只有树桩在这里了。
轻轻的伸出手,杨向子抚摸着树桩,心里很是悲哀,看着一圈圈的年轮,它比这个国家的岁数还要久远,从一颗种子变成可以看得很远很高的大松树,经历了多少风雨,才能长出这么多年轮。
"徒弟,你又煽情。"薛润一屁股坐在树桩上嘲笑杨向子,他指指周围的小树说:"你看,过些年它们都会长大的,最起码,黑山老妖死了,以后风和日丽,营养均衡,大家好才是真正的好啊。再说呢,它还没死呢,你难过个屁啊!"
杨向子低头看了下,树根下,一些苗木已经破土而出。薛润看下那些新苗,叹息:"长歪了,以后怕是见不到天日了。"
"师傅,人家自己愿意,你就别乱评价了。"杨向子对师傅煞风景的本事早就麻木了。自打从家里出来,身心愉快,要不是师傅总是煞风景他诗歌都能大约做出几首。
五月底,边境区孟县姜山附近,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夹杂着暴雨,席卷了近四十公里左右的地段。这场风暴是气象部门没有预测出来的,在有关部门的档案里,它有个代号叫"虐海"。没有归到天气档案,却归到某个特殊档案里去了。
暴雨切断公路,几条交通要道的路口,全部被有关部门封闭的干净。虽这几条道并不是通往重要旅游景区的要道。可是依旧有很多游人、路人被滞留在各路口的加油站,收费站,甚至一些道路边的民居内。
谢宝,皮嘉铭,赵涵司就是其中的倒霉蛋之三。这三人,原本是帝都的混的不错的某个派系的子弟。大学毕业后,比不得有出息的去浪费一辈子抢一条板凳。几个人便一起小打小闹的做起生意。他们在帝都不算是什么纨绔子弟,其实吧,纨绔这个词汇看怎么说了。最起码,他们自己对自己有一番解释:他们做事是有道理的,是善良的。关于纨绔,那是家里老爷子气急了,看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太奢侈硬给扣得帽子。那些老头,就恨不得他们每天住在茅屋,啃窝头才是好孩子。
这月他们几个本来说好去阿拉斯加的,可巧有一个哥在香格里拉结婚。参加完婚礼,谢宝他们看没事干,就自己驾着车,顺着公路自驾游。没成想,算是倒霉催的,今儿这场大暴雨来的太突然,道路也封了。本来赵涵司想打电话回去找找人,放他们过去。皮嘉铭说的好,屁大点事情,裹什么乱。谁知道那边是那路大军,绕来绕去的欠人这份人情不值当。
这三人一向以皮嘉铭马首是瞻,所以便在路边停了车,老老实实的在路边一处农家餐馆停了下来。他们来得早,人家老板帮着合了几个桌子,铺了新单子,还炖了农家菜给他们吃。谢宝吃饱了基本就不怎么胡闹,只是端着一块西瓜,看着前面的地段叹息。
"哥,这事不正常。"
是啊,绝对不正常。从这家农家饭店,到被封的路口,前后最多一千米左右。那边飞沙走石,暴雨加石头。可石头只在那边飞,这边倒是有大雨,可雨水也不正常,像是附近有上千喷水车,将喷头对着空中注雨一般。
"吃你的吧,那么多话。"皮嘉铭笑着奚落他,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别去探究,这才是保身之道。没看那边吗,戒严的官兵都上的是真枪实弹,这时候耍大牌,那是找死呢。
天色越来越晚,雨却越来越大。小农家饭店的大门再次被人敲开。这家老板自称是少数民族,号称最是热情好客,他开了门,大声喊到:"哎呀呀,没地方的了,好多人的了。桌子上都是人的了!"
外面人给了一张红票子,老板立刻说:"快进来啊,外面那么大的雨,会感冒啊!哎呀,我们最好客了!"
皮嘉铭无声的仰天笑,谢宝对着地上吐了口吐沫。
此刻,天色已然昏黑,小饭店屋顶几十瓦的小破灯泡亮着,顺着风雨莫名的还微晃。
赵涵司将背部靠着墙,双手插在裤兜里,双脚放置在饭店的饭桌上,表情很无聊的盯着这两位驴友看。
没错,这两人穿着冲锋衣裤,带着宽檐帽,背着大背包。十足的驴客打扮。赵涵司撇下嘴,对于没事找事,每天自己找罪受的这些人来说,他是看不起的。他管这个叫得瑟。
进来这两人,正是杨向子跟薛润。没办法,有人开着直升机在附近的小林子飞来飞去的戒严,他们被迫出来了。倒不是害怕对方,实在是不喜欢招惹麻烦。
小店老板娘穿着一身不知道那路民族的服装,笑嘻嘻的说外星话。杨向子一直摇头,好心的老板说:"她说饭钱要加倍啊,路堵了,进不得镇子进货,住下的话要算住宿费啊!"
杨向子只好又给了三百块:"您随意做点,我们不是很饿。不会住的,一会雨停了我们就走。"
老板觉得很遗憾,很确定的说:"这么大,不会停,哎呀,不骗你啊,我们最好客了……"
杨向子不想跟他罗嗦,扭头帮自己师傅卸下掩人耳目的包包,打开包包,取了两套干净的衣裤递给师傅,叫他去后面换。
戒严的山脉那边,忽有红光亮起,谢宝他们一起扎在窗户前看,谢宝还叨叨呢:"呦,看呐,森林大火!不应该啊,这么大的雨。"他身边的赵涵司悄悄桶下他胳膊,冲后面努努嘴。
那两个驴友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这屋里又热又闷的,他们就只着同一款的黑色运动背心,冲锋服的上衣都捆在腰上。这幅打扮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这两个人生的十分漂亮,皮肤都是一水嫩白,完全不像驴友们那般黑红沧桑,五官都是精致秀气的那型。其实吗,他们这幅摸样应该穿着考究纯白的休闲,放那个音乐厅弹弹钢琴,平时找个温暖的窗户,读读书,吸引下小妹妹,喝个咖啡玩个情调什么的。
谢宝撇嘴,他最讨厌这样的人了,走到那里,遇到这样的他都想踹上几脚,打上几拳,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老板端来了竹筒饭,山野菜。薛润夹了几筷子便不吃了,味道实在不好。杨向子看他不吃,从包包里拿了一包小核桃给他磨牙。
"打哪里来啊?"谢宝闲不住,一直看那边的红光忒没意思,就过来闲聊。
杨向子拿着老板家的暖壶正给运动水壶里灌水,这附近的山泉是非常甜的。见人家打招呼,他放下水壶笑笑回答:"正梁市。"
"哦,正梁市,那里不错,当地的苍山很有名,以前我去过,没玩尽兴。"谢宝坐到了薛润对面。
"恩,现在去也不晚,现在季节正好,雪化了,树绿了,一年到头,就这会子最干净了。"杨向子赶忙接话,他师父说话有时候很奇怪,与现实生活略有不搭。
"呦,不愧是到处走的,形容个东西怪有诗意的。"谢宝表示遗憾。
"那有,我们家就住在苍山脚下。"杨向子好脾气的拿自己的套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驴客哈,我特羡慕你们,每天吃饱了,到处游览祖国的山山水水,这叫什么?这叫高质量的生活方式,我们就不成,一天到晚为点破事那里都去不了,忙死了!"谢宝挺好奇的看看他们的装备。
"瞧您说的,怎么活不是活,而且我们也不是驴友。"薛润很认真的澄清,还递给谢宝两个小核桃。
"那你们这是?进山盗墓的?啊……哈哈!"谢宝接过核桃,掰开了吃,说闲话。
"盗墓也不来这边啊,这边缘之地从历史上来讲也不出什么名人,也没什么大国,这边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我们是农民,花农,进山呢,就是找一些珍惜的花木桩材,回去做盆景用,就混口饭吃,违法的事情我们可不敢做。"杨向子也打着哈哈。
谢宝:"呦,盆景啊,这个我知道。我老爷子有两盆,一盆是黄杨,一盆叫什么鸡爪械。那盆鸡爪械养了快二十年,有人出九万,我爷爷吐他一脸吐沫。平时宝贝一样,都不许我们碰。"他说完,想起什么,取出手机,翻了一会,找了一张照片给杨向子看:"这是另外一盆,九万那盆的没照,看花,别看人!那边上是我家表妹。"
杨向子接过去看,真心的夸奖:"这是珍珠黄杨,这块石头也好,灵璧石。我家有两块,没你家这个型好。看你家这盆,能看出老爷子是个大脾气人,属于那种处事不拘一格,刚劲潇洒的做派。老爷子经历了很多事呢,看这些角修剪的甚是狂野自在,很有个人风格在里面,我是中意不拘流派的养法的,盆景呢,就是自己的画布,想怎么就怎么,就该是这样的养法……"
谢宝惊讶了,那边的皮嘉铭跟赵思涵也收了注意力往这边看。谢宝他爷爷,早年外号疯子!出了名的大脾气人,老一辈子的人说起人谢老爷子,都说他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是个相当受欢迎的人物,就算是退下来了,依旧每年有大把人上门看望。
"这看看盆景就能看出来性格?"谢宝觉得有趣,掂了椅子往前挪下,也不管人家薛润愿意不,伸手就从人家袋子里取了几个核桃,一边掰,一边胡说八道:"以后,你摆个卦摊子,给人盆景算命。也不错啊!"
皮嘉铭走过来,从后面给了他一巴掌:"少瞎说了。"说完,他从口袋取出名片夹抽了一张,递给杨向子。薛润进屋嘴巴就没闲着一直吃,就像个小孩子,所以,人家只看到杨向子了,就没把他当回事。
杨向子接过名片,挺抱歉的:"是皮先生啊,您看,我没这个。"他说的是名片。
"没事的。"皮嘉铭也坐下来,许是太寂寞,帝都的皮大公子竟然开始进入扯闲篇状态。当然,皮公子聊天的态度也是骄傲的。没办法,人的气质来源于权利,钱包,庞大的关系网以及面子。对于新认识的人他迫切的需要展示这点,以求得到最高的地位。当然,这种行为是生活习惯,倒不是他故意为之。皮嘉铭不是个坏人,甚至在圈子里口碑是很好的那一型。
谢宝跟薛润吃核桃吃的很欢脱,决定回家也多买点磨牙。皮嘉铭跟杨向子随意聊。杨向子的知识面很广的,以前就不说,经历也坎坷。现在呢,因为"修行"性子更是儒雅温润知进退。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引得皮嘉铭想交他这个朋友了。
"以后,到了帝都,就给我们几个打电话,我们是地主,别的没有,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门清。别跟我们客气啊。"赵思涵瞎哈拉着。
"恩,你们到正梁玩,我们也一样,喜欢盆景的话,就家去搬几盆,放书房案头,吸个新鲜气儿。"杨向子也随意应酬着。
这边正谈的愉快,山坳那边突然一声巨响,接着大地剧烈的都抖动起来。杨向子的反应跟屋里其他人截然不同,别人奔着向外跑,他扭头看自己师傅。
薛润咬核桃,咔嚓一个,四分五裂。
第10章
人的一生,经历很多事,幼年,青年直至死亡。施洋漂浮在空中,距离对他来说并不存在,于是他心魂欢悦,当然,最初跟着这两个人的时候蛮开心的,直到这刻,即便是灵魂状态,他也无法接受现在目睹着的这件事。
这边,有上百活生生的人,手拿古代的文物,互相丢来丢去,满地大坑,飞沙走石,能想到的自然元素,犬夜叉他爹到此客串等等非自然现象皆在此处皆可以找到,看了一会没找到导演摄像机,确定真实。
这边,他跟着那两个人,竟然看到了自己的三个老板,可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吗?不是该死的他们指派自己发着高烧来开车,自己能这样吗?
施洋来回蹦飘着,一连串问题从嘴巴里问出来,没人能回答,只有那个咬核桃咬的很欢脱的小子看着他在的这个方向,偶尔吐核桃皮还穿过他的身体。
就在今天之前,薛润认为自己是唯一的。然后,今天早上,有个全光的魂魄系人猿泰山,在自己脑袋顶荡着秋千,"呦呼……!"这样喊着从头顶飞过以后,他随即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这孩子以为自己看不到他,提着鸟在自己周围溜达来溜达去,他玩的很开心,甚至他单足点在杨向子头顶,做各种悟空远望的动作。他其实是才进入假死的生魂,若四十八小时之内不去管他,他就真的死掉了。有件事很有趣,这孩子有份执着,好像割舍不下什么事情似的,那股强大的怨念拉着魂魄破体而出。
薛润一直有一种来自传承的责任感,当然,感觉孤独也是其中的一种情绪,令其时常蹉叹,辗转反复。
好吧,他看到修真者还是很高兴的。打这雨下起来,那边红光开始冒的时候。他便自在了,舒坦了,薛润清楚,他不寂寞了。那边的雨水是有人布阵,那边的红光也是,属火系法术。那股子燃烧低劣符纸朱砂的味道,大风大雨的阻挡不住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这人世间黑狗血都不那么纯洁了,弥漫着一股子劣质狗粮的味道。
薛润用手挠挠下巴,心里叹息,一般决斗,又不是捉鬼,洒什么狗血啊!
从气流上来说,雨虽大,火却是属于纯阳的真火,这个有来头了,职业炼丹的淬火,用来打架?简直胡闹!
一群未有筑基期的修真小朋友,打个群架,你就好好打,念出来干嘛?
"风墙十八翻!"
这是打麻将的!
"青龙三式!"
这是武侠故事看多了的。
"看我真君火!"
这是烧锅炉的。
要不说现在的人聪明,一帮孩子,练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方式,游走之间,却见章法,照样整出来元婴期的大阵势,轰的那边到处是坑!看这雨水下的,方圆几十里,这叫瓢泼。
"这事不对呀哥哥,咱走吧,多大雨,多危险也得走。"谢宝语气里带着惊惧。
以上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做梦呢!做梦呢……"
以上是某个灵魂的自然反应。
能不害怕吗?这边地震一样晃悠,那边劈里啪啦,又是火球,又是一条一条的银色水龙一样的外星生物?在那边旋转,还配乐呢……那简直是鼓乐齐鸣!
薛润撇嘴,拿乐器做灵器的人他见过很多,但是合奏的这么热闹的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节奏一般是靠山屯子过年,就差个老太太扭秧歌了,再挂几千头响鞭,就齐活了,可以过年了。
皮嘉铭也有些怕,拿出电话,上面一点信号都没。
地板又震动了几下,老板跟老板娘一起跑到这边,老板娘怀里还抱着个小娃,身后跟了俩。皆是一脸惊恐,先是嘴巴里说着一串一串的民族语。老板不知道从那里拽了两块雨布,背着一个大包裹,带着一家子往外跑,这都没跑出去几步呢,看到皮嘉铭他们那辆四驱动运动车,便又折回来,用标准的普通话,指着外面的车喊:"哥们快走,我知道小路……!"
他正喊,谢宝也喊起来了:"人啊!!!!!!!!"
没错,人,许多人,飞人!
生存于现代社会,社会,学校会教会你许多东西,相信科学也是其中一最重要的常识。你看,虽然都上月球了,也的确能在天上飞了,那些能解释,叫科学!可现在着天空就解释不清了。
十几位穿着现代运动衣的年轻人,脚踩着各式各样的玩意。有宝剑,玉板,还有丝绸一样的东西,就在这小农家店的屋顶盘旋。说来也怪,那些雨水顺下来,碰到他们便转个弯,流别处去了。
杨向子也会飞,他有一把简易飞剑,起先的时候他在家里也玩的不亦乐乎,后来因为没观众,也就没意思了。这飞,也得飞给谁看不是。
当然,薛润不希望杨向子拿出那把门百叶做的飞剑,太丢人了。
杨向子一个人背起两个大包,跟薛润走到门外看热闹,他看了一会后,突然冒了一句话:"一会儿吧,会有黑衣人拿着手电筒过来。"
薛润不懂,扭脸看他。杨向子将背包网上扥了下:"照你一下,你就失忆了。"
皮嘉铭他们本来挺紧张的,愣是给说乐了。
"这次没白来,出门的时候我就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天上飞。"赵思涵振振有词。
别人耻笑他,他很愤怒:"真的,真的啊,老皮你忘了,我出门还跟你们说了。"
皮嘉铭没给他脸:"你是说了,你说你梦到公司倒闭,你从楼上跳下来了。"
赵思涵忒没意思:"那不是,跳下来也得飞一会吗。对吧!"
踩在法器上的那群人,看着地下的人犹如在看一群蝼蚁。他们并不理会,带着集体优越感,便只是盘旋了一会,向着远处山坳的红光飞去。
蝼蚁目送神仙飞走,皮嘉铭上了车,隔着玻璃对薛润他俩喊:"走吧!带你们一起。"
薛润用手指指那边,几辆武警的越野车快速的开过来。皮嘉铭只好熄了火,点了一根烟叹息:"真来啊。"
半个小时后,这一屋子人扎堆在了一处野战帐篷里,没人理,没人管。
"以我的经验来说,一会来一辆车,给咱们拉郊区翻砂子去。"谢宝振振有词。
"得了吧,你以为你是盲流呢。"赵思涵用脚踩谢宝,谢宝大叫了一声。"那都是些什么人啊。"谢宝揉着脚叹息。
"我知道啊。"一直没说话的薛润突然冒了一句,一屋子人看他。
薛润有些小羞涩,他低着头从行李里拽出一本书《金仙翱翔记》,他举着这本书很认真的解释:
"那些人就是传说里的仙人,修真者。知道吧,那群人属于特殊的部队,什么第五了,龙组啊,尖刀什么的,这都是不凡的名字。这些人就是打那里来的,今天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对付外星人,假如没有外星人,也许是鬼子!"
"哦!"大家一口同声,一起点头。
然后皮嘉铭问了句:"那,他们来做什么,我是说来这里。"
"你等等。"薛润开始翻书:"找到了,就是这里。"他指着那几行字念了起来:"……那法阵外面,七帮八派的人都聚在此处,共商破阵之法。这处遗址是大家一起开拓出来的,自然有了法器,宝物也要共同分配。可是,找到遗址出的力量不均……因此上,因此(此处加重语气)他们便在门口以比武的形式斗了起来,以输赢的方式决定战利品……"念完,薛润对大家点点头,很认真的分析:"事情就是这样,能有上万件灵器!"这句书里没写。
杨向子无声的仰天笑,难得他最近一直感情抑郁,这么笑还是第一次。屋子里的人愣了一会,全苦中作乐,一起跟着大笑。
"呦,都挺放松的啊。"门口传来笑声,声音刚落,有人掀门帘进来。
天色此刻已经大黑,借着屋子里的灯光,大家看到几个军人走进屋子。这些人都穿着野战服,肩膀上最小的花花都是个中校。
带头的少将出奇的年轻,最多四十岁,面部线条犹如刀削,一脸的霸气,笑出的声音很是霸道,带着一股子,我什么都知道,你们都得听我的意味。他进来,打量了一圈,却对着皮嘉铭点点头,皮嘉铭愣了一下看下左右,貌似这里属他有领导人气质,于是便身心愉悦的回了个笑。
少将没有做自我介绍,只很有气势的对身后的人摆手,有人便往桌子上摆了几份文件,对他们说:"来吧,都签了,签完就可以走了。"
皮嘉铭他们赶紧上前,拿起文件仔细的看了一遍,大约就是说,他们不幸目睹了国家机密,作为社会国人的一份子,他们有义务对此事保密。
"签了这个,就可以走?"谢宝指指文件。
"怎么,还想我们管饭……"少将先生语气清淡,带着一丝上位者的鄙夷,帐篷里的地板又大动了一下。农家饭店老板一家人一起惨叫,抱在一起。
"最起码,也要拿手电照照什么的吗!"谢宝很遗憾,觉得这个待遇忒不好了,太不重视他们了。
"你科幻片看多了吧!"少将先生后面有个年轻的少校讥讽他们。
"那就不怕我们出去乱说?"赵思涵加了句,皮嘉铭踢了他一脚。
"出去乱说?"少将先生一脸讥讽:"你出去说,你看到人骑着一把宝剑在天上飞?大家会觉得你看哈利波特看多了。签吧!"
谢宝很郁闷,拿起笔认真的签字,一边签字一边嘀咕:"哈利波特骑的是扫帚。"
"资本主义国家跟社会主义国家那是一个档次吗?签吧!"皮嘉铭恨铁不成钢的踹他。
有人收走了文件,少将安排了十几个人,两俩车送他们出去。那家本地人不知道怎么却被留了下来。
皮嘉铭一声不吭的上了车,薛润他俩也挤了上去。这一路,异常安静,许是没被人这样忽略过,谢宝他们三个都觉得很耻辱。那种被人从高高的天空俯视的感觉实在不好,却又奇妙的无可奈何。
车子慢吞吞的跟着武警的车子往外走,距离那片神秘的地方越来越远,一直到一处拐弯的山湾地段,突然,不知道从那里打来一声巨雷,薛润与杨向子突然一口同声的喊了一句:"停车!"
随着一声刹车声,带路的那第一辆车,被山上滚下来的泥石流深深的掩埋住了。
魂魄施洋再次目睹车祸现场,突然想起自己也是这么被埋起来的,于是大叫一声立刻就要魂飞魄散。这时,有车子里伸出一只手,对着空气做出几个手诀,他的魂魄便化为一道红光被收到那个手心里。
皮嘉铭一头冷汗的跟谢宝与赵思涵往后看,杨向子对皮嘉铭喊:"倒车,绕过后面那辆,快点啊!"
皮嘉铭迅速拽了倒档,那车飞快的向后行驶,只刹那,山上的泥石流,哗啦啦,哗啦啦的一起向下滚动倾扑,谢宝高声大叫,能不叫吗?太吓人了,那泥石流紧跟着车前面向下倒,相隔不足半米,一浪接一浪,沉闷,恐惧,来势汹汹。
从山上卷下来的泥石流,掩埋了将近几千米的公路面。同来的两辆部队的车子,因躲闪不及,便脆弱无力的消失在淤泥里。
"好了。"薛润说。
"啊?"皮嘉铭还在倒车。
"没事了,停吧。"杨向子加了一句。
皮嘉铭不相信,依旧倒了几百米,看到稳定了,才胆战心惊的将车倒进一边的甘蔗地,远远的离开山脚。
车里的人都在喘粗气,倒是杨向子打开车门,远远的看着那边被泥石流掩埋的路面,那下面十多个人呢。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他扭头看自己师傅。薛润闭着嘴,看着自己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宝脚底发软的从车里爬下来,没错,胆子都吓破了。赵思涵扶着他,两条腿止不住的颤。这五个人因为莫名的原因,就这样有了生死的友谊,反正现在他们都在一条贼船上,皮嘉铭扭脸问杨向子:"救人,十多个人呢。"他拿起电话看看,依旧没信号。
"哥哥,你说的简单,那得多少土方,咱就五个人。第一辆车还好,第二辆我找不到埋在那!"赵思涵打击他。
薛润扭头看下远处,那边震动的越来越厉害。
"赶紧的吧,尽力而为,不然以后没法睡觉了。"谢宝稳住了,跌跌撞撞往前跑,其他人跟着。
到处都是黄泥堆子,谢宝他们一筹莫展,可是还是蹲下用双手挖泥。薛润跟杨向子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只是不动。
"你们他妈的看什么看,救人啊!"谢宝声嘶力竭的扭头喊。
"成了,你们过来吧,等你们挖出来,人早死了。"杨向子劝了一句,皮嘉铭又挖了几下,看下连绵千米的泥堆,无奈的躺在泥巴里长啸:"妈的,啊!!!"他的无奈来自于一直骄傲的活着,突然一个傍晚,不到几小时,从灵魂到肉体,均被打击了。有时候,你没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薛润冲杨向子点点头,杨向子慢慢走到泥堆前,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接着飞快的开始做一些手势。谢宝拽了下皮嘉铭,皮嘉铭坐在稀泥里,先木痴痴的看杨向子,接着他猛的坐起来,目瞪口呆。
这附近山上的大树,突然一起的开始有节奏的左摇右摆,然后打泥土里钻出无数树根,犹如泥鳅在稀泥里快速的行走一般,无数的树根自动连接,相互缠绕成绳根,迅速诡异的起伏在泥地里,一头头的扎进泥石流翻找。杨向子的脚慢慢的离开地面,突然他停止了势,一直合着的眼睛睁开说:"找到了……"
很快,两辆失去原本颜色的越野车被树根从泥石流里拽了出来,被稳稳的搁置在一边的庄稼地里。
杨向子的脚慢慢回到地面,那些树根缩了回去,一切恢复原状。
谢宝跑到杨向子面前,指着他,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向子不喜欢别人指着他,拨拉开他的手说:"别看了,去救人吧!这都几分钟了,看还有气吗。"
几个人上去开车门,拽人。第一辆车还好,有个硬车顶,第二辆车却是帆布顶的越野车,那车拉开车门,稀泥便带着人滚了出来,杨向子走过去,将手放在躺在地面上的军人动脉上挨个摸了一下,冲薛润摇头。
皮嘉铭带着谢宝跟赵思涵蹲在地上做了一阵心脏复苏。抬脸看看杨向子失望的叹息:"没救了?"
"恩,没救了,他们没受什么罪,死亡来的很突然。"杨向子说这话的时候,却扭脸看着自己的师傅。没错的,师傅能救所有的人。
"我们三都是大院长大的……"赵思涵没放弃,依旧一边做人工呼吸,一边借着换气的机会说话:"所以……得救……"
杨向子第一次目睹死亡,心理关过不了,他语气里带着哀求看自己的师傅:"师傅,那是人命。"
薛润蹲下,用手擦了一下满是泥巴军人的脸。终于还是瞥了一下嘴说:"把那些(人)拖过来,摆一起。"
不说薛润他们在这边救人,却说那边正在争斗的一群人,因为突然出现的外援,已经停止了争斗。众人盘膝坐于地面,正在慢慢调息,忽然,却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来一阵冲击波动,一阵阵的引得众人心绪乱动,四肢百穴气流化为千万段,一波波的迅速游走,无论怎么控制都收纳不住。
波动引发山上山石乱飞,根基松动,附近的山脉陆续出现泥石流,塌方,忽现各种天坑。
有境界低的修真者已经按耐不住喷出鲜血昏倒在地,有境界略高的只能相互扺掌,一起运气抵抗。
少将李国平看着现场的情形,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他先是指挥着手下将一个一个的透明匣子搬出来将修行者罩进去隔断冲击波,接着回到自己的帐篷,给不知道那处上级做了个简单报告。
"……五月二十七日,依原计划将孟骨山灵泉宣布出去后十五天,引发原定计划争斗。那股非自然的吸力于傍晚五点三十七分出现。其压力,强度均大于二月西岩县境内出现的吸力,据测量……"
此刻,太平洋某岛屿的上空,几十处白色的气浪,一波一波的从天空某处打击着岛屿四处。那些气浪形态各异,有拳头,有刀尖,有穿了鞋子的脚底。那些打击犹如要击破某种隔阂一般,一次一次的……直到孟骨山的原引力消失,才慢慢停止了冲击。
薛润一个一个的对躺在地面的人施救,那股修真者无法抵抗的波动,似乎对他,对杨向子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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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哧!"从嘴巴里吐出一口泥汤子,最后一位被救的军人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气,有了力气后茫然看看周围,他的同伴在甩身上的淤泥。薛润收回手,杨向子赶紧从背包拿出毛巾递给师傅。师傅有点不高兴。
生生死死,发芽枯落,本就是自然界的现象,不管怎么去死,对于修真的人来说,那只是一种必然过程。徒弟的眼里,人命重于一切,这个想法没错,这是现代。现代人有自己对自己的评价,高级动物是特例,很值钱。今天在山上被连累死的动植物,那是遗憾。
薛润擦着手,看着坐在地上的军人。他们也看着薛润,刚才薛润救人大家都看到了。他只是将手放在人的心口位置,很快的,他手下发亮,人便复苏了生机,吐出淤泥,缓了过来。
"脑袋缺氧,会影响以后的智力,你把这个给他们吃一粒。"薛润取出一瓶《益气养元丹》递给徒弟,好人做到底。
杨向子接过去,给那几位发了一粒,他看谢宝很好奇,便把剩下的递给他笑着说:"拿去玩吧。"
这三个人看上去长的不像好人,做事却挺地道,杨向子的思想依旧是个凡胎。
谢宝接过去,仔细看这个小瓶子。这小瓶子是一块羊脂白玉整个的镂成,瓶子有仁丹瓶子那么大,打开塞子倒出来的小丸子都是均匀匀的朱红色,滴溜溜的芝麻大,还有一股香气。
"真给我啊!"谢宝觉得这东西挺神秘的。
"拿去玩吧,我家有好些呢。"杨向子笑着说。
薛润翻个白眼,无奈的摇头,徒弟啊,还是在某些时候,白痴了点。他家这东西的确多,可是,在修真的世界,他易玉子练得丹药是别人能随便得了得吗。
那几位军人慢慢站起来,活动手脚,眼睛一直盯着杨向子师徒看。
薛润跟杨向子在车子那边低头商量着什么
"师傅,对不起,我把麻烦带家里了。"杨向子道歉,恢复神志冲动后开始后悔。
薛润笑笑,扭脸看着远处的山坳,红光越来越小了:"能有多大事儿?做了就别后悔,没事的。"这家伙的态度依旧是不管不顾的惯。
这天夜晚,部队营地,李国平少将听着几位属下的汇报。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听完了,他便主动的到皮嘉铭他们三个的帐篷里去详细的问。
今天是个十分累心的日子,虽是按照原定计划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无法预料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修真界的广益门与真生法会的人,因一处灵泉的归属权打了起来。代表军方的《特勤处》秉着以前的惯例,就只负责外围戒严,随他们打。这么些年了,其实那边的人跟这边的人都算是相处愉快,他们特勤处自然也会得到不少好处。比如得到这次无名波动资料的详细报告书,当然,意外的惊动了"真恒会"的人,李国平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修真界的"真恒会",是权利大于《特勤处》四科的一个神秘机构,就李国平手里的资料,在修真界内部,要有三层皮,第一层是杂修。第二层的人是真修,第三层算是内核,具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这些年来,李国平手里没有一份资料,有的只是传说的只言片语。今天傍晚,很多年没露面的毕烈耀突然出现在此,李国平觉得很意外,还有那个姬玉岚,都是五年没出现的修真者了。这两个人,悄然出现,悄然的接下四科工作,就像根本没离开过一样。
杂修这些人好说,就像他们的名字一般,只要看到可以利用的资源,他们为了这些资源是不惜余力的。当然,提供方便,双方合作,这些年大家皆是皆大欢喜。
真修界的人就不太好说了,他们有严明的规矩,阶级,圈子,看杂修就像看蝼蚁。现在手里可利用的价码,真恒会是不会感兴趣的,那么他们插手这里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也是为了那股奇异的波动?总之要小心行事,只要涉及到真修"真恒会"许多事情便不好办了。
最麻烦的是那层内核,就像神话传说跟游戏最后的管卡一般,那是一股强大的压力,越看不到越恐惧。李国平的一位前辈曾说:"我们对那些人来说,只是工具,我们这个空间对他们来说并无意义,他们一生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对于暂住的地方,那些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离开地球?离开地球去哪里呢?火星吗?李国平不明白,他不是正经八百的特勤处负责人,他头上的老大多了去了。今儿这事儿真不好解决,那边说有几个来支援的直系子弟伤了经脉。可奇妙的却是,真恒会的毕烈耀跟姬玉岚,却没有去看伤者一眼,还有那对突然出现在此的修真者,他竟然眼拙,看漏了。
在查阅了杨向子与薛润的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这两个人显然不具备吸引"真恒会"的条件,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他们来到此处?
脑袋犹如一团乱麻的李国平,对着不显眼处,吐了一口吐沫。在他看来,修真界也不是无敌的,最起码科技武器用好了,也不是弄不死他们。当然,只要不触动内核。就李国平这几年见到的《特勤处》四科的人,那些骚包,处处觉得高人一等。李国平最腻歪这个,心下是看不起的。
李国民想着心事,揭起皮嘉铭他们帐篷的门帘,一抬脸,便换笑眯眯的表情进去,这屋里三个人都换了衣服,正坐在那里说什么,见李国平进来,他们忙站起来。皮嘉铭刚才终于跟家里联络上了,他爷爷这么些年第一次主动跟他联络。就一句话:"实话实说,别把你那副鬼肠子往国家大事上挂!"说完就撂了电话,皮嘉铭很委屈,也莫名奇妙,他没想那么多。
"我参军那会,征兵的部队,正好是老爷子旗下的部队。说起来,也不远,咱不是外人。"李国平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我说你今儿怎么跟我笑,您可别跟我客气,我就是个本分商人,你想问什么我不会隐瞒,今晚也是赶巧,我们跟那两位不熟。"皮嘉铭苦笑。
"不说那些,我是来道谢的,要不是你们,怕是我家的那几只小驴犊子都回不来了。"李国平说着,有人搬进一箱子啤酒,他取出一瓶,用牙齿咬了盖子举起瓶子对皮嘉铭说:"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李国平的地方,尽管说,绝不敢推迟。"
皮嘉铭跟他碰了一瓶,他不舍得用牙齿咬,也讨厌这做派,便老老实实的用瓶起子。
一瓶啤酒尽了,李国平坐下,语气便有了一家人的亲昵:"那些天上飞的跟咱们不是一家人,说白了,咱们是一处的对吧!好比上午,我那么气人,出了事,你们还是会帮忙。这不是为别的,军人的孩子,家里有个军人,那么不管走多远,什么情况。自己心里都会划分区域,咱就是一起的,没二话的亲人己人。"
"这话说得,好像是我们做了什么,其实我们没能力救人,想救来着……最后是人家杨向子他们帮的忙。该怎么是怎么,这功劳我们不敢揽着。"谢宝无所谓的笑笑。
"那个……杨向子对吧,还有一个叫薛润,你们怎么认识的?"李国平帮他们倒酒。
皮嘉铭他们三个互相看看,于是皮嘉铭做发言人,一点没瞒着,从头至尾的便说了起来。
杨向子端着脸盆给师傅倒了一盆热水烫脚。做完这事,杨向子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意一抖,衣服便干净了。
"担心了??"薛润搓着脚丫子,笑眯眯的问徒弟。
"恩,那些书里,难免写了不少有关于被迫进入组织什么的事情……"杨向子叠着衣服,不好意思的说。
"哎呀,你都不叫我相信,你自己到信了,怕什么呢?有师傅呢。"
"这不是……其实师傅,我没后悔,在我心里,人命比什么都大,要不是送我们……"杨向子嘀咕着,见师父神游天外,便加重语气:"师父?"
"嗯?"薛润扭脸看他:"别担心,我们那个年代,都没有强迫人家为自己办事的。养小奴是妖修做的事儿,其实吧,我觉得,修真者都看到了,妖修大概也不远了。"
"那些人,不强。"杨向子将衣服收进玉佩,靠在简易床上做个了评价。
"恩,别笑人家,都比你勤快。你是遇到了个好师傅,别人呢?人家自小努力,要发奋,要竞争。现在这世道,资源贫乏,灵泉、灵矿、灵植、灵物、灵器、灵兽、我们那时候有的,这边几近灭绝。咱现在看到的这些残余,就像古董店里检漏一般。你说人家怎么练起来的?一千倍努力,一倍的报酬。"
杨向子没听懂,他总是听师傅说,他们那个时候,他们那会子。至于是那个时?那会子的事儿?他问了师傅也不说。
"这事完了,咱回吧,回去了,就别出来了,外面太乱。"骨子里杨向子是个老实人。
薛润看看手心,又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的山坳,脸上带着特神秘的笑容:"别啊,有时候,不经意的能发现很多妙事呢,明儿带你找有意思的玩意儿。"
几十里地的不远处,一男一女,正在检查一处阵法,见阵法未被波及,便又加持了一阵,互相看看,匆忙离开。
杨向子奇怪的看下师傅:"白天您还没发现呢,怎么突然就不经意了?"
"那不是……白天你没刨树根吗?你没发现这附近的树根特别容易控制吗……"薛润红口白牙说假话。
师徒两人唠叨着,一直到午夜两点多,李国平从皮嘉铭的帐篷里出来,便回去找了早就等候在他临时办公室的毕烈耀与姬玉岚。
"呦,李大主任呐,总算审查完了,我们可以见到人了?"姬玉岚一向嘴巴里没好话。
李国平很醋这个女人,一来,她是"真恒会"的联络人,二来,二十三年前他是办公室秘书的时候,就跟姬玉岚打交道,那时候她就这个样子,媚里媚气,十八九岁小姑娘的样子,那时候他觉得这是小妹妹,他不跟她计较。
这都快二十年了,她还这个样子。说话,穿衣,做派都这样,再叫她小妹子,心里打寒颤。
"得了妹子,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吗。我拿死工资的,出点事,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全,你们也……算是体制内的人,要多多理解啊!哈哈!"
姬玉岚立刻高兴了,收回脚,样子乖乖甜美的看着李国平,李国平立刻扭脸看毕烈耀。
毕烈耀客气的笑:"也是我们内部没协调好,今天这事本不该出,这边会相应的对他们做出处罚的。咱这片不早就签署了协议吗,算是禁地,那些小家伙不懂规矩,给您们添麻烦了。"
"太客气了,其实没多大事儿,这里距离禁地这不是还有几十里地吗,当然,我会跟上面说的。"该提条件的时候,李国平不会客气。
如今,修真界与外界关系良好,但是中间依旧有一扇模糊的界限。修真界是早就有的,不依附于任何政府,只与合作于掌权的政府,这也是上千年来的惯例。李国平是军方的联络人,当然毕烈耀的"真恒会"对外也属《特勤处》四科,就是专用于联络现世的修真界的联络人。说白了就是好处均分,坏事吗,互相推诿的那么一处地方,这在那个朝代都一样。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的,一起来到薛润与杨向子的帐篷外,半夜两点,还故意装的很有礼貌的样子,在帐篷外客气的问:"两位师兄,不打搅吧?"
"请进。"杨向子打开门帘,先是好奇的打量这两位修真者,走在前面这男人,二十多岁,他一眼就能瞧出,此人身体是淬炼过的,重新塑成的,那么他的境界一定胎息已成,灵识内敛,不骄不躁之境。后面这一位女性,十七八岁,样子比电影上着了装的明星还要漂亮,境界虽不高,可是师傅说了,修真门派千万种,有时候境界不论高低,要看家里的手段。当然,这只是杨向子粗粗一掠,只是看下,便笑眯眯的请他们进去。
"大半夜的,打搅师兄清修了。"姬玉岚很认真的施了个古礼。李国平很惊讶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了,这女人很少这么有礼貌的,她向来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
毕烈耀也很认真的施礼:"不知前辈的山门开在何处,可有老院的名号?不是故意探究,只是害怕乱了渊源,搅了辈分,那就失礼了。"
于是,李国平纠结了,这是穿越了吧?
没办法,这两个人看不出薛润与杨向子的修为,心里着实下了一跳。于是便把他们当成隐世世家,稍微试探下。
薛润茫然,他们那时候可没这规矩,杨向子看了一眼师傅,想起自己那块锦绢上却有一些江湖切口般的记载,便笑笑接过卡子去,回礼道:"家谱记载,传始于混沌,二传于洪道天君,开山门于室屋山,门悬眉匾,曰"洪太山",因有祖训一直山内清修,怕是与师兄并无渊源,家中只有薄微小技,练个丹药,养个花草,混下日月,并不是什么开山大宗,怕是与师兄们并无渊源。"
薛润顿时对自己徒弟无限崇拜,这个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他没教啊?
这是一场无法解释的误会,原本薛润的修炼方式便于他派不同,在别派的观察方式的窥视下,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误会就这样产生了,人类最基本的区别方式,当别人的拳头比你大的时候,先讨好再探底。
"不知师兄如今是什么境了,我竟看不出?"毕烈耀再次问询。
"可不敢妄称师兄,我们洪太山的修炼方式与你们不同,皆是以丹途入道,心境比体修要重,并不以斗技见长,这些年,灵药,灵植已经灭绝多种,家门……呵,算是没落,只求个勉强传承。"杨向子很客气虚虚实实。
毕烈耀想了下,便点点头笑着说:"确实有过这样的门派,明初的时候仿若还参与过俗世,跟着造反来着,洪太山原是跟着陈友谅的,后来江山易主,他们自己也内斗不止,明末的时候便没落了。我记得那是个小山门,丹药确实不错的,只可惜现在资源贫乏,丹门很多……"
"是这样?"姬玉岚瞥了薛润一眼。
"嗯,就像打网游,你们是战斗系,我们洪太山是辅助系,小门小派而已。"杨向子细心解释,倒是第一次知道家里那小秘境原是有些来历的。
"哧!"一个站在帐篷口的士兵乐了起来。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气氛轻松了很多。
毕烈耀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大地图打开,那副地图将国内的省份城市化成两种颜色,一种蓝色,一种黄色,他指着地图解释:"因为两位是未曾登记的修行者,所以我们还是先行登记,发下证件,唔……"他思考了下,笑笑:"就给你们先放到杂修,若将来有所成,就去真恒会报备下。"这一锤子,便定了阶级。
李国平若有所思,抬脸看了下低着头的毕烈耀,这家伙才真正是个阴人。
"证件?!"杨向子很敏感。
毕烈耀点点头,理所当然:"对啊,就是个规矩……你多大?"
"三十四岁。"
"家里可有洞府?别误会,若是没有,以后入了真恒会,也许会给你们份上一处灵气旺盛的。"
"这个确是没有的,到不敢想那么大。"
姬玉岚娇笑起来,放松的在座位上一坐,艳红色的高跟鞋连着一条雪白,粉嫩的大腿便上了桌子。杨向子有些生气,这女子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这也太市侩了!
"我说呢,原来不是看不出来,而是根本没境界。小弟弟,你说吧,你们长这幅摸样,还在江湖上四处横走。"她瞅着杨向子的裤裆处,暧昧的伸出舌头舔了上嘴唇一下:"你师父没教过你们吗?没自保能力,就离老前辈们远点,跟姐姐吧,看你根骨还不错……"她扭脸看下看手心的薛润,便挺无耻的用下巴点点他说:"你弟弟也不错,姐姐给你介绍个老前辈,人家就喜欢这样的,当然好处少不了你的。"
倒不是说姬玉岚是个邪派的人,她们山门自古便是与别派双修的,所以对这些男男女女之事,并没多在意,本性使然。当然你情我愿也是基本的,看到长得漂亮的也稀罕,便随意逗了一逗,并无恶意,只是习惯。其实就是杨向子愿意,她也未必愿意,一个小丹门能有多大好处?
杨向子却特生气,他扭脸看李国平。强抢民男你没看见啊!解!放!军!叔叔!
李国平扭脸看帐篷外,他们不干涉别国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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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从杨向子跟姬玉岚嘴巴上拧起来,李国平便和同僚上自动离开帐篷,走的远远,那里面的人不是正常人,属人民内部矛盾,与他们无关,那些个个都是非人类,牵连到就不好了。
帐篷内部摇晃了几下,有冰凌脆响的声音,地面凸起,仿若有蛇在脚下快速的游动……
没一会,姬玉岚便从帐篷里飞了出来,这营地正扎在热带雨林的大树堆里,参天大树到处都是,姬玉岚飞出去后,那些树木便如拧麻花一般的自动攀爬出来,拧在一起,变成一座小屋子。姬玉岚在里面点火放炮,乒乒乓乓的干了半天,那树木的皮儿都没掉半块,没办法她在里面开始怒骂。
"放老娘出去!"
作为一个十九岁便入了开光后期的天才,姬玉岚还没吃过这样的亏,这么些年了李国平也第一次见到不给"真恒会"脸面的修真者。
毕烈耀有些意外,瞅了一眼杨向子,并未为姬玉岚出头,虽是搭档,大家派别不同,私下真没什么交情。修真界就是这样,利益第一,拳头第二,交情?几百岁活下来,什么情都得靠后。
他拨拉下地图上的冰碴碴,继续忙自己的事儿,姬玉岚就爱干这事,把人冻得跟个雕塑一般展览显示她多有本事。抓瞎了吧!万物都有个相生相克的道理,这是赶巧了?正好洪太山克制"赫连宫"?
"杂修里野路子出身的人很多,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觉得自己是超人,难免有些目中无人,不懂规矩。"毕烈耀没抬头,好像在说别的事情。
"规矩?你定的?"薛润问他。
"我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我是好心,那些说规矩腐朽啊,必须打破啊,说制度严苛的人,最后都死了,要是我……"
他抬眼看着薛润,带着一丝老前辈的语气劝:"以前我认识一个人,大学生,无意得了机缘,他天份好,手里有几分本事,便开始目中无人,每天都在代表他不知道的东西,惩罚惩罚这个,抑制抑制那个,打破打破这个,当然,年轻嘛,他热血,这可以理解,他最不该……"毕烈耀停下口,按照规矩,薛润该问他:"最不该什么啊?"他也好接下去……
薛润特无辜的眨巴眼睛看着他,就是不开口。
毕烈耀失笑:"你不问他现在如何了吗?"
"我不问,你也不要说,我想我明白你要说什么。"薛润侧脸看下自己的徒弟,用眼神安慰了他一下后扭脸对毕烈耀说:"我们无所求,以前不会求你们,今后依旧不会。所以,那些不该,那些你要劝阻的事情,就收回去吧。"
毕烈耀嘴巴张张,轻轻的摇头,然后像任何事情没发生一般的笑眯眯的继续解释起来:"标注了蓝色的城市,是有修真者住的城市。黄色便是没有,今天开始二位便会领取特殊证件,我们会为你们定时交纳各种补助,像是什么养老之类的,每个月也有个基础工薪,不多,几万块。够个零花儿饮茶的钱。相对而言呢,你们的城市便会纳入诸位保护范畴。
大意是你们享受社会福利,那么就要尽社会义务。今后正梁对吧,嗯,正梁市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特案,求助到两位。那么你们也必须伸出援手。这事呢,是当初修真界跟现世权力机构签署的协议。咱呢,都得按规矩走。虽然修真的确是为了打破规则而存在的职业。当然,我们禁止修真者内讧,这个惩罚是十分严酷的,看过变形金刚吧,扔到深海监狱一辈子别出来。您别笑,真有那样的地方……"
说完,毕烈耀又加了句:"其实,想给地球人做点事挺难的,大部分事情他们自己能处理的很好,你们别捣乱,他们就高兴了。当然我对不找麻烦人,我是会喜欢,像你说的,无所求了,那就最好了。"
毕烈耀快速的介绍完,接着拿出两份表格给他们填写:"那个,洪太山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杨向子奇怪的看着他。
毕烈耀笑笑:"炼丹,炼器,驱鬼,布阵……每派的特色不同。修行本身就是花大钱的事情。一块三厘米的下等灵石现在的价格是二十五万,有价无市。要是有些特色,做一些互助的服务,那么……换些钱,过日子吗,大家各取所需,有好丹药,丹方我们是收购的。"
杨向子取过两份表开始填,一边填一边笑着说:"恩……我会养盆景,这个算不算?"
毕烈耀笑了:"当然算,谁家没有药田,宝树。要是真的能帮着处理下,有太多的事情求着各位了。"
把表格递给毕烈耀,杨向子点点头:"成,能帮上的一定帮。但是如果我们不愿意,你们也不能强求。"
毕烈耀不在意:"怎么会,你们不做,自然有人做,世界大着呢,有本事的人谁会像我们这样受苦受累。打搅了,以后有机会,大家合作。"
没有像修真界那般施礼,毕烈耀伸出手与他俩握了一下离开。他不认同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了,他有种违和感。这两个人跟他不是一个圈里的。
没错,圈子,老鼠有老鼠的下水道圈子,人有人的关系网圈子。只是两个来自隐世家族的新鲜修行者,这条路很长,这么傲气,死的也会早,他何必去做这个坏人呢?工作做完,拿了提成便完事儿了。发现新鲜门派,新鲜修行者,纳入规范机构,统一管理,都会有些灵石可以拿,这是人类世界为了安定,给的福利,他不拒绝这样的好处。
毕烈耀扭身走到气急败坏的姬玉岚面前,用手扶下树干,那座树枝盘缠的小屋顿时燃烧起来,在一秒钟内结束了它的使命,化为飞灰。
姬玉岚想再进帐篷,毕烈耀一把拉住她:"先生等着我们回去报告呢。"
姬玉岚咬咬嘴唇,瞪了帐篷一眼,扭身离开了。
毕烈耀不觉得姬玉岚输了,再说输了又如何,小孩子才在意输赢呢,姬玉岚只是大意,要是开始就认真,杨向子在他看来,未必能赢,这里是森林,丹门控制植物,向来有优越性。害一个人,亮了家伙斗殴是下乘,他已经把这两个人并到杂修,杂修与真修,之间的距离比蜀道还要难于上青天。毕烈耀笑的很暧昧,心里很是满足,做人就该像他这样,杀人不见血才是。
杨向子撇嘴,这是示威吗?他才不在乎。
李国平撇下嘴,挺失望的走了,他爱看修真者窝里斗,至于这两个人才。他无所谓,他了解那个圈子,那里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需要巴结的世家也多了去了。还真不缺这一两个,虽然他对他们救了自己属下很感激,可是,要不是送他们,也不会出这事对吧。李国平很不要脸的自我解释着离开了。
杨向子看下自己手掌,对于手忙脚乱的第一次大乱斗颇有所得,当然,他对毕烈耀的这种示威没反应,只是扭头看下师傅。
薛润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还行,想太多了。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太阳光隔着树缝慢慢的照到营地,杨向子伸伸懒腰走出去,左右都空了。他扭头冲里面喊:"师傅,快起来,解放军叔叔送咱俩一顶帐篷!军用的哎。"他说完,看打里面出来的师傅一脸迷茫,昨晚那么大动静,自己怎么没发觉,竟然睡得那么沉?
"别乱想了,先是挖了上千米的泥巴救人,再跟那个老太太斗,人的力量虽然可以再生,可身体也需要休息。"薛润从帐篷里走出来,看看周围叹息:"我点了一点歇息香,徒弟睡得好不好?"
吸吸鼻子,抻抻胳膊,杨向子看着前面嘀咕:"师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活的倒回去了,脾气怎么会这么大。"
"没所谓啊,我的徒弟,就需要这样,你想怎么就怎么,天塌下来,师傅顶……易玉子那会子……算了。"哎,每次都是这一句。
师徒两说着闲话,杨向子将行李全部扫进玉佩,那顶军用帐篷,连里面的国家财产都没放过,一起归了他,他背着小包紧跑进步来到师傅身后问:"易玉子是谁?"
师傅瞥了他一眼:"一个傻瓜,很是……缺心眼的那种人。"
上千年时光润泽而成的森林,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修行者为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所谓灵泉,打来打去,地上轰的到处是深坑,灵泉改了道,不知道流向何处去了。本身有灵气的东西就有自己的脾气,也许,这是毕烈耀那家伙故意使坏,反正,除了坑,这边什么都没有了。
薛润捡起一些碎木片,残根丢到坑里,笑眯眯的叹息:"哎,别人打架,我们擦屁股,你听到了吗?"他看看杨向子,杨向子一脸迷茫。
"草木哀哭,哎,那些人不知道天生天养的最基本道理呀!"薛润说完,持金刚坐,在那里嘀咕了一会什么,又将双手放在土地上,以身体里的灵气滋养大地。不久,那些大坑自动愈合,树木的残肢孕发出绿枝丫,满山遍地向外扩张,五颜六色的花儿都盛开了。
杨向子坐在老木根上,看着那些绿意初生的生命,有种发自内心的愉快感充满全身。
薛润坐了起,扭脸对徒弟愉快的说:"昨儿发现一处好地方。"
"灵泉?"杨向子迷茫:"他们不是说灵泉改道了吗?"
"跟着就是了,总之没坏处。"
师徒慢慢在山路上走着,薛润像知道去那里一般,一路上目不斜视。杨向子紧紧跟在后面,其实,自打两年前,世界变了,每天都像在好莱坞大片里过着。搞得现在对世界有任何奇异现象都不会惊讶,它正常了自己反倒觉得奇怪了。
那些树木自动向两边分开着,他们走过去,那些紧挨着的树又合起来。走了,约有一个多小时之后,杨向子急巴巴的跟在师傅后面,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儿。
"说呗,憋着干嘛?"
"师傅,你怎么不飞呢?"
"飞哪里去啊?"
"就目标啊,飞过去多简单!"
薛润扭脸,认真的看了徒弟一会叹息,这孩子还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要走的道路还很远呐!
"这边有很多阵势。"薛润笑眯眯的,伸出双手迅速结印,这个印式杨向子从未见过,便不敢吭气,仔细看了。
薛润打的这个印,叫"青鸾开目"传说,青鸾于高空飞翔俯视大地,一切尽在眼中,便是这个意思。
印式打完,两人眼前一亮,无数令旗,怪异的石头,植物,丛丛叠叠足足有上百,一个阵接一个阵的在此处叠加。杨向子只是一看,便觉得混乱的心都要散了。
"大约里面有些好东西,那些人进不去,便也不叫别人进。所以,大家集体在这里立了阵,一个接一个的,你看看人有多自私。"薛润扭头冲徒弟笑,笑完特得意的说:"只是幼稚园的小玩意儿,他们也不过如此。"
薛润当然敢于骄傲,杨向子却不敢再问,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却不知道,阵法这玩意,最是玄妙,要是飞了过去,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了。
终于,师徒两人,走走停停,七扭八拐的,就像那些阵势不存在一般的,走了约有二十多里地,中间还加了一餐,那阵势树下的好蘑菇却是不少。杨向子挺高兴,采了很多,支了小锅子炖了。薛润在一边看着摇头,却也随他高兴。师徒走走停停,终于,他们来到一处沼泽之前停住脚步。薛润站在沼泽前,看着那咕嘟嘟冒着热气泡的地面。一眼看去,望不到边的死亡之地,空气里的味道都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腐烂味。
他蹲下,持手扶地面感知了一会儿,便回手拉住自己的徒弟郑重嘱咐:"这里却是真地方了,你踩着我的脚印走,一步都不敢走错,记住没。"
杨向子点点头,心里很雀跃。
薛润抬起脚,找对对方,迈出一步,又一步,一步的在沼泽的上空开始虚空行走。杨向子第一脚踩下去,脸色却变了,他感觉到,大地是硬的,比水泥地面还要硬。他的脚趾隔着鞋底狠狠的抓了几下,心里一颤悠。薛润扭脸对他笑:"就是个障眼法,我们那时候没有这种,这大概是后来创的。我刚才也纳闷呢。不过……说起来,人是越来越聪明了……嗯……十二星宿套九宫,唔……此处大妙,百花瘟?哎?竟然还有变化……"薛润嘟嘟囔囔在那里说着奇怪的词汇。
杨向子战战兢兢的为了壮胆,偶尔插言:"瞧师傅说的,人要不越来越聪明,还回到原始社会啊?"杨向子说着闲话,脚下却一步都不敢错。
"这话就对了,知道李耳吗?那个老子。"
"恩,当然知道,道家先祖。"
"按照他的意思,人类回到原始社会才是正理。"
"真的?我是理科生。"
"徒弟,你不能每次对不知道的东西都说自己是理科生,太虚伪了。"
"那有,我才不虚伪。"
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那阵势果然可怕,每一步都会展现一个变化,每一拐都能浮现杀机,就如一个阵法大家,将自己一生的精血都铺在了这阵势里一般,薛润走的很满足,破阵破的无比畅快。如一位大学者跟另外一位大学者经历了一番学术交流一般,虽远隔千万年,却也萌生出心心相印的感觉。
薛润蹦了一下,杨向子学着他的样子也蹦到前方。当脚踩平地,薛润叫杨向子回头看。
杨向子扭头,不由惊呆了。这一路,高低低的走过之处,都是四方形的透明的水晶柱子,一个挨着一个的摆在奇怪的位置。
那冒着黑气泡的沼泽不见了,在水晶台下面的,却是透明的水,那水很深很深,丢片树叶下去,树叶却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沉淀,用眼可以看到很深的潭底底部。水是死的,水底是白色的,那些白色不是装饰的石子,却是不知道掩埋了多少代的白骨。有人类的,动物的,甚至还有飞鸟的,最大的一副,仿若是一条蛇,圆圆的骨头框架,一环一环的像过山车的轨道一般,静静的睡在水底。
杨向子看着发晕,摇晃了一下。薛润拽着他的胳膊肘向后走:"别看了,这阵挺厉害的,这些年不知道坑了多少人。"
杨向子没心思追究这些,跌跌撞撞的跟着师傅进了一条黑色的山洞。
山洞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犹如死地一般,又行三五里,终于有了水声,忽然眼前能看到物体。那些嵌在岩壁的闪闪的,亮亮的,各式各样的灵石闪着夺目的亮光,只看这亮度,每一块都是上品,每一块直径都有五六米那么大。
薛润嗤笑:"怪不得那么黑,摆那么大的阵势出来。徒弟你知道吗,那灵泉那里来的?"
"灵泉?"杨向子忘记了昨晚的经历,又猛地恍然:"昨晚他们争的那个?"
"对啊,我父亲那会说,但凡灵泉,皆是在灵石里流过,时间流逝,灵气就润养出来了。你看,就是这里出来的。"他指着岩洞边的一条不到一尺宽的溪流说。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杨向子好奇。
"知道啊,可是吧,怎么形容呢,那些人神神叨叨的,你们这话发明的好,神叨。但凡沾了这个"灵""神"字,他们就看的玄妙无比,觉得那水也有了规律。其实事情多么简单,它们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用你们的话怎么形容来着?对了,辐射。"
杨向子默默无语,辐射能跟这个一样吗?
岩洞七拐八拐,一路依旧陷阱无数,如若不是薛润这个有着强大神识以及不知道多少代经验的修真怪胎在,正常人?大罗金仙都得付出代价。
终于岩洞走到尽头,已经是七八个小时之后。他们师徒来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那石门雕着精美无比的雕花,只是不太像是人类要进的门,像是巨人常进出的地方,单是门扇就有二十米左右高宽。
薛润伸出手,将手缓缓的放置在门上,闭目不知道在干什么。杨向子双耳便听到,一阵阵像轴承互相拉开,卡住,艰难的转动,咯吱吱,嘎吱吱的声音。他听得肝颤,因为那种嘎吱就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的脆响,那些东西滚动了一会,终于不知道那一环卡到了最正确的位置,那门缓缓的打开了……
杨向子的双眼被忽然而来的阳光照耀的酸痛,他拿袖子挡着脸,被师傅拉着向前走了一会,感觉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我们这是出来了?"杨向子大声问。
"还在地下呢,这是耀阳石,这么大一块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成了睁开眼吧,没事了。"师傅的声音里也带着不遮掩的兴奋。
杨向子慢慢睁开眼,顿时从灵魂自肉身都被震撼的呆滞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任务就是撒狗血!呃呃!
13
13、第13章 ...
薛润与张耀扬站在一处古代城墙上,城墙的石头是由大块,大块铸造成长方形的钢精晶制成,城门不高,只有十几米,随着质量不同,颜色不同,属性不同而在四个城门周围缓慢围开。
这里犹如秦王的地下宫殿,少了帝王宫殿的隆重奢华,却多了一分天外天的悠然之气,虽是方圆十几里的小城,可是一砖一瓦都能见到建造者的细巧心思。
"徒弟,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飞剑,咱家以后都有,要什么有什么……"师傅很高兴,四下看着,这是一注大财啊。
城内的房屋,皆是有年头的珍惜树木制成,最变态的是城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三座宫殿,竟是在一大块天然的白玉上雕琢出来的。可怜外面世界的女人啊,一辈子手腕上有个巴掌大的环环都满足无比。这可倒好,人家那玉雕琢出三栋小二楼。太奢侈了!
师傅二人自台阶下来,一路踩在玉石道路上,顺着白玉道向里走,这里没什么药田,原是有的,多少年过去,无人搭理,花木早已枯死。
"看到这里吗?这个机关叫辰飞,以前我只是听说过。"薛润走到一个古代石磨一般的物体前,这石磨上有个磨盘,磨盘面上分阴阳两边。薛润推动滚子,耀阳石落下,头顶慢慢铺开漫天的星斗,一轮月牙缓缓高悬。
"那些星星是无属性灵石,很少见的。看到那月亮了吗?那是妁月石。住在这里的人,大概,想造个小世界出来吧。心思实在细巧,可惜了,他死了,那些植物也死了。你看,这里的植物,也需要白天黑夜,阴阳二石轮换滋养。只有白天,自然活不长。"薛润说完,推动那磨盘,天色又明亮了起来。
"要是这里的主人,懂得一些现代机械原理,再安装一些太阳能自动装置,那就不一样了,所以说啊,现代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杨向子被面前的古迹晃花了眼,兴奋的到处看:"不知道是谁建的这里,太伟大了。"
"是谁也好。"薛润带着他向里走:"一个人,活个成千上万岁,大把的时间,你说用来干什么?又寂寞,又无奈,只好建个城,把自己圈进去,每天幻想自己是个王。你说他不每天找点事情做了,又能干什么呢?"
"这里再大,也没咱家好。"杨向子评价。
师傅点头,深以为然。
师徒来到第一处殿门前,随手推开,屋里的样子便一览无遗。靠着墙,成堆叠放着的,有一米多高,一米半宽的灵石堆儿,
金属性的金色,水属性的白色,木属性的绿色,火属性的红色,土属性的土色。这五种属性的灵石,被一堆堆的雕琢成菱形的样子叠放,全是精选出来的上等货色,只是看一眼,便耀的人心神恍惚。
薛润的手又去摸自己腰上的小包包,他取出那本盗版的修真书说:"人的智慧是无限的,你看,怎么写的,世界上便真的有那一处地方。艺术来源于生活啊,这话讲得多好。"
杨向子没受过灵石教育,他与薛润的修炼方式,是从植物,乃至所有生命物体的本源里提取精华,再将身上孕育出的灵气返还回去,形成相互滋养的回环。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派,这一辈子都不会因为灵石缺乏而四处奔波。
"这些石头,五颜六色的,倒是很好看。"杨向子拿起两块,互相敲击的脆响。
薛润嘲笑他:"傻徒弟,你把这里任意的一块拿出去,给昨天那个老姑娘,她能趴着舔你的脚丫子。"
杨向子的脑海里立刻出现姬玉岚趴在地上的样子,下意识的他还给她穿了黑色的丝袜跟吊带。好吧,这是思维里的惯性恶趣味。杨向子打个寒颤,像丢脏东西一般的丢下那两块灵石。
薛润笑笑,捡起五色灵石,慢慢的在地上排组出一个阵势,这个阵势叫五行炼魂阵,阵内有四十九角,阵势的外沿却是呈现五星形式,有些像西方的炼金阵,可是其复杂度却是西方炼阵无法比拟的。
列好阵势,薛润摊开手掌,将施洋的生魂放到中心的圆圈内。
"这是什么?"杨向子大惊,一个寸长人形的透明物体在那里挣扎,打滚。
"这是咱家八戒,一会回来接他,也算是他的机缘,以后练了清灵源的心法,怕是再也跟灵石无缘了。他可比你有福气,见过生死,算是历过大劫,我再帮他淬炼一次,以后他会比你有出息呢。"
徒弟不吭气,就是细细看着。师傅将胳膊搭在徒弟肩膀上笑:"嫉妒了?"
徒弟拿手比了个寸长的距离,鄙视:"怎么会。"。
师傅抽星神上头,叉腰哈哈大笑几声,奈何徒弟不理他,也不按照惯例捧哏,他只好没意思的拿手指抹下鼻子,扭身向里走。。
这城里,一共有六进的院子,第一进是灵石。第二进开始便是主人居住的地方。这屋子里,精美的椅,榻床,凳,几,案,柜,多的无法想象。杨向子尤其喜欢那些屏风,古代人造器,纯为审美,不计工本时间,而现代造器有个基础要求,那就是为需要而造。
所以,当那些精美的屏风家具出现在杨向子眼前,他便被摄了魂魄去,再也不想动了。
四幅的,八幅的,十二幅的,二十四副的,圆形的,方形的,各种的精美,他一扇扇的摸着,嘴巴里叨咕:"也许理科生是个误会,我该去美术系。"
这里大概住过一家人,这家有男主人,女主人,甚至还有小宝宝的屋子。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裙衫,小宝宝的老虎鞋,这里都有,大约这些东西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么多年了,竟不腐烂,依旧鲜亮。那棉被抚摸上去,依旧温暖如许,褥子也是喧腾腾的和软。有一个房间最妙,那里面堆满了布匹,每一匹都精美奢华无比。
对了,这布匹屋里还有一架织机,需要两个人坐上去,一起织才可以正常工作,所以这屋子里的织锦都比古时候要宽一倍。
大概这家还有仆佣吧,便是仆人的屋子里,茶具都是精美无比的玉石雕成,看这颜色,大概是后面那玉楼的边角料。
师徒探宝一般的每间屋子都走一次,那些屋子皆是以前主人活动的场所,有个现象很奇怪。这屋子里所有的物件都是井然有序的摆放,仆人房间都是如此。只是摆放着,却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碗在壁橱里,衣衫在柜子里,孩子的老虎鞋跟成堆的玩具,摇车放在角落里,都是新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造好了,便放在那里,始终没有等到主人使用它。
"也许,这是一个修真人的梦想吧,想要个家。你看啊师父,这是典型的封建思想,他家有对仆人的住处的设计。那屋子多低矮,东西多简陋,是建筑物的边角料。所以啊,还是现代社会好啊,人人平等啊!"
杨向子叹息着,薛润背着手没回头的讥讽:"古人的为了学术会弯腰,现代人为了观念会抬杠。古人愚昧却不遮掩对知识的崇拜,现代人的贪欲索性都摆在脸上了,划分到金钱上了,这个没有可比性。"
杨向子想了下,嘀咕了一句:"最起码,人人平等的精神是好的,最起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总好过刑不上大夫吧!"
薛润扭头笑他:"你不是理科生吗。"
这下便真不吭气了。
走过五楼,便是一条白玉拱桥,桥下有条暗河,河水依然在,只是原本种下的莲花不见了。
过拱桥,师傅来到白玉楼前,不由住脚。这楼真是精致非,就连莲花窗格,都是重重叠叠,三层镂雕。不过,来到近前再仔细一看,这楼竟然没完工,正中间的大楼门额上,那个牌匾上才将将刻了一个半字,"九"还有一个宝盖头。
怪不得这一路来,城无名,三十多间屋子都只有牌匾不见名字。这人真是寂寞,一个人每天幻想着一大家子,或许,他有过一大家子,也许,这是为一大家子准备的隐居之地,只是修建当中未搬进来。管它呢……薛润得意洋洋的背负双手跟杨向子拾级而上,慢慢推开白玉楼门。
这白玉屋子并不大,有三间,每间七八十平米,正中这间秉着修行人的本色,地上放着七八个草垫子。垫子的质量倒是上等,最好的宁心草编织而成。七八个垫子历经几千年,或者更久的时间,草色依旧金黄,垫子上还编织着宁心静气的阵法。看上去手艺精致到了顶点。正屋很空,只在左右摆了四只雕了朱雀纹的四件大柜。打开第一个柜子,那柜子里放着的竟是成堆的宁心草的垫子。
薛润不由得失笑,接着打开第二个,这里有些靠谱了,柜子里有五排格子,每个格子上平放着十数件玉简。哎,这么多年了,总算见到老物件了。薛润伸出手,一个一个的抚摸那些玉简,半天后扭脸对徒弟笑着说:"原来是个贼。"
杨向子不懂,傻乎乎的看着他。
薛润解释:"这里上百片玉简,没有一块属于一个门派。这里的主人生前不是贼,便是个强盗。只是后来发现的这妙处,发了大财。你看这些东西,有一半还是残篇呢。都是一些武功的招式,心法的招式,但凡帮派,功法都是相辅相成的,就像你练得那个洪太山,一副锦绢,从心法到常识都要有,这里的都是断断续续的东西。"
杨向子走过去,迷茫的看着那些绿绿的,青青,白白的片片。
薛润顺手的取出一片,对着他的额头一拍。一整篇的《拂然九式》便印在他脑袋里。
杨向子站在那里感受了好久之后叹息:"我当初考大学,要有这样的作弊器,帝都大学也不在话下啊,师傅?这是女人练的吧!"
薛润撇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他说完,打开第三个大柜子,这柜子里也是玉简,摸了一遍,却是丹方,这可是好东西。第四个柜子,是造器实录,做炼器用。主人生前好似很注重这个,找了不少,约有二百多片。
可二百来片玉简,在修真世界实在算不上多,薛润再次为上万件哀怨了一番。
看完中间这屋,师徒扭身进了右边这间。这屋子里,有一条长十几米刻在墙壁的案几。案几上铺着黑色的丝绸垫子。垫子上一些小物件,小法器,林林种种合起来能有百十件。那墙壁上挂着一些大件的武器,灵器,法器。各派都有,坐实了原住家狗强盗的字号。薛润特别失望,又想起他那本盗版书。他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的大声怒吼:"那书里写了!一间屋子能有上万件!上万!"
杨向子拍拍他的背,帮他抚平怒气:"师傅,以后看正版,靠谱一点!上万件,那是外星人的世界。"
薛润点点头,低头看这些物件,仔细看来,倒是满意的很。都是少有的精致东西,随便那一件都可谓超品。恩,很不错。最后,他又在案几的角落发现大约二十多个,玉佩,戒指,玉环等随身小饰物。这些都是储物工具,件件都比他给徒弟的见面礼好上千倍。他随意拿起一个玉佩,将神识探进去,里面竟然还有前主人的东西,什么都有,灵石,药品,成品药,生活用具。大约这主人翻动过这些物件,已经把最好的摆放在了案几上,所以这储物工具里,皆是一些二三品的东西。不过,难得的是,东西真的有不少,朝代划分也很清楚。当然,一些尴尬的玩意儿也有,好比上千件精致的肚兜,说起来,一位女修一辈子带这么多肚兜却也正常。、
哎!这个狗强盗,女人的东西都抢,说起来了,原本,自己那个世界,生活在底层的修炼者不都是这样吗。只有高人低人的区分,那里会有男女呢?
薛润毫不客气的将那些储物灵器收拢起来,这次总算有了一些规模,虽比不得前世,但是好歹,比毕烈耀之流可好上万倍不止了。
"徒弟,过来!"薛润叫着对着墙壁流哈拉子的徒弟,那墙壁上挂着的宝剑,玉如意,玉勾戈,精金刺,每一件都像设了他的魂魄去似的。
"别看了,你都练了剑,便选两把宝剑吧。"薛润笑着说。
"可以拿吗?"杨向子不好意思。
这孩子倒是老实,从头看到尾,都没发了大财那种癫狂。还问自己可以拿不。
"拿呗。"薛润挺大方。
杨向子选了两把宝剑,一把是上品的破天剑,短的那把叫凌波。
薛润取出一枚戒指,将前主人留下的界限除去后叫自己徒弟:"过来。"杨向子正抱着宝剑美呢,听到师傅喊他,走过去。有些讪讪的挠头笑。
薛润抓起他的手,将一枚绿色的玉环扣在他的左手老拇指上,又刺了他的鲜血在戒指上。片刻后,杨向子挺兴奋的看着自己的老拇指,这时候,那戒指已经看不到了,跟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师傅,这里有东西哎!"
"废话,没东西给你干嘛?"
"师傅,好多香粉跟胭脂啊……"
"这谁啊,手指粗的像个男人!"
薛润只好又挑了一个戒指给徒弟戴在另外的手上。
"师傅,这里还有烤猪啊!几千年前的烤猪吧,也不知道能吃不?"
薛润收了这屋里的东西,默默无语两眼泪的去了左边那屋。一进屋子,更是失望,这屋里大概是这城最贫寒的屋子了。整个屋子,只有一尊女人的玉像,那女子不是那位神祗,只是一位村姑,头梳着双髻的朴实乡下姑娘,她的手里还抱着一直肥肥的老母鸡。
玉像前,有个草垫,草垫钱放置着一把特别简朴的中品灵器,一把兽皮裹着的宝剑。
薛润蹲下,捡起这把宝剑,抬脸看看这乡下姑娘,半天后,微微一叹:"也许,对于主人来说,这里是这城最富裕的一间了。"
他随手收了灵器,回身便开始强盗一般的收集。一边收一边对徒弟说,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反正这是规矩。
杨向子很高兴,很没出息的跑出去,将前主人家的家具,家庭用品,什么床铺板凳,茶碗茶壶,泡菜坛子……都收了一个遍。跟在他身后的薛润,默默无语两眼泪,自己这徒弟,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最后一间屋子的灵石收集完毕,薛润扭脸看着正对着院里一块乌龟背碑的雕塑发愁的徒弟,他气的不成扭脸骂他:"你能有出息点吗,你把这个放在花样年华门口给顾太太栓狗么?快过来!"
徒弟老实的走过来,他师父指着墙角一堆没雕好的灵石块块说:"收起来!你没看那些盗版书……"
"师傅,都说了,盗版书不靠谱啊……"
"我跟你说,对于外面人来说,灵石比命还重!"
"我知道啊,我不跟师傅抢,那洞里多了去了,我搬点大的,这些卖给谁都是祸,外面那些,等级不均等,敲碎了卖不惹眼……"
师傅闭口不语,徒弟在一边继续做一些庶民档次的嘟囔,他们在内城折腾了半日,前面的院子忽然传来一阵雷声,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向前面走去。
施洋的生魂此刻已然变成了银白色悬浮在空中,刚才犹如雾一般的魂体,此刻已经有了完整的体型。寸长,润银,盘膝而坐,表情祥和,背后略有几层可见的光圈,精致的就像一件艺术品。生魂下的那些灵石,失去灵气,都变为顽石,被雷劫轰的七零八落的。
薛润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施洋的生魂纳入手心,扭脸对徒弟说:"走吧,咱得找到他的身体,要不然就只能去医院太平间偷尸体了,时间不多了,我要给他找个女体八戒会恨我一辈子的。"
杨向子点点头,匆忙的将屋内其余的上品灵石纳入戒指,离开山洞的时候,还挖了不少大块的中下品灵石,倒是师傅,狗鼻子给他安上了,不知道在哪里抠了一块五尺多长的玉髓出来,笑眯眯的收到怀里。
14
14、第 14 章 ...
施洋是在解放军叔叔的帐篷里清醒的,他躺在简易床上,身上盖着的却是一床古代的七彩百子千孙被。他坐起来,整理记忆,感觉犹如梦中,可目睹的一切却那么真实,回忆完,他茫然四顾,这帐篷里就只有他一人。
揭开被子,他站起来,脚下一片温暖,那是一张纯手工的羊毛地毯,一双青缎子面布鞋就摆放在地毯上,施洋把脚放进去,却意外的合适。
走出帐篷,施洋适应了一会外面的光线,便看到一棵大树下面,谢宝那辆爱车已经被淤泥积压的不像样子。是啊,自己该是死了的,怎么又活了?
杨向子放下电话,扭脸冲走出来的施洋笑笑:"醒了?"
施洋迷茫的看着他,这个人他是认识的,那些记忆哗啦啦的回到脑袋里,他顿时尴尬起来,他在人家脑袋上没少折腾。
"饿了没?"杨向子看着自己未来的小师弟,心里其实满纠结,以后家里就多了一个人了,师父还会那么疼爱自己吗?师父把自己丢下,照顾他,大概也是为了培养他们俩的感情吧。
施洋摸下肚子,摇摇头。
杨向子走过去,上下打量他,这孩子长得满清秀,瓜子脸,杏眼,嘴型有些歪歪的,刚才讪讪的笑的时候,有一颗小虎牙。
"回去躺着吧,师傅说你的身体还要适应几天,所以,留我在这里照顾你。你家里也跟你几天没联络了,赶紧报个信,你电话没事,我放你枕头边了。"
施洋点点头,回到帐篷一头扎到被子里,又是一顿呼呼大睡。
杨向子回到帐篷,点开驴友用的专用灶头,煮蘑菇汤,他那戒指里有几千年前的肉食,他吃着还不错,这么久了,那些东西味道一点没变,依旧新鲜,只是想起这东西隔了这么多年了,入口有些别扭。
施洋在被子里翻滚了一下,一条胳膊探到地上,他一惊,茫然四下看。杨向子笑笑,走过去,帮他把胳膊放回去,拉了一下被子说:"你这身体凉了很久,暖过来要费些时候,新魂也要适应下躯体,睡吧。"说完,像平拍小孩一般的拍拍他。
"大……哥,我是不是死了?"
"嗯,死了。"杨向子点点头,施洋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体早就冰冷,浑身都是青的,跟师傅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累。帮师弟回魂后,直接就帮他筑了基。做完这一切,师傅话都懒得多说,安排好,直接回了正梁秘境修养去了。
"不过,没事的,你现在不是活……"杨向子想进一步解释,但是施洋打起了小呼噜。他失笑,伸出手,将这孩子的眉头抚平:"哎,算了,我不跟你争,谁叫你小呢。"
大睡了几个小时,施洋终于醒了过来,这次是精神了,他揉着脸,很有精神的四下看。杨向子端给他蘑菇汤,他一气喝了四碗,喝完,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谢谢哥。"
"别跟我客气了,你去洗个澡,那边有条小溪,水质不错。"杨向子接过碗,笑眯眯的说。
施洋点点头,伸手从枕头边取出手机打开,随口问:"几号了哥?"
"六月三号,你把儿童节耽误了。"杨向子递给他洗漱用品。
"哦,有泡泡糖吗?"施洋要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杨向子失笑,还是给他找了一盒。
阳光照在清澈见底的小溪水面上,几条小鱼畅快的游玩,远处的大树上,羽毛漂亮的雀鸟叽叽喳喳的交谈着。施洋靠在溪边的石头上,嘴巴里咀嚼着一块香橙味的泡泡糖,将手里将手机的信息翻看了好几遍。
他是五月二十九号离开帝都的,到今天,整整五天了。就一条短信,谢宝问他:你准备把爷的车,开到国境外吗?
施洋靠着石头,仰脸享受了一会阳光,他回了一个电话给谢宝。那边接过去,那边气急败坏:"施洋,你还知道打电话?"
"宝哥,我这里出了点事,车坏了。"施洋实话实说。
"我X,你能干什么,早先叫你管后勤,你卫生巾当成卫生纸买回来,叫你跑外勤,一年你也跑不上几个单子,你家里那么多关系都是假的?找你哥哥随便批点也够你吃的,你爷拉硬屎,谁也不求,不求无所谓,咱家庙小,你这尊大佛我们快供不住了!好了,叫你打杂,这才一个月,车坏了?怎么坏的?那里坏了?你赶紧滚回来,我换人去开车!"
施洋咬咬泡泡糖:"哥,车报废了,我赔你!"
电话那边停了一会:"报废?X,那是我赚的第一笔钱买的。怎么坏的?"
"恩,遇到泥石流。"
"泥石流?"
"啊,在孟骨山附近出事的。"
谢宝那边停顿了,话语很急:"你人没事吧?"
施洋咬泡泡糖的速度缓了一下,想起很多事,便笑了:"没事,我跑的快,就是车报废了,我回去赔你。"
"哎,哥不是这意思,天灾人祸的,谁能预料到呢。那不是,急了吗,你别记怪,你没事就好,别跟哥哥计较,那车我开了很久,有感情了,多好的我都舍不换。那啥,你回来吧,不用陪钱,我叫人接你去。"
施洋拒绝了谢宝的好意,他没怪谢宝,这两年,谢宝虽然一直骂骂咧咧的,可是,一直罩着他,都是家里不争气的一群,谢宝那人不错,就是嘴巴损点。
洗完澡,施洋回到帐篷那边,帐篷已经不见了,那辆报废的越野车也不见了,杨向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身边就放了一个帆布包。
施洋走过去,杨向子拍拍身边的大石头:"坐吧,有些事,要跟你谈下,师傅说了,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就随你,本身……这就是个随缘事情。你愿意,那么这辈子一家人在一起,不愿意,以后见面就笑笑,只当认识一场,结个善缘。"
施洋看着杨向子将那一盆东西变没了,倒也没有太惊讶的表情,他脑袋里的记忆里,这几天使他震撼的事情太多了。就这样,这两人坐在大石头上,杨向子将薛润怎么救他的,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他现在自身有什么变化,以后大概要走的道路细细的帮他分析了一下。杨向子来自现世,说的问题都很实际。
你现在还小,也许未来在俗世的前途不可限量。你有可能成为著名的富豪,也可能碌碌无为一生,可是一场好的恋爱,一次婚姻,生老病死并不是不愉快的事情。
施洋默默地听着,手指头抠着自己的手机。
杨向子靠着大树,仰脸看着天上的一弯明月,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一会,施洋慢慢走过来,脸上却带着笑:"哥,我跟你们走吧。"
"不后悔?你父母年纪都大了,你还没尽到义务吧?"杨向子对他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呵,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家里,大概我爸,我妈看不到会更高兴吧?过些年,他们老了,病了,我再回去伺候。"
"那成,我要先回朝阳市一次,然后陪你回帝都,等你俗世的事儿完了,就跟我回家吧。"
施洋扭脸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崖,在那里,淤泥依旧堵塞道路,距离这里十几公里远的地方,道路正在抢修,也许三五天后,会挖到这里吧。
杨向子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想什么呢?"
施洋摇摇头,仰天无声的笑笑:"没事,咱走吧。"
杨向子笑笑,伸手招了自己的那把新飞剑,他站在上面对地面上表情很是微妙的师弟笑:"看什么呢?上来。"他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天边闪过一道白光,孟骨山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两天后的朝阳市,杨向子从公安局出来,身心都轻松起来。陆乾坐着轮椅,被属下推着一起往外走,表情如释重负,到了公安局大门的时候,他叫住杨向子:"向子,我请你吃个饭。"
杨向子看了一眼靠在石狮子上,正在玩手机游戏的施洋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了。"
陆乾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就只是吃个饭,这都快十年了,恩恩怨怨的,坐一下,不耽误你多长时间。"
施洋抬起脸,看下走出来的杨向子,走过来抱怨:"哥,我饿了,找地儿吃饭吧。"
杨向子点点头,扭脸对陆乾笑笑:"成,你挑地方,我好多年没回来,也不知道那里好。"
陆乾大喜,连忙打了电话,安排了朝阳市最好的酒店,订了最好的包间,点的菜肴全部都是杨向子曾经爱吃的。
这么多年没回来,朝阳市的变化就像电视里的快速镜头,杨向子所熟悉的街景,所怀念的地方,全都不见了。他就像一个外地人,站在三十一层高的建筑上看着下面陌生的都市。这地方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
"向子,来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双皮奶。"陆乾语气里带着一丝亲昵,说完,他瞅了一眼施洋。施洋拿起勺子,让都不让的吃了几口面前的双皮奶,撇嘴:"不好吃。"
杨向子扭过头,坐回位子,也只是浅尝了一下,便停了勺子,不停的帮新来的小师弟夹菜,这孩子这几天心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乾见杨向子不理他,倒是不抱怨,只是频频敬酒,介绍各种新菜,小心翼翼的打听杨向子跟施洋的关系,还问了薛润几句。杨向子心情好呢,就恩几声,不好的时候,看都不看他。
"向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不计前嫌,为我弟弟作证。"陆乾放下筷子,带着一只祖母绿戒指的手举起一杯酒,带着他记忆里向子最喜欢的笑。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杨向子说的很平静,却没接这杯酒,只是关系的帮师弟夹菜,添汤。
陆乾心里抓心挠肝,但是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得跟杨向子说说心里话,不然以后大概没这样的机会了。
"向子……"
杨向子抬脸看他,陆乾与他对视,觉得心里疼的很,他就这样贪婪的看着这张面孔,他的眼神如水一般清澄干净,这么近的看着他,只觉得呼吸都紧张了,心脏就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跳动。他怎么可以这么好,月眉星眼,肌肤如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这么些年了,遇到那么多人,回过头,还是他的向子好。
"我老了,你却越来越年轻了。"陆乾不由自主的自愧,他每天劳心劳力,集团上下千数号人等他开饭,家里乱糟糟的,他的鬓角现在每个月都要去美容院染一下。
"种花养草,修养生息,养生是门大学问。陆董事长不妨试试,挺管用的。"杨向子客气。
"好啊,我回去也弄个花房,你喜欢什么样儿的?"陆乾问他。
"我啊,我就喜欢我家植物园那样的。"杨向子说。
"做植物园是个好项目,不过,终归是小打小闹。向子是做金融的,应该去适合你的地方与平台……"陆乾很为人着想的劝。
"我高兴。"杨向子瞥了他一眼。
陆乾肝颤一下,推着轮椅往这边滚了下,表情很是恳切:"向子,我知道,我就是跪下,死了,你都不会原谅我……"
"对啊。"杨向子插话插的很随意。
陆乾苦笑,但是还是不管不顾的说自己想了很久的话:"这几年,不,这些年来,我遇到很多是,有过很多人,我妈,我弟,还有情侣。我付出很多很多,我指钱,无数的钱。最开始的时候,我想我是愉快的,那种高高在上,被人拜服的感觉,开始真的不错。
求你,别……你别插话,就听我说好吗?
向子,咱们都奔四张的人了,上学那会,咱俩就在一起,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脑袋不清楚,耳根子软,真的,我就是个傻瓜。以前,我不懂得珍惜,叫你吃了很多苦,这几个月,我想了好久,向子,咱和好吧,我什么都不要,时代集团我都可以给你……你别笑啊,我知道你不在乎的。可我除了这些,其他的真没什么了……"
施洋的筷子掉到地上,他大叫了一声:"服务员!"
门口有服务员进来,施洋指指地毯上的筷子:"脏了,帮换下。"
服务员换了筷子,又悄然出去。
陆乾无奈的叹息,冲着施洋苦笑:"小兄弟,我能跟你哥……说下私事吗?您给个机会,谢谢了。"
施洋夹着菜,嚼了几口,特痞气的拒绝:"不给!"
"别裹乱,吃你的吧。"杨向子失笑,拍了他一下,然后扭脸冲陆乾说:"你说这些对我来说没用,陆乾,我等了你八年,那段时间,随便你挑那一天有空了,随意给我两句好话,我都会跟你一起……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八年你都等了。"陆乾很急切。
杨向子笑:"现在我恨你。"
"能有多恨?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向子,只要你回来,随你,真的,你想怎么就怎么,我错了,真的,我知错,世界上在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对我好了,以后,你只管恨我,报复我,只要咱俩一起,你看我表现好不好?"
杨向子无奈了,搬着椅子向后躲了下:"你没听出来么?我恨你……"
"能有多恨呢?咱都这么大了,人生有几年?我们不能把过去的痛苦带着走一辈子吧?向子?你说呢?"
施洋放下筷子,漱口,扭脸看杨向子,杨向子点点头,扭头对陆乾说:"就像最后那晚电话里你说的那样,你敢做,就要承担后果。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陆乾,你问我有多恨你,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杨向子历来就不是个大心眼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我还不是,你问我多恨你……"
他丢开陆乾抓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站起来,低下头看着他的双眼加重语气:"我恨你,恨到……只要是你喜欢吃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吃,只要是你走过的路,我这辈子都会绕道远行,只要是你喜欢的颜色,我这辈子都不会穿,你说好的,对我必然是坏的,你说上面,我绝对会说下面,只要是你爱的,必然就是我所厌的!我恨你,你住过的城市,我都不愿意过来粘脚。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所谓的责任,义务,我只是想找个机会恶心恶心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我恨你,恨到不愿意在记忆里找到一点点你存在的痕迹,所以,一切都抹平了,你不存在,我恨一个跟本不存在的人做什么?再见,陆乾……不,不要再见!嗯……施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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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新的师兄弟俩,一起坐在回归帝都的软卧上,施洋想他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享受到飞剑给他打来的快乐了,他的灵魂没事,可他的肉体恐高,又在那场车祸里丢失了身份证。
昨天,刚从飞剑上下来,他就头昏眼花,吐得稀里哗啦。几乎就要死去,想起那个靠不住的师傅,将自己丢在炼魂阵里那顿转,他想几生几世后,他依旧会不敢飞,并发誓这辈子都不受这种罪。
杨向子在抱着一本,威廉·马克皮斯·萨克雷的《名利场》在看。施洋没事做,便继续鼓捣他的手机,在记事簿里添上一笔。
六月五日,死亡第七天,他在计算,到底要多久,家里人才会发现自己失踪了。
放下书,杨向子叹息了一下对施洋说:"你知道萨克雷吗?这本书的作者。"他举起手里那本书晃了下。
施洋抬眼看他,又看看书。
"萨克雷,他的父亲是东印度公司的官员。东印度公司就是在18世纪将大量鸦片卖入中国的罪魁祸首。萨克雷的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去世,死之前,给他留下一万七千镑的遗产。这些钱里,如果按照国人的说法,都是民族的血泪。可是,萨克雷就是被这种钱养大,他写了这本《名利场》这本书与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并称英国文学的瑰宝。鸦片商的儿子是文学家,他书中的思想,并不是有毒的。他父亲死了,萨克雷也死了,多少年后,我们依旧在看他的书,偶尔会吸收他的思想。被鸦片商的儿子再教育。"
施洋依旧迷茫,杨向子用书敲他的脑袋:"你想法太多了,知道修真者跟俗世上的人最大的区别吗?"
施洋想了下:"我们要活的久一些。"
"不是一些,是很久,师弟,你这样想,你所谓的怨气,委屈,就像我跟你说的那些我的过去,过去都会随着一些生命的结束,很快就变成过去的过去。师傅说,如果我愿意,那么就找个好地方闭关,一关便是几百年。再出来的时候,尘归尘,土归土,俗世的爱恨就像历史上的玩笑一般。
就像这本书的作者跟他的父亲,他们都死了,我们只是看到一些记录。现在开始,你可以记录十几代历史,每一代都是亲眼目睹,瞧得多了,会发现,恩怨那些事情来得快,去得快,你可以抓住生命,却抓不住生命中消耗的那些情感。便是你是个修真者,也是一样的,修真者对待情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因为你有大把的时间怀念,追忆,有些事儿,用人类一百年的时间去计算是仇怨,如果一千年呢?一万年呢?去恨历史上的人物最傻了。"
施洋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那样的感觉,取出手机,慢慢消除了那些标注。
杨向子他靠在毯子卷上,叹息了一下说:"真的要是有那么长的时间,比起将要来到的漫长的一生,委屈,怨念,所谓的报复,只是可笑的情绪,最后那些目标没有了,剩下的就是空空,从今天起我们是和尚,四大皆空!"
"我没打算做和尚。"施洋拒绝。
"傻瓜。"杨向子笑他,却没有抬杠,为什么要跟年轻人抬杠呢,看着他们摔得头破血流偷笑不好吗?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正确,你越拉,他们走的越远,现在大家不一样了,有的是时间犯错思考,所以说,修真最大的好处就在这里了。
火车快速的前行,窗户外城市的街灯快速的向后倒退着,施洋坐起来,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后扭脸叫杨向子:"师兄。"
杨向子略微惊讶了一下看他笑:"还是第一次叫我师兄,别叫那么早,回去正式拜了师再叫吧。"
施洋不在意的摆手:"没事,你先习惯习惯。"
杨向子挺高兴的,想了下,掏出一串木质的珠串套在师弟手腕上说:"师兄的一切都是师傅给的,再给你诚意不够。这是我第一次种的小绿檀花,师兄手艺不好,很快的就给养死了。这是我拿绿檀花木镂的珠串,对养神很好的,师弟别嫌弃。"
施洋看下手腕上的东西,很高兴,还有些羞涩,不停的抚摸。
"你现在力气那么大,小心点,别给捏破了。"杨向子开着玩笑,施洋却把手放开了。这几天,他控制不好力量,总是捏破东西。
"这次回去,你准备怎么安排你的生活?"杨向子问他。
施洋想了一下,坐好,很认真的回答:"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不反抗,不抬杠,不纠结的平稳消失,慢慢的拉开与他们的距离,悄然在他们的生活里慢慢淡化自己。"
杨向子拿起书靠着被子开始翻动,一边翻一边笑:"你还是记恨了。"
"孩子的委屈虽然会被记一辈子,但是谈不上恨。"施洋很认真的回答:"我与师兄不同,我是死过一次的,这不是开玩笑,师兄该知道,我切开过,离开过,现在我回来了,但是……我总是回不到过去了,就像……师兄的回不去是一样的。"杨向子抬眼看他。
施洋倒是不在乎的笑笑:"师兄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说这些不愉快的。"
"我没生气。"
"嗯……?"
"真没生气。"
"那师兄跟师傅,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施洋很好奇。
杨向子再次放下那本书,靠着被子想了会:"师傅以前我不知道,我以前吗……我是个同性恋,胆小,敏感,懦弱,不敢反抗,没有能力,只会抱怨。"
"那师兄现在呢?"
"现在啊,我踏踏实实过每一天,每一天都有新收获。"
"收获?"
"对呀,也许下一站,我就是神仙。"杨向子话音刚落,列车慢慢停下,有站台小贩猛敲玻璃:"烧鸡要不?烧鸡要不?烧鸡要不?"
施洋低头憋了一会,肩膀上下颤抖,终于哈哈大笑出声,杨向子瞥了一下嘴巴,跟着噗哧一声也乐了。
火车再次踏上征途,摇摆中,施洋有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全,安定,安静的祥和感,他不由自主的想说一些秘密,有些压在心底的心事他想告诉师兄。
"师兄,其实我也是个……我也不喜欢女人。"
"啊,这没什么稀罕的,咱们师傅好像也是。"
"真的?"
"对呀,他买画报……嗯,还有那些画册什么的,偶尔会对着国外的一些肌肉男发半天癫。"
"这不能作为唯一评判吧?"
"恩,不是。师傅在游戏,带徒弟从不带妹妹算不算?"
"不算吧?"
"那他每个月给弟弟们冲上千块钱的点卡算不算!"
"那你说呢?"
"师傅就是!"
"好吧,其实吧,师兄……小时候,我长得很瘦小,学习也不好。"
"那不算很悲惨吧?"
"不算吧,以前想起来倒是很委屈的,现在没什么了……我喜欢过一个人,他叫吴维,是我们那个大院出名的好孩子。"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么?"
"喜欢啊,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就喜欢这一次了。我九岁那年,有一次被院子里的其他孩子欺负,我是个泪包,我哥哥们嫌弃我丢人,远远的看到了,都绕着走。后来是吴维哥哥出来帮我打跑那些人的。也许……"施洋仰脸看着上面沉思了一会,释然一笑:"我该去道个别。"他翻身看着杨向子说:"然后,下一站,我是神仙。"
车厢外,突然有推车走过,有人敲门问:"盒饭要么?盒饭要么?盒饭要么?"
回到帝都第一天,杨向子自己上了街,施洋先回了一次家,那里依旧犹如往昔一般,没人发现他"死"了,当然,这一次施洋释然了,他只是手脚灵活的撬了母亲的柜子,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出来,悄悄的给自己迁了户口,虽然这只是形式上的一种离开,但是施洋觉得,他应该这么做,他想好了,等父母退休了,他每个月都会寄来养老金,该尽的义务是一定要进的。他很想把自己的户口跟师傅跟师兄放在一起,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一家人的体现形式。虽然,不用俗世上的手续,可是这算是他的一些怨念吧。
从施洋偷户口本,到迁出户口本,大约有两天时间,这两天,施洋都住在自己家里,每天就像以前一样,悄悄的出现在家的每个角落,他拿着一块白布,把自己卧室的玻璃擦的很亮,他把相册里并不多的属于他照片取了出来,后来,他意外的发现,在所有的全家福里,唯一有他的就是一张一周岁的照片,他被妈妈抱在怀里,坐在第一排的边上。这一张,他取出来了,很珍惜的放在钱包里。
父母很忙,晚上回来的很晚,匆匆睡一觉,早上又被人接了,簇拥着出门。
回来的第二天,是个星期天,大哥,二哥,三哥,还姐姐,都回来了。晚上,父母很早就回来陪自己的儿女,笑眯眯的坐在那里听他们说生活里的那些杂事,大哥找了个女朋友,他在餐桌上一直学他的那个小女友,学的惟妙惟肖,全家人一直笑,施洋没有下楼,只是站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靠着墙,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施洋在家里住了两天,从小到大的痕迹被他不经意的悄然的抹的很干净,卧室里贴身的衣物,从小到大存的玻璃球,作业本,小时候悄悄拿爷爷的那个纸镇也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第三天,他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家。他卖了自己存钱买的一套小房子,买了一辆崭新的越野车赔给谢宝,虽然谢宝一再说不想要,可是,施洋还是执意要赔,谢宝觉得施洋不给他的面子,对于他的辞职,态度十分恶劣,竟然挽留的话都没说。
后来,施洋去了郊区的一处部队办事处。他站在离那里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呆了一天,只看着一个篮球场。大约傍晚的时候,看到吴维哥穿着运动衣笑眯眯抱着一颗篮球,他同事跟他带的兵嘻嘻哈哈的围绕着他说着什么。
施洋看了一次比赛,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他这样想。
几天后,杨向子跟施洋在正梁市火车站下车,一出站台,就看到师傅站在那里。杨向子很高兴,薛润便却一脸委屈的冲过来,一把拉住徒弟的手唠叨:"徒弟,账号丢了!"
杨向子无奈的冲着天翻白眼:"师傅,不是不叫你进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站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有个小弟弟非要给我发照片,我就点了一下啊!"薛润一脸委屈的抱怨着。
"如果不是账号丢了,师傅就不会来接我们了吧?"杨向子撇嘴。
薛润理直气壮:"对啊!"
杨向子扭脸对薛润说:"千万别相信事物的表面现象,那都是假的,看到没,现在后悔来得及。"
薛润一伸手搂住施洋的脖子,语气里带着威胁:"尊师重道是中华传统的美德,对了还有一句,子不言父过。你师兄是个坏人……"
杨向子摆摆手,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他扭脸对那边喊:"别站着堵路了,回家了!"
是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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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三年的时间,对于修真者来说,很快,几乎察觉不到。三年,杨向子找到了自己的道途,他不回避俗世,坦率自然,随遇而安,终于摸到了他的"道"的脉络,已经把地脉术练到了第九层。
至于师傅,三年来,换游戏无数,丢账号无数,被各种真假小弟弟坑无数回,被骗点卡价值钱币十万余不止,依旧死性不改,无怨无悔,堪称网络第一大傻帽!这个月,更是折腾出了新招,准备瞒着徒弟,下个礼拜会网友去。
施洋拜师之后,便听从师傅的吩咐,安静的进秘境闭关,他眼睛一闭,再一睁开,被一阵无关紧要的雷劫打了半小时,轻巧的跨入元婴初期。师兄早先安慰他说,你别怕,咱师傅跟那些雷一伙的,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当然,很不要脸的说,要是温度能再低点就更好了。
这三年来,薛润家变化挺大,已经搬到了苍山植物园外面的庄园住。
去年吧,因为杨向子跟薛润总也不结婚,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的招惹来不少闲话,两个人,都是男人,每天相亲相爱的一起进出,难免招致闲话,后来,街道的一个宣传部门派了一位自称艾滋病宣传员的女人,常来家里做某种病的卫生宣传。
杨向子无奈,便找了特勤处四科的联络人,帮着申请购买了山上的二三十亩地皮,在植物园外面盖了一处小山庄,就此隐居了下来。
这三年,特勤处那边倒是跟这边有一些来往,没什么所谓的上下级的来往,皆是一些相互合作的无关紧要的联系。两年前开始,大约每三个月他们就会送来一些药材,给几张丹方希望家里可以帮着练一些稳定魂魄,治疗心伤的药物。大概考虑到这边人口少,便每次只派给几百颗这样的小单子。杨向子炼丹的成功率是一半一半,人家要不是被逼急了,大概也不会找他。
至于炼丹的报酬,那边也没给什么好东西,每一百颗加工费给一百五十万。什么都不出,顺便拿别人的材料练手,薛润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却不知道,别的丹门,一百枚丹药的加工费是两块中品灵石。特勤处那边,看到这边如此的乖顺听话,也是十分给面子,但凡俗物上的事情,都给处理的很干净利落,双方算是皆大欢喜。
杨向子不知不觉的变成家中大掌柜,万能小叮当,每日清晨起来,发电,灌水,炼丹,做饭,炒股,赚钱养家之余闲了他还绣花,最近报了山下的培训班,他还学琵琶,日子过得十分充实。薛润常对月惆怅,原版想养出修真界第一高徒,最后养出个万能充电宝,他也搞不懂自己错在哪里。
这几年,秘境鸟枪换炮,大了一倍不止,珍惜的树种,花木,药材,足种了三十多亩。薛润从孟骨山带回来的灵石,在这里发挥了大作用,整个秘境,五个聚灵阵,簇生阵,都换上了极品灵石。第一天换的时候,许是太过兴奋,那果树竟然迅速的轮换四季几十次,落叶,发芽,抽枝,结果实,周而复始的闹了一天。
杨向子对这片小秘境感情十分亲厚,每当他看着那成片的花圃,满世界收集到的松叶类,观花类,观果类,爬藤类植物井然有序的排在田地里的时候,他就觉得最好的生活合该如此。
秘境外,是个占地十五亩的植物园,安装了全自动化控制系统,这里每年出产的各种鲜花,绿色盆栽,都是对外销售的,正梁市的一些花商每个月底都会来这边进货,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杨向子觉得,有进有出才算日子,毕竟没事干住在山里呆着,别人无法理解。
植物园外右侧,是他们新建的两进二十来间的小庄院,整个庄园都是那种青色的大仿古砖盖成,房屋没有盖得特别夸张,也没有用很得瑟的琉璃瓦,那房子从外观看,跟苍山附近开发的别墅区的独栋房子,并无太大的区别。
当然,入了屋子,普通人也许真的会惊上一惊,这满眼看去,坐着的是紫檀束腰凳,梅花凳,海棠凳,太师椅,龙纹的圈椅。
学习的,读书的,放电脑的皆是有弯腿雕花的案座,褡裢桌,镂花的大案子。放东西的一律是古式多包柜,躺柜,高脚柜,分区的物件,皆是珍贵无比的各种屏风,亏了这家不大,不然他徒弟敢摆一套二十四副山水五彩屏风进来……这些东西都是成套的摆着的,就连灯架都是成套。
书桌上的文房四宝,皆成对,成套。实在太奢侈了。现在,薛润家放在厨房放咸盐的小罐子,都是一色的古代黑瓷罐子,虽不知道年份,可是件件都是古董。这些放在那孟骨山秘境真不算什么,可是搁在这里,这家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古代社会,现代的古董家具博物馆。
上面那些东西,对修真者来说,便是杂修,也能找到不少。修真者经历的年份够了,什么东西,或多或少都是会存一些的。原本洪太山就是打明初就有的山门,所以,特勤处每次来送丹方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些很夸张。
别人觉得不夸张,可薛润觉得别扭,他家,从窗户上挂的,到床上铺的,一切软件用得着面料的,无一不精致,那手工可以算是巧手天工了。
记得刚迁新居那天,薛润看着自己家宝贝大徒弟,一脸纠结。
"这都那里来的?"他指着丝绸三层窗户帘问他。
徒弟带着一丝羞涩回答:"那不是,有几个针线玉简吗,在戒指里找到的,叫《千针术》,我一晚上都练到四层了。"说完,双眼放光的等夸奖。
师傅可纠结了,想起那枚摘不下来的女修者的戒指,自己好好的徒弟,一不小心又被自己拐坏了。
"师傅,我给你做了个小袄子,你穿穿看!"徒弟拿出一件白绢做成的贴身袄子献宝,师傅心在滴血,却依旧学习现代社会的教育方式,以鼓励夸奖为主:"呵呵,不错不错,挺好的。"
"真哒!"
"恩,真!师傅打古代来,托你的福,你给我送回去了……"
施洋出关这天,家里包了一顿饺子,纯大虾,鲜羊肉,鲜鸡蛋韭菜的全鲜馅子,几年没吃饭,施洋对食物也没过多大需求,意思意思,吃了三四个,便说饱了。
吃罢饭,师徒三人,坐在小山庄前院的两棵树龄在百岁伞形龙爪槐下饮茶,吃点心。
徒弟们都很大气,饮茶饮时均姿态优雅,宛若古代贵公子,师傅吃点心吃的嘴角都是点心渣子。
"师傅,前几天李国平给我打电话。"杨向子稳稳的放下茶盏,拿出手绢递给师傅。
师傅愁苦的看着那方角上锈了一朵小梅花的丝帕,无奈的擦下嘴巴问:"那是谁?"他早就忘记了那位在孟骨山遇到的少将先生。
杨向子提示了一下,他点点头:"他有事?"
杨向子点头:"恩,想私下越过四科,跟咱们私人购置一些药材。其中两种很稀有,他希望药龄都是五十年以上的。"
"这些我不懂,家里有么?"
"有,我戒指里有不少,那边说,可以把一些明代的影写本作为报酬给我。"
杨向子这几年活的挺滋润,到处收集古物,他是有钱没地儿花,就随了性子买一些不错的古董,像是古籍,古代家具,瓷器什么的。
"你要是喜欢就换给他呗,五十年的也没什么用处。"
"四科那边有规定,不许与俗世私下买卖。"
薛润从躺椅上坐起来,看着他乐:"然后呢?"
杨向子帮小师弟倒了一杯茶后回答:"嗯,然后我就卖给他了。他也透了一些消息给我,说是,俗世这些年也培养了一些修真者,但是最近几年,真修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一些无名的波动影响到了大批修炼者的心脉,金丹期以上的走火入魔的老祖能有三四位。至于低级修真者,这几年一直不间断的频频受伤,已经无法计算有多少了。李国平他们想换购一些稀有的丹药,但是真恒会拒绝了。"
施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香橙味的口香糖,倒了一颗出来塞进嘴巴里咀嚼,咬了一会他问到:"师兄,什么是真恒会?"
杨向子冲他笑笑:"就是真修那边的人,一会我细细跟你讲,咱家虽然不怕他们,但是,下次你见到他们,行事还是要略加小心为妙,那些人很麻烦,控制欲望很强,而且,这几百年来,俗世修真界也的确是在真恒会的控制下发展的。"
"哦。"施洋点点头,却没放在心里,他想,他的日子大概也就是周围这几十里地了。
"我是不管什么会不会的,李国平也说得有道理,发薪水的,保护咱的,给咱们提供方便的,其实还是地方上。我卖或者不卖,真恒会,还有特勤四那边也不会说我好,所以无所谓了。"杨向子摊下手。
薛润很难得没有跟徒弟胡咧咧打岔,他的脑袋的思绪却一直在想事情的本源,那个所谓的真修,修真界的内核,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在那。
可是能够引起修真者集体心脉受伤的,只有一种人可以做到,那就是飞升之后的仙级的人可以做到。以他现在的功力,方圆几十里的使一些手段,他也可以。可是,影响整个修真界,便是回复了前世的功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谁??或者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扰乱这个社会吗?或者说,他们存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摧毁完整的修真界。好处呢?人做事,都有诱因,起因,三年了,他放任徒弟与那边接触,无非是想得到一些消息,如今药量是成倍的增长,真恒会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反射过来。
薛润不觉得那个所谓真恒会的背后,三层皮全开的内核里有什么大人物,随着心脉受伤的修炼者成批量的增加,那些人要真有本事,也不会把制丹的任务交给他这个小门小户。
薛润的右眼,上下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心绪有些烦乱,有一些线,它就在那里,可他就是找不到线头……
杨向子与施洋对视了一下,默默站起来,留下师傅一个人思考。
薛润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上一下的摇晃着,思考着。
当今修真界的脉络其实很简单,杂修这边,就是现实里偶尔有些缘分的人,得到各自的机遇,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修真者回事,便没命的追求起来,最乱就是这群人,半瓶子醋,一旦有所成就就不折手段,无法无天起来。
那么真正的修真界在哪里呢?前些日子,大徒弟搞到一份资料,有36洞天,72福地之说。这些地方有些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也有说是有大量隐居者与世隔绝。
便查这些洞天福地的资料,薛润也没找到清灵源,那么,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今,境界越升越慢,那种突飞猛进的感觉再也没有了,没有竞争,没有外力鞭策,薛润修的很茫然。
两个徒弟,向子停到了灵寂,洋洋倒是升得快,可是那孩子心肠过于刚直,这不好。
薛润很想去真正的修真界看下,或许可以找到自己来时的线索,还有那股无名波动,这几年他一直觉着那波动必然跟自己的到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
院子里越来越清凉,薛润摇下想的发昏的脑袋转身进了屋子,他却不知道,此刻,在现世看不到的昆仑海内,一处掩埋在废墟下层的洞府内,有几个人,正积蓄全身的功力,使出各自的绝招努力地打向面前的一片透明的虚无……
"师傅,莫急,再等几天,我们就能出去了。"一位穿着古代战袍的金甲人单膝跪地的向一位坐在珍兽皮椅上的人禀报。
"起来吧,我不急,几万年都等了,我一点也不急……"轻轻的敲敲椅子扶手,这人很随意的说着。
"那就好。"
"琼和。"
"在。"
"你说……哥,他还在外面吗?"
"在的,一定在的,那水镜不是说了吗'玉在丹门'这么些年了,水镜占卜从未有错。"
"是呀,是啊。"这人叨咕了几声,突然站起来,有些激动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心情一会好,一会坏的说着一些担心的话,末了,他扭脸对琼和道:"一定没错的,不然,我们不会醒过来。"
他说完,确定的拍拍琼和的肩膀,转身出了地下宫殿,远远的奔突破口那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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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师傅六月就开始唠叨想见网友,两位徒弟对师傅这番作态表示鄙视,使了很多小手段,像拒绝给他安装视频,破坏耳麦,帮他点击木马网站等等之类损招用了无数,师傅很坚强,便是无数次重新练号都不觉得厌倦。
大概是察觉到徒弟们不愿意他见网友,师傅安静了几个月。十一月的时候,他又开始别扭了。
薛润挺想见见自己那个打金团的二当家的,说起来,他都多少年没这般热血过了。以前他们的小帮派,也就是个三流,一堆新手,每天在语聊室瞎哈拉,后来二当家来了,那人是个有想法的人,他会做人,会办事,会调节气氛,一个三流打金团,在二当家的引导下,不到六个月跻身于服务器前十。
上个月,团里经历了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城邦保卫战,薛润那晚特感动,真的,超级感动,二当家为了保卫城邦与攻城怪同归于尽,自爆于城门,这是怎么样的高贵情操,这是怎么样的风格!
二当家很喜欢大当家,为了大当家付出很多。团里的人经常拿这两个人开玩笑,每次他们都不承认,大当家爱面子,出了事却没担当,薛润搞不懂这等牲口有什么好喜欢的可是,越是这样的,偏偏就有贱人上杆子找打击。
先是喜欢的没了骨骼,成了一身软肉,即自爆了,也换不来大当家的青眼。薛润很想见见二当家,然后骂醒他,可是二当家对当傻逼如饮甘怡,薛润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对比从前,他觉得自己是进步了超脱了。却不知道团里傻猪有两只,一只抵命,一只出钱,最聪明的永远是大当家。
保卫战结束后,团里的人内心激荡的久久难以平复,大家决定,找个地方,务必见上一面,成就一辈子的友谊。
施洋端着一杯果奶,悄悄溜进厨房,对着师兄的耳朵嘀咕:"他把身份证藏起来了。"
杨向子冷笑:"没事,家里存折我藏了,他口袋里就二十块钱。"
"他不会飞去?"施洋撇嘴。
"没事……咱有人质,他账号密保在我这里,他要非去我就改他密码。"
施洋撇嘴:"你就叫师傅去呗,怪可怜的。"
杨向子拿着铲子敲师弟的脑袋,用手指指在植物园转圈的师傅说:"他现在这个妖孽样子,能出去吗?要是那帮人好心还好,被骗点钱财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你想过没。网络多乱,谁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再说了,没事儿了,给你招惹一群师弟回来家里,你管还是不管?"
"坚决不能管!"施洋立刻叛变。
晚上吃晚餐的时候,薛润绝食了,一口东西没沾,抱着一个沙发垫,一脸幽怨的盯着大徒弟看,二徒弟眼睛看着窗户外吃东西,眼神根本不敢跟自己的师傅碰。家里这三人,洗髓,塑身无数次,变化最大的是师傅。他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整的,真的就像是花树堆雪一般,环姿艳逸已极,偶尔上街,回头率是不分男女百分之一百瞧着他惊艳。
"师傅,不就是随便玩个游戏,你干嘛那么认真?"施洋没办法了,只好劝了一句意思一下。
薛润不吭气,眼睛直直的瞪杨向子。
"那会网友是你要做的事情吗?那都是小孩子才做的,平时在语聊室,那些人说话,我听着就不像是好人,不是女人就是钱。还有,他们没少借你东西,你看那个还了?"杨向子耐着性子继续教。
"钱财身外物!"薛润很是理直气壮。
"一个月,六千块钱的点卡,普通市民家,六千块活一个月,上个月你花了一万五,一万五,够普通人家添个很好的电器了。不是怕师傅花钱,那些人要是好人,就不会一口一个义气,然后翻身就跟你借东西。"
薛润站起来,撇嘴:"不吃了。"
杨向子也不管他,收拾了东西进厨房。施洋赶紧端着碗跟进厨房,悄悄卡在门廊看坐在餐桌边上的师傅,他才不得罪大师兄,大师兄养家的。
薛润反抗了一会,大约觉得没意思,便气哼哼的上了楼。
杨向子低头悄悄笑,转身打开冰箱,端出材料给做了一些小点心,指派施洋放在师傅书房门口。过了一会,书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师傅将盘子端了进去。
师傅到底是没有见到自己的网友们,活动结束,热乎劲儿过去了,他也就消停了。施洋跟杨向子都松了一口气,悄悄的一直巴结,哄了很久才哄好。
薛润这几天在语聊也不跟别人逗乐了,他听起别人说起大家见面的盛况,大当家看上见面会的一个妹子,现在已经同居了,二当家聚会那晚喝醉了,据说二当家是个体重四百斤的胖子,他喝醉之后,团里四条大汉抬不起他,徒添很多笑料。
薛润觉得二当家的精神是美的,可是谁会去跟精神谈恋爱呢?精神只能是用来歌颂的。
退出语聊室,薛润骑上游戏中的灵兽,满地图找二当家,他转了很大一圈,终于在一处山谷,看到二当家亮着游戏里矫健英俊的身姿与大当家一起杀怪,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团里的小妹儿悠闲的盘膝坐着,她的头顶挂着她的游戏姓名"小脚冰凉",名儿后还有个称号"等你来捂",二当家的名儿后面也有称号"大功率核电站",而大当家的却是"咸湿牌电脚炉"。
薛润再次表示,自己对现代世界的情感还是不懂了。他扭脸看向窗外,这几年,气候异常,才十二月初,正梁市便一场大雪封了路。这场风雪给家里带来一段平静的日子,本来年终该是上山选购花卉的商人没上门,向子说今年亏了。
风雪越加的大,午夜的时候,杨向子接到一个电话,跟师傅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如今这下山的路还是被大雪封着,雪都不是一片一片的在下,是一团一团的往地上丢,很难得的,向子他是踩着飞剑出去的,说起来,家里现在不缺好东西,可他还是踩着师傅给的那把门合页做的飞剑到处走,完全不觉得丢人。
正梁市今年遭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雪灾,大雪一连下了五天,灾情最严重的黄吉县在雪灾中一千多处民房遭受到了不同的破坏。最糟糕的是,地下供水管道被冻住,整个城市现在处在无水状态。
由于大雪封路,天气恶劣,能见度不高,救援直升机进不去,部队拉送救灾物资的车队现在卡在高速路口,前不得后不得。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正梁市紧急事件处理办公室动用了一条特殊的专线,直接向上面求援,可是求援报告打了快四个小时,上面给了一条指示叫他等,于是,正梁市的市委书记叶正磊只好在办公室团团转圈。
晚上九点半左右,他的秘书带了两位军人进办公室。这两位军人,军衔都不低,一位是少将,一位是上校。
带头的少将脱去大衣,从怀里拿出特勤处的证件自我介绍了一下,他正是李国平,他身后的这人是他的助手。
叶正磊简单的问了一下李国平的职位,便称呼他为李主任:"李主任,你看,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我们也预料到有这场大雪,也做了相应的防护措施,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自来水管道一冻,整个城市就瘫痪了,还有电,很多电缆如今都挂冰断裂了。咱们就不要说客套话,如今情况危急,我就想知道上面的意思,该如何救灾,如何应急,我们一切听你们的指挥。"
李国平笑笑,不咸不淡的安慰了叶正磊两句,这段时日,何止正梁市,这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的就不是一个省份,整个东部五省都受到了它的照顾。
那股寒流就如从异世界吹来的一般,跟其他半球的蝴蝶无半点关系。作为特殊事件,自然就得交给特勤四处理,李国平自上任以来,处理过太多棘手的特殊事件,比贞子缠身还可怕的事情也不是没遇到过。
可从来没有遇到这样难办的,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这随随便便就是三五十万人被卷进来。那股子来自地狱的强风,就如异时空那头破了洞,压抑了千万年的黑洞怒气,一股劲的吹到了人类的世界,寒流,寒流不过是其中的一股,据说,南美那边有地方突然地表温度达到了摄氏七十度左右。
李国平在叶正磊面前摊开黄蓝图,表情略有些失望,正梁市运气很微妙,这里倒是有修真者住着,也是熟人,可这两人是丹门洪太山的后裔,这么大的灾害,怕是不好救助的。算了,既然来了,还是按照程序通知一下吧。
零下近十五度到二十度的天气,风暴带着雪球将空气刮出了呜呜的悲鸣,黄吉县与正梁市的交界处,一栋乡镇企业的办公楼被政府临时征用,变成了救灾办公室。正梁市各界要人,如今都驻扎这栋大楼里随时候命,再过几日便是元旦了,可是,谁敢提及过节就是跟政治前途开玩笑,真真假假的,这栋大楼里的人都是一派忙乱,仿若地球里就属他们最忙,忙来忙去屁事不顶。
办公楼外,是长长的排了十几里的部队救灾的柴油车队。很多官兵耐不住冻,就在道路边用政府送来的玉米杆子浇了柴油点燃取暖,唯一能动弹的交通工具就是附近村子的老乡临时做的爬犁,爬犁后面拉着两只保温桶,来回的送着热水,这雪五天了,还是一副取之不尽的趋势,大的令人绝望。
杨向子慢慢的踩着半尺厚积雪走着,他的出现有些奇异,过于悠闲,像是在午饭后,出门消食遛狗的那种闲人一般。没有雪中旅人的狼狈,没有那种天地间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艰难。自车队末端悄悄下了飞剑,十几里地的路程,杨向子被两边的官兵参观的彻底,可他偏偏不觉得窘迫,就那么坦坦荡荡的来到了办公楼前。
"站住,请出示证件!"办公楼外的武警拦住了杨向子的去路,好奇的打量他。
杨向子今儿穿了一双军靴,黑灰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英伦风格的双排扣短羊绒大衣,扎着一条深蓝的长棒针围巾,带一定同色的棒针线帽,悠闲的就像来办公大楼喝咖啡一般。
杨向子呆了一下,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拽去皮手套,掏进怀里取出一个小绿本,绿本的正面有两个烫金字"特勤"。这本证件在家里丢了三年,还是第一次用,在证件里,杨向子的身份是特勤处的一名办事员,还有个军衔,是中尉。
以前是少尉来着,后来这不是帮着李国平做了一些丹药,那边给提了一级。
守门的武警今天是第二次见到这种特殊的证件,他检查完毕,郑重的合起本子,利落的敬礼放行。
杨向子知道该回人家一个礼,他的手臂动了下,还是尴尬的笑笑,轻轻的摇头,算了,没学过,就见过,他不会。他放好证件,点点头:"辛苦了。"
大楼一楼的大厅两边,接了大约有三十多部电话,如今,这大厅空调开着,电暖气点了五六个,可是还是冷,有人一揭开门帘,这屋子里便呼的一下,卷进一股子凉气。见有人进来,大家都停了手里的工作看他。杨向子赶紧回身,把门帘掖好。
"您好,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政府办公室的人,赶紧上来接待。
杨向子扒开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冲他笑,这人呆了一下,因为进来这人,容色晶莹如玉,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五官细致端正,年龄二十上下,浑身带着一股子形容不出来的优雅精致劲儿。
"我去201室。"杨向子对他说。
201正是叶正磊的临时办公室。
叶正磊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急得满地转圈,李国平倒是不着急,反正他来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如果一会洪太山的人说管不了,他会再向上级申请人,这是程序。
终于,办公室的门被人缓缓推开,李国平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进来的杨向子,便笑笑打招呼:"呦,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呢。"
杨向子进门,摘下围巾,脱去大衣帽子,很轻松的调侃:"李主任,你还是这么虚伪。"
"得,在你眼里,我就不是个好人,这可是冤枉我了,你们正梁市的事情,整的我是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大半夜的坐直升机来的。如今直升机都无法降落,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多少年没跳伞了,不瞒你说,我差点跳到人家郊区民宅的猪圈里去。"他说完,扭脸看下叶正磊。
"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正梁市的父母官,叶正磊叶书记。叶书记,这位……是你们正梁市紧急事件处理员,少……哦对,中尉杨向子。他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他说。"
叶正磊顿时对这种混乱的,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上下级关系,还有这位从不知道的紧急事件处理员,他不知道需要用什么方式来谈,部队的规矩跟地方不同。他呆了下,只好上来先握握手:"辛苦了。"
"没事,我难得为人民服务一次。"杨向子笑眯眯的。
那么多部队,那么多部门都无法处理的事件,就靠这个人?这个毛都没长全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能处理了?
李国平看叶正磊不动弹,便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一句,叶正磊顿时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杨向子。
"你别听他胡说,这家伙嘴里向来夸张。"杨向子撇嘴讥讽,对李国平依旧不客气。其实,他这三年跟李国平混的蛮熟,换证件,买古董什么的也常打交道,李国平是个老油条,不得罪人,两面三刀的一个人物。
叶正磊神态激动地跟杨向子再次热情握手,握完,他铺开地图,帮着给介绍,这番介绍也是磕磕巴巴的颠三倒四的。毕竟第一次看到传说里的人物,电视上演的那些腾云驾雾的……反正,算是长了见识了,原来,国家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杨向子低头看了一会地图,抬头问李国平:"你们怎么不叫毕烈耀来,那家伙玩火的,一通火焰烧完,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李国平遗憾的摊手:"这是你的领地,按照规矩,必须你先处理,正梁市人民的纳税钱你也没少拿。再说了,人家毕烈耀职位比我高,权利比我大,出场费我也拿不起,这几年家底都掏空了,上一次那笔交易,你也没少敲我。"
"不就是拿了你几本书吗?"杨向子撇嘴,继续低头看地图,看市政图。
"现在是冬天,打搅植物冬眠有违天和。"杨向子叹息了一下。
"那该怎么办"叶正磊很紧张。
"怎么办也得先去看看。"杨向子特平静的说:"这张市政图先借我,我去下现场。"
叶正磊点点头:"成,我这就派人跟你去,汽车走不了道,有个老乡家做了爬犁……"
李国平失笑:"不用啊叶书记,都说了,他们跟我们……抱歉!"
杨向子瞥了李国平一眼,堵住了他的话头后……慢条斯理的穿大衣,围围巾,推开窗户,右手一伸,一把银色的宝剑突然出现在窗外。
天边一道银光闪过,杨向子消失在大雪夜幕当中,叶正磊目瞪口呆的指着外面,半天才磕磕巴巴的来了一句:"原来……真的有。"
李国平拍拍他肩膀,笑嘻嘻的说:"世界大了,本就该什么都该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对了,这事要保密,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不过,没事别去打搅人家,这些人跟咱们不一样,你懂得。"
叶正磊点点头,李国平叹息了一下:"你们正梁市运气还算不错呢。"
"怎么讲?"叶正磊不明白。
"人家什么条件都没提的就去了,要是放在别的地方,有些人市侩得很,那真是不狠狠宰你几刀,是不会出任务的。"
"你的职位不是比他大么?怎么命令不动他们?"叶正磊郁闷了。
"职位?哼!我算个什么,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世界……拳头大才是正理,野人一群……"他说完也觉得失言,忙笑了补救:"哦,我是说有些人,杨向子这人不错,脾气好,办实事。"
飞离办公楼十余里后,杨向子找到了自来水管道的正确路径,他下了飞剑,站在公路边的井口处持金刚坐安静的坐了半小时。接着,站起来慢慢的沿着这条线开始向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默默的用神识感知,他的神识越过积雪,冻土,沿着已经静止的管道水流慢慢的向前暖着。第九层的地脉术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刺激管道周围的地下菌种繁殖,慢慢包裹保护管道,有冻裂的地方,他便顺手填塞,有的细菌利用好,坚硬度比水泥也不差多少。这一路疏通,惊扰了很多地下的住客,像是,田鼠,刺猬,穿山甲什么的,猛的被一股力量从睡梦中揪起来,吓了一跳的沿着窝四下逃窜……
风雪依旧刮着,几个小时后,一楼有人上来报告说,有几个乡镇,奇迹般通水了。叶正磊松了一口气:"简直就是个奇迹。"
李国平假装不在乎的,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说:"这算什么!"他说完,看下自己的助手,年轻的少校点点头站起来,伸手推开窗户,摘下帽子,撩开额头的刘海……一直竖着的眼睛突然由皮下生出,眼神专注的向远处看。助手"看"了一会,带上帽子扭脸对李国平说:"他就只是在遛弯。"
"遛弯?"
"对,就慢慢悠悠的向前走……像是在散步。"
"没有借助什么器具吗?"
"没有,没有任何异象发生,应该是靠着本派的某种功法在运动。"
"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一个又一个的报喜电话打来,叶正磊的表情越来越轻松,可李国平却若有所思的在那里考虑事情,看样子,这个隐居在正梁市的小丹门,真的有些手段,就像上一回,他们越过四科买丹药一样,人家杨向子二话没说的就给他了。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遇到完全无视"真恒会"的规矩,甚至,他们对修真界的潜规矩都是不屑一顾的山门。李国平想好了,这事完了之后,他需要很慎重的去杨向子家,拜访,感谢,拉拉关系,探一下水,能拉过来当然是最好,向杨向子他们这样的丹门,国家还是非常需要的。
18
18、第 18 章 ...
年前,地方武装部,还有政府办公室的人,开了一辆小货车在叶正磊书记的带领下悄悄上了山,放了一挂鞭炮,与杨向子握手之后指着那一堆慰问品想了半天说辞后说:"……那个,先生,我们也不懂规矩,不能大张旗鼓的表扬,只能用俗礼意思一下了,杨中尉别嫌弃。"
"没事,叶书记有心了,我这里花不错,您进去挑一盆回家摆摆。"杨向子打着哈哈。
叶书记倒是很高兴,进植物园参观了一下,到真是看着满园子的红花绿叶稀罕的不成。论种花养草的手艺,家里这三位,算是当世无人可以比拟的。
杨向子给叶书记挑了一盆常青藤,人家非要给钱,杨向子假装生气,大家互相推了一会,感情越发亲昵起来。临走的时候,叶书记大手一挥,叫办公室主任过去,又挑了三十多盆盆景,说是过年了,大家都绿绿,闻闻春天的气息,杨向子没客气,每盆都给的实价,对方付账的时候给的是现金支票。
薛润坐在家门口瞧稀罕,杨向子跟施洋往家搬东西。
白面五百斤,天津小站大米五百斤,红薯粉条五十斤,土豆等各种蔬菜一百斤,方便面两箱,港式糕点二十盒,苹果,鸭梨,葡萄,香蕉,山竹各种水果两箱,祖国山水挂历四副,对联十副。还有各式政府招待所特质的卤味,熟食约有一百斤,超市代金购物卷两万元。
人家叶书记特真诚,还请书法名家抄了一副字儿,做成挂轴送来了。
"绿树红花不能分,鱼儿与水友谊存,军爱民,民爱军,军民凯歌唱不尽。军民团结一股劲,石基栋梁靠得紧,同心同德渡难关,救灾谱曲正梁城,人民军队一家人,雪灾过后尽开颜。"
师徒三人,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这幅卷轴,施洋念了一遍,躲在墙角捶着墙壁笑。
"你笑什么笑!你,你你看你大师兄多不易啊,大正月的,跑出去给咱家赚米弄面的,捎带人家还整了一副鱼水情……咳!嗯……我回书房,我答应二当家的要跟他……去副本,就这样……"
薛润脚步快速的消失,大概回屋笑去了,杨向子看着门口这堆东西,轻轻的摇头.也许师傅跟施洋,原本的环境跟年龄都不会理解为什么那些人要做这样的事情。你在这个小城活着,你要依赖外部环境,就要尊重人家的规矩。对于那些人来说,一个县,三十多万人,他们不能大张旗鼓的表彰自己,送些东西这是一种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叶正磊这个人不错,杨向子记得大雪夜他桌子上那一碗碗面呢。
第二天一大早,杨向子叫施洋收了那堆慰问品,去一趟黄吉县捐给灾区,某人有恐高症,只能开车去,他觉得师兄这是在陷害,师兄很光棍的表示,是,他就是故意的,谁叫他嘲笑自己。
看着施洋带着一肚子气的开车离开,杨向子扭脸对自己的师傅说:"他都三年多没下山了,出去走走也好。"
薛润叹息的摇摇头:"别人收徒弟,我也收徒弟,一个觉得自己是个和尚,一个觉得自己死了,我运气可真不好。"
杨向子嘲笑他:"师傅,咱都一起好多年了,这个什么修真界呢,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薛润点点头,恍然:"哦?哦!"
"其实吧,挺美的吧……"杨向子用胳膊肘拐拐师傅的腰。
"说什么呢,我美什么?"薛润一脸迷茫,眉梢轻轻上扬着盖不住的笑,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挺高兴。
"不到三十岁步入元婴期,我说……师傅,你心里其实特想夸奖夸奖自己眼光高对吧?施洋这天份,施洋这份悟性,施洋这份能耐,这份举一反三,施洋这份……"
"你老说施洋干嘛?"薛润假装生气的进了屋子,那一路小步伐迈的就像在飘。
春节那几天,叶书记打发人送来一堆门票,师徒三个难得出去门去看一次节目,运不太好,正巧赶上大年初二的戏曲大联欢。他们三往哪里一坐,周围一色的市委十大局干部职工家的六十岁以上的爹爹妈妈,舞台上是叮叮咚咚,依依呀呀的,师徒强忍尴尬看了不到二十分钟便面露羞愧的遁了,以后,这种演出还是算了,实在消受不起。
正月十五过去后,李国平带着一份请柬来到家里,全家都意外。
杨向子捧着请柬看了半天后,将那份请柬放到一边,一脸迷惑的看着李国平:"李主任,我们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明白,有实力的门派多了去了,你怎么想起我们来了?"
李国平放下手里的茶杯,松了一口气。去了那么多家修真门派,以这么隆重的方式招待自己的还是第一次,人吗,就待见这份相互尊重。他手边的这个茶盏,由整块的羊脂白玉镂雕而成,茶盏杯壁薄如蚕翼,盏托的外沿,是雕工相当精美的荷花图。
"杨先生客气,大家认识三年半,这之间你我一直合作的不错,去年承蒙……"
杨向子嘴角扯了一下:"李主任,你还是用现代语说话吧,我理科生。"
李国平讪笑,正要张嘴,打小客厅外面进来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这人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原本这屋子里挺暖和,他一进来,顿时阴风阵阵,你说吧,这人本来挺好看的,不!是非常漂亮俊秀,可是怎么有股子死气呢?
"师弟,才过完年,你能不装死成吗?"杨向子特无奈。
施洋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藏在身后的手,慢慢伸到前面,他手里揪着一只很大只纯黑猫的脖后皮。
"呦,黑猫啊?挺漂亮的。"杨向子接过去,摸了两下,黑猫乖顺的喵呜几声,杨向子问他:"那里来的?"
"英国那边网购的。"施洋把猫抱回去。
"你买黑猫干嘛?"
"死人都配黑猫。"
杨向子的脑袋一下子向后倒了一下,无奈的在内心叹息,自己的师弟有个怪癖,他在师傅跟自己面前是活的,甚至是活泼的!但是在外面,他从三年半之前就死了。
即便是他能呼吸,心脏跳动,他也执着的觉得自己是死了,就没见过装死人装的这么高兴的,如今还整出配套设施来了,那后儿是不是需要给他定一口棺材摆前院,今后饭也别给他吃了,给他烧元宝蜡烛就饱了。
"好好的中国黑猫不买,你买什么英国黑猫?"杨向子好奇的叨咕了两句,施洋举起黑猫面无表情的解释:"正宗英国墓地黑猫,有过一年游走坟地的经验,我好不容易搭上一个看墓人买的。"
杨向子心里直别扭,斜眼瞪了一眼那只黑猫叹息:"说吧,想要什么。"
施洋用手指指大脑:"妹妹听不懂中文,我得教她上厕所,还有拼音字母。"
"妹妹?"
"嗯,她是母猫。"
"叫什么不好叫妹妹。"
"是我的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卧室书柜第二层,蓝瓶的。"杨向子叹息,给一只墓地野猫吃益智丹,开窍丹,也就自己家人能干得出来。
看着施洋抱着那只猫离开,李国平咳嗽了几声,杨向子回脸看他。
"那位是?"
"哦,我师弟。"
"哦,登记了吗?"
杨向子叹息:"死人也要登记吗?"
"喘气的就登记,那只母猫,怕是有来历的吧?"
"您想多了,那就是只猫。"
"不见得,现在是只猫,保不齐明儿就不是了。"
"……"
李国平离开后,杨向子拿着请柬进了书房。书房里,薛润头疼的看着自己二徒弟在训猫。
"妹妹,你什么时候学会用马桶,就什么时候有肉吃。"施洋往天空一个一个丢药丸,那只黑猫是个识货的,接的不亦乐乎,丫的压根没考虑肉不肉的。
"师弟啊,给猫吃点废丹就成了,这都是我炼好卖钱的啊!"杨向子抚额呻吟。
施洋笑他:"师兄,你的丹药都卖不出去,这些都快过期了,就给妹妹吃了吧。"
杨向子把请帖丢到桌面,特别得意的说:"谁说的,我丹药不好李国平巴结我?"
薛润跟施洋一起看着他问:"那是谁?"
无奈的轻轻摇下头,杨向子举着那张请柬详细解释:"李国平,特勤上的联络人。"
"哦,那个人,他来干嘛?"薛润嘴上说话,手里却快速的操作键盘,在跟游戏中央市场的一个人讲价。
"记得那股引起修行者心脉受伤的无名波动吗?"杨向子说。
"师兄,你一起说了吧,妹妹还要回去学习上厕所呢。"施洋不耐烦。
"你们关心下俗务好不好?"
那一对损人回过头看他:
"我要下副本,很忙的。"
"我要抚养妹妹。"
杨向子气愤:"反正是,那股无名波动,一不小心把公海的一处禁地炸出来了。李国平为了感激咱们家,就把洪太山并到他们军政组一起去了,也就是说,如果开垦成功!洪太山这次能拿不少好处。"
"真哒?"师傅又想起了自己的上万件灵器。
"师傅,别瞎想了,这次国内修真者去的不少,李国平说,联盟登记的能有上千户,有关系的都有请柬。按道理呢,咱这种杂修小门是没什么面子的,但是呢,你徒弟我这不是很会办事吗,人家就给整了请柬,送一些好处给咱,大概李国平觉得这么做算是还了咱的人情吧。"
师傅表示没时间,师弟坚决不想出门,杨向子很生气,直接把请柬拍到师弟脑袋上命令:"你去!走一圈,不管拿点什么回来,那遗迹里,大概植物不少,不拘什么品种的树根,桩材都给搞点,听见没?"
施洋特别不愿意出门,腻腻歪歪的哼唧:"为什么啊,师兄,我要闭关了,再说了,妹妹也要闭关了,再说了,死人出什么门啊!"
"死人还不吃泡泡糖呢!装死没用,谁叫你最小,你不去,你养家吗?李国平明儿给你送证件!"杨向子说完,气的一甩门走了。
施洋抱起妹妹,撇下嘴对师傅说:"师兄生气了,晚饭没得吃了,点卡没得冲了,乐大发了……"
"你师兄才不会生气,他怕你闷在家里闷死了,找个机会叫你出去散散心的。"薛润摸下他的脑袋笑着说着说:"出去好好溜达下,至于什么好处,咱家不缺,去收拾一下,好好玩。"
施洋抱着猫,慢慢回到自己卧室,呆坐了一会,默默的笑了。妹妹在地上转了几圈,惨叫了一声,迅速往卫生间跑,过了一会一阵恶臭传来,还有马桶的呼噜噜的声音。
施洋带着那只体重猛增的猫出了家门,过了大约十七八天的功夫,他回来了,一进屋便一脸兴奋,满嘴跑八卦。
"师傅,师傅,您知道吗,这次那些老古董可丢了大人了!"
杨向子放下剪刀跟薛润对视一笑。薛润问他:"那些老古董啊?"
杨向子坐下,便开始说起一些修真界的事情。
早先的时候,修真界那边有规矩,但凡有个秘境,新发现的洞府,不拘在那里发现的算公共财产,大家共同挖掘出来后,真恒会那边要百分之五十的大头,参与发觉的内核人物要分走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才是地方上跟杂修均分的资产。没办法,人家有本事,家族大,都传承了不知道多少辈子了,所以,这个规矩立下来就没打破过,地方上也是莫奈何。
施洋这次出去,跟的是地方上的队伍,按照他的脾气,阴风阵阵的,倒也没交什么朋友,说起来,李国平挺失望的,人家目的是杨向子。
施洋报道那天,正赶上集合,于是便见证了一幕只在电视上或者那些小说家的思维里才会出现的一幕奇景。报到的人分了三部分,一部分就像古代人,一部分是着各式运动衣的现代杂修,还有军界的。
古代这些人,依旧按照古老的传统,穿着巨大儒服,带着玉冠,乘着法器,衣食住行皆显各朝代古风。施洋亲眼看到一个老头,带着家中弟子,弟子们跟他说话的时候,要跪着,老头着急了对那些弟子也是异常严厉,他的身边有奴仆侍奉,出门八抬大轿凌空飞起,还有灵兽跟着,那简直就是牛逼兮兮放光彩。
军方派出的部队,一直在外延,也是有一定身手的,可是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占便宜。
还有那些杂修,为了能跟内核修真者拉上关系,可以说是使劲了手段,送钱,送女人,送各种奢侈品都是小道,想卖身为奴的也不在少数,也是,比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尊严算什么呢?
去的那天,外面还有自由集市,很多杂修在那里摆摊,现代的钱币,在修真者的眼里就跟废纸一般,大家就像原始人,跟那里以物换物。
对施洋来说,到处都是新鲜事,他也的确学习了不少东西,因为穿着军装倒也没什么人去主动招惹他。
出发时候,这些人都集中在一艘巨大的军舰里,上了船也是分了几拨,部队的住在最底下,中间是杂修,最上一层是内核修真界。上船第二天,施洋就看到了很严酷的一幕,有一家宗门,惩罚自己的弟子,直接活活打死,这期间,没人说话,没人阻止,法律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震慑力。因此,施洋对那些古风的修真者,印象就降到最低。
后来他们去了一个海岛,基本的程序就是,杂修编成小组,打前锋做炮灰,内核修真者在一边指挥。
他们花了三天,破了十多层禁咒之后,终于摸到入口,这个时候,内核修真者一声令下就清了场,所有杂修,地方上的,军界的人只要步入入口一里处,杀无赦。
没人反抗,也没人对此表达出不满,他们聚在那个地方,就像秃鹫一般,等着那些人掠夺完毕之后,上去吃一块残渣剩饭……
"大家就这么听话?"杨向子不敢相信。
施洋挠下后脑勺:"对啊,他们很畏惧那些人,有几个老头大概就是个金丹境吧,大家都喊他们老祖,一个个的都特牛逼,说一不二的。"
"制度这东西,是拳头先打,打赢了才有的东西,这正常。徒弟,我倒是奇怪了,你怎么不出头呢?"薛润开徒弟玩笑。
"我不敢,那些人的眼里,充满着贪欲,咱家才几个人,蚂蚁吃大象这种事完全有可能,我有病啊,去反抗潜规则,又没钱拿。"施洋摊手。
"的确是这样,你没做错。"杨向子点头赞许。
施洋一脸兴奋:"我还没说完呢,师傅你不知道,本来那些内核的进去,大概正分东西呢吧,你不知道,突然不知道从海里那冒出来几个人,穿的都是古代的战袍,哗!特牛逼,特威风,那真是脚踏祥云,彩霞飞舞,那声势,卷着千堆浪,那些浪花不动,他们就站在浪头,带头的那人从天空往下一看……哗!呼吸都被吸走了,比起他们。那些金丹老祖,就像一窝小耗子见到了妹妹。"他一脸神往,压不住的崇拜:"那人一出现后,他手下的人就对着秘境里面说:"你们可以走了!"
"那是谁?"杨向子好奇。
"不知道,都不认识,好像内核那边也不认识,反正是,金丹的那几位冲出来,上去打架来着,没多大功夫,我就看到他们被扒光了丢到沙滩上。
啧啧……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被脱得光腚,就是没事,以后也别活了。
人家主角根本没出手,就一个穿着金甲的上去打。您没看到呢……师傅,漫天的御风术,绝杀阵,木遁术,我们乘着的那艘军舰直接就给掀起来,然后不见了……"
薛润眨巴下眼睛:"李国平他们没交涉?"
"交涉了,举个大喇叭使劲喊,最少用了十几国的语言,还有古代各朝代官话。
人家根本就不理,直接带着人进去,就一小会,那地方连根草都没给留下,就剩个秃岛,李国平说,他们的军舰都给打劫了,知道吗,我们回来的时候是坐皮筏子回来的。我就恨自己,干嘛恐高呢!"
施洋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心口说:"您不知道呢,带头那个人还看了我一眼,看的我毛骨悚然的。"施洋一脸小生怕怕:"师傅,我这个元婴根本不算什么,那些人……我觉得是该飞升的人,搞不懂他们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薛润站起来,表情难得的正经,他想了一会扭脸对徒弟们吩咐:"年景不好,这才刚刚开始。有些事儿,你们搞不懂就别想了。历朝历代,修真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抢我,就是我欺负你。最近,丹药也别卖了,都安生的呆在家里,怕是最近,内核那边不得安宁了,咱别参与就好。"
施洋与杨向子站起来,一起点头:"是,师傅。"
19
19、第 19 章 ...
妹妹在不会思考之前,一直是一只快乐的黑猫,白天她在墓地的某个角落晒着太阳睡觉,傍晚,她就去附近的住宅区,在那边有很多善心的住户,总会在角落为流浪的猫狗准备一些食物。
当然,猫狗难免会因为争食产生矛盾,那时妹妹就是墓地猫群中的王,她很厉害而且聪明,抢食物从未输过。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总有好运的家伙被人类收养,至于妹妹,因为她是一只黑猫,她对那些被人类收养的叛徒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后来,妹妹被抓走了,远渡重洋的来到中国,成了主人的妹妹,学会用马桶,学会看丹炉,学会思考,努力的以外籍猫士的身份适应着新的生活。
每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妹妹便会勤快的从自己的猫窝里爬起来,她会先去春天的屋子巡视,巡视完毕,妹妹就会来到主人的卧室,用她的小爪子拍他们的脑袋,提醒他们,该起床了。妹妹是一只聪明的懂得两国语言的猫,这不是最值得骄傲的事儿,妹妹最值得骄傲的就是,她的原则能力是全家最强的,比如,今天轮到谁给植物园浇水,看护花苗,妹妹就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个人弄醒,便是主人她也不会给半分面子。
施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作为一个修士,把睡懒觉当成享受生活,他不是独一份的,全家都这样。
"妹妹……嗯……今天是我值班?"施洋趴在被子里看着卧在床边的妹妹,她举着一只爪子,只要施洋的脑袋敢缩回被窝,她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爪子。
"你去找师兄,我今天要出门,我换班了。"施洋哼了一声,妹妹举起的爪子犹豫了,换班是什么意思?
被窝里传来带着笑意的呢哝:"换班,就是说,你大哥哥要上一礼拜的班,然后我再上一礼拜。"
妹妹分析了很久,表示不清楚,依旧执着的拿爪子挠被子。施洋无奈,从床上起来,抱起妹妹一起进了浴室,片刻后,湿淋淋的妹妹狼狈的逃窜出去。
杨向子用脚踩着捻药滚子,手里拿着一个小计算器在滴滴答答的算账。
施洋穿好衣服,取了新的身份证,下楼简单的吃了早点。杨向子有些罗嗦,一直嘱咐:"钱带够了吗?"
"够了。"
"你真的不回去跟他们相认?"
"不了。"
"衣服带够了吗?"
"我就出去一天。"
薛润穿着拖鞋,一脸狼狈的下来,一边下一边唠叨:"下个破本,几十个人折腾一晚上,浪费我多少套药,吃了一堆,他们就是猪,赔本了!大当家就是白痴……有这么送人情的吗?"他坐好,看下施洋,眨巴下眼睛:"二呀,你出远门?"
"师傅,别喊我二呀,那是骂人的话。"施洋一只手吃东西,一只手拿着食物在桌子底下喂妹妹。
"你出远门?"薛润又问了句。
施洋点点头:"昨天看报纸,有条消息说是我爷爷住院了。"
薛润点点头:"那确实要回去看看。"
施洋恩了一声,随即解释:"我悄悄帮着看下,立刻就回来。"
"没事,你跟家住几天,陪陪父母,我跟你师兄都不会想你的。"薛润摆摆手。
"我没打算叫他们看到我。"施洋推开面前的餐具,站起来扭脸对妹妹说:"走吧。"
妹妹有些不舍得看看自己只喝了半盆的牛奶,还是喵了一声,上了施洋的肩膀随他一起出门。她现在身躯肥大,就像一只摆在玩具店橱窗里做工夸张的玩偶猫。
"我觉得妹妹该减肥了,还有,买个滚子吧,家里每天猫毛乱飞。"薛润从自己的睡裤上摘着猫毛。
杨向子没有理师傅的调侃,只是担心的看着远去的那辆车,昨晚,施洋穿着拖鞋在屋子里转圈,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凌晨才停止。
施洋开着新买的奔驰越野车上了高速,这车是大师兄托李国平给买好上的户,每次开出去,都能引一堆羡慕的眼光。可现在这辆车,对于施洋来说,无所谓了,以前一直为之努力地社会环境与生活,现在触手可及,但是那种普通人的虚荣感却再也没有了,这就是一辆工具。
从正梁市上高速,一路疾行超速被拍照无数次,施洋毫不在意,只十二个小时便穿越两省到了帝都,到达帝都后,他直接将车停在距离一家部队医院两条街的商场停车场,开始等待天黑。
爷爷以前生病,最信任的就是这家医院的一位中医大夫,这次住院估计也没跑,一定会住在这边的病房。施洋靠着车位,拧开收音机听着久违的充满京味儿的广播电台主持人得瑟。
时间慢慢过去,地下车场的角落无比安静,透着一股子电影里特有的凶杀现场的味道。施洋取出那部老手机看了一会,鬼使神差的开了机。大师兄总是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几年了,这手机一直帮着充着电,护养着。今天上车,它安静的放在车座边。
调了静音的手机,一直震动不止,铺天盖地的广告,夹杂着各种短信一条一条的出现着。
施洋看了一眼最早一条短信的日期,大约就是在他"死了"几个月之后的春节。
"洋洋,晚上全家吃饭,你去那里了?回来跟你爸爸好好解释,记得要诚实,诚恳的承认错误。"
又过了几天……
"洋洋,赶紧回家,你爸爸生气了。"
"洋洋,你动家里的户口本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祖宗你妈来公司,叫我交人呢,你到底在哪祖宗,赶紧回家,不然哥哥交待不了了。"
大段,大段的道理,每一条都说的很恳切,有人在检讨,有人在生气,有人在训斥,有人在摆事实,有人是白脸的,有人是黑脸的,还有唱红脸的……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就是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人"死"了半年了。
后来,短信的语气越来越和软,最后几近哀求,再后来……手机内存不够了……
正在沉思的施洋,被手里手机的震动吓了一跳,现在可以吓到他的事儿越来越少了,但是一部关了几年的手机,突然有人打进来,还的确是很吓人的。
施洋看下号码,嘴角无奈的牵出一丝笑,接通:"喂?"
"徒弟啊,我都忘记说了,给我买点京八件回来,上次网购买的那个小包装的糖葫芦也挺好吃的,对了,你大师兄说那边书店书籍全,我给你列张单子,你记得都买……对了,你现在到那儿了……你师兄可傻了,做饭,放了三套碗……妹妹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帝都热吗?他们说那边空气不好……"
师傅安排了成堆的事儿,施洋一一记下,记完了,那边又开始唠叨,说是如果徒弟有空,据说帝都那边有个周边店,卖游戏各种玩偶,徒弟要是有空就去给买几套……
原本挺抑郁的心情,被搅得的一团糟,施洋啼笑皆非,一一应了,师徒一直打到手机没电,施洋放下滚烫的电话,心里妥贴不少。
帝都的夜比白天更热闹,原本很安静的地下车库,一入夜,便开始热闹起来,这楼上有几家夜店,看样子已经开始营业。
施洋锁了车门,慢慢的沿着车库角落往外走,妹妹跟在他的脚边徘徊,对陌生的都市充满好奇。
解放军第XXX医院住院部后院,施洋仰脸站在小楼区的围墙外,这里的地形跟几年前没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是,几年前他走正门,现在他跳墙。
施洋跳进院子,慢悠悠的沿着路边的车位在院子里溜达,家里那几辆车的车牌号他心里有数。可是,当他在院子里转了第三圈之后,他没找到一辆熟悉的车,那么,怕是真的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情况危急了,施洋扭脸,看着二十多层高的医院主楼。
他突然想起,花园里那颗凤凰树,树下那张藤椅,被风吹的翻页的报纸,还有老花镜,那老头看到他从来没有好脸色。
站在电梯里,施洋对着电梯不锈钢面看着自己现在这张脸,没错,他舍弃了自己那张原有的,在再次塑形的时候,他早就埋葬了过去。现在这张,如果不是仔细的端详,每天跟他住在一起,根本不会觉得他是施洋。
电梯门缓缓打开,有两位警卫站在电梯两边:"抱歉,这一层不能进来。"
施洋冲他们笑笑,伸手按动了上去的按钮。
果然在这里,看样子,那老头是真的出事了出事了……
午夜一点,一道身影,笔直的犹如跳楼自杀者一般,从医院二十四层高的楼顶急速坠落,这道身影坠到第九层的时候,瞬然顿住,开始横着一扇一扇的查房。终于,他来到拐角的一扇窗户前停止了。
妹妹有些不耐烦的想乱动,施洋悄悄对她说:"嘘……我有恐高症,你小心我掉下去。"
猫顿止,紧紧伸出利爪,勾紧他的衣衫。
各种仪器延长出的管子插在老头身上,身边的仪器,象征活着的信号有气无力的蹦着,有家属,一家一家的被召唤进来呼喊哭泣,几年没见的那些人,熟悉却又陌生,这么近又那么远。
施洋安静的看着,看到几位医生站在门口对这些人轻轻的摇头,接着一起离开……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傻乎乎的靠着墙,嘴巴喃喃自语,老头子的一些部下,上面派来的人都聚在门口,拥挤的十分热闹。
后来护士进来,拉起视窗前的帘子,调低屋内的灯,很多小辈被赶到走廊里.屋里就剩下老人的几个儿子。
黑猫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吓人的光,施洋隔着玻璃看着屋里的几个男人,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父亲哭,原来,他也有泪,也会脆弱?
"爸……"施卓征握着父亲的手,心里一片凄楚,医生说,这是最后一夜了。
"哥,王部长他们来了。"房门打开,大弟施卓祥在门口叫他。
作为确定的新一代家里的主心骨,施卓征只好站起来,领着其他两位弟弟一起去门口接受慰问,施家现在根基还不稳,老爷子去了,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各方面的压力。
紧闭着的窗户缓缓的自己打开,施洋飘进屋子,当他脚踏实地,人猫都松了一口气。
慢慢走到老人的病床前,施洋伸出手想抚摸下那张苍老的面颊,他的手停顿在半空,又缓缓地落下。他低着头,端详了他片刻,在记忆里来回翻找他慈祥的一面,闭着眼想了很久,却一面也找不到。
"老头,你说这辈子对人笑过吗?"施洋哧笑,伸手取了桌子上的杯子,取出一个小玉瓶,倒了一些丹药进去,顺手摇晃加速开水冷却。
"你看,你要死了,外面那些人有那一位是为你真心哭的?嗯……也许施卓征会,他向来是你的好宝宝,你说我是个小混蛋,他就觉得我是混蛋加三级,你说我这辈子不会有出息,他就不会再多看我一眼。那是……多么听话的好儿子啊。"施洋伸手取了大号针头,吸了药汁慢慢的往老人的食管里注射。
"我想过不管你,可惜,人伦天道,我必须来,其实,我挺感谢你的。没你,就没施卓征,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我。人的关系就是如此的纠葛复杂,这一点我真感激,你看,我大清早的千里奔波,也算是……还了你们对我的恩吧。"
老头的双颊慢慢布上一些红润,施洋从怀里取出一个扁盒子,打开,在盒子里取出一棵树,一颗跟打火机差不多大的一颗微型盆景树。
缓缓催动双掌,一股力量将那颗树推到老人身前两尺高的地方开始急速旋转,一边转,一边发出耀眼的光,终于那树快速的经历四季,抽芽,发绿,开花,结果,最后它吐出最后的生命之光,慢慢缩小开始枯萎。
一直躺在那边就要死去的老头子,突然睁开他的双眼,先是迷茫的四顾,接着紧紧的盯着施洋。
施洋打开盒子将那颗微型的树收了回去,妹妹喵的叫了一声,蹦到他的肩膀上。
施洋侧脸看着老头子笑了下:"醒了?"
老头张张嘴,脸上的肌肉快速的抽搐。
"喂,我刚把你救回来,你要想再死过去,可真没办法了。你脑袋里那些栓塞,身体里的一些老病根我都帮你调理了,你就舒舒服服的祸害人间吧,你会长寿,活的比他们更加长久,你会像高山,永远的压在他们头顶。你会发现,他们对你的情感,其实不是舔犊情深,只是因为权利。
因为对权力的敬畏而去畏惧你。活得久远,其实并不是好事,可是我就愿意你活的久,你在意的,你看重的,你喜欢的,你欣赏的,其实都是假的。这才是真正的人生不是吗?老头,你要谢谢我,当然,我对你的谢谢是不在乎的,真的,欢迎回来。"
老头的眼神充满疑惑。
施洋笑了下,拽过椅子坐下,侧脸笑眯眯的看着老头子的脸,看了一会他疑惑的叹息:"其实,你就是普通的老头,跟老胡同里夏天拿蒲扇,下象棋的那些老膀爷没区别啊?我……以前怎么会那么怕你呢?"
老爷子惊了下,瞳孔剧烈收缩。
门外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施卓征,施卓祥走了进来,
手里抱着一盆花篮:"爸,王部长来看您,还送了花,您看这花多新鲜呢,毕竟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还算有良心……"
施卓征故作轻松,放置花篮,他的手突然停顿,扭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接着惊讶的浑身颤抖。
老头慢慢的坐起来,并不看他,吊着点滴的手挣脱了几下,指指开着的窗户,咝咝半天之后,涩声喊:"喝……喝……洋洋……洋……"
施洋漫步在帝都街头,医院大楼距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心情很好,感觉很微妙,道路边的梧桐叶子沙沙作响。
"妹妹,你说,他们会怎么样?会大吃一惊吧,对吧?"施洋笑眯眯的嘀咕,妹妹在他脚边仰脸喵了一声。施洋弯腰抱起她,沿着停车场的路向下走,他的脚步越来越寂寞,一股子熟悉的气流在周身围绕,他撇下嘴:"世界真巧,不会这么巧吧?"
他原地站着不动,过了一会,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施洋眨巴下眼睛,悄悄的从柱子后面探头,车库电梯那边。
有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痛哭流涕的大叫:"我恨你!"
她骂完,闪身进了电梯。
风衣男捂着脸,反应了半天之后,扭身想进电梯,电梯门却关上了。
"呯!"
一声巨响,地下停车场传来震动声,风衣男一脚将电梯门踢进了电梯间,掉到了更下面一层。
"喂!"施洋喊他,风衣男惊讶的扭脸看着施洋,他竟没听到施洋如何接近的:"你是谁?"
"你是,修真者吧?哎呀,甭管我是谁,毁坏公物是不对的。"施洋表情真诚,抱着猫慢慢走到他面前,这人一肚子怒气正无处发泄,见施洋走过来,手下一动,右手带起一阵半月形的白光打向施洋。
施洋手臂快速在前身画了一个弧度,一堵白色的透明墙便堵住了攻击,他的身体却利落的瞬身躲在了一边。
"喂!你想怎么就怎么,我可是好意。"施洋站好,无奈的摇头,这些修士,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气竟如此的不好。
"你是谁家的?报上名号。"风衣男很惊讶,放下手,肿了一半的脸看上去格外的可笑,被女修打的脸颊,一般比普通女生打的要狠上很多倍,这种程度算轻的吧?施洋很同情的看着他,指指他脸颊:"我有药膏?你用吗?"
那男人摇头。
施洋呲牙:"哎?手这么重,你干了什么混蛋事儿,劈腿了?"
"劈腿?"风衣男不懂。
"啊,对啊,劈腿,劈腿是不对的,对女孩子要百般忍让的……"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从停车场入口传来,施洋伸出手拽着风衣男快速的离开。
"你弄坏了什么?"风衣男一边跑一边问。
"监控,你不想上明天早上的晨报的话,就得这样,要不然李国平就惨了,又得找砖家解释……"施洋收回手,身后监控器四分五裂的掉到地上,线路劈啪电花作响,楼顶监控室的屏幕一片漆黑,他一边跑一边解释。
半个小时后,24小时快餐店外,施洋将两杯热饮端出来,一杯橘子汁给风衣男,自己喝热咖啡。
风衣男喝了几口,呲牙咧嘴的摸着自己的半边脸,他奇怪的看下笑眯眯的施洋:"你每天都这么高兴吗?"
施洋摇头:"不会啊,今儿是华夏万圣节,百鬼夜行。"
风衣男没明白施洋在讲什么,只好无奈的摇头。
"你不管你女朋友吗,她好像很生气,不是我说你,女孩子很好哄的,你去买一束玫瑰,找她身边熟人最多的时候送去,给足她面子,保准儿原谅你。"施洋对此人进行再教育。
风衣男笑笑,不在意的喝完橘子汁解释:"那是我……是我家先生的妹妹,她爱上一个小痞子,我家先生叫把那家伙阉了……"
施洋一口咖啡喷了出去,扭脸很是惊讶的看着风衣男:"这活儿利落,一了百了,你行!不,你家先生行!"
风衣男冲他笑笑"不过,还是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杏花。"
第 20 章
薛润炼丹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丹炉"扑"的一下熄了火。杨向子从外面颠颠的跑进来,很惊讶的看下师傅,师傅炼丹是百分之百成功的,像这样轻易的爆掉一炉丹的时候很少。
"没事,收拾了吧。"薛润笑笑,假装不在意的摆摆手。
杨向子弯腰,扶起倒了的丹炉,从里面掏出很多黑炭快,他推开窗户,放出满屋子的焦臭气。
"施洋说什么时候回来?"薛润问到。
"明儿清早就回来,师傅甭担心了,他出去可比您出去叫我放心。"杨向子温和的笑着安慰。
"我……突然心神不宁。"薛润站起来,光着脚走出丹室,坐在秘境边一声不吭的盘膝坐下。
杨向子走出秘境,此刻,正是午夜一点,天色全黑,苍穹的黑幕罩上,群星荟萃的,见师父不吭气,杨向子拿起电话打想吩咐施洋几句,那边已经关机。
施洋与杏花聊的很开心,各说各的事儿,虽然不在一个轨道上,但是都能相互包容,施洋很大方的取出家里的药膏,帮着杏花上了一次,很快,杏花面目消肿,竟然是个很英俊的汉子。
施洋掂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会笑:"嗯,不错,有几分姿色。"
杏花失笑,打开他的手:"说什么呢,对了,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有好多好酒,我请你呀。"
施洋看看表,点点头:"成,陪你喝几杯。"
"陪酒我不给钱啊……"杏花哈哈笑着。
"这词儿用的不好,人家管这个叫三陪。"
就这样,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打了出租,去了帝都郊区的一家私人会所。
帝都某个圈子著名的私人会所"临江仙",杏花跟薛润没有亮出任何证件的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施洋坐下,看下这边的装修,不由得点点头,比以前知道的那些去处,这里可是高档多了,无论是墙壁上的油画,屋内的微型雕塑,家具,来来去去的服务生,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出不凡,这地儿是他认知里,中西合并最不落入俗套的地儿,奇怪,以前在帝都,他怎么不知道这地儿?
瞧瞧这大堂边上这圈柜台,钱这个东西也许在这里发挥不了太多的妙用,这的柜台里,竟然摆着很多稀罕的东西,都是来自修真界的东西,便是在修真界,这些东西都是有钱买不到。
不死水、灵芝精华液、参王酒、虫草精、聚灵散、培元丹、小凝神丹、大凝神丹、兽王血、海宝髓。施洋辨认着那些标签,觉得自己真的长了见识。
杏花带着他来到一处角落,坐在欧式沙发上,他随意的指指那边的展示柜,还有面前的菜单说:"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你们这些东西,卫生部许可了没,有小蓝帽没?"施洋笑眯眯的开玩笑似地的调侃。
"点呗,吃不死你的。"杏花摆手。
施洋打开面前的一个木盒子,里面成排的雪茄烟便露了出来,他取出一支,找了工具钳了头,点了,吸了一口,撇嘴:"以前我跟他们去过会所,那时候这玩意被当成奢侈品,我还稀罕来着,真难闻。"
说完,施洋抿了雪茄烟,顺手拿着菜单不客气的点了一些菜肴,当然他看到后面有百年陈酿,自然不会放过,点了好几瓶,他寻思着,一会喝不完,就顺回家,反正面前有冤大头。
会所里,来往的人很少,偶尔有人进来,取了会员卡,便直接去了展示柜,眼巴巴的看着里面的东西,掂量下钱包,徘徊辗转,终于买了一样,喜滋滋的离去,犹如确定了人生三大件事的做派。
杏花一口闷了半杯百年陈酿,吧嗒下嘴巴,瞧瞧对面闷头吃菜,喂猫,喝酒的施洋说:"这是桃花的产业,赚个零花钱,有时候我们来帝都,也算是有个落脚处,你去随便拿点,回家好送普通朋友,那些东西杂修那边还是很热销的,送出去也算撑头,俗世人最讲究撑头了。"
"桃花?"施洋吧嗒下嘴巴,没再表示出惊讶。
"咱这地儿的东西,拿到杂修,那都是上等货色。"
施洋撇嘴:"你这人,是不是觉得天下杂修,都是穷鬼出身,我家倒不是富户,可是我师傅也没委屈过我们。说起来,天下丹药,殊途同归,那边的玩意儿,我家有。"
杏花不信,却也舍不得把面前的友谊伤了,毕竟,有个脾气讨人喜欢的,性格也不错的朋友很少,面前这个杂修,无论是境界,还是个人的个性都很招惹人稀罕,不知道毕烈耀那孙子怎么做的工作,怎么就没发现呢?
"看样子,你很喜欢你师父。"杏花脱了风衣,露出里面穿的真丝袄子。
施洋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什么年份了,你还穿这个,跟我师兄一样!这样不好,太形式化了。说起来,你是内核的吧?"
杏花吃菜的筷子停顿了下:"内核?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们是这样称呼的。"
施洋心情很好的一口闷了面前的酒,这种小青花杯一只三两酒:"我才懒得问,对我来说,内核吗,就是一群老古董开会。与时俱进懂不懂,非要整个圈子把自己套起来,那你就是保持了古礼,你能回到原始社会吗?"又一口闷了一杯:"不能!所以说,内核的死老头都十分讨厌!"
杏花笑着摇头:"终归是有好有坏对吧?内核是大众说法,其实,身在其中,大家会觉得不过如此。好比你们杂修的地方,我有一位徒孙,叫毕烈耀,每次回来都说,那边的人,为了得到一些资源,矿产,修真的套路,几乎就没什么尊严。早先天下是一家的,可是这个距离,不是内核制定的,是在他们心里定出来的。俗人这些性格十分有趣,往往自己想出个世界,每天就热衷于给这些世界加上规矩。这些规矩往往比他们自己要大,大家都去遵守,违反规则的人,那就是大逆不道。"
施洋拔开一瓶新酒的塞子,给自己跟杏花倒了一杯:"我不了解,我家好像那边都不是,有点跳出三界外的意思,家师也不像修真界的人,对徒弟们那是没说的。"
"你师父是那位真人?"杏花很好奇。
"我师父啊,那位都不是,他是个游戏疯子!"
"游戏?"杏花不懂。
"对啊,好像……票友,该硬是这么形容吧,有个舞台,专给外路人上去表演,大家都很专注,好像自己活在异世界。"
有侍者端着一副银盘过来,解开盖子,轻轻的放下两盏银叶鱼汤。 这盏汤在菜单上,需要十块下品灵石。
施洋喝了一口赞许:"恩,比我师兄做的好,他就会百度菜谱,做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我还得假装好吃。"他说完,打个响指,有侍者走过来,施洋从怀里取出一块品相相当不错的灵石放到他手里,笑眯眯的说:"赏厨子的。"
侍者很高兴的去了,杏花却无奈的笑着摇头:"这里没给小费的规矩,你师父会说你的,给你找点零花不容易。"
施洋觉得这酒,绵绵软软,入口甘甜,实在合口,便又开了一瓶,自己倒着喝:"不会说我,都跟你说了,师傅,师傅是爹,是妈,是世界上最慈祥的高级动物,他怎么舍得说我呢。"他说完,有些醉眼的斜眼看杏花。
"你师父经常说你?哎,也是,给内核的老怪物做徒弟实在可怜,上次我看到他们直接把自己的徒弟废了武功,鞭死!你师父不这样吧?"
杏花的眼里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他回忆了一会无奈的笑下:"严师出高徒,现在不会了,现在……"他笑了笑,表情怪异:"现在我有靠山,我师傅打不过我,我现在跟先生过日子。"
"先生?"施洋想了下,突然伸出手揪住杏花的袄子在他耳朵边喷气:"就是那个,叫你阉了他妹夫的先生?"
杏花有些紧张,四下看看,"嘘!你喝醉了。"
施洋心领神会的点头:"恩,知道了,看样子,给人打工也很辛苦啊!"
杏花彻底无语:"全修真界都想给我加先生打工,我家先生还未必愿意呢!"
施洋表示鄙视:"好好的修士不干,去做骟工,养妹妹不是这样养的,养妹妹是要有诀窍的!懂不懂!"说起妹妹,施洋扭脸看了下,自己家妹妹卧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睡得好香,于是一脸慈祥的去摸了几下。
"倒要请教,您是如何教养妹妹的?"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询问的声音,熟悉的杏花一哆嗦,慌忙站起来。
已经半醉的施洋猛的一拍桌子,口吐狂言:"废话,这个世界还有比我更会养妹妹的人吗?"
施洋说完,完全没在意杏花的眼色,只是上下打量这人,这人……他就像一滩池水,表面一目了然,看上去平静祥和,没一点波澜,仿若几千万年他都是这个样子。不会过度的惊喜,也不会过度的愤怒。
见杏花站了起来,施洋也想站起来,他挣扎了几下,身体沉重,找不到重点。
"没事,您坐,您是客人。"来人很客气,坐在了杏花的位置上,打量了一下施洋,倒是颇为惊讶。杏花看不出,但是不表示他看不出来。
"恕我眼拙,却不知道是那个山门出来的新秀,年纪轻轻,已然修至如此境界。"
施洋吐出一口浊气,表情很是迷离:"我不告诉你。"说完,他坐直细细打量他,上下端详十多遍。这人长相普通,不是太好看,但也绝不难看,唯一吸引人眼光的便是那对眼睛,那双眼睛就若那潭水,面似平静,可假若往这潭水里丢一块石头,一百年你也别想听到沉底的声音。
"你这人,太深,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施洋比比手指。
杏花一脸惊慌,连连使眼色,来人看了他一眼吩咐:"去后面,叫他们做一些拿手的好菜,我与这位……"
"施洋。"杏花立刻汇报。
"……施先生,喝一杯,讨论一下如何养妹妹。"
杏花很狼狈的离开,一边走,一边回头,奈何今儿很高兴,了解了心事的施洋,压根不看他,只是盯着面前这个人,反复端详了一会便真心诚意的夸奖他:"你很厉害。"
"谢谢。"对方诚心道谢。
"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叫你是杏花的……对了,你是他什么人啊?"
对方想了下:"我是他朋友。"
施洋大力点头:"噢!哦哦!都为那个先生工作?"
对方笑了:"嗯,是这样,都工作。"
施洋拿起酒杯帮他倒酒,并露出四九城的传统纨绔劲儿:"得了您类,杏花的朋友就是俺的朋友,却不知道你是那一朵?"
一边的侍者赶忙过来,将刚才的菜饭,酒具全部撤了,换了一套更加精美的食具过来,就连刚才喝的不错的百年陈酿,都换成了绿玉小坛子装的,八两一坛儿,这酒盖一开,满室的香,闻上去都醉了。
"杏花这个孙子,颇不仗义,舍不得花钱,你不错!"施洋端起坛子,给对方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们碰杯之后,施洋一口闷了下去,吧嗒嘴巴:"真不错,一会你再送我几瓶,我不白要你的,我也给你点儿好玩意儿。"
"这酒,需要慢慢品,不然会醉的。"对方微笑着劝阻。
奈何施洋根本听不进去,他有些热,就脱去外套,露出里面一件艳红的薄线毛衣,此刻,施洋两腮全红印的皮肤像骨瓷一般莹白,他的一对大杏眼,眨巴眨巴的,一笑,一只小虎牙可爱的露着:"你叫什么?"
对方愣了下,很久没人问他叫什么,他自己都有点忘记那是他的名字了:"我叫辩香。"
施洋瞪大了眼睛,上下仔细看他,又坐过去,脱去鞋子盘腿做好,伸出一只手很深沉的拍拍他肩膀:"别难过,我们都不能反抗自己的父母,阿猫也好,阿狗也好,就是个叫法,对吧阿香,你这名儿比花花强?"
辩香呆了,奇怪的扭脸看身边的这个人:"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施洋眼巴巴的看着侍者端来新菜,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叹息:"我以后,再也不吃师兄做的菜了,太难吃了!"他咀嚼完,扭脸奇怪的看辩香:"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再喝一些,这酒很好,对调理经脉有大好处。"辩香帮他倒酒。
施洋又喝了,喝完坐在那里找神智,找了好半天之后,他抓起身边辩香的一只手,怪不好意思的拍拍:"对不住,今晚吃了你们的,喝了你们的,也不能白吃你们的。"他说完,上下打量辩香,接着自己点点头,从戒指里取出一串木珠,帮辩香套在手腕上,很认真的说:"这是宁心草做线,昆仑凤头木雕刻的珠子,是我的作品,送给你!"
辩香伸出手,看着手腕上这串木珠,别说,真正的好东西,因为凤头木早就灭绝了,对于修真者来说,有块凤头木镇着,能防止走火入魔。最重要的是,辩香练的功法一向走的是寒冷路线,凤头木属火性是最适合他佩戴的。如此合适恰巧,按照辩香思维,这里就难免有猜忌在里面了,他的脸色有沉:"你倒是很会送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在
找凤头木。"
"屁!你当我是神仙啊!"施洋呵呵笑。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了,明儿你该后悔了,小心你师父打你屁股。"辩香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调侃。
"你这人,心思太多,想得太多会早死,给你就要着。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稀罕的,看看……啧啧……心里的肠子拐十八道弯了吧?你也不累。不过是吃吃酒,聊个天,一会天明了,我就走了,这辈子都遇不到了。您老歇歇心,再说了……我师父可不跟你们的师父一样,起个名儿都起的那么白痴。我师父,那不是一般人,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施洋说完,把酒坛倒置,很遗憾的晃晃:"没了,小气劲儿,叫他们快送来。"
辩香低头,哧儿一笑,心情很好的摆手,有人推着车子送来半车酒,五颜六色的各种玉石雕琢的酒坛子,随便施洋喝。
杏花靠在大堂那边的墙上,一脸惊赫:"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升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施洋跟辩香你来我往的喝了不少,辩香说古文,施洋就毫不客气的批判他腐朽,辩香说茶经,施洋嗤之以鼻,辩香说修行,压根不是一条道上的,基本鸡同鸭讲,辩香越来越好奇,这是那处山门撇出来的歪瓜,怎么还在世界上活着呢?
不过,他们倒是很难得的,聊的越来越随意。
"你刚才说养妹妹,对吧,我虽然……喝多了,还是能想的起来了的,对了杏花呢?"施洋颠三倒四。
"在厨房催菜吧?"辩香拐着他走。
"对了,说到哪里了?"
"法器的锤炼折叠。"
"对啊,多奇怪,你说阿香,由古至今,那些修士竟不恐高吗?我就不信。"
"恐高,那是何物?"
"啧啧……就是站在高处会发晕啊!"
"人在高处都发晕,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智,荣辱不惊。"
"说起这个养妹妹,这是个大问题,你想啊,一辈子,能有多少人有缘分跟你做亲人。不管是弟弟也好,妹妹也罢,既然到一个家里,你总要好好对她是不是,这事儿就是你们……你们家先生不地道了,你说,人家爱一场,他阉了人家老公,这就不对了!是吧?"
辩香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了:"世俗的人,区区百年性命,如何配的上我妹妹,现在还好,不过十年,那人苍老尽显,疼的还是我妹妹,长痛不如短痛。"
"你爱过人吗?"施洋觉得很气愤,倒是没听仔细这人说什么。他见辩香不吭气,便一扭脸,伸出手勾住他的下巴,坐在大堂酒吧椅上的杏花,一口酒伴着一口鲜血喷出,手指颤抖的指着那边,两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正从电梯里往外走,刚扭脸看到那边,没走好,集体摔了个前趴叠在了一起。
施洋两只耳朵嗡嗡的,觉得面前这张脸好远,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胆子奇大,什么都敢说,什么也不怕,他将脸慢慢接近到对面这人的脸前,很认真的对他说:"你别晃!"
对方憋着笑意说:"我没晃!"
"晃了!"特别肯定。
"没有。"向来不是个服软的。
"我说你晃了,你就晃了!"特别生气,一伸腿,骑在了人家大腿上,很认真的伸出两只手盖住人家耳朵,特肯定的命令到:"你晃了!"
"……!"
"你爱过吗?"很认真的问。
"……爱?没有,我很忙,小的时候要修炼,长大了没时间。"
"那你真可怜,我就爱过人。"
"是吗?"语气渐冷。
"恩,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不过……他不知道我喜欢他,那时候我不是傻吗。
我看到他就高兴,他吃了好东西,我比我吃到还高兴。我就远远的看到他,心都乱蹦的要跳出来。我希望他好,希望他顺顺的,希望他想要的都能实现,希望他永远健健康康的。只要我有的,我都想给他。只要我看到好的,我都想买给他。他笑了,我就傻乐,他生气,我憋屈。他打篮球赢了,我比谁都跳得高……"
施洋说完,很认真的教导辩香:"要是有个人这样对你,那是你的大福气!"
辩香不自觉的嫉妒,还搂紧他的腰怕他掉下去:"他现在在那?"
"谁知道他现在……在他奶奶的那条腿里!"施洋恶声恶气,发泄完一脸教主的样:"所以说啊,那个妹妹现在大概就跟我当初一样吧,爱还在的时候,你要是伤害她的爱人,只能叫她更加恨,会越来越远的。"
辩香微微叹息。
"养好一个妹妹,要先学会顺毛摸,千万别逆毛摸,不然就炸毛了。那里容易啊!
要担心她的吃,要担心她的穿,要每天带着她,陪她玩,陪她闹,怕她寂寞还得带她到处溜达。她有心事了,不告诉你了,你要坐在她身边默默的陪着。她想自由了,你又是担心,又是欣慰她长大了,只能打开窗,叫她去,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难过,还得假装笑,你当做哥哥容易吗,最不容易了……"
辩香叹息:"你一定跟你妹妹关系很好,你是个好哥哥。"
施洋眼睛一辆,特骄傲:"那当然,妹妹最喜欢我了,我们形影不离。"说完,他回手抱起那只醉猫,举到辩香面前,很是傲娇的炫耀:"瞧瞧,我家妹妹多肥,这跟我的辛劳是分不开的!"
大厅一片安静,辩香的大笑声震得一些人肝都颤,杏花决定去死,却接到一只凌空飞来的醉猫。
"给他妹妹找个地方,好好伺候。"辩香吩咐。
杏花抱起黑猫,小心翼翼的点头:"是,先生。"
施洋觉得天旋地转的:"我觉得我醉了,有些晕,看天都是倒转着的。"
辩香用公主抱的方式捧着他,憋着笑,认真解释:"恩,是有点醉,没事,我带你去休息。"
"你真是好人。"
"恩,他们是这样歌颂我的。"
电梯门慢慢关闭,杏花抱着妹妹呆坐在那里,心里泛酸,其实吧,他挺喜欢施洋的,很愿意跟他做个挚友,以后好常来往,一起吃酒。现在看来,社会地位已经不同了。"
杏花站起来,无奈的摇头,对黑猫叹息:"走吧,奶奶,我送您去歇息。"
薛润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星空叹息:"向子,知道吗,咱八戒……他不纯洁了。"
第 21 章
杏花轻轻敲客房的门,门没关,他探了脑袋悄悄往里看,施洋正在系携带。他怀里的妹妹大急,蹦下来跑进去,悲愤的喵喵,施洋抱起她连连安慰。
"进来吧,跟门口鬼鬼祟祟,你狗仔队啊!"施洋站起来,脖子上有块紫色的痕迹,他走进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没了,看着讪讪的杏花,施洋浑不在意的笑着调侃:"怎么了?"
杏花一脸抱歉:"这都怪我。"
施洋无所谓的笑笑:"蛋!怪你做什么,世界上多了去的一夜情,过了便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儿了,难不成自此守节,万一你家那位或者我那儿天嘎嘣了,还殉情不成?"
"哎?"杏花抬脸,这个跟他想得到的无数表情,态度,皆不同。
施洋伸伸懒腰,猛的打开窗帘抻抻自己:"对了,你来做什么?"他扭脸:"不会吧,叫我出房钱?太不仗义了!"
杏花磨磨唧唧,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桌面,低头,很惭愧,双手推了袋子往前送:"那个……这个……这个要怎么说呢……"
施洋一拍巴掌:"我去,我忘了,你家酒不错,去给我整点。"
杏花抬头,愣了下,接着连点,有些慌张的出了去。等他去了酒窖,见什么好,拿什么,拿了一堆回来后,屋子里却没人了,只有打开的窗户上软软的罗莎被风吹得张扬。他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没人后,去了辩香的屋子。
辩香盘膝坐在垫子上,他面前的矮桌上摊着一本翻开的经书,看上去,依旧是那副样子,永远是这幅样子,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感情戴在脸上,虽然他总是微笑。
杏花慢慢半跪,捧了储物袋在手上。
辩香叹息了下:"按照你以前的脾气,会拿着这东西满世界找他,直接替我断了。"
"我不知道去那里找他。"杏花回答。
辩香伸手,那袋子飞入他的手心,他捏了一下袋子叹息:"这事儿,怪我,他……"他说了半句话,眼睛里又浮现出那双弥漫着水汽的眼睛,着急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抓的他背上全是血道道。
"你出去吧。"
"好……要是您想找到他,我这就去。"
"不必了,呵……他能去那里呢?他那里也去不了……皆是孽缘,下去吧!"
杏花转身出去,辩香的一只手慢慢摸上自己的半个脸颊,倒是不疼,早上的时候,却肿过一会。那小家伙起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先是自己把自己检查了一边,回手对着自己就是一巴掌:"靠,你牲口啊,没XX过啊!我特么第一次,你慢点不成,不会心疼人吗?XX的杏花,原来是只龟公!"
辩香大怒,伸出手掐他的脖子,施洋伸出手想反抗,奈何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一撇嘴,闭起眼睛,一副你随便的意思。辩香愣了,被自己的失态吓一跳,他放下手,看着那一圈紫想做点什么,又鬼使神差的没有做,他扭脸就离开了房间。
现在想起来,这之后做的一溜烟的事儿,颇有些孩子气了,这不好,实在不好,他决定入静几日,再不犯这样的错误。
施洋没表面上那般从容,他是乘法器回的家,可见其有多么慌张,连恐高都忘记了。
薛润早早的就站在门口,一直等到施洋从法器上跳下来,师徒无话,相互看了许久,薛润一副大仙儿样子:"走那天,你桃花开了,情缘线动了,网上说,你这个星座,今年必定有艳遇。"
"师傅,你现在放马后炮,是不是晚了点!"施洋有些郁闷的放下怀里的妹妹。妹妹走了几步跌倒在地,虽然她是从英国坐飞机空投来的,可是以火箭的速度从帝都飞回来,对于猫儿那颗脆弱的心脏,还是有挑战的。
"我观你眉峰散乱,艳若桃花盛开,鼻骨松弛,唇色艳红,胯骨稀松,双腿无力……徒弟,建议你静修几日。"
施洋抱起妹妹,撇嘴:"好啊!"说完,直接回了秘境,自我封闭静坐。
杨向子解了围裙出来,看着龙爪槐下的薛润便开始唠叨:"好好的,你罚他做什么,刚从那边回来,肯定心里好多话,你不叫他吐吐,有了心魔怎么办。我这也还想问问他见了家人没有,你看人家也有长辈,去了我也没给带点土产什么……"
正唠叨着,薛润扭脸,气的脸色涨红:"他自己乘飞剑回来的!他双脚发软,我的徒弟是下面那个!你叫我别生气,那你叫他出去给我骑回来!气死我也!"
说完,他一脸愤然进屋,想甩袖子,奈何是现代,只好摔了门,大声的哼了一声!
杨向子呆立了一会:"我靠!"他也进门,想摔来着,又觉得没立场,便轻轻地合了门,做了好吃的,回去安慰师傅,捎带批判那个没出息的给师傅解气。
施洋吃了亏,一声不吭的打帝都回来,薛润与杨向子再三打听,他就是不说那是谁。为了表示愤慨,薛润与杨向子私下管那厮叫"裆下人"以来报复,捎带平息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肝。
施洋静坐了十多天出来,又恢复了老样子,死眉球眼的飘来荡去,那对师徒总算安慰了下来,杨向子很欣慰,薛润也很欣慰,最起码,这个小混蛋没把那个裆下人留在心上,这也算吧。
天气到初冬,一些小道消息通过李国平不时的入了家里的耳。
修真界那边出了大事,比有了战争还可怕的大事儿,至于什么事儿,李国平不说,薛润表示不关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是对杨向子他们盯得却更加紧了,家里的秘境,甚至植物园外都加上了防御的阵法,以防不测。
这一日,薛润进山,不知道从那里搞来很多龙涎树脂,召唤了两个徒弟到自己身边,以银针刺血,将血滴入树脂又用了清灵源特有的手法,将树脂凝成琥珀,放置在秘境中间那屋子的案几上,又供了祖先牌位,带着徒弟皆来拜拜。
"师傅,这是做什么?"杨向子不懂。
"师傅我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儿。"薛润又拜了一下:"祖宗,咱家就这点骨血,你们要是不保佑我就是跟自己家香火过不去,不是威胁你们。就这唯一的一枝香,不珍惜就没有了,浪费是可耻的……"
他跟那里唠叨,施洋看着牌位们实在同情,只好扯扯他袖子:"师傅啊,你严肃点啊,这是祭祀吧,我现代人都知道要严肃啊!"
"我很严肃了,所有的话都发自内心。"薛润表情真的很严肃的摸着两颗血琥珀,许久之后,脸上带出一丝眷念说:"这是咱清灵源老祖发明的一种保护后人的方法,若是这琥珀变色就是你们出事了,要是有白色的雾气就是遇到危险受伤了,要是碎了……那就是……死了。我总有够不到你们的时候,那时候看看这个好做安慰。"
施洋跟杨向子互相看看,杨向子笑着安慰:"师傅别担心,咱家都是安分人,以后,您要是不喜欢咱跟修真界走得太近,我们就不出门,踏踏实实咱都跟家呆着。"
"这话说的。"薛润扭脸:"你们师祖常说,人活一次不容易,事事逆了自己的本性走,那就是白活了。这话不是教你们肆无忌惮的去闯祸,你们记得,在咱家,委屈自己个儿,那是大逆不道!
以前师傅不懂这话的意思,犯过错,所以,从现在起,从你们这一代起,做人,做事,要归着自己本心走,千万别委屈自己成就别人,有时候,你们总要遇到不如意。不如意其实没什么,要知道,人必须学会放下,放弃,才能轻灵飘逸的生活,这就是咱清灵源。"
施洋与杨向子点点头,看薛润陷入回忆,就不敢打搅,悄悄的出去了,他们一边走,一边悄悄的唠叨。
"师傅这是怎么了?"
"被你刺激大发了呗。"
"我干什么了?"
"你吃亏了。"
"师兄,不幼稚几次的人生不圆满!"
"呦,你还要玩几次才算圆满?"
"哎!哎哎!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就是一说,反正我是圆满了。哎~~~~~!我错了,真的,我尘缘已断,真的断了!放手!"
"你看看别人家的弟子,那一不怕死,二不怕苦,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师弟,咱要惜福,下次见了,你记得报复回来,不然师傅非气死不可……你知道的,他小心眼儿。"
薛润打了个踉跄,轻轻扶住案几,低声骂到:"我呸!"
家里终于彻底恢复了老样子,杨向子最近不在朝三暮四乱学杂学,踏踏实实的坐起了大师兄,颇有些勤学苦练,为兄师表的范儿。倒是薛润,刚刚想静下心,制作第四座浮屠,却意外的接到一份请帖。
请帖是山下顾太太转交的,自从家里搬离花样小区,那信箱就请人家顾太太每天顺便帮看下。要不说,那老太太是个热心人儿,一拿到请柬,人老两口就上了山,杨向子非要送人家盆景,顾老爷子就是不要,只是拿了花剪,小心的剪了几枝叉叉,用泥巴裹了根,塑料袋装了提着跟老婆一起下山。
杨向子看着人家老两口的背影,心里实在羡慕。
"杨秀霞,葛伟?"薛润仰面躺在躺椅上,大冷的天气,漫天的挂霜树叶飘飞,说也奇怪,就是没一片儿叶子落在这院子里。
"师傅不认识吗?"杨向子抱着一床薄毯子出来,盖在他身上。
"我怎么会冷?"薛润摆手不要。
"您是不觉得冷,可我看着眼睛冷,这什么天气,你这样穿着运动裤衩躺着,我眼睛哆嗦,您就意思,意思,照顾下围观群众盖着呗!"杨向子帮他盖上,继续看那份请帖:"说起来,师傅你人缘可真一般,离开福村这都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想起您来。"
薛润生气,拍拍请柬:"花钱的事儿,这是想起我了吗?对了!"他拍下脑袋:"说起来,这两人我真认识,不是,是那谁……算了,是我认识,福村的,小时候我妈叫他俩跟我一起上学来着,那时候……被欺负,葛伟老替我打架……"
,前薛润的童年反正不是很美丽,受气那是常事,直到有一天葛伟搬到福村外婆家主,那家伙是个小色鬼,打小就喜欢漂亮小姑娘,住在薛润家对门的杨秀霞就是漂亮小姑娘。
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反正薛润记忆里,最开心的童年生活都有这两人的影子,甚至还有撒尿活泥巴发誓三个人一辈子在一起的情景。
薛润想了很多天,还是决定要去。徒弟们得知师傅不再宅着,俱都高兴,还下山去城里买了各式高档衣衫,回家装点师傅,力求他出门玩的尽兴。
十五号这日,薛润早早的被徒弟叫起来打扮,虽然今天不是他结婚。这积家的腕表帮他带着,古驰的蓝色小毛衣伺候着穿上,外面是裁剪精良的菲拉格慕休闲西装套。
杨向子取出两个皮包,一个钥匙包,一个钱包,帮他妥贴的放在口袋里,虽然薛润进门从不用钥匙,现在压根也不下山花钱。
出门的时候,杨向子亲自架了家里的那辆黑色的奥迪送他,没办法,家本有俩车,好的那辆有人丢帝都某车库了,到现在都没给开回来。他师父也没办法自己开车出门,没得驾驶证,人家也懒得学。
杨向子将车开到正梁市中心的一家叫南北飘香大酒店的楼下,下了驾驶座,亲自帮师傅开了门。他师父走出来,杨向子从怀里套了个大红包递给他:"打小一起长大的,也不能给少了,也不能给多了,五千正好,您进去,上了礼记得写自己的名儿,要不白上礼了。"
薛润翻翻白眼:"你真叫个罗嗦。"扭身想走,徒弟喊他:"师傅,我跟车库等您。"
"哦。"薛润点点头,四下张望着进了酒店。
葛伟跟杨秀霞的结婚卷轴挂着,薛润在那里端详半天,愣是没跟记忆里对上,倒也理解,现世俗人多讨厌自己那张脸,没修真,只能苦练PS技术。
"润润!是你吗?"
新郎葛伟打薛润进门,就努力端详,没办法啊,薛润今年差两岁三十,这人至多二十出头,一身精致,小样漂亮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儿。他仔细瞧了半天,貌似此人是自己邻居兼小学,初中同学兼"妹妹",你说吧,怎么长的,竟越来越似个"妹妹"了。
薛润扭脸,冲他笑笑:"葛伟,恭喜你了,秀霞呢?"
葛伟彻底高兴了,上来就来了个熊抱:"哎呀!哥们呀!哎呀!我都以为你不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啊,哎呀,秀霞昨儿还怨我呢,就不该寄请柬,我想想也是,可是也没时间找你了,那不是我们去帝都买东西来着么……秀霞在楼上呢,换衣服。"
薛润拿手撑开他,心里滴汗,这人怎么这样热情,小品看多了吧,一口东北小品味儿。
这两人站在门口简单的说了几句,葛伟便被人叫走,薛润从怀里掏出红包,走到账房上了礼,签了名,有葛伟家亲戚被吩咐了过来带着他去了前面的桌位。
薛润刚一坐下,左右一看,不是军人就是警察,这些人身上的肌肉都铺的很特殊,皆都跟特殊职业有关。
葛伟那会子做了警察,杨秀霞却考的是军校,学信息。
他坐了一会,杨秀霞穿着一身艳红的欧式晚礼服便跑出来,一看到他就掉泪:"润润,你这几年去那儿了,家里电话也换了,我在外地也联络不到你。"
"得了,知道的是发小重聚,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了,别哭了,谁结婚掉眼泪,妆花了。"薛润递给她纸巾,笑眯眯的安慰。
杨秀霞赶紧仰天吸眼泪,吸了半天,低头看着他笑:"呦,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几年不见都贫气了。你说你怎么长的,越来越漂亮,我当葛伟骗我。"说完,杨秀霞探头对桌子上的人大声说:"给你们介绍,这是我跟葛伟的干弟弟,薛润。"
那些人打着哈哈应付,杨秀霞一走,还是不跟薛润说话,没办法,看表象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共同话题。在他们看来,这小家伙随意一掌就能拍死,一身没断奶的味道。薛润无奈,取了手机玩游戏,总得找点事儿干。
婚礼进行曲响着,杨秀霞从葛伟跪在那里说出要娶她就开始掉眼泪。她的闺蜜代表亲友发言,说起这两人的两地爱情,也说得颇为煽情,搞得众人的眼泪巴拉的。
一场婚礼,很多福村旧友,属于前薛润的记忆慢慢的被翻出来。原来他也有很多社会关系,也有很多很多混的不错的同学,看这邻桌浮面上假意随便丢的车钥匙牌子,就知道精英不少,正在回忆着,冷不叮的,邻居那桌,有几个人捧着杯子过来敬酒,原本薛润没在意,却不成想,是冲着他来的。
"薛润,还记得我吧?"带头的这位,浓眉大眼,三十刚到肚皮已经凸起了。
薛润站起来,端起酒杯,笑笑"不记得,你提示下。"
"你看你这人,你忘了,三年级那会,我半道劫你来着,就跟他们。"他回手一划拉:"村口租碟店的老郭家,我郭亮啊!"
"嘿!是你呀!"薛润打着哈哈,跟他碰了一杯,其实还是没想起来。
一杯酒下肚,感情便亲厚起来,那些旧同学,非要拉着薛润过那桌,没办法,薛润坐了过去,安静的坐下听他们吹牛。
郭亮极能吹,据说认识很多大人物,大老板,说起正梁市名人的小段子更是朗朗上口,那些段子里,他基本都参与了重要角色。现在的薛润自与以前的薛润不同,一番牛逼听下来到真的觉得,郭亮算个有特色的人物,这连吹带问的,一桌子旧友的社会关系,家底儿都被他探出来了。
薛润挺谦虚,说自己在山上种树,郭亮却是个有见识的,一听植物园,就问他是不是苍山那个?薛润说是,他就夸奖薛润有眼光,名贵花木现在值老钱了。
一场婚宴结束,薛润跟葛伟他们换了通讯方式,临出门的时候,葛伟悄悄拉住他对他说,离郭亮远点,那家伙有案底,是个骗子,薛润当时没在意,可没成想,婚宴结束不到一礼拜,郭亮却开着一辆宝马车,大摇大摆的上了门。
第 22 章
到环水,必要到五洲临集。临集这地方,靠着小五洲,有内核挡墙之称。早先在明末清初那会子,这地儿是普通的原始森林,当然,现在临集还是原始森林,不过是,一些外路的杂修,整了各地儿的特产,来这里摆摆摊位,换一些机缘,发一路小财,养家糊口。
每月十五,小五洲曲雾最薄弱的时候,临集便开张了。
"送现世最新电视剧集,宫廷大片,太阳能驱动DVD加数码一体机换小五洲红参,年头不限!"
"潘老散,益气养血,凝聚精神,万年传承老字号,换灵石!"
"不死水,昆仑不死水……"
"香奈儿……最新款香奈儿,纯法国老毛子香水,女修最爱……"
各种吆喝,如此种种,你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临集,总之又吵又热闹。
临集在森林里,一年只有夏春两季,一月三十天,十五天的朦胧雨,为此,但凡有个摊点,便会加上一块四方布幔。后来,集市大了,有了规矩,布幔变帐篷,做的的是关门买卖,交易不见太阳,不得围观,不得强卖强买等等之类……
炼器的山门,用红的的布幔。
养殖的山门,用绿色的布幔。
制丹的丹门,用蓝色的布幔。
杂修托事儿,便去黑色棚子,出代价,雇保镖,雇佣妖修,雇佣各路见不得光的买卖人。
至于三色棚,五色棚,灰色棚等等之类,这里都有规矩说法,一套一套的。
临集的买卖做得好,有次序,起先就是杂修来混混,整个小摊子,吸引下小五洲,还有分散在这天下间摸不到,看不见,取不着,心下向往之,奈何机缘永不到的福天洞地的大爷大奶来溜达下。偶尔也有那爹高爷硬的纨绔,来此泡个妞儿,一掷千金,用家里的小零碎换点俗世的好玩意,一来二去的,临集的传奇故事也不少。
冬日的临集,气温又湿又寒,可是这些都阻挡不住临集的买卖人,是个修士,有点成绩,对气温便都不会在乎了。这月的临集,依旧热闹,不过有个现象颇为奇怪,往月一眼看不到头的蓝色布幔棚子少了许多去,临集是自由集,本身就是超自然现象的玩意儿,按照修士们各扫门前雪的个性,倒是没人在乎。
上午九点多,才哥下了飞器,取出自己的蓝色布幔,挂起帐子,取出自己的行头,那件在电影厂道具组顺出来的一件锭蓝色的道袍,粘了假胡须,将自己家里的那些七零八碎铺到取出的木板榻子上,这门市算是置办齐了。
才哥家是老丹门,这是他爹听他爹的爹说的,他家有几颗祖传的过期筑基丹,他爷吃死了,他爹吃死了,才哥吃了没死,从此他觉得前程光明,总有一天,还会得到福缘。因此,才哥只做丹药买卖,也算循了祖宗的传统。他家穷,没什么丹方药鼎,于是就做些低买高出,骗下一个是一个的买卖。说白了,丫就是一骗子倒爷,这些年,仗着熟门熟路,老临集的混子,也算是存了一些家业。
才哥取出香炉,找出一副古旧的挂画,焚三柱清香,打开CD,顿时清音道境的意境便也出来了。才哥满意的笑笑,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等傻逼上门送钱。
今儿也奇了,这才刚置办好,坐下没三十秒,他这棚子却有了主顾撩帘子进来了。
熟练的掐个印,才哥微微稽首:"道友有礼。"
进来这人,二十岁上下,一把又黑又顺的头发不知道找了什么绳子挽了很随便自在的放在身后。他上身穿着一件外俗世的西装,里面却是盘扣的绸缎褂子,有点像旧社会没去了辫子的假洋鬼子,不过,好在这人样子俊俏,笑眯眯的也不招惹人讨厌。
只是一张嘴便是一串的询问:"哎,有礼有礼,他们都跟我说,你是老丹门出来的?"
才哥表情严肃且飘渺:"岁月无痕,白云过境,雁过无痕,不过是万年前的一处小山门,不值一提。"说毕,摸摸假须一派仙风道骨。
这人笑笑,蹲在摊子上看了几眼,低头的时候,眼角那股子轻蔑毫不遮掩,才哥眼角一撇,看到一块名品腕表,最少价值百万美刀。于是,他便有些急,怕落空了买卖。
"几万年的小山门,谁家没点玩意儿,如今这世道,污染,海洋水位上升,多少好东西没了。也是家门不幸,今落魄了,可是,丹药却是好的。"他说完,从兜里取出一个白玉瓶子,轻轻打开盖子。
那盖子一开,这屋子里顿时药香扑鼻。
这瓶丹,便是他家祖传那瓶过期筑基丹,他如今用特殊水化开,裹了吃不死人的丹药,按照筑基丹的老样子染色做型,骗住一个是一个。
这人闻了一下,笑眯眯的点头:"倒是个味儿。"
才哥笑了:"若不是家中有事,也不会出让,客人出个价吧。"
假洋鬼子站起来,拍拍手,忽出一只手便搭在他的肩膀上,才哥身子被压的一顿,犹如悟空埋在了五指山下,便是有些本事,竟是动弹不得。他急了,张嘴便骂:"靠!这是临集,有规矩,你不怕小五洲的掌山追杀吗?"
假洋鬼子的头发刘海垂落下来,他下嘴唇向上一别,吹了一下,毫不在意:"小五洲掌山?你们也不换点新词儿,都这么多天了,没半个人出来给你们主持正义,走着吧!"
他话音一落,屋内地心出现一个小坑,他们的身影如落入沼泽,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才哥不瞎,内心惊惧,却喊不出来,他与这人被一个透明的罩子裹了,像在地下铁里一般,只觉得两边的地下土层迅速向后走着,这个人,绝对是内核的修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哥这一路想着法子,努力回忆自己骗过的那些人的样子,又怕又惧的尿了裤子。
却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哥胸腔憋闷,浑身难受,一些血丝从为细毛孔里慢慢流出,若不是他筑基后的好体质,怕是早被大地的压力压死了。
终于,这人带着他出了地面,来到一处山坞的石桥边,才哥身子不能动,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他的身体犹如小婴孩儿被人拖拽着,揪了后衣领的走过石桥,约走七八里,又到一处天险,两处刀劈一般的平面山崖,那底下白云缭绕看不透,两山之间,四五里只有一米半宽的一座木桥,无绳,无索,浮空而架。
过了浮桥,却是满眼看不到边缘的尖峰,他们飞起,没用任何法器,才哥彻底惊呆,这不正常,极为不正常,一般修士,甭管什么境,你得驾驶个飞器,这人到底何境竟能凌空飞渡?他才哥一介混子,何德何能?
飞行约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处秘境,七拐八拐入了地下,这假洋鬼子伸手在他眼睑一抹,才哥便两眼一抹黑,又被扯着不知道跌跌撞撞的走了多久,被甩到地上:"丹门肉虫一只,交账啊!"
那假洋鬼子很随意的说。
"你能尊重点吗这万一是那位呢?"有人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不会是的,你看他,臭骨头一副,别开玩笑了师哥。"
"那要是他亲戚呢?"
"这人家里死绝了,我问过了。"
"他可知道其他丹门的消息。"
"路上问了,这家伙说了一堆,还没分析呢。师哥,我给他丢后面库里!"
"我先试试。"
"哥,不能是。"
"师傅说了,一个不能放过。"
才哥身子索索发抖,只感觉有人抓起他的手,刺了一针,顿时才哥吓得肝胆俱裂,只感觉有人挤了他的鲜血出来,不知道滴到哪里去。这是做什么?竟是做人体试验?药人?他们在找谁?逃跑的药人?逃犯?他就是一个小混混啊……
丹门修士,成批失踪的消息,慢慢传入苍山秘境。施洋与杨向子心里着急,却不敢问,倒是薛润,自打那个老同学郭亮来了,便找到了新的活法,每日玩的不亦乐乎。
郭亮这人,能侃,能吹,能白呼,能抬杠,他自称把世界看透了,透的只说真话。
薛润不讨厌郭亮,听他说话特有意思,那是与他们的生活很远的一种生活,听上去颇多新鲜。他们那个世界,活的尽是明白人。他来此,也是为了薛润好,他要教育他,教他学会真正的生活。
郭亮第一次来家里,开的车是宝马,还提了礼物,据说是一家酒厂的陈年酒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郭亮自称玩过一切腐化,享受完了所有的奢侈,他现在没事干除了研究社会,批判社会,余下的就是享受人生,他自己享受不够,还得照顾想好朋友,对喽,他得拉巴谁一把!薛润就是那个幸运人。
头回来,一进屋,郭亮有些惊,薛润家这一顿摆设就不凡,于是他觉得这正是自己的档次所在,自那天起,他毫不客气的把薛润家当成了基地。薛润搞不懂,为什么郭亮会黏上他,正巧了,植物园那边有三间空屋,家具现成的叫杨向子帮着摆了,厨房的煤气罐子接了,其他的,你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施洋在帝都见惯了这样的人,所以很少去南边那屋,倒是薛润,每次郭亮来了,带人来了,他就坐在一边笑眯眯的听。
薛润自称是三分之一的投资者,郭亮心里透了这意思,很有眼色的……一般没事了,他不去主屋,就缩在这边的屋子玩气质,玩超凡脱俗。有时候,杨向子觉得师傅挺坏,就喜欢蹲一边看别人冒傻气,装二逼。他找李国平彻查了郭亮家三代以及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后,觉得现在这个世界竟可以润出这样的优秀人物,简直就是奇迹。
郭亮不敢回家,他离婚了,房子抵债了,父母那边的门每天被债主堵了。郭亮所有的面子,资产都在那辆宝马车上,这宝马车还是他分期付款买的,他每个月所有的活动,就是靠吹牛逼,整一些零用还卡帐。他没地方住,没地方吃,慢慢的把山这边当成窝点,不好意思天天来,就把车停在山下的路边,在车上睡。有小钱了去澡堂睡,一个礼拜办两个文艺沙龙,目前蹲点在植物园南园。
即便如此,郭亮真的不讨厌,他很珍惜这个最后的"家",从第一次来到现在,一毛钱都没跟薛润借过,每次上来还自带干粮,有了好海鲜,还不敢自己享用,请薛润给他生意的伙伴带过去。
冬日的长夜,薛润从秘境出来,蹲在植物园口,压了机井的水洗手,南园那三间有古筝的声音慢慢传来,今晚搞不懂又整个什么茶会?
"师傅,那边有乐儿,不去看啊?"杨向子很开心的引诱,只要不打游戏,就怎么着都成。
"就去,今晚我就下一个本。"薛润支着耳朵听着,想去,又舍不得游戏。
"去呗,我帮你下本,捎带把你该做的任务都做了。"杨向子笑的诡异。
"那……那好呗。"洗干净手,薛润颠颠的去了南屋。
朦胧的红色灯笼高高挂起,院子里铺着一张木台,有一位票友依依呀呀的唱着昆曲,身边还有一人吹着古萧。南园正屋的门敞开着,郭亮把家里的古董家具都搬出来,斟了茶,摆了水果。他自己坐在当间,手里大冬天还拿着一把折扇,并不打开,只是在手心打节奏。
"你怎么才来?早就开始了,今晚这几位都是我由帝都接来的,名人儿。"郭亮笑眯眯的请薛润坐下,帮他倒茶。这茶壶,茶盏,水果外加各种消费,都是郭亮掏钱,他最爱自己掏钱找成堆的人陪他,证明自己存在。
薛润坐下,端起茶喝了两口,也就一般般,可是还夸好,这招跟郭亮学的,好不好,你也必须要说好,不然得罪人。
"好茶。"
"那是,八百块一两呢。"
"今晚这聚会,有怎么一个说法?"薛润问郭亮。
"纪念风城之夜。"
"风城在那?"
"风城不在那,风城是个人,他死了,上个月自杀的。他本是个票友,扮相好,那嗓子没得比,反正人死了就必然剩下优点了。"
"自杀他为什么自杀?"薛润没明白。
郭亮扭脸看他:"你不知道,那人跟你一样,长的那模样,那真叫一水儿的漂亮,反正我认知里,你第一,他第二。"
"谢谢。"
"嘿!你呀!咱继续,那不是风城有个情人吗,他情人说,怕看到他苍老的那一刻,也就无心一句话。前些日子,风城去检查身体,出了点状况,医生要切除他一个蛋,于是那小子就自杀了,说是要留下人生最美好的样子给情人。"
"……那倒是,值得纪念,他也没白交你们这样的朋友。"
"朋友?压根不认识,不过是找个由头吃吃饭。"郭亮拿扇骨一敲手心,大叫一声:"好!"
薛润彻底乐了,真的,他一点都不讨厌郭亮.
杨向子打内屋出来,对薛润点点头,薛润出去,郭亮很担心的看着那里,心如鼓敲。他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基本都是讨便宜的,他知道植物园还有两个主人,随时都能把他撵出去,如今,他就只剩下这层薄皮,所有的余钱都投资在这里了。他要靠着这里,整个文化基金会好翻身。
其实,那些余钱,也就是加点汽油接点客人,买点干果什么的。
"师傅招惹那些人做什么?"杨向子对那边不屑一顾。
薛润靠在墙柱笑了下:"你没闻到那股子味道嘛?"
杨向子闻了两下,轻轻摇头。
"有股馊味,属于……那些人特有的馊味,能掩盖住你在这里生存的味道,修真者最最惧怕的味道。"薛润笑眯眯的往南园看,然后轻轻叹息:"徒弟,那是红尘的馊味,修真者一辈子都要摆脱的东西。"
杨向子心有所悟,半天没吭气。
薛润只是陪着他站着,一直站到他想明白了,对着薛润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这样的,有他们,这边会安全。"
"嗯,虽然不怕,可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对了,你找我?"
"嗯,师傅,李国平告诉我……今儿丢了两个丹门,昨天连特勤四丢了人,那些人到处抓着修士,李国平说,据说,那些人被带走,研究什么丹药去了,怕是丢的人都凶多吉少。"杨向子一脸严肃。
薛润站在那里想了会,平静的笑笑:"那是李国平自己的猜测吧他就爱吓唬你。该来的,怎么也挡不住,咱这块地方,有那群人闹着,目前还算安全。再说,咱也不是特勤四的,也不是内核的,杂修半个不认识,一扇穷门,能有多大油水?那些恶人不可怕,其实……把恶人的恶行吹嘘的无限扩大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说吧……李国平要什么?"
杨向子撇嘴:"瞒不过师父,大量的丹药,如今丹门四分五裂,有些特殊的药物,需要大量炼制。"
薛润冷笑:"告诉他,一颗都没有,他怎么就觉得跟咱家关系这么好呢,值得为他肝脑涂地了?"
杨向子笑了:"那是他的惯性思维吧,惯坏了!成,我这就告诉他,一颗都没有,他能别来就尽量别来。"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拜年,祝愿大家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这几天亲戚,家人事儿实在多,心静不下来,写的慢,多理解一下。作揖哈!
23
23、第 23 章 ...
三月初八,苍山秘境忽至大雨如注,那雨水不知道打那里来,却只在秘境周围几百米下。
昨儿一大早,薛润在秘境做他的第四个浮屠,不知道怎么魔障了,一盆就要做好的浮屠打翻在地,那浮屠皆是水性阵势与秘宝,能捡起来的收起来了,可是有些秘宝却是见土就沉,搞得地下地上的水一起失控,最后还影响到了上空的气候。
"兽在囚笼,徘徊侧反……"薛润唠叨着,丢下一地的麻烦,转身出了秘境开了电脑,对着歪歪可劲折腾:"呼叫二当家,呼叫二当家,你家后院子鸡笼倒了,你扶是不扶?"
李国平下了车,有手下打过雨伞,他奇怪的看下阴郁的天空,又看下左右没下雨的地方叹息:"只是小小的丹门就是麻烦不断,那些人……"
雨滴滚在他呢子军服上,他抖了一下袖子,那雨水弹了出去。
李国平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军舰丢了,至今案子没破,报告没完没了的打,一层一层的交,谁也不敢相信,那么大一支军舰怎么就没了呢?李国平交待不了,只能拖着。那上面有人说的话极有趣:"帝国主义大炮军舰那么多,为什么抢咱自己的?"
这话是个理,可是该跟谁去抱怨。
真修那边的修士也没少给他们找麻烦。不是今天调档案,就明儿要配合,动不动的就需要这边派出大量的地方力量,搞戒严,帮着处理意外事端,都是大型活动,一点效果不见的劳民伤财,没完没了。唯一可以安慰的是,这么些年了,毕烈耀还是头一次对他的态度如此谦和。
从最初乐滋滋的看内核修士们倒霉,随着一件,一件的坏消息传来,李国平坐不住了。这不是丢一个人,是一群一群的丢,还有那件命案。上次跟着去开拓的七位金丹老祖,有四个身损毙命,李国平隐约的在空气里嗅到了末世的感觉。
倒霉的事儿根本不容他喘气,俗世部门悄悄在被开拓的几处秘境,被人打劫一空。后来有线报说,修真内核那边,先后有几个大门派,大洞府都也被人抢劫一空,这次没杀人,那些人挺痛快的,进了别人家,连人带家业一起弄走了。
一直以来,俗世与内核相安无事,互相只合作不干涉。现在,内核人整户整户的迁移至俗世,那些老古董们对现实世界到底会形成什么样子的冲击?李国平焦头烂额。他上面的意见是,趁机分化修真内核,可是,几次接触下来,李国平失望的发现,人家那边甭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把希望挂在那位虚无缥缈的某人身上,根本不受他任何引诱,该利用他还是一样利用。
许多以前跟李国平私下有交往的门派,将家里化整为零的一起搬到俗世来避难,一群一群成家结户的出逃。安排住处,安排路线,安排新身份,安排人照顾,李国平发现自己老了,觉得这事儿了解之后,自己应该退下去,随便养个花鸟什么的也比现在强。
这种慢刀子杀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前几天内核有个宗门袁家,原站了在南岳青玉坛洞府清修,为了躲避灾祸,便找了门下弟子请了李国平过去,希望他可以安排这家的人,上上下下直系旁系百十口子人,外加内外门弟子四五百分散了避难。
这么多人呢,到底怎么安置,李国平费尽脑髓,安排了小两个月。原本他是做好事,可这户人家的二老爷,脾气就如倔驴,半句好话不说,一副死活随意的样儿,气的李国平扯肝。扯完肝,还得管。实在没办法,他想起老老实实在正梁市苍山隐居的洪太山这户人家。
那山上不是有个植物园吗,这几年,杨向子为了安静,把周围的地方都买了。那边倒是真的不错,一年四季,就是花卉批发商偶尔会去,半隐不隐的真真合适,最重要的是,杨向子他们跟自己关系一向好(他自己这么认为)。
想到这里,李国平便带着几份古董,这就颠颠的来了。
杨向子这天上午正满地逮那只叫妹妹的黑猫,太气人了,把他刚给师傅做好的一个靠垫,揪的乱七八糟不说,还在植物园里破坏植物,到处闯祸。那只猫吃了灵丹,灵窍已经开,像个四五岁的孩子,每天出来就是为了闯祸,闯了祸就躲起来,并不好抓。再加上有个窝藏犯施洋帮着遮掩捣乱,简直气的杨向子七窍生烟。
"师兄,妹妹不吃鱼,你引诱没用的,再说了,她听不懂中文,她外籍猫士。"施洋一边说,一边拿着铲子在园子里填坑。
"你就惯吧!"杨向子气急了。
"师傅也惯了,你怎么不敢去说?我看你才是惯。施洋嘀嘀咕咕的抱怨。
屋子的二楼传来一声怒吼:"你丫王八蛋,老子压两回镖,你打劫老子两回,老子跟你有仇?二当家,你彪死了,叫你看镖,你看人!你去死吧……"
施洋冷笑:"你拿他号劫镖了吧?"
杨向子尴尬的伸出手挠下巴:"就随便玩了下。"
"哎,你这个欺师灭祖的……"
杨向子举起那带鱼要打,却突然住了手,施洋也不唠叨了,站起来,跟杨向子一起来到了门口。
李国平见杨向子他们出来,立刻亲厚的哈哈大笑:"哎呀,还是你们这里好,山清水秀的,我来了这里就不想走了。"
杨向子笑了下,看着这漫天的乌云,又带着讥讽瞧瞧李国平,李国平老脸一红继续打哈哈。杨向子转身让开门,悄悄把那半条带鱼丢到一边,妹妹不知道从那里蹦出来,接了带鱼一溜烟的又跑了,杨向子扭脸瞪,施洋仰脸看天。
"李主任,您可是大忙人,我看到你就觉得没好事。我们家门穷,您老这是要大丹药呢,还是叫我去疏通下水管道呢?"杨向子说着闲话,把他让到小客厅。
"您看您说的,那都是工作,工作不分工种的,早年那会,我还不是带着一群外门弟子在缅甸找血桑,一找五年,哎!五年啊,人生最好的时候,都撂到大山里了……"
李国平云山雾罩的说了一会儿好话,见杨向子今儿有些不高兴,便把话题引到了正地方:"哎,我这也是身不由己,这段日子出的这些事,您大概都听说了吧?"
杨向子点点头:"恩,听说了,还没找到人吗?这样做事,那些人……颇有些不地道了。"
"可不就是,整个修真界,被他们搞得鸡飞狗跳的,咳咳……不是,兵荒马乱!其实,我这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贵门上的。"
"呦,您还是别开口了,我们洪太山就一穷门,家底都在这里,你说你要啥?搬走!"杨向子指指自己家的植物园,倒是挺大方。
李国平摆摆手:"不是您想的这样,其实就是想借一块地方。"
"借地方?"杨向子不懂。
李国平把原因细细的说了一遍,然后拍拍自己坐的那张紫檀交椅的扶手叹息:"也没多少人,就是他家的二老爷,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妇,孙子什么的十来口子人罢了。那边林子不是一直空着吗,你放心,我们安排人盖屋子,也不打搅太久,事情过了后,楼归你们,我这边还另有一些表示,古话说的好,这天下修士是一家吗。你们这也算是共度难关不是。"
杨向子低头想了下失笑:"二老爷?你当旧社会呢,那些人向来看不起杂修,我们洪太山不显名,不出头的,他们来,还不得给他们欺负死。"
"这不会,绝对不会,我对袁家还是了解的,这家人都很好相处,这些年与地方的合作也不少,不是那种势力家门,再说了,你们过你们的,他们过他们的,谁也碍不着谁。我想着,那群人折腾个几年,等事情了了,至多不过三五年,对你们都是一瞬间的事儿!杨先生,我这真的是没办法了,他们就像古代人一样,你说我给他们搁到城市里……"
他话音还没落,杨向子想到什么,噗哧乐了,乐完抬头对他笑着说:"我家我不做主,你等会,我跟他们商议下。"
李国平点点头:"要商量的,没事,你尽管去,我在这里等。"
薛润摘了耳麦,关了电脑,接过杨向子捧给自己的茶盏喝了两口想了一会,点点头:"那些人,咱最好是不要接,可不接,凭着李国平那个黏糊劲儿,又实在讨厌。这样,北边那块地儿,离这里远,隔着半个山头。你叫他们去那边。你去跟他说,要是万一有事,我们这边可是什么都不管的。"
杨向子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问:"师傅这几日心神不安,是不是徒弟们那里不好了?没事,您就说,要是嫌弃那只猫讨厌,我帮你运回英国去。"
薛润笑:"没你们什么事儿,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乱了心神,我调养几天就好,你去吧!再说了,是你讨厌那只猫吧?"
"是。"
杨向子回去说了,李国平的大喜,他唠唠叨叨的诉了一会苦,就匆忙离去了。转天,部队的建筑队悄悄上山,测量好了地方便乒乒乓乓的动起工来,不多日子,就七八天的功夫,两栋上下三层,古色古香的两进小院子便成了。
施洋叹息:"要是这样的速度,何愁四个现代化不成呢?都是惯的。"
李国平趁着属下两人进山,到这边讨水喝,一边喝一边抱怨。
"你瞧瞧给他们给吓的,灵器都不敢乘,我都改行做司机了。"
院子里,一家三口都在,但是李国平只与杨向子说话,他向来认为,这家做主的是杨向子。
杨向子并不解释自己家的社会地位,只是瞧着北边新楼那边说:"那两人在里面用灵力,不怕招惹事端吗?"
"炼器的灵气倒是没事,就怕大堆的丹修在一起。也奇了怪了,甭管你住在海里,还是深山里,只要是丹修家,人多点,必定就能给翻出来……"
"那你还来我家买丹药?"
"……您这点灵气,没事,我不能害您。"
"李国平,甭打哈哈呀,这是最后一次啊,知道没?"
"那是那是,帮了大忙了,嘿!"
薛润拿着茶盏,轻轻磕着茶托,昨晚,他又梦到羿丹那家伙一个人坐在他常坐的那块地方。四季快速的过着,他一动不动,就连小鸟在脑袋顶部做了窝,他都懒得去打搅。薛润想打去他身上的浮土,手臂却穿着他的身体过去了。
三月底,那家人在一天深夜,悄悄乘着两辆奔驰房车齐齐的搬进来了。
搬家那天,有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张裹了红绸的帖子上门,自称是袁府管家。这人言行举止,颇有古风,来到家,只轻轻的敲门,敲完便站好,双手托了请帖安静的等待。
杨向子打开门看着这位老者,对方也在看他。想是在探究这边的境界,可惜,杨向子倒是能瞧出这位老者筑基后期的修为,对方却一脸茫然,惊讶于杨向子这一身凡俗气,还以为送错了地方。
杨向子咳嗽了一下,老者先是很客气的笑了笑,掐了一个古式法决,接着恭恭敬敬的微微施礼道:"先生好,小老儿这厢有礼了。"
啊,杨向子愣了,该怎么办?鞠躬?作揖?法决什么的师傅没教啊。
"有礼,有礼,老先生有事?"他打着哈哈,请这位进门。
老人双手递过帖子:"家主是南岳青玉坛袁表,小人袁丙,家主遣小人今日送来帖子,家主言:此次避难,多有叨扰,虽天下修士是一家,可是总归是打搅到了先生们清修,是以,特谴小人来请阖府全家过府一叙,好尽一些感激之情……这是我家主人的帖子。"
杨向子特尴尬,让到一旁:"老人家先进屋说。"
"就不进去了,刚搬来,那边杂事正忙。"袁丙又是端正恭敬的施礼。搞得杨向子周身蚂蚁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呆愣愣看着这尊人形古董离开,吧嗒下嘴巴:"咱是理科生。"
这天傍晚,薛润要下副本,施洋不爱去活人呆着的地方,所以只好由杨向子提着一篮子秘境水果,别别扭扭的穿着一身正装的上了门,他走出家门,一步一挪的行了片刻,便走到北边这栋小楼前,这一看,就想转身回家。
这处新楼的院门口,放着一条长条板凳,板凳上竟然坐着两三位改穿现代运动衣的门子。那些人看到杨向子上来又是一通掐法诀,作深揖:"可是那边的杨大爷来了?"
"羊大爷?"杨向子心里纠结的只扯肠子,他呆滞的张张嘴,有人上来接过篮子,笑眯眯的把他往里让,这院子里并无人来接,就连那个圆饼"袁丙"也毛有来。
杨向子被人带着往第一栋楼走去,一上台阶便看到,这家正门上悬了一个古式的八卦镜。原本挺好的一处现代楼,如今窗户,门栏全部都换成了雕花砖刻的,看起来有些不洋不土的。他正打量,从屋里出来一个梳着道髻的小童,又是一顿掐法诀啊,作深揖啊,之乎者也一大堆啊!
杨向子被让到屋里,他这一进屋,屋里左右两边便有人齐齐站起来,屋当间主位原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迎上来,这两人长的都颇为体面,男的额头边上有个绿豆大的黑痣,那女的看上去至多三十冒尖。虽穿了现代的衣衫,可是行为举止,颇为优雅,一派古式闺秀的标准样板摸样,杨向子苦笑,怎么看上去都别扭。
那中年男人笑呵呵的上来又一顿掐法诀,微微点头,他身边的这位穿着套装的妇人,竟然福了一福。
"袁丙回来就说,那边的杨大爷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就是这样的。快都来看看,瞧瞧这俊样子,都说天台那边的尹六儿长的俊俏,今日见了大兄弟,以后我们便有新的说了,也好好臊臊那些没见识的。"这妇人打着哈哈,放在古代也许真真就是个嘴快利落人,可放到肆无忌惮的现代,杨向子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尽是念经声。
杨向子可不敢再呆了,再呆就死了……他尴尬的笑笑,回手指指家那边的地方:"那个,家里还有事,那个……我就先回去了……那个……"
他的手被这中年人一把拉住:"这如何是好,却不知道在那里得罪世兄,怎么刚来就走?"
杨向子无奈的笑了下:"没有的事,其实,是……我是理科生,理科生您懂吗?没学过古文,您说的话,我听不懂。"
这人哈哈大笑,额角那颗巨大的黑痣上下急速抖动着:"我当时什么呢,好,咱说白话就是了。"
白话又是什么啊…………
这位中年人叫袁平波,是二老爷的大儿子,家里人都喊他袁大爷。他的夫人叫苏氏,另外坐在那两边的是两房妾氏,分别是王氏与严氏。他们这些人生在宗门,长在世家,自打落地,除了修炼,在闭塞的修真内核生活,家里虽也收现世的徒弟门人,可,外面到家里的,得按照传统走,所以言行举止像个老古董倒也正常,他们没觉得怎么着,可杨向子难受极了。
待这人介绍完,杨向子完全迷茫了,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吗?这还是科技时代吗?
杨向子傻兮兮的被带到主位边上那个位置坐下,袁平波夫妇与那对妾氏陪着。此刻,已经是傍晚,又有袁丙带着几位小道进屋,他们手里皆捧着小儿胳膊粗的白蜡烛。十五六根蜡烛点下去,这屋子里顿时灯火通明。
对了,他们还焚香,杨向子觉得就差出来两个小和尚敲着木鱼来衬托气氛了。
"第一天来,一切都很仓促,浓大哥是块儿沉心老木墩儿,那上面没得孔子洞洞噶,不会变通,若有失礼的地方,弟弟千万别见怪所噶。"苏氏说话的语调,轻声软语,充满玉珠子一样的韵味,叮叮铃铃的却也有着江南人古代少女的呢哝软气,听上去颇为好听。
杨向子尴尬的盯着面前的四碟八碗,一溜儿十二件食具,谁他妈的说外国人吃饭讲究来着,这里这三付筷子要怎么用?刚才人家下仆送菜进来,打进屋就排成一队,分开两支来到桌子左右两侧,开盖,端碟,放菜,那叫个井井有条,有规有矩,十几个人行动,那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杨向子为家里那对野人吃饭吧唧嘴,唠叨,打闹的行为感到深深的羞愧。
"弟弟,这头杯酒,我代你哥哥谢你,如今宗门大祸,那些恶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盯着丹门祸害。"苏氏不忍再说,从腋下珐琅坠儿眼上揪下一块丝帕拭泪,又捧了杯,笑中含泪的继续:"若不是弟弟家收留,这一家大小都不知道去那里落脚。"苏氏说完,便仰面喝下一杯酒,接着将酒杯倒置,亮亮杯底,妩媚的一笑。
杨向子双手端起酒杯赶紧喝了,也不知道该叫人家什么。
看出杨向子窘迫的样儿,袁平波接话头:"喊二嫂子吧,你们洪太山那会子也有先祖与我家来往,说起来,我有一位祖表姑,是嫁到洪太山的,说起来,咱是表亲。"
嘿!哎?杨向子炯炯有神的盯着这位老表姐看,什么时候的事儿?那位表姑在哪啊?
"呵呵,弟弟看我作甚?"苏氏又娇笑了。
"哈哈,老弟,你老嫂子是个利落人,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以后你有空就家里来坐,说+起来都不是外人。来,这第二杯,我代替家里的小辈儿谢谢你。我父亲是个倔人,一辈子从没求过人,也不会那套俗世里的花俏,眼见着别人家都有了着落,丹门的祸事是一桩桩的出,我们到没什么,可是你侄儿,侄女总不能被抓了去做下奴。哎,幸亏洪太山仁德高义,收留了我们一家,来,我敬你!"
有这么严重吗?李国平那厮没说啊?杨向子糊里糊涂的喝了第二杯,看看那边的蜡烛之后问袁平波:"那个,大哥……你家怎么不点灯呢?"
"哈?"
杨向子指指头顶的最少价值几万块一盏的现代水晶吊灯:"怎么不点灯呢?"
袁平波与苏氏相互看看,一脸迷茫。屋子其他人里也不知道杨向子在说什么。这些人大前天就被悄悄的运上了闷罐车,急急的从内核那边被运了出来,这一路,也不吃,也不喝的全家打坐着来到这山上,至于电灯什么的,完全不懂。
袁家不同于别的家门,这家老祖是个相当有控制欲的人,他把外面叫龌龊俗地,不许家里的晚辈出去来往。外加自古丹门便不怎么与外面交往,一来为丹方保密,二来,丹门在战技上向来是落了弱势的,所以,避世是基本的基本。
杨向子现在相信了,像袁平波这样的古修世家,在内核,绝对不在少数。
杨向子站起来,四下看着,李国平这厮倒是真的舍得出血,这家里全部给安装了全自动化控制,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家人不会用,只把吊灯当装饰。
"在这里了。"杨向子很高兴的弯腰,从屋子一进门边上的五抽柜第二层找到了万能遥控器,对着屋子里的吊灯轻轻一按。
顿时,这屋子里犹如白昼一般亮了起来,杨向子心里嘀咕:"啊,欢迎来到地球。"
一顿别扭的鸡同鸭讲的晚饭,这一刻倒是多了乐趣,杨向子带着袁平波全家一路的开灯,介绍电视,冰箱,空调等电器的用法,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这家没人懂这些东西的用法,只是那些新来的门人以为上面不喜欢,便都不敢讲。
杨向子离开后,袁平波提着那篮子水果去了后院,自己父亲清修的那屋。
如今丹门大祸事,袁二老爷乐成真人也不敢练功,只能秉承古法,雨源出了接地气,云源出了接天气,自我调理清阳浊阴,滋润下五脏四肢六腑而已。
"父亲。"袁平波放下水果,看着盘膝坐在窗户边的父亲,腹内酸楚。父亲一辈子耿直不会转弯,这一次,丹门大祸,大家各奔前途,他们这一支,自我封闭几百年未出山,如今竟然连个避难处都找不到。袁平波知道父亲心里不痛快,坐下之后,便只讲了一些邻居到来之后有趣的事儿。
"那些人野惯了,行为粗俗,如今竟是礼仪都不讲了,刚才袁丙代人奉茶,他把漱口的茶都喝了。"他见父亲依旧不吭气,便站起来,到门口找到五抽柜,取出万能遥控,把屋子里的灯点亮:"父亲快来看这个,倒是很有趣的,这个机关随便点点。不用法术,指那里,亮那里,那窗户也是可以关闭的……"
他正说的热闹,他父亲睁开眼:"闭嘴。"
袁平波赶忙闭嘴,手讪讪的垂下来。
乐成真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叹息道:"花花世界,诱惑颇多,你去吩咐一下,叫他们呆在家里那也不要去,免得被诱惑了,以后满脑子枝枝蔓蔓,再剪去就难了。你只有一儿一女,千万看好,莫要……长歪了。"
袁平波拿遥控关了灯,微微点头:"是!父亲。"
"那邻居虽是小门派,可是危难之时,却敢于伸出援手,你这样笑话人家,读的书,学的礼,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是孩儿错了。"
"……明日,你去捡一些旧方子过去,若是人家有了,便不要提,要是没有,就送与他们,切记,千万不要带出你一贯的性子来,觉得施舍了什么,人家豁得出全家的性命来收留咱们,便是都给了,也不过分。"
袁平波不愿意:"父亲,只是个小丹门,随意给一些就是,全都给了,就有些过了吧?"
"哼!你现在拿着你的丹方,去四处拜拜,看谁敢要,谁敢收留你全家"乐成真人讥讽了一句,慢慢合起眼来,便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心神巨乱啊!
24
24、第 24 章 ...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中,非伪更哦~
和谐太河蟹。。咱继续改错。。
by某扬
新邻居的到来给薛润全家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自然,麻烦也不少。
那位叫袁丙的管家,头次拿着真金白银来家里换现世用的现金等等之类趣事,出了很多,杨向子脾气好,并不取笑人家,自己家师傅当初不也是拿钢笔画个人像在床单上叫他拜师吗?
杨向子送了五十万现金过去叫对方零用,那边感激,送了二十几瓶子好丹药过来。一眨眼的功夫没看住,被施洋跟妹妹当零嘴吃了。
前几日,袁平波亲自登门送了几个丹方,杨向子拒绝。师傅什么不会,要这些没用。他这番做派无形中倒是叫对方高看了家里许多分,眼睛里的那些骄傲也没了,毕竟如今是他们求上门的。
阴历四月底,一直围绕在苍山秘境周围的细雨终于停了下来,薛润再次闭关,找全了材料制作第四盆浮屠。薛润这第四盆浮屠名叫"四万相",制成之后,这里会成为小无限天,自动收集八方灵气,汇集在浮屠内的小世界进行润养积蓄,不断的压缩之后储存,再由施法者吸纳,以此循环可达四万树的效果。
就如名称所提示,第一盆浮屠有一万树的效果,直至8浮屠之后再次翻倍,俗世如今找几千树容易,但是找一棵健康挺拔茁壮的百龄以上的大树何其难哉。
十月初一,薛润出关,第四盆浮屠终于制成,制成那日,因其水属性膨胀,一股地水龙被接引着自地下一万米左右的泉眼爆出。
薛润辨识泉水,发现这股泉水竟然没有经过任何灵物的润养,自开天辟地便在地下自由穿行活跃无比,年头久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收集地灵气,每当有人引流掘井,便逃开,因此未被发现。现如今四万相灵力爆突,受到吸引,引得它穿行万米,跃于浮土,一时间苍山秘境内灵力四射,草木茂盛生机勃勃。
薛润大喜,忙唤了徒弟一起进秘境现在地面开凿井口,蓄水饮用,在生活中慢慢洗髓,那泉水积存不知道多少年代,吸收了多少灵气,自然妙用无穷。
薛润看着这眼泉水叹息:"如今也算是富户了,这股泉水有地龙之气,比起一般的洗髓丹效果也是不差。"
施洋笑笑:"那是,不能总叫咱穷着吧,我看北面那户人家,吃用都有特别的药田、良亩,人家那是老户,跟咱不同。以后这眼泉拿出去也能换钱。"
杨向子没有聊天,浑然忘记家中发了外财这样的事情,只是眼帘低垂木呆呆地瞧着那盆新浮屠,但见那颗浮屠木棉竟展现出玄妙的世界,曲直自然,疏密合理,呼应相宜,刚柔并济,巧拙均匀,粗细随意,轻重恰好,增减合适,聚散自在,形式中第,反复岂会,争让妙畅,穿插现境,掩映生辉,理合相承,变形天成。这一刹,杨向子入了玄境,心境大步提升,总算可以不用再跟施洋抢第一浮屠,能呼吸两万树的灵气了。
"恭喜师兄。"施洋赶忙恭贺。
杨向子平静低点点头:"如今才知道,以往看的世界,只是表层。世界当中的世界,一环环的竟然是生生不息,无边无际。"
施洋挠下后脑勺:"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师兄一样。"
薛润撇嘴:"早呢,你憨里憨气的。"
施洋叫屈:"师傅这话说的,咱家就我一个读书的,没事干的时候,那些戒指里的典籍我真的读了不少,难不成白读了吗?"
薛润撇嘴:"各家的命运不同,机缘不一,收获的经验也不一样,读多了,你自然就乱了心思。那些玩意儿,云山雾罩的,能读懂才怪,通篇几代人著写,讲得山路十八弯的绕绕,读到最后,一辈子时间浪费进去了,也就是一句话的意思,那个什么什么是为道也,于是一本书论证千处就是为了证明老祖宗说的一句意思,什么什么是为道也,狗屁不通。你一个不到甲子的学童,焉能明白这些绕绕,只怕眨眼你一辈子过去了,那些书还是不读的好。"
施洋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很是愤怒地扭脸看杨向子:"师兄怎么没入那些绕绕?"
杨向子袖手看天,特无奈地叹息:"我是理科生,读不懂古文,你不知道吗?"
施洋郁闷地扯着师傅的袖子发癫,薛润轻笑摇头。
师徒嬉闹一阵,杨向子想再次感受一下那些玄妙,薛润今日十分疲惫,也便坐在一边陪着静养。
施洋看了一会,抱起妹妹离开了秘境。他刚出去,便感觉到家门口有人。
听到门响,顾太太一扭脸,看到施洋,忙站起来,随手捡起垫在屁股下的布包袋,拍拍屁股下的浮土:"哎呀,有人啊,我们一直按门铃。"
施洋笑笑:"走的太深,没听到,您有事?"一边说一边打量那边那三人。
他们好像是从远道来的,身边放着行李,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三十出头,衣着打扮还算将就,女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大概睡着了,被包在襁褓里。
施洋对顾太太态度挺好,师兄说过她,这位太太是个热心肠。
"杨先生不在吗?这几位说是他老家的亲戚,都来了两天了,每天天不亮就在那边等,我家老头子叫我送他们过来。哎呦,你看,他们也不说话,就坐在小区门口,我都不知道是找你们的。我每天遛狗,都能碰到,你说说,这事闹的。"顾太太笑眯眯地问。
施洋呆了一下,赶忙道谢,他放下怀里的妹妹,走过去帮着接行李。
"顾太太,老给您添麻烦。"施洋客气地寒暄。
"不麻烦啊,杨先生跟薛先生是好人,哎,都是那群人嘴巴吃大便了,乱喷粪啊。哎呦,你说说,人家说外国人不兴干涉私生活,他们就爱干涉私生活。"顾太太每次都一脸气愤。
"我哥呢?"抱着孩子的这位上下打量施洋,眼神很是不好。
施洋多敏感,于是态度也冷下来,随手还把行李丢到一边:"在呢,你们有事?"
这女人后面的那个男人,扯扯他袖子瞪了她一眼,忙上来自我介绍。
他们是杨向子的弟弟,妹妹跟妹夫,这次从外省来专门找杨向子的。施洋看了下秘境那边,师兄师傅都没出来,于是他对顾太太再次表示感谢,看顾太太一个劲儿的看花房,想起上次他们老两口过来,老爷子很稀罕绿色的盆景,师兄还给了两盆来着。
"阿姨,您进去瞅瞅,看着好了,我给您送家去。"施洋很客气,顾太太这人不坏,特别热情,去年年底,说是还给师傅打了个毛背心,师傅不要,顾太太还很生气地说,都是要做一辈子邻居的,叫这边别太客气。
"可不要!我也是顺便了,那啥,我这就溜达的下山,我回去了。"顾太太打着哈哈,又看了一眼植物园扭脸走了。施洋跟着送到坡下,想着过几日挑选几盆好的,给顾太太送回家。
送了顾太太离开,施洋带着这三大一小进了家,这三人一进屋便开始打听。
抱孩子这个女人,带着一脸硬扯出的笑容问:"你跟我小哥,住一起?"
施洋倒好水:"恩。"
这女人将孩子往怀里裹了又问下:"那我哥呢?"
"出去了,过会就回来。"
"我们可不是外人,都跟你说了。我是他亲妹妹,向珍。那是我二哥杨向池,这是我爱人,愈东,刘愈东,我哥没跟你说过我们?"
"没有。"
大家干巴巴的再次相互介绍完,杨向珍四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屋里,古香古色的,一看便很富贵,就叹息道:"也就是咱哥,头前跟陆乾那会,陆乾就有本事,后来吧……呵,你看这家当,现在还这么好。"她说完,打量下施洋,嘴巴里啧啧了两声。
施洋这幅长相,放到哪里都引人瞩目。他对别人怎么打量他无所谓,只是陪着坐在一起干巴巴的嗯嗯啊啊。手里抱着妹妹,慢慢的抚摸着,一直摸到杨向子跟薛润一起进了小院,薛润自玄关楼梯上了二楼,他向来不愿意见到外客。
"小二?向珍?"杨向子一进屋,看到来人着实惊讶。这么些年了,无论是坐牢,还是给家里寄钱,他们都没任何反应的。
杨向池跟杨向珍抬头,先是仔细打量,相互用惊讶的眼神看看,又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迟疑地喊了句:"哥?"
杨向子语气很平淡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他跟家里那边,十多年前就断了,自己这对弟妹,怕自己丢人,对外都说他这个哥哥死了。
杨向池本来堆满笑容的脸阴沉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咱爸的信。"
杨向子接过信,并不打开只是问:"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那不是,前年你寄了个按摩器,咱爸叫给你寄回来,我就把地址抄了一下。"杨向珍带着一点得意的说。
本该是最亲厚的一家人,如今极为陌生的坐在客厅,双方都很尴尬。
杨向子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看完,一脸毫不遮掩的厌恶,他对自己的弟弟开口:"男女就这么重要?这是你的亲骨肉。"
"我哪里舍得。"杨向池一脸憋屈:"你不能要孩子,咱爸说,老杨家就看我,我是国家干部,老大是丫头,老二也是丫头,我爱人也是个机关干部,那你教我怎么做!老杨家又不是我一个儿子,凭什么都找我要儿子!"
"哥!"杨向珍大声喊了一句,使了个眼色,杨向池不吭气了。
杨向子站起来,来到杨向珍跟前,打开襁褓往里瞅了一眼,一个白胖的婴儿,合着眼睛酣睡。这小丫头名儿还没有呢,才生下来不到百天。
"哥,你是孩子的亲大伯,孩子跟了你也不能歪过了,咱爸说,你必须留下她。其实……那你也需要个后啊,老了躺在床上了,也得有个伺候的不是。"杨向珍劝着。
施洋站起来,上了二楼,杨向子端着杯子一声不吭,屋子里盘旋着杨向珍抱怨生活艰难的唠叨声,抱怨杨向子身为长子,害的家里没脸见人的埋怨声。如今杨向子跟以前早已不同,对于妹妹的抱怨,完全不放在心上。
没过一会,施洋自二楼下来,站在门口对杨向子点点头。杨向子弯腰抱起这孩子,扭脸对自己弟妹说:"孩子留下,你们走吧。"
杨向珍呆了一下,两只手臂空落落的,带着一分不相信跟迟疑:"就这?"
"要不,你抱回去?"杨向子没抬头看她。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就这样叫我们走?咱这都十多年没见了……哥。"杨向珍觉得自己哥哥有点太绝情。
"是呀,十多年了,向珍,这些年,劳烦你们照顾咱爸咱妈,我寄钱、寄物咱爸都给退回来,他害怕我影响你们,我打电话回去,咱爸……咱爸说,只要我不回去,不影响你们,对他来说,就是孝顺。我这个孝道跟别人不一样,只要我'死'了,不在你们面前出现,对你们都好。这丫头我养了,你们安心,肯定不会歪活了她,回去吧……施洋,送客。"
施洋挺高兴,提着他们的行李就出了门,杨向池本来想暴怒的说点什么,可是被自己大哥眼神一扫,又无了胆子。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胆怯。
杨向珍毕竟是女人,难免有些哭哭啼啼的,倒是杨向池,一脸愤然。看到自己哥哥过得好,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又有些安慰。
这种微妙的感觉,搞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二丫头怕是不能活得差了,他也好回去跟老婆交代。他在门口嘟囔了一会,见屋里始终没人出来,这才失望地带着妹妹、妹夫离开了这里。如今杨向池脱了大包袱,对那个小丫头,半点说不上留恋,看自己哥哥抱着孩子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想来小二会比大丫头有福气的多了。
弟弟妹妹走了,杨向子这个当大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家的印象对他来说,那是越来越模糊。对于家,他也说不清是谁的对错,老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杨向子也早就失去与父亲那双苍老的眼睛对视的勇气。他做过很多事情补偿,随着一次次的失望,亲情早就拒绝了他。
现在,日子刚好过了,他跟俗世的人不同了,十年后他还是这么年轻,现在,便是再回去,时间久了,家里那边会把他当成怪物吧。杨向子抱着怀里这一团温热,心里矛盾酸楚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杨向子的弟弟妹妹刚走,薛润便从里屋出来,一伸手抱起小丫头,解开襁褓看了一会,抬脸冲杨向子笑:"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他又将手探到襁褓里摸索了一会:"根骨也还成。"
杨向子凑过去,也是怀着矛盾的心情看着,看了一会心里却亲了起来:"多好看,还是双眼皮。"
许是感觉不在熟人身边,小丫头哇的一声突然就哭了起来,屋子里的三个人顿时手忙脚乱。都是没养过孩子的,又不能点孩子的睡穴,这么小的小娃娃,碰不得,硬不得的,熬了稀的喂她,她也不吃,就只是哭,一直哭到半夜。杨向子实在没办法,只好抱着孩子,去了邻居家求见苏氏。
"虽然天气凉,也不能这么裹,你看给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哎呀,这还拿绳子扎起来!瞧瞧,这都起痱子了,绿芜,去柜里取药膏来。"
大半夜的被打搅,苏氏没露出半点不耐烦,抱起小丫头很利落地帮着把她身上的被子、毯子卷给去了,叫人取了膏药给抹了。毕竟是千年丹门的灵药,小丫头身上的小痱子片刻便消了,喝了一小碗稀饭,便呼呼大睡。
杨向子松了一口气,坐在那里发愣,这才是第一天,以后可怎么好。
"什么不是学,谁天生会做父母?阿弟莫急,先把她放在我这里,我帮你看几日,待大一点了,你再抱回去。"苏氏坐在床沿,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的看着小丫头。她刚才摸了,小丫头根骨不错。
杨向子站起来,诚心诚意地道谢,又舍不得地看了一眼,才离开袁家。
第二天一大早,薛润早早的把徒弟们挨个叫着,施洋开了车子,师徒三个奔着山下的婴儿用品专卖店。三个准爸爸,一进商店见什么便买什么,玩具、穿的、用的、抚养孩子的专业书籍、卫生书籍、教育书籍,七零八碎的买了一堆。回家路上,又跑到奶厂买了一只活的荷兰奶牛回家,这只牛有福气了,一回家,就被牵到秘境,直接拴在菜地里,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三人抓紧时间,把资料看完,确定自己没问题后,又指派杨向子去接小丫头。
杨向子过去,苏氏却有些舍不得,修真者有个孩子特别不容易,苏氏的两个孩子都五十多岁了,一点都不好玩。她眼泪巴拉地抱着孩子亲了一会,又把白天裁剪好的成堆的小尿布收罗了一堆帮丫头带上。
"丫头啊,你跟你爸爸先回去,明儿啊,伯娘看你去。"
"给嫂子添麻烦了。"杨向子感激。
"不麻烦,她很乖,吃了就自己躺着,比我家那两个……哎,这么些年了,我都忘了他们那时候啥样了。你们几个大男人,也不会养,不如我帮你们看大,我有空!"苏氏星星眼的看小丫头。
"就……不麻烦嫂子了,我赶明儿抱她来串门,您别嫌烦就成。"
"怎么会,不烦的。"
杨向子此刻对这边倒是真的有了一丝感情,一边道谢,一边扭脸对在那边也是一脸舍不得的,在那边假装看书的袁平波说:"大哥要是闲了,就到我们那边走走,这山上就两家人,互相走动下。"
袁平波放下书笑笑摇头:"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算了。"
杨向子颠颠小丫头,毫不在意:"没事,我师父说了,没多大事儿。大哥嫂子只管过去溜达。"
袁平波与苏氏惊讶地对视一眼:"尊师还在世上?"
杨向子笑道:"在呀,跟家里每天欢蹦乱跳的打网游呢。"
那对夫妻自然不懂何为网游,对于徒弟形容师傅欢蹦乱跳也是无法理解。看杨向子抱了丫头回去,赶紧回后院禀乐成真人不提。
"我们回来了呀!"杨向子抱着小丫头进屋,薛润赶忙过去接了小丫头:"真是可怜的,落在我们这些粗手笨脚的傻老爷们手里,委屈了吧,仙仙。"
"仙仙?"杨向子扭脸看施洋:"仙仙?"
施洋一摊手:"别看我,我不知道。"说完,他把手里的尺子放下,又去看了一眼育儿书,确定奶瓶上的厘米无误,又将奶瓶倒过来,在手背实验。奈何那奶瓶没扎开口,他怎么都倒不出奶汁来,只好在那里抡圆了胳膊用力甩。
薛润抱着小丫头可劲颠,一口一个仙仙,杨向子不乐意,小心翼翼地左右跟着:"师傅,仙仙这名字不好听。"
"为什么啊,小仙女,多好听。"
"那不是,我姓杨吗,杨仙仙,您念念。"
"杨仙仙,怎么了?"
"快着点念,不停地念。"
"杨仙仙……"
念了片刻,的确有些咬口,薛润问徒弟:"那你说叫什么好?"
其实什么名字念快了都别扭。
"春天!我想叫她杨春天……"杨向子得意洋洋地宣布。
施洋终于找到为什么不出奶的原因,直接化气为针在奶嘴上扎了一下,大概听到了春天的大名有些震撼,手劲没用好,直接将崭新的奶壶掐得扁兮兮的。一股子热乎乎的奶汁喷了个满头满脸,这温度倒是正好,可以喝了。
他吧嗒了一下嘴,有点甜了。
薛润伸出手抚摸下婴儿的面颊,那种婴孩特有的绵软让他的心都要融了一般。春天?大概这是向子对生活的期盼吧,希望这个孩子一辈子可以生活在春天的气息当中,平安喜乐,温暖如春。
"好啊,就叫_春天。"薛润点点头。
这一晚,虽然手忙脚乱,可是看了书,看了碟片,家里对孩子的照顾从生涩,慢慢的也都照顾出经验来了。加上他们不怎么睡觉,轮着班的看着,倒是没出大差错。
第二天一大早,袁平波与苏氏还有一位老道来家里拜访,杨向子跟施洋迎了出去,那老道笑眯眯地对他们说:"说是家里的尊师还在世,我这孽畜,竟然连这个都没问出来,实在是失礼了。"
"老人家快别这么说,我师父请您进去,这个跟世兄没关系的,实在是……哎,您还是进来再说吧。"杨向子忙让着这一家三口进去,他们一入客厅,便看到一位年轻人,二十刚冒头,样子长得十分漂亮,就像那书本里形容的那般,温和君子,清润如玉那般人品。他的脚下卧了一只黑猫,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晃悠着,那篮子里小春天在那里依依呀呀的呵溜溜的说话。
苏氏想了一夜,见公公不看她,便很是雀跃地在一边趟过去,假装特别自然的抱起孩子:"小福啊,想伯娘没?"
这个名儿,啥时候起的?
"这位就是家师,也没老人家您这样响亮的法号,家师姓薛,名润。"杨向子帮着介绍。
薛润拱手:"我自己的徒弟都比我大好几岁,可不要怨袁先生了,老先生请坐。"
袁家人一脸惊讶,慢慢坐下,乐成道人一肚子的话,已然不知道该从那里谈起。薛润倒是一脸兴趣地看着乐成道人那一脸褶子,这老头脸上的褶子一沓子一沓子的重重叠叠,看着这面相实在悲苦,修真人岁数长久,也许真的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或者说,这段时间,他活的压力颇大,已经顾不得修饰自己了。
双方尴尬的并无什么话,乐成真人摸了一会胡须,喝了半盏茶,无意一眼透过小客厅的窗户看到植物园边上隔着的几排盆景,越看越觉得有玄机,看了一会他竟站起来,直接推了角门出去,径直走到盆景前面仔细打量。
这几排盆景,原本是施洋这几年练手的,施洋走的修真道路有些跟着正统,所以在养盆景这天份上是不如杨向子的。他的东西,薛润向来看不过眼,就不许那些玩意儿去秘境,统统丢在了外面随意摆着。
"春三月,夏三月,秋三月,冬三月,发沉,藩秀,荣平,闭藏。天八风,经五风,岁星,荧惑,镇星,太白……"他嘟囔着,又转身惊讶的继续道:"只是小小一盆盆景,方寸间……先生竟然放入了阴阳本源,以往……却是我们托大了,还望不要见怪……"
他站起来,施了一礼,薛润忙还了一礼:"您这样讲话,我也是不会的,我们那会都没您这样,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变得……你这样了。"
薛润的意思是,我们那个年代,也不像你们这样说话,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奇了怪了,好好的讲话不成吗?怎么就变成你们这股子弯弯绕儿的样子了?
可怜的乐成道人一脸迷茫,却要陪着打哈哈,苏氏抱着小春天,低着头抿嘴笑。
薛润见乐成道人不懂,便笑着解释:"各家有各家的玩意儿,你家的东西,我们就未必会。这些手艺传承千年,几十辈子的经验,叠加起来自然有它的道理。先生不必惊讶,您会的,我们未必知道。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您若有空,便帮着提点提点,我就感激不尽了。"
乐成道人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他很认真的问起这修养心性的事儿,薛润也不隐瞒,细细地跟他一问一答。薛润本身自有奇遇,对世界的认识早就高出现世所有的生命体,所以,他的问题大多一针见血,有令人开悟的功效,乐成道人跟他言语间,却慢慢忘记了年纪、阅历,开始诚心地讨论起来。
乐成道人毕竟是修炼的年份多了,问的问题一般比杨向子有深度,这一问一答,听众们倒是都有所得,当然袁家人对薛润的师傅身份确信无疑,不但信了,而且还很敬佩。
薛润侃侃而谈,对于老道的过时的榆木疙瘩不会转弯的理论,也会毫不客气地批判。这两人站在植物园里,一来一去的,到有了知音至交的势头。
袁平波夫妇对视,都露了笑意,这么些天儿了,老爷子好歹这算是有了笑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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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薛润家跟袁家人最近走得近,白天苏氏会派绿芜来家里接春天,晚上春天睡着了,袁丙会打着手电跟绿芜来送孩子。
乐成道人每天一大早就会来家里溜达,害的家里人秘境也去不得,只能陪着他聊七聊八。乐成道人骨子里求知欲十分旺盛,整天里问东问西的,最后薛润被他搞得没办法,便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本哲学书出来给他读,并对他说,要是能弄明白哲学,对修炼是大有妙处的。
乐成道人这一读,便入了圈套,每天里问的尽是奇怪的问题,意识、思维、存在、本源、第一性第二性,在可知论跟不可知论上绕来绕去,每次当他快要绕出来的时候,薛润总有法子给他绕进去,想当年前身的哲学系不是白学的。
"你这老道,每天唠叨得不成,问来问去,你把孩子关在家里不与世界接触,现在却尽问些新世界的新观念,这些东西难道我就是个会的?"
乐成撇嘴:"这话说得,我们这不是在探讨嘛?"
"探讨,都是你在为难我!"薛润很郁闷地舞着花铲。
"你也可以问我啊,可是你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问呢?"老道又绕人。
薛润不理他,只是拍拍手里的泥巴:"成,那我也问点事儿,你可得说。"
"成,决不隐瞒。"老道搬了小椅子坐在一边,杨向子端了两盏茶过来放在那里,施
洋又端了一些西点搁在桌子上。
"这黑糕不错,小杨也教教我那儿媳妇,叫她回去也给家里做。"老道掂起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吃了起来。
"那是巧克力蛋糕,里面还有冰激凌,不是黑糕,你这老东西!"薛润讥讽他。
"得,你想问什么便问,何必先讥讽老道几句,老道多少年没出来了,不懂会问,没你说的那么古董。老道不才,最近时事也是看的,薛先生,不知道'天南地北怨情人'的大结局你可看了,老道对于抛弃妻子不守规律的王八蛋,向来极愤恨的。"老道不客气地回嘴。
薛润张着大嘴冒凉气,左右看看,苏氏在门口抱着春天对口型:"国外百集偶像怨情剧。"薛润无奈,扭脸看着犹自在那里气愤的老道:"咱从不看那些唧唧歪歪的东西,你会打网游吗?想干谁就干谁!还不用负法律责任!你那个是家庭妇女才做的事情."
老道冷笑:"屁!我们要紧跟时代!时代是什么?时代就是由家庭妇女组成的,推动社会的……那个肥皂带领的……恩,就是这样。内核那些家伙,不进步,不知道进取,不懂得变通,现在遇到一点灾祸,是为什么?跟这个大有关系……咳,当然,这是老道一家之言,你不要出去说。"
薛润懒得再与他抬杠,转身坐到一边:"我们这边跟修真界走得远,后来又被毕烈耀分到杂修,所以内核的事情一直不清楚……"
"毕烈耀算什么东西,走狗一只而已。"老道讥讽。
"是呀,就是这只走狗,便轻易的把我们划到杂修,好几年了,我们依旧在修真界外沿徘徊,我倒没什么,徒弟们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在世上活着,总不能糊涂着度日,所以想问下老道,何为内核,修真界到底在哪?"
乐成道人想了一会,放下茶盏,伸出手虚空在空中画了一会,片刻一张华夏版图便出现了。薛润他们盯着地图仔细看,那地图前面是画的没错的,可在鸡屁股那地儿,却生生的多出一个蛋形的串串,就像是鸡下了五颗蛋一般。
杨向子有些迷茫地指着鸡屁股的地方问:"这里画的不对吧?版图上没有这些地方的?"
乐成笑着点点头,脸上带着成就感说:"你看到的,未必就是正确的,想当年,为了给修真人一个妥当的修炼之处,洞天福地,多少宗族,异人在那里共商大计。说起来,古往今来,多少年代过去,五代十国的时期,正是修真界最最团结旺盛的时期。"他用手指着那块地方叹息:"这里,这里再正确不过,只是有人将它划分出去了,自那个时间开始,三百七十二个屏障,大阵,就给修士们劈出了安静的地段……可惜啊,如今,这里已经成了私家园林,没有关系,没有利益,就算是你是个真正的修士又如何呢?你还是进不去,一块狭小的容身之地都不给你。哎……如若不然,老道何必这么狼狈。"
杨向子跟薛润好奇的看着鸡屁股下的五个蛋,薛润假意看图,内心依旧震惊无比。说实话,他是向来看不起如今的修真界的,这些人玩的东西不过是他们那个时代早就玩剩的。可是,这么一大块地方,他在这个星球上下纵横,硬是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这里原本就有?以前他们说过移山填海的事情。"杨向子摸着那里。
老道回答:"这地方,其实在古籍里有提及,只是年代久远的很了,最坚硬的甲骨都腐朽了。最早内核有记载,他们说是禹王治水之后的事儿,可是在我看来,却又要早些。古书上所说,那时候五十里便是一国,天下有九层,其实是有十二层才是。可笑的就是,那些古人都觉得自己在世界的中央。你们说的内核,便是这里,把这里隔绝出去的,是失传已久的大空间术。"
"大空间术……"薛润坐下默默念叨。
"这里便是内核……世界真大,大的我都觉得在梦中。"施洋觉得超级神奇,没想到你看到的,甚至你摸到的都不是真实的。
"也不算是,其实内核么,都是在心里的。相传道家有修真人住的地方都称为福地洞天,也算是内核。我袁家的洞府也是内核,可真正的高手嘛,应该是在那里住着的,我们把这里称为小五洲,据说……那位就住在这里。"
"那位?"薛润不明白。
乐成道人点点头,一脸佩服的叹息:"是的,昆仑的辩香先生就住在这里,上次听到先生的消息那会子是唐后期吧,我的父亲见过这位先生,还得过他的指点,那时候先生就渡劫初期了,这些年也没听到谁飞升的消息。要说,修真的人,万年也只是一瞬,各人便有各人的机缘而已……薛先生,你说的内核,我想这就是内核,就是由辩香先生代表的那一派力量。我袁家虽是小门派,因早年家父得过辩香先生的指点,也自称是昆仑外门。"
施洋的心脏突然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辩香!辩香!
有个人也叫辩香,也是修士,他的境界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倍,这里说的辩香是他吗?
薛润没发现徒弟有异,只是赞许的点点头,仔细看了下鸡屁股那地方,伸出手顺手便抹去那地图的痕迹,乐成见了便笑笑说:"这么点信息,不会召来祸事的,先生不必为我担心。"
"哎,你怎么也称我先生,我可当不起。"薛润笑笑。
"先生也算是小老师,怎么当不起先生之称。"乐成是个倔驴子。
"要老道你这么说,那如今丹门乱成这样,这位辩香先生怎么不出来主持正义?"薛润是真的疑惑。
乐成老道轻轻的拿指头在桌子上画圈,思忖了一会,笑道:"有些人,统治世界久了,在位置上被朝拜的觉得自己是神了,自然就不愿意辩香先生出来。对于他们来说,辩香先生何尝与他那些人有半分区别呢?"
"那些人?"薛润看着乐成。
"没错,毕烈耀那群人,那群自己称为内核的人,那群觉得自己是贵族,高高在上的那群人。我们袁家一直避世不出,也是因为他们,境界上比不了,又厌恶他们的做派,便不来往。说起来,老道全家这次找不到容身之地,却也算是他们给的警告吧,说起来,还是连累贵门了,收留了我们,跟收留了灾祸并无大区别,便是那群恶人的事情了了,洪太山也大概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乐成道人一脸感慨,叹息了一会,见薛润他们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忙又加了句:"先生莫怕,今日大家有了缘法,以后便生死一起,袁家不是那种背弃忘义之徒。"
薛润噗哧乐了:"哎,看你说的。老道,实话说吧,从前我们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们,后来认识了李国平、毕烈耀,才知道世界早就一分为二了。可是那又如何,我们既然在此处,便自然有我们保命的方法,至于毕烈耀他们,还不足畏惧。人最怕的不是权势,其实人最怕无所求,我们这几人,还真是无所求。所以,无欲则强,老道莫要担心。"
乐成没有吭气,只是紧紧抓了茶盏叹气:"说不担心,那老道是在说大话,其实如今消息一次次传来,丹门灭绝就在不远处了,谁知道明儿这祸事会不会落到我们的头上呢。"
薛润不吭声,只是拍了一下老道的手背以示安慰。
"薛先生莫要安慰我,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老道都不知道活了多少朝代,早就满足了。老道不为别的可惜,只是可惜千万年丹门经此一劫,不知道能有几个完卵。那辩香先生所在的小五洲,一直以来,与世隔绝,也不能说他们的做法就是对的,要是辩香先生他们开了小五洲,现在的修真界,何至于如此的恐慌,说起来,不都是人性本恶,自私自利之徒,不提也罢了。"
乐成老道在那里絮絮叨叨对小五洲又爱又恨,却不知道,小五洲内如今也不安定,可以说,他们的祸事却也来了。
阴历四月初七,内核小五洲后溪,凤凰岭金竹洞府,几个金丹期的修士被一股力量击飞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修士怒目圆睁:"你们这些恶人,就不怕辩香先生知道,将你们打入黑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琼和伸出手挖挖耳朵,拿出一块帕子擦擦金甲上的鲜血,不在意地说:"辩香,辩香,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都说了,我只找丹门的麻烦,这么久了,那些人都是气死的,他们气量小,怎么怪我们。你们那位辩香若是有本事,早就出来了。咱们可是等了他许久了,到时候抓住那老货,叫他赶紧把天下丹门集合在一起,我们就是找个人,找到了,便都放你们走,要是找不到,你们就都跟我们回去,放心……也不打你们,也不骂你们,我家主人只是缺了几个跑腿的奴仆的?你们倒是想伺候,怕是还不够格。好了,好了!只要你们乖顺一些,绝对不会伤你们性命的,啧啧……瞧瞧,这一身血,好好的打什么架,我最讨厌这个了。"
洞府内又出来一男人,也是一身金甲,戴一个夜叉面具,他的身后拿着绳子串了一串的人,如串糖葫芦一般的,有大有小,有男有女的有四五十位连成一嘟噜带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喊:"琼和,哪那么啰嗦,走了!那几个不是丹门的,留下吧。"
琼和点点头,叹息地看了一下那群人:"但愿,他在这里面。"他话音刚落,持手迅速掐了一个阵势,空气里现水镜一般的一个门洞,那金甲人便强拉这群可怜人一串地拖进去。
挣扎间有人大喊:"祖爷爷救我……"
"祖爷爷我不去……不去给人做下奴。"
哭哭啼啼的不到片刻,那些人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处破洞府,跟几位受伤的祖爷爷。躺在地上的几位道人越想越气,其中有一位,心里疼的紧了,一口心血喷出,竟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师兄莫慌,我们去辩香先生那边,便是头磕破了,也要求先生出来救人。没想到,小五洲没落
于此,被人打上门都反抗不得,若辩香先生知道,一定也是生气的。可恨那些贼子,如今乱成这样,竟然下了封口令,别人怕他们,我们却是不怕的!"
"如今这事,却只能这般了,走吧……"
几位道人互相搀扶,念起了法决。谁想他们法决刚念了一半,那边凤凰内岭林处却迅速跑出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人,一边跑,一边打旗阵,随手一张符咒打出去,断了这几位道人的去势。
"何人!?"正在施法的道人看清楚来人便冷笑:"我当是谁,却原来是你,你便是黑巾蒙面,我也认得你,真是可笑,你电视剧看多了,当你蒙个脸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来人一把揪下蒙面巾,一张二十来岁的娃娃脸便露了出来:"嘿,我就知道老道你认得我。"
"哼,一年四季,我家酒窖的药酒你也没少喝。"
"这话说得,每次我都给钱了。"
"越南盾也算钱吗?"
"这话说,越南人民都花这个,你就花不得了?"
"说吧,挡住我们的去路却为哪般?"
"不为哪般啊,封口令不知道啊,辩香那老家伙,人家闭关闭的好好的,你们上门哭什么啊。再
说了,哭死了他也未必管的,人家都是要飞升的人了,管你们这么多鸡毛事。"
"呸!真恒会门下走狗!"有老道大骂。
娃娃脸啧啧连声地走过去,突然身形一动,利落地几个耳光打去,啪啪的一片作响,打完耳
光他甩甩手不屑地一哼:"我最讨厌人家说我是什么门下走狗,老子风光那会,还没真恒会什么事!"
"你!你这……"
"杏花你好啰嗦。"有人插言。
娃娃脸大怒:"我最讨厌人家喊我杏花!你叫粉花这件事,我从来不跟别人说!"
来人不愿意他再罗嗦,便吩咐:"摆旗阵,带他们走。"
身后传来乒乓的打斗声,杏花摇头唱着歌,慢慢往洞府里走:"我总是心……俺就心太软,俺就
心太软……所有的药酒,俺就自己藏……"随着洞府里一顿翻腾声,杏花再次出来,一脸酒饱饭足,打个响指:"安心,毛都没剩一根啊粉花。"
"走吧,你记得去传消息,就说青芒毕氏全族遭劫,丹门尽毁,望广大丹门隐好藏身地点,千万
莫要出来。"
"知道,你总是罗嗦。那几个丹门的消息放出去了吗?"
"还用你说,好不啰嗦!"
"我不罗嗦,你上次连消息都传错,找个人,找了这么久,连根毛都找不到!这次事态严重,要是惊了那老家伙,小心园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粉花叹息了,摆摆手:"知道了,那么……走吧,最苦最累就是我。"
一阵小风飘过,洞府前恢复了宁静。
26 第 26 章
琼和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块黑色的丝缎,丝缎上放一块浑圆的白色琥珀,琥珀中心有一点血滴,血型如珠,艳红欲滴。
他穿过玄廊,出夹室,沿着三百多阶台阶来到一处天然石洞的凹处,轻轻用手推开一个滚动的石珠,石珠竟跳动,不知道击打在那里,只是在面前出现几下快速迂回的白光,很快,石室内竟又开一扇石门。推门进去,便看到一间半圆形的犹如透明的天幕笼罩在头顶的石洞。
这石洞洞顶高千尺,千尺透明,崖壁上星光闪烁,皆是奇珍荟萃镶嵌成,那些星光井然有序,恍若书本中的星座,却不是地球人认知里的银河。千尺的地方,能想得出的有亮度的奇珍,有名的,无名的成堆、成堆的在那边排列,就只是个嵌物,再无其它用处。
洞南北各有天然一龙一凤玉石雕塑,龙凤口内哗啦啦地流出一股粘稠一般的玉髓状态的液体,一入石洞,这满洞的奇香便从龙口凤口中流到潭水中来。
洞内两边有两条溪水,溪水环在一起就是半圆,半圆汇集在石洞的中央,交汇处,有一喷泉竟生出浓雾把石洞巧妙的一分为二,这边看不到那边,那边却可以将入口一览无遗。
岩洞后,有张巨大的石床,石床可以并躺二十来号人都不觉得拥挤。床面上,云霞一般鲜亮柔软的丝帛、绣锦堆满,竟将这床面堆得舒服无比,只看一下,便让人想在上面睡死了也甘心。
"师傅。"琼和慢慢跪下,双手将托盘高举。
自龙潭里慢慢站起一人,这人身高约有一米九左右,黑发,剑眉,鼻若悬胆,眼若流星,肌肤犹如玉树挂雪,嘴唇略微薄一些,但是任谁一看,都会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美人儿。这人虽美,却不娘气,一身的威势,便是在世上做了几辈子帝王的国君,怕也没有这等气质。
伸手抓起一块白色的长锦裹在身上,这人低头看这块琥珀。
琼和抬脸小心翼翼地看下他眼色:"师傅,还是没有,都试过了,刚带来的两百多位,每一个都试过了,琥珀的颜色没变。"说完他又加了一句:"这琥珀已经拿天香水润过,洗的很干净了,不会被脏血污了。"
这人这才拿起托盘上的琥珀,取了一根红色的丝线串了挂在脖子上,他坐下,语声低沉:"那水镜从没说错过,'玉在丹门',难道不是做药的丹门吗?"他抬眼看见琼和还跪着,伸手叫他起来。
"起来吧,我们师徒以后不要拘礼,你们与我东拼西杀,情谊早就超越师徒,也苦了你们,跟我从上面一层层的打下来,却不得安宁,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他。"这人脸上毫无修饰的云淡风轻,喜怒、哀愁皆在脸上,凡有情绪,必然露出来。
琼和赶忙安慰:"跟着师傅就不苦,当年我不过是一弃徒,蒙师傅恩典,收入门下授艺。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什么天上天下的,哪里不是呆着,有师傅的地方对我们来说就是天上。师傅别急,那些下奴说,天下丹门多了去了,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挖到小五洲,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找到老祖的。"
"你别叫他老祖,他那个人有时候有些小心眼!呵呵……除了对我,对别人向来计较,你喊他老祖,怕是他要生气。"
"好。"
"你喊他……小叔叔吧,毕竟辈分在那里。"
"好。"
"琼和。"
"在。"
"你说,他要是现在是个女人呢?是个老头子呢,要是个老太太呢?要是……他把我忘记了怎么办?"
这人开始在屋子里转圈,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悲,他坐下,肯定什么一般说:"我不管了,几万年都等了,就是他是一根草,一棵树,只要他是哥,我就不能再放开他,他就是厌气了我,我也不在意,我要粘着他,攀着他,缠着他,无论如何,这次不能再分开了,这样的日子我够了!"
这人仰面躺下,伸手握住琥珀,握了一会,他捏着它痴痴地看着,他仿若又看到那人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安静底跟着自己。受伤了,他背着自己没命地逃窜;躲在山洞里,没有吃的,他割了脉搏喂自己血,自己却嫌弃脏,怎么也不喝,那人只是好言好语底劝解、哀求……
轻轻地吻吻那颗琥珀,这人心都是疼得无以复加。
琼和微微叹息:"师傅,莫伤心,几万年了,我们都走到最后一步了。"
"是呀,最后一步,日子怎么这样难熬呢?"这样叹息。
"就快了。"
"那样最好了。"
琼和小心地观察,一直看到这人心情略好,才又禀报道:"有人冒充我们,趁火打劫。"
这人坐起来,无所谓地笑笑:"是不是脏水又泼到咱这边来了。"
琼和失笑:"正是这样,我们去过的宗门,被清洁得干干净净,咱们天上天下战了这么些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上次是琼欢稀罕人家的军舰,咱刚到这里急于了解情况才动了一回手。那后来的事儿,都是他们内斗!区区丹门薄产,怎么会看到咱们眼里。"
"他们泼来,便接着呗!也不是没接过。等事儿了了,去他们家,连他的,带别人的一块端了。既然说是我拿的,也不能便宜了这份名声,坐实了才好合了他们的意。"说完,这人笑笑:"最讨厌别人诬陷我。"
琼和见师父心情好了,也是无比欢快,他跟在师傅的身边,随着他到一边坐下,师傅亲自给他烹茶,琼和双手持杯接了水,一边喝,一边汇报:"只是,这丹门的下奴越来越多,不知道还要养他们多久?"
"多?比起早先那会差得远了,这些人粗手笨脚的,以后叫他们侍奉阿玉都嫌他们手粗。你去找几个机灵的练练,省得到时招惹阿玉不开心,再说了,丹门的亲戚丹门怕是也不少,叫他们写信,叫他们揭发!"他语调有些激动,缓了缓继续道:"闹去呗,事儿越大,躲起来的小虫子越多,待他们团结了,想来造反了,这就事半功倍了。我正好一起抓了,好找阿玉。"
琼和心里叹息,亏了师傅心里还有个底线,要不是那人,天上天下,这些修士算是倒霉到顶了。
"咱这么对那些修士,师傅不怕……生气?"
那人毫不在意:"那些人也配做我阿玉的亲戚?你看那副样子……"
这天,天气闷热,薛润做了一个梦,梦到羿丹跟自己要被子,说是冷,薛润吓出了一身汗。奇怪了,他是修真者,竟睡得死沉死沉的,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天气闷热的关系吧。薛润莫名的烦躁,便自秘境出来,院子里没人,他便走出院子找徒弟们闲聊。
今天轮到施洋照顾春天,他正抱着她在植物园门口看知了。小春天如今有九个月,还没吐话,但是手脚健壮,亦可跌跌撞撞地在地上吓人了。
春天被家里的灵丹妙药养着,苏氏对她也是怜爱不止,好东西悄悄给吃了,小家伙壮壮实实的。那一头黑发黑漆漆的,苏氏说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头发呢,她把小春天头发抓了个冲天辫,施洋还给她扎了个蝴蝶结。如今小家伙仰着粉脸蛋,呜呜咦咦地跟树上的知了说话,样子着实叫人心疼,可爱的不得了。
"知了!Zhiliao知了!"其实施洋是家里最有耐心的,也是最喜欢小孩子的人。
"你师兄呢?"薛润伸手抱过孩子颠了几下:"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薛润念着新学的词儿,他二徒弟在后面毫不遮掩地嘲笑他。
"去跟乐成老头那边了,乐成老头的哥哥全家出事了,被抓走了,师兄去安慰。"
薛润摇头:"他能去做什么,去了不会安慰人还添乱,前几天我被爆装备,你知道他说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当他去了人家能安慰些,他再来个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会一准会被打回来。"
施洋叹息,心说:师傅,师哥没您那么傻。当然这话就是心里嘀咕,他可不敢说出来。
晚饭的时候,杨向子回来,倒是面色沉重,隐约着替家里担心。
"你别担心,有师傅呢。打不过,跑路是没问题的,明儿咱师徒三人,去后院打洞,找个地儿藏……"薛润安慰他。
杨向子拍着春天慢慢摇晃着叹息:"师傅总爱开玩笑,以前没春天的时候,我倒是什么都不怕,现在只害怕连累孩子。"
"怕那些做什么,咱又不是丹门,咱是植物系,你们忘记了?"薛润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徒弟,他们家向来不辟谷。
杨向子拍春天的手停了下来与施洋对望,接着一口同声:"对哦!"
一家三口,放下心事,便大吃起来。他们都知道,明儿,大概还是会因为这个问题,继续争论,继续发愁,但是现在,大家都希望对方能快乐一点。
27 第 27 章
这外面不好的消息每天传来,乐成道人与袁平波想好了,到时候大不了同归于尽。他们是丹门,自爆丹还是做得的。想着自此与儿女团聚的时间不多,乐成道人给全家放了假,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袁家人现在倒是真的不在乎了,袁平波最近学会手机网购,拜托杨向子给他买了个国际台球桌回来,每天带着两个妾氏打台球。老道包了家里所有的农活,搞得薛润每天没事干在语聊室成了职业陪聊。
杨向子这天要给春天买动画片碟片,薛润他们就把孩子交给施洋看着,准备一起下山溜达。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带着丫头绿芜遛弯的苏氏,便顺手拉了一起下了山。
这一车四人,都是修真者,无论气质、摸样都是精雕细琢的精致,于是,一进商城,便引得大家都悄悄地看。却也没什么傻逼恶霸蹦出来对苏氏说:美人儿,跟我吧,我爸是XX。
苏氏打生出来,就没在这么多人人群里呆过,小丫头绿芜也是,堂堂修真者,被吓得伸手直抓薛润衣袖。
"外面人向来多,正梁市还不算大呢。"薛润一边说笑,一边带着她们上电梯,去了二楼儿童区。这四个人一看到各种小洋纱裙子,粉粉嫩嫩的挂在那,便入了眼魔,一窝蜂的,东抓西拿的又买了一堆。买好衣服,杨向子看天色还早,便打算带苏嫂子多溜达下,苏氏的骨子里,就像个土里埋着的封建时代的女人,这么热的天依旧是长袖衣服,长袖裤子。
"姐,不是我说你,如今的女人活得很滋润,想嫁便嫁,想怎么就怎么,尤其是美人,就像姐姐这样的,不知道多少人喜欢。现代女人,多的是什么,就是各种纠结,各种挑剔,各种跟自己过不去,师傅说那是惯坏了,其实我觉得是女人们喜欢思考了。嫂子总是惯着大哥,以后,别惯了,晾着他!叫他陪小妾打台球去吧!"
苏氏捂着嘴巴呵呵笑,她笑里含羞,姿态优雅,着实引得路人相看,也是这四人实在是姿色上等,不做明星可惜了。
手里掂着裙子比比划划了一会,苏氏语调很沉稳:"咱们那时候儿,哪有这么美,这几日陪着公公悄悄的看电视,那里面的姑娘,半分不如意,便像么的活路一般,哭个二十集。急得那些傻老爷们,抓耳挠腮,咱们全家也急得抓耳挠腮!那片儿里的先生们也实在不像男人,无论上吊哀求,大雨里淋着,家里楼下等着,多好么噻!咱们那时候儿啊,十五岁不嫁,官老爷上门了……要收税的。"她想起什么来,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想了一会便又释然一笑。
"我父母去的早,叔叔婶婶非要我嫁个老头子,我一气上了山,想着吊死在父母坟头,也算一家团聚。那后来,遇到他,他是个君子,弟弟说现代女人如何强,咱们不做评价,没那个立场,我观那个法律时效节目,如今这个年份,咱家看啊……缺君子,正人君子!仁人君子!这不是男人要变或者是女人要变的事儿么,其实,君子没了,女人就得强了,这不是悲哀吗。若男人都是君子,女人还折腾什么劲儿呢,都跟家里乖乖地呆着了么噻……弟弟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向子呆了下,耸下肩膀,表示无话可说。
"花了这么多钱,真是给阿弟添麻烦了,回去我叫你大哥算银两给你。"袁家银两可多了,都是出来的时候带的一锭锭的明代官银。
"那东西,玩几个就成了,花不了多少钱,姐试试这件。"杨向子拿起一套雪纺半袖上衣递给苏氏。
苏氏看这衣服实在暴露,心里却是很想穿的,她看看周边这些衣着自在的女人们。在她们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男友、老公,于是咬咬牙,进更衣室换去了。
绿芜原本叉着手一直跟着,后来被说了几句,才小心地抱着可乐坐在一边,眼睛却盯着苏氏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上去侍奉。她的身后,几个大学生少女,活泼可爱地咬着火炬冰激凌,四下溜达,张扬地娇笑着。
"哎。"杨向子深深地叹息,扭脸对师傅说:"人人羡慕的修真内核,我看也不是很快乐。"
"那是你说的,所谓子非鱼……对吧。"薛润穿着新买的运动裤头,半袖的休闲文化衫,懒懒散散地靠着二楼的柱子说闲话。他这幅样子,引得来往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的端详。有人拿手机拍了照准备去网上发一下,可是也奇怪了,无论拍多少张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模糊。
杨向子露着诡异的笑,四下仔细观察着使手段,想照师傅是没门的。
苏氏有些羞涩底揭开帘子,杨向子跟薛润立刻一起伸大拇指。现代男人,先天带着取悦女生的血统,管是什么女生呢,习惯性的要先巴结,才是绅士风度。
"那我……"苏氏咬咬牙,一仰头:"那我就这么穿着走了。"
"成啊,阿姐只管走,小的们伺候着。"薛润难得俏皮一回。
现代女人的快乐,其实很简单,有足够的钱逛商店,最好身后要有个撑头的男人提衣裳。女人不管怎么浪费,男人都无怨无悔的宠溺一笑说:"你喜欢就好。"这种便是至上的完美生活。
苏氏身后有两个提包的,所以说不分古今,她也是很美的,心情说不出的好。
当然买的多的时候,他们会去旮旯角落,苏氏会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下面拽出一个布袋把东西都装进去再继续买,那是她的聘礼,一个乾坤袋。
"没出事那会,咱内核那边,每年在杭州,还有小五洲外围,都有大集,西北郭家的丝绸、杂项是最好的。"苏氏咬着火炬冰激凌说着闲话。绿芜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想拿袖子遮掩吃相,却发现自己换了衣着,半条雪白的玉臂露着,哪里遮掩得了。
"大集都卖什么啊,阿姐?"薛润问道。
"小叔叔跟阿爷同辈,可不敢乱叫我阿姐,阿爷知道会责罚的。"苏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冰激凌,漂亮的杏眼眯了起来,便是现在她三十岁的样子,那种来自修真界特有的,美艳少妇无意流出的质朴与纯粹味儿,也是现代少有的。
身边一位发传单的青年,傻乎乎地看着她,一张一张地往她手里塞传单。
"小哥儿,这是啥?你一直给我,都好几张了。"苏氏摇摇手里的广告纸。
发传单的小哥一阵羞愧,他是药店卖补肾丸的。
苏氏看下传单,见那上面尽说一些大补的药品,没片刻她眉毛拧成一团,很是正义言辞地对这位小哥说道:"这方子不对。"
杨向子连忙拉了她离开,一边走,一边劝:"嫂子不要在意,那上面只是说的好,未必会有那么的好东西放进去。"
苏氏惊讶,但是,终于还是抿抿嘴巴,没说话。
"大集里,卖灵石,卖丹药,卖矿物的,老字号的东西量足不说,几千年都不会变。可是俗世的东西总在变,无论是吃的用的,我们也就是看个稀罕,却不买的。
现在想起来,当初辩香先生留的规矩,倒是真的很有道理的,辩香先生不许内核跟外界来往,怕也是学了这里的规矩,回去不再诚实、诚挚、诚恳踏实了吧。"苏氏叹息。
"那位辩香先生,权利很大?"薛润问。
"对呀,他是小五洲的首领,我们现在使用的药物、矿物、饲养的灵兽、移植的宝树都是小五洲出产的。辩香先生说,现代的东西进了小五洲,小五洲就会灵气尽失……"苏氏看这路边成串的汽车堵塞在那里,喷着尾气,想了下:"俗世多变,会引得修士心绪烦乱,外物至多就是外物,偏偏很多人是看不透的。"
下午的时候,这四人跑到电影院,吃着爆米花看了一场现代武侠片。原本是集齐各种糟粕的商业片,合了爱情、阴谋、凶杀、武术的垃圾片,却被苏氏跟绿芜看出了味道,主角的女友死了,绿芜在影院哭得难以自持。
"得了,别哭了,下一部片,她还会出来的。"杨向子无奈地劝阻。
这两个女人正在伤心不已,苏氏拿着纸巾的手突然停下,眼睛盯着路边的一辆车子。
"毕烈耀?"苏氏惊讶地看着马路那边。
毕烈耀站在一辆奔驰跑车前面,神情有些疲惫,像是早就等候在那里,专等待他们一般。
杨向子与薛润对视了一眼没动弹,倒是毕烈耀走过来,打量了一下他们,依旧一副没礼貌的样子,他微微地冲苏氏点头:"想不到,苏姑姑竟然隐身在此,前些日子,家父看名单还在担心,生怕姑姑、姑父出事。"
苏氏撇嘴,娇笑了几声:"你父亲竟然会担心我,假的吧?我们东躲西藏那会子,怎么不见你们老毕家出来管管咱呢?"
毕烈耀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家父身不由己。"
"当初阿爷救你阿父的时候,也身不由己,你全家被追杀的时候,阿爷也身不由己,可阿爷还是救了,你天生没灵根,阿爷也帮你炼药了。世上哪件事是由着自己的心思的,别拿身不由己当理由,怕就说,咱老袁家却不出这种懦种儿的。"苏氏的嘴巴没客气。
毕烈耀并没有因苏氏的话而多做解释,反而用极快的语调说道:"苏姑姑,叫阿爷快走,先生那边……反正我阿父说,先生要找幸存的丹门做诱饵,所以,遣小侄来通知一下。"
毕烈耀说完,转身从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点了一根,做痞子样吸了一口,大概没吸过烟,也不会伪装,他就那样,狼狈加咳嗽的跑到奔驰车前,进了车,一溜烟的去了。
28 第 28 章
屏风山,坐落在小五洲的边缘,早在五代的时候,小五洲的先驱者,为了防止外来人误入小五洲,便把各种毒草、毒花、毒树种植在这里,千年时间飞逝,毒花染毒花,花粉授花粉,毒花、毒草、毒树一直随着时间在窜种,现在就连家传毒门的人都不敢随意进入,只敢在外围找一些材料。
屏风山将军盘下约一千米深处,有一天然石洞,洞内迂曲不便,七拐八弯,洞洞相环,入洞之后,便有一条天然的山涧,那里面乌漆墨黑,一望不见底端,丢块石头下去,大约要明年才能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
自山涧开始,有条铁索悬于岩壁,铁索下,是一块不足一米宽的木板,那木板最多两厘米厚度,单足点上便会有随时断裂的木板纤维折断的声音入耳,听上去实在吓人。
沿着木板入洞,走约有二十里,便有一个天然的大溶洞。
这处大溶洞可放千人不觉得拥挤,如今,被琼和他们掠夺来的丹门的倒霉蛋们就安置在这里。
这些人被封了丹田气脉,如今也就是跟外面的普通人没有半分区别,那条木板桥就在他们随时可以看到的地方,只要他们愿意出去,并无人看守,也无人阻挡。
岩洞内,温度适宜,有百余小石洞,可以居住人类,现在那些修士按照家族就寄居在洞内。琼和他们并不虐待修士,甚至还从俗世采购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堆积在洞角,像超市那般,随修士去取。
便是如此,也很少见到修士们主动地去生活区去取用那些用品,他们宁愿忍饥挨饿,也舍不得拿手里的工分换了俗世用品去使用。
工分,没错的,就是学大寨时期,吃大锅饭家家要赚取的工分。这个并不高深的主意,就是那个倒霉蛋,来自俗世的才哥发明的。
想当日,才哥来到囚禁修士的岩洞,十分受气。作为俗世来的小混混,一个误入内核修士聚集地的小骗子,他就像粘了一身孔雀羽毛的公鸡一般地手足无措。他被管理修士的琼欢分配到了家具组。
没错的,就是家具组。
这群不知道从那里来的高手们似乎在建造一处地下宫殿,那些被抓来的修士,每天被分配了各种手工的活计,像是烧陶瓷、做家具、做缝纫等等之类。修士当中不乏能工巧匠,有的年长的修士历经千年,看过多少朝代的复兴起落,他们喝过最美味的酒,在时代中一直高高在上,享受过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奢侈生活。
鉴于此,由年份累积起来的美学鉴赏能力自然不同凡响。
那些人最初到此的时候,有勇猛的、烈性的,不愿意受囚禁的侮辱,有过自杀的举动,后来,琼和他们便想出来一个方法,他们在外层修真岁月当中,没少干坏事,手里自然是存了不少东西,有些东西,他们是看不上眼,但是对于地球修士们,随意取出一样,都够他们打破头的。
琼和他们在岩洞中央修建了一处小商店一般的地方,将那些物品摆放整齐,叫修士们去干活,干得好,自然就有好玩意奖励。
许是从未做过这样的生意,面对那些修士的疯狂,琼和他们不知道该做怎么样的应付才合适。
被掠夺来的修士们疯了,看到摆在柜台里成堆的灵石,随便一颗都是一二品,纯度上等不说,属性还稀少。看那些法器、灵物,甚至还有成排的,就如摆在超市副食柜台鸡蛋架子上的各种珍兽蛋,便是常年闭关的丹门修士,都将矜持丢到了一边,只是想着法子整一些好处。
才哥自从到了内核修士堆,就是只风箱里的老鼠,哪边都不靠,当他看到琼和他们疲于应付各种撒娇打滚、死皮赖脸的内核修士的时候,才哥觉得人生第二次飞跃的时间终于就到了。他自动请缨,还写了个可行性报告书,将学大寨,吃大锅饭那套拿到了这边。
想要东西?没问题,拿工分换!想吃饭?没问题,拿工分换!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拿工分换。
才哥现在是溶洞大总管,手里的权利自然是大大的,一件上好的楠木雕花椅子,他说给三个工分就给三个,他说给十个,就给十个。才哥每天都过得很滋润,像大爷一般地给供起来,每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泛酸,遇到琼和他们偶尔来视察,立刻又会摆出一副鲁迅小说当中的假洋鬼子的姿态。
琼和他们干完活,滴了琥珀,再次失望之后,将新带来的丹门奴才送到溶洞,早就在此等候的才哥,低头哈腰地走过去,跟琼和汇报完工作,又奉上了一些新制作好的雕花白玉柱子。上个月,琼和下的工单,需要一百二十五根玉兰花雕花白玉石柱。
"您点点,二十五根,都是手艺上等的活计,我这里您放心,那不能叫您失望,那些偷懒的、想取巧的,我一概废了他们的料。现如今,这帮假逼尅子,都乖得很。"才哥跟在琼和身后,带着艳慕的眼神盯着那件金甲。
琼和摸着柱子,心里十分满意,一招手,将那些石材收了,扭脸赞许:"干得不错。"
才哥顿时得意了,就差屁股后面夹根尾巴了。
"看您说的,不用夸我,您看您客气的,咱不是外人!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琼和点点头,扶着岩洞边上的扶栏,看着地下忙碌的修士,叹息道:"你没跟他们说,来去随意吗?"
才哥也走了过去,对着底下吐了一口吐沫。琼和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他赶紧拿起袖子擦嘴巴,如今他依旧穿着那件锭蓝色的假道袍,叫他拿自己的工分换衣裳,那他也是不愿意的。
"您看您说的,现在就是拿着鞭子抽他们叫他们走,他们也是不愿意的,我要是强行送他们离开,哎!那就跟人家是十八代的仇人冤家了,还是无法调停的那种。"
新来的丹门,一长串的人排成一列,年幼的哭哭啼啼,年长的咬牙切齿。琼和拍拍栏杆,懒得再跟这些人废话,他拍拍才哥的肩膀,扭身离开了。
被拍了肩膀的才哥,浑身滋润得都酥麻,他看着琼和的背影消失,很快地变了脸色,扭脸对那群人到:"诸位有后台的,有门道的大爷、大奶、小爷爷、小奶奶们。在下阿才,他们都喊我才哥……"
"呸!"有人吐吐沫,才哥斜眼蔑视地看了那人一眼,决定一份工作都不给这人,叫他小看自己。他是大人不与这些小人计较。才哥冷笑一声:"这下面,诸位熟人不少,想必都是十八代的祖先都有交情了,哎呀,我阿才就没这份福气啊!
好了,那边有梯子,你们随便找个洞穴蹲了,四下转悠了,便去北面登记处登记,想走的就打个招呼,只管来找我,没人拦你们,真的,想走随时可以走……"
"真的?!"有人大声问。
阿才不与这些人计较,只是指指那边的楼梯。那些新来的拖家带口的一脸哀容的沿着楼梯下了岩洞,四下张望,果然看到不少熟人,便走过去打招呼,大约过了几十分钟,又是一窝蜂的聚到北面登记处那里,这时候已经看不到一家人共患难的亲厚,已经开始互相推挤,全无矜持。
此刻,才哥脸上的那股子猥琐劲儿倒是去了,他又朝着下面吐吐沫,这一口吐得大了些,一口黏痰直坠到一位丹门前辈的脑门上。
这老爷子伸手抹去吐沫,仰脸抚须大笑:"小友!你又调皮!老头子我平生最稀罕你这样不拘小节的脾气了!啊哈哈!!!"
杨向子抱着春天,春天有些无理取闹的乱哼哼。
"看呀,看呀,妹妹来了,你看妹妹都不哭。"杨向子指着的妹妹比划,春天扭过脸,有些惊讶地看着浑身水淋淋,最少缩小了一圈的妹妹。妹妹很不高兴,因为洗澡了。
这是谁?她不认识。春天扭过脸继续无理取闹地哭泣。
妹妹很委屈,快速地抖动了一□上的毛发,顿时毛发干透了,黑亮黑亮的猫毛发着毫光,这是妹妹新学会的招数,快速烘干。
"看呀,看呀,认识了吧!"杨向子把春天放回婴儿护栏床,妹妹跳进去,任由春天蹂躏她的毛发,半点不敢挣扎。
施洋发了几条短信,随手把手机搁在桌子上,从杨向子手里接了春天抱她出门,山下小区外,有一些小商人摆蹦床,还有各种儿童小型玩具车,每天施洋都会抱着春天开车下山去参加各种活动。小春天很聪明,如果嘴巴里少像妹妹一样喵呜喵呜的,那就更加完美了。
这孩子大概是跟妹妹呆久了,有点拎不清自己是猫还是人。着急了她喵喵,不开心了大声喵喵!
傍晚,施洋带着玩累的妹妹回来,一进门就夸耀:"春天可厉害了,今儿下午,挠了四个,咬了一个,别人一见她护了孩子就走,整个下午,就咱春天一个人霸占一个蹦床。"
春天有些得意,跟妹妹一起抬蹄子:"喵!"
杨向子郁闷地扶住自己的额头,走过去一把抢过春天说道:"以后叫你那破猫离春天远点!"
施洋不服气,扭脸对妹妹叹息:"他看不上你,不知道你有多聪明,你告诉他二加二等于几?"
妹妹舔了一会爪子,抬脑袋:"喵……喵!"
薛润关了电脑,过来接过孩子晃悠了两下,一边做鬼脸一边问杨向子:"乐成老道这几天没来,你去那边看看。"
杨向子轻轻摇头:"那边大门紧闭,怕是不想连累咱们,师傅,苏姐姐人很好,袁大哥也不错,咱……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薛润想了下,将睡着的春天抱至内室婴儿床小心地放好,妹妹摆着尾巴跳到一边,趴卧在春天枕头边看着。
乐成道人正在家里安排后事,他家里的大大小小,齐齐跪在地上哭泣,乐成道人心里酸,却不带在脸上,只是做着无事的样子笑骂:"哭什么,你们有什么值得别人动手的本钱,说来说去,那些人不就跟以前那些魔门一般,为了丹方来的。你们又懂得什么丹方,知道什么是炼药?便把你们抓去吧,还多费别人米饭,收了泪吧!"
袁平波慢慢站起来,伸手扶起苏氏也劝道:"你也别哭了,跟孩子们都坐坐,我有些东西放在你床头,这几日……我看你跟那边关系不错,要不然这样,你带着……"
"孽畜闭嘴,你收了你的想头,薛先生他们对我们颇多照顾,快一年了,对咱们也是仁至义尽,今后再不要做这种小人姿态,别人对你好,那是仁义,你要得寸进尺……"乐成憋了一肚子火,终于爆发了,他站起来四下看看,没找到趁手的家伙,便一抄手拿起椅子掷过去,袁平波不敢躲,别人不敢拦,大家只能看着那把椅子被投掷得四分五裂,却没打到袁平波身上。
袁平波含泪:"父亲……"
父子正对着落泪,袁丙打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说:"老爷快去看看,那边的薛先生在咱家门口摆旗阵。"
乐成道人带着全家急急跑了出去,看到薛润手持一堆彩色小旗子正在家门口插插摆摆,杨向子从家里端了大量的盆景跟着帮忙。每当薛润站好地方,他就放一个景盆过去,待薛润插好旗子,他就过去触发花枝,将旗阵连接起来。施洋抱着春天在一边看着,嘴巴里软生软语地哄着。
见乐成道人一家出来,薛润站直,冲他摆摆手:"呦,老家伙!"他见那边的人都是双目红肿又调侃:"这是怎么着了,看什么电视剧了,这给感动的,眼睛都成了桃核了。"
"薛先生?"乐成一看自然明白,薛润这是给他家设护阵,他这一生,见识自然不同,自然可以看明白,薛润这护阵有多么精妙。老道这段时间见惯了势利嘴脸,见这新交的小友做这样的姿态,不管有无用处,他都感动。
施洋看到苏氏,连忙夸耀:"姐,咱春天可厉害了,今儿下午去山下蹦床,一气儿挠了四个,咬了一个,别人一见她护了孩子就走,整个下午,就咱春天一个人霸占一个蹦床。"
苏氏拭泪,伸手抱住春天,春天乐得喵喵的,引得大家不由破涕而笑。
29 第 29 章
施洋抱着春天一如既往的去山下的小区聚集区,每天下午四点,勤快的小老板们会把各种儿童玩具摆放出来,有蹦床,有猫狗形状的摇摆器。因此,春天小朋友一到下午四点就开始左右摇摆,呆不在家里。
"您这孩子可得看紧了,咬人,她一上去,别人都护着孩子走了,我这买卖没法做了。"
蹦床老板一脸痛苦地看着这父女俩,春天两只眼睛发亮,捎带卖萌:"喵噗噗!"
"小姑奶奶,您喵噗噗也不能叫你上去。"
施洋笑了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块递给老板:"耽误您买卖了,我们蹦累了就下去。"
蹦床老板等着就是这一张,于是笑眯眯地接了钱,坐到一边吸烟去了。
小春天一上蹦床,就开始往中间打滚,目前她还没学会蹦,到了中间后先是兴奋地四下看看,看到没人占自己地盘,就开始撒欢地绕圈跑,一圈一圈又一圈!
"您这孩子跑的真好。"一位妈妈抱着孩子咬牙切齿。
施洋不客气:"那是!您等会,我们跑累了就下来,您要是不怕孩子被挠一下也没事,不要钱,老板没在。"
夕阳西下,施洋一脸幸福地靠着路边的白杨树,看着在蹦床上撒欢的孩子,耳边全是顽童清脆的笑闹,他心里无比满足,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那是……你的孩子?"耳边忽传一声询问,声音低沉平静。
施洋头皮一麻,扭脸。这个人,他早就埋在记忆的深处,他故意忘记他,绝对不愿意想起那夜的缠绵。每个人都有第一次,而他的第一次,留下的记忆并不美好,那种被愚弄、忽略的感觉,实在不美妙。他是个怯懦的人,一直就是,家人的忽略,社会的轻视,他都没有任何勇气去反抗。有时候,施洋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蜗牛,只要被人轻轻一触碰,他就会缩回去。
孩子的嬉闹声,大人们的交谈声忽然淡去,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大家突然都很想回家。蹦床老板正吸烟,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婆,有日子没吃老婆做的饭菜了。他走到自己的摊子前,看着玩得很高兴的春天,没理由的大方起来:"您孩子尽管玩,我回去吃饭,晚点我过来收摊!"他对施洋喊了句,扭身往家走。
今儿真奇怪,大家怎么这样恋家?恨不得就回去窝着,温暖着再也不出来了。
施洋冷笑,眼睛看着蹦床老板消失的方向说:"玩弄红尘中人,很有意思。"
辩香走过来,杏花一脸讪笑地端着小凳子放在一边,又摆了小桌子,放上瓜果茶具,古式铜炉甚至还燃了松木炭火烧起热水,做好这一切,他冲施洋眨巴下眼睛。
施洋奇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娃娃脸,他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做什么?
"坐!"辩香坐下,伸手一摆邀请施洋。
施洋实在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他抬眼看着玩得正欢的春天,抱着孩子逃跑的系数大概是零吧?清醒的与这人对持,莫名地他心中毫无胜算,可是……却也不是怕了他。
施洋坐下,却闭紧嘴巴,不再准备跟人交谈了。
辩香从未讨好过任何人,亦没人教过他如何屈尊着去对待一个人。上次分别,他自己都觉得,那只是一场梦,多么奇怪,守着童身那么多年,却在某个晚上,奇怪的就那么交代了。
铜壶咕嘟作响,辩香抬手持壶帮施洋倒了一杯水后,开始细细打量他,这一次,他想把他留在记忆里,看完后,他会杀掉他。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到他前进的道路,这个人对他来说,只是……只是一场不该做的梦,噩梦。
轻轻端起杯子,施洋嗅了下香气,又放下杯子。
"你不喜欢?"辩香问他。
施洋点点头。
"为什么?"辩香很奇怪,多少年没为人煮茶,竟有人很直接的告诉他,不喜欢?
施洋抿着嘴巴想了半天,还是不愿意跟这个人交谈,他扭脸看向蹦床,那个挤眉弄眼的竟然拿了一根棒棒糖在挑逗他家春天。施洋站起来,辩香阻止:"没事,那是杏花,你认识。"
"哎?"施洋好不奇怪。
辩香笑了下:"上个月他升了一境,不知道怎么了,就成了这个样子,很幼稚吧?也许……是他不能忘记的人……"说到这里,辩香表情很奇怪地看下施洋,若是这人成了自己的魔障,若是以后变成这个样子?好奇怪,他一点都不讨厌,再次看到他,心里如何跳动的这般厉害,辩香慢慢伸手摸着心脏的位置,好慌!
施洋只好坐下,抬眼看看渐黑的天空想了会问他:"你这是路过?"
辩香摇头:"我来这里找一个故人,没成想却看到了你,很意外……的惊喜。"
"惊喜?完全不觉得。"
辩香又仔细看他,施洋奇怪:"你有病,一直看我做什么?"
"有病?"
"对!毛病!"
"呵……"辩香竟被骂得浑身舒坦。笑完,他又立刻收了表情,不行!这人竟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一会谈完,一定要杀了他。
看辩香坐着不动,施洋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摆摆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喂!想什么呢?"
"没有。"辩香摇头,端起那杯冷茶,自己喝了,喝完他看着施洋,语气特别温柔地问:"你……你想埋到什么地方?"
"哎?"施洋木了下,想想,他是多么聪明的人,很快便明白了。
"你想杀了我?"
"是。"嘴巴上说的是,辩香却很温柔地伸出手拉住施洋的手叹息:"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我跟师傅发过誓,要一生守护小五洲。你知道小五洲吗?"
施洋拉回手,像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在衣服上擦了下:"那些关我什么事?"
"你令我道心不稳。"辩香莫名地心疼:"你安心,一点都不疼,我会把你安葬在小五洲最美的地方,你放心,你的女儿我会帮你抚养长大,她会活得像个公主。想什么会有什么,要什么都有人送到她面前。"
"妈的你变态!"施洋实在气愤,骂完又加了一句:"那不是我女儿……不对,也算是。"
"不是吗?"辩香忽然高兴起来:"那就更好了。"
施洋站起来,走到蹦床前拍拍手,奈何春天玩得正欢,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扭脸跑向另外一边,施洋不愿意孩子不高兴,于是转身回来,站在那里想了一会道:"你这个人很奇怪,说实话,咱俩最多就是有过一夜情的陌生人。我知道,修真界跟俗世不同,这些日子,我也认识了不少修士,抛弃,丢开红尘,原本都是你们个人的行为,我不能评价别人做的是对是错。单说你我……我说,你这个人……"
施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只能张张嘴,接着苦笑:"没人教你,什么是感情吗?"
辩香摇头,脸色迷茫。
"你没有父母吗?"
"有过,他们被我师傅杀了。"
"杀了?你不恨你师父吗?"
"师傅说,作为小五洲的守护者,要斩断一切尘缘,他杀完我的父母,自己也自杀了。"辩香说完,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一般对施洋说:"我师父也叫辩香,其实我是第六代辩香。"
施洋生气:"你们家他妈的一群变态,这关我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没见你的时候,我很想你,见了你……我想告诉你很多事情……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施洋气极反笑:"怎么了?傻瓜,你没发现吗?你师父把你教成一个变态,捎带你还是个先天残缺的低能儿。"
"你在骂我?可我一点都不生气。"
"对,你还是个贱骨头。"
"我想把你带回家。"
"老子不回去,不对,老子不去!"
"我老子早就死了,你生气了?"
"废话啊!你要杀我,我还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变态!"
辩香走到施洋面前:"我知道,你一定生气了,可我没办法,如果事情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想出我们一辈子再也不分开的办法,我……我很抱歉!刚才他们告诉我发现你的时候,我都后悔来这个城市,我宁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我跟师父发过誓的,要守护小五洲,你知道的,最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小五洲的护山大阵却一直在出毛病,我马上要闭关冲脉,下一代辩香还未出生,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能每天想你。"
施洋微微叹息:"妈的,你真是个扯扯的东西,神马玩意儿,老子就像跟一个精神病谈感情一样……"
"你骂我,我也不想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总归,是我对不住你。"辩香说完,扭脸看着春天:"无论她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安心,我保证我飞升后,她就是下一代的辩香。"
施洋骂完,原地呆立了一会,突然冲着辩香笑,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摸着他心脏的位置柔声说:"是不是,这里总是呯呯的在跳?"
辩香惊讶,睁大了眼睛。
施洋笑笑:"是不是独自喝酒的时候会想起我,吃好吃的也会想起我……"
"其实,我不吃东西很久了,我可以回去试试。"辩香很诚实地插话。
施洋一步一步的往蹦床那边挪动:"好啊,你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吗?"
辩香眼神迷茫:"他们说我喜欢你?喜欢……就是这样的滋味吗?"
施洋笑:"可不就是,你再摸摸你的……"他话音未落,突然伸手,地面波的一声猛的伸出许多树根屏障,借着势头,施洋一掌推向杏花,杏花想反抗,施洋大叫:"你不想想是谁害得我!"杏花呆立。
只是一刹的功夫,施洋已经抱起春天,春天被惊吓到开始哇哇大哭。
"不怕,不怕,等爸爸打退他们,咱们回家找妹妹玩好不好?"施洋带着笑容轻轻晃着孩子,另外一只手却招出自己的法器,一根千年老树的滕根,如疾风骤雨一般地抽了出去。
辩香很自在灵活的躲闪,嘴巴里轻轻的"咿?"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对了,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那个宗门的后代?"他躲了一会,犹如跟施洋玩耍一般,竟指点起来:"你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形随意走……"
"啪!啪!"
空气里传来施洋的鞭声,这声音夹杂着强大的怒气,原本好好的儿童游乐区,被施洋抽的七零八落,家具乱飞。
作者有话要说:抽搐太厉害了,咱就不一一回复评论了~
大家的意见建议啥的,咱会如实反馈给牛嫂滴~
这章。。咱可以想象大家是怎么想的。。orz
牛嫂你赢了!
by某扬
30 第 30 章
一声炸雷,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大雨哗啦啦地坠地,很快的,每一滴雨点都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水泡。这雨水来得毫无缘由,一点前兆都没有的就下了起来。
施洋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一叶灵器,那灵器是师傅亲手用几十块极品灵石,外加玄晶所制。施洋的灵魂比一般人强大,所以这片灵器一直绑定在他灵玄关深处,今日,他已然做了生死相搏的打算,所以拼着灵魂破散,也不愿意弯腰。其实,人很奇怪,骨子里,越是相亲相近的人,越是无法原谅,这两人都是一对呆货,一个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另外一个显然自诩聪慧,其实骨子里些许也是白痴。
那灵器拿出来,犹如一叶巨大的碧叶无限延伸,似一把大伞把施洋跟春天罩在其中。
辩香自施洋取出这灵器,便是一阵惊讶。想不到,在这三类小城,一般的杂修小门派里,竟然有可以直接跟他对招的人物,更加意外的是,这件灵器很显然,是极品灵器,一观便知是与灵魂牵制。辩香的心情再次矛盾起来,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觉得他不该这样对着自己,好歹也有一场肌肤之亲,自己也没做什么能令对方同归于尽的事儿呀?他不过是想他死去,可是他选了最好的墓地,甚至他愿意一辈子为他守节的。难道这还不够吗?
"啪!"施洋又是一鞭抽出,带起无数污泥水点,犹如泼墨山水的前势一般地罩向辩香。
辩香身体微动,那些泥点分开泼向两边,一边躲,一边叹息:"莫要拼了,你的灵魂散了,下辈子我找不到你该如何是好?"
可怜站在一边儿左右为难的杏花被泼了一身泥点点,看上去着实狼狈,他心里早就转变了千般的念头。施洋为他而结识先生,先生因为施洋而有了心魔。小五洲守护者多少年来的法则就是为了守护者,什么都能毁灭,可是,面对什么都没做错的施洋,他做不出来,辩香一直无法找到施洋,就是他在中间下的绊子。今儿说起来也寸了,倒霉催的粉花,非要上街买土产,狗日的,哪天买不成,结果一出来就嗅到修士的气息,粉花不是他,自然如实汇报。
辩香伸手轻易地拨开施洋的鞭势,招手揪住鞭头一拉,施洋便踉跄着滚进他的怀里,辩香的右手很温柔地抱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却变成爪势,前指如勾抓向施洋的脖颈。
施洋冲他一笑:"你舍得,就抓下去。"
可怜的辩香顿时浑身无力,施洋护住春天,错身一扭便躲了开去,这一招他用了七八次,次次都灵。
一脸泥点子的杏花,无奈地抚额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看样子明儿都打不完!"
施洋足尖点地,轻身窜至树梢,春天顿时兴奋了:"高高,高高!"施洋冲她温柔地笑笑,鞭子一挥树叶飘飞在空中飞舞成各种漂亮的形状,春天以为在逗她,于是很捧场地咯咯娇笑。趁着孩子娇笑,施洋扭脸对着辩香道:"我上辈子做了错事,没投生好人家已然够倒霉,遇到你更是倒霉加三级,你竟然还算计我下辈子,像你这种,小爷宁愿烂在家里,垫猪圈,沤农肥,也不愿意再看到你!"一边说,一边运功推动叶阵击向辩香。
漫天的树叶,似一把把绿玉镖,闪着绿光,速度用眼力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些镖影,偏偏辩香的身体,七扭八拐的,竟巧妙地躲了过去。
施洋有些心急,心思一动,假意失足:"哎呀!"他一声大叫,辩香心神又动,只是一刹,两片嫩叶便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划出血痕。辩香神色一变,顺手使了力气挥打过去,打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一掌,连带的周围的民居、小区的石头围栏、大树、街道边的汽车,如被龙卷风刮了一般地冲向施洋。
站在一边的杏花与粉花脸色大变,顿时身形一动,挥掌攻向施洋。几百年来,作为守护者,辩香从未受过伤,而作为辩香的护卫,眼睁睁地看到先生受伤,便是自我了断也是可以的。无论杏花多欣赏施洋,此刻也是不能留他了。
施洋修真不久,虽然已然境界初成,可是对战经验不多,薛润教他的时候,压根没把弱肉强食那套教给他,杨向子宠着他,对战时也是半真半假,自然,他在对战上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耍赖。
眼见着对面加两边三路攻势,毫不客气地攻过来,施洋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万般无奈下,他运起并不熟练的《大玄经》初卷中的《大封绝》运起十足的功力挡了出去。
"不要!!!!!!!"
"呯!!!!!!!!!"
辩香喊完不要,施洋的灵器已经有了裂痕,一块块的犹如窑变一般。为了保护春天,施洋是完全用身体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三股强大的力量。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体,冲着水泥路面,整整滑行十几米才停下,施洋一口鲜血喷出,怀里的春天哇的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辩香的心都像碎了一般,不!此刻他觉得心已然碎了,他想冲过去,才刚抬脚,不知道从那里冲出一股子力量,自透明的天幕后而来,辩香几千年的修行,在这股力量面前,犹如飞灰,这次是他被卷着飞了出去,吐了一口从未见过的心头血。
施洋觉得头昏脑胀,等他好不容易将神智找回来,却发现自己被一人抱在怀里,这人长得端是好看,施洋不由得看呆了,傻兮兮地问:"你是谁?"
这人看着他,眼睛里哗啦啦地流泪,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抖,他的上下嘴唇不停地哆嗦,半天之后,才略带着不好意思,又哀求的语调问:"哥,你不记得我了?"
施洋呆了一下,胸口背部剧痛,又是一口血,他吐完失笑:"妈的,出现幻觉了?喂,神仙……打114?不对,那是查号台,到底打多少呢……"他开始乱想,又想起春天,于是大惊,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大概是寸寸而断。
一个现代青年,虽然目睹的都是电视里的凶杀、黑社会,外加玄幻神仙满天飞,可是真正死亡与祸事到后,施洋还是慌乱了,比之身上的伤,他更加害怕伤到春天,于是嘶声喊着:"春天!春天!!!!"
身边传来一声嚎哭,施洋扭脸看到被他用身体护得好好的孩子。春天被一位穿着金甲的人抱在怀里,哭得直抽抽,小手挥舞着,喊着:"爸……爸爸……"
施洋失笑:"知道怕了,死孩子,怎么求你、巴结你,你宁愿学猫叫,也不喊我爸爸……"
辩香挣扎着,慢慢自废墟里站起来,他刚站好,便被琼和挥手毫不留情地击倒,杏花与粉花从刚才便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反正是不见踪迹。
辩香就像不知道疼痛一般,被打倒,又站起来,再被打倒又挣扎着要起来,他浑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疼,只是想赶紧到施洋身边看看他,告诉他,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伤他……
"别打。"施洋看不下去了,便哀求。
这人很受伤,十分不愿意,却万般不敢违抗施洋,他做了几万年的准备,这几万年每一天他都发誓,都打算,都想好了,哥叫他死,他便死,哥说生,他便生。
琼和停下手,扭脸看着师傅一番施救,几粒灵丹下去,施洋脸色上了一阵病态的潮红,原本是灵魂龟裂的大伤,也不知道这人给他吃了什么,除了有一些乏乏的睡意,眼皮子有些打架之外,浑身意外的舒坦。
"你抱我过去。"施洋再次说。
这人显然不愿意,施洋看着他哀求:"麻烦您了。"
这人的眼睛立刻红了,他不计较了,算了!便是哥哥有了孩子…算了!他就当成自己的孩子,哥哥要是喜欢这个人,算?那他……杀还是不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最好想个合理的法子,悄悄弄死,此刻哥受伤了,他是听话的好。想到这里,这人抱着施洋,慢慢地走到辩香面前,虽然心里已经想出一万种、十万种弄死他的法子,他还是很大度地过去,还扯出了笑容。
站在一边的琼和差点没吓死,上次师傅这样笑的时候,他与师弟们跟着师傅征战了七百年,杀残煦仑道一道人马,现在那边还没缓过气来呢。
施洋嘴边全是血渍,看上去好不吓人,辩香顾不得自己,什么规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忘记了。当初,他成为辩香继承人的时候,师傅说过,他不能动情劫,因为他骨子里对情感异常的看不开,所以,师傅杀了他的父母,杀了他自己,最后还是被辩香找到流落在外的妹妹。妹妹并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可是辩香还是舍不下任何证明自己以前存在过的那份情感,他拉住所有可以拉住的救命绳,也许……师傅说的没错吧。
"傻瓜,你不知道吗?我都看出来了。"施洋冲着他笑,笑容好不凄惨。
辩香擦擦嘴角的血渍,问他:"看出什么了?"
"你喜欢我啊,你不知道吗?还是特别喜欢的。"施洋说。
"不会!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你知道的,我来……杀你的。"
"怎么说你这个人呢?这个世界,有一种人,他什么都有,有的太多了,就觉得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喜欢的,别人必须喜欢,你爱的,别人必须让出来,你厌恶的,就必须被消灭,你说的话,皆是真理。你这种人,只是惯坏了,傻瓜,你不知道吗?你喜欢我……你明明知道的。"施洋咳嗽了一下,眼睛开始打架,却还是挣扎着把话说完。
"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对于你奇怪的情感,我觉得莫名其妙!真的,我们甚至没有正式的交流过。我来告诉你这个,只是不想你再骚扰我!我发誓!我这辈子,爱猫,爱狗,但是不会喜欢你!
"我是个懒惰的人,大概以前勤快得过度了,所以现在我压根不期盼这辈子再有什么感情波折。也许我还会爱,可是……你这样的,你这样的……我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喜欢,你可以!安心的去做你的事情了。"施洋很平静地说。
抱着施洋这人,心情如百花盛开,连带着看着辩香也顺眼起来,他很牛逼地看着辩香,嘴巴张张,想说些漂亮话,可是想了半天,词组里却翻不出来,某些时候,他还不如辩香。他傻乐着,就要仰天长啸了。
施洋说完,心情莫名的平静,那夜那件事也纠葛了他很久,现在总算交代完了,他呼了一口气,抬头对这人说:"谢谢您,我家就在苍山上,麻烦您……"
他话没落,眼睛就慢慢合住,这人看看四周,想了下自我安慰道:"哥,这山这么大呢,我一定找不到你家,所以,咱回咱家去,你不知道,我给你盖了好大的房子……"
他唠叨着,慢慢走到那边的透明暮境当中,辩香的手在空中紧抓了几下,却什么都抓不到……
这一天,师傅与杨向子为袁家修了最后一个护山大阵,两人精疲力竭齐齐去了秘境自闭耳目神识闭关,山下的一切,他们都没听到,也不清楚……那段交叉带走了施洋还有小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这章之后,感想如何?
咱就两感想:一、狠狠揍辩香一顿!
二、羿丹你个笨蛋!
by某扬
31 第 31 章
晨光的浮影透过茅屋的窗棂轻抚着薛润的脸颊,薛润缓缓睁开双眼,灵识一动,一种巨大的震撼感自灵魂传来,那种感觉异常的玄妙,也很奇怪。他本该慌乱,却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慢慢走出秘境,顺手抓起放置在桌子上的夹克衫,快步跑出门,家门外,杨向子脸色不好,袁家人都齐齐地早就等候在那里。见薛润出来,杨向子走过来说:"师傅,师弟出事了。"
"我知道。"薛润说完,继续往山下走。
"小友。"乐成道人喊住薛润:"这都怪老道,连累小友了。"
薛润扭脸笑了下:"没您什么事儿。"
乐成有些担心,上去挡住他的去路,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小友,无论如何,此事,老道拼着全家性命也会处理完,小友且给老道一点时间,断不会因为我们,连累了你们家。"
薛润还在走:"老道,别有事没事,把这些乱七八糟往身上揽。"见老道不动,薛润有些烦恼,无形中带了一些力,周围的物事被无名之风吹得乱摆,乐成老道那件道袍被卷得一阵翻乱。
"小友?"乐成无奈叹息,只能让开道路。
苍山下,原本应该孩子与母亲常呆着的小区口被拦上了黄色警戒条,薛润住步观看,看到熟人李国平站在不远处的高地,神色狼狈不堪。
李国平一脸愁容,正指挥着手下处理现场,远远的看到杨向子与薛润,还有乐成老道全家来至山下,心中不由羞愧。这事整的,要是没有他当初利用杨向子,这一户平淡的丹门,如何能有这么大的祸事,那辩香,如今休息在市内最大的宾馆,从头至尾,那边都没给一个字的解释,态度傲慢已极。
"杨先生。"李国平下了高地,走到杨向子面前,表情有些讪讪,有些愧疚,四五十岁的人了,还从未这样尴尬过。
杨向子没说话,只是扭头看自己师傅,春天丢了,师弟生死未卜,很多年前那种没有希望、世界都是墨色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身边。该如何办?他想找人拼命,却没个寻头,一拳打在棉花上,身体里那股子无奈,膨胀得要炸掉见到的一切事物。
"杨先生?"李国平又叫了一句。
杨向子忍了气看他:"李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乐成先生的弟子只是回来说出事了,我女儿丢了,师弟也不见了,这里这么乱,我要个解释!"
李国平看下四周,拉着杨向子来到一处僻静处,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遍。李国平掌握的情况只是边边角角,他透露,那位辩香先生,必定知道所有的情况。他只是俗世的一个小军官,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杨向子的神色越来越不好,待听他说完,脸色已然灰白,转身来到薛润面前,薛润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李国平那声音他都听到了。
"那个……辩香?是吗?"薛润问李国平。
"是的,薛先生,我还是建议乐成先生带您去,他跟辩香有些渊源。"李国平拉了乐成道人打前锋。
乐成道人点点头:"老道义不容辞。"
薛润笑笑:"不用,管他是谁,我自然要问问,我家徒儿,到底哪里得罪的他,他竟然要下这样的黑手,甭管事情怨不怨他,总归是他引的灾祸。"
李国平睁大眼睛,一脸惊讶,他今儿才知道,原来这位长相俊秀,一直温温和和的年轻人,竟是那家的师傅,这之前他真是小人多作怪,本末倒置了,一时间他又尴尬起来。
人说,乱事儿是堆在一起的,薛润正要去宾馆,没成想郭亮竟然开着他那辆座驾来到这边,警察不许他过来,他只好站在黄线外大喊:"小润,有什么事儿跟哥们吱声,局子里,法院里,哥们有人啊!"
薛润顿时哭笑不得,只能摆摆手,慢慢地抬步向着宾馆走。
辩香盘腿静坐,手中结疗伤法印,想静下心来疗伤,可是脑海里总是翻来覆去的是那张脸。他的心疼得要命,恨不得此刻代替谁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还有一件很奇妙的事儿,好似,今儿不是终点,却是很多事儿的起点,好像过去都被剃得干净,一些想法都凝聚在脑袋里,想到这里,他努力安静下来。要赶紧把伤治愈好,要赶紧去找那个人。
杏花与粉花站在房间门口,粉花对杏花颇多抱怨,千言万语凝聚成怨气,自眼睛里化成刺,死死盯着杏花。
杏花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当日就不该撺掇师傅去帝都,就不该随意交朋友,就不该……"
他正唠叨,却看到粉花脸色一变,盯着电梯口。他回过头,脸色也变了。
电梯口站着一位青年,穿着一件蓝色的夹克衫,普通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薄底子布鞋。青年长相精致漂亮,眼神无害温和却也清澄无比,他一步一步地背着手向这边走,落步无声,可强大的压力令粉花与杏花喘不上气来。
"你是谁?"杏花被那股子压力压得透不过气。
"苦主。"薛润平静地说。
"什么苦主?"粉花想反抗,却发现自己没有出招的勇气。
"一个名为家长的苦主,叫辩香出来见我。"薛润回答。
想辩香,成为小五洲的守护者那天开始,无数修士看他,便犹如看到信仰的神一般,如今竟然有个叫家长的苦主命令他出来见人?杏花不敢想象。
压力越来越大,杏花与粉花不吭气,只是身躯越来越弯,昨日旧伤再次被引发了出来,几口鲜血喷出,却咬着下唇不屈服一般地不吭气。也是,他们从未怕死过。
房门终于慢慢地打开,屋里有人用清朗的语调到:"外面这位先生,请进来。"
薛润淡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需要我进去,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双方僵持了片刻,那股子压力一层层的累积,终于杏花倒了下去,倒之前他想,要是不认识施洋就好了。按说,修行者做事原不该瞻前顾后,可是他偏偏就悔了。
辩香终于慢慢走出门看着薛润,他正欲开口,那边身形一动,只听:"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辩香想反抗,却提不起心思,按道理他能跟薛润一博,可他就是没来由的心虚。那种感觉就像……暗恋邻居家小姑娘,尾随跟踪被人家家长发现的感觉。
从来没被人打过巴掌的辩香,伸手摸摸面颊,看着薛润:"你是?"
薛润取出手帕擦着手:"施洋,是我徒弟。"
施洋醒了,却不敢动,他先运气在体内游走,四经八脉畅通无阻,功力不减却有大升的感觉。
"你醒了?可要起来?"身边有人温和地询问。
施洋只好睁开眼睛,他一睁眼,不由惊讶,因为他现在躺在一张巨大的玉床上,这张床,床体与山洞中的成块玉石相连一体,只是看脚头一处边角,已然能观出其雕工精美程度。
这地方,不该是这个世界该出现的地方。施洋揭开身上的软锦被,眼睛有些不够看,自龙凤口慢慢流下的玉涎坠池的声音,叮咚梵韵,优雅得耳朵也不够听。
"可要起来?"这人又问。
施洋抬眼看他,这人手里端着一个瓷碗,样子又激动又是惶恐,小心翼翼的,实在不该出现在这张上等面相上。
"是您,昨天是您救了我。"施洋道谢,想起来,又被这人单手按下温和地劝道:"你的魂魄受伤,虽然现在愈合了,可是静养也是需要的。"他说完,小心地看着施洋的面色,见他迷茫,却不反感,便又高兴了。他小心地端起那瓷碗双手奉到施洋面前:"哥,你喝点这个?"
施洋眨巴下眼睛,不明就里,挣扎片刻只好接了这碗好意,拿起勺子喝了两口,又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惊:"春天呢?"
这人赶忙安慰:"她没事,玩得很高兴,玩累了刚睡着。"
"噢。"施洋点点头,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喝了起来,慢慢整理记忆。
这人见施洋合作,先是小心翼翼地摸着胸前的琥珀,琼和说的没错,应该试试,可是他又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受一点点苦痛……最重要的是,他,他万一不是,该怎么办?
不是?怎么可能,大玄经只有哥哥会,这个是不能错的。
是啊,不能错,不能错就试试?
还是不敢,害怕,恐惧。
这人的脸色犹如万花筒,似喜似悲的一直变幻,看得施洋战战兢兢,那场打斗他有多狠施洋是知道的。
这人脸色变换了一会,大概累了,便恢复平静,竟又开始了唠叨:"哥,你知道吗?"施洋呛了一口,假装没听到。
"哥,自你走了,出了很多事,开始我没想你。父亲说我的心里长了一块石头,那时候,真傻,不懂父亲在骂我,只觉得道心盘稳是好事。
"哥,你刚走那些年,我从来没想过你,我是不是太坏了。我知道你恨我,恨得不想再记得我,要是我,我也会这样的。哥……你知道吗?绿萝山出事了,你家也出事了,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大家都死了,喜欢我的,恨我的都死了。
"他们都说邪不胜正,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邪能压正,也许……压的多了,大家才傻乎乎地觉得正义无敌了。你说说这些人多傻,我也傻,被抓到矿脉底层做矿奴那些年,我每天都听他们说,正义无敌,正义必胜!多么傻啊哥哥。
"你知道我在哪里呆了多少年吗?两千三百二十一年零四个月五天。
"那地方……多么可怕,黑漆漆的,人们慢慢死去,最后死得只剩我,就只是我一个,见不到光,见不到真正的夜,每一天,每一天,陪伴我的就是记忆,你知道吗?"他突然很兴奋地抬脸。
施洋吓一跳,慢慢向后挪动一下。
这人竟然眼睛里带了泪:"你知道吗哥,两千年,是你的那些好,每天每天的陪着我。你对我那么好,我发现得太晚了……哥,你想不到吧,我想了你两万三百二十一年零五个月五天,我用这些时间,把每一段属于你跟我在一起的记忆都整理出来了。那些年,我就发誓,找到你,不管你忘了我也好,转世多少代也好,一定要找到你……"
他吸吸鼻子,突然抬手摸到施洋头发上:"哥,你记得吗,以前你也喜欢这样摸我的,以后我要摸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羿丹你个熊孩子!你表错情了!!!
by某扬
32 第 32 章
辩香被薛润打了一巴掌,倒是清醒了,只是杏花不愿,主辱仆死,一时憋闷,他不管不顾地运起全身力道企图自爆,同归于尽。
"杏花。"辩香按住他的头,运着一股清灵之气帮他清醒了下说:"你死了,没有什么意义呢,巴掌也挨了,我这会子倒是清醒了。"说完,他冲薛润笑笑:"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丢了,我也不愿,待找到他,我们可再一战,生死由天,可好?"
薛润烦躁,摆摆手:"随你。"
辩香伸手,做出请的手势:"我们进去详谈,薛……先生请。"
这一次,薛润倒是愿意进去了。
杨向子来到楼上时,小战已经结束,可怜宾馆精心装潢的这一溜子壁灯、假西洋画却被吹得七零八落,楼道两头的玻璃窗上,玻璃一扇不见,全都碎了。杨向子紧张,他用疑问的目光盯着杏花看,杏花烦躁地指指里间,半个字都不想说。
杨向子不进去,便站在了杏花对面,两边的眼神顿时针尖对麦芒,交汇处噼啪作响。
"先生常年在这苍山隐居,他们跟我说,自明之后,你们这门派就再无音信了。先生虽不与我们来往,可是也该知道小五洲对修士们有多重要。"辩香帮薛润倒了一杯水。
薛润撇嘴:"我不知道。"
辩香苦笑:"我与他,皆是孽缘,刚才我跟先生说了,那掳走他……的人,是修士们的大敌,所以,那人皆是我的仇人,关于救人的事儿,我们……也是义不容辞的。"
薛润没搭话,端着杯子沉思,心里却是心神大乱,这辩香道,那人喊施洋"哥"?那人是在施洋使本命魂技之后出现的?施洋只会一种魂技,那就是《大玄经》。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喊施洋哥?难道是故人?施洋的底子没有比自己更加清楚的,在修真之前,他就是一个俗世当中不如意的孩子。他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
那个人令薛润莫名地心慌。辩香见薛润不说话,喊了几句也不见他回声便无奈地说:"先生,那些人,从出现之后,就一直在丹门寻找什么人,我怕……我怕他此刻危险。"
薛润抬脸看他:"不是说,他们不但抓人,还将别人家的洞府都搬光了吗?"
辩香嘴角轻微的翘翘,挺无所谓地说:"不瞒先生,抓人的是他,搬光洞府的却是我。"
薛润惊讶的眼睛一睁。
带着一丝苦笑,辩香靠着宾馆的沙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儿发生很多事儿,我倒是想开了。我们这一支,打师祖起,一代一代,为了守护小五洲,真算是呕心沥血。
"先生知道吗?也奇怪了,我不愿意跟别人说,却愿意跟你说,也许是因为你是他的师傅吧。我希望若一日,你见了他,对他说,皆是我对不住他,如果有来生,希望他能给个机会原谅我。"
"你想死?"薛润奇怪。
"是呀,那人先生没有与他对战过,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一界的人,怕是他们打上面来。"辩香指指头顶,很无奈地笑:"以前我觉得我是这当世最厉害的修士,却不想,面对他们,不过就是一粒沙。也罢了,我欠的,总归是要还的,但是欠了我的……呵,我也收得差不多了。"
薛润没有去想辩香话当中的谁欠了他,倒是对那些人不是这一界的人当中抓住了一丝线索。他自己也不是这一界的,所谓天外天,世外世,没有比他本人更好的解释了,当然这些话他并不愿意与辩香解释。
辩香却不去观察薛润的变化,依旧自顾自地说:"自打有了小五洲,一代代的,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前段日子,小五洲护阵出了问题,我派了杏花他们出去,希望各派拿出一些灵石、灵物补阵,先生也许不信,堂堂小五洲,庇护千万宗门,竟无有一户修士人家愿意拿出一些资产交给我们。那些人,哼,不过就是一些号称世外高人的俗物,鼠目寸光!"
薛润慢慢放下杯子问他:"所以,那些人抓人,你就跟在后面抄了家?"
辩香笑笑:"抄家?他们身上的一针一线都取自小五洲,以前我不愿意说,现在呢,倒是不怕了,不客气地说,小五洲是我们家的,我拿自己家的东西还与他们商议?先生莫要高看了他们,如今拿便拿了,这些都是小事……"
此刻辩香那股子耿劲儿倒是出来了,这几年他一直很压抑,也常常想自己这一辈子,到底守护的是什么?这也是遇到施洋这个搭眼的,一下子便陷进去的缘由吧。有些人,没见过□,一朝有了,便再也不想失去了。
"你知道那些人,现在在哪里?"薛润压抑着心中的烦躁,莫名不想去,却又必须去走一遭,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到原本的生活了。
辩香苦笑:"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驱赶到俗世,也罢……先生只管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小五洲的护阵里,自然有驱赶他们的法子,只盼先生莫要忘记我刚说的话,有一日……若,先生见了他,替我说,下辈子,我只愿做个普通人,希望他……莫要嫌弃我。"
"你这话说的,什么嫌弃不嫌弃,你若是魂飞魄散呢?怕是你那护阵是拿自己做引子吧?"薛润摇头,并不支持辩香这样做。
他现在也搞不懂自己的徒儿到底喜不喜欢这人,若是喜欢,他死了之后,自己可怜的徒儿会不会……不会的,这样的鳖孙,自私到了顶点,昨儿还想杀小二来着……不对,不对,那书本上写了,世间极致的的感情,皆是相爱相杀,越是有情,越是厌气,真的,几乎就是本本这么写,越是爱,越要吵,自己的徒弟走之前说了那般的绝话,怕是情根深种?
不会!绝对不会,自己教出来的,怎么会眼光这么差?面前这人,要长相没长相、要担当没担当、做了不敢认、不懂得负责,死前都拉拉住徒儿的下辈子……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的好。
薛润的脸色一会一变,搞得辩香都住了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世界上有千万种人,便是随意上街拖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这些孩子都会因为满脑袋的爱情肥皂剧跟你说出个什么情感道理,可是辩香显然是找错了倾诉对象,薛润自己对感情皆是白痴。
杨向子在门口呆了一会,听着里面并不遮掩的唠叨声,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门探头说:"师傅,您乱想什么呢?如今要先去找到师弟。"
薛润抬脸大喜:"对啊!是这个理儿啊!"
门口三人,齐齐翻了白眼。
施洋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身边有个比他影子还忠实的人如影随形,只恨不得他去厕所都在一边递厕纸问他便得可舒畅?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偏执狂,他很可怕,偏偏深不可测,施洋一生当中,数这一天是最无可奈何的。
春天坐在炕上,身边摆满了各种精奇无比的玩物,可惜的是,孩子受了惊,如今是一刻都离不得施洋,只要看不到他便会哇哇大哭。前段时间家里为了叫她吐几个字,薛润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她都老不给面子,现在倒好,一句一句话的开始冒词儿了。
"爸爸……玩。"春天讨好地拾起面前的一个小宝塔递给施洋。
施洋接过去,强撑出一个笑容对春天笑笑:"爸爸不玩,春天玩,谢谢。"
小家伙紧张地观察下施洋的脸色,又拿起一边的果子递给他:"爸爸吃。"
施洋只好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哎呀,真好吃,谢谢春天呀。"
孩子这才展开笑颜,安心地去玩耍起来。在她看来,你吃了我的东西,我讨好了你,你总不会再丢下我了。
"你吃吗?"身边有人递过一个削了皮的果子,一脸讨好地冲施洋笑。
施洋无奈地叹息,看看春天又看看他的脸。
哎……
"羿先生?"
这人正是羿丹,那个……在薛润纠葛整个前一世的孽缘,那个被深埋于薛润心中的人。施洋与他在这一天,谈了不下三次,施洋一再宣称对方认错人了,对方似乎也有着什么辨认故人的方法,可惜的是,对方那股子没办法形容的怯懦,竟是试都不敢试,提都不敢在他面前提的。
"叫我羿丹,或者……哥哥,可以喊我小丹。"
小丹?小蛋?施洋无奈地翻白眼,张张嘴想再次重申对方认错人,可惜羿丹根本不愿意听,他又把那该死的削了皮的果子递过来,一脸讨好地说:"我小时候,最不爱吃皮儿,水果的皮儿,点心皮儿,哥总是笑我……哥最喜欢给我削果皮儿了,只要我想吃,身边总有削好放在那里的,我那时候想啊……"羿丹放下一个削好的,又拿起一个果子开始削:"我想啊,以后这些事儿,我全做了,我要给哥哥削一辈子果皮儿好不好。"他说完,含情脉脉地抬头:"哥,我今后只吃点心皮,馅儿都给你,你看可好?"
他笑眯眯,脸上带着一抹神光,身边两个桌子上摆满了重重叠叠削好皮儿的果子。
施洋扯扯嘴角,发自内心地说:"子啊,带走这个神经病吧!还有他那个只吃点心皮的哥吧!!!!!!谁来救救我!!!!!!"
33 第33章
一朵巨大的莲花在城市上空慢慢飞起,李国平与乐成道人互相看看,接着挥手。
李国平:"他们这是要去?"
乐成:"小五洲,你知道,辩香先生总是要回去的,那里是修士的家。"
李国平:"他不管这里了吗?对,他们当然不会管,你们修士就是这样,每次闯了祸就要丢给因果,丢给老天爷,现在也是这样,你们把这里搞得一团乱,又要一走了之。"
乐成奇怪的看着李国平,觉得这个俗世的人,真是有趣,人在的时候什么都不敢说,人走了却这样叨叨。
李国平看乐成道人要走,气的有些发抖:"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遇到事情丢给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对,我们是需要一些力量,可是我们也不是出租车!你招手就得停!我们也会拒载!"
乐成背负双手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难道我不会投诉吗?我可是知道投诉电话的,老道不才,电视剧也是看过的!新闻联播也是看过的……"他走下楼,看着赶来的儿孙笑笑:"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去吧,咱不能白交薛先生这家朋友。"
一家子互相看看,都齐齐招了法器站上去,最后看看这片给于他们温暖的小城后,驾着各色光线一闪而过。
李国平站起来,仰天长啸了几声,喊完回头对赶来的属下说:"你们说,请地球物理专家?还是气象专家?"
"怕是什么专家都解释不了吧,那么一大朵莲花升空?"
"我说是为了今年正月十五,做元宵灯节的准备如何?"
"有国外的卫星吧?"
"对对,国外的卫星?他们不会误会那是我国最新发明的武器吧?"
有属下跑来,敬礼后小心翼翼的汇报:"那上面叫您去。"
李国平神色灰白:"就说我死了。"
"可您活着啊。"
"那我跳下去吧……"李国平此刻真的很想死。却被手下拉住劝阻:"我要是您,就去申请病退什么的,这样死,太丢人了。"
李国平一脸感激:"啊!对啊,对啊!我可以,退休,离休,病休,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呢?"
怕是……跟那些修真者呆的久了,他自己也忘记自己是个俗世当中的人,如何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处理事情这样的尝试早就没有了。
辩香是个爱花草的,他在小五洲修炼的地方到处种满鲜花,他的被子是绣花的,衣服的角是绣花的,使用的器皿的是雕花的,他的属下都是各种花名,可见他有多爱花,当然这也表示,每个搞基的男人的内心,都住着一颗娘心。虽然这些人都不承认这些。
端起花型的茶壶,倒出一杯好看的花茶,辩香很恭敬的将茶杯推到薛润面前。
薛润满腹心事,爱答不理,于是杏花在身边看着实在生气。又毫无办法,自己家先生如今是拿不起架子来,这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当初不该建议躲避在帝都,不该结识施洋,没有当初的一切……
粉花轻轻拍拍他肩膀安慰:"都过去了,想那么多,一会子怕是都不能活,咱兄弟俩一起侍奉先生那么久,鲜少有喝一杯的机会。"他指指法器的边角:"去那边坐坐吧。"
杏花点点头与他一起去了角落。
云城的云彩一朵朵的在足下飘过,法器快速飞驰带起风韵,杨向子抚摸着花瓣形的器墙脑子里想着许多事情,师傅劝阻他留下,他怎么敢留下来,怎么敢在世界上孤独的再活一日,现在他来了,就站在师傅身边,心里便安稳了。
"一会,怕是我会死。"辩香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到。
"我徒弟说,祸害活千年。"薛润不想与之废话。
"其实我已经活了千年,不止千年。"
"好吧,祸害活万年。"
"所以呢?"
"所以,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好吧,跟我说下那个人,你们畏惧的那个人,把你逼得漫天逃避的那个人。"
"我没逃避。"
"没逃避你去了帝都,没逃避你半夜祸害我可怜的徒弟,没逃避你自暴自弃的跟他一起失了童身,没逃避你黏着我家小徒弟做什么,你看那边,你那几朵花,样子不错,对你忠诚,你就是下不去手,为什么?不就是觉得跟我徒弟在一起没什么,无需负责,占了便宜就走,你这个人渣,废物……"
辩香不生气,只是轻轻的讨饶:"别这样说,我身上总是有着千钧的担子,有时候我身不由己。"
"哼,电视剧都这么说。怎么解释,你也就是个不敢负责的废物。"
"现在,我想为他负责了。"辩香叹息,眼里流出一些光彩:"他很有趣,我也……我也有些舍不得了。可是,他却不愿意。"
"他就是愿意,我也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他要敢,我就把他赶出师门,要什么不好,找你这样的变态。"
辩香不敢再说话,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那里不好了,你看全修真界谁说其他不是满口称赞,偏偏这家人都不拿自己当一回事。
法器终于停止,在天空慢慢盘旋,一圈圈的发着光晕。
"停住了?"杨向子停止感慨,扭脸惊讶的看师傅与辩香。
"是呀,很显然,我们到地方了。"辩香走到法器便,站在那里看着下面介绍:"这里叫屏风山,五代时期,我的师祖的师傅,对,就是第一代辩香先生把他所知道一切毒物都养在这里,种植在这里。你们知道吗?其实,小五洲开的最美的花就在这,以前没事的时候,我常来这里遛弯……当然,就连我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一直不知道从那个草窝飞出来的五彩雀鸟受了惊,猛的冲天而起,薛润见了,伸出手指,那鸟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吸引着便落入薛润的手心,然后,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那只鸟的羽毛,一只手端起它,眼睛与这只鸟对视。
"那鸟身上到处是毒,活在这片区域的任何生物浑身上下都是毒,我要是你,就最好放开它,要么弄死它。"辩香劝阻。
薛润撇撇嘴:"她是个强者,能在这里活下来的,如你所说,都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子的历程,谁也没权利弄死谁,对吧?"他跟这只无名的受了惊吓的鸟说这话,很随意的迈着步伐一步,一步的就如脚下有楼梯一般的往楼下走去。
远处的天空,无数法器划破空气的哨鸣传来,乌泱泱的人群越聚越多。
辩香扭脸看看杏花,杏花有些醉了,慢慢站起来看着远处唠叨:"凭什么我们守护了他们那么久,现在就叫我们先生为这些自私自立的人去死,不可能!"
"果然是你,何苦呢?"辩香摇头轻笑:"不过他们能来,我倒是很高兴,算是些许安慰。"
粉花无奈的叹息:"我们只是说,要在这里开放小五洲的宝藏,先生,您太善良了。"
杨向子毫不犹豫的往法器下面飞,临下去的时候,对于那句"太善良"表示发自内心的鄙视,这家人没半个善良的主。
师傅缓缓落地,辩香带着自己的那些花儿也缓缓飞到地面,他看着前方,薛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如刚度过雷劫,不同的是,刚度过雷劫的人都是一身焦黑,薛润身上干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那只可怜的鸟,发出无奈的悲啼之后,被他活活捏死,流出一些绿色的液体。
"哦。"杨向子轻微惊叫,走过去取出手帕小心的把师傅手里的那堆绿兮兮的东西擦去,推了他几下,可是师傅还是一动不动。
"那是海棠花。"薛润喃喃的说。
"是的师傅,我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海棠花。"杨向子扔掉自己的手帕,看着玉屏山上成千上万株的海棠花,它们盛开,它们随风飘动,飘动间,满山的花瓣纷飞,裹着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
"以前的时候……"薛润苦笑,一步一步向里走,这里的一切他都是如此熟悉,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这里……就像记忆力拿处总是疼的他从骨髓里冒血的地方,能有那里,海棠坡啊,那个再也不敢想起的海棠坡。
"他怎么了?"辩香也很惊讶,因为他记忆力的那些毒花都看不到了,除了海棠,这里别无其他。
洋相瞥了他一眼:"不关你事。"
施洋跑了,趁着大家不注意,他带着春天跑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想到,逃跑会那么简单,他先是砸了盘子,接着拒绝那个什么什么小丹滴血琥珀什么的,他大发脾气,羿丹很惶恐,表示一段时间里,绝对不敢打搅他,一定会达成他需要安静的愿望。
就这样,施洋抱着春天,在那个大山洞兜兜转转,最后他丢了,很显然,这是迷路。
无数修士,自他们修行的角落被唤醒,还有什么消息比辩香先生愿意共享小五洲宝藏更加震动,自五代起,小五洲有那么多,那多的的传说,现在那位先生愿意开放,大家也就愿意一起带着赞美声来到这里,看呀,原来传说中到处是毒物的玉屏山就是埋宝之处,一切都合乎情理。
修士们下了法器,远远的站着并不敢过来,只是做出欣赏美景的样子,脸上强压着贪欲,还要做出并不在乎,只是随意来看看热闹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要保护的人,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东西!"辩香苦笑,扭脸看着杏花:"你们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吧?"
杏花笑笑:"对,就是这个,你不愿意相信,那么……这些事情我们帮您做……"
杏花此刻很有说话的**,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表述,可惜的是,从那边传来一声尖叫,不!惊叫。
"啊!!!!!!!!!!!!!!"薛润长啸,啸完,走到角落蹲在地上画圈。
施洋抱着春天一直在跑,身后总有那种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这个场景有些像惊悚片。
"哥,你要去那里呢?在这个星球,我们就像一粒沙,当然,哥哥你是最耀眼的那颗,即便是混在沙漠,我也能一眼就看到你。"
这是个变态,他喜欢用软刀子杀人,薛润心里骂着,却不知道该跑到那里去,那人很明显找的人是师傅,可是,就是死了,他也不能告诉他,大玄经是师傅传的,他说自己是生来胎带的,就胎带的吧,无所谓,只要不连累师傅,就是死了又如何。
"哥,你不认识路,我带您回去好吗?"
"滚!"施洋很生气,被人瞧低了智慧,于是恼羞成怒。
"我不能离开你的,这些你知道。"羿丹的声音带着满腔爱意,便是被欺骗也毫不生气,只当是哥哥的小花俏,瞧,多可爱。
这个叫什么?又爱又恨吧!
施洋的脑袋乱糟糟的,跑了很多圈之后,他对着空气喊:"怎么出去!"当然,他也就是随便问问。
"哦,绕着右边走。"羿丹提示。
于是,没得办法了,施洋只好抱着春天开始绕着右边走,一圈一圈又一圈的饶了很久之后,终于得见天日。
杨向子惊讶的看着带着一身花瓣,穿着古代长袍跑出来的师弟,眨巴下眼睛,以为看到了幻象。
"师……弟?"
一天多了,施洋被一个疯子快要搞的已经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办法思考,他用手捂着春天的眼睛,嘴巴颤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春天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于是很兴奋的挣扎:"爸,爸爸……喵!!!!"
杨向子跑过去,抱起春天,紧紧搂在怀里:"她会说话了?"
施洋咽了一口吐沫,思维混乱:"哥,我跟你说件事。"他拉住杨向子,走到一边,远远的看着远处的人脑袋,成堆的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庞令他毛骨悚然。
"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一定不敢相信,但是……好吧,事情是这样,这地下住着一个怪物,他大概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地球人都算不上,他说我是他哥……"他压低声音,很犹豫,他的所有的声音那个人都能听得到,到底如何把危险的信息传给师兄呢,显然,那人找的是师傅,能够想象师傅落入这个变态的手后果会如何,有些话只能想,又不能明说。
"你还好吧?"辩香又看到了施洋,出乎意料的高兴,他走到施洋面前,咽下吐沫,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施洋斜眼看下他,很是厌恶。
"怪物?"杨向子一边说,一边仔细查看春天的身体,小家伙如今打扮的实在漂亮,穿着古代小娃儿的绣花粉裙,一双小绣鞋上还缀着漂亮的珍珠。
"对,怪物,变态,那些被掳走的修士也在下面,你不知道……他们现在……"施洋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辩香要杀死自己的事儿,于是他慢慢走到辩香面前,看看他,突然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说:"我好想你。"
一阵风猛的吹起漫天的花瓣,一切犹如静止一般,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地底忽升,毫无准备的辩香被猛的击出去,不知道飞到了那里。
然后,身上毫无损伤的施洋,极其淡定的弹去身上的花瓣,很是解气的笑笑:"我好想你……倒霉啊……"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有虫挑,没有撒花吧。。。。。
34 第 34 章
那边来抽热闹的修士,原本满心欢喜的一起来沾便宜,此刻,却都住了声,他们自然认识那边的人,那些穿着金甲的恶魔。辩香先生曾下过不下三十多道召集令,皆被这些修士以各种名义推辞,其中的理由各式各样,说自己死了的也不新鲜。
现在大家就活生生的60站在这里,看着辩香被打出去,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愤慨,但是却都有自知之明,既不动口也不动手,反正都已经这样,要丢脸一起丢脸,不要脸聚在一起,也就是一种公众行为,人多了愧疚感便没了!大多数人却都有自知之明,既不动口也不动手,反正都已经这样,要丢脸一起丢脸,不要脸聚在一起,也就是一种公众行为,人多了愧疚感便没了!
正想着怎么办,那边却交了手。
杏花看着辩香被打飞出去,无比愤怒,于是便顺手打了十几道暗器之后,运足功力,上去同归于尽,他还没冲到羿丹面前,就被琼和拦住,伸手按住了他的天灵盖,刹那,好好的人就被冻成了大冰块。琼和一脸鄙视:"别动不动的就玩同归于尽,真是烦人。"
施洋看着杏花,心里有些小尴尬,不由吐吐舌头:"喂,别伤他性命。"
琼和温和的笑笑:"自然不会。"说完,收手。杏花跌坐在地,找了半天才找到神智,清醒后第一件事,却又是冲上去想同归于尽,如此来来去去犹如幼稚园的小孩子跟个成年人发脾气一般,他狰狞,他怒吼,他爆裂,他卷起一地泥沙,皆都无用,观战的人越来越失望。
小五洲的守护者是谁,那是由各宗门自小选择了根骨上乘,资质上乘的幼童送到小五洲的百花盘子(地名),再由上一代的守护者花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千选一的精英当中的精英。
"喂,你们够了。"施洋不忍再看,总归,他跟杏花算是投缘。看着他一次次的被侮辱,又想起现在的处境,也没好到那里去。
琼和连忙收手,奈何那边杏花十分偏执,还想上去,他只祭出法绳倒着将他捆在树顶。
羿丹好奇的看着那边一大片的修士,不由失笑,这种情形很久没见了,比起以前他抄人家全星球老窝的时候,这种声势还不够看,失笑间羿丹不由的带出来原来的强盗气势,比金仙还要强大的压迫力,压的一些功力弱的修士肝胆都要块块裂开碎去。
羿丹的笑声毫不遮掩,凤眼清瞟,烟波流转间,遮盖不住的讥讽,于是总有那少年热血的青年便蹦了出来,才没走几步就被长辈揪了回去。
有人轻声嘀咕:"你好好的大罗金仙,不在上界修行,来下界欺负几个凡人算什么本事?"
"大罗金仙?那算什么东西?"一直说话很少的琼欢,无所谓的冒了一句。
没人再说话了,上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场面,却安静的一片树叶被风吹落都能听到。
薛润站在角落,没有动,没有说话。他看着羿丹的背影,心里乱的很,多少年过去了?他思绪烦乱的竟去计算年份?他怎么来这里了?没道理啊?他找自己做什么呢?他最不在乎的就是自己啊?他长大了,看呀,多么威风,那不是他一直追求的吗?他都求到了,还来祸害这可怜的人间做什么呢?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他,刚把他赶出自己的噩梦,他还来做什么呢?
辩香一瘸一拐的慢慢从远处走来,他看看不做声的那些修士,又看下与施洋对视的羿丹,心里不由酸楚。
"你这厮,倒是骨头硬。"琼和讥讽。
辩香笑笑,一伸手却亮出一个玲珑球一般的物事出来上下抛动。
羿丹与琼和他们倒是个识货的,自来了地球,向来觉得这里又穷又酸,却没成想这里倒还是有些家当,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辩香看着这颗玲珑,心里便什么都不想了,他扭脸对站在周围的修士介绍:"这颗玲珑里,住着十八位辩香。以前,我常问师傅,凭什么外面那些修士就有好命,一生无风无浪的安稳修炼,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日子。而我们这些辩香,不管多么有天分,只要一到渡劫期,便要自毁肉身取了内丹埋在这玲珑里,守护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之徒……?"
那边有些江湖地位的修士,不由老脸通红,暗道惭愧。
辩香放开玲珑的机关,十八颗内丹闪着奇异的光芒在周身围绕着,此刻,海棠坡上清风抚起,带着辩香宽大的衣袖摆动飞舞,身姿犹如谪仙,一直很狼狈的样子总算是不见了,这一刻,他是辩香,真正的辩香,守护这片土地的辩香,要与面前这"恶人"一起去的辩香。
"辩香先生,有话好说,万万不要!"
"先生,过去皆是我们错了,此刻您要我们怎么,便怎么,都随你啊!!!!!!"
"先生此举有违列祖列宗,如此行径便是死去,如何面对诸位守护五洲先人,快快放下玲珑……"
辩香毫不在意,摧动那些内丹,内丹急转间,小五洲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屏障,一直隐藏在世间的海外仙山,就这样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了俗世人间的面前,一时间……举世轰动。
施洋傻乎乎的左右看看,看到那些修士神色灰败,又看到辩香一脸死意,心里有些后悔,觉得那么捉弄一个人,颇有些小人。
杨向子笑笑,拉住他的衣袖来到师傅旁边,一家人站在一起。施洋撇嘴拉拉师傅的衣袖:"师傅,要是……要是能救救他……哎,算了。"他又想,自己家只是小门小派,师傅能做什么?也去玩那个同归于尽吗?
羿丹的眼睛是跟着施洋走的,他看着施洋慢慢走的一个人的身后,而这个人原本是低着头,盯着地面的。
"你回来,这人发疯了,我虽不怕,恐伤了你。"羿丹温和的对施洋说。
薛润慢慢抬起头,眼睛与羿丹对视。
这一下,羿丹犹如被雷电击打到一般,这样的眼神,带着看孩子一般的温和的,略带责怪,又不忍心责怪的眼神,已经有多少年没看到了。
他一步,一步的来到薛润面前,脑袋犹如浆糊糊住一般。他盯着薛润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脸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非常用力,嘴角都扇出血渍。
"我总是做错事,对吧?"羿丹心里有些害怕,害怕他这辈子不搭理自己了,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很奇怪了,跟昨天那人,他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什么情绪都敢表露出来,可是面对这人,这个自己真正找寻了千万年的人,什么话又都是徒劳的。
薛润微微叹息:"我如今什么都不如你,却依然要为你擦屁股。"说吧,他慢慢走到辩香面前,身形一动,身体快速的在乾
兑离震巽坎艮坤几个方位流转,这正是最最精妙的大玄经中的一式,名曰"游身踏浪"。
那些越飞越高的内丹,原本颜色越来越红,转速越来越快,就是辩香现在自己想出去,怕是也收不回来的。可偏偏……薛润游走间,那些内丹开始慢慢从天空降下,开始围着薛润旋转。
薛润本身功力,境界并不高,可是这世间却有谁的神识,见识,意识海的疆域比他宽阔,原本修真,修的就是个自然,这抓住自然本源,其实这之间的那个境界就不见了。当然,这里面并非是论打架的功力,此刻若是叫薛润去跟辩香甚至去跟任何合体期的修士打一架,他依旧还是输。
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着那个起伏腾越的年轻人,他身姿犹如天地一景,超凡脱俗只是个俗气的形容。薛润的的身体越动越快,八个方位都出现了他的静止的身影,每个身影都做着一个动作,就是快速的画着圆,那些圆,是圆满的,是无限的,是可以吞入所有的力,化解开一切尖锐的圆滑,它们滚动,旋转,十八颗内丹慢慢归于玲珑,原本暴露在俗世的小五洲又慢慢陷入了迷雾。
"这小五洲的原动力,还是好好保护吧,这里面都是你的先人呢。"薛润慢慢抚摸着那个玲珑,受到安抚的灵魂恢复的欢悦,欣喜,欣慰。
辩香傻乎乎的接过玲珑,张张嘴喃喃的问:"你是谁?"
薛润苦笑,伸手拍拍辩香的脑袋顶:"哎呀,我是谁呢?"他扭脸看下羿丹,无奈的叹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给你们带来灾祸的那个祸根啊。"
羿丹脑袋快速的摇动,想辩解几句,可是却找不到好词汇。
薛润走到羿丹面前,上下仔细看他,也没……当初的那般心疼了,只是觉得一霎间,物是人非,他已经这般大了,就像他想的那样,天地宇宙,我要便有,只在我掌握当中,他可走的真远……都那么远了,又回来做什么?
"你来……找我?"薛润问他。
羿丹口笨言拙,只能点头。
"为什么?"薛润很想知道,多少年前自己可有可无,多少年前,自己那么令他厌恶,多少年前,自己只是拖累他远行的一个绊脚石,现在……你还来找我?为什么?他想知道。
是呀,为什么?羿丹脑袋里一团烦乱,他想起海棠坡下那条路,有个温和的青年拉着一个小孩子的手,他们快速的飞奔,孩子摔倒,哭的一脸泪,青年失笑,蹲在他面前,抚摸他受伤的膝盖,轻轻用嘴帮他吹去疼痛。
他们是那样的快乐啊……他骑在哥哥的肩膀上,举着哥哥为他做的风车,他一直大喊,哥哥在快速的跑,他们曾笑的那么没心没肺。
绿萝山后面,瀑布千尺,青年端坐在青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不看书面,却只看着嬉戏在水里的顽皮孩童,眼神里流出的温柔,那些最血腥的记忆都要化去了。
暮鼓晨钟惊扰着漫天飞舞的雨燕,他们一起站在古堡的屋顶合奏牧笛,爹爹说,他们玩物丧志,其实那有什么呢?他们曾……那么那么的快乐。
一股莫名的哀伤笼罩在海棠坡,不知道怎么了,所有的人心里都好酸楚,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夕阳下的顽童们被母亲叫回家吃饭,徒留一个小朋友孤独的看着那些背影一般,好委屈,好酸楚,说不出去的难过。
薛润特别生气又特别委屈,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只能问他,问羿丹:"为什么?"
为什么……羿丹不知道,不会形容,他只是看着周身的记忆,那些所有快乐的习惯,所有快乐的场景,都慢慢远去,那个在他生命力总是给予他快乐,温柔,如水一般爱意的青年,带着微笑,坐在海棠坡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消逝,从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了快乐,再也没有人能给予他快乐……千万年了,这样无趣的活着,每一天都是对他的凌迟。
羿丹伸出手,紧紧搂住薛润,好似要把他揉进自己的生命,灵魂,血肉的每个细胞当中……他这边柔情千种,可薛润的脸上却是一派麻木,一些伤痛被他隐藏在最最深的地方,他想……他不愿意再暴露出那些无奈,那些苦,如果可以,便是再死一次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愿意再面对这个人,这个世界上最最铁石心肠的无情无义的……曾经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那个对不起大家了,牛嫂40十分钟前就给我过稿了。
结果看过后和牛嫂讨论剧情太投入了,**后台又抽晚更新了30分钟。。。。。给大家道歉了。
35 第 35 章
"……我们知道天体物理学,知道宇宙,宇宙它无限无边,多年来地球人致力于寻找玛雅文化,寻找遗失的亚特兰蒂斯大陆,当然,很多问题我们目前都没有答案,就像物质能否逃出黑洞等等之类……"
女主持人拿着话筒,耸下肩膀,伸出手指指后面那片大山一脸遗憾:"很显然,无论华夏国是不是愿意公开这里,这里都将成为,那片忽然闪现的大陆,神秘的世界已经成为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人类议论的焦点,就像神秘三角洲。于是,我们又转回头,再次去探究宇宙大爆炸,或者,我们该问:神啊!上帝,东方人的菩萨,你们在爆炸之后,给我们这个可怜的星球到底安装了什么?这里是BBWTV为您报道……"
李国平关了电视,烦躁的挖挖一脑袋乱发,他是油性发质,此刻看上去狼狈的头发一缕一缕的。
这里是玉屏山的一个犄角旮旯,无数的帐篷支撑在这里,一边是军方要人住在这里,那边还有上万不知所措的修士们在堆积着议论着什么。
令李国平发愁的事件有很多,虽然在这里他的职位已经不是最高级,上面派了整整一个组,三十多位要员驻扎在此,那里随便找出一位都比他官大三级,于是李国平被压死了。
问题一、那群人来自那里?目的是什么?
问题二、他们准备政府地球呢,还是只是路过。
问题三、修真界是不是要正面与俗世交流。
问题四、有关于小五洲的国籍归属问题。
问题五、未来小五洲与华夏国合作诸问题。
问题六、小五洲新的守护者对华夏国的态度问题。
问题七、丹门事件难民安置问题。
……………………
零零总总的问题划分细腻了,大约要有上千件,跟李国平有关的最少有百件。李国平觉得挺无辜的,他不过就是利用了一下杂修的一个小丹门,不过就是安排了袁家避难在苍山,如今他却被推出来,成了专门的联络人,没其他解释,谁叫他跟杨向子号称关系熟悉呢?什么政治前途,什么未来退休一朝都化为泡影,李国平李主任现在的职位是"特勤四第六办公室主任",主要工作细则就是专门应对薛润一家,专门为他们家服务以及联络的一个后勤小组,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拿着国家薪水的私人奴仆。
李国平的日子不好过,修士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原因很简单,辩香先生撂摊子不干了,这世间有很多权利,很多利益,但是掌控小五洲这个地方不但是个人能力问题,它涉及的问题太多了。
谁家有那么大的财力能够供养小五洲每年上百护阵大量的灵石损耗?辩香那边十九代传人掌控小五洲那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被逼迫的做强盗!谁家就甘心子子孙孙成为这种白服务不拿钱的前驱者,听着名声好听,说白了,吃力不讨好啊。
辩香现在不干了,据说他自认有罪躲到自己的山头闭关养伤了。他那边的代表对所有所谓的罪行都供认不讳,还自罚无限期自我关闭。这话说,不就是撂摊子吗,天上地下,现在除了玉屏山那群人,谁能关了的了他?谁敢对他不敬,便是知道家里被辩香扫荡了,也最多是笑呵呵的说:应当的,没什么,早该拿出来的……
不过这时候说这些都迟了,最难办的就是,屏风山底,丹门的那些被带走的修士们,如今是哭着喊着不走,死活也要给人家当下奴,做匠人。
说笑呢!只是干干油漆,修建下宫殿,做点杂工就能换取到大量的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灵宝,灵器,法宝,法器……曾被带走的倒霉蛋,如今成了被人羡慕的对象,可惜了,屏风山的那群人关闭了地下宫殿,一句废话没有的就把人赶了出去。
丹门的修士气急败坏,连带着对举着旗号来搭救他们的修士们态度也不是很好,双方就此难免有了很多冲突,不到三天时间,已经打了无数架,他们不敢在屏风山打,便在小五洲外围作乱,给恐慌好奇的外部世界不停的图加负担,增添一些神秘事件。
薛润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看着天空不停飞过印着各国国旗的直升机,那些侦察机看不到再次遁世的小五洲,只能盲目的在这周边盘旋。
琼欢端了一盘新鲜的小鱼走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家师傅,三天了,他就这样傻乎乎的站在距离这位不到五步距离的地方笔直的像根称职的电线杆子。立着不敢过来,不敢说话,看上去他双眼迷茫,满身满脑袋的拿不定主意,找了那么久,找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妹妹看到食物,异常的兴奋,喵喵叫着围着施洋打转,施洋放下一本书,端起盘子冲琼欢笑笑:"多谢。"
"只是几条小鱼,您太客气了。"琼和客气了两句,又不想走,只好做出很爱猫的样子,蹲下看妹妹进食。他心想,整个玉屏山,也就是这只猫最无忧无虑了。
这里是玉屏山宫殿的一处阳台,说是阳台实在委屈了这里,这儿大约有四五亩的地方种满的奇花异草,上等灵石镂成的雕栏玉阁只是最基础的建筑材料
,最难得是,这里的花草都是上千年的玉髓液润出来的,单是吸吸这里的空气对修士都是大补之物。
杨向子拿着一本书,心里却叹息,比起这里,苍山的小秘境就像寒酸的乡下鸡窝,可是如今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这里的总总都不属于他们家,他没半分的认同感,处处都觉得不安全。
三天了,师傅不说话,不吃也不喝的只是躺在那里,一副典型的薛润牌子的无赖像,这里里外外因他而起的混乱,压根没给他带来半分的压力,就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轻轻叹息了一下,杨向子放下那本这里随处可以看到,却可以令外面那些赖着不走的修士们封魔的秘籍。杨向子站了起来,运运底气,他走到了羿丹面前。
"那个……师叔。"这人是师傅的弟弟,叫师叔总是没错的。
羿丹呆愣了下,随即很高兴的点头:"呃?哎!你说。"他态度意外的好,还伸出手想抚摸下杨向子的脑袋顶,想显示下长辈的慈爱,奈何杨向子不给他面子,偏头躲过了。
"这么乱着也不是事儿,大家都要过日子的。"杨向子说到。
"是这样!"羿丹点头,点完对琼欢说到:"去,赶他们走!"
"别呀!"杨向子叹息,所谓赶他们走,怕是又要有流血事件了。
杨向子说完,来到师傅面前,挺不客气的伸手拽走师傅刚盖在脸上的那本漫画书,鬼知道师傅身上到底都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祸事是您闯的,您总要解决。"
薛润听无赖的摆手:"徒弟,这就是冤枉我了,你知道的,我跟这家伙不熟。"
三天了,羿丹万年真修的道路遇到了第一座大山,这座大山从天而降,压的他金星乱蹦,差点走火入魔。
不熟?哥哥还是记恨他的!
琼和很担心,站起来来到他面前:"师傅……"
羿丹摆摆手,吸吸气,一步一步的走到薛润面前,他想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几句,却没有勇气再去看那双眼睛。
薛润抬眼看着他,看了好一会,这几天,他也是乱的,好多事情,好多消息都被羿丹带了回来,便是过了万年,知道家人全部死去的消息,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原来是外星人,呃!得到这个消息后,薛润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外星人!
自他离开,母星那边不久便有了祸事,在对抗当中,面对强大的力量,父亲一家选择了同归于尽,就在前几天,他易玉子还鄙视过同归于尽这件事,当得知父辈们选择的道路后,那种悲哀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在失去亲人巨大的悲痛面前,面对羿丹只是小事情,见到了,就见到了,只是这一次,说起来好笑,羿丹大概也不会稀罕什么自己的疼爱。他只是对一件事无法放下,无法丢开,自己就像他的心魔,他只是迈步过去自己而已。
"你大老远的来了,把这里搞得一团乱,我也不能说你什么,毕竟……现在咱也没什么……呵呵,以前也没什么的,现在我要回家了。"薛润站起来。
羿丹很慌乱的拉住他:"这里不是家吗?"
"这里那里是家,这里虽好,可是从上到下,那里有过我的半分记忆,这里是你的,跟我没半分关系。"薛润想甩开他,想下这样做颇为孩子气,又伸出手很是温和的拿开他的手。
当肌肤碰撞,羿丹的心房顿时乱了起来,哥哥的手凉凉的,他很想抓着放在心口帮他暖起来,于是这个没半分限制的家伙,伸手就握住薛润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很直白的说:"哥你手凉,我给你暖暖。"
薛润挣扎了几下,可是就像双手被拘谨在钢铁枷锁里一般,这人的无赖到了一定境界,对他有妨碍的他自动无视,就像多年前那般,他就是这样自私,几万年了,还是如此的自私。
那两人又一动不动了,杨向子叹息了下,琼和一脸抱歉的过来说:"家里的事情,师傅早就不管了,师弟要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会配合的,你放心。"
这边的人大概一脉所出,排辈份儿的功夫都差不离。
杨向子点点头,低头叫施洋:"你去处理辩香那边,这么推诿着,也不是个事儿。"
施洋站起来抱怨:"凭什么啊,我跟他不熟!"
一个两个的都这个样子,杨向子气闷,对师傅不敢,对施洋他却毫无顾忌的上去就是一个脑崩:"现在那些莫名其妙的花瓣就在门口,你想过好日子就去打发了。"
施洋怒:"他们请我去他们家住,我才不去!"
"那就告诉他们你不去!躲在这里算什么?"
"我没躲,我跟他们一句话都没有,看见就讨厌,看都不想看!"
杨向子无奈了,生拉硬拽的拖着施洋由地下一路来到地面。他们的出现令几天来等候的人们精神一振,接着,各方人马一涌而上,杨向子顿时头大如牛。
琼欢灵识一动,一股无形的灵压发出。顿时一股子看不到强大气压压的很多人匍匐在地面,杨向子瞥了他一眼,琼欢收了力量捏捏鼻子。在他的世界里弱肉强食,你输了你就该趴在地上,他琼欢要是输了,他也趴下。可杨向子不这样看,他是现代人,对这种强迫着的五体投地,发自内心的厌恶。
半个小时后。
施洋挺郁闷的看着杏花:"兄弟,我也没对不住你吧?"
杏花苦笑:"我知道,皆是我们对不起你。"
施洋摆手:"可别这么说,你家我不去,那个人……我不愿意看到。"
"先生如今并不好过,施洋,每个人成长的历程都不一样,世间的事儿大多都是明明知道那是错的,还是必须要做。先生做了很多事儿,可是,有关于情爱这样的教育,从来没人教过他。我知道,现在……呵,如今你们是有靠山的……"
"你说什么废话呢!"施洋怒了。
杏花深深叹息,吸吸气说:"您不去吗?"
"不去!"施洋很干脆。
杏花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回去说。"
杏花转身要走,早就等候在那边的毕烈耀走过来施礼:"师伯,军方那边想见见您,各方面的老祖也早就等在那里了,要不您就见见。"
杏花一脸厌弃:"可别,这小五洲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怎么内斗就怎么内斗,这里的资源爱谁谁,我们是不稀罕的,如今啊……咱都是有罪的人,还是乖乖的回去面壁的好。"
毕烈耀点点头:"好,我回去便这么说。"
杨向子站在不远处,看着毕烈耀的背影,不久前,这人还是耀武扬威,一脸的跋扈,转眼的功夫,真是物是人非,不得不说,权利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哎呀,想这些做什么……杨向子晃晃脑袋,回头看看陪着笑脸的李国平。
"李主任,您就带着人安心回去,我们家呢历来就不爱争名夺利,以前怎么着,以后还是怎么着,我还指望您找点活计给我,我好养家糊口呢。"
李国平苦笑:"杨先生这话说的,我会把你们的待遇提高,安心,总归世俗那点东西,虽然先生不会在意,可我们这边还是会做好后勤工作,一定令你们满意的。"
"可别,白来的向来烫手,该怎么就怎么办。"
李国平看看不远处,在那边有个老者冲他很是威严的点点头。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下,李国平还是鼓起勇气说:"杨向子,有点事儿想请教您。"
杨向子态度倒是挺好:"那你说。"
李国平从一边的口袋掏出笔记本,其实背东西他会,可是他就不愿意杨向子觉得这些是他的意思,他也就是转达,得罪人的事儿他做够了,世俗又如何,在力量面前,权利只是附加值,有很多东西,遇到真正的力量之后,作用性也就没那么大了,今后他的工作是对清灵源服务,那么就一切为清灵源考虑,这就是他今后的工作态度。
"上面想问下这边有无跟俗世合作的意图,如果有,条件是什么。"
杨向子想都不想就拒绝:"没有。"
"上面想购买一些修炼方法,还有丹药什么的,目前我们的财政吃紧,问下有无分期付款的可能性。"
"你去问他们。"
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着的琼欢笑笑插嘴:"俗世的东西我们要来没用,请你们安心,我们这次来,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互不干涉就好。"
李国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很是欢喜的说:"那就好,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国籍问题,诸位行走俗世难免会有需要各种证件,请问……这户口上在那里?先生们是不会对这些小事儿在意的,其实也是这样,可是出去耍耍,玩玩,难免会被俗世的规矩烦躁,我们这边呢,愿意为先生们把所有手续办完,你们安心保证是最好的,绝对是权限最高的。"
琼欢一脸迷茫,他那里知道这里的圈套,要是户口上在华夏,那么今后……就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无形中他们就是属于华夏的靠山,靠山硬了,今后出去说话也就硬了。
杨向子低头笑,毕竟他是华夏国的人,这国家责任教育打小就有,于是心思一动,便抬脸偏帮了一下:"那就麻烦李主任了。"
李国平大喜,简直感恩戴德,半句废话不敢多说的就敬了个礼后,转身就跑。
琼欢站在那里愣了一小会,失笑的摇头,小师弟的小心思挺有趣儿的。他家也是安静了好多代,好几千年没个小弟弟疼爱了,自己师伯家这两个小师弟并不招惹人讨厌,半分俗世跟这个星球修士们的讨厌劲儿都没有。
也就是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地方上的人离开了,对于小五洲修士内核的内部事务,他们不干涉,也干涉不起,那么多资源的损耗,谁沾谁倒霉,等这边代表出来了,他们派代表过来服务就好。
地方上的人走了,如今发了外财的丹师却不愿意,便宜这东西,沾多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了。于是他们都拉了关系,央告了代表的来谈判,这边的代表人自然就是那位才哥。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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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抽啊第N次刷后台啊)
36 第 36 章
自山脚下下了法器,杨向子毫无羞愧的收起自己那把门合页的飞剑,在琼和他们诧异的目光中毫不介意的笑。
"小时候,家里穷。"他这样解释。
琼和他们互相看看没吭气,倒是羿丹一脸的心疼样儿,没成想哥哥家贫困潦倒到这个样子,以后若在一起,一定再也不叫他受半分委屈了。想到这里,他不知道从那里取出来两块玉佩硬塞进杨向子手里。
"说起来,你是我晚辈,该着给你见面礼的,你看我都大意了。这是见面礼,一枚给你师弟,一枚是你的,这里面都是早先的一些老物,还算拿的出手,以后你需要什么就跟你师哥他们说。"说完他对琼和他们命令到:"以后要好好爱惜师弟懂不懂?"
"是。"琼和他们连忙应了,样子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羿丹一共有六个徒弟,分别是琼和,琼欢,琼息,琼安,琼松,琼沧。说起来,羿丹此人一向心冷如冰,没半份人类的感情,这些徒弟不过是他在修行做强盗途中收下的属下,日子久了,他也有了些依赖,便随意定了个名份。
此刻要论感情,羿丹倒是很喜欢薛润的两个徒弟,你看这几天这白眼儿甩的,实在甩的他浑身舒爽。
这人浑身该是长了一身贱骨头的。
杨向子看下薛润,薛润点点头,他便很心安的收了玉佩,不要白不要的。杨向子回头叫了一声施洋,施洋却站在法器上跟随即跟来的辩香吵架,已经吵了一路了。
"你不是伤重不治了吗?"
辩香恢复了第一次见面的自在样子,这人就不能豁出去,豁出去了就不要脸了。
"我现在好多了。"
施洋无奈的张张嘴,看看师傅那边,那也有根杆子根本不解释的跟着,师傅问都懒得问,相比之下自己的档次实在低上不少,他感到羞愧,闭了嘴,下了法器,远远的跟着上山。
杨向子将玉佩塞给他,指指羿丹。施洋撇下嘴,毫不在意的丢入自己的戒指,看都懒得看。在物质这一块,施洋倒是比别人多了几分真性,他不再喜欢的,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进山的道路口,不知何时有了哨岗,站在已经成为军事禁区的道路口,面对小士兵的敬礼,合家三口又不知所措了,他们一时哑然,互相看着,恍如梦幻那般的感觉。
推开院门,龙爪槐在摇摆,一些叶子散落在院子里,远处的山峦低声迎合着低鸣,今日的风说不出的萧瑟应景。
杨向子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想了下又苦笑着将钥匙装进口袋,着急着出来,这家门压根没关。薛润绕过他进了屋子,羿丹站在院子门口小心的问:"哥,我能进去吗?"
"不能。"薛润回答。
琼欢无奈的摇头,师傅不该问这话,无论如何该进去再说。
羿丹听了,便不进去,好脾气的站在门口,一脸的笑容。
辩香便也停住,站在离羿丹很远的地方等着。羿丹回头看看他,如今这人跟自己命运相似,这么看上去却也没那么讨厌了。
屋子里的窗帘拉着,一些光透着缝隙照进屋子,粉尘在光线里缓慢的飞舞,家里就像几百年都没住过人那般寂寞。薛润站在玄关轻轻的呵着,叹了一下气,四下看看,走去来开窗帘,阳光便一下洒入屋子的每个角落,虽看上去跟以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的怪异,很多东西都变了,就如平静它再也不回来了一般。
冰箱沉闷的关闭声,施洋的软毛拖鞋擦地的声音在屋子里努力的寻找着过去记忆,妹妹拖出自己的食盆,施洋倒了一些鲜奶,她愉快的低头舔了起来。
"我去把孩子放好。"杨向子说完,自师傅手里接过孩子,抱着逃进卧室。
施洋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妹妹的毛发。说了很久他问:"师傅……"
施洋声音有些干涩。
"嗯?有事?"回答的声音也是尴尬且略微嘶哑的。
"您……您还喜欢他吗?"
师傅一脸无措,看看外面又看看家里,完全是一副茫然的状态:"我不懂,也许……以前……也不懂,喜欢……是喜欢吧,那么久了,他好歹喊我哥哥。"
"您恨他吗?"徒弟问。
"不!"这话回答的到是快,师傅很快又说:"只是没想过,他会来,他会还活着,他还会进入咱们的生活……也许用现代的话说,错误的时间走进错误的人。我真不清楚,看到他只是觉得……麻烦。"
"那您就去告诉他,他很麻烦,就向我对辩香那样。"
薛润苦笑:"我打不过他,而且……你不太了解他的个性,他翻脸了,会什么都不顾的。"
施洋惊讶:"您怕他?"
"对,我怕他,我怕他影响你们,影响我们的生活,影响这个世界,就像……我是说我是个没出息的,以前我就拿他没办法……"
"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羿丹的声音跨过院子,远远传进来,声音里带着委屈,无奈以及一丝近似于孩子年岁才该有的那种带着撒娇意味的抱怨。
"看。"薛润摊开手:"他做任何事,都是这样,他觉得是对的,你们就都得认为那是对的,他觉得是方的,你们就要觉得是方的。"
"哥……不会了。"门口传来叹息。
杨向子换了衣服自春天的卧室走出来,看下家中一脸无奈的师傅跟师弟,他站在那里想了会,还是走出家门,来到院外。
羿丹抬脸看着杨向子,一脸真诚的笑容,带着毫不遮掩的巴结解释:"你们安心,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是站在这里,看着他就好,你们忙你们的,该怎么就怎么,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当我不存在!"
杨向子又看向辩香,辩香无所谓的对他笑笑,抬手接过杏花给他倒好的药碗一气儿喝完,在他身边如今铺了矮榻,打了阳伞,这是他的一贯作风,管发生什么事儿,想达到什么目的,总归自己的生活是要照顾好的。
一气儿喝完药,辩香回答:"我跟他一样,就等着。我现在无事一身轻,这地方风景不错。"
杨向子看着这两群影响整个修真界的祸根,运足了力气很别扭的哀求到:"您们能回自己家吗?这样站在家门口也实在不方便。"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杨向子抬脸看看远处的袁家,他们一家现齐齐的站在家门口,辩香不动,他们也不敢动。虽然辩香现在拒绝管事儿了,可是作为内核首领,他的威信不减分毫,人们还是那么畏惧他。
辩香这么呆着,袁家也只好陪着。
杨向子看着门口这两个无赖,搞不懂别人为什么这么怕他。当这种想法涌上心头,杨向子很快的又唾弃自己,自己不就是凭着师傅,师弟的那段无谓的爱情在撑腰吗?没有这些,他就是个普通的杂修,谁能看得上他呢?
在门口呆立了一会,杨向子微微叹息了下,回到了屋子里。
院子的大铁门缓缓关闭,羿丹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辩香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棋谱开始翻看,杏花抱出一床毯子盖在他的脚面上劝阻:"您该闭关修养的。"
辩香抬脸看看那扇铁门,微微的摇头:"我要等他出来。"
一个药瓶从那边掷过来,辩香一伸手接到手里,打开盖子,一山坡的香气,他笑笑倒了丸子出来咽下:"谢了。"
羿丹没回头的说:"嗯,应该的。"
修真者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的那门口的两群人整整的站了一个月,屋子里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不行!要想个办法。"薛润站在屋子里烦躁的转圈,嘴巴里说着要想办法,可是脚却不敢往玄关那边走。
"哥,我没事。"那讨厌的声音有传来了。
"别听我说话!"薛润愤怒的对着那边喊。
"我没听。"
是呀,他没听,整个星球任何一点声音,只要他愿意他都能察觉到。这三天,羿丹自认很幸福,他可以站在这里感觉到哥,接触到哥,他的呼吸,他的思绪,他就站在这不远的地方,面前的这些建筑物怎么能隔绝他的思念。他身上的每一点气息都那么的撩人,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已经非常不错了,他知足。
春天被忽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不敢哭,眼泪挂在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撇着嘴。杨向子走过去抱住她,孩子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不动了。
"对不起。"薛润立刻道歉,想去抚摸春天的脑袋,孩子却挣扎的躲过了。
"她只是吓到了,过几天就好。"杨向子安慰师傅。
薛润点点头,站在那里盯着春天的头发看了一会,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我是不会走的。"羿丹见他出来,立刻说到。
薛润一肚子的话立刻都憋回去了,他原本想对他说,你看我这张脸,这个人,这颗心,现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不可能喜欢,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可是看到他,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面对万年的执念,一切回绝都是徒然,他站了一会,嘴巴喃喃的长了好一会才说:"给我点时间。"
羿丹大喜:"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到底儿我都想不通。"
"哥是不会死的。"羿丹回答,说完又害怕什么似地威胁:"死了也是没用的,我能找到你。"
"威胁我没用,打不过你,魂飞魄散的办法多了去了。"薛润不客气的回嘴。
羿丹呆了一下,很快又笑了:"哥的徒弟都很好,我也很喜欢。"
"你威胁我。"薛润怒了,伸出手想打他耳光,羿丹立刻把脸对准了伸过去。薛润的手停在空中,又想到什么的收了手。
"昨天我还不恨你,只是觉得你可怜,现在我发现……你跟你以前还是不同了,别逼我,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办法,叫你追悔莫及。"
羿丹不吭气,只是伸着脸等着。
"能回你自己的家吗?"
"有哥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羿丹回答。
薛润愣了一下,靠着门栏坐在石台阶上低头想事情,他想了很久,抬脸看着羿丹,这人终归还是变了,就像自己一般。
如今他就站在这里,那么的不真实。离他这么近,可又那么远,远的双方的脸都是模糊的。自己的样子变了,自己觉得这种改变是欣喜的,可是这么多年了,羿丹却执着的留着那张旧面颊。与其说他放不下自己,还不如说,他怀念自己以往的幸福生活,对于自己的那份死死纠葛也最多不过是他生存下来的理由吧。
"你小时候……喜欢过很多人,有过很多人,那时候你就这样,不管别人怎么想,你都觉得你最正确。现在……你还是这样。"
"哥是觉得不公平吗?没关系的,你可以尽管去喜欢任何人,我就等着。等到有一天哥没力气在喜欢别人了,再来找我。这样,哥就不再气我了吧?"
薛润浑身无力,觉得自己出来辩驳简直就是个大错误。他无奈的四下看,在那边的树下,辩香双眼闪着光芒的看着羿丹。是呀,这人终于学会了好办法,如今对羿丹不再是防备,看那眼神几乎就是崇拜了。
见薛润看着辩香,羿丹撇嘴:"哥,那只是只小虫儿,最多算是人仙,你不要看他。"说完,轻轻挪动一下,挡住了薛润的视线。
"我这就回去闭关,再也不想出来了。"薛润慢慢站起来,转身进了屋子,他觉得好累。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屋子里的人没出去,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这日一大早,杨向子忽有所感,推开院门,院子外,该在的还在,只是不远处……苏氏面露胆怯且尴尬的远远躲在树后,在她身边绿芜索索发抖着低着头。修真界黑白两道的变种大魔头跟她住在一个山头,这些天绿芜都不敢合眼。
"姐姐,你怎么不过来?"杨向子走到苏氏面前问。
苏氏一脸尴尬:"有些事儿,想与小叔叔……不!不……想与杨先生商议下。"
这没有几天,就这么生分了,杨向子叹息了下,也知道就是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
"在这里说?"
"哎,也就几句话,不敢请杨先生去我们那片窝棚,如今……您也知道的,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也没那个胆子……"苏氏说话半遮不掩的看看那几根门柱。
"我明白。"杨向子很理解的点点头。
苏氏讪讪的笑笑:"小春天还好吧?"
"好,老念叨你,昨儿说梦话还叨咕伯娘呢。"
"哎,那就给我送……"苏氏眼神一亮,又闭了嘴:"那啥……我就是一说,您别怪罪。"
"不会的。"杨向子温和的笑笑。
苏氏傻站了一会,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福了一福到:"杨先生,我们老丹门是回不去了,公公说,本来想到门上求来着,可是您知道咱们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杨向子惊讶。
苏氏脸上带着讥讽:"早先避难那会子,他们推三推四的,现如今知道家里跟您们熟识,就找了很多理由来打听。打听到罢了,都是些下三滥的,那些手段实在恶心。攀亲的,带旧的,送妾的,您不知道,我家公公有几位闭关的长辈,如今也在旧居等着……那边实在是不敢回去了。公公说,要是薛先生允许,咱家想在这里闭关……投靠,以后,家里总需要处理一些杂事,如果……薛先生愿意……为奴为仆尽由先生。"苏氏说罢,带着绿芜慢慢跪下。
杨向子一脸尴尬,这是怎么个事儿啊?竟然有人带着全家来为奴为婢,他浑浑噩噩的丢下苏氏回到了家,一屁股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呆了一会,他又蹦起来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电器,音响,电视,搅拌器,烤箱……乱七八糟的声音汇集起来,家里一片纷乱吵杂……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牛嫂码字完发给我里马就发了,怕大家等!
有虫就帮着挑一下。
37 第 37 章
薛润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袁家,但也不生气,只是发自内心的同情,在他们那个时代这样的事儿不少,极正常。施洋也不觉得奇怪,他曾生活的那个家,依附在羽翼下的家族也不少,不过说得好听叫世交。其实任何年代都一样,称谓不同而已。
杨向子来自一个普通家庭,有着正常的凡人庶民思维,庶民是热爱世界的,庶民是相信世界是公平的,其实公平这个词汇你只能在低等动物的部落群体里才能找到,人类的世界是没办法找到的。
薛润跟徒弟谈了几次,施洋也谈了几次,杨向子的心情依旧不好,这种不好,其实是早就有的,早就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跟着薛润那天开始,他便有,那种感觉叫自卑,那段不堪一直是他放不下的心魔。
薛润早就知道徒弟有心魔,原想着修真岁月转瞬就是百年,时光的确会洗刷一切,可现在短短几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因为外面那些人而改变了。他们的时间忽然的就缓慢了下来,一天一天地开始读过,因为那些烦心事儿,岁月变得焦躁难熬起来。
"师傅,我想出去找点事情做。"杨向子想了几天,还是找了时机,说了出来。
"你要离开家?"薛润看着他问。
杨向子很恭敬地帮师傅倒了茶,双手捧了递过去,笑眯眯地解释:"不会,我只是早上出去,晚上还会回来的。"
"也好,家里这几年靠着你里里外外的,也该叫施洋管管了,你去散散心也好。"薛润把茶盏放在一边,伸出手拍拍徒弟的脑袋:"找个稀罕你的,一起过日子也是可以的。"
站在一边的施洋失笑,又赶紧捂住嘴巴。
杨向子抱起坐在一边的春天,从她嘴巴里抠出一个玩具脑袋丢开:"你笑什么,春天该上幼稚园小班了,该过的正常生活,还是要叫孩子过得,这山上也没有小朋友跟她玩,跟你那只死猫在一起,难道长大了教她抓耗子吗?"
施洋摇头:"哥,你别动不动就说我家妹妹带坏春天,妹妹多懂事啊,昨儿我还看她挠那个家伙呢。"
说来也奇怪,妹妹对辩香的敌意仿若天生,只要见到辩香她就想干点什么,袭击人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向子不说话,低着头又想起了心事。
薛润看看外面,又看看自己的徒弟,心里也是心疼得不成,舍不得他走,又想着,如果杨向子就这么闷在家里,早晚会闷出病来。他站在院子里一筹莫展地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月光把院子的地皮照得发青,这才鼓足了勇气打开家门。
这几天,每当院门响起都给院外这两个人带来一些希望,施洋出来过,杨向子常出去,只有薛润一直躲着不愿意出去,如今薛润真的出来了,羿丹高兴得很,他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站了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动。
"哥。"
"唔……恩。"薛润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下四周,那边的杏花挺懂事,赶忙搬了椅子过来,薛润笑笑,慢慢地坐了下来。
羿丹也有琼和他们备下的家具,却不敢坐,依旧陪着站在那里,心里高兴得不成,只是贪婪地看着哥的脸,想抱一下,想过去亲近,却没有胆子。
薛润坐了一会抬脸对他说:"你走吧。"
羿丹不吭气,叫他走是不可能的。
辩香原想过去,听到这句话,他又坐回去了,他才不想走呢。
薛润叹息:"不是撵你走,我们现在有自己的日子要过,那边空地儿多得是,你去做两个法阵,连了你们家,想过来便来,只是别在我们家门口这么呆着。"
羿丹想了下,试探地问:"你不撵我?"
薛润一脸讥讽:"我撵不了你,我也打不过你,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羿丹连忙摆手:"哥,我怎么会打你呢?就是……就是我死了,我都不想你受伤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就只剩下你了。"
薛润摆摆手:"你别解释,施洋跟我说了那些事儿,我也是……也是很同情的。其实你不是放不下我,你只是……自己呆的久了,时间长了,我就成了执念,你看看你那些徒弟,那个不是人杰……"
"哥,你要是不愿意看他们,我可以叫他们回去,不,你若安心,我叫他们……"
"你这人,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只是寂寞了,你需要一个伴,一个听话的、一个懂你的、疼你的人。"薛润怕他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那边琼和他们听了,已经伸出手掌准备自绝了。
羿丹站在那里呆立,想了好久才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你一般疼我、懂我了,你知道的。"
薛润苦笑,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默默站起来回到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施洋打开家门,站在院门口的那两堆人已经消失,在家门口不远处几十步的地方却起了两座土地庙一般的小屋。那小屋的门口是打开的,那两人盘腿坐在屋里,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并不出来,就像土地庙里供奉的神像一般地坐在中间,只是少了应景的人给他们上几柱清香,应了那里的香火。
施洋呆了一下,转身回到屋里,闭了门靠在门上开始捂着嘴巴笑。
"笑什么呢?"杨向子看着自己师弟捂着嘴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施洋指指院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
杨向子出去了一会,便又一脸扭曲地跑回家对着坐在电脑边的师傅叹息:"您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薛润摘了耳机,也是笑:"总好过他们站在那里碍眼,算了。"
"也对,好歹着今后可以出去了,省了很多麻烦。"
"只是换了地方,总归这麻烦还在呢,一天两天的也过不去,倒是你,我在秘境也给你做了个庙,摆了法阵,你不管去哪里,今后也能来回穿行,倒省了很多房租的。"
师徒二人一起到了院外通向南屋的地方,走到角落,杨向子啼笑皆非地看到了另外一座小庙,那庙墙上也绘制了大量的符咒,庙内很小,只有一扇门,推开那扇门外面却是袁家正门口。
杨向子笑了笑:"小时候,看动画片,机器猫有个任意门意思跟这个差不多的。"
"这东西早就有的,只是做起来很贵,需要大量的灵石,用处也不算大,你想下,有那么多上品灵石,那些修士早就拿去修炼了,那里舍得做这穿行屋,倒是那个辩香……"
"怎么?"杨向子诧异:"师傅难不成对他印象好些了?"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是个疯子,哪里配得上我的徒儿,我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做这种上古法阵。哎,也不是上古了,我是外星来着,这算是外星法阵吧?"薛润摇头晃脑地叹息。
辩香当然不会做这样的法阵,法阵是羿丹帮他做的。凭什么他失去了在哥家门口站岗的机会,辩香就能站在那里了?出于难友的情分,羿丹就顺手帮辩香整了一个,这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由对家早就变成了战友,情份儿倒是一天天的亲厚起来,偶尔交流下外星人跟地球人的文化知识,说些感情愁苦的悲闷,如今又做了邻居,倒也方便。
转眼儿,几月过去,杨向子下了山,来到临市戴仪市。
听着熟悉城市的汽车喇叭声,自行车的链条声,大街小巷的吆喝,天桥上为了生活忙碌奔波赶着上班的声音,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今,这世界依旧是以前的世界,却又有一些奇妙的不同,修真界的文化从小五洲忽现开始,就以一种奇妙的态度慢慢地进入人类的生活。一股难以抑制的复古风、修炼风在细微的角度慢慢地改变着人们的现代生活。
电视广告里,古老的中医方子、中医院成了主流;街上的门市、装潢的门脸都是古代那种挂幌方式;各朝代的衣饰就这样的又上了现代人的身,挂玉、裙摆上绣花,女子们也留了长发,各种古代的盘发鬓成了流行的巅峰。
一年前,来自邻邦的红毛、绿帽、肥裤子、黑人的数来宝还在影响着华夏的年轻人,现在,华夏国的古老文化,又以一种奇妙的态度,硬生生地复兴在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从陆地以东吹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神仙、长生、灵丹妙药,这些古老传说中的东西逐渐展现在现世,当然也有古代社会的糟粕也又浮现于世。像是开遍了神州各地的算卦馆子、冒充仙人行骗的道人,这些骗子沆瀣一气,宣扬奇怪的神仙文化,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是,偏偏这些人还真的就有依附者与信徒把他们推得高高的。说来,这样的肮脏事儿,哪一朝代都是相同的。
杨向子站在自己新开的盆景店门口,看着新办的身份证、营业执照,他瞪着上面的年龄苦笑:"我说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得了,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看看您这样子,说你二十二,那也是为了春天进幼稚园考虑,我看你最多像十七的。"李国平穿着便装,很自发自动地拿着大刷子给新店儿刷油漆。
"你不回单位?"杨向子问他。
"我回单位也没事儿干,你师父、师弟都不动窝,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怎么,你对你的年纪不满意?多么好,十八岁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人能活几次十八岁呢?"
杨向子无奈地摇头,把身份证塞进口袋:"那也得实事求是吧?"
"实事求是?您可别,如今这时代疯了,一会子末世,一会子外星人,一会子神仙什么的,但凡有一点点不同,那些世家,那些略微有钱的户头,那些普通人就会疯了一般地蜂拥而至。您要想过好日子吧,就按照样子来,要不然……"李国平回头看看杨向子那张嫩脸叹息:"说你四十了,又长这个样子,我看麻烦一定少不了。"
戴着报纸做的帽子,提着一罐油漆的琼和,神态很自然地从店里出来插嘴:"对啊,前几天,琼沧上街,有个老头一会说他大祸临头,一会说他有仙缘,琼沧嫌烦躁,转身飞了……过了两天再去那地儿,你猜这怎么着儿,那里竟有了一个庙,那老骗子如今是庙祝,引了一大片信众在那里烧香。"
杨向子灌了一些漆料进大桶,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问:"不说那庙的事儿,你们打哪里来?"
"你家南院儿啊?那阵法又没锁着,我们没事儿干,就来了。"琼和笑嘻嘻的:"小师弟,你可别这样说,师傅跟师伯生气那是他们的事儿,咱是一家人对不对?你就说吧,平时我们就在山底下呆着,偶尔师傅高兴了就去你们苍山放放风,师傅不说话,咱是哪也不敢去,不过来你这里,师傅是愿意的,你就当可怜我们呗!"
杨向子眨巴下眼睛,又探脑袋进屋,不由烦躁,辩香家那几朵花,杏花、梨花、粉花、梅花,都跟这里干活呢,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躲都躲不掉吗?
李国平一个纵身上了脚手架,一边刷油漆一边劝:"您可别觉得烦,人家这不是好心。"
杨向子瞪了他一眼,李国平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刷油漆。
"小师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自打来了这里,不是漫山遍野的掳人,就是到处找师伯,现在师伯找到了,师傅又住进庙里了。我们这些人,这么些年了,就没一刻清闲过,如今没事做了,这浑身上下反倒难受死了!"琼欢笑眯眯地插话儿,如今这几位脱了金甲,穿着现世的休闲装,随便哪一位,都是吸引人眼珠子的俊俏人士。
"你们不修炼吗?"杨向子好奇。
"修炼,啊……"琼欢仰脸笑笑,又自身边拿出画笔,很认真地在壁板上绘成片的宫殿图,一边画一边很随意地说:"哪里不一样呢,修炼完升级,升级完继续修炼,再修炼再升级……周而复始……无趣透了。"
杨向子看着自己新买的小二楼,心里苦闷得不成,这些王八蛋,按照自己的审美观把墙壁画了个乱七八糟不说,还整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进屋。像是墙角放的那个防御机弩,据杏花说这个可以把小偷打个对穿……问题是,他个花圃店要机弩做什么!
默默地提起油漆桶,杨向子掂足了一桶白油漆,狠狠地涂墙,那边画一幅,他就涂一堵。
"反正呢,修炼我是不会去了,小师弟,今后,你这地儿就借个角落给我们放放风,我们是感恩不尽啊!"琼和拿着木工推子,一边削木头一边哀求。
杏花他们在一边想插话,奈何档次不够,只能大力点头,自打跟着先生做守护者,一天到晚的忙活,现在没事做了,浑身上下痒得骨头疼,这享清福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死了。
"我看你们是不敢得罪师傅,又怕我师弟难缠,都来欺负我这老实人来了。"杨向子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对于这种打搅,至多就是这样的抱怨几句,其他的便由了这些人。
想来这几人也是看到杨向子性格绵软,便来这里打通关系。心里知道这些人的计较,杨向子也不拆穿他们,倒是回到家里跟师傅说了几句,薛润没多说什么,看样子是不反对。
眨眼,时光快速,春天四周岁五虚岁了,按道理进幼儿园小班要小了一岁,杨向子不愿意孩子闷在家里,就早早的给孩子办了手续。如今戴仪市的买卖开得不错,一两个月倒也能卖出一半盆,他家的盆景价格高,随便哪一盆都上万,普通人怎么买的起。
这天早上,春天大早被爸爸拉起来,小爸爸帮着梳头,还给她盘了好多草莓卡子,大爹爹喂好饭,爸爸帮着她装好书本,套好校服。三年了,薛润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家门口。
等了很久的辩香跟羿丹赶忙站起来,远远地往这边看。
杨向子领着春天的小手问她:"昨晚怎么说的?"
春天撇撇小嘴儿,伸出手摆摆:"大爹爹,小爸爸再见,妹妹再见……"说着说着,小家伙有些委屈,眼泪吧啦地补充:"要早点来接我啊……"
38 第 38 章
夜,薛润总在这个时候精神百倍,无比活泼,网络游戏带给他很多快乐,用他的话来说:"它能令我回去……"
至于回到那里,薛润不解释。
徒弟们却认为师傅挺不易的,人家穿越万年都是征服世界的,自己家师傅穿越万年却是来地球做宅男的。
自从羿丹那个家伙出现,无意识的改变整个社会,整个世界之后,网络游戏这个爱好成了薛润为数不多的救赎,他是该着了下本还是下本,该着了去开二当家玩笑还是开玩笑。
可是最近不同了,这点可怜的爱好也少了符合者,二当家来的越来越少,他那因为肥胖而略显尖细的声音并不常出现在工会聊天室。
没了那个"憨厚"总是"仗义疏财"的二当家,工会的傻瓜二人组之一的薛润蹦跶不起来,加上心情实在也是不好,于是他也懒得说话了,有时候碰上大当家做切齿的事儿,他常常是当着工会上下百十口子人,毫不客气的就讥讽,着急了还会堵在工会门口,上演大PK,打的大当家满地逃,逃了还不敢发脾气。要知道,这个工会就靠着傻瓜二人组的财力在支撑呢。
今儿下午,也是奇了怪了,消失了半个多月的二当家竟上了线,大当家很兴奋,很是煽情的当着工会上下百十口子"教训"他,嫌他不负责,可是就是不敢问:你为什么不来,是出来了什么事儿吗?需要帮助吗?
二当家很难得有了些威严,对他不予理睬,只是把薛润叫到角落,一见面不说话的一股脑的将身上的装备,钱财,游戏材料,稀罕的"秘籍"宠物全部交易给薛润。
"你这是不玩了?"薛润问他。
那边的人愣了一会,见薛润不点交易,便催他:"交易啊?"
"我交易什么啊?你不玩了?"薛润又问他。
"喂,你们俩个,背着我做什么私密的事儿呢?"大当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此刻听上去格外讨厌。
薛润与二当家屏蔽了大当家的声音,找到一个没人打搅的地方,二当家傻乎乎的坐在游戏的悬崖边,游戏里俊朗的背影看上去颇为苍凉。
"我是不是很傻啊?以前。"他忽然问薛润。
薛润冷下了,下意识的看看家门口,今夜,那庙里人不在。
他说:"还成吧,傻瓜二人组又不是你一个,怎么了?"
"没这么,兄弟,我们认识好些年了吧?"
"可不……转眼的这游戏都老了,很多人离开,又有很多人来,那里都是一样的。"
二当家低声笑了起来:"是这样,现在,就连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游戏这玩意儿,散心而已,你也不用一下就戒了,想起来,来看看我……算了,我也该收手了,以后……我换游戏吧!"薛润失笑:"你呢?要是需要帮忙你就说……我这人,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二当家没说话,好久之后叹息:"我爸爸去世了,我想买后悔药,我想忘记一个人,你能……帮我吗?"
薛润一吸气:"这个……有些不好办。"
"呵,你看我说的傻问题。"
"嗯……那你节哀,人都要去的……"
"我知道,谢谢。"
这两人都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于是又卡在悬崖那边,上不得,下不得。
大当家有些着急,一直在世界刷喇叭,喊一些情义无价,二当家千万保重等等之类的废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讨厌呢。
"我以前,其实不是喜欢他,你们都误会了。"二当家忽然解释。
"嗯……啊?!"薛润一愣。
"咱老大,现实叫元辉。"
"这个我不知道,没问过……你等下……我这边有些事儿。"
春天跟杨向子一起进了屋,离开家一天,孩子在学校学了新东西,认识了新朋友,便急迫的回来炫耀,她一边跑,一边丢□上的包袱,小皮鞋,小手套,帽子,小大衣,孩子大概是一路急奔的,搞得一身汗气,一直跑到薛润面前,那些白雾还能在她脑门上看到。
薛润失笑,从口袋取出帕子帮她抹汗:"呦,咱家春天背后有狗追着吗?"
春天的大眼睛闪着光,眨巴眨巴的:"大爹爹,大爹爹,我学会说悄悄话了!"
"呦,春天也有悄悄话了!"薛润大乐,抱起她转了个圈:"那跟大爹爹说说。"
春天眨巴下眼睛,将一只小手撑在嘴巴边,支到薛润的耳朵那里,声音娇憨可爱的说道:"叽里咕噜。"
哎?薛润一愣,抬脸看下笑的不成的杨向子,这是啥?
"师傅,悄悄话啊!"杨向子乐不可支。
春天笑的咯咯的,拍拍薛润的肩膀下了地,一股脑的往秘境那边跑:"小爸爸,小爸爸!我会说悄悄话了……"
对于春天来说,悄悄话,就是叽里咕噜,要低声的叽里咕噜,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儿的事儿。
"她在学校没受气吧?"薛润问杨向子。
"没有,我倒是想叫她受气,这孩子一个人长在家里,独惯了,什么都是她的,也不懂得跟别人分享,受点气倒是没什么的,她得合群。不然……以后长大了,就会变成蚌壳,别人看不到它是软的,那得摔的多疼啊,以后,咱总要离开她,对吧。"
薛润点点头:"嗯……"
杨向子走出屋,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薛润站在二楼的窗户看着春天满世界的娇憨。她对妹妹的耳朵说:叽里咕噜。对院子里的花草悄悄说:叽里咕噜。
后来,她嫌弃家里的观众太少,就跑出家门,杨向子有些担心的看下二楼窗户,薛润冲他使了个安心的眼神。他们从没有告诉过春天,不要去院子门口,或者不要跟门口那些人说话什么的。大人的事儿,就是大人的事儿,小春天应该在舒服自然的环境里成长、
院门口的雕花铜铸仿古灯明瓦瓦的照着,摆了护阵的院门口温度一年四季都是夏初那般舒服,春天跑出去,掂起脚尖,犹豫的扭脸看家里那边,薛润冲她鼓励的笑笑,表示没什么,春天多通透,立刻就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被允许的,她转身又是一通敲。
羿丹穿着轻薄的袍子,一脸惊讶的打开"庙"门,看着门口兴奋的小脸蛋通红,浑身冒着汗气的小丫头。
春天仰脸问好:"伯伯好。"
"哎……好。"羿丹有些"惊"喜,愣了下,忙蹲下来,又从身后不知道接了谁递给他的一些果盘摆在自己面前,看上去……颇为像供品。
"我学会说悄悄话了。"春天犹豫了下,还是用颇为豪爽的方式夸耀了一下自己,期盼得到赞美与夸奖。
羿丹不懂这种孩童式的表现方式,不由有些慌张的去看身后,显然后面那些人也是不懂的。他手足无措的蹲在那里,张张嘴巴……又咳嗽了下重复:"悄悄……话?"
"嗯,你来……"春天摆摆手。
羿丹受宠若惊,佝偻着自己的身躯,可叹这世上总有人能令他弯腰了。
"叽里咕噜!"春天"悄悄"的说到。
"哎?!"羿丹再次的迷茫了。
"叽里咕噜!"春天又说了一遍。
"哎?"羿丹迷茫的都慌张了,他该这么好?这是几么了?什么是叽里咕噜?这种春天式的表现方式已然从内心深处打击到了他。
薛润一口水从嘴巴里喷出来,他从来没有在羿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样的白痴,那样的呆愣……就像个……傻瓜一样。
羿丹半蹲在那里,几乎就是一脸惊喜的仰脸看着薛润。薛润憋回笑,板板脸,转身回了屋子,关了窗户。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呵呵……"春天喊着她的悄悄话,往袁家跑,她还依旧喜爱苏氏……
悄悄话什么的,对春天来说新奇的词汇,她迫不及待的把这件新鲜而高兴地事儿毫不吝啬的分享给她每个认同的人。孩子的笑声,就像八音盒的弹片碰在音节上一般,那是清脆的,纯粹的,欢喜的……
薛润回到电脑桌,二当家却不见了,他所有的东西正以游戏的邮寄方式,一件一件的带着翅膀往薛润包裹里飞,随着来的还有一封长信。
"兄弟:
我走了,以后不回来了,能认识你我挺高兴的,可惜这段原本该被珍惜,被爱护的友谊,以前我不懂,也没有好好跟你聊聊天,说说心事什么的。
以后,我是真的不回来了,家里有些事儿,我总要去面对的。以前,父亲活着的时候,他可怜我是个没人爱的胖子,总是把我保护的很好,而我在父亲善意的保护下,总觉得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可以应付所有事情的"能人"。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抱怨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在跟别人说这些,我就是想说,谁还会听呢?昨天,有人骂我了,说是……我连纨绔子弟还不如,纨绔子弟还会吃喝玩乐呢,而我就是个活在异世界的死肥猪。
没错,我就是个死肥猪,没脑髓,除了一身肥肉,我一无是处。兄弟,说来可怜,我竟然连个告别的人都找不到……寻来寻去,就只想起你,跟你说几句,我这只傻猪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二当家的信笺只有一半,这破游戏就是这样,吐槽都不叫你吐槽痛快了。
薛润端着茶杯站在那里想了一会,绕着屋子转了几圈后,扬声叫了杨向子。
"师傅?"杨向子拿着一块浴巾,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师傅。
薛润谩骂坐下,看着那些带着翅膀飞向他源源不尽的游戏物品,还有那半封信后终于下了决心一般说:"去帮我找一个人。"
杨向子看下天色:"找谁?"
"二当家?"薛润回答。
"二当家?游戏里的那个人物?"杨向子诧异。
"对,就是他。"薛润脸上带着一丝询问:"你有意见?"
杨向子正色:"不,什么时候出发。"
薛润想了下:"现在就去吧,我觉得……他要出事了。"
杨向子点点头,转身去换衣服,临出门的时候,他带着一丝疑惑问薛润:"师傅,他叫什么?家住在哪里?"
薛润轻轻摇头,又想起什么来的对杨向子说:"早先那会,几年前吧,二当家调侃自己是纳山市最出名的死胖子……"说完,他对杨向子嘀咕到:"一个四百斤的死胖子,应该很好找吧?"
杨向子点点头:"啊,四百斤的死胖子,倒是……真的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气愤啊。。。。
今日牛嫂很严肃对我说:十二,以后我不给你剧透了。
我大惊:尾毛啊~表啊。。。
牛嫂说:你老在留言炫耀。
我。。。。。。。。。。。QAQ
39 第 39 章
杨向子到纳山市只用了二十分钟,要说,修士的世界有什么东西比较实在,那就是省水、省电、省煤气、省车费,现在更好,省了私家侦探费。
很轻易地打听到了二当家的身世,杨向子有些啼笑皆非,他现在不想带着个死胖子回家了,因为怎么考量,他都不具备带回家的条件。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不值得被同情的,被人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这位叫石伟达的死胖子完美地诠释了这一情况。
石伟达的故事不长,用几段话就能概括了。
石伟达的父亲是个聪明的老混混,他出生在贫困的年代,并不屈服于命运,于是因为一些事儿,在那个特殊的年份被判了重型。出狱后的老混混已经五十岁,创业,娶妻有了石伟达之后,老混混已经快六十了。
作为六十岁之后得到的儿子,石伟达是幸运的,他爸爸会赚钱,会赚钱的爸爸出生在挨饿的年份,因此总是担心儿子吃不饱,就一直喂他食物,于是石伟达在人生最美好的时段长成一个死胖子也是必然的。
在溺爱的父亲百分百疼惜关照下成长的孩子,不懂得人间疾苦,他觉得地球是围着他转的,他无所不能,也是必然的。
石伟达一直在犯错,并不是所有的胖子都该个性憨厚、憨傻朴实的。
家里有钱,父亲溺爱,如此一来巨大的身躯下就长了一颗猫心。别人只要多看他一眼,石伟达就会带着保镖给别人一顿痛揍。
"爸爸赚了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就快乐的活吧!"这是老混混常说的话。
事与愿违石伟达并不快乐,因为他那个需要带着女性乳罩才能兜住前胸的伟岸身躯下,那颗猫心是如此的敏感,他聪明、敏锐,一切看不起他的眼神,都很快被他察觉。少年石伟达连高中都没有读完,无论他父亲的钱、势能堵住多少嘴巴,这孩子还是早早辍学,回避人群,成了一个宅。
老混混不是好人,他的钱来得那么快是有缘故的,他是一个活在黑暗当中的人,他赚的每一分钱都不干净。随着年纪一天天老去,老混混给儿子培养了一位守护者,对于这位守护者,他的培养是没有人道、可算得上是虐待的。
一直陪着石伟达长大的元辉受到虐待这件事,石伟达不知道,他只知道,除了爹亲,就是他元辉哥最亲,他元辉哥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当然偶尔石伟达出去,也不干好事。长歪的孩子,总是会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儿……不对,是欺男霸男的事儿。
反正有爹跟着擦屁股,石伟达觉得这一切也没什么不应该的,他没受过规则教育,那么世界就必须按照他的规则走,他觉得元辉哥喜欢他,那么元辉哥就必须喜欢他。
元辉的爱是廉价的,便是在一起了,石伟达也慢慢发现,那爱不那么舒畅,有些扭曲。作为一个宅去网络里找温暖那也是必然的,毕竟活在网络里的都是被释放出的真实灵魂,找观众、找关注、找存在,证明自己很重要,也是每个宅必须要经历的历程。
石伟达能跟薛润成为朋友,成了游戏当中的一对出名的"二憨"那也是必然的,一个不懂得如何得到友谊,一个压根无所谓。
元辉引诱了石伟达,石伟达理所当然做着一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儿。他把父亲的秘密一个一个出卖给了元辉其实最多能得到元辉一笑,最大的奖赏也许只是一个吻吧。当然,元辉哥也是很够意思的,只要是石伟达看上的年轻少年,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比如大麻之类的小玩意,他也是很大方的。
然后,老混混被抓进了监狱,为了不连累儿子,他选择了死亡。老家伙特别狠,直接用嘴巴咬断动脉自杀的。
那么作为出卖社团机密,出卖了老子的石伟达便失去了庇护,他元辉哥流着"眼泪"终于摆脱他了。
按道理,像石伟达这样的纨绔宅男胖子活下来,也不大会有什么改变。可是,父亲的去世像促成药剂一般,这家伙一晚上便成长了。
死胖子拒绝交出父亲留下的瑞士银行账户跟密码,元辉便把他关了起来。
杨向子找石伟达特别简单,随便抓住一个混社团的小混混,给了五十块对方便把这位臭名昭著的胖纨绔的踪迹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入夜,站在山中石屋外的树枝上,透着阁楼的小窗户看着趴在地板上的死胖子,杨向子实在喜欢不起这个人来。听听这人都干了什么事儿,上初中那会,一位同桌就是随意喊了他一句"憨猪",这家伙就带着人抄别人的家,把一个还是上初中的同学绑架了,绑在乡下猪圈里囚禁了半年。
尖细的、断断续续、嘶哑的哭声隔着窗户传出来。这样尖锐的哭声与那具庞大的身躯是那么的不符。这家伙不知道哭了多久,把守在门外的人并不搭理他,只是摆开桌子大吃大喝,整整三天了,每天只给一碗水、半个馒头,这就要了胖子的命了,实在是太难过了。
胖子哭了半宿,大概没力气了,又艰难地犹如乌龟一般的翻了身,仰脸看着屋子顶连着电线一直在晃的灯泡,他闭了嘴,大约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便使足了力气站起来,伸出他的胖胳膊,想够那个灯泡。
指尖与灯泡之间的距离大约也就半尺多高,一个普通人随意一蹦便会做到的事情,可胖子做不到,他蹦不起来,三天没吃饭不是最重要的,就是平时他也照样蹦不起来。
胖子努力了很久,终于放弃了自杀这个念头,跌坐在地,趴在地上继续哭泣起来,石屋的门口传来哄堂大笑的声音,看样子,他想做这件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向子失去了参观的**,转身到了僻静的地方给师傅打了电话,他毫不客气地把所打听到胖子做的一切恶行如实汇报一遍,他不会给任何评语,也不会建议师傅如何去做,他只是个忠实的执行者,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比杏花那些人,比琼和那些人更加的偏执。
薛润听完,在那边呵呵笑:"得了,带回来吧,当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向子盯着电话看了半天,微微叹息了一下,转身回到石屋。
半个小时后,纳山市上空一座肉山在快速移动,石伟达身躯太大,根本看不到抱着他的杨向子。
石伟达在尖叫,可惜……三天断水断粮加哭泣的折磨早就整得他没有了制造更大噪音的本事。
"我们在距离地面一万五千米的高空飞行,这个距离比普通中型客机飞的高度还要高出两千米,你想叫谁来救你?"杨向子淡淡地叙述这个事实。
石伟达停止了叫唤,他想看看到底是谁,能够不惊动任何人的悄悄掰开半堵墙,用这样惊悚的形式"公主抱"把他整出来。
可惜……脖子上的肥肉太多,石伟达无法扭曲自己的颈椎,就是扭过去了,那肩膀上的肥肉也不少,他什么也看不到。当得知自己在海拔一万五千米这个地方之后,石伟达伸出他的胖胳膊想抓住一些支撑物,这个举动就像溺水的人抓攀附物是一个道理。奈何……他太胖了,就连他自己的脚他都很久很久没看到它们了。
挣扎,尖锐地喊叫,扭动,石伟达做了一切他可以做到的事情,可惜面对强大的力量,体重四百斤或者四千斤对现在的杨向子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于是……挣扎了不久之后,石伟达不动了,不但不动了,他还打呼噜。
每个胖子都有嗜睡症,正是常态,当然这也可能是昏过去了……
薛润啼笑皆非地看着放在地毯上的石伟达:"这就是……二当家?"
石伟达肚皮上的肉摊在地毯上,就像给地毯又加了一层圆肉毯子。
哎,亏了他在游戏里的人物是那般飘逸、那般潇洒、那般行云流水……也许……石伟达很想做那样的人吧,所以他才选择了攻击不高,但是人物最漂亮的生命祭祀。
"就是他。"杨向子低头看着死胖子。
"你怎么给他搁在这里?"薛润看着徒弟,显然,大徒弟有些不高兴了。
"咱家没放得下他的床。"杨向子实话实说。
"他没你想的那么坏,最起码在游戏里对我还是不错的。"
"他跟您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你们都挺幼稚。"
"得了,没你这样夸奖师傅的。"
"师傅,我没夸你,人救回来倒是没什么,可是,这家伙不懂人情世故,当然,这些对咱家不重要,可是,做人要知好歹,对于一个逼死自己父亲还不自知有错的人,我实在看不上。您就是对他再好,他也不懂得感恩、不懂得报答、不懂得……算了,我的意思是,他什么都不懂,他就是个弱智。"
薛润很随意地挥挥手,杨向子闭了嘴巴想出去。
"我没叫你出去。"薛润喊住徒弟,杨向子一脸迷茫地看着师傅。
"明儿起,他归你了,虽然我有一千种把他这身肥肉减去的方式,可是……这第一步还是需要他自己走。他怎么吃进去的,就得怎么甩出去,徒弟,受累!拜托了!"薛润拍拍徒弟的肩膀,好不得意的离开了屋子。
杨向子站在屋里傻乎乎地呆愣了。
施洋抱着妹妹隔着门好奇地观望了一会子,见师父出来,连忙巴结地跟在师傅屁股后问:"师傅,为什么把他交给师兄啊?"
薛润背着手,笑得就像一只狐狸。
40 第 40 章
石伟达睡了一个好觉,没有人侮辱他、讥讽他、嘲笑他,他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的爸爸,那老混混一脸放心地拍拍他的头,转身离开了。
石伟达大声喊着爸爸,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哭了好几天,又喊了一路,嗓子早就倒了。他一身冷汗地惊醒,然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乡下的农庄里,他穿着一块布,领子袖筒就三个洞,腰上还拦了一条麻绳。
杨向子实在找不到适合石伟达穿的衣服,只好给他找了一块布。
这农庄不大,四堵墙,一间小屋,农庄中间有一颗巨大的铁木树,树下有一把斧头,斧头边有一张菜谱,天南地北的特色菜都有,后面标有菜价,不是钱币,而是斧头砍树的次数。
一只烧鸡砍树三千下,
一个馒头,砍树两百下。
背诵小学生守则一千遍,一杯啤酒。
背诵中学生守则一千遍,一块黑森林蛋糕……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胖子大声喊着救命,扒拉着墙皮蹦跶,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死胖子折腾了几天,没有老混混护着他,他就什么都不是,他饿得不成,终于还是摇摇晃晃地拿起斧头,一斧子一斧子砍了起来。
薛润哭笑不得地隔着窗户看着在树下砍树换东西吃的石伟达,又看看自己徒弟。
杨向子抱着春天,嘴角微微勾着:"这叫好好回炉再教育。"说完,有些得意地从家里出发送孩子上学。
"讲究卫生,服装整洁……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呜呜……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呜呜……"
带着对现实的不甘心与恐惧,二当家一边砍树一边哭。
薛润看着院子里的二当家,心里莫名奇妙地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这样的个性,这样的样子,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脾气,谁会喜欢他?怕是别人看看他都觉得烦躁吧!可自己偏偏就对他莫名其妙的同情。也许是在游戏里见过他那份百折不挠的偏执,也许是见到他拿物资换友谊的行为莫名的有些生气吧。或者说薛润见过那堆肥肉下面的那颗灵魂,这孩子,没人告诉过他,世界上有千万种感情,唯独拿利益换来的,是最不结实的。
"个倒霉孩子,没人教好……"念了半句,薛润忽又住了嘴,他忽然想起羿丹来,
羿丹算是半个他养大的孩子,记得小时候他常溜到羿丹家里把他偷出来带他下山玩。那时候不懂得东西要拿钱换取,只要是羿丹喜欢的入眼的,那个时候的易玉子会当着羿丹的面儿,毫不客气地使手段抢过来。
最初的时候他抢,变着花样的明抢暗夺,再后来羿丹渐长了,变成他看着羿丹抢别人的。也许……大概……可能……羿丹的那个霸道性子,就是打那时候起就有了的吧?薛润想着,脚下莫名的地竟往外面挪步,莫名地走到羿丹的庙前停在了那里,带着一丝忐忑不安和心虚,他小心翼翼地往"庙"里看。
羿丹很快便从自己的庙里走出来,看着薛润,很是高兴,又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害怕,细细想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又得罪了哥,他这不会是出来撵他的吧?
薛润略有些尴尬地望望天空,想了会词儿,终于定定看着羿丹说了句:"对不起。"
羿丹傻了,不知道这句对不起从何来的。
薛润笑笑盘膝坐在他面前,羿丹迟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琼和与琼欢对视了一下,忙摆了小台子,上了茶点,做好后,悄悄退下。
"施洋对我说,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薛润问他。
羿丹呆了片刻,心里对施洋感激得无以复加,觉得这份好,以后无论如何是要大大的报答的,他回答:"也不算吃苦,皆都是我的报应。"
薛润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羿丹脑袋瞬间空白了一下。几万年以来,他就一个目标,找到易玉子。现在人找到了,他就没想过以后的。
找到了就跟哥一起,再也不分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要什么打算?
像是知道羿丹怎么想的一般,薛润笑了:"这么扛着也不是个事儿,这么久了……也怪我,以前没好好教过你,你是家中独子,伯父那边也是一直娇惯着……其实,打见面了,就该跟你谈谈的,你我……"他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笑笑:"也是咱那里活下来的唯二的人了,以后,你还是我弟弟,我……还做你哥哥好不好?"
"不好!"羿丹面无表情地拒绝。
"怎么会不好呢?很多年前你不是说过吗?一辈子当我是亲哥,以后就剩下咱哥俩了,相互关照着,怎么着不是个活,你说呢?"薛润压了脾气好好劝阻。
羿丹死死盯着薛润,薛润心里发毛。上辈子离开之前,他就打不过他了,现在就更不用说,羿丹弄死他,绝对会像弄死蚂蚁一般的简单。
羿丹咬着牙沉默了很久,突然站起来,瞬间飞走。
不久,苍山那边地动山摇,鸟雀悲啼……片刻后,羿丹表情温和地又笑眯眯坐回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帮着薛润添了一杯果子露,又开始帮他削果皮。
薛润想再说点什么,考虑到这苍山的鸟雀树木长那么大实在不容易,便又闭了嘴,只是端着杯子与对面这人呆坐着,坐了会便回了自己家里。
羿丹望着哥哥的背影,心里扭曲成了麻花,却不敢带到表情上。他在这边战战兢兢呆了很多天,何尝不想好好相处,可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到自己哥哥,便克制不住脾气。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哥哥表白下,偏偏见到他,却又一句顺口的话都拽不出来,只憋得自己内伤无数。
羿丹扭曲了一会站起来,来到边上辩香的"庙"里,如今辩香算是他的难友,这两人呆在一起久了,也算是一笑泯恩仇,虽不说话,可还是互相同情的。
伸出手,敲了几下庙门,没过一会辩香打"庙"里出来看着他说:"别问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洋洋一见我连骂都懒得骂,我……我还不如你呢。"辩香叹息,眼睛看着自己随意丢在庙里的那些参考书,就都是一些山下书店买来的《爱情三十六计》、《如何讨好你的恋人》之类的东西。
一对难友,相对发了一会傻,可怜这俩修真上的大能,对感情这东西却是一窍不通。最后还是琼和机灵,找了熟悉这边的才哥来,他们才停止发呆,一起坐下很是诚恳地问才哥情情爱爱的问题。说这件事的时候,这两人都是表情忸怩,脸上泛着红色,这样的形态无耻之极,跟他们黑白大魔头的名头一点也不般配。
"您们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吗?"
一起摇头。
"知道他们爱吃什么吗?"
一起摇头。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从"庙"里传出来,站在门口的杏花与琼和默默无语两眼泪地互相看着,心里一片凄凉,对前程这样的东西……他俩是想都不敢想了。
第二天一大早,羿丹很主动地敲了家里的门找薛润。薛润没让他进屋,只是扶着门站在门口看他。
羿丹脸色涨红,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功课,那个叫才哥的说了很多情爱的道理给他,那人虽然卑贱,但是话也是对的,以前他大大的得罪过自己哥哥,如今哥哥是恨他的。他要做的事情不能太过分、太强硬,要慢慢渗透,慢慢进入哥的生活,一点点攻陷,最后再一举拿下。
"有事?"薛润问他。
努了很大力气,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羿丹终于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五张碟片,咳嗽了一下说:"哥,你看电影不?嗯,他们说是很好看,断案的、讲古的、传奇小本……都有的……"他说完,小心地看下薛润有些啼笑皆非的脸又补了一句:"我昨晚看了,都挺好看的。"
薛润张张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毫不客气地关了门。
过了一会儿,那门又很有礼貌的响起来,薛润看看施洋,施洋装死,他才不要跟那个大魔头作对呢!没办法,薛润只好又打开门,无奈地看着门口这人,现在他后悔出去跟他谈谈了。
这一次,便又换了花样。
羿丹举着一把世界各地著名景观的门票问他:"哥,你去不去,我都去看了一下,很……景色实在不错,你……"
"呯!"薛润狠狠地关了门,有些气急败坏地在院子里兜了几个圈子后问自己徒弟:"他这是要做什么?!"
施洋放下喷壶,很认真地抚摸着盆景的枝叶叹息:"他在追你呀。"说完,施洋一脸鄙夷:"人就是这样,你觉得他好的时候,他挑三拣四,等到你不稀罕了,他又觉得你好了。那种人,师傅不必理会就是。"
薛润点点头,他是个傻的,前世今生合起来经历的事儿都没有羿丹多,现在打又打不过他,气得实在愤怒,却没有发泄的法子。站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别扭了一会子,薛润回到秘境,盘膝坐下,他想好了,自己这一次坚决闭关,不管外面怎么烦乱,他是死也不出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这一日,薛润突然觉得背部犹如被细针扎了几下,心思一动不由得便睁开双目,神识回归现实。他动了下一下,扭脸往后看,却被人一把抱住,挣脱了几下都挣不开。
"羿丹?"
"嗯?"
"你怎么在这里?"
"想你了,我就来了。"
薛润气急败坏地伸手想打,可腰上的双臂犹如铁箍一般困着他,脖子后的热气一阵阵的熏得他难受,羿丹那股子招他烦躁的声音又响起来:"哥,你觉得,我从那上面下来,找了你这么多年,你说不要我了就不要了……"
薛润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终于一动不动,他任面前这人亲他,摸他,将他按到地上剥光衣衫……
羿丹折腾了一会子,看地上这人没有一点反应,气得又想做点什么。他这一气不要紧,周围的气流哗啦啦地打着旋子,可怜薛润精心归置了这么些年的秘境被卷得七零八落。春天的哭声从前院传来,施洋在那边喊师傅……
薛润无可奈何,心里又气又急伸出手掌对着自个儿天灵盖就要击下去,羿丹一把抓住他,夜色中那张俊脸上满脸都是莫名的水汽:"哥,你知道你便是死了,我也有一千种办法叫你活过来……"
薛润又气又急,不知怎地竟内息乱窜,一时间闭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边,好像有孩子的吵闹声,身体摇摇晃晃的随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在运动,薛润慢慢睁开眼,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火车的软卧车厢里。
"醒了?"身边有人温和地问他,又扶起他喝了几口水。
"这是哪里?"薛润看着穿着俗世衣服,修剪成时下很流行的碎发的羿丹,只是觉得,面前这个景象很惊悚。
"列车上,我看过很多资料,他们说,一段感情的维系需要大量的了解以及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能很好的培养出爱的基因,所以你看,我们要去旅行啊哥哥……"
羿丹笑着,手里拿着一本书,那本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泡妞宝典》。
作者有话要说:唉。。羿丹这倒霉孩子。。又用错方法了。。。
by某扬
41 第 41 章
卧铺包厢的门紧关着,沉闷的空气,快速倒退的村庄,隔邻包厢年轻人打扑克的喧哗声,还有那股子浓郁的火车机油混着密封车厢的憋闷味儿,却关不住的入了眼,入了鼻子,入了耳朵,入了心,这种感觉很怪异,很新鲜的感觉。
薛润盘膝坐着,被那人盯得浑身发毛,索性就闭住眼睛罢,让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
打前辈子到这辈子,薛润坐火车的时候不多,两辈子的个性混在一起,他有着一切情怀,却独独缺了现代人出门远行的那份兴奋,那份期待,那种特殊的猎奇心理。那里不一样呢?
羿丹说,以前耽误的时候太多了,今后,要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一起吃吃好吃的,一起逛逛好玩的,有兴致了边随便挂上哪辆火车,任火车把他们带到任何地方。看到有趣儿的地方便玩两天,玩累了就回到这儿。
这车厢是羿丹使了手段制的,随时有,地方很大,有个二三十㎡,有两张床,有卫生间,有特殊的火车装饰,却绝对不属于华夏国的火车该有的配备,大概是羿丹看过西片,就照样叫人做了一个,它随时能挂到任何火车上,可车上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初来那两天,薛润气闷,出了车厢到处溜达,没有车票,又长的那个样子,莫名的被列车员跟着喊了半天,便失了出去玩的兴致,便乖乖躲在屋里呆着了。
薛润问过羿丹徒弟们是个什么态度?羿丹很大方直接给他手机,叫他自己问。
接过手机那一刹,薛润有些恍惚,好似羿丹已经融入这个时代了,他融入的如此快速,好似他就是这儿生这儿长的一般,丝毫看不出隔阂。
看看他的穿着打扮,看看他快速的给那些带来的零嘴儿开封——他居然还会看过期时间。
此时,他正在平板电脑上快速的滑动手指,薛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么白痴的单机游戏感兴趣,玩网游多好,若是羿丹也玩了网游……
这时候,羿丹的游戏又输了,他很生气的皱了下眉头,他还是当年那副糟心的样子,输的多了就会想法子撒气,只见他"呼"的打开车窗,直接就将那部电脑丢出火车。丢完,转头就看见薛润平淡无波的眼神,又暗自后悔,讪讪的又自哪儿变出一部新的开始玩。大概,这样做不是第一次了。
杨向子很着急,急得要跟羿丹拼命,施洋也是如此,薛润好话说了一大车,又是安慰,又是拿着师傅的身份压人。好歹把家里两位气急败坏的想拆庙的徒弟稳下来。
不这样不成啊,自己家随便出来一个,也没这倒霉孩子带在身边任何一位强,自己上去也不灵光。
人家家那都是什么人?上天入地,肆无忌惮,横行跋扈惯了的恶魔,抄家灭门都是人家早期干的事儿了,现在他们闲聊,还会说,哎呀,那时候幼稚的很,就觉得那样解气。
想不出来,比抄家灭门更加解气的手段是什么,反正不论是什么,薛润也舍不得徒儿少了半点头发丝儿,两辈子了,有个亲近的徒儿不容易。
羿丹的游戏还在继续,他玩的很下作,没什么上位者的模样儿,身体会随着游戏里的赛车左右摇摆,鼻翼里会不停的喷气,还小声配音:嗯……嗯……噢噢,哎呀,哎呀……噢……噢噢噢噢噢噢!!!
虽然是小声叨叨,可听上去实在是……不好形容,薛润想笑,又觉得落了下乘,只好憋着。他盘腿坐着,手里抱着羿丹硬给他塞的一大包牛肉干儿咀嚼,这玩意儿费牙,很能打发时间。因为无聊,只好成天的有一口没一口的磨牙口。
羿丹不时用他那种带着幸福的笑,悄悄端详他,他就撇他一个大白眼,以示不满。
处了几天,闹也闹了,骂也骂了,急也急了,还是要归于平淡,反正无论你怎么做,人家好声好气的不发脾气,不反驳……
中午饭的时段,羿丹从床上消失,没片刻又回来,手里端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置了四小盘小拼盘,韭菜花,酱豆腐,腌萝卜条,芝麻蜜汁枣,小盘中间是两道热菜,炖的烂烂糊糊的土豆咖喱牛肉与加杏仁熘鸡丁。
小桌儿是上等黄花梨制成,桌面上的瓷器一水儿的现代青花骨瓷,热气腾腾的青花碗里,细长的香米圆润饱满的冒着热气,再搭配上羿丹带着讨好的笑容,显得那么的诡异。
"哥,你吃点。"羿丹端着碗,姿态很低。
薛润对吃饭没什么需求,还是无奈的接过碗,拿起筷子抿了一小口。羿丹见他吃了,显得格外高兴,也端着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你禁食很久了吧?"薛润很平常的问他。
几天了,这口气总算是好点了,心里满满放下大石头,羿丹想着措词,小心的回答。"没有,一直就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哥知道,到了后期,这世上其实也没什么乐子,乏味的很。像这样跟你一起吃饭,一直就是我做梦都想做的事情,这吃饭啊,要论跟谁吃,管什么境界呢?什么境界修炼完了,这背后总有新的等你,就像这里……这里的人怎么说的?那个补丁,对,补丁,一直补补丁。"羿丹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牛肉放在薛润的碗里:"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哥哥试试味道如何?"
薛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羿丹竟然会做饭?
羿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于是故作平常的说到:"我早就为咱俩在一起做准备了,我什么都做得,真的,不信哥点菜,一会就能做好了给你端上来。"
薛润不准备捧场,淡淡的点点头,只吃了小半碗米饭,便停筷不吃了。以前,自己何尝不是做了好吃的,有了好玩的,第一个便会想起他,这样巴巴的弄来,呈到他面前,他何尝不是每次都一脸厌弃的样子。
说实话,这样做,倒是很解气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了一丝活动的薛润,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完全没看到对面那人,只是笑眯眯的,一脸温柔的盯着他看,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见薛润不吃了,羿丹便勤快的收拾了碗筷,取了遥控,贴心的帮薛润开了挂在车厢门顶的电视,薛润靠在绒毯上盯着电视屏幕。
很快他就迷迷糊糊的睡去,这几日实在身心疲惫。才刚眯眼儿,一声来自门口列车员的查票声又将他惊醒,他盯着包厢门,可惜,没有任何人走进来。
"下车吧。"薛润站了起来。
片刻后,他们两人出现在列车边上的田野里,看着那辆带着他们来的列车欢快的甩着节奏远去。
田野里,成片的油菜花开着,一阵风吹来,铁道两边都是黄绿色的小浪头,一片浮起了,一片儿沉下去了。这地方景色倒是真的不错,薛润的心情好了一些,便沿着昂长的铁道不急不缓的走着。羿丹不打搅他,就跟在他身边相陪,不时的递个水,削个水果,倒是两不耽误。
"你在上面,也这样生活?"薛润走了很远很远,终于有了说话的兴致。
"上面?哦,上面跟这里不一样,那里的人……没这么欢快,也没这么忙。"羿丹想了下,大概明白了薛润问的地方,其实他在的地方算是上面,上面的无限上面。可惜,以前,他觉得上面是那么的威风,那么的快乐,真正的到了上面,充其量也就是无尽的寂寞而已,不过,他不会把那么多短处暴露给薛润,现在,哥的个性是那么的琢磨不透,他需要从新跟他磨合,可惜这次,换成了他去讨好。
"你什么时候回去?"薛润停在路边,看着不远处的村庄问他。
"回去?我回去做什么,要是哥跟我回去,那我就回去。那些人,巴不得我这辈子都不要回去呢。哥你就做做好事,可怜下他们。呵呵……我要是回去了,他们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胆,多可怜啊。"
薛润斜眼看了他一下,指着远处画在村口的广告牌叹息到:"你瞧瞧,好好的地方,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羿丹跟着他的指头看,那村口的广告墙上涂着一幅画,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乘着风飘向上空,老道脚下还有一行字:学道术去淮南道术学校,淮南,长生的唯一选择。
"这怎么能怪起我了?哥,也许我给这个时代带来进步也未可知,你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愿意呢?昨儿琼欢还说被那些人搞得实在烦躁,他们喜欢这个。"
薛润没准备跟羿丹抬杠,便又自己沿着铁道边上的公路慢慢行走,一直走到半下午时分,来到公路边上的一处景区,羿丹买了一张景区的地图,找了景区外的石桌子摊开,很是认真的找景点儿准备带着薛润上去玩。
他们两人,均是相貌超上品的样子,如今坐在人口密集的景区门口,端端就是一处很漂亮的景色,有人悄悄拿了手机拍拍,薛润抬眼撇了下,无奈的低下头。
"这里后山有个龙口洞,咱就去这里吧!坐索道去。"羿丹说完,站起来,跑到售票口,就如这世上所有的俗人一般,排队,买票,一块五毛钱的意外保险他都很认真的买下了。
"这个梅花样子的送向子,这个牡丹的送施洋,这个给春天吧?好不好?"羿丹手里提着一大串的景区木雕问薛润。
难得,他把薛润家里的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子侄,对他们比对自己那些徒弟都要好上百倍,平时也是暗地里嘱咐了徒弟们,千万要跟向子他们好好相处,那边只要想要什么,不用提都会巴巴的送上门。
奈何,杨向子跟施洋就是个异类,随现世那些世家,宗门对他们有多么的羡慕,他们对琼和他们凑上来的巴结与讨好,一向是冷淡的很,很有一副守着清贫,守着师傅就知足的样儿。
"随你。"薛润看着羿丹提着那对绣花虎头鞋,难得的勾下嘴巴,春天都幼稚园了,这样的满月鞋大概是穿不得了呢。
见薛润很满意,羿丹也满意,他勾勾指头,琼欢不知道从那里跑出来,接了东西有迅速消失了。
薛润心里足足的叹息一下,这还叫旅游吗?不叫吧?那这叫什么?
杨向子愁眉不展的看着琼欢,琼欢手里拿着一大把旅游景点买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外加一双虎头鞋。
"我师父……他还好吧?"
"好着呢,一会子说是要去山里的溶洞溜达下。"琼欢笑嘻嘻的。
"那我师父的脸色如何?"
琼欢吸吸鼻子,撇下嘴:"能有如何,见到我师父自然是不会好,要是他身边换了你们大概会更高兴吧。"
要说琼欢这人,实在是直爽的很,说什么都不会遮盖着,其实要是达到他这个境界,也没必要有那么多遮着掩着的事儿了。
"那确实,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杨向子郁闷,又追问了一句,虽然这两天他都是不停地在问。
"你要担心,我送你过去,晚上吃了饭,没事儿了,消消食儿,溜个弯也是好的。"琼欢笑着建议。
"你师父同意?"杨向子很惊讶。
琼欢失笑,一屁股坐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用一种很郁闷的语调,带着一丝怨气到:"真当我师父是绑架犯了,没那么多讲究,师父就是觉得,师伯吧,宅家里不对,那书上说了这是网瘾,得戒!总之吧……宅着是不对的,要多出去走走。"
杨向子大恨:"该着你这么说,还是为我师父好了?"
"那可不是,自然是为你师傅好。我说师弟,咱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你生气,那就生着,以后,但凡你有什么要求,你提,只要不要我的命,就是你要我也给不了你。反正,你想要说什么,尽管说,咱家家底还是很厚的,唯独师伯这件事,你就成全成全。
我都跟了师父多少年了,你是没有看过我师父过的那日子,多少年了,就抱着一块石头活,看着忒没劲,我师父,那是什么人,我跟你说了你不了解,我就不愿意看他这样……"
琼欢讲了半句话,杨向子转身进了院子,关了门,实在不耐烦这家伙每天老调长谈。
秘境里,二当家一如既往的在砍树,如今已经背到中学生守则了,他那一身肥肉,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已经甩出去上百斤,大概是对命运屈服了,如今,他不言也不语的可劲的砍着那颗根本砍不倒的树木,完全不知道背后有个人,带着一脸诡异的神色在端详着他。
42 第 42 章
书上说,人是跟着时代走的,其实这话说错了,其实人类是跟着流行走的,打钻木取火那会子,流行这个东西就存在。
如今流行什么?寻仙啊!
不光国内寻仙,就连好多外国友人也都学会寻仙了。为了响应寻仙文化,创税增收,现今这华夏国,但凡是座有故事的山峦,一定会被挖掘出好多好多跟修仙者有关的故事。虽说官方一直对这种文化不予评价,但是旅游带来的难以估量的旅游业收入,还有对华夏各朝各代的各种古文化的探究、研究,无疑对时代还是利弊两半的,利在于大量消耗的消费品,弊端在于,这个时代疯子越来越多了。
去年八月开始,自电视新闻到一些报纸、杂志、电视节目、电影陆续的会演绎一些小故事、小悲剧、小丑闻,这些被评价为蠢得不能在蠢的一些现象,就是如今流行的寻仙现象。
这种润雨无声的方式,不温不火,却行之有效,毕竟因为一次海市蜃楼而引发的全民修仙行为还是有效的控制住了。前一阵,很多打着修仙旗号的馆所也被狠狠地打击了一番,随着电视节目的一路揭发跟踪,清醒的人算是越来越多了。
华夏人貌似是明白了,可老外不懂啊!执着、偏执的人大有人在,于是为响应寻仙文化而投资的那些商人也算不得血本无归的,虽然回本速度是慢了些。
薛润跟羿丹要溜达的这座山,原名翠栾山,本是挺好一名儿,如今,这山却叫驻仙山了,听听,猪仙。
沿着驻仙山的边锋一路向山上走,已经是傍晚。以前,旅游景点在这个时段都是下山的游客,可如今倒过来了,天蒙蒙黑的时候,会有大批的寻仙客,成批的跟着坑爹的导游上山。
薛润接过羿丹递给他的一个寻仙包,打开包裹往里看了一眼,不由啼笑皆非。这包裹外嘛,倒是有四个大字"心诚则灵"其实吧就是那个意思,你找不到你心不诚呗。
包裹里,分别有时鲜水果两包,据说遇到仙缘要上供;香烛一包,据说要引诱仙人下凡;当地酒场白酒一瓶,难免会有酗酒的仙人啊;烧鸡一只,这个是为了引诱洪七公升级版本仙人准备的;美女画报一本,仙人也是人啊,有怪癖也不一定呢……总之,包裹虽小,零碎挺多,像是好茶、好烟,都有一些,羿丹买的这包儿,是价格最贵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好的。
"你有病啊!"薛润那个郁闷,气得失口骂了一句。
羿丹却一本正经地一边翻看东西,一边说:"我们那会刚来的时候,琼安出去探路,晚上带回一个铁家伙,说是造钱的机关,我们坐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见吐出钱来。后来才知道那东西叫提款机,是要放进去才吐得,别说,这些东西他们都好奇过,尤其是这个。"
羿丹拿着那包香烟晃了下:"我们看着那些男女吞烟吐雾的,都还以为是在做火法阵呢,当时还想着这一界的人倒是人人喜欢修炼,搞了半天是……"他正说着,不由愣了,因为一直对他无视,冷淡的薛润扭脸看着远处,一脸憋住了的表情,要笑不笑的,实在古怪。
羿丹心里无限欢喜,背起两个包包,拉着薛润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毫不客气地出卖徒弟,暴露家短,讨好薛润。
天终于暗了下来,准备了一天的寻仙客三五成群的一起往山上行走,夜晚的山景与白天是截然不同的,无论是树木的颜色还是白天看上去很普通的山石,此刻在导游们的嘴巴里,那都是透着一股子仙气。
十八盘的山路两边,现代灯火套上了古代火把形状的罩子,原该是山谷内鸟兽低鸣,如今也换成了藏在山石后面的音响放出的录音,周而复始。
"……琼和最爱吃儿童套餐了,你不知道哥,他有好几套快餐店玩具,都不许我们碰的,我是不屑碰的,我想要自然会去买的……就是排队烦点……"羿丹说得正热闹,突然住了嘴,看了一眼薛润:"哥,说起来,琼和他们也算你徒弟,拜师那会子,拜的是咱俩的像,家里出事那会子……你家正排在琼字辈儿,琼和他们该叫易琼和……这样。"
薛润停了脚步看看他,许久之后淡淡地说了句:"都是浮名尘埃,你这样做我也不见得会谢你。"
"不用谢的,真的。"羿丹苦笑。
薛润转身跟着一队人向山上走,羿丹忙跟上,在他身边低声说:"那些孩子,以前都挺苦的,跟着我这些年也不安稳,如今好了,找到哥,我们也算有个着落。"
薛润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前面拿着喇叭的导游打断了。
"诸位,诸位,看这里!"导游指着一处小山坡上的青石头还有一口井说道:"这里叫施丹峰,以前这里是个药王庙,我祖爷爷那会子说,以前有人生病,就来这里许愿,再打一葫芦水回家给病人喝,不久病人就会百病全消。以前呢,那叫封建迷信,后来有人又在这里看到一位踩着葫芦的老者睡觉,才知道这里的井水是灵水,是修仙者炼丹,炼药的井水……"
寻仙客们不待导游说完,一拥而上,都拿出身边取水的工具递给井边站着的一位穿着道袍的老者,一勺灵水二十块,那也是不愁卖的。
薛润好奇的透过地层打量了一下,这灵水的灵气怎么可能瞒过他?他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于是,他看到了井下的一条自来水管道。
"哧……"薛润再也忍耐不住,笑出了声。
"喂,你们不是我这组的吧?"导游眼尖,便是他不眼尖,薛润跟羿丹这般人才走到哪里那也是光芒四射的,在一群大喝自来水的寻仙客边上很平静地站着,自然也是很显眼的。
羿丹倒是很同行,亮了一下手里的通票,这家伙什么都买好的,票子自然是最贵的那种。
导游看了很高兴,拿了一把小剪刀过来咔嚓咔嚓剪了票根,嘴巴里还不忘推销:"不买点灵水?"
"不了,肠胃不好,不能喝生水。"薛润看似很无意地讥讽。
"哎,那不是生水哦!是灵水哦!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啦!就是不强身它还补肾啊!要不然买回家大人小孩吃了也好啊,我们驻仙山的水很有名的……"
导游絮絮叨叨地推销了一会,看薛润他们不上当倒也不生气,挥舞着带着夜光的小旗子继续往前走。
羿丹继续没话找话。
"我去过很多地方,要说最有心眼的,就是这一界了,人聪明,懂得思考,都是群体活动,不像以前我们去过的地方,那些人愚笨得很,不过,虽说是愚笨却比这里人善良一些。"
自外界来的薛润倒是真的有所感,微微地点点头:"恩,这个星球有句话叫士农工商,以前的时候跟咱们那会子很像,不过……"薛润撇撇嘴儿:"这个时代有些倒过来了,叫商士农工,商人引到社会,利益为先,一切的开始都是计算利益的,所以社会就市侩了。不过这样本没错的,咱那会子人都傻。"
羿丹心里无限感谢苍天大地,亲爷哎,这是什么好日子,哥终于跟他说大段大段的话了。
"看这里,看这里……这里叫剑仙台,是驻仙山原来的青心道观的修行者试剑的地方……"
成堆的人造仙迹,水泥装饰成的大石头错落有致地四处堆放,那些石头都是被劈成两半的。仙客们很是兴奋过去烧香,上供,合影,边上还有出租道袍宝剑的,十五块一身儿,宝剑是搭物,摆出一个劈山的姿态拍上一张却也是很美的。
薛润正看的乐,手心却被塞进一个物品,他低头一看是部相机,正发愣,耳边却响起羿丹的声音:"哥,给我来一张。"
一抬头,羿丹穿着一身租来的袍子,扶着摇摇欲坠的假发道观,踩着一块石头做劈山状。形象……实在是惨不忍睹。
薛润拿起相机,本来想拍来着,手却按着快门呆住了。
这人,原该是最骄傲的吧……不由得他心里难受起来。
羿丹看薛润面色不好,忙脱了那些零碎走过来,有些惶恐担心地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哥……你生气了?"
轻轻摇头,薛润把相机还给他:"你不用这样的。"
羿丹苦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玩嘛,你看他们都挺高兴的,要是……咱们也能这么高兴就好了。"
薛润拍拍羿丹的手:"走吧。"
这两人越过队伍,慢慢地向山上溜达。地导倒是挺负责,在后面拿着喇叭喊他们:"不要掉队!你们的票根在我这里!"
"说说这些年,你都去过什么地方吧。"薛润一边走,一边问羿丹。
羿丹的表情从不知所措立刻变为惊喜:"哥想听?"
"恩,想听。"
"就咱们那边出事以后嘛,我悟出一个道理。"
"道理?"
"对啊,道理,邪必然压正!"
薛润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山上走,羿丹倒是兴致勃勃。
"最开始那时候,是真的入了魔道了,其实入了魔道也没什么不好,看到喜欢的抢过来就是,遇到那些讲成堆大道理的一拳头打过去就是,反正我也不是个……好东西。"
"谁……这样说你的?"
"都这么说,可是我被关起来那些年,那些讲大道理的一个也没出现,后来我出来了,入了魔道,他们倒是开始满世界追杀我了,说是要替天行道呢。"
"后来呢?"
"没后来!我飞升了,他们爱追谁就追谁。反正是……我飞升之后那不是又飞了几次吗?后来,上面也挺无聊的,我就往回走,说实话,我倒是挺想他们的,等到我回去后,追杀我的也早就灰飞烟灭了,我不认识那些人,也没人知道世界上有个我。哥……"
"嗯……?"
"你讨厌我找你?"
"恩!"
"你不喜欢我?"
"……恩。"
"你恨我吗?"
"不!"
"是看都不想看我吧,想起我来就烦心,见了我就讨厌,提起我就觉得躁气,对吧?"
薛润的脚步终于停下,他扭脸借着火把灯看着羿丹。火把灯下的那张脸映着红色,就像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海棠坡下那隐隐约约的影儿一般。像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
"对。"薛润无比确定地回答。
羿丹笑了,挺无所谓地摊摊手:"哥,你看,就是这样,不管你多烦我,厌我,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我也没忘记你。你想过吗?没有我谁知道你是易玉子,没有你,谁还记得那个可恨、可恼的羿丹?几万年了……为什么?"
远处的山峦……一道银光闪过,耳边……导游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
"看!飞剑!!!!!"
43 第 43 章
薛润被迫跟着羿丹满世界逛景区的事儿,家里一切如常,只是没了师傅的家,总是透着一股子凄凉气儿,施洋是个面大胆小的,见天的躲着,就是不出门,杨向子每天没事儿干了就靠在廊上看二当家砍树枝。
这二当家眼见的一圈一圈的就瘦下来了,家里灵水好猫食儿喂养着,这人倒是出落得一副俊模样,就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尖声细气的肉山下,竟然住着一位身高最少一米九三以上的帅小伙子,要不说造物主喜欢弄人,甭管那家伙俊了没。依旧是一副娘唧唧的样子,没事儿了就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玩自闭,杨向子跟他搭话他都一副无视的样子,搞得杨向子实在内疚。
琼和笑盈盈的提着一个古香古色,镶着贝壳装饰的朱红色攒盒到了苍山院门口。
"你不该好好跟你自己家呆着,来我家做什么?"杨向子一看到这些人就来气。
"别啊弟弟,这不是无聊吗,以前都是我们围着师傅转的,现在师傅不要我们了,这不是闲得慌吗,来来来,我整了一些好吃的,别说,这一界的好吃的还真不少。"
瞥了琼和一眼,杨向子讥讽:"我们这一界好玩意儿多了去了,添加剂也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不怕吃死你?"
琼和有些无赖像的一伸手将他拽到一边,硬是挤进门:"那些不算啥,阿才说了那是社会进步,得了,赶紧的,招呼小师弟来一起吃。"
说完,琼和在院子里喊了几句,杨向子凉凉说了句:"别喊了,闭关了。"
斜眼看了一下门口依旧坚守阵地的辩香"庙",琼和倒是无比同情。
栗子鸡块,红油羊肚丝,一户小酒,外加下酒的小鱼干,琼和坐在龙爪槐下有滋有味的吃着,杨向子也想知道师父的近况,便也陪着坐下,却不吃他带来的吃的。
闷了一口酒,吧嗒下嘴巴,琼和问到:"小妮子呢?"
听到问孩子,杨向子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全托了。"
琼和迷茫:"全托?啥玩意儿?"
"就是一个礼拜只星期天,星期六回来,这边这环境也不适合养孩子。"
琼和很是不理解:"怎么就不适合了,你要是觉得老爷们养不好,就去找几个,婆子,咱家现在不缺这个。"
杨向子失笑:"你当时奴隶社会呢,还丫鬟下人的,那小丫头活的太独,得叫她受些集体教育,还有就是……那边……我也不愿意孩子跟那边过于亲了。"
杨向子眼睛看着远处山那边灯火通明的袁家,这半年,那边的人口越来越多,有时候去了苏氏那边,总是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人,有男有女的,杨向子不傻,能看出一脸尴尬的苏氏是被迫做媒人,最后咬咬牙,他把春天送了全托。
又是闷了一口小酒,琼和对这些情况倒是立刻就了解了,他不说,只是岔开话题:"您后院那位,还砍着呢?"
杨向子无奈的撇嘴:"嗯,当时我就错了,有时候吧,这人看人,眼睛都是斜的,师傅说,我不该那样,谁当初就是个清白物这不,除了吃饭睡觉,得了神经病一样,不是背守则,就是没完没了的砍树。"长长的叹息一下,杨向子问琼和:"你师父什么时候放我师父回来。"
"这话别问我,我哪敢做我师父的主,其实吧,我也奇怪了,你说,这么多年了,那两人看上去不一样,骨子里其实……子不言父过,是这么说的吧?"琼和对这边的书籍倒是真的看了不少。
"嗯,你看那些做什么"杨向子好奇。
琼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对师傅们那情我只敬佩,却不敢去试的,真的,师弟,受不起!谁没事干,年复一天的纠缠一件事?"
杨向子没有回答琼和的问题,回答不了,他不是师傅。这两人一脸酸样,为家里那点烦心事儿正愁,住在山那边的苏氏也愁死了。
这几月,家里每天都是成堆的亲戚,有直系的,搭点边的,都聚来了,今儿更好,但凡模样出挑的,成群的都来家里了,厅里坐不下,他们站在厅外都不觉得寒碜。
"叔叔,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来这里原本是避难,要不是因为我们家,人家薛先生家现如今还过着清闲日子呢,人不恨我们就不错了。"
袁家正堂,宽大的交椅上坐着几位穿着很古代化的人物,这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坐在正中间的是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精干中年人,苏氏喊得那句叔叔就是喊他呢,这人是乐成道人的亲弟弟乐礼。
"侄媳,都是一家人,怎么就是为难了,你们住在这里,一来二去的情谊也有,我听他们说,那边那边,对三伯的印象是很好的。这不是有了交情吗?感情,你们没被抓去过,没受过那种惊吓!"坐在乐礼身边的这位,看长相那是一等一的美貌,要说修真界不缺美女呢。这妇人是乐礼的妻子,秦氏,今年能有四五百多岁了。这妇人向来嘴巴刁毒。在祖屋那边,一般人都不爱招惹他。
"婶婶,这话要跟公公说,我家向来都是老爷子当家的。"苏氏很无奈,还得陪着笑脸。
这妇人一脸愤恨:"你公公?指望他?那不是说的好吗,心有所悟,人家要闭关!谁知道是不是得了好处,丢下自己家人一个人乐去了。侄媳,我知道,三伯生气,怨恨我那时候去小五洲不带你们家,可你知道,我以外嫁女,我能带多少人,我这不有难处吗?再说了,当初带你们去了,能有现在的机缘?我可听他们说了,那边的小姐,如今称您干娘呢!"
苏氏一口气憋在肺泡里,几乎要气炸了,可这一圈做的都是长辈,大大小小的都是家里直系的亲戚,实在是不好翻脸。
"婶婶,你听谁说的我家那会子最多算个老妈子,如今那边的小姐大了,也不过来了,您……"
坐在中间的乐礼冷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很是理所当然的插言:"你这孩子,很不懂事,该是每天过去请安才是。"
苏氏心里那叫一个炯炯有神啊,心说,这都是一家出来的,以前看这叔叔,也是个仙风道骨的,这会子怎么没脸没皮起来?
乐礼斜眼看了一下苏氏,大概也能猜出自己侄媳怎么想的。他扯扯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到:"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知道我那好三哥怎么想的。不就是为了点身外物,没脸没皮了吗?切!你们知道个屁!屁!"
苏氏苦笑。
不管苏氏做什么表情,乐礼一脸羡慕,一脸毫不遮掩的崇拜:"打老祖先那会子,咱老袁家就种药,炼丹,一代代的去了,一代代的来,洗髓丹也罢,千年灵芝也罢,咱家都拿的出来,多少年的世家宗门,骄傲打哪里来的,就是八辈子的积淀来的。
哼!你是没去过呢侄媳,哎呀!我算是开了眼了。吃下一粒保证过天劫的丹药,人家摆在那里成瓶的卖。那些药材,随便拿出来的都是三千年看上的根头,那些个灵石,上等的法器,就换点手艺活。"说到这里,他斜眼看看苏氏:"咱八辈子都白活了,知道吗?白活了!"
苏氏不吭气,心里不以为然,是真的不以为然,能做乐成道人媳妇儿的,多少都有些臭脾气,爱拉个硬屎。再说了,自打春天不来了,那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爱跟这边沾边了,再做没眼力见的事儿,那不是上杆子会交情吗?
"怎么,不服气?"乐礼看苏氏不搭话有挤兑了一句。
苏氏忙站起来:"侄媳不敢。"
"不敢,其实吧,能有多为难呢?"乐礼指着站在家厅外的那群男男女女:"你去挑上几个,都是自己家人,随你喜欢。你送过去,就说,只是几个下仆,帮着收拾下花草,还是很有经验的,咱老丹门侍弄花草的手艺,那是祖传的!人送过去了,总会有机会的……"
苏氏不吭气,乐礼仗着长辈的身份是越说越来劲,整个修真内核,也就是自己家哥哥走了狗屎运,跟那边的真神搭了关系。现如今,他乐礼出门,谁不对他笑脸相迎,不说那份尊严体面,想想家里今后的前程,那也是很有必要为子孙后代计划计划的。乐礼觉得,自己哥哥躲出去,那是想吃独食!他不管了,反正死赖活赖的,也得粘着这边,只要这边有一位送进去了,就不必看这边的脸色了。
屋子的角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乐成老头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进了门。
"爹?"苏氏很惊讶的看着自己公爹。
"三哥?哎呀,你看我们,也不会挑个时候来,临出门我还说呢,等着你们三伯闭关完了咱再来打搅。可你弟弟不愿意,他说,家里就数我三哥仁义,大小疼我,我一去,保准出来。你看,还是你兄弟懂你,我们一来,三哥你就出来了。"秦氏站起来,很是巴结的的福了一福,很是亲昵的说着家常话,听上去倒是一扫刻薄,温言软语的。
乐成不搭理她,直接走到自己弟弟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直看得乐礼毛骨悚然的说:"哥,你看我没用,我没出息,又不是我一家的,那家都没跑。我就是倒霉,被他们派来了!你去外面看看,大房的,二房的,就是你们这一房的远亲都选了人来。
乐成不说话,束手走到院里,看着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年轻男女,终归是深深叹息了一下说到:"跟我来吧。"
这院里的人都齐齐露了喜色,一群人呼啦啦的跟在乐成身后一起走到了薛润家门口。
杨向子早就发觉不对,他与琼和一起站在门口看着脸色发青,站在那里嘴唇哆嗦的乐成,这老爷子眼见着有走火入魔的趋向。
琼和见了,倒是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其实那一界不这样,这老爷子倒是真的可怜了,夹在当间左右为难。他走过去,拍了老爷子一下:"这是怎么着了?"
乐成原本气的脑袋发蒙,被琼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法一拍倒是神色立刻清明了。他呼吸了一下,冲着杨向子深深施礼:"小友,原本是不该过来打搅的,可也是实在没法子。"他指指自己身后那群人说:"那边的,看到没。都想到您家为仆为奴呢,我要是您呀,就一个也不要,一个个的早早的打发了,这群人就是苍蝇,就是蛆虫,只要有点味儿,他们就会乌泱泱的上来讨便宜,等您们有什么事儿了……这些人压根指望不上,跑的比狗都快!"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
昨晚各种奋战刷后台还是没更新成,给大家道歉了。。。。
44 第 44 章
薛润听着电话,越听越冒火,听完后半响没说话,只是支着两只眼睛,瞪着羿丹。越想越冒火,这混乱的生活,都是因为眼前人。
自己跟徒弟们隐在这俗世,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被这个人搞得一团糟不说,前世就搭在这人手里,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被他祸害?自己到底欠他多少钱?可以恨自己恨成这样子?
羿丹有些莫名其妙,很是冤枉,可……被哥这样盯着看,多少有些那个……浑身滋润的感觉,这小半年了,他就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上辈子这人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现如今看样子是添了新脾气,你说说,这怎么就瞪得如此动人,怎么看上去越来越可爱呢。
羿丹眨巴下眼睛与薛润对视,眼睛里这一汪秋水,毫不客气的丢到了对面,一波一波又一波,你要多少有多少。
薛润被无赖汉盯得无奈,心知讨不到便宜,只好扭脸继续向外看,看了一会看身后无声,便很是生气的说:"我要回去。"
"那边乱七八糟的,还是跟我去地宫住几天,咱把向子,咱家洋洋,还有小春天都接了去,看他们怎么找咱们。哥你就是肉,总是被欺负,安心,以后我在,总不会叫你吃亏的。"羿丹很是好脾气的倒了一杯香茗递给薛润。
薛润再次被搞得没脾气,只好接了香茗,一口一口的喝着,想着心事。
此刻,这两人正站在世界第一山峰,珠穆朗玛山的顶峰。他们脚底下铺的是不知道那一界搞到的兽皮,毛茸茸的,厚墩墩,不管这雪山的积雪多么寒冷,硬是没透进来。他们四周是聚在一个透明的大泡泡里,任外面飞雪飘渺,寒风呼啸,就是冲不进来。羿丹舍不得薛润受一点罪,搞出这样的泡泡并不觉得是伤害了蹬山的趣味,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太会办事儿了。
他哥可真是的,面皮那么薄,夸一句会死吗?
薛润奇怪的看着电话,这是什么信号?珠穆朗玛峰顶都能接?他看看羿丹,其实羿丹也不懂,这都是琼和他们给整来的。
绿芽细嫩,香茗青烟缭绕,薛润穿着夏天的衬衣,长裤,坐在兽毯上心里暗暗叹息。好歹秘境还是自己家,自己想撵谁出去就撵谁出去,要是去了地宫,还不是落入狼手,他想都不要想,自己是死也不会去的。
羿丹没有继续劝阻,只是拿了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薛润:"天热,吃片西瓜清火气。"
薛润无语,接过西瓜伴着泡泡外面万年不化的风雪,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两只耳朵边尽是呜呜的寒风嘶鸣,真是半点情趣都没。
"你要不喜欢,大不了找个地方把那些人丢进去,随便关他们几百年,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何必为了闲人生气?"羿丹站起来,背着手看着远处。
那远处,正有几组登山队员,高举冰锤,一步,一步艰难的在山壁上行走。
"你知道我现在跟你最大的区别在那里吗?"薛润一脸讥讽。
羿丹回头奇怪的看看他:"区别,那里有区别?要我看,从上到下,那里都同,没半分区别!"
"哼,我来时,这身体都成年了,或多或少的我也要受他一些影响,这个世界,最大的特色就是规矩,各种规矩,这种每个人都要守的规矩,说实话,我不讨厌规矩。咱以前……那个世界,弱肉强食,崩坏是早晚的事儿,那些人,甭管怎么着吧,那是人命。我跟乐成老道,那是交情,交情也是有规矩的,那些人即是乐成老道的家人,你给弄没了,我们的交情也就没了。羿丹,以前,我宠着你……"薛润正在唠叨,羿丹赶忙插话。
"没事哥,以后换我宠着你就好。"
薛润郁闷的摆手:"你别插我的话。"
羿丹忙闭了嘴,很老实的,态度很认真的听着。
"以前吧,你也算是我带大的,那时候我父亲也没把我教好,难免会有一些娇宠的性子,由我这里又到了你那里,最后就变本加利了。虽然你不是这一界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别没事就卷了一堆人去,这样……我不喜欢。"
羿丹想了下,连连点头,心里却觉得古怪。这个哥,其实或多或少的真的有些变了,记得以前下山,自己看到好玩意儿,只要相中,哥都会二话不说就抢过来给自己,现在他倒是多了一种性格,哎呀,这样的性格多好啊,只要有他在意的,自己摸透了,就拿利用好了威胁哥别离开自己,嗯,实在是大妙。规矩实在是个好东西,不好好利用,他就不是羿丹了。
薛润完全不知道羿丹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怕是会一口鲜血喷出,再也不跟他废话半个字。
这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吃着西瓜,品着香茗,看着满山的风雪,又沉入了锯嘴葫芦状态。其实薛润一向觉得,羿丹找到这些狗屁的景点,半点都不好玩,谁知道那个混蛋给他出的馊主意。他却不知道,为了讨好自己,羿丹算是每夜挑灯夜读,这个星球但凡出名点的景点,他都去探了路,想了法子,这么玩,怎么给惊喜,什么景色搭配什么器皿,助具,都是安排了好多遍的。
这边正在想着心事,一支来自外国的登山队,历尽千般苦难,终于登上了山峰,当勇士登峰,伴着耳边沉闷的呼吸,他们与峰顶瞭望,顿时骄傲万分,一时间那种豪情难以言表,千言万语化作双手颤抖的取出自家国旗迎风展开,正准备拍照,拍摄,发一番爱国豪言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大泡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羿丹很是好奇的牵着泡泡围着这几人转圈:"哥,他们这是做什么呢?忒激动了!"
薛润看着那些胡子上结了霜花的可怜人,心里觉得颇是过意不去,于是,就好心的取了块西瓜,有些讪讪的说:"那啥,吃瓜不?"说完又觉得很白痴,只好恨恨的对着羿丹大骂,最近也真是没少骂人家:"快走了!你笑什么笑!"
羿丹乐不颠的卷了泡泡迅速消失在珠穆朗玛峰顶,没片刻,这两人竟然出现在久违的苍山秘境口,薛润看看羿丹。
羿丹站在那边陪着笑脸:"我要是不叫哥哥回来,怕是明儿起就没好日子过了。"
杨向子听到家门口的动静,忙抱了春天出来,一见到分别半年多的师傅,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委屈。
倒是薛润,看都不看他的,直接把一只杯子递给他:"喏,礼物。"说完,抱过春天左右大大的亲了一下:"哎呀,想死大爹爹了,小春天想我没?"
春天认了半天,终于认出来这是大爹爹,很是高兴地一顿亲:"想啊,大爹爹想春天没?"
"想了,春天那里想大爹爹了?"
"肚子想了。"
"还有那里想了?"
"胳膊想了。"
"还有那里想了?"
"脸脸想了……"
问了一车废话后,薛润抱着春天往里走,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羿丹说:"嗯……那个,你先你家去。"
原本以为可以登堂入室的羿丹,脚下顿时止了,一脸委屈的盯着那个人的背影,心里又是心酸又是苦涩。
"哥,不带这样的。"
杨向子看着半杯水,很是奇怪的问:"这是什么礼物啊?"
"珠穆朗玛峰山顶的万年积雪。"羿丹凉飕飕的解释。
杨向子撇下嘴:"哦,你们去珠穆朗玛峰玩了?"
"恩。"羿丹听到门响,心都碎了。
"师傅要去的?"杨向子低头喝了一口水,打了个冷颤。
"没有啊,我找了一本书,书上写着世界上最值得去的一百个地方,我这才带着哥去了五六处。"羿丹有些郁闷,周围起了低气压。
杨向子斜眼看着远处不敢过来的琼和,半年多的交情了,便有意无意的加了一句:"师叔,你问过我师父想去那儿没?"
"没啊?要问吗?"羿丹惊愕。
"嗯,下次问问。"杨向子冲他笑笑,转身进了屋子。
对于上一代的纠葛,又不是灭门血仇,说白了只是情感纠葛,杨向子倒是不怎么恨羿丹的,他倒是很讨厌一直傻站在家门口的辩香,那家伙才是个阴人呢。瞧瞧,多阴险,一天到晚的找熟人来说情,就是不肯直接敲门问问施洋,你到底是远不原谅我。
原谅?他是施洋,他也不理这猪。
站在那里,呆呆的想了一会,羿丹身边终于有了春天一般的温暖气息,琼和这才敢走到跟前说话,他才刚走过来,羿丹却一把搂住他肩膀,嘿嘿笑着点头说:"徒弟,咱向子是个好孩子啊,对吧?"
琼和连连点头:"是不错。"能说不好吗?
"以后,多和他亲近亲近,记住没?"
"是。"
"别啊!徒弟,咱也跟你师伯家学,要做亲密的一家人……他家有猫,咱去整条黑狗,你去给我找个小男孩,不,三个,咱夏天,秋天,冬天,一色的预备齐了……"
薛润回到家,先是在自己的床铺上打了滚,又在自己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了徒弟亲手做的衣裳,这才心里舒畅万分的坐在客厅,看着自己这家人,心里顿时满满当当。
"还是自己家呆的好,外面怎么感觉都不是个味儿。"他感叹了句,端起徒弟炖的汤喝了一口。
"师傅别再这里说凉话了,那后院还有个砍树的,您想想怎么处理吧,每天哐哐哐的,打个坐也不安生。"施洋许久不说话,一张嘴,便是凉兮兮的一句。
薛润伸着的调羹猛的住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砍树的?二当家?不会吧!还砍呢?"
杨向子对天翻白眼,心里对师傅的迟钝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啊,砍着呢,师傅,那家伙,其实不算坏,只是没人好好教着,这半年来……我教了他点东西,倒不是清灵源的东西,他挺勤快的,家里什么活儿都干了,就连植物园里土里埋的那些虫子都一只只的给清理了。好歹是个大活人,师傅,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压根没想过,薛润当初只是感叹了一下网游里的那份情谊,这都被迫戒网半年多了,想起网上那些事,真是又虚幻,又是感慨万分。
"先把人叫过来吧。"薛润放下饭碗,倒是一脸正经。
杨向子站起来,去了秘境,没片刻带来一位摸样刚正,英俊帅气的小伙子进来,薛润整整认了半分钟,才露着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讪讪的说:"那个,二当家,真是对不住了。"
石伟达愣了半天,这半年他的生活极为简单,砍树,背守则,杨向子还教过他一些别的,俱都是修真的功夫,虽然不是清灵源的,可是不错的玩意儿。以前,花了几十万的减肥药都没甩去的肥肉没了,早睡早起,身上的那些小毛病也没了。生活规律,简简单单,石伟达竟喜欢起这样的日子。那种大富大贵,皆是过眼云烟了。
石伟达并不认为自己在修炼什么,他骨子里觉得自己现在是劳动改造,甚至到现在他都觉得,这里是那个人给他安排的磨难。
"三……当家?"石伟达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那段网游岁月。
"可不就是我,这说起来,事情其实挺简单的,我这徒弟吧,是个闷罐子,也不跟你解释,这是我的错……"
一番充满薛润的特色的解释,没多少话,大约就是那个意思,当初在游戏,大家也算有缘分,你对我不错,也算是好友,所以这才派了徒弟带你过来。我本来是好意,后来出了事,我也不在家,我把你忘了这不怪我,实在是事情太多了……
石伟达傻坐着,迟迟无法消化这番话,闹了半天自己砍了半天树,劳动改造了半年,跟那个人没半毛钱的关系,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半年,石伟达的性格早就变的呆木木的逆来顺受,少言寡语,他坐在那里浑浑噩噩的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那谢谢了。"
薛润不由得又惭愧起来:"那个……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石伟达想了下:"那……我能在你家继续干活吗……我不要钱,跟以前一样就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薛润轻轻的摇头:"谁都要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如今你也算是重新锤炼过了,我觉得,谁都要有自己早晚要走的路,二当家还年轻,总要有自己一起生活一世的人,留在我这里,山中无日月的,怕是要耽误你的。"
"我不怕耽误,这里挺好的。"石伟达抬起头,有些惊慌。他不敢出去,他谁都怕,他谁也不敢招惹,他甚至觉自卑到觉着自己不如一只蚂蚁。
薛润不知道他的自卑是那里拿来的,他看看杨向子,杨向子倒是一脸了然的笑笑:"没事,我明儿出去,找下李国平带带他,他现在能养活自己,师傅,我下个月想搬到春天上学那边,这边……事多,有个看家的也好,南屋那边,那不空着吗。"
薛润点点头,又看看施洋。
"唔……我想回家,好多年没回去了。"施洋很无所谓的耸下肩膀。
薛润越品越不是滋味:"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觉得,咱家散了,以后我都不回来了?"
施洋摆摆手:"师傅,你可别这样说,现在天天的不安静,乐成先生那边倒是仁义,可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想着,避避总归是好的。倒不是怕了谁,怕的是,他们一个个的无孔不入,但凡你有个朋友,有个关系,最后都会被会伤害的干干净净,到那时,才更生气,我跟师兄商议了,以后,师傅在那,家就在那,您看呢?这时间久了,那些人摸不到咱在那,过上个十多年,咱再回来,你看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半夜接了电话,才知道没更好,错字明儿我再改,最近戒咖啡,戒浓茶,感冒发烧一堆事儿,总之是怠慢大家了,鞠躬,再次感谢一再的支持!谢谢亲们!
45 第 45 章
薛润舍不得自己家里那堆精心培植的盆景,还有做了一多半的浮屠,可是,多少年的心血,他也架不住外面那堆人怀着蚂蚁咬大象的功夫慢慢的在侵入自己的生活。了解俗世的他明白,如果这样大喇喇的继续住在苍山,本来朴素的生活,早晚就会为了一些小事而变得无比辛苦。
就这样,他带着全家悄悄的躲了,乐成先生那边,薛润没丢下,叫琼和找了小五洲一块地方,老道乐不颠颠的带着全家隐居去也。
安排好家里人,看着站在家门口跟自己颇有些依依不舍轻易的二当家,薛润摆摆手:"我们过些时候还回来。"
二当家的表情有些失落,有些不知所措。
羿丹在一边有些吃味,直接拽着他跑了。
施洋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慢慢挪着步子下了山,他买了机票,按照俗世人的方式回帝都。
话是这么说的,虽然跟师哥商议好了,为了师傅的终身幸福,他们都别连累着师傅,说白了,他跟师兄其实不讨厌羿丹,最起码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羿丹对师傅是非常,非常的爱,甚至师傅,他骨子里也是喜欢羿丹的。他不回应,只是情感缺乏,爱细胞白痴而已。
可是,离开家之后,施洋在城市里兜兜转转的溜达了一天,以前被他丢弃的生活圈子是那么的远,现在他的圈子狭隘到无处可去,兜兜转转的,他还是到了机场。
"你说这死孩子,到底要耽误几次班机,换几次票才上去?"躲在一边悄悄跟踪徒弟的薛润,看着傻乎乎坐在候机室的徒弟有些发愁。徒弟不放心师傅,师傅何尝放心徒弟。
"孩子心里有坎吧?你要过去吗?"羿丹好脾气的说着。
打苍山出来,这两人就悄悄跟着施洋,家里这俩徒弟,其实薛润放心不下的就是施洋,这孩子,心里一直有疙瘩,要不做活死人做了这么多年呢。
这两人正看得热闹,打候机室外面,慢慢走进来一个男人,大冬天的,薄衫轻裤,摸样上乘,一派很是悠闲的样子,这人正是辩香。
一看到辩香,薛润就很来气的想上去干点什么,羿丹却一把拉住他:"孩子们的事儿,大人少管。"
"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你看小五洲那些老宗门被他逼得,就知道他是个阴人,施洋跟谁都不能跟……"
薛润的话打住了,自己家徒弟实在不争气,辩香递给他一瓶热饮,他还真就接了。
"你怎么来了?"施洋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时候,谁给他一瓶饮料他都会接。
辩香蹲下,看着关在笼子里的妹妹,伸出手指颠颠妹妹的下巴,妹妹舒服的呼呼了几声,这段日子,妹妹在秘境周围游荡的时候,没少受贿。
"我要是你,先回去再说,你能在这里坐多久。"辩香语气温和的劝着,就像认识了许多年的熟人一般,施洋的什么事情他好像都清楚,施洋的心理疙瘩在那,他都明白。
"我愿意坐多久是我的事儿,你跟着我能有什么结果,羿丹老头跟我师父走了,你跟着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辩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利用我没用,你太不了解羿丹老头了,那家伙在我师傅面前是傻子,可在你们面前,你们八辈子合起来都不够他玩的。"施洋的嘴巴一贯的尖锐刻薄。
辩香露出苦笑的样子,抬脸看施洋:"我说我没那么想你信吗?我从没那么想过。"
施洋拧开饮料瓶,喝了一口,很无所谓的说:"不信。"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我只是想陪着你,我活的够久了,我就想找个人……"
"快打住吧你。"施洋插嘴:"你那点花花肠子,我师兄早就看透了,你丢开小五洲不是大度,你只是觉得麻烦,你找我,不过是我背后有东西能帮你遮掩,帮你背着那些麻烦。其实,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吗?"
"我从没计划过任何人,我活着的目的,从生下来就注定了,以前……我以为那是我唯一的目活着的……"辩香说了半截话,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话题:"你师兄,怎么会觉得我是有计划的跟着你?"
施洋翻了个白眼,看上痞痞的:"多久了,你跟羿丹都打着追求人的目的站在我家门口,羿丹老头每天都在行动,那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脸皮越磨越厚,人家那才叫真诚呢。可你……你却一动不动真把那里当庙宇了,你说是喜欢我,不过是想给那些人找一些疯魔的假象,丢开辩香这个名字给你带来的巨大负担,说白了,你就是个极端自私的人。我师兄看人向来是没错的。"
辩香笑了,手指依旧挠着妹妹的下巴:"傻孩子,这个世界谁又是大公无私的?圣人石像大概可以,可那只是精神当中人想出的石头像,考虑下我吧,我挺好的,最起码,咱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啊?我能照顾你,宠着你,虽然你家那靠山挺强,可那是你师傅的靠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
羿丹在一边听得实在来气,可是却不敢违背薛润说的只跟踪不干涉的宗旨,他只能咬牙切齿的骂道:"这混蛋算个屁,跟咱家门当户对,他是什么东西,根本配不上咱洋洋&%……&……%&……"
正骂的爽,又怕身边的人不高兴,只好悄悄的看了一眼,没成想,薛润也气得咬牙切齿,对着他的肩膀猛的一拍,语气很是赞同:"说得对,他算个什么东西!根本配不上咱家老二!"
这么久了,第一次被夸奖,哥说了,是"咱家",羿丹有些飘飘然,运足了气力,准备再骂上一场。
施洋提起猫笼子,终于站起来,进了检票口,辩香远远的看着他,并不进去,倒是施洋以为他会跟上去,于是奇怪的站在检票口看了下他。
"有人送行,有人接待,对于一个旅行的人来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去那边等你。"辩香语气依旧温柔。
施洋哼了一声,提着笼子进去了。
见徒弟进去,羿丹跟薛润也乘着大泡泡N号,慢慢的离开地面,准备去帝都继续跟踪,这两人总归是没事闲得慌的。
每个城市的机场都是一样的,不管有多少乘客,不管有多少迎来送往,它不同于火车站,也不同于汽车站,许是机场很大,飞机票价很贵,这种昂贵,将人不知觉的划了等级,有钱坐飞机的人,总归是懂得矜持的那一种,于是机场它就有了一股子莫名凉意,说不上这股子凉意打那里来的。
目送施洋的飞机离开地面,辩香慢慢走到机场边角的一处盥洗室,当他进去后,随意掐了个法决,顿时这里成了被隔绝的世界。
拧开水龙头,辩香洗了一把脸,又拽了几张纸巾,一边擦去脸上的水珠,也捎带擦去自己不该戴在脸上的情绪,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抬脸看着面前的镜子,那镜子忽然动了一下,竟然像离子电视一般的出现图像。
镜子里……先是一座山,后,又出现一处玫瑰园,玫瑰园边有一处引自远处山涧里的清泉,清泉被切了片的竹筒引着慢慢流淌进玫瑰园的一处水池,泉水叮咚作响,玫瑰含苞待放,每一朵都是那么娇媚可人,这地方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在玫瑰园里,有着一位头顶着斗笠,挽着裤腿,拿着花剪正精心的侍弄花圃的花农正在不急不缓的劳动。
花农忙了一会,放下手里的花剪,摘去斗笠,露出一张顶着一头白发,三十岁上下的清俊面孔的脸。花农捶打了一下疲惫的后腰,伸手拿起半片葫芦瓢,接了一勺山泉,很是舒服,犹如饮着琼浆玉液一般的喝了几口。
抬手,擦了一下嘴巴,花农对着镜子外的辩香笑了下:"他还是不理你?"
辩香苦笑:"谁也不傻,镜先生……"
"别叫我镜先生,我就是个可怜人,可当不起先生,先生这个词汇……是你们这一界称呼老师的称谓吧?"花农慢慢盘膝坐下,露出一丝讥讽一般的笑容。在他周围,漂亮的玫瑰园,忽然悄悄隐去,露出地狱熔岩一般的凄厉寒荒所在,这人依旧盘膝坐着,琵琶骨上拴着一条银白色的锁链,这条锁链一头捆着镜先生,一头坠入岩浆不知尽头。
"真是可惜,这个月的放风日又过去了。"镜先生一脸遗憾,此刻,他身上穿着的那套农装,已经碎成一条条的,竟比乞丐衣衫好不到那里去的百衲衣。那双本来干干净净的手,却如在煤井中挖了几辈子煤炭的矿工的手一般黑粗,那手上还长着不知道多少年没修理过的半尺长指甲,指甲的尽头都有些曲卷了。
"镜先生,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这些情情爱爱我实在不懂,自小,并没人教过我这些……施洋那人看上去很幼稚,其实,骨子里是非常聪慧的,长在俗世当中的人,总比我们这些生来就修炼的人,多出一分情根,所以,在情上,我胜不了他,您能想别的办法吗?在下一定努力……"辩香小心翼翼的劝阻着。
镜子里突然伸出一只带着长长指甲的手,紧紧抓住了辩香的脖子,辩香一动不动的任他抓,似乎,对死亡毫不畏惧。
那手很快又张开了,还轻轻的拍拍辩香的脸。
"呵呵……真不愧是守护者,对呀……你们都不怕死……死能解决什么呢?"那只手又缩回了镜子。
镜先生的手又夸张的托住自己的下巴,带着一脸慈爱的笑容,语气很是亲昵:"好孩子,我杀你做什么呢?乖,去慢慢追,真心的去追,干嘛假装呢?那孩子多好,去真的爱上他,用水磨的功夫,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二十年……二十年,至于二十年后吗?你想想吧,你家祖祖辈辈几代人死去,维护的那点破山地,忽然成了我身后这熔岩枯山,啧啧……那就热闹了,想下你的师父,你的祖先……那可就白死了对吧!"
辩香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终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待他出去,镜先生单手托着下巴,带着莫名的怜惜摸着自己那张脸唠叨着:"我好不容易把那人骗下来,找到那人……除了他,世界上谁还能有那么强大的意识精神海,谁还能把我换出去呢?原来以为他是个不折手段的……哼,竟然还讲起良心了……人要良心干什么呢?没用的,真是傻孩子……"
一位不知道打那里来的机场乘客,吹着口哨进了盥洗室,待他解决完生理问题,对着镜子开始洗手的时候,那镜子上出现了一行大字:"说出你的愿望,无论什么……"
施洋提着猫笼,慢慢走出机场,那股子久违的故乡味道就这样扑面而来,空气依旧是那么沉闷,干冷,这里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半夜一点半的时段,整个天空都看不到星星。满鼻子满肺叶的汽车尾气味儿。
辩香站在一辆车前,依旧带着那副温和的笑:"我来接你,你想去那里?"
施洋本来正在感叹的心情顿时被破坏的干干净净,他毫不客气,没半分犹豫的转身上了一辆机场出租,报了一个地址,出租慢慢的离开,将站在那里的辩香,甩的远远的。
坐在泡泡里的薛润,看到徒弟再次完美的甩了辩香,心里滋润到不成,他好心情的接过羿丹递给他的水果,大大的咬了一口,正在咀嚼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的问羿丹:"对了,说起来,以前我就想问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羿丹露着一脸幸福的笑,一边削水果一边说:"我们那一界,有个水镜,只要你拿出相应的代价,它就能满足你一半愿望。"
"一半,为什么是一半?"
"好比我要找你,它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在那里,也不能直接把你带到我面前,就叫一半,那镜子有些邪门,嗯……还吃吗?"羿丹把削好的水果放到小桌子上问。
薛润摇头:"不吃了,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羿丹笑笑:"我的代价啊,我的一半寿数。"
"呸!骗人的吧。你才舍不得呢,修行不就是为了长寿吗。"薛润翻白眼讥讽。
羿丹笑笑:"对啊,我才舍不得呢,所以,这是骗你的呀!"
46 第 46 章
施洋现在回忆起自己离开,偷家里户口本的行为,真是无比天真。几年过去,心境飞跃,现在想起来,就是离开那本册子,他也还是施卓征的儿子,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回到帝都几日,施洋一直没什么心情回家,找不到理由回去。其实,修真这东西很奇怪,最开始淬炼的就是心境,更加上他们这一门对心境的要求格外严格,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的施洋,早就五行交汇化混元之胎婴。虽然在家里总是学世俗之人说笑、吃食,其实根骨早就不同,对于情感的感悟大多是放任自流,可是,无论是杨向子,还是施洋,修真之路都走得过于平顺,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
坐在大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施洋看着那熙熙攘攘依旧热闹的车流,这里还是老样子,只是……物是人非了。
"你说你徒弟要等几天才能回去啊?"羿丹有些不耐烦,他实在想带着薛润好好在这座四九城溜达一下,他连最热闹的去处都打听好了。
"你这脑子,除了吃喝玩乐,就不长点别的,你给琼和他们也操点心,好歹有一场师徒名份呢。"薛润没回头的嘟囔他,羿丹听了只是笑笑。最近,哥对他谈不上好,但是对比以前那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的。
他好脾气的说着:"琼和他们我早就不管了,倒是洋洋,他要这样坐半年呢?"
"那就等半年好了。"薛润回答得理所当然,说完叹息了下:"他总归是从哪里来的疙瘩,要从哪里解开。"
"要我说,给他一碗药,随随便便就搞定了的事儿,哥干嘛搞得那么啰嗦,还有,你们现在的修炼方式,我看着着实古怪,这世上有炼器的、练体的,还有像我,我是从修魔入道的,可你们练的那个识海……"他斟酌了下语气继续劝:"我看没用啊,识海不过是探究讯息的面积。不如,哥,你废了修为,咱从头来好不好?"
薛润猛地回头,一脸讥讽:"你的意思是我们练错了?"
羿丹一脸无辜地指指上面:"那上面随便哪一界,也没你家这样的。"
"那有无记载说我这样练却是错的?"
"那倒没有,可是,练习识海只是修炼的一种,专精就不好了。"
薛润坐下,俯视着脚下车来车往的大道,他现在对这样的视角早就习惯,没有了刚开始的别扭。
"就像你这个领域,我们练得也是领域,感悟天地,洞彻宇宙真正的心源,现在我们只是在初期,你有无想过,有一天,识海有多远,属于你的领域就有多大,而那时,不管你们是什么境,大乘也罢,金仙也罢,你在我的领域,自然,要归我管的。"
薛润说起这些,难免有些自得的语气,羿丹见他高兴,连忙巴结:"那我祝愿哥哥神功大成,其实你成不成,我都归你管。"
"切!"薛润对于这人的没皮没脸,却早已习惯,已经不会反驳、讥讽了。
"哎,他出去了。"羿丹看着咖啡店那边突然说。
薛润忙回头……
施洋终于背起自己随身的包包,慢慢地走出咖啡店,他对着站在门口不远的辩香不知道说了点什么,辩香点点头,很是好脾气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脑袋,被施洋一把打开。辩香转身向街角走,临走,扭脸看了一眼薛润他们呆着的这个方向。
"我总觉得那小子不老实。"羿丹摸着下巴嘟囔。
"不用觉得,那小子贼眉鼠眼,压根不是好东西,向子把他看得透透的。"薛润恨恨地说。
几年修炼,施洋早就变了摸样,岁月停止在他的脸上,要说,他今年也该是三十一二岁的年纪了,可偏偏看上去就像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轮廓还能模糊的看出他的旧摸样,可是,过去的施洋就如匠人手里的粗胚,现在,他像新出炉的细瓷,就这样,施洋连家门都没进去就被警卫拦在了大院门口。
清晨,水烟缭绕在南大院墨湖两畔,早起带着警卫的那些老家伙跟着生物钟一个个地出来慢跑溜达。说起南大院这地方,住的都是对华夏有过贡献的有功之臣,当然,后继权柄在手的人也会在这个院子有那么一套小楼住。每天清晨,这些老爷子都会从自己家里出门,沿着墨湖两岸的小石板路慢跑,平日里见了面也不会如现实里的那些人亲昵的会握手,或大声打招呼,至多,他们会互相点点头,接着继续矜持地绕湖跑。
今儿说来奇怪,有几位还真就停了脚步,交换了下信息,那信息大多都是一条。
"知道吗,施震云家的小孙子回来了,据说是跟那边有点关系……"
南大院九号楼的施洋回来了,这对一年四季死气沉沉的南大院来说,那是个爆炸新闻。不,南大院,北大院,但凡挂上字号的院子,大家都在私下说着这件事。
施洋那副模样隐瞒不了谁,对于修士的存在,现在早就不是秘密了。
施洋的爷爷在政坛上,一直是呼啸风云的人物,虽几年前病重,接着奇迹一般回归,现如今,老爷子虽是退了,但是在某个区域依旧算得上是隐居在后行垂帘听政之事的。施洋的父亲虽然接了老爷子的担子,可惜,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名傀儡。
在大院这块地方,老人家活着,那是颇有尊严的事儿。所以说,施家在某个领域,地位是很高的。
施洋盘膝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打窗户外的小麻雀开始叽叽喳喳起,他就无法入定,这地方,扰心神的东西太多,熟悉的空气、熟悉的人、熟悉的家具。他的小阁楼还是老样子,家里一直没动,昨晚回来,他被叫到爷爷的书房,祖孙对视了整整四个小时,谁也没说话。后来老头实在困了,才放他出去,一出去,却看到父亲带着母亲坐在客厅,施洋简单地说了句:"我回去睡了。"
没解释,没交代,甚至,他不去看母亲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有些事儿,不好化开,师傅说,他总要回来,可是回来了,为什么心里那股子愤恨、委屈半点不见消散,看到大家满是责备的表情,施洋有着一肚子反驳、一肚子委屈,反倒没话说了。
看在窗台外觅食的麻雀儿,施洋已经后悔了。要是没回来就好了,沉默久了的人,对于现实的七嘴八舌是没有能力反抗的。
抬眼看下时钟,早上六点半,家里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这家里无论在外面有多大的能力,多大的地位,都会收拾干净自己,齐齐的聚在楼下陪老爷子吃饭。就因为这个规矩,施家的第三代只要有点本事,都会早早的买了房子躲出去,这个年月谁不爱睡个懒觉啊。
木板门轻轻地被磕了两下,小保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洋哥,阿姨叫下去吃饭。"
老施家这一点做得好,但凡司机、厨子、小保姆,没个小说里那样喊少爷的,年纪大的喊名字,年纪小的论岁数。施洋的父母都是二婚,可在家里人缘是很好的,里里外外的对所有人都很客气,很有家教,家里也是一派平和,看不出半分仗势欺人的样子。
施洋应了一声,去洗手间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一边收拾,他还想呢,以前,可从没人叫自己去陪老爷子吃早饭。他们都怕不争气的自己影响到老爷子一天的情绪,现在这情形倒是奇怪了。
拉开房门,妹妹先窜出屋子,大概是到了陌生地方,小家伙出去四下闻了闻,又怯懦地回来蹭施洋的裤脚,施洋笑了下,小声骂她:"你就是个家里横的。"
妹妹无辜地喵了声,跟着施洋的步子从三楼一层一层的往下跑,跑到客厅。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洋直接进了厨房,厨子吓了一跳,傻乎乎地看着他拉开壁橱,取出一个小花碗,又从冰箱找了一盒牛奶撕开回到客厅餐桌。
老爷子抬脸看着四下找位置的施洋,努力将脸上的不悦甩开,挤出一些笑意:"坐爷爷这边来。"
施洋点点头,走过去先蹲下,把小碗放好,倒了牛奶进去,妹妹喵了一声,开始把脸埋在奶碗里。
今儿早上,施家人上的很整齐,施洋的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他叔叔施卓祥带着夫人,一桌子十多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施洋完全不顾及老爷子的情绪,很直白的喂猫,然后很直白的坐下,端起一碗小米饭,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张张嘴巴,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吃吧!"
老爷子一肚子想了一晚上的话,偏偏这会子拉不下脸来问孙子。几年前,这孩子丢了,他们查来查去,查到施洋最后的痕迹跟一场泥石流车祸有关系,那件事是越查越诡异的。首先看那车子的惨样子,人肯定活不了,可是施洋偏偏又悄悄回到家,悄悄地抹去一切痕迹,最后都把户口迁走了。后来家人想整个寻人启事,可是,一张照片都找不到,还是施洋丢了半年后才发现人丢了的。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家里就是养个小猫小狗,那也有感情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父母,老头最后虽然想起来就大骂,可惜,他自己也没什么立场骂别人,搞来搞去,实在没脾气了,只好拖了公安部的下属多注意下。再后来,就是施洋到医院,有些事儿也好解释了,也许,这孩子……被哪个修士带走了。
看着孙子那张完全不同的脸,老爷子瞪了一下施卓征,施卓征又踢了他老婆路琴一脚,路琴看着完全陌生的儿子,昨晚她哭成那样,施洋都懒得看她。
路琴放下碗,张嘴想了半天,声音很是干涩的故意带着一些笑意问:"洋洋,这猫挺好,怎么是黑的?"
施洋抬脸看看她,又看看妹妹,嘴巴里语气很平淡的回答道:"那得问她妈。"
路琴脸上顿时僵住,有些无措地看下自己丈夫,可惜,她丈夫不吭气。
路琴只好继续问:"那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再不负责的妈,都觉得很心酸,很想哭,于是路琴的声音里夹了一份哭音在里面。
施洋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看她:"吃饭吧,我挺好的。"
就此,再也没人说话了,一顿饭,一家人没滋没味的吃完。吃罢,施洋想回到自己楼上,老爷子却叫住他。
"过来吧,有些话,我们做长辈的必须问,你做晚辈的也必须回答,我们承认,我们不算合格的家长,可你既然回来了,该说的我们还是要说。"
施洋想了下,弯腰抱起妹妹,来到客厅沙发坐好,小保姆端了一些茶,挨个摆到桌子上,还悄悄看他。
"看你这样,这几年是去那边了吧?"小叔施卓祥看大家不说话,便第一个开了口。
施洋讥讽地看他:"那边?哪边啊?"
施卓祥表情一窘,有些尴尬:"哎,就小五洲那边呗,现在又不是秘密,你爷爷说你是,我们那会还以为老爷子病昏头了呢,因为这个老爷子没少跟我们置气。现在你回来了,咱们也得给老爷子平反了不是。"
施洋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看法。
他这一点头,全家都露出一丝惊喜。
能不惊喜吗,这几年,修士入俗世,现世里,大宗的药厂开业,一些不属于现实只在传说里有的东西,也从很多渠道挡不住地往现世里走,像施家这样的家门,多少会有些好处,像家里现在吃的粮食、蔬菜,那是找了特殊渠道弄到的,吃了以后,效果自然是很好的。
甭管你学历多高,社会地位多高,古代皇帝都抵抗不了长生的诱惑,何况大家都是俗人呢。
小叔乐了下,拍拍手:"哎,我就说么,没事,肯定好着呢,你妈一直哭,说对不住你,怕你有个好歹,你们看吧,我就说了,他都大了,是个有福气的,被我说着了吧?"
屋子里人,顿时压抑不住兴奋的开始七嘴八舌,施洋面无表情地随他们说,他自己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妹妹想心事。
47 第 47 章
薛润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徒弟要回家,当然,他也不阻止徒弟这样的行为。转眼,施洋进入瓶颈都快两年了,境界一直无法寸进,教徒弟他是第一次,有时候徒弟都比他懂得多,这令他总是长吁短叹。
这一日,薛润终于按耐不住,约了徒弟来到帝都一家酒店的顶层会面。
施洋这些日子,一直纠葛在现实的俗事里。对家里那些个人,施洋谈不上讨厌,他的态度向来是你们说你们的,我该怎么还就怎么,从回家到现在三个月了,他所有说出的话合起来不足五百字,大部分的时间他是沉默的。
"师傅!"施洋站在顶层休闲厅的门口,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师傅,顿时,他开心不已,那张总是木着的脸颊终于解冻,喊师傅的语调也带上了撒娇的调调。
"哎哎,快坐,我们点了菜。"薛润很亲昵地指着对面的座位,很是熟稔的指挥着服务生给徒弟加了碗筷。
"师伯。"施洋对羿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乖。"羿丹对于这种待遇落差,向来没意见。
薛润夹起一块碎鲍鱼放进徒弟的盘子里:"你尝尝,你不知道,最近我们要把帝都好吃的都吃完了。这地儿不错的,饭菜的味道也很好。"
施洋道了谢,夹起食物放进嘴巴。
"最近都还好,跟家里处的好不好?"师傅很慈祥地问。其实,天天跟着人家,他是什么事儿都知道的。
咽下口中的食物,施洋点点头:"还是老样子,以前他们不理我,现在我没什么跟他们说话。师傅,很奇怪哎,以前我特别恨,觉得好多疙瘩是一辈子都无法解开的。回来我才发现,那些疙瘩根本不在,最起码在他们的心里不存在,以前我真是很傻。"
"瞧你说的,其实,回不回来的都一样,倒是你,直到现在也没跟师傅解释你为什么要回来。"薛润好脾气地听着。
羿丹在一边实在吃醋,对自己,这人向来没这么大的耐心。心里生气,筷子夹东西的样子,难免就上了一些不好看的衰样。
薛润随手夹了块蘑菇给他:"你老实点,搞这么多小动作干嘛?我跟徒弟说话呢。"
施洋看着那边立刻老实了,挂出一脸笑容,像吃上等美味一般咬蘑菇的人,心里难免挂上一丝羡慕。
"师傅,以前你常说,心境最大的魔是'复'这个字,以前我参悟不透,所以一直瓶颈。
最近我常想,假如师伯不会来,咱们全家,也许这辈子都会守着那块小山头,过自己简单的日子,安安稳稳的,不管多少年,外面发生多少事儿,咱就是那样,平和,平稳的一生就过去了。"
拿起手帕擦擦嘴巴,施洋看着脸色很不好的羿丹笑笑继续说:"最近,师伯回来了,搞得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起先儿,我挺恨师伯的,后来想想,师伯……也就是师傅的'复',早晚有那么一天,不管过了多少年,师伯都要回来的。人世间,最大的刀刃不是他人,是自我,自我是一把刀,世间最能伤害自己的那把刀,其实人挺可怕的。"讲到这里,施洋自嘲地笑笑:"对吗,师傅,至虚然后守静,师傅讲的我都记得,我静不下来,是我害怕面对过去。现在,我回来了,才发现,过去就是小孩子的执着,如此而已。"
薛润长长地叹息一把,拍拍徒弟的手:"你是个有出息的,比师父有出息。"夸完,他很是满足地看着徒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以后你准备怎么做?"
施洋的表情很是释然:"哎,准备跟师兄借钱,买房子,找一份工作,去学点什么,也许我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江水顺势而流,坦白的回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薛润噗哧一声笑了,家里的钱可不都在杨向子那里,他跟着羿丹也没什么金钱概念,说起来他现在从上到下掏不出十块钱。
"成,咱家多少有些家底,跟你师兄说,家底算你一半。"
施洋点点头:"那是,我也是有继承权的。"
师徒两人亲亲热热的家长里短,顶层的钢琴声叮当敲击着,连带着外面的天气也优雅起来。原本,这该是一次挺好的家庭聚会,没成想的,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几声男女声夹杂的惊叫,气氛很好的休闲厅顿时人声沸腾,座椅乱碰,人仰马翻起来。
羿丹跟薛润互相惊讶的看看,在他们的神识里,这周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逃过他们的观察,可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休闲厅的卫生间里多了两具尸体。那两人该是一男一女,正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偷情,眨巴眼的功夫,人就死在那里,那尸体的样子白发苍苍,一身生命力都被吸纳得干干净净。
"帝都的事儿挺复杂,师傅还是远离了。"施洋扭脸看看那边,小声地劝阻着。
薛润点点头,随手拉了隔间的帘子,瞬间,他跟羿丹都消失在这个空间,只留下施洋拿起筷子,看着成桌子的菜肴叹息:"哎呀,这么多菜呢,还是免单的,可别浪费了。"说完,很是欢快地吃了起来。
吴维是从特别部队新抽掉到四科的骨干,这几年,随着小五洲跟地方合作的越来越多,吴维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机缘。他家在帝都也是有相当背景的一户家门,去年,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关系给他托到了修真界的一家老宗门,合该他命好,竟然扯出身上有三种属性的真灵根。就这样,吴维成了内门弟子。这几年,内核跟外部越来越协调,像他这样一边继续服役,一边修炼的俗世弟子是越来越多了。吴维是个有出息的,这才不到半年,就已经是练气八层,马上就可以筑基了。
从部队到四科,这是一步对政治对前途至关重要的选择,如今,谁家不想要一门修士后台,经商也好,从政也罢,世界已经改变了,一种新形势的价值观早就悄悄地改变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处角落。一直就很骄傲的吴维可以预见,他会继续骄傲下去,这一切跟他的努力与奋斗是无法分割的。
轻轻摘去手套,吴维叹息了下:"这是这个月第四起了。"
他的助手,一位很优秀的女法医递给他一盒老式清凉油,清凉油里有薄荷,可以祛除尸味。吴维接过小盒子笑笑:"没事,这尸体看上去朽了,其实挺新鲜的,肌肉纤维还存在弹性,不臭的。倒是这个牌子,老多年没见了,挺亲切,我小时候,我奶奶爱抹这个,后来不是都用风油精了吗。"
李真笑笑:"大队长,奇怪了,今儿怎么怀起旧了。"
吴维捏捏鼻子,棱角分明很是阳刚的脸上露出一丝挺奇怪的笑:"是呀,今儿怎么怀起旧了呢。得了,叫伙计们干活,先把那些人的身份证收上来,问询问询,找找线索。"
"大队长,还用你说,早就收起来了。"有下属小贾,把一叠身份证递过来。吴维接过去,先是很随意地看了几眼,翻了翻,很快,他的眼睛直了。
休闲的客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堆,虽然有人警告过不许交头接耳,可来这里吃饭的都是非富即贵有身价的,所以对于警告,大多数人都是置若罔闻,很是兴奋地在那里谈论,表情半点不见悲哀。两个人死了,跟他们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反正又不是他们杀的,这么大的热闹被赶上了,以后都会有谈资了。
施洋还在吃,要说师伯对自己师傅,那是好到没边的,看看这菜,全是招牌菜,随便哪一道菜都是四位数上的。
隔间的帘子被轻轻拉开,吃得很是欢快的施洋回头看看来人,呆了下,嘴巴快速地咀嚼了几下咽下东西,手不听话的又给自己整了一碗汤:"呦,巧了。"
可真是巧,自己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呢。
吴维笑笑,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下仔细看他半天,才看出来,这个打小就喜欢跟着自己的跟屁虫儿。吴维不傻,施洋对他有那种情感,他很早就知道。那种情感对于大院的孩子们来说,只要传出去,几乎就是致命的。吴维自认是个有底线、有道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所以他一直没戳穿这件事儿。后来,大家都慢慢长大,吴维是大院里一贯以来争气的孩子,自然,施洋是不争气的代表,他们的道路越来越远。
当然,长相英俊,家世不凡,能力优秀,自小吴维就不缺人喜欢,女人很多,男人嘛,施洋是唯一的一个。有时候吴维想起这事儿,也只是笑笑,哎,自己可真是魅力无穷,男人女人都无可阻挡的有魅力啊。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藏起来的,不可见人的虚荣耗子,无论他是谁。
后来,施洋失踪了,有时候,吴维路过小时候的篮球场,那条小路,那个小阁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位脸色很是苍白的青年,但最多蹉叹下岁月无常,便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前几天,据说是施洋回来了,吴维还挺高兴的,更加上好多人说,施洋是被修真界的人带走的。说起来,这事儿吴维不相信,想吴家在帝都那是多少年的资本积累,加上他自小就优秀,他才是一家普通的修真界宗门纳入的内门弟子,这里面有多艰难,门槛有多高,他是相当清楚的。那样的施洋也能被选中?吴维是不相信的。
吴维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施洋,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了那个一模一样的的轮廓,这一次却是真的相信了,岁月没在这个人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他看不出他的境界。
轻轻按动桌子,被随手放在一边的那叠身份证里,属于施洋的那张慢慢飞起,一直飞到施洋面前停下。
"不是看你身份证,大街上见了,咱们都准保不认识。"吴维一贯的客气老到,但是今儿这份老到里却露着以前从未有过的亲厚。
施洋只是看了一眼那张卡片,那卡片就瞬间消失。
"吃饭了吗?"施洋说着词不达意的话。
吴维的表情顿了下:"没呢,才刚吃,就出这事儿了。"
施洋扭脸看下这休闲餐,轻轻摇头叹息了下:"改日请你,大概厨子都在外面等问话呢。"
吴维看着一口一口喝着汤品的故人,心里的那种感觉真是十分矛盾。他看了他一会,做出很随意的样子问:"好些年了,成家了?"
施洋吸吸鼻子:"没呢。"
"师门不允许?"这句话便是试探了。
"怎么会,师傅巴不得我早点找个人养我,省的我见天的碍眼,一点社会贡献没有。"
"你到真是有福缘,能问吗?"宗门有忌讳,吴维是知道的。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加了句:"这是程序,今儿这不是出了命案了吗,现场也就你奇怪点。"
"呦,那我是嫌疑犯了?"施洋笑笑。
"没办法,要走个程序嘛,现在我不是在四科吗,拿了份薪水,职责所在。"
施洋看看吴维,心里倒是微微有些波动,毕竟是曾喜欢过那么多年的人,以前在大院里,自己亲生的亲姐姐,亲哥哥都不屑于提起他,唯有这个人对自己一向是很温和,很有风度的。以前啥也不懂,把这份温和当成了依靠,现在想起来,人家这是有家教,哎哎,想起来,真是很幼稚呀。
"这屋里不是有监控吗,这么大的五星级酒店,这是起码的。"施洋停了筷子,这一次语气倒是真的客气起来了。
"好了,跟你就只是开个玩笑,咱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给点线索,我们这都焦头烂额了。这个月这是第四起,加上这三个月的总和,大小都三十多起了。"吴维拿出像样,取了一支做出很是亲厚,很是熟稔的样子。
"我不吸烟,以前就不吸。"施洋摆摆手,扭脸看看卫生间的那个方向。那边死去的那两人,就连师傅跟师伯的功力都无法察觉到,可见,这事儿有多玄了。
"都是那样吗?"施洋问了一句。
吴维不明白:"什么?"
"都是那样,浑身的精魄都被吸走了?"施洋又问。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现场?"吴维这次是彻底惊了。
施洋看着他冷笑:"你也算是宗门中人,该知道,我不必去,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就问你呢,都那样吗?"
"对,都那样,浑身所有的精魄都被吸走了。就像木乃伊……"吴维很不习惯施洋这样对他,以前,施洋一见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
"你别查了,这事儿……就是你师尊来了都解决不了。看在打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给你句忠告,离这事儿远点。"
吴维不吭气,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才叹息了下:"洋洋,你以前不这样的。哥是不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看上去挺恨我的。"
施洋呆了。恨他,人家爱喜欢谁,不爱喜欢谁,是人家的事儿,自己凭什么拿自己的不幸去恨别人。想到这里,轻轻摇摇头:"我没恨你,这事儿,你别管,我这样说就是看在从小长到大的份上给你的忠告。"
"大队长,电话。"李真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递过一部电话后,上下打量施洋。
吴维站起来,到一边嗯嗯啊啊解释了一番,站在那里想了半天这才回来施洋很抱歉地笑笑:"抱歉,施洋,你得跟我回去。今儿这事儿挺麻烦,不过没关系的,我帮你担保了,他们就是问问,你放心。晚上我请你吃饭,给哥一个面子,好不好?"
施洋从口袋取出口香糖罐子倒出一粒放进嘴巴里咬了一会,抬脸拒绝:"不好,我不去。"
吴维还是劝:"别啊,你都这么大了,还是孩子气。听哥的,我保证没事,你要有事,施老爷子还不弄死我。对!你看这事儿,三个月了,就你给了一点线索……"吴维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哀求。
又是一阵电话铃响起,铃声是一首很古老很古老的歌《珊瑚颂》,说起来吴维这人很古怪,打手机可以自由选择铃声,他就用这曲儿很多年都没变过,以前自己还嘲笑他是老古董。
吴维接了电话,沉默的听了半天,又慢慢地关机,很是为难地看着施洋,却一个字都不说。
施洋叹息了下仰脸看着半包厢的灯光叹息:"所以说,俗世有时候挺啰嗦的。"说完,他站起来,慢慢向着卫生间走去。
吴维跟李真互相奇怪地看了一眼,接着一起跟上去。
绕过餐厅夹角,走过警戒线,有武警拦住施洋的去路,吴维刚想说什么,施洋却拿出一份证件直接递给武警,小武警接过证件查看,很快呆滞了一下,啪的一声敬了一个端正的军礼。
李国平给办的这玩意,倒是挺顶用的,施洋脸上抽抽了一下,只是点点头,径直进去了。
吴维走过去接过小武警的证件看了一眼,顿时呆了。四科有些忌讳大家都是知道的,就像有些人,他们的证件数字前面有特殊暗记。
李真探脑袋看了一眼,吐吐舌头小声说:"哎呀,少将哎……"
感觉到跟直接看到是两码子事儿,施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管闲事,这是两条人命呢。
施洋站在那里看着尸体不说话,现场搜检的相关人都停了工作奇怪地看着他。
仰天唠叨了一句:"乘物以游心。"施洋叹息了下,回头对一脸惊讶的吴维笑笑道:"去帮我找盆花儿。"
"花儿?"吴维奇呆愣愣地重复。
"绿色的盆景也行。"施洋解释。
李真机灵,转脸往外跑,很快她抱了一盆摆在外面的节节高回来问施洋:"这个成么?"
施洋接过花冲她笑了下:"有个绿色儿就成,有摄像机吗?我就帮你们这一次!"
"摄像机?哦,有的。"李真像个学话的鹦鹉学了句,很快去弄了一部摄像机过来。
"照着。"施洋指指尸体的方向。
李真举起摄像机对准了那边的方向。
屋子里很安静,一屋子人奇怪地看着施洋,不知道他抱着一盆盆景要干嘛。
施洋将盆景放在地面,缓慢地蹲下,他先是伸出手亲昵地抚摸了一下节节高的竹节儿,脸上又是怜惜,又是抱歉。搞得吴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渐渐的,屋子里一股子很奇妙的气流慢慢延伸着。
"咜!"施洋嘴巴里吐出一声奇怪的发音,那盆节节高突然快速地飞到了半空,急速旋转起来,旋转当中,节节高的竹节突然分散开来,飞快地在半空结着奇妙的阵势,几次集结之后,屋子里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宛若时光倒流一般丰满起来,这屋里的时光也开始急速地倒流着回到了过去……
48 第 48 章
清晨,太阳初升,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要浪费着跟昨天一样的时间重复自己。
中午,午饭,午休,继续工作,下班,加班,晚饭,饭局,人情关系,上级下级,各种麻烦,周而复始。
戴仪市还是老样子,一如昨天,大部分的人们依旧怀着那种特别的悲情思维,觉得活得特别累、特别难,却不知道,就在这个很普通的十月下旬的天气里,整个星球皆因为这个城市发生的一件案子,而被引进了漩涡当中,难以自拔。
一天工作,下了班,站在幼稚园门口,看着成群的孩子排着队,扯着小嗓子喊着口号,"一二一,一二一"走出来的时候,是很多成年父母认知里,最最幸福的时刻。
当然,也许,他们不知道。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段,成群露着幸福笑容的家长堆儿当中,杨向子总是一脸愁容的躲在角落,这不怪他,只怪家庭教育出了问题。
孩子们被一个一个接走,喧闹的幼稚园出口恢复平静,杨向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从角落挪出步子,走到学校门口,身体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地开始飘零。
幼稚园的小老师,两只手拽着两个娃,身后还跟着一位强忍怒气的家长。
当了好多年神仙,最近被幼稚园大班的小老师骂得跟灰孙子一般,杨向子多少找到了凡人的感觉。
"春天爸爸,不是我说,我带过七个班,你家杨春天这样调皮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上个星期怎么跟我保证的……"
小老师巴拉巴拉一连串的训斥,杨向子鞠躬弯腰,连着揪过杨春天想打两巴掌,又舍不得。他扭脸看下哭得眼睛如桃核的小胖子,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没外伤啊?于是不解地看着小老师,用近乎谦卑抱歉的语调问道:"这位小朋友,怎么了?"
在淘气孩子的老师面前,一切家长都是孙子,管你是不是神仙。小老师气得脸色青紫,弯下腰,一把拉开小朋友的裤子,杨向子顿时呆了。
可怜的小家伙,□小鸟红嘟嘟的都肿了。
这可是大问题了,杨春天才多大?杨向子脑子里百感交集,一千万种事故现场重现,各种的迷惑不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老师没跟杨向子客气,开始又巴拉巴拉地说起杨春天的罪状。
今儿呢,杨春天一直很乖,没有一不小心因为力气太大破坏幼稚园公共财产,也没一不小心误伤小朋友,看到杨春天很乖,小老师原本还准备给她一朵小红花的。结果快放学那会,一群娃娃穿好了衣服,带着小包包站在门口等时间到出校门,孩子们扎堆,难免就会找些幼稚话题。今儿小鸟受伤的这位小朋友叫万彬彬,爸爸是位警察,这位警察爸爸给儿子拿弹壳做了个玩具,万彬彬小朋友就悄悄偷渡到幼稚园,忍耐了一天之后,终于在放学的时候拿出来炫耀了。
万彬彬小朋友是很有战略的,最起先,他没拿弹壳玩具,他拿了一包巧克力豆跟杨春天显摆:"你有?"
杨春天小朋友看了他一眼,没吭气。
万彬彬顿时得意了,又拿出一本活动书:"你有?你有?"
杨春天还是不吭气。
万彬彬看到班里的女霸王今儿不还嘴,于是就抽抽了,他先是拿出弹壳玩具,引来一片羡慕,还围着杨春天转了三圈,嘴巴里念叨着……你有?你有……这样的词汇,最后,看杨春天低着头不说话,他终于胜利了,为了完美谢幕,万彬彬小朋友直接脱下裤子,露出小鸟大喊了一声:"你!有!吗!"
和爸爸拉了勾,发了誓的杨春天终于忍耐不住,顺手揪了一边看板上的挂红花的小木头夹子,直接就夹到了万彬彬小朋友的小鸟上。
"哇!!!!!!!!!!!!!!!"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您说,您这孩子,下手怎么这么黑,那地方也能夹……"怕担责任的小老师一直唠叨,杨向子哭笑不得地道歉。春天是灵物喂大的孩子,天生智力、力气都大过周围的小朋友,看样子,真要考虑是不是别上学,直接在家给孩子启蒙了。
"老师,老师,算了,没什么事儿,小孩子掐架,一会就好了。"一直站在老师的后面接电话的万彬彬家长,终于放下电话,先是低头看下自己孩子宝贵的小鸟,看到只是红肿之外,没大事,就站起来很客气地劝阻了句。
小老师达到了不用担责任的目的,轻轻呼气,把孩子还给了家长,扭身往学校里跑,谈恋爱的女人很不容易的。
杨向子弯腰,很认真地跟万彬彬小朋友道歉,又拿出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巴结他。万彬彬小朋友闻着这枚清香扑鼻的果子,肚子咕噜噜的叫,不敢拿,斜眼去看他爸爸,可惜,他爸爸又在接电话,爸爸总是这样没完没了的接电话!
杨向子将果子硬塞给小朋友,扭脸看站在那里接着电话抱怨的小警察。
这人不高,最多一米七四左右的样子,很瘦,长期吃饭不规律、休息不规律所致。衣服上有一股子浓浓的发油味道、饭菜味道,公家发的警用黑灰色衬衣边上,有一层油光,长期不讲卫生所致,警服袖子上戴着一块小小的孝字牌,这个是家里有人去世了。看他那双很久没上油的皮鞋,皮鞋边上满是污秽,大概这鞋子上了脚就没见过鞋油。
单身,工作狂,生活习惯邋遢……杨向子很快分析出这个人的生活状态。
"老大,我都三天没看到孩子了,孩子的奶奶刚去世,他妈妈根本不接受,人家刚结婚怀孕,我不能总是推卸责任……"
哦,离婚了,单亲爸爸啊,跟自己一样。
杨向子弯腰拍拍脸色不好的万彬彬安慰了一下,杨春天很怒,走过去硬是挤在爸爸跟混蛋中间,怒目而视,都怪他,全怪他……
"春天,这样不好!"杨向子小声训斥了一句,杨春天不吭气了,依旧悄悄瞪万彬彬。
万彬彬不说话,孩子小,却不是不明白事儿。他知道,今晚自己又要不知道去哪里睡了,爸爸又要加班了,自己又是流浪的孩子了……
万跃拿着电话,跟队长吵完跟副局长吵,奈何,那件该死的案子一直到现在没破,前案未结,新案又起,一家女子美体中心的训练室,一下倒了五个。这下子省公安厅的也来了,市委领导也去了,作为本市最年轻,屡破奇案的法医,他必须立刻到现场。万跃打了一圈电话,谁都知道他家那点事儿,一托孩子就是没完没了,现在都不敢粘他。再加上孩子奶奶上个月刚去世,可怜的彬彬,硬是没人收留了。
皱起秀气的眉毛,万跃咬咬嘴唇,蹲□体看看儿子,心里内疚得无以复加。小家伙不说话,手里捏着一个红果子,用手指的大拇指头指甲盖,一直抠果皮。
"彬彬,爸爸给买肯德基吃好不好?还有冰激凌,彬彬要什么,爸爸给买什么好不好?星期天还带你去看大象,咱拉钩好不好……"
万彬彬点点头,却不跟爸爸拉钩,看样子这个爸爸没什么信用。
"那!今晚……咱带着鸡翅膀薯条跟门房大爷玩好不好,大爷家有动画……"
"我不去!!!!!!!!!!哇!!!!!!!"
万彬彬哇哇大哭起来,万跃连忙抱起孩子,三十出头的汉子,心里酸得想哭。
"彬彬爸爸?"杨向子轻轻拍拍小警察的肩膀。
万跃扭脸看下杨向子,眼眶是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没事,没事,小孩子打架,明儿就忘了,您看我这里有事,也没跟您……"
杨向子打断他的话,笑眯眯的建议:"你要是有事,要是放心的话,孩子我帮你带着。"
"啊?"万跃,愣了一下,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阵的电话响。
顾不上那么多的万跃,看看电话,又看看孩子,咬咬牙,他把孩子放到地上,取出一个小本递给杨向子:"真是……添麻烦了,您把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电话号码给我留一下。"
杨向子接过本子和笔,唰唰地写了三排字儿,把本子递给万跃,万跃拿起手机照着号码拨了一个过去,很快杨向子的手机铃响了起来。
警车发动,很快警报灯亮了起来,伴随着刺耳的鸣叫,万跃走了。杨向子就没见过这么匆忙的警察,也没见过这样的家长,对于杨向子来说,如果工作跟孩子之间要他选择的话,他选择孩子。以前的杨向子,现在的杨向子都是会这样做的。
万彬彬被扔惯了,看着爸爸走了,站在那里并不哭叫,孩子知道,哭叫没用,自己还是得跟这个陌生的叔叔回家,还要跟这个讨厌的女霸王在一起,于是,他深深的受伤了。
杨向子摸摸他的脑袋,弯腰抱起他,春天大怒,也要爸爸抱,杨向子只好一只手抱一个。
也许是清灵源天生的自然亲和力,万彬彬很快的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杨向子的脖子,他闻着叔叔身上好闻的绿茶味道,低着头,想着属于小朋友的心事。
"这是我的爸爸!"杨春天抓紧时机威胁。
万彬彬不敢反抗,两只手搂住了杨向子的脖子,杨春天怒,也两只手搂着。
"不许皮。"杨向子淡淡的训斥,语音不大,却很有威严。今儿犯错的春天,大眼珠子转了几圈后,先放了手,以求回家爸爸可以对她宽大处理。
万彬彬不抬头,松了一只胳膊。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杨向子抱着孩子来到车边放下,打开车门,把两只奶娃放到后车厢,扣好安全带。
杨向子的盆景店在精品街头,不属于最贵的地段却也属于这座城市最黄金的地段之一。上下两层漂亮的商业街小,还有一层面积很大的地下室。
拉起店铺车库卷闸,杨向子停好车,关了门,打开车厢,顽皮了一天的孩子,都困眼啦的有些不精神。杨向子笑了下,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咱先去洗澡好不好?"
"爸爸,他干嘛来咱家呀!"杨春天不愿意了。
杨向子捏捏她的鼻子:"来做客啊,春天不想要个小朋友一起玩吗?"
"不想!"很利落地表达了意愿,话说独生子女就是这么独啊。
杨向子一只手领着一个,从侧门进了一营业室点开室灯,顿时姹紫嫣红一片欣然。
"哇……"心情本来很不好的万彬彬,顿时眼睛都不眨的表示惊叹。那一层层的挂在墙上、放在地上、摆在铁架上的精美无比的盆景、花卉,就连小朋友都抵挡不住它们的美丽。
"好多花花啊!"万彬彬继续惊叹。
"这是我家的,你有吗!"春天得意了。
万彬彬自卑地摇摇头,杨向子瞪了春天一眼,小丫头片子吐吐舌头。
杨向子笑笑,领着孩子们沿着边上的梯上了二起居室,先是一人喂了一小碗热乎乎的牛奶,又放了一池热水,把两个小家伙扒光丢进方形浴盆里。大概是年纪小,也没个羞耻心,小家伙们很快在互相泼水这样幼稚的游戏里和好了。
浴室里嘻嘻哈哈的孩子欢笑不停地传来,杨向子找了两块绒面布料,他的千针术早就炉火纯青,很快的两件蓝色的小睡裤睡衣便缝制完毕。
从水池里捞出孩子,拿大毛巾裹紧了,杨春天穿着小拖鞋嗒嗒的跑到客厅,坐在红毛毯上看动画片,杨向子却抱着万彬彬,拿着指甲剪,把孩子很久没修剪的指甲全部清理干净,顺手又拿推子给他理了一个小板寸。
"叔叔。"万彬彬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嗯?"杨向子很温柔地回应他的撒娇。
"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
"爸爸呀,爸爸是警察,要抓坏人,要保护全市的小朋友啊,彬彬最乖了,跟叔叔一起等爸爸好不好?"
"嗯……以后我能来叔叔家玩吗?"万彬彬眨巴着跟爸爸一样的单眼皮,黑漆漆的眼瞳里带着一份讨好跟娇憨。
杨向子愣了一下,很快点点头:"好呀,那彬彬要跟春天做好朋友好不好?"
"好!我把我的弹壳龙给她玩!"
杨向子大大的亲了彬彬一下,扫干净孩子脖子上的碎毛发,给他拿热水莲蓬冲干净,大毛巾擦干,换了崭新的睡衣抱了出去。
客厅里,春天盯着动画片一阵傻乐,看到杨向子抱了万彬彬出来,只是眨巴下眼睛,揪揪自己的小发辫衡量了一下立场之后,把自己的小毯子让出一块。
"谢谢杨春天。"万彬彬很是感激。
"不用谢。"杨春天在学校,人见人嫌,狗见狗跑,为了叫这孩子合群,每天杨向子是咬着牙也要把她丢到大集体的怀抱里。
看两个孩子很快的玩到一起,杨向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春天这个不合群的毛病,总算是有个盼头了,不到几年,转校三次,一个朋友没交上,也是他们教育失败。
厨房里,炖排骨的香味慢慢飘出来,杨春天闻惯了香气并不在意,只是盯着电视,随着主人公的冒险表情不停的变幻。吃惯外卖的万彬彬,一碗牛奶根本填补不了他的胃袋,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下杨春天,见对方不关注自己,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迈着小脚丫挪动到厨房门口,趴在半门廊上看做饭的杨向子。
杨向子家的厨房跟客厅、饭厅都是一体的,是那种特别现代化,装修相当考究漂亮的西式家具电器。
听到半门廊那边有响动,杨向子扭脸看着门口的小脑袋笑:"饿了?"
万彬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奶奶没生病之前,也会给他做好吃的。奶奶去世之后,他最好的一餐就只能去饭店了,爸爸是个笨蛋,就只会叫外卖,外卖又很贵,所以爸爸总是很缺钱。孩子虽然小,对世界已经有了自己的分析。
杨向子顺手从半门廊外面拽起一个软垫放在柜子上,抱起小家伙坐在上面。顺手取出一个小碗,从锅子里夹了两块红嘟嘟的排骨给他放进碗里说:"吹吹吃。"
"好。"万彬彬接过小碗,很认真地吹起来。
杨春天越看电视越不对,站起来也光着脚丫子沿着毯子跑到厨房大喊:"爸爸我也要吃。"
杨向子抱起她,也丢到垫子上,夹了排骨,递给她碗之后叹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平时求着你吃你不吃,现在还主动要。"
"嘻嘻!"杨春天没搭理自己爸爸,似乎她更加喜欢跟小朋友一起坐在自己家厨房的厨台上,一起分享排骨这件事。
午夜三点,尸检完的万跃,拖着自己极其疲惫的身躯来到单位紧急会议室,省里、上面的领导已经等待了他很久。
万跃简单明了地做了汇报,今年这样的汇报他已经做了无数次,他是法医,不是侦破专家,所以,汇报完,他坐在那里听大家做案件分析。
会议室里满是烟味,平日子里都很矜持讲究的领导们如今愁眉不展,虽然知道这次这样的案件在全国犹如瘟疫一般的蔓延着,可是为了稳定民心,案件的真实情况还是被压了下去,任何媒体、报纸、公共场合里,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以及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任何信息流出。
有人说,国家大了,社会进步了,作为公民必须有知情权。可惜的是,这样的知情权敢告知民众吗?能告诉大家,自现在起,不能单独照镜子、不能看玻璃、不能看平静的水面、一切折光体,一切有影像的物体都不要去接触。可能吗?不可能的……
侦查员们一个一个的做着汇报,那是老三篇,案发时间,案发地点,案发现场,被害人身份,被害人数,被害人死亡时间等等之类……
听完汇报,从屋子的角落一位来自部队的军官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房间的当中,这人正是从帝都赶来的吴维。
吴维站在屋子的当中看看四周,一开口就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很不客气地说:"除案件直接管理领导,分管领导请退场。"
有几位领导互相看看,一起站起来退了出去。
"有海外关系的,家里有直系亲属在广播媒、报刊杂志工作的同志请退场。"
又是一些人退场。
"除刑警队外的其他科室成员退场,于其他科室借调的成员也请退场。"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不到二十位。吴维对自己的助手李真点点头,李真过去又收了所有人的证件,对证件上的人进行了详细的政审调查之后,又有两位因为档案上有不清楚的地方而被毫不客气地赶出屋子。
气氛就这样,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紧张,原本心里一直想着孩子的万跃,也不由自主的收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精神越来越兴奋,精神越来越紧绷。
一切处理完毕,检查完屋子里的安全系数,吴维拍拍手,屋子里的灯光自动熄灭,屋子正中的白布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静止的酒店卫生间的镜像。
"各位领导,各位侦查员,自今日起,诸位将会编入特别组四科,成为临时的,只归国家特四直接领导的特别案件紧急处理小组,为什么叫紧急处理小组而不叫侦破小组呢,那是因为,此次在全国,乃至世界上各个城市密集出现的干尸案,并不属于人类可以预见、了解、认知里的那类普通的案件。"吴维看着屋子里的那些面孔,语气依旧平淡地说:"简而言之,我们这次面对的,也许……是真正来自地狱的魔鬼、外星人、吸血鬼,一切皆有可能,唯独,这件案子跟人类无关。"
49 第 49 章
巨大的岩洞,龙凤雕像的嘴巴里玉髓龙涎滴滴溜溜的滴落着,空气中,宁神安识的好闻气味慢慢的在空气中升腾。上午七八点的时间,挂在岩壁一边的雀鸟轻轻唱了几声脆的,它们展开翅膀在细丝编织的笼子里飞了几圈后,开始在笼子边缘,相互啄起了嘴巴,一下一下的看上去无比的亲昵。
躺在床上休息的薛润,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帷幔无风自动的慢慢卷起,放了一些柔和到正合适的光线铺满玉床,薛润坐起来,发了足足有五分钟的呆后才慢慢坐起,来到床下。盖在他身上的缎子犹如流水一般的从他身上滑落,洒在地上。
薛润光着,一步一步的走向室内的潭子,在他的背后,几处青紫很显眼,犹如梅花瓣一般的铺着。当然,这些痕迹,薛润自己是不知道的。
走入潭水,薛润泡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后,才扶着额头叹息呻吟了一声:"再也不喝了……"
房间里传来窃笑,薛润没回头的骂道:"灌醉我有意思?"
羿丹抱着一叠清洗完,处理的很柔软的衣衫走过来,心情很好的蹲下:"这是误会,没想到哥的酒量现在这么浅。"
薛润撩了一些水到锁骨上揉了两把:"对呀,这具身体,酒量自然是不如我自己的。已经不错了,还可以呼吸,跟你坐在一起饮酒。"
羿丹呆了下,那股子内疚又涌了起来:"不能喝也没什么的,那上界的酒,哥哥现在的体质受不住也是正常,以后慢慢就好了。住上几天,我帮哥哥先提升下境界,以后保你千杯不醉。"说完,他放下衣服,取了摆在一边的一块大大的白巾裹住站起来的薛润。
接过毛巾裹好,薛润笑了下:"我学那个就是为了饮酒?亏你说得出来。"说完,他慢慢走到岩洞的一边,盘膝坐下。
那是一块高七八米,犹如海洋馆观赏窗那样的玉石镜,镜的那边,是玉屏山的海棠坡。在那里,没有季节,只有适合海棠花树开放的温度以及环境。这片美景,只给这一人准备,终于,等来这人如今随意的那么一看。
"这是彤果子,你尝尝,比传说中的朱果要好吃。"羿丹端着一盘犹如大樱桃的果子来到薛润面前。
"我没刷牙,不吃东西。"薛润有着良好的家教习惯。
羿丹不反抗,只是笑眯眯的跟着他,看他又站起来,从准备好的银具里取了东西,刷牙,整顿,穿衣裳。
"最近,别出去了,在这里呆些日子好吗。"羿丹又递过彤果子,温声软语的打着商量。
取过果子丢进嘴巴里,一口馨香,百脉舒畅,薛润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哦?为什么?"他坐下,很随意的抱起膝盖,缩在那张雕木大椅上。
羿丹想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也许是我来的时候,带来一些不好的东西,这一界,最近出了很多事。外面忽冬忽春的,天不正常倒没什么,我已经叫琼和他们去补了,倒是那次……我们去看洋洋,有人在我们眼皮子下杀人,你我竟无半分察觉,所以……此事要调查一下,在确定安全之后,咱们再出去好不好?"
薛润愣了下:"那件事?羿丹……我一直想问你,以你现在的修为,在你们那一界算几等?"
羿丹笑了下,表情里带着不遮掩的自傲:"没有等级,那些修士修炼的目的是为我所用,就是你们这一界所谓的,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是一个意思。"
"那你怕什么?"薛润不喜欢这人这股牛逼劲儿,这让他很无力。
"嗯……"羿丹捏捏鼻子,赶紧谦虚起来:"我们不小心贯穿了十三界,难免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悄悄进入通道,我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切,你早就想着把我骗过来,如了你的意,别找那些乱八糟的理由,我才不信呢。"
"算是吧。这里是给你建的,你也早该过来看看。"羿丹取了软底布鞋帮薛润换上。
薛润站起来,感受了一下脚底的舒适度,手插进裤兜:"成,我参观下,说好了,我想去哪里你可别管。"
"自然是这样的,说不定,哥哥看了喜欢,不舍得走了呢。"羿丹陪着笑,快步跟上,突然几缕白发出现在他脑后,他愣了一下,探出手,抚摸下后脑,那发色又恢复了乌黑。
"师傅。"琼和从角落走出,低声唤住羿丹。
"怎么?"羿丹看着他。
"今晚,就别去了,那裂缝贯穿十三界,强行补上它的话,师傅会坏了境界。徐徐图之不好吗?"琼和劝道。
羿丹笑笑,毫不在意的摆手,琼和叹息了下,只好慢慢退下。
十一月的冷雨,敲击在盆景店外的梧桐树叶上。今年的天气特别的诡异,才十一月底,竟然有了雨夹中雪,零下**度这样的诡异天气出现在内陆城市。
虽然电视上很多专家解释,这是新的冰河时期到来了,可是,老百姓不傻,昨儿还酷热如盛夏,今儿就零下凝冰,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末世?各种不好的传言在街头巷尾蔓延开来,许多民用的必需品价格在短短一月,上涨了整整十倍。
杨向子坐在盆景店的一角,手里端着茶杯,身边是燃烧着木炭的小铜炉,他看着外面缩着衣领来回奔走的路人,心里有一种很安全,很舒适的感觉。他这家店,盆景随便一盆都上万,自然是十天八天不见现钱,冷清的可以。他倒是不很介意这个,他介意的是这诡异的天气与正在店子里干活的那两三只。
那几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不速之客,是羿丹派来的。
杨一端着盘子,走到铜炉前慢慢蹲下,把洗好切成两半的小红薯烘烤在炉子周围的边缘上。
杨向子有些抑郁的看着他,除了这位,家里现在还有三位神出鬼没的杨二,杨三,杨四。反正是前几天他起来之后,这些人就站在门口,说是主人说了,今后他们就是杨向子的人了。
杨向子何德何能,如今竟然可以拥有四位功力高深的修士做奴隶?联络不到师傅,打电话给师弟,杨向子这才知道,那边自然也有施一,施二,施三,施四。
"大少爷,到时间了,该去接小姐了。"杨一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他是刚学会看这个,这一界倒是有很多很有趣的东西,凡人的智慧有时候还是值得敬佩的。
杨向子撇嘴:"别叫我大少爷。"
"少爷。"
"啊,算了,算了,别当着人叫,喊我老板吧。"杨向子站起来,杨二出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帮他穿好风衣,递过车钥匙,递上围巾。
杨向子一脸憋屈的出门,开了停在店铺门口的车子去了幼稚园。半个小时后,杨春天蹦蹦跳跳的进门,万彬彬这个小尾巴又跟来了,显然,他爸爸万跃,又要加班。
闻到屋子里烤红薯的香气,两个孩子很雀跃,很主动地跑到卫生间洗干净小手,乖乖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爸爸来分食物。
杨向子夹了红薯,拨了皮子,给孩子们倒了杨一准备好的温开水压去凉气,才允许他们吃。
"杨一"
"在,老……老板。"杨一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
"我师叔没说,这次的事儿要多久能过去吗?"杨向子看着吃的很欢脱的孩子问道。
"是,主人说,这是这一界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杨一实话实说。
"地球毁灭了都别管吗?"杨向子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说完,坐在位置上发呆。
杨一倒是脸上带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咱们自然是回自己的家,只要……那边愿意,我们随时可以走。"
轻轻的摆摆手,杨一悄然退下。
杨向子打开孩子们的书包,帮两个小家伙翻开并不多的作业,一边说着话,一边指点着他们画图画。
"叔叔,爸爸今天加班,不会来接我了。"万彬彬对自己爸爸已经不盼望了,这一个月,他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跟着杨向子过。这里吃的好,住得好,杨春天也越来越合群,他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
对于孩子的小心思,杨向子只是宠溺的笑笑,摸摸他的头发说:"好,那就住下吧。"
万彬彬很高兴,对着杨春天挤挤眼,杨春天也高兴了。
雨水消失,中雪突然转为大雪,盆景店里有法阵,并不受外面寒流的侵害,孩子们倒是对突如其来的大雪有着孩童的理解,他们趴在玻璃上叹息:"哇,下雪了,明天可以不上学了……"
街上的行人忽然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以往早就应该亮起的路灯,因为忽然来的寒流而产生了能源缺乏而黑着。打发了杨四带着两个孩子上楼吃晚餐,杨向子坐在店子里想心事。
这一个月,只是他呆着的这个小城市,就已经出现了不下百起命案,其他的城市,其他的国家就更不用说了。羿丹那边仿若知道什么,可惜,那人对地球,半分情谊都没有,压根儿不想管。似乎,就连师傅,他对地球,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情感。
杨向子跟施洋不一样,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看着这里的环境忽然变坏,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哎呀,你们这里可真奇怪,还下起雪了。"店门忽然被打开,施洋站在门口跺脚,跺完很不客气的对站在店门口的人说:"你们外面等着!"
杨向子的修为向来比不过自己的师弟,他倒从来不觉得那是压力。听不到师弟来,也没什么丢人的。
"你怎么来了?"杨向子提起铜壶,帮他倒了一杯茶。
"我不喝这个,白水。"施洋脱去大衣,随手丢给杨一,一屁股坐到杨向子面前:"我被家里那群混蛋们,逼得没地方了,暂时不想回去,收留我一会儿。"
"住下都成。"杨向子很高兴。
施洋用手取了一块红薯,一口吃下,哈了两口热气后叹息:"还是师兄这里好,有家的味道。"
"那你还不过来住。"杨向子取笑他。
"没办法啊,那边生养我一场,我总要保他们平安无事,这是家庭责任对吧。"
"说起来,我家那边……"杨向子想起什么,又轻轻摇了下头笑了:"算了,还是叫杨一过去看下吧。"
故作轻松的施洋,说了一会儿闲话便闭了嘴,脸上的表情很是失落。
"怎么了?现在还有人招惹你吗?我看那个辩香也不跟着了。你反倒心情不好了,难不成你喜欢他?"杨向子小心的看下师弟的表情,调侃了一句。
"不是,你想哪里去了,不是这样的……师兄,李国平找我了,说是……小五洲那边有位先生,给这件事卜了一卦,说是地球大劫。"
"李国平?"杨向子愣了下,好久没见那家伙了。
"嗯,也许天气异常只是刚刚开始。"施洋点点头继续说:"按照修士的眼光来看,地球现在正在失去灵气,有一股强大的理想,正在一点点的吸取这个星球的生命力。师兄……"施洋有些犹豫。
"嗯?你说。"杨向子看他。
"你说,是不是羿丹那家伙?"施洋还是问出来了。
杨向子想了下,轻轻摇头:"对他来说,统治一个星球早就没意义了。你跟琼和他们不来往,以前跟他们闲聊的时候,他们倒是说过,师叔早就不爱干这事儿了,征服天下,那是人类爱干的事情。师叔……他志不在此。"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我就想不通,我们都是普通人,出生,上学,工作……以前我觉得,地球如何,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可是……师兄不知道,那股力量,我见过。"
杨向子放下手里的杯子:"你见过?见过什么?"
施洋撇了下嘴,顺手取过身边一盆植物,使了一个法决,顿时,在他们面前,一个酒店卫生间的景像出现了。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解决完生理问题,走到洗手池,对着镜子小心的拨拉下发型,接着洗手。在他身后的蹲位隔间的门慢慢被打开,一位穿着蓝色洋裙,画着浓妆的女人,带着一脸诡异的笑走到西装男的身后搂住他。
西装男愣了下,对着镜子笑笑,接着他们接吻,互相扒着并不多的衣衫在屋子里**四溢的纠葛着。这两人反锁了卫生间的隔间门在里面呆了一会,各自走出,眉角都带着春意。蓝裙女人对着镜子补妆,忽然看到了什么,眨巴下眼睛,顺手拿起口红在镜子上写了什么,西装男走过去,哈哈大笑,取了口红补了几个字。
然后,有电话铃响,他们各自接电话,表情似惊似喜,一起目瞪口呆的看镜子,忽然疯魔了一般拿起口红,眉笔在镜子上涂了起来。一些白烟缓慢的在他们身上升腾,越来越多,后来白雾遮盖了人影又缓慢散去,地面上只留下两具干尸。
"大概就是这样,我想,每一个死去的人,在死之前都跟某一股力量签署了什么条约,然后……很显然,他们要的越来越多,最后只能献祭自己了。这两位,生前都意外的发了大财,一位继承了一笔遗产,一位……成了家族里的新秀。呵……就跟看魔幻电影一样……"施洋叹息了下:"几乎每一位死者,生前都遇到了好事,我想,他们死在美梦里,也许……对于他们来说,算了……师兄,现在国家进入一级战备,把这次事件列入非传统安全威胁状态,整个修真界,现在也卷入了,就在今早,有四位小五洲的老祖,忽然突破瓶颈,进入大乘,然后……变成了干尸。"
杨向子没说话,盯着自己师弟看了一会儿叹息道:"你想管?"
施洋低着头,用手指抠着杯子,闷闷的点头:"要管,这是我们生存的家。"
杨向子眨巴了下好看的眼睛,释然一笑:"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50、第 50 章
"讲究卫生,服装整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麻烦你,这是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石伟达穿着一身笔挺的少校军装,站在公安局户籍办公室门口,漂亮高大的身材,帅气英俊的样子衬得他格外显眼。当然,当他独自呆着……他得了一些小毛病,就是唠叨各种守则,从小学生守则一直到大学生的守则,还有各国的公民守则,如今他都倒背如流。
"好的。"石伟达笑笑,接过手续,坐在户籍办公室的排椅上等候。今天,他要迁出自己的户口到部队的。再加上,纳山市火葬场一直寄存着的老混蛋的骨灰也该入土了,他选了好坟地,交了足够的钱,钱是他预支的工资,他现在赚的真的不少,最起码比老混蛋那会子坑蒙拐骗赚的多。
大前天,原本站在花圃里浇水的他,突然接到杨向子的电话,希望他可以作为这家的代表去四科呆着,随时把那边的情报汇报回家,如果可以的话,他算是清灵源在特四的常驻代表了。
虽然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可是石伟达现在对外界并无阶级这样的区分,甚至他十分喜欢现在的这种悠然自在的生活。
可惜了,他欠了人情,欠三当家很多东西,甚至他欠了这个社会很多,现在的石伟达就是有着一种微妙的对世界抱歉的感觉。如果可以,他愿意做很多事儿赎罪。施洋对他的这种言论行为称为"守则综合征",杨向子对此表示抱歉。
"各位观众,入冬以来,全国全国平均气温……罕见的……做好救援工作……"
一位播报员在用千篇一律的表情说着社会上每个人都关心的事情。是呀,入冬以来,气温忽降二十度左右,长江以北还好,有供暖设施,但是长江以南的地区就可怜了,除了一度空调脱销之外,城市能源因为天气影响也出现了各种无法预计的问题。这个月,各地开始出现因低温而被冻死的流浪汉。政府对此,虽有应急措施,但是,显然还是准备不足。
"哎呀,末世啊!都逃命去吧!!!!!"窗口里,一位小警察拿着一个钢印,一边盖一边蹉叹。
"今天没吃药吧?说什么呢,电影看多了。"旁边的警察大姐瞪了他一眼,小警察吐吐舌头。
等待办户籍的人们先是理解的笑笑,接着,继续开始谈论天气,谈论物价,对了,说起物价,今冬,土豆每公斤三十二元,建国以来都没卖过这样高的价格。
石伟达恍恍惚惚的听着现实的声音,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有些真实又有些遥远。以前父亲活着的时候他不操心这些,现在……对了,杨向子说了,自己去的那个四科的办公室,好像就是针对这些问题,做出应急处理的。能为社会做点什么,这真好。石伟达内心很雀跃。
无意识的伸出手,那双肌肤细白,指型修长,虎口却有厚茧的手是那么的不真实。现在,石伟达会种地,会做饭,会洗衣,会修建花枝,会开车,会盖房子,会几套阵法,还会一套斧术,当然,他最会干的营生就是砍树。他的所有肥肉,都化为力量,就如古代的凶兽一般,一旦勃发,后劲无穷。
杨向子说,万一那里地震了,那里塌陷了,那里需要开拓了,他这种重工术,最适用了。
最适用吗?石伟达还是自卑。对于工作,他内心几乎就是惶恐的。他怕干不好,那么他生存的意义会再度消失,就像某个人说的那样,他就是一堆肥肥的五花肉,没有思想,不会贡献,活着毫无意义,他生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做一坨巨大的粪便。有时候,石伟达很诧异,那样潇洒儒雅的人,说出的话怎么可以那么恶毒。
屋子里警察们一起对着电脑相互嘀咕了一会,那位警察大姐出来,很有礼貌的对他说:"你好,你的照片跟户籍上不符,能过来一下吗?"
石伟达站起来,喃喃的无法解释,是呀,他干活的那个地方,有一眼灵泉,他每天用灵泉洗身,食用。吃着灵果,蔬菜,有时候薛润也会带回一些不属于这一界的东西,就搁在家里冰箱里,零食柜子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吃完了,自然有人放进去。羿丹对薛润的家庭就是这么疼惜跟娇惯,他早就脱胎换骨了。
现在,石伟达开始后悔拒绝李国平的好意,他连个户籍都转不好。
石伟达站在那里,习惯的唠叨了句:"遵守国家法令,保护国家机密……"
"什么?"警察大姐没听清。
"不是……"石伟达尴尬的笑笑,昨天他还是个农夫来着,今天……今天,对了,他有证件。想到这里,石伟达拿出证件递给警察大姐。
接过那份有着特殊标记的证件,小城市的警察大姐看了一遍后,显然呆愣了,她从没有接待过特令证件,来回翻看之后,她拿着证件颠颠的跑回接待窗找到领导开始汇报。
石伟达慢慢坐下,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两年,有个叫特勤处的部门,慢慢进入老百姓的生活,当然关于这里的超人的故事,电视剧里,电影里讲述的很多,那里的人都飞天遁地的。自然,老百姓也以为那只是杜撰的一个地方,可是,今儿就是在这个小小的公安局接待窗口,有个人,拿着特勤处的证件来迁户口。
只是刹那,屋子里的气氛热络了,话题就开始围着石伟达转悠。
议论声令石伟达窒息,他强忍着,坐在那里笔直的一动不动,嘴巴里小声的背着守则,时间慢慢过去,一直到裤子口袋震动了几下,石伟达先是一愣,接着取出那部新发的电话,看看号码,小心翼翼的按开后,放在耳边试探的问:"喂……?"
"二当家?"薛润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
得救了!石伟达放松了下来:"是我……三当家,你好……啊吗?"
"呵呵,好,挺好的,你下来。"薛润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不带一点人间烟火。
"下来?"石伟达不明白。
"对,我在公安局对面的茶餐厅,你来一下。"薛润回答。
石伟达站起来,四下看看,转身走出那个信息量很大的地方,下了四楼,来到了公安局外面的大街上。
如今,正是十二月底,天气又冷又干涩,每一股寒风都带着刀子,在划拉着路人□出来的肌肤。这种天气,实在是糟糕透了!
站在马路牙子上石伟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茶餐厅门口的薛润,这一下,他找到了主心骨,脚步无比轻松的快步走过街道,来到了薛润面前。
"很久不见!"薛润看着变化很大的二当家,说实话,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是,有几个月了,您还好吧?"石伟达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
"别那么见外,还您呢,喊我薛润吧。"薛润推开餐厅门,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跟石伟达往里走。
茶餐厅很安静,没有顾客,没有经营者,只有靠着街面的一处沙发座还亮着蛋黄色的暖光。
"吃饭了吗?"薛润与石伟达坐下后,很贴心的问。
"还没,最近……不总是饿的。"石伟达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脊梁挺得很直。
"你怕我?"薛润看着他,一边笑一边问。问完,手指在桌面挥了一下,不属于这个餐厅的一些茶果点心便出现在桌子上。
这样的情形,石伟达见杨向子表演过,当然,他是不会的。
"不是,不是怕,我想……是尊敬吧!对的,尊敬,您看,您救了我……您很伟大,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很伟大,我是说,你人品很伟大……也不是……"石伟达越解释越乱,汗珠很明显的从额头的肌肤里慢慢流出来。
"行了,行了!"薛润拍拍他的肩膀:"喂,别这样,你记得咱们第一次去副本吧,当时我闹了个大笑话。"
石伟达呆了一下,一霎时便放松了:"记得啊,你给怪物加血,大当家把你踢了。"
薛润尴尬的笑笑,还挠挠后脑勺:"对啊,我就说嘛,为什么每次你们一进副本就轻而易举的就过了,我跟那个队,那个队团灭,那时候他们喊我大乌鸦。是个霉星,要不是你发现我只给怪加血,怕是整个服务器就没人带我进副本了。"
石伟达恍惚了一下,脑海里涌上很多很快乐的事儿,表情慢慢的回归到了他木木的脸上,脸上的线条柔和起来:"那时候,不懂事。"
薛润推过茶盘:"吃这个,那现在呢?懂事了?"
轻轻的摇头,石伟达笑笑:"还是什么都不懂。"
"说起来,你都来家里很久了,一直,我们一直也没什么交流的时间,对此,我要向你道歉。"
"不用呀,真的,我很感激的!"石伟达连忙摆手。
薛润叹息了下,手掌在桌子上扣了一下,慢慢松开,一个圆形的雕着菱形图案的铜戒指出现在桌子上。
"这个你带着,算是……迟来的见面礼。"
石伟达呆了一下,拿起这个戒指,已经修炼过的他,立刻能感觉到这戒指的不凡。
"滴一滴血上去。"薛润说。
石伟达照着做了,很快的,他便感觉到这东西里的面积,很多传说里的才有的玩意儿,一排排的堆积在空间的角落。
石伟达有些惊吓到,他抚摸了一下那戒指,现在的他,早就跟以前不同,对物质什么的,也没多大,够吃够用就好。他犹豫了下,还是把戒指推了回去:"太重了,我不敢收。而且……我怕保护不了它。"
薛润无所谓的笑笑,拉过他的手试着在他右手上带了几下,那指环很小,只能戴在他的小手指上,当戒指一接触到合适的位置,很快的,它慢慢嵌入肉骨,变成一个菱形的黑色纹身。
"收不回来了,看,谁也抢不走的。这里面是这戒指原来的主人放的一些杂物,你整理下,修炼下,我给你预备了一些丹药,还有食物,以后……你要一个人出去忙了,说实话……我没想到向子会启用你。"
"这是应该的,不怪向子的,您……"石伟达想了下,又看着外面稀疏的人流叹息:"我是早就该死的人,以前不懂得生存的意义,其实这些日子我也看新闻的,我其实很想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哎……您看,我这样的人,说这些……我又有什么权利说这些呢,别怪向子,也许,要是……要是再过一些日子,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形再恶化下去,就是向子不说,出于一个人的义务,我也该做点什么。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薛润看着石伟达这张已经跟过去截然不同的脸,轻轻的摇头,然后笑了:"成了,我回去了,我悄悄出来的。一会看不到我,有人要发脾气了,为地球做不了什么,我总不能给它找事儿,有人最经神经质的很!成了,我电话你知道,随时可以找我。"
说完,薛润站起来,石伟达站起来,快步送出去,他看着他慢慢走出餐厅,很快的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面上,就那样,忽然的,就像隐在雾气当中一般的不见了。
石伟达回到餐厅慢慢坐下,桌子上,薛润请他吃的糕点,蔷薇花样的古瓷杯子上茶水还冒着热气。他手指轻轻动了下,那些东西顿时消失在识海里。
那一下,顿时打开一扇人间集市的大门门,推开后,耳朵边顾客说话的声音,服务员点餐的声音,茶餐厅特有的味道慢慢的在鼻翼蔓延开来。
这里,忽然就坐满了人。
石伟达站起来,服务员走到他身边,原本想问下他是不是要结账,可是,却看到了异常干净的桌面,于是石伟达与服务员互相对视了一会,石伟达噗哧一声笑了,穿着花边西式围裙的小服务员脸颊羞红的可以拧出胭脂汁儿来。石伟达愕然,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成了有魅力的一群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嗯,是认识三当家开始的,他总是这样不可思议,说起来,自己……是老混蛋保佑自己吗?说起来,那老混蛋也不干什么好事,遇到三当家,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了。
快步走回公安局,石伟达的心情异常轻松,他取了证件,迁了户口,拿了封好的档案袋慢慢走出局子,虽然给他档案时,那位抱怨连连的小警察表情有异,可这不影响石伟达的好心情,他想好了,去了新单位,给人家好好干,一定给向子争气,给……三当家长脸。
走出局子,石伟达取出车钥匙,慢慢往街边走,一声熟悉的呼唤却又吓得他几乎把钥匙丢到街边的下水道地漏里。
"伟伟?"
石伟达扭过头呆呆的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想起那个神色有异的小警察,是呀,纳山市不大,元辉是个黑白两道都耍的开的大人物,怕是,自己那份档案早就有人看着了。
元辉穿着一件厚厚的深蓝色羊绒大衣,围着一条欧版的羊绒格子围巾,带着皮手套,还跟……以前一般的讲究,好奇怪?他……看上去没那么帅了?也许……是家里……对啊,什么时候,把薛润呆的地方称呼为家里呢?看过薛润,施洋,辩香,还有羿丹,再看看元辉,他也长的就是这个样子吧?奇怪了,以前自己怎么为他要生要死的?
元辉仔细的打量着这位穿着军官大衣,帅气长靴的年轻人,他看不出这人跟那堆五花肉有那里一样了,他对比了好一会,才从那双总是恍惚的眼神里,找出一丝线索。
元辉走过来,又试探的喊了句:"伟伟?"
以前,只要他这样温柔的喊,那死胖子必然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
石伟达点点头:"是我,你好,元辉,很久不见了。"看着面前的人,谈不上恨,甚至,他跟这个人都不熟悉。以前,他很被动,向来是这人命令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像,他就知道一点,他不爱甜食,喜欢蓝色,灰色,喜欢名表,收集了很多块,桌球打的很好,枪法相当不错,周围的人都夸他罩得住。
"真是你?"元辉用惊讶,长长地呼吸,使劲拍他肩膀来表达惊讶,拍完,他想拥抱一下石伟达表示自己对于他的失踪很"着急"很"焦心",忽然又想起来,他们中间,那一层窗户纸早就捅开了,他的双手停顿于空中,尴尬无比的放在那里。
石伟达对于他的亲昵,并没有太多的回应,甚至,他肩膀都躲开了,元辉拍了个空。
"我想说……我们中间有很多误会,你信吗?"元辉苦笑着解释。
石伟达点点头:"嗯,我信。"
的的确确误会很多,原本以为,父亲死了,元辉哥对自己会照顾一辈子,他向来宠溺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是误会,父亲一死,他接受了父亲的地盘,父亲的手下,父亲的公司,好吧,元辉何罪之有?那都是自己愿意,那都是自己不争气,主动奉上的。想在想起来,父亲那些黑社会的买卖,要不要的,其实没啥的。
"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元辉问他,一阵寒风吹过,元辉耸下肩膀,缩缩脖子:"呼,真冷!咱去老地方吧,那边的厨子还没换。"
石伟达抬起手,看看手腕上的表:"恩,可以的,还有一小时三十分钟。"
元辉看着石伟达,脑袋轻微的偏了下下,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有些事情脱出掌控的遗憾表情微微叹息:"好,伟伟说什么是什么,都听你的。"
石伟达没上元辉的车子,虽然元辉依旧开着以前订制的那辆老陆地巡洋舰,说起来,这辆车是为了撑下石伟达以前那堆肉山改装过的。现在在看这辆车,石伟达觉得有些搞笑,甚至那是不可思议的,哎,以前怎么可以那么胖?
石伟达开着李国平给他申请的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国产军车,不张扬,很稳重。在他的车后,跟着七八辆元辉属下开的世界名车,排了很长的一排,就像元首出行那般。
元辉那人,性喜张扬,总是前呼后拥的,话说,老爸活着的时候也这样的,也是!没本事的人都这样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糊在脸上,显示自己内心的单薄。
石伟达把方向轻拐,嘀咕了一句:"要爱国守法,不能违法乱纪……呼……"他走下车子,仰脸看下这家豪华的酒店,嗯,这还是老爹活着的时候修建的,设计好了的时候问他叫什么名字好,那时候石伟达才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份,所以他说:"就叫辉达吧!"
于是,纳山市便有了辉达酒店,五星级的,至今,还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
元辉下了车,走到石伟达面前,想搂住他肩膀一起进去:"看!这里还是老样子。"
石伟达轻轻躲过:"我穿军装,不可以勾肩搭背。"
然后,他们一起进酒店,进门的时候,有位年纪大的先生正下出租车,石伟达轻轻让了路,老先生表示感谢,石伟达表示这是应该做的。
顿时,元辉吓得不轻,只一霎,他知道,那坨五花肉也许是真的不回来了。
豪华的地毯,前呼后拥的随从,专用的特大电梯,只为等候一人的包厢,似乎一切都没变。
进了包厢,脱去大衣,石伟达把军装,军帽挂好,露出里面贴身的军制绒衣,并不觉得寒碜,他很坦然的坐下,接过侍者递上来的热毛巾卷摊开,擦擦手后,把毛巾递给侍者,有礼貌的道谢。
元辉亲昵的递过菜牌,石伟达现在不怎么吃东西,倒是看到小时候爱吃的东坡肉,就点了,菜肴很快的端上来,奢华的摊了一桌子,都是石伟达爱吃的。可惜,石伟达只是动筷子吃了一小块东坡肉后,便轻轻地放下筷子,表示不吃了。
"怎么了,没胃口?"元辉扬扬眉毛,表示关心。
"嗯,现在不是饭点。"石伟达回答。
元辉放下筷子,单手托着下巴,上下看了他一会,摇头不相信的叹息:"你变了,真的,我有点不敢相信。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石伟达轻轻摇头:"不能,我们有规定。"
元辉笑笑,拿起酒瓶子拧开盖给他倒了一杯:"你尝尝,这还是你最后存的那瓶,都好久了。"
石伟达摇头:"我开车呢。"
元辉很尊重的收回瓶子,想了下:"伟伟,你知道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你要是这样,我就不争了,伯父的家大业大,你抗不下来的。有时候,地球不是围着我们转的,它有规矩。"
石伟达窘了一下,这话好像有人说过,但是他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我知道。"
"你恨我么?"元辉拖着座位亲昵的靠过开,他不好好坐,将椅子倒过来骑上去,以前看他这样做,总是觉得是那样的写意潇洒。现在再看,实在是太没规矩了,站没站样,坐没坐相,这样不好。
石伟达甚至觉得惊讶,以前自己胖的一年四季买痱子粉,怎么洗澡都有股子酸味,元辉从未这样贴过他。
"我很忙,顾不上恨你,要是……以后命好,能退休的话,我会再想想该不该恨你。"
元辉大笑,取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叹息:"没事,你要恨就恨吧,这个世界我欠的人不多,真的,你走了之后,我想过你的。想起来,你对我那是真好,呵……。算了,现在怎么说,都没用的,前几天……我得到点消息,然后,忽然什么都空了,你说地球都保不住了,要这些有什么用处呢?华衣美食,过眼云烟而已呀……"
石伟达表示惊讶,谁说地球保不住了,看样子,元辉的消息源实在不靠谱。但是,他也懒得告诉他,这种能够掌控事物发展的感觉,还是令他欣喜的,当然,他的表情依然严肃,什么也不会带出来。
元辉一肚子的话,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他说,他在山里带人挖了个大洞,整了个据点,要是石伟达不介意,以后尽管来找他,他会很好的照顾他,就像以前一样。他问石伟达,那个特别的部门真的存在吗?他喝了很多,一个人干下去半瓶多,喝多了自然尿急,于是他站起来解释了下慢慢走出屋子。
石伟达抬起手腕看看表,站起来取了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跟文字后,穿好衣服,拉开十六层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元辉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站在门口清醒了一下,硬是挤了一些笑容后推开门,一阵寒风吹来,顿时冻得他打了个激灵,他惊讶的看着大开的窗户,几步走了过去,扒着窗台向下看,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
当他回身,又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压在杯子下的纸条,那个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瑞士银行的账户,还有石伟达给他留的一段话。
"其实,该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这账户上,早就没有一毛钱,再见,祝您平安,石伟达。"
元辉捂着额头慢慢坐下,呻吟一般的叹息:"其实,胖子,发生了好多事儿的……其实,我还是很想你的,除了你谁还会对我那么好呢?我想过的,把你找回来,给你减肥,照顾你的……你信吗?我知道……你肯定不信的……"
一阵寒风再次吹来,那张纸条,慢慢的轻舞飞扬起来……
51、第 51 章
小五洲边缘小镇,成堆的尸骸被装载裹尸袋里于全国各地运送而来,这些尸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不腐、不烂、烧不透、砍不断,一具具的结实如花岗岩。
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事情没有搞清楚,结束之前,他们被收集在了一起,从全国各地运送而来,聚集在此。
毕烈耀拿着一块电子版子,就像超市里的售货员一般的在裹尸袋外面一具一具的扫描,扫描完毕之后,他就像丢脏东西一般的把电子版随手一丢,属下连忙接了,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里。
"得嘞,这里又搁不下了……"一位穿着厚棉布大衣的杂修,闲扯淡了一句后,拽起门环,拉着七寸厚的钢板门,"嘎啦,嘎啦!呯!"的一声合起大铁门,挂上一把可有可无的锁子——谁会来偷尸体呢?
"走着,我那里有些酒,一起喝一杯。"毕烈耀察觉出属下心情不好,便建议一起去喝酒。
"成,还是老大疼咱们,这日子真是过够了!"有人颠颠的从各仓库的小角门跑出来,脸上一派喜色。
任谁也不愿意跟上万具尸体成日呆着一起,即便是修士也是一样的。
"看你们这幅衰样,一个月五块中品灵石,还不愿意干?知不知道外面有大把的人抢着来!"毕烈耀看他们这幅没出息样子,顿时一肚子火。
"那不能,老大,我们这不……也就是闲的蛋疼,每天从早到晚的,就净看死人了。"有人赶忙解释,生怕毕烈耀不高兴。
高墙,电网,这些只是阻碍普通人的界限,站在围墙上的老兵来回巡逻着,他们的眼睛并不敢看向身后那一排排,白色的由钢板焊接而成的仓库,虽然上级没说那里有什么,可谁不清楚呢,那是尸体,成堆的,曾经跟自己一样的,会呼吸,会欢笑,会生活,对生活充满憧憬,也曾在母亲的怀窝里撒娇,也许有过一段或者很多段爱情故事的人类。
现在,这些人变成了尸体,就摆放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这种感觉,真是难过死了。
老兵们巡逻完毕,站在炮楼上烤着电暖气,偶尔他们的目光会投向门卫室那座小楼,心里有些羡慕,当然,也是敬佩的。这群不到二十人的集体,每天就在这个大院子里跟尸体打交道,每天该玩玩,心情好了,也许还会在大院子里唱一段,他们会飞,就骑着各种闪光的物事,飞到那边的雾气里,不久会扛着一些猎物回来,在院子里活杀了,有时候烧烤,有时候火锅。老兵们见过他们抗的最大的猎物,是一条大蟒蛇,有七八米长,腰那么粗。
门卫室的电磁炉上,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毕烈耀端着小酒樽,一口一口的喝着,鸳鸯锅里的猎物是他带着属下去小五洲里偷猎的。以前,太师傅还当权的时候,他压根不敢这么做。
这是被下放到此的第七个月,毕烈耀被下放的原因很简单,他把清灵源那家人并在杂修了,他的太师傅辩香不管事儿了,新上来的小五洲管理组对前任势力并不喜欢,于是,跟着毕烈耀的这群人,就跟着他一起被下放了。
有时候,毕烈耀感叹命运,虽然以前他一直不相信这些东西,可是,人一旦倒霉,你总要拖拽点什么,所以毕烈耀在活了两百多岁之后,开始相信,命运这东西,实在是玄之又玄的。
桌子上的传真机响了几声,有属下拽着一张纸看了眼,看完低声骂了句:"XX。"
毕烈耀从西式沙发上,扬起头看他:"怎么?"
属下扬下单子:"明儿,说是国外那边的尸体,也搁在咱们这里,五千多具呢……"
屋子里,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每天接收一两百已经很难难耐了,忽然的这多了五千多?是人就受不了。
"跟他们说,没地方了。"毕烈耀哼了一声,觉得这是被欺负了。
"对,就这么说!他们以为谁都可以任拿捏吗?"有属下加了一句硬话,说完,又想了下:"也实在是没地方了。"
毕烈耀不吭气,嘴角咧出一丝讥讽。这些人,谁知道能坚持多久呢?他一直没告诉大家,这里还有个名称叫十号仓库,意思就是,上面还有九家仓库,后面也许还有无数……
"咱……当兵的人!!!!!!"
"嘿嘿!一棵小白杨……!"
头顶上,老兵又开始壮胆一般的拉歌,他们每天都这样,一到半夜就是没完没了的唱,也许理解他们压力大,上级对于他们这样的发泄行为,几乎是默许的。
一夜寒风呼啸,火锅的汤料续了四次,大约在黎明的时候,十号仓库的巨大铁门忽然被拽开。
"这么早?"毕烈耀放下酒樽,奇怪的看着仓库外空无一人的野地。
野地里,天地苍穹都是灰色的,一些雀鸟掠过树的飞向不知名的天际。老兵们穿着厚笨的棉衣,背起钢枪排列整齐的站在围墙上看着远处……不久,十多架直升飞机,慢慢的从那边的天空,排列好了一架一架的飞到外面的空地上。
飞机停好后,有人拉开舱门,大箱子,小柜子的往下面搬运物资,器材,后来,又从一些飞机上下来很多穿着制服的各部门的官员。有穿着黑蓝色制服的警察,有穿着绿色制服的陆军,甚至还有海军,空军,甚至一些外国的官员也排在那里。当最后一架飞机停下,毕烈耀看着那上面下来的几位,眼睛忽然一亮,挥手说:"赶紧着,打扫干净这里,快!"
毕烈耀说完,看下自己,又跑到里屋,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一套十分体面,干净的衣衫,小跑步的迎了过去。
施洋昨天晚上原本好好的呆在家里,半夜的时候,帝都旧友一起找上门,谢宝的弟弟谢玉出事了,他们去要尸体,对方却不给,说是早就送走了。
谢宝家在帝都那是有权有势的阶级,可是这次是真的碰到了硬钉子,对方是特勤四,这件案子,所有的尸体都必须统一管理。
没办法的情况下,谢宝想起回到帝都的施洋,于是大半夜的,他跟皮嘉铭还有赵思涵,一起求到了门上。
施洋到是不知道这件案子是这样处理的,大家以前交情都不错,于是他又联系了李国平,由李国平出面安排了这次行程,他们是跟着'国际法医联合组'一起赶到了十号仓库。这才下飞机,迎面的,就看到了熟人。
"小先生,实在不知道您今儿要来。"毕烈耀慢慢跪下,说实话有些激动。
施洋呆了一下,倒也了然了,他与辩香那点子破事儿在内核不是秘密,这毕烈耀按道理比自己要低上三辈儿不止,按照古礼,下跪很正常。
在空中托了一下,施洋笑笑:"是你呀,久没见了,没想到你在此。"
他们这边觉得正常,那边的海陆空,各国的官员就觉得特别的不得劲儿,不由得就往这边看。毕烈耀倒是我行我素的,他站起来,微弯着腰问:"您今儿有什么事儿需要亲自来,这里乱的很,也很霉气,不如,您去我们那边,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就好。"
谢宝他们有些诧异的看着施洋,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施洋抬眼看下那一排排的仓库,又看下毕烈耀问到:"这里都是尸体?"
"是的,我们这里叫十号仓库,意思您懂得,这不是唯一的。"毕烈耀可不管特四那些条例,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施洋代表某种特权,他代表的那一股力量,可以问询任何事儿。
"这么多……"施洋也惊了。
修士休息的门卫楼跟法医联合组的楼并不在一个地方,法医联合组住的地方是过去的部队宿舍,大概因为人太多,场院里如今开始搭临时帐篷。部队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小时,十号仓库的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排了三十多顶大帐篷,有的帐篷顶还立了国旗。
毕烈耀陪着施洋他们一起去了昨晚那间仓库,于帝都运来的尸体就里面。他们很快的找到了谢玉,毕烈耀亲自抱着这具尸体来到院子里。
从前楼过来两位官员跟毕烈耀协商:"毕先生,这不合规矩。"
毕烈耀对此全无顾忌,理都不理。
施洋看了下那两位面露难色的官员,倒是也没为难,他脾气向来好,这会子开口也是温声软语的协商的语调:"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规定。请问……要用什么方式解决,我们才可以带走他。"
这两位官员瞧了眼不吭气的毕烈耀,又看看身后那群已经准备看热闹的外国围观者,压低了声音说:"按道理,咱们是两个部门,你们修真界有你们的规矩,可是……这案子没破之前,每一具尸体里都有线索,您看,能否缓下,我们跟上级汇报下。"
"小先生,别管这些,他们破不了这案子,这都多久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毕烈耀抬起头讥讽。
官员们的脸上表情便有些不好看了,甚至,有人在那边嘀咕了句:"要不是你们修真界的招惹麻烦,外面不知道多和平呢。"
谢宝呆呆的站在寒风里,心是颤抖的,他知道,这是他弟弟,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儿就缩小成这么一大点儿,被放在这麻袋里,孤零零的躺在陌生的小镇,连家都回不了。
皮嘉铭拍拍谢宝的肩膀,慢慢蹲下看下麻袋外面的标牌,又回头说:"是咱弟,宝,都已经这样了,你看……"
谢宝的眼泪止不住的开始流,一边流他一边从携带的大包里取出几套备好的寿衣抱着,慢慢蹲下:"弟……"谢宝的嘴唇有些颤抖:"你看……昨儿还好好的,我说外面乱,你别出去。你偏不听!哥知道,打小儿,你就比哥哥聪明,你看不上我,嫌弃哥铜臭气,没错,哥是笨,但是你总要听哥一次吧?傻弟,你知道吗,咱爸,咱妈,都还不知道……我可怎么跟他们交代?"
施洋看谢宝解不开尸袋,便蹲下帮着解开,把已经干了的,缩成一团儿的谢玉的尸体抱出来,一件儿一件儿的给裹衣裳。
谢宝不能看了,便坐在那里,七尺高的汉子,咧着嘴巴干嚎起来。
谢玉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小学,中学到大学,现在人孩子在读博士,读化学博士,大院里就出了一个这样能够的孩子,说起来谁家不羡慕。眨眼的功夫,人没了,就躺在这里,跟演戏一般。
皮嘉铭点了三支香烟插在地上,赵思涵将准备好的纸钱提出来,一捆一捆的开始烧,一边烧一边小声唠叨:"弟,你拿着,咱有钱,尽管花,想上什么学校咱去什么学校,下辈子,还念书,还读博士……还,还要听你哥话,知道吗?你哥是笨,可有时候说话也在理不是……"
施洋听不下去了,扭脸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绕着十号仓库走,毕烈耀跟着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小先生,这事儿我也调查过,只是咱这一股现在不灵光了,现在特四那边跟咱这边搞得很僵,修真界也是人心惶惶的。一样在死人,靠俗世那些人,案子是破不了的。"
"那你说……说下你的线索。"施洋站住,扭身问他。
毕烈耀苦笑了一下:"小先生,我们先生说,门下弟子不许参与此事,可是……每天呆在这里,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要不……您给我说个情,叫师傅允了我,我想回特四。"
说起来,辩香那家伙,消失了很久了,上个月底吧,见了师兄后出来就没看到过他。身后的尾巴没了,施洋还别扭过几天呢。
"辩香最近在干嘛?"施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
"先生,我也不知道,先生现在讨厌我……"毕烈耀挠下后脑勺:"我得罪过您师傅,这不,师傅就厌弃我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施洋想了下,摇摇头:"你怎么得罪我师傅了?"
"那不是,那会子,我把您家并到杂修了吗。我师父知道后,直接就把我打发了……"
"你师父?"
"啊,我师父是杏花先生的徒弟……"毕烈耀有些不好意思。
"呵……"施洋失笑,有些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成了,跟你师父说,没怪你,我们挺爱做杂修的,虽然现在做不成了。对了,你说的那个线索……
毕烈耀想了下,悄悄在施洋耳边嘀咕了几句。施洋眉毛轻轻的拧了一下:"真的?"
"对,其实,俗世那边也许也注意到了,这不是,我天天在这里,闲了自己也瞎琢磨。"毕烈耀回答。
"洋洋,过来下。"皮嘉铭在那边喊人,施洋跟毕烈耀一起回到了仓库门口。
"他们说,怕尸体发生异变,所以要是咱们能炼了,就带着灰儿走。"皮嘉铭脸上有些发青,气的。
意外死去的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结实,这大野地的,去那里炼化,这不是为难人吗?偏偏这时候,已经糊涂了的谢宝还抱着自己弟弟法癔症:"不能炼了,我爸,我妈还没看到呢,炼了我怎么交代?"
施洋慢慢蹲下,看着谢玉的尸首,他盯了有将近二十多分钟后,才慢慢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大大的白色绸子慢慢铺在地上,回头对皮嘉铭说:"带谢宝走开点。"
谢宝一惊:"你干啥呢?"
皮嘉铭跟赵思涵一起走过去,扯了谢宝,硬是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他的手,谢宝跟那里哭:"别啊,别烧了我弟弟……洋洋,求你了,我爸还没看到呢……"
光秃秃的地面上,忽然钻出一些老树根缠绕着盘着谢玉的尸体一层层的裹了,施洋盯着那里一直到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打了个响指,一道火焰飞过,树根儿开始燃烧。奇怪的是,那铺在地上的白绸缎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烧不烂的。"站在一边的官员小声嘀咕,施洋没理他,是烧不烂,但是丹门的丹火,是个俗世的火焰不一样的。
谢宝撕心裂肺的在那里哭,施洋心里堵堵的难受,这是打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没想到,就是跟他在大院里一起打篮球,一起说闲话的大活人,需要自己一把火亲手炼了。
火焰整整燃烧了十多分钟,慢慢的,树根儿跟谢玉都化成了灰,一层层的铺在白绸上。
站在那边的官员没吭气,反正修真界什么怪事儿都会有的。
施洋蹲下,小心翼翼的把白绸卷了灰儿包好,谢宝过来一把接了,捂在怀里,这会子他是哭不出来了,嗓子早就倒了。
"你们回吧。"施洋对皮嘉铭说。
"你不回?"皮嘉铭问他。
"不了……"施洋扭头看着那些冰冷的仓库说:"我有事情要做。"
52、第 52 章
修真者与各方面的代表,严格的划分成两种界限,在大院里各忙各的。这边做着各种实验,那边是吹笙打鼓招魂安魂,好不热闹的忙了一上午。不管是有用无用,大家都在忙,都想把此事早点结束掉。
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他们都集体去距离这里大约一千米以外的临时修建的简易板盖的食堂开饭,面对那么多尸体,谁也吃不下东西。
施洋在食堂里遇到一位熟人,万彬彬小朋友的爸爸万跃,他在自己师兄那里见过此人一次,当时他穿的各种邋遢,现如今也是一身毛呢料子的制服,修整的很干净,大概是要面对国际友人,门面功夫也得装一下吧。还有一位熟人……世界真小不是吗,施洋看了一会,不由同情自己专职为奶爹的师兄,扭身想走,不经意的却看到,李真跟吴维端着餐具,呆呆的看着施洋。
"洋洋!你怎么在这里?"吴维作为这次行动的副指挥,算是这群人当中的实权派。
施洋左右看看,需要进食的修真者坐在饭堂的左边,那些法医联合组坐在右边,中间还有一排蓝色的餐桌,就成了界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你以为我愿意来?你们……吃饭呢?你们那边伙食不错啊!"施洋探头看下吴维的红烧狮子头,再看看那边修真者的饭堂里装点的很是精致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这厮一贯就是吃混食的,打小儿就觉得别人家的饭好。
吴维笑了下,从一边舀了不锈钢盘子递给施洋:"每天伙食费三百八,一类灶,我当兵那会儿,可没这么好的东西吃,来点呗?"
施洋接过去,习惯的把盘子往身边一递,施一就凭空出现,接过盘子一头扎进正在打饭的国际友人当中插了个队,话说,施一出生在清末,那会子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书念得不少,排队的不懂,再说了这队伍是横排。
习惯了飞天遁地的国际友人,如今次接近还是第一次,他们比较兴奋的看着施一,要不是不允许,大概早就取了手机拍拍了。
吴维与施洋坐下,不知道从那里伸出一只手递过一盏茶,施洋接了,也没觉得怎么着的就喝了一口,在嗓子里清了几下后,随口吐到一边,于是那边又出现个痰盂儿,好吧,这情形挺诡异,就像鬼片儿,看的吴维跟李真毛骨悚然的。
"你能不这样吗?"吴维有些受不了施洋大老爷的作风了。
"那样啊?"施洋不懂,接了热毛巾敷脸,这才舀起筷子夹起菜肴吃了一口,味道……没想象当中的好吃。
"就你这样,那帮老毛子看了,回去个个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了,今儿早上你们在那边折腾什么呢?"吴维抱怨着,在心底,他还把施洋当弟弟,当然,如今他这是一厢情愿的事儿。
"招魂儿呢呗,你们解剖,我们直接招了鬼魂问询下。那边毕烈耀联系的是老茅山派,特灵光,要不你把你祖爷爷的八字给我,我给你走个后门,招来你们叙叙旧,万一有没交代的祖产什么的,也算发一注小财。"施洋开着玩笑,尽量令他们中间的气氛调和的温和些。
吴维嘴角抽抽了一下:"你可别,人家在下面呆的好好的,你把老人家叫上来,那么大年纪了,多累啊!再说了,我们组里也有人会茅山法,你真当我们特四没人才了。"
"我就是一说,听不听的你随意吧。"施洋没抬头的嘀咕。
吴维端起米饭扒拉了几块,又想起什么:"找来了吗?"
"什么找来?"施洋没听懂。
"鬼魂……"作为一位现役军人,吴维说这话的时候忒别扭。
施洋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表情挺不好:"没有,该是魂飞魄散了吧,太狠毒了……"说完,他想了下:"别跟谢宝说,要是知道连个念想都没了。"
"嗯……"吴维点点头,继续扒拉饭。
餐厅里,除了咀嚼的声音,饭碗碰筷子叉子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安静。吴维一边吃饭,一边悄悄打量着如今的施洋,原本以为,自己跟这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吴维有吴维的矜持与骄傲,他一直是个优胜者。可现如今,这人已经落下他好远,吴维清楚的知道这一辈子,施洋可以达到的高度,对他来说,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他有些嫉妒,不,他有些妒恨,任谁知道了自小暗恋自己的人,忽然的落下自己十万八千里,此种滋味,想一下那股子酸楚就别提了。
"你跟阿姨他们和好了吗?"吴维没抬头的提醒着,就不知道怎么了,他忽然很想给施洋找点不快。
"和好?以前那都是小孩子脾气,我师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我这破性格,又不积极,到那里等都不会招人待见!"施洋很随意的回着,压根不在意吴维说的话。
"上个星期,我见你姐姐了,那不是小时候我们一个班儿吗,你姐说,你妈可伤心了,总哭,阿姨,叔叔,年纪都不小了,你以后能活那么久,别把疙瘩总是系着,下辈子……保不住还有无这样的缘分呢,你说是不是。"吴维继续唠叨。
"啊,知道了。"施洋不再吃了,放下筷子擦擦嘴,擦完这才露出意思不耐烦的对吴维说:"你有病啊!你自己家的事儿还没理清,管我家做什么?"
吴维愣了一下与呆愣的李真相互看看,一抹尴尬的潮红在吴维脸上泛出来,越来越红,最后发了紫。
"小先生,能过来一下吗?"毕烈耀走过来低头打了个招呼,先是看看吴维,接着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这就是自己被发配后,特四扶持起来的负责人?怎么就分不清位置呢?
也许,这就是修真界与俗世区别,修真界崇拜弱肉强食,俗世永远有比力量大的规矩。
施洋站起来,看看门外又扭脸看下吴维,他轻轻的在口腔里咬下后槽牙,放松了一下后这才对吴维扯了个扭曲的笑脸说:"别在意,这不谢宝刚走,我心里不痛快。"
"哦,没事没事,都是熟人,理解的,我也不高兴,谢玉跟谢宝人都挺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波及到咱们的圈子了。"吴维接着楼梯迅速的下了。
"那个人背后没个家,这事儿对谁家都是晴天霹雳。算了……我出去下,晚上,你们那边跟我们这边交流下线索吧,这么扛着也不是事儿。"施洋说完扭身出去了。
吴维呆坐在那里,伸手抓住裤兜舀出一包烟来,李真碰了他一下,指下饭堂里的禁烟标志。吴维抱歉的笑笑,抓着香烟,慢慢走向简易食堂的外边。
寒风中的残阳带着最后微薄的光线照在野地上,饭堂外面的临时标志牌子下,站着一位古人。这人着一件黑色的黑色的长袍,一头的长发挽紧了扎在头顶的玉冠里。吴维呆了,因为这人长得十分俊美,当然俊美不是他唯一的优势,这人气质好,那么飘渺,飘逸,飘洒,天地间都像掌握在他的手心一般,只是一站,吴维就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即便如此,吴维没走,他压抑着,有些极其不愉快的看着施洋就站在这人的对面,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尖下巴微微仰着,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好不遮盖的飞扬,那两人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景。
辩香看着施洋,仔细的,上上下下的看了好一会这才温和的一如往昔哪班的开口道:"我若劝你走,你必然会留下是吗?"
"对!"施洋一贯的不客气。
辩香笑笑,伸出手,想拉住施洋的手,可惜,施洋躲开了。
"这边条件不好,已经到了家门口,去我的洞府去看看吧,虽然比不得羿丹先生家底厚,可那也是历代辩香心血凝聚的地方,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不去,我有工作。"
"有你没你,该遇到什么,该到达那里都是定好了的,乖,去坐坐,这边空气不好,环境也不好,小五洲离这里就几步路,你也不想陪着……那么多的……呵,呆一起吧。"辩香早就习惯了施洋式的对话方式。
有修士从室内出来,一眼看到辩香,呼吸都要停顿一般的立刻就是双手交叉,深深的弯腰。辩香不说话,他们便不敢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历代辩香在修真界的地位都是最顶尖的。
"我爱住这里,你是我什么人?管的宽,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施洋不知道怎么了,今儿火气格外的大,说完,他不在看辩香,转身走向十号仓库。
辩香一把拉住他,施洋挣脱了一下,怎么挣得开,又不是他的对手,就只好被他这样拉着,对他怒目而视。
"施洋,我大乘了,也许……就要飞升了,这一界已经乱了,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好吗,我有办法……"
施洋眉毛一拧,扭脸看他:"我想飞升,羿丹那家伙比你有办法,再说了……"他想到了什么一般的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辩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辩香笑笑:"知道,可是不能说。"
"我问你,也不说吗?"施洋说到。
"不能说,再说,你是我什么人呢?"辩香笑着,手里却握的更加紧,从一边的空气里慢慢走出四个人,正是施一他们,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围在施洋的身后毫不客气的看着辩香,施一说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