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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非从小就讨厌张富贵。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一个地方不招他烦的。
比方说,张富贵个子比他高,家庭条件比他好,而且一张脸上浓眉大眼的,说不出的男子气概。更重要的是,起个名字叫富贵!难听不难听?忒俗!
你说和这么一个讨人嫌的人做邻居,心里多添堵啊!夏非趴在自家墙头上,一边往张家院子里瞄,一边暗自腹诽。
看看看看,这个月住在村东的王媒婆都往张家跑了三回了,张富贵还拿着架子端着呢!夏非支起耳朵,努力想听清院子里的人说话。
"我说富贵啊!这次说得可是邻村的一个好姑娘,个子也高,模样也好,人家还是中专毕业呢!有模样有学问,十里八村打着灯笼都挑不着啊!"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了一桌茶水吃食,王媒婆一边吃一边说。
"我今年才二十,不急。"张富贵笑道。
"二十也不老小了,你看看你们街口的李家,孙子都抱上了!"王媒婆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咱们村里的姑娘们订婚订得早,你得赶紧着!你看这次大娘给你说的这媒怎么样?"
"大娘,您老的好意我领了,可是现在咱还没这心思呢!"
"哟,你怎么这么说话?什么叫没这心思啊!"王媒婆挤挤眼睛,笑道:"你别害臊,这年轻人的心思啊大娘我明白的很,现在没这心思,等以后处上了你就知道甜了!"
"不是,真不是。"张富贵摆手道:"大娘,我现在装修的活刚起步,结婚的事等过几年再说,就不耽误人家姑娘了。"
"哎哟,什么叫耽误啊,你把婚订了,过几年你买卖做大了不正好结婚嘛!"王媒婆谄笑道:"听大娘的,明天人家姑娘休息,你跟我到人家家里去见个面!"
"大娘,我的事不急,过几年再说。"张富贵站起身,歉意道:"您和我娘唠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完,紧赶慢赶地出门去了。
"哎!你说这孩子……"王媒婆满脸不高兴道:"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家说媒,这怎么连个面都不带见的啊!"
"他婶,"富贵娘赔笑道:"别管他了,打小就死有主意,你上次过来我就骂过他了,可这孩子他就是不松口!"
"真是,要不是你家富贵,我才不管这闲事!"
"是,是,"富贵娘递过一颗桃子。"这是自家地里长的,你尝尝鲜!"
"哼!"王媒婆接过来咬了一口,随后道:"我可是好心给你们家富贵张罗着,哎哟,这桃真甜!"
"我知道您心眼好,待会儿把这篮子桃带回去啊!"
"哎哟,说得我好像是为了吃桃才过来的。"
"您这话说的……"
夏非还要再听,耳边突然传来自家大门开关的声音。
他一激灵,急忙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咳!"刚把手伸进水盆,张富贵的身影就从影壁后冒了出来。
"非非!"来人一脸憨厚的笑。
夏非瞄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洗起了衣服。
"洗衣服呢?"张富贵小声道:"要我帮你洗不?"
夏非还不说话。
张富贵摸摸鼻子,乖乖地蹲坐在一边,讨好道:"非非,你还生气呢?"
"哼!"夏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生气,他当然生气,要不是眼前这个讨厌鬼,他能一失手把价值一千块的装备给顺手送了人?明明是要交易的好不好?谁知这个讨厌鬼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吓得他手一抖,鼠标一点――得,装备没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张富贵低声道。
是,你是有意的,成心的!夏非白他一眼,转了个方向继续洗。
张富贵看他忙活,就要伸手帮忙,不过……他疑惑地看着夏非手里的东西。揉揉眼,没眼花啊!"非非,你还给你娘洗裤头啊?"
耶?夏非吃了一惊,急忙把手里的东西举到眼前看。啊啊啊!可不是他娘的裤头!刚刚只顾着充样了,就没看清盆里泡的是啥东西。夏非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抖着手想把手里的衣物甩下。可是!怎么能在张富贵面前失了面子?
"咳!"他轻咳一声,傲然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张富贵偷偷抹把汗,干笑道:"非非这么孝顺,我当然管不着。"
"知道就好。"夏非端着架子,斜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没啥事,就找你说会儿话。"
没事干还不赶快滚蛋!"没话跟你说,我忙着呢!"
"非非……"张富贵殷勤地打过盆水来,帮夏非投衣服。"我家现在人多,你先让我躲会儿吧!"
"躲?是躲起来乐吧?"
"哎?"张富贵抬头。"非非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夏非冷哼一声。"不是给你说媒了吗?端哪门子臭架子!"
闻言,张富贵突然不动了,笑嘻嘻道:"非非,你怎么知道人家给我说媒来了?"
"我……"夏非语塞。
"嘿,我就知道你关心我。"张富贵美滋滋道。
"滚!王八蛋才关心你!"我那是怕你娶了漂亮媳妇削我面子!夏非愤然地想。说起来也怪,王婆说媒也就说了,怎么两家是邻居,只进张家不进他夏家呢?每次想到这个夏非心里就不平衡,所以他盯着敌方的动作也是应该的。对,非常应该!
而且,要是讨厌鬼抢先一步订了婚,那他夏非多没面子?
"非非,你放心吧。"张富贵低声道:"你不订婚我是不会相对象的。"
"神经病!"夏非唰唰地搓衣服,"你处不处对象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张富贵抓抓头,傻笑两声。
"哼!没事了赶紧家去,我忙着呢!"
"我帮你洗呗!"赶紧拉过一件,扔到水里投啊投。
夏非冷眼看着他忙活,直到对方把衣服拧干了晾到绳上,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怎么?我娘的裤头你也敢晾啊?"
"噗哈哈……这事可别跟你娘说啊!"陈诚笑得前仰后合,敲得桌子咚咚响。
夏非看不过眼,踢他一脚。"得,得,笑两声就行了,没完了你!"
"不是,我发现每次跟你说富贵,那笑料就没完没了。"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那个讨厌鬼,哼!
"我说夏非,你别老从门缝里看人行不?"陈诚拍拍他的肩膀。"你说人家富贵从小到大为你打了多少架吧!"
"我让他给我打了吗?"夏非双手环胸,淡漠道:"我自己能摆平的事,他还非得跟着搀和,越打越乱。"
"咳。"陈诚看着他这老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揭他的底。
说到夏非,只能让人联想到三个字――如假包换小白脸。从小就长得白,白也就罢了,还唇红齿白黑眸若水,那睫毛长的跟扇子似的,七岁以前就没人当他是男孩,长得太漂亮了!
为了这出众的长相,夏非没少受男生们欺负。整天娘娘腔的叫,搁谁谁也受不了啊!所以每天上学放学不打一架都到不了家。夏非身子骨单薄,力气又小,一开始经常让人打趴下。打趴下也就算了,偏偏他是个牛脾气,身体趴了嘴可没闲着,从人家爸妈一直问候到十八辈祖宗!
得,这下被揍得更惨了!越打越骂,越骂越打,夏非的童年真是……咳,有点不堪回首。如果说悲惨世界中唯一的一道亮光,大约就是张富贵了,不管是不是因为两人是邻居的关系,每次夏非挨揍张富贵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驾。张富贵长得壮,力气也大,经常一个打仨,着实保护了夏非好一段时光。
两个人也从竹马竹马的关系进入了蜜月期,有事没事就在一块耗着。结果,没好多长时间,新的打击又来了。全校都在传说他们是一对!咳,同性恋是啥,小孩子们是不懂的,可是夏非长得这么好看,又整天跟张富贵在一块……嘲笑的话就这么流传开来,经常有男生堵在他们面前,说夏非是张富贵他媳妇儿!
靠!这个流言彻底踩到了夏非的痛脚!夏非不怕流血不怕疼,但是他最恨人家把他当女人!就为这个,夏非和张富贵彻底决裂,他情愿自己去和人单挑,也绝不接受张富贵的半点帮助!
谁要敢说他是张富贵的媳妇儿!等着夏非跟你玩命!
"我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跟富贵和好啊?"陈诚往嘴角塞了根烟,似笑非笑道。
"别跟我这儿装大尾巴狼!"夏非斜睨他一眼。"把你那儿流气相收起来,等会儿你爸来了又得说你!"
"刚说富贵呢,你提我爸干嘛!"陈诚不甘不愿地把香烟从嘴里拿出来。
"因为他的车进院了。"夏非站在窗边,看着陈诚他爹的车开到办公楼下。
"你怎么不早说!"陈诚赶忙坐好,关掉网页游戏,把表格调出来。"赶紧过来,咱俩商量一下买设备的事!"
夏非耸耸肩,在陈诚办公桌对面坐好。两个人刚装模作样说了几句,陈诚他爹就进来了。
"小哥俩商量什么呢?"
夏非赶忙站了起来。"陈叔!"
"坐吧坐吧!"陈诚他爹摆了摆手,又过来看了看两人正在研究的设备目录,欣慰地点点头。"你们忙!"
"您也看看吧!"夏非殷勤道。
"不用了,你们商量好了报上来就行。"说完,笑眯眯地走了。
陈诚往椅背上一靠,大大地吐了口气。"老当我是没断奶的娃!"
"身在福中不知福!"虽然他们在村里,可是陈家的企业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夏非高中一毕业就跟着陈诚进厂工作了,现在已经混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我走了啊,老往你屋跑人家说闲话!"
"得,得,谁不知道咱俩是铁杆,你避嫌有个屁用!"
"懒得跟你说,我机床上还卡着个活,估摸着已经成了。"夏非挥挥手,开门要走。
"哎!咱那设备还没定呢!"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关门,走人。
"喂!"陈诚瞪眼,到底谁是老板?!
第二章
"夏非,一起去喝一杯吧!"下班时,钳工小段叫道。
"不去了,我还有个零件得加工一下。"
"上班时你干嘛呢?"小段凑过来左看右看。
"今天弄得那个活特别慢,现在才下来,老李让我给他改工装,这不还差个零件。"夏非低头给机器上丝。
"哟,你这个不更慢吗?"小段看着夏非操作机器,笑道:"那哥们儿可先走了啊!"
"哎,知道了!"夏非挥挥手。
夏天的天黑得晚,等夏非把程序编好,机器运转起来后,也不过刚擦黑。
"夏非!你弄好了没?"陈诚从外面走进来。
"好了!"夏非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这亮着灯呢!"陈诚指指机器上的工作灯。"怎么,又加班?"
"不用,我再待会儿就走。"
"跟我去吃烧烤吧?"陈诚靠在电脑桌边,笑嘻嘻道。
"不去,烟熏火燎的,有什么好吃的。"
"嘿!你没见白大爷烧烤摊那人多的!哥带你去吃个新鲜!"
"少来这一套!"夏非白他一眼。"就是让我当司机吧?"
"那是!"陈诚碰碰他肩膀,"不然我撺掇老头子让你考本干嘛?"
"得,"夏非耸耸肩,"谁让我拿人手短呢!走着吧!"
"这才是我好兄弟!"说完,陈诚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李牧,一会儿我去接你!在村口等着啊!"
夏非接过陈诚的车钥匙,又细细查看了一下机器的运行情况,这才锁了门到车库开车。
陈家家底殷实,陈诚高中一毕业他爹就送了辆车。送了车之后,陈爹又反悔了,生怕儿子开车生猛出啥事。为了保险起见,干脆也把夏非送进了驾校,学费陈家出,也算给陈诚找了个司机。
"夏非,你说我家老头是不是特小气?"一坐上车,陈诚就开始抱怨。
"为什么?"依他看来,陈爹够大方了。
"人乔洛他爹给他买了辆A4,看我爸,一辆宝来就把我打发了。"
夏非听了没言语,宝来还嫌弃,他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呢!
"唉,命苦啊!"陈诚将脚翘上车窗,晃啊晃。
"把脚放下来!"
"哎?"陈诚指指自己。"说我?"
"难道我还说地里那头猪?"
"好呗!"陈诚乖乖把脚放下来。"夏非,做人别老那么死板,你这人就是不会享受生活的乐趣!"
夏非撇撇嘴,心说我要是有你这家庭条件,我自然会享受生活。
"得,李牧来了。"陈诚笑道。
夏非打起方向灯把车靠边,李牧随后开门上车。
"哟,今儿还是夏非开车啊!"李牧拍拍前排的椅背。"这样哥们儿就放心了!"
"嘿!我说李牧你什么意思?"陈诚回头给他一拐子。"听你这话,我开车你就不放心?"
"那是!"李牧笑道:"你这人吧,不能喝还非得喝,喝了还敢开车,谁活够了就坐你的车!"
"得得得,"陈诚不耐烦的挥手。"少揭我老底,这不是找了司机了嘛!再说了,哥们儿平时驾驶技术好着呢啊!"
"我没说你技术不好,"李牧嬉笑道:"得看情况,你看人夏非,村里的小道都打灯靠边,多规矩。"
夏非冲着后视镜一乐。
"我就说他太死板,没人的路上你打什么灯!"
"什么死板啊!"李牧打抱不平,"人夏非这叫守规矩,坐他的车才放心呢!"
"行了,老子说不过你。"陈诚摇头,"听说乔洛回来了?"
"回来了,他爹给他买了辆车,正显摆呢!"
"切,不就是在外面上个大学吗?显摆个屁!"
"反正乔家有钱,也不怕他糟。"
"我就看不惯他那拽样。"
"过完暑假他就滚了,看不惯就看不惯呗!"李牧说道:"对了,他好像还带了个什么同学回来。"
"跟人显摆他家条件好?"陈诚撇撇嘴。"不就住了个洋楼嘛!谁家没有!"
"咳,"夏非轻咳一声。"报告经理,我家就没有。"
"这个……嘿嘿……"陈诚尴尬地拍拍脑瓜。"对不住啊夏非,我说话有点不经脑。"
三个人里就夏非家最穷,李牧是陈诚发小,家境比陈家差点也是殷实富户。只有夏家,一个小院三间小瓦房,典型的农民家庭。
"就说你猪脑!"李牧笑骂:"听他嘴里喷粪,夏非,一会儿哥们儿请客,你可劲吃啊!"
"跟你们闹着玩呢!"夏非笑道。"进市了,到哪家吃?"
"看看白大爷那儿有位子没!"陈诚叫道:"对了,我得给梁大龙那小子打电话!"
"我早打了,这会儿都占上位子了!"李牧晃晃手里的手机。
"嘿,我就知道李牧你这人能干!"陈诚谄媚道。
远远地,就看到半条街都笼罩在烧烤摊的浓烟中。
夏非将车停好,几个人步行到白大爷烧烤摊前。夏天的烧烤街生意特别好,像白大爷这样名声在外的摊子更是生意兴隆,一位难求。
"诚子!这里!"几个人刚刚走近,一个大块头就站起来挥手。
"大龙来得还挺早!"陈诚笑嘻嘻地过去。"还不错,占了个好位置!"
"那是,哥们儿来了个半个钟头了!"梁大龙催促道:"赶紧点菜啊!饿死我了都!"
"饿了你不会先吃啊!"李牧笑呵呵坐下。
"嘿,你们掏钱你们是老大,我哪敢先吃啊!"
"行行,赶紧着!"陈诚招来服务员。"先来五十块钱肉,一盘毛豆一盘花生,扎啤一桶!"
"好咧!"服务员记下后走了。
"夏非,你爱吃海鲜,自己去叫啊!"陈诚叮嘱道。
"哦。"夏非点点头,起身到路灯边的海鲜桌子前。
"吃点啥?"厨师一边翻炒一边笑。"来个拼盘怎么样?"
夏非看着满桌的大贝壳小贝壳正发愁,听厨师这么一说,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哪一桌的客人您是?"
"九号桌!"
"好咧,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夏非点点头,就要转身回座。
"致尧,这里的海鲜不新鲜,你凑合吃点儿吧!"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夏非身体一僵,这个声音……他不认错的。
"没关系,除了滨海城市,大约海鲜都是一样的吧。"
"嘿,小伙子!大叔的海鲜可是今天刚上的货!怎么可能不新鲜呢!"厨师不悦地看着说话的人。"你看这位小哥儿也刚点了菜,大家都吃得挺好的。"
夏非僵着身体没动,厨师挤挤眼睛。"小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是,是啊!"夏非挤出一抹笑容,转身道:"我看挺新鲜的。"
"夏非!"来人有些惊讶,随即换上一副笑容。"好久不见了。"
夏非点点头,道:"乔洛,好久不见。"
名叫乔洛的男孩长相很清秀,哪怕是在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前,都显得眉目如画。不过夏非不喜欢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欢。与对张富贵的那种讨厌不一样,对于乔洛,他是打心眼里厌恶,至于原因,他已经不想再提起。
"乔洛,这是你朋友?"乔洛身后站了个男生,体格高大,面目英俊。
夏非抬眼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对方淡漠点头。
夏非笑笑,对乔洛道:"我回座了。"
乔洛轻轻挥手,道:"回见。"
"夏非,挑花眼了啊?"陈诚举杯灌了口啤酒。"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啥,我碰上乔洛了。"
"哦……"李牧点点头。"还真是巧。"
"嗯,说了两句话。"夏非坐下,拉过盘子剥毛豆吃。
"咱跟他不是一挂的,聊个屁!"梁大龙粗鲁地把一串肉哧溜一声扫进嘴里。"不是我说,咱们班就他乔洛最能装!"
"得,得,你小声点!"陈诚左右看了看。"小心他听见。"
"他听见又能怎么地?"梁大龙嗤笑一声。"娘娘腔一个!"
"行了,不说他。"李牧劝道:"喝酒喝酒!"
"对,喝酒!"陈诚端起杯子。"大龙,还是说说你门店的事吧。"
"别提了!"梁大龙灌了口啤酒,叹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欠什么东风?"
"别提了,让工商局一个姓商的小子给卡了,非得让我办什么经营许可证!你说我又不是什么特殊行业,凭啥卡我?"
"是不是没打点到啊?"李牧边吃边说:"不行再塞点钱?"
"不是钱的事,那小子他就是软硬不吃!"梁大龙狠狠地塞了一串肉。"要不姓商呢!工商局再多俩这样的等着关门大吉吧!"
"喝酒喝酒!"陈诚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肯定是你有事没做对,你再好好想想!"
"哎呀,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梁大龙摇摇头。"妈的,他再卡我我就找局长去!老子就不信这事办不成了!"
"是是,这社会,没有钱办不了的事。"
"娘的,占着人位不干人事!"
"几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众人抬头,只见乔洛笑意盈盈地站在桌边。
"哟,大学生回来了啊!"梁大龙阴阳怪气道。
"是乔洛啊!坐,坐!"李牧在桌下踢了梁大龙一脚。"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几天了。"乔洛在陈诚身边坐下。"可是有日子不见了。"
"谁愿见你啊!"陈诚小声咕哝了一声,夏非耳尖听见了,嘴角悄悄勾了起来。
"这次回来待几天啊?"李牧笑道。
"得待上个把月吧,我朋友说他没见识过农村生活,让我带他回来看看。"
"嘿,你家可跟一般的农村人家不一样,体验不出来。"
"是啊!"梁大龙拿了根签子剔牙。"要说体验农村生活,咱们这拨人里就夏非他们家合适。"
乔洛将视线转到夏非身上,似笑非笑道:"是吗?有时间我带朋友去你家玩啊!"
夏非闻言,僵硬地点点头。
第三章
"哥几个,吃饱了没?"梁大龙叫过服务员就要买单。
"滚你的,说好了我请客的。"陈诚大着舌头叫道。
"谁请都一样,我已经买了单了。"李牧笑嘻嘻地搭着夏非的肩。"夏非去把车开过来吧,这俩都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老子告诉你,老子千杯不醉!"
"那是,你是千杯不醉,这不一千零一杯都灌下去了嘛!"李牧拉起陈诚,转头问道:"大龙,还能自己走不?"
"我梁大龙是谁?"梁大龙打着酒嗝,晃晃悠悠跟在他们身后。"去唱歌不?"
"行了行了,站都站不稳了,还唱什么歌!"李牧架着陈诚,把他送进车里。"你也赶紧上车,我们送你回去。"
"没事,我走着就成。"
"梁大龙!让你上车就上车!"
"好吧好吧,说不过你。"梁大龙嘟嘟囔囔上了车。"诚子的车太小了,坐后边憋屈。"
"行,赶明让他换辆美国车,那个宽敞。"
"扯淡,当老子是自动取款机啊!"
"你不是,你老子是呗!"梁大龙伸个懒腰,"要是我那执照能办下来,明年也就能买车了!"
"这么有把握?"
"那可不,买卖是有了,就是让票卡着呢,你说姓商的这孙子!"
"得,打住啊,再念叨他也不会飞到你面前让你揍,明天记得活动活动,多塞点钱都不会!"
"去,这还用你教!"
说笑着,梁大龙的门店就到了,他推开车门晃晃悠悠下了车。"哥几个,回见啊!"
"你赶紧回屋歇着去吧!"李牧朝他挥挥手。"我们走了!"
"哎,路上小心。"
一路无话,回到村里,夏非先开着车把李牧送回家。
陈诚已经摊在椅背上睡着了,断断续续打着呼。
夏非想了想,直接把车开到了公司。
"陈诚,醒醒!"车开进车库,夏非绕到另一边把陈诚拖下来。
"干嘛?"陈诚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嘴一股酒气。
"到家了。"
"哦,"又闭上眼,"那你回吧。"
夏非翻个白眼,"我把车开公司来了,你先醒醒,我送你上楼。"
陈诚直接把身体挂他身上,闭着眼睡觉。
夏非叹了口气,架着他往楼上走。陈诚家在村子的东北角,而公司在西南角,有时候嫌麻烦,他就住公司不回家了。陈爹宠儿子,在办公楼三楼给他留了个套间,一应生活用品俱全。
费了好大力气把陈诚搬上三楼,开了门,夏非把人往床上一扔。
陈诚往床里一滚,呼呼大睡。
夏非摇摇头,把空调开开,调成睡眠状态,这才关了灯下楼去了。
夏日的夜晚,微风轻轻飘送,天空中星光闪耀,特别漂亮。
夏非伸个懒腰,小跑了几步,一直跑到车间去看他卡在机器上的零件,这个东西特别麻烦,如果半夜里机器出问题就只能等第二天再继续。
机器还正正常运转,夏非又坐在旁边看了会儿,确定没啥意外,这才锁了门回家去了。
到家一看表,都十一点了。
夏非到院子里打了水,准备洗漱。
突然,窗户上传来笃笃的声响,抬头看,一根竹竿正在他窗前晃呢。
夏非皱了皱眉,走到外面,张富贵正趴在墙头嘿嘿直乐。
"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
"非非,你回来了啊?"张富贵笑道:"我看你屋一直没亮灯,就猜你没回来。干嘛去了弄这么晚?"
"和陈诚喝酒去了。"
张富贵皱皱眉。"别老和他们混一块,都是一群败家子。"
"就你事多。"夏非白他一眼,心说我拿人工资不给人办事说得过去嘛!更何况他和陈诚也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陈诚的确如张富贵所言,有些败家,可是他要是不败家,自己的电脑和手机都从何而来啊?
现在夏非用的电脑和手机都是陈诚淘汰下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有的还是八成新呢!虽然夏非付了一部分费用,但是总得来说,还是捡了便宜的。现在靠着陈诚淘汰下来的旧电脑,夏非做游戏民工一个月也能挣千八百的外快。
"非非,明天我给你带桃子回来啊!"张富贵笑嘻嘻道。
"我不吃!"
"别介,都是新鲜的好桃,我明天去树地里摘。"
"摘桃就摘桃呗,别老给我往回带。"
"我不是想让你吃个新鲜嘛!"
"得了吧你,你那新鲜的桃子不是带虫眼的就是让鸟啄的!"
"嘿!鸟吃的都是最好的桃,不熟不甜的它们都不吃。"张富贵笑道:"你嫌有虫眼,那我给你带几个鲜亮的,一斤大的好桃!"
"吹吧你,有好的还留下卖钱呢!再说大桃都是化肥催起来的,你别忽悠我了你。"
"好吧好吧,都是你的理。"张富贵傻笑:"明天你等着我啊!"
"滚吧!"竹竿一捅,把人捅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夏非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
他闭着眼躺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非非,起来了?"夏非娘已经扫完了院子,正把吃饭的小桌搬到树下。
"娘,你别动,我来。"夏非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把小饭桌摆正。"您腿脚不方便,以后这个活我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娘就得多活动活动。"夏非娘笑道。
夏非笑笑,拿了牙刷毛巾到水管下洗漱,院子里榴花开得正艳,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映得人心里格外舒爽。
"非啊,吃饭了!"夏非娘从屋里端出两碟小菜,又摆上油条和小米粥。"油条是李四家的,刚出锅,还脆着呢!"
"嗯。"夏非刷完牙,把东西都归置整齐,这才坐下吃饭。
"喵……"一只老猫从院墙上跳下,轻盈地走到夏非脚边,肚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个懒家伙,不到饭点不露面!"夏非把晾在桌上的鸡蛋剥开,自己吃了蛋清,把蛋黄留给了懒猫。
"别老惯着它,不饿着点不逮老鼠!"
"嘿,黑蛋儿逮了这么多年老鼠也该歇歇了,咱又不是养不起它。"
夏非娘笑了笑,"可不是,牙都掉了,也不知道这猫咱养了多少年了。"
"就养着呗,对不黑蛋儿?"
老猫抬头喵了一声,把娘俩逗笑了。
"娘,我上班去了啊!"吃完饭,夏非换上工作服。
"行,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夏非推出自行车,径自出门。
"非非!非非!"身后,张富贵大呼小叫。
夏非一脚叉住自行车,转头。"干嘛?"
"桃啊!"手捧着几个桃子,赶紧放到夏非车筐里。
"我上班去,哪有时间吃!"
"哎呀,你带着这几个,这几个有点硬,还能放两天,你肚子饿了就垫垫。"
夏非看了看车筐里的桃,心说这肯定轮不到自己吃。"我知道了,先走了啊!"
"哎,你路上慢点。"
夏非没吭声,车轮踩的飞快。
滴滴――吱――拐角处,一辆汽车嗖一下冲出来,夏非一个惊吓,车子前轮撞上了墙。
"怎么开车的!"夏非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惊魂未定道。
"哎?"车窗打开,乔洛的面容缓缓露了出来。"是夏非啊,真对不住,开得有点快了。"
夏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原来是你。"
"不好意思,我们赶着出门呢!"
"哦。"夏非点点头,淡漠道:"什么事这么急啊?"
"去钓鱼啊!"乔洛露出一个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优越感在里面。"致尧说没在草地里钓过鱼,我带他到村边的池塘看看。"
夏非翻个白眼,到村边的池塘去钓鱼用得着开车吗?不过乔洛这个人恰巧是他很不愿意说话的对象,所以他挤出一个假笑。"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乔洛缓缓关上车窗,车子嗖一下开走了。
"你同学?"周致尧听完两个人的对话,往夏非离去的方向瞄了一眼。"是昨天那个吗?"
"是啊!"乔洛开着车,轻笑道:"高中同学,高考时意外落榜,现在在一家村办企业上班。"
"不是你家的公司?"
"当然不是,"乔洛摇摇头,"都说知识改变命运,以前他的成绩可比我好。"
"那为什么没上大学?"
"高考时发挥失常吧,谁知道!"
"可惜了。"那男孩虽然面色冷淡,可一眼就透着干净,是一种他从来没感觉过的纯朴之风。
"不可惜,"乔洛耸耸肩。"他家条件不好,考上了也上不起。"
周致尧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个暑假实在是有些无聊,不然他不会跟着乔洛到农村里来打混。可惜,乔洛家也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种农村家庭,青山绿水,三亩薄田,一头水牛……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农村。
不过现代社会发展的比他想像的要快的多,至少在乔洛家过得这几天,和在城市里过得也没什么大的区别。空调,宽带,抽水马桶,甚至乔洛家的布局和他在度假村里住的别墅是一样的。
这样的体验,不是他想要的。
"你们这儿就没有土炕吗?"周致尧问道。
"你说什么?土炕?"乔洛好笑地看着他。"我长这么大就没睡过那物件。"
"我以为到农村里会有比较深刻的体验。"
"真是对不住了,农民也得发家致富奔小康啊!"
周致尧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叹道:"你这还有什么有农村特色的娱乐节目?"
乔洛支好鱼竿,思忖了半天,一打响指。"有了!"
"什么?"
"晚上去摸知了猴!"
知了猴,大约是大多地方对蝉的幼虫的叫法。
不过在陈家庄,人们习惯性把这东西叫"爬爬"。
吃过晚饭,乔洛打着手电带着周致尧去村边的树上的摸爬爬。
"靠村边的树上都没有,早就被人摸过了。"乔洛打着手电左看右看,走了大概十棵树,一只爬爬都没摸到。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周致尧饶有兴趣道。
"嗯。"乔洛点点头,村边的小公路上,闪烁着三三两两的亮光,都是摸爬爬的村民。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注意看树干,他们出来的晚,走了快半个小时,才摸到了三五只。
"看来今天是没什么收获了。"周致尧看看手里的塑料袋,里边的战利品少的可怜。
"明天早点出来好了。"
"这东西怎么吃?"
"我也不知道,没吃过呢!"
两个人边走边聊,目标是走到村头的小河边,就折返往回走。
结果,刚走到堤岸上,就听见一阵吵嚷声。
"张富贵你个猪头!"夏非气急地踹张富贵一脚。"说了不出来你非得叫我摸爬爬!摸了你就好好拿着,这下竟然给我掉到河里去!"
"非非非非,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一走神把装爬爬的袋子给甩河里去了。
"是,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夏非气冲冲地往回走。"我吃饱了撑的摸个屁爬爬,在家打游戏我还能挣钱呢!"
"非非,你老坐电脑前对眼不好!"张富贵委屈道,他也是一片好心啊!
"滚你妈的,老子回家了!"
"非非……"
两个人正拉扯,乔洛笑嘻嘻地站了出来。
"哟,这不是夏非和富贵吗?你们也来摸爬爬了?"
夏非回头一看是他,心里低咒一声,就不能假装没看见啊!
第四章
"真稀罕,你也来摸爬爬啊?"夏非挤出一抹笑。
"怎么说话呢这是,"乔洛拿过周致尧手里的袋子,"你看我们也摸了几个了。"
"哦,收获不少。"夏非撇撇嘴。
"你和富贵干嘛呢?怎么吵起来了?"
张富贵抓抓头,不好意思道:"我们没吵,都怪我太笨,非非摸了一袋子爬爬让我给掉河里去了。"
"真是……呃,运气不佳。"乔洛闷笑道:"不然我们这几个给你吧!"
夏非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这就回了。"
"一起走吧!"乔洛晃晃手里的袋子,"我们也要回了。"
夏非很想拒绝,可是又不想示弱,只得闷闷地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东西要怎么吃?"周致尧走在后边,随口问道。
"我没吃过,不懂。"乔洛笑问:"夏非应该知道吧?"
"不是油炸就是火烤。"
"就这么简单?"
"那还能怎么着?"夏非挑眉,"饭店不是都有炸麻雀和田鸡腿吗?就那么吃!"
周致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火烤呢?"
"吃过烤羊肉串吧?"
"吃过。"
"那不就得了,找根竹签串起来,放火上烤!"
"行,回家试试!"周致尧来了兴致,笑着对乔洛说道。
"可是用煤气灶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够火候?"乔洛为难道。
夏非耸耸肩,"蜂窝煤炉你家没有啊?"
乔洛摇头,"就只有电磁炉和煤气灶。"
"果然是资本家。"夏非偷偷咕哝一声。
"你说什么?"乔洛侧头问,"我刚刚没听清。"
"我什么都没说。"夏非拉着张富贵快走了两步,假笑道:"我们从这条路回去,你们呢?"
"我们……"乔洛刚想说要生个火烤爬爬,可是看到夏非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突然笑了。"夏非,你家有蜂窝煤炉吧?"
夏非一个激灵,防备道:"干嘛?"
"行个方便,带我们烤爬爬吧!"
"都是你,非得摸猴儿,这下把瘟神都招来了!"夏非狠狠拧了张富贵一把。
张富贵疼得呲牙咧嘴,扭曲道:"非非……"
"你有意见?"夏非眯眼。
"没、没有……"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在前走,乔洛和周致尧跟在后边。
"你这个同学还有点意思。"周致尧道。
"是啊,只是命有点不好。"
"何以见得?"
乔洛看着前边打闹的两人,轻笑道:"夏非这个人,做什么都不顺。"
"也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吧!"周致尧冷然。
"这可不好说。"乔洛耸耸肩,"夏非家条件不太好,你忍着点。"
周致尧皱眉,"我没那么挑剔。"
说话间,夏非家到了。
一个小院,转过影壁就能看到三间青砖瓦房,院子里亮着一盏灯,照着院子里大蓬的榴花开得正艳。
周致尧看着眼前的小院,空间虽然小,但是东西都归置的很整齐,院子里的地面铺得也是青砖,地面微有些潮,踩在脚下有说不出的怀旧感。
"很有味道。"
"你说什么?"乔洛狐疑的看着他。
"我觉得农村的院落就应该是这样的。"
"你算错了,现在这种房子都不多了,"乔洛指指隔壁,"看见那边没,新房子都是红砖水泥砌的,外面至少要包上瓷砖才像样。"言下之意,夏非家条件太差了。
张富贵看到他手指自家院落,凑过来道:"你要到俺家看看不?"
听了他的话,乔洛望向周致尧。
周致尧摇头,好房子他见多了,可就是夏非家的小院合他眼缘。"我喜欢这里。"
"那你干脆搬过来算了,还可以体验生活。"乔洛玩笑道。
周致尧耸耸肩。"有何不可?"
"你们在说什么?"夏非拿了根竹签出来,招呼道:"别光站着啊!坐!坐!"
院子里有一个小饭桌,夏非招呼大家坐在桌边,又拿出几把蒲扇来。"给,夏天热又有蚊子,扇扇吧!"
张富贵也坐了下来,夏非踢他一脚。"你坐下干嘛,去,井里泡着西瓜,切来给客人吃!"
张富贵屁股刚挨着小板凳就被踢了起来,他呵呵一笑,上赶着到井口捞西瓜去了。
"就是吃烤爬爬,是吧?"夏非从袋子里抓出一只爬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串上了竹签,乔洛看着他的"恶行",不忍地扭过头去。
夏非抬头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哼笑一声。"看了不得劲?"
"没有啊!"乔洛逞强道。
周致尧没说话,兴致勃勃地看着夏非操作。
"好了!"五个爬爬都串上了签子,夏非站起身,道:"你们在这儿等吧,我给你们烤去!"
"不介意我旁观吧?"周致尧笑道。
"可以啊!"夏非带着他走到厨房,夏非家的厨房其实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依着墙边搭的小棚子,靠墙里是个煤气灶,不过很少用,另一边是个烧柴的大灶台,这个也不常用,只有挨着棚子边的蜂窝煤炉才是他家的常用做饭工具。
炉子上蹲着一壶水,夏非把壶提起放到一边,蹲下身体把签子放到火上烘烤。
"这样就行了吗?"周致尧好奇地蹲在他身边,大夏天的蹲炉子边上,热得他额头一层薄汗。
"慢慢烤呗,保熟。"
"要加什么佐料吗?"已经能听见劈啪的响声了。
"我没加过,你要嫌没味,加点盐也成。"夏非指指旁边的木头架子,"那个绿玻璃瓶里是盐,你拿过来。"
周致尧绕过去拿了盐罐。"加盐好吃还是不加盐好吃?"
"那可不知道。"夏非想了想。"一共就五只,三只加盐两只不加,你自己比较比较。"
"好。"周致尧转头看到夏非也热出了汗,轻声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没事,远来是客嘛!"夏非客气道,心说能跟乔洛混到一块儿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非非,西瓜切好了,你吃一块吧!"张富贵一手一块西瓜走了过来。"这位客人,你也吃一块吧!"
周致尧接过西瓜,笑道:"不要叫我客人,我是乔洛的同学,我叫周致尧。"
张富贵点点头。"咱这儿不兴连名带姓叫的,我就叫你致尧吧?"
"好啊,入乡随俗。"周致尧问道:"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我,张富贵!"张富贵挺挺胸脯。
周致尧听了差点没笑出来,这名……还真有点俗。不过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如此失礼的事,轻咳一声,道:"那我叫你富贵。"
"想笑就笑吧!"夏非一边看着火上的爬爬,一边道:"富贵富贵,还不如叫花开呢!"
张富贵皱着脸,可怜兮兮地蹲在夏非旁边。"非非,你别老笑话我了!"
"去去,别跟我旁边,热死了!"
张富贵乖乖退后二尺。
"我是叫你夏非呢?还是叫非非?"周致尧打趣道。
"当然是夏非!"夏非把手上的爬爬翻面,往签头的几只上洒了些盐巴。"别听他瞎说,什么不能连名带姓的叫啊,扯淡!"
"非非……"张富贵委屈了。
"滚蛋!"
张富贵一抹脸,不装委屈了。嬉笑着一张脸,道:"非非,今儿那桃好吃不?明儿我还到树地里摘去。"
夏非心说那桃他一个都没吃到,刚进公司就被人瓜分了。不过当着富贵的面,他可不能出卖朋友,只得点点头。"好吃!"
张富贵笑开一张脸,道:"行,明儿你别着急走,等我给你带桃回来。"
夏非想说谁稀罕,不过看到张富贵一脸雀跃,也没泼他冷水,只道:"别给我摘好桃了,有点毛病的就行,好桃留着卖钱知道不?"
"嘿嘿,非非你真好!"
"什么桃?"他们仨挤在小棚子里说话,把乔洛一人晾在了外面。乔洛耐不住地跟过来,只听了个话尾巴。
"现在正是桃子下树的时候,明天我到树地里摘桃去。"张富贵解释道。
"摘桃好玩吗?"周致尧来了兴致,这才是有农村特色的娱乐不是?
夏非翻个白眼,这人也太都市了,别以为现在流行到乡下采摘就把劳动当娱乐,真个种地的谁不知道里面的辛苦?
"富贵你家桃树地在哪里?"乔洛问道。
"就是村子东北角外那一片。"
"原来那是你家的啊!"乔洛点点头。
"是我们早上看到的那片?"见乔洛颔首,周致尧问张富贵,"明天我们能跟着去摘桃吗?"
"这……"应该可以吧?张富贵挠挠头。
"好了!"夏非举起签子,空气流动着淡淡的炭烧味。"吃吧!"
周致尧接过竹签,朝乔洛示意。
乔洛摆手,躲得远远的。夏非见状,暗笑一声胆小鬼。
周致尧看看众人,鼓起勇气咬了一只进口。
咯吱咯吱,挺脆的,有些火烤的焦味,还有些盐巴的咸味。
味道不错,他眯着眼把剩下的几只也扫进了肚子。
"好吃!"周致尧笑着对夏非说道:"谢谢了!"
夏非耸肩,道:"都别在这儿挤着了,到院子里说话。"
众人又回到小桌边坐下,夏非拿过西瓜咬了一口。经过井水沁过的西瓜,冰凉可口还带着浓郁的果香,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凉无味的西瓜大不一样。
周致尧也伸手拿了一块,刚才张富贵递过的西瓜实在美味,让他这从不贪嘴的人也不禁放开了肚皮。
"对了,富贵,"乔洛说道:"刚才说到去你家地里摘桃,到底行不行啊?"
"行啊行啊!"张富贵赶忙点头。"不过摘桃都是早起的事,你起得来吗?"
乔洛皱眉,"我怎么起不来了?几点?你说吧!"
张富贵张开手掌。"五点。"
"那么早?"他七点起床都觉得早!
"起不来就算了。"夏非凉凉说道,这俩公子哥不去的话,张富贵家的桃子还能免受糟蹋呢!
"谁说我起不来的!"乔洛冷哼一声。"五点就五点!不过……"眼珠一转,自己要早起,说什么也不能让夏非睡到自然醒。"夏非,你也一起去吧?"
"我没事我去干什么?"
"其实你也起不来吧?"乔洛挑眉,嘲讽的笑。
"去就去!"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向着那家长里短,种田文的方向……
第五章
清晨五点,天光大亮。
窗户上伸来一根竹竿,笃笃笃。
"敲个屁!起来了!"夏非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骂道。
"嘿嘿,非非,你别着急,吃过饭再去啊!"张富贵趴在墙头上嘿嘿傻乐。"我先走了!"
夏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滚!"
夏非娘已经起来了,见张富贵从墙头上缩回去,不禁好奇道:"非啊,你要去哪儿?"
夏非穿衣下地,伸个懒腰。"我去富贵家桃树地里摘桃,这两天他老给咱家送桃吃,我去帮帮忙。"
夏非娘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大清早的露水大,你穿上长衣长裤,换上旧布鞋再出门。"
"娘,我知道了。"夏非打水刷牙洗脸,又进屋换了衣服鞋子。
夏非娘从锅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他。"刚蒸的,你先垫垫,摘了桃再回家吃饭。"
"行,我知道了。"夏非推出自行车,咬着包子上了路。
清晨的乡间,阳光明媚,深吸一口气,还能嗅到清新的草香。虽然被乔洛的激将法把懒觉给搅了,不过偶尔来个晨间运动也不错。
"哟,这不是夏非吗?"村边公路上,走着几个遛弯的老人。
"四叔早啊!"夏非招呼道。
"这是去哪儿啊?"
"富贵家的桃树地。"
"去摘桃啊?"老人笑道:"那赶紧着……"
"哎,四叔我走了啊!"
一路上都是熟人,夏非速度也不快,等到了桃树地,张富贵早搬着梯子开始干活了。
"非非来了?"富贵娘招呼道:"看看哪个桃好,自个摘着吃啊!"
"婶儿,我不是来吃的。"夏非把自行车扔到地头,笑道:"我是来帮忙干活的。"
"哎,你说你这孩子真是……"富贵娘脸上乐开了花。"那婶子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个筐给你!"
"行!"夏非接过柳条筐,找了棵挨着富贵的树,熟练地摘起了桃。
"张富贵!夏非!"地头传来乔洛的喊声。
夏非抬头看看天,太阳都老高了。"总算是来了。"
张富贵下了梯子,看到乔洛和周致尧在地头上往里张望呢。
"来了啊!"张富贵笑开一张脸,招呼两人道:"进来吧!"转头看到乔洛短衣短裤加凉鞋,皱了皱眉。"现在露水还没下去呢,你就在地边上转转吧。"
"有露水怕什么?"乔洛不以为意道,"是不是舍不得家里的大桃被我摘走啊?"
"哪儿能啊!"富贵憨厚的笑笑,随即递给他们一人一个柳条筐。"你们随便摘吧!"
周致尧和乔洛接过柳条筐,大剌剌进了桃树地。
夏非看着他俩一身短打装扮,抿着嘴乐了。穿着短衣短袖下桃树地,瞧好吧!
第一次下地的两人看什么都新鲜,摘起桃来也像狗熊掰玉米,摘一个看另一个更好,一转头,还有更更好的。
夏非和张富贵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摘桃不是这么个摘法啊!不过那两个人是客人,所以他俩也不出声,埋头干活。
"富贵,树尖上那个桃好,怎么摘啊?"乔洛在树下叫道。
"有梯子!"张富贵把梯子让给他们,又叮咛道:"小心点啊!"
"没问题!"乔洛得意一笑。
夏非看到他那拽样,暗啐一口。"德行!"
"非非,你咋不高兴啊?"张富贵提着筐,跟他凑到一棵树下。
"没有啊,"夏非斜睨他一眼,"你哪只看眼我不高兴了?"
张富贵嘿嘿一乐,赶忙道:"哪只都没看到。"
"那你瞎放什么屁?"
张富贵赶紧低头。"我早起吃多了。"
"哼!"夏非冷哼一声,转头干活去了。
张富贵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隐约有抹笑意。
还说没不高兴呢,嘿嘿……
"哎哟,痒死我了!"乔洛一边从梯子上蹦下来,一边在胳膊上抓痒。
"别抓了!"张富贵急忙喊道:"越抓越痒!"
"那怎么办?"乔洛不只是胳膊在痒了,他觉得刺痒的感觉已经蔓延到背部了。"怎么你们都没事?"
夏非轻轻笑了笑,没看他长衣长裤全副武装吗?不过此刻不是嘲笑人的时候,他轻咳一声,正正脸色。"你还是回家洗澡去吧!"
乔洛拼命忍住像猴子一样挠痒的欲-望,一边看着手臂上起的红疹一边叫道:"看看看看,胳膊都红了!"
"你皮肤好呗!"夏非笑道。
"致尧!你怎么样?"乔洛朝另一棵树下喊道。
"也不行了!"周致尧拨开垂落到地面的桃树枝,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胳膊啊腿啊都痒得不行。"
"你们赶紧回去洗澡吧!"张富贵催促道。
"可是我们还没摘几个桃呢!"乔洛还在逞强。
张富贵看着他们筐里大小不等青红不一的桃子,心说你们就别在这儿添乱了。人家收桃的是看个头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往下摘,卖都卖不出去。
"没事,没事……"张富贵笑道:"桃子一天两天摘不完的,你们先回去吧,不然一会儿更痒了。"
"那真是对不住了啊!"乔洛假意道:"本来是想帮忙的……你看这……"
夏非在一边翻了翻白眼,帮忙?越帮越忙吧!
在张富贵和夏非的坚持下,乔洛和周致尧终于不情不愿地出了树地。
"来,这是你们今早摘的桃子,拿回家去吃吧!"张富贵把他们摘得桃子收到一个柳条篮子里,递给乔洛。
"这怎么好意思呢!"乔洛推拒。
"几个桃值不了什么钱,自己种的东西吃着放心!"
"那就不客气了啊!"乔洛提了篮子,笑道:"这篮子抽空给你送家去啊!"
"没事,想吃桃了就过来。"
周致尧帮乔洛提了篮子,对张富贵和夏非笑道:"白吃桃子总是不好,改天我做东请二位吃饭。"
"您客气了。"夏非露出一个假笑。
"请务必赏光。"周致尧冲着他们微微点头,和乔洛相偕离去。
因为张富贵家的桃树地离乔洛家不远,所以两个人是走着来的。
"幸好没开他那A4。"夏非露出一个讥嘲的笑容。
刚说完,冷不防周致尧一回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夏非的嘴角还是斜的,周致尧深深打量他两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妈的!"仿佛被人揭了遮羞布一般,夏非低咒一声。
"非非,你怎么了?"张富贵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干活了!"
桃子一直摘到七点多,夏非才收工回家。
张富贵见夏非要走,急忙屁颠屁颠也要跟着走。结果没走出两步,就被他娘给揪住了耳朵。
"干嘛去?"富贵娘问道。
"回、回去……"张富贵眼巴巴看着夏非偷笑着跨上自行车,嘴里哀嚎。"娘哎,我得去干活了!"
"也不差这几分钟,一会儿收桃的车就过来了,你给我看秤!"
"哎,我知道了。"张富贵讨饶。"我不走了,先放开我行不?"
"兔崽子!"富贵娘放了手,转身去数筐头去了。
张富贵看着夏非骑着自行车走远的身影,叹了口气。
夏非回家换了衣服,又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这才出门上班去。
一进公司车棚,就碰上了小段。
"哟,夏非,今儿有桃吃没?"
"哪儿那么多吃的啊!过两天才有!"
"你别说,上次那桃就是好吃,真甜啊!"
"去,你个猪八戒,什么东西你吃着不好吃过?"
小段抓抓头,干笑。"你这么一说吧,还真没有!"
"猪!"夏非搡他一拳,两人嬉笑着进了车间。
"夏非!你可来了!"王师傅正在机床前皱眉。
"怎么了?"夏非凑过去看。
"你看我做出来的工件,怎么和图纸有差距啊?"
"我看看……"夏非拿过卡尺对照着图纸仔细核对,"是有偏差。"
"还能用不?"王师傅小心地问。
"不能。"夏非摇摇头。"得重做。"
"那可坏了。"王师傅懊恼地拍拍头。"都怪我,昨天看图纸时走眼了!"
夏非拿着工件左看右看,"我再想想办法,不过最好先跟采购部报一下,这种料多备上一块也是好的。"
"对对,"王师傅点点头。"我这就找主任填单子去。"
夏非拿了工件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努力思索,不想让这么好的一块材料废掉。
"夏非!"远远地,陈诚进车间来了。
夏非没抬头,继续琢磨。
"夏非!"陈诚越走越近,拍拍他的肩膀。"干嘛呢这么入神?"
"哦。"夏非指指工作台上的工件,"尺寸上有偏差,我看能不能改改。"
"你先停停,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心不在焉道。
"跟我出趟门。"陈诚笑嘻嘻道:"北市有家公司跟咱联系了,那可是个大公司,能给他们做配套,可就发了!"
"谈业务你带我干嘛?"
"嘿,说什么来着,这次不只谈业务,还得跟人技术部谈呢!"陈诚暧昧地捅捅他,"你说咱公司里懂技术的年轻人不就你了嘛!"
"去去,少给我戴高帽!"夏非白他一眼,小声道:"车间里老师傅这么多,你存心给我找事呢!技术部还坐着两个大学生,你找他们。"
"不行,他们就会纸上谈兵,咱得从实际出发。"陈诚拍拍他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一早就走,后天回。"
"我不去!"夏非摇头。
"我是经理我最大,明天开老头子的车去接我,记住了啊!"
"哎?你!"夏非还想说什么,就见陈诚挥挥手,一步三颠的走了。
夏非瞪着他的背影。"什么玩意儿!"
第六章
晚上回了家,夏非跟他娘说第二天要出差。
夏非娘忙问去哪儿啊要几天?夏非说去北市,当天去第二天回。他娘点点头,说我收拾几样东西,你看是不是顺便给你爹带过去?
夏非本来满心不高兴,听了他娘的话心思也活动了,可不是嘛,他爹就在北市打工呢。于是娘俩都挺高兴,紧忙着收拾东西去了。
"非非!"张富贵又在墙头上叫唤。
夏非正帮着他娘炒豆豉,理都不理。
"非非!"张富贵伸长了脖子看,能闻到院子的油烟味,可就是没人应。
夏非娘正在捞腌豆角,闻声抬起头。"富贵啊,有事?"
"大娘,非非呢?"
"在小棚里炒豆豉呢!"
张富贵一听,麻溜地爬上墙头,顺着夏非家的梯子爬过来了。
"非非!"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有门不走翻什么墙?"夏非瞪他一眼,"下次我家丢了东西就找你赔!"
"是,是,"张富贵挠挠头,憨笑道:"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
"没,没了。"张富贵赶忙低头认错。"非非,大晚上的你炒什么菜啊!"
"哦,我明天去北市,给我爹带的。"
"城里什么都有,带这些干啥?"
"那城里的再好,也不如家里的咸菜吃得对味儿!"
"哦,这倒也是。"
张富贵跟在一边没事干,看到夏非热得脸上全是汗,赶忙拿过大蒲扇给他扇风。"非非,等下次大伯回来就别让他出去了,跟我爹在一个盖房班不也挺好的嘛!"
夏非听了,沉默半晌,缓声道:"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说。"
"嗯,虽说村里赚钱少点,可到底稳妥不是?"
夏非点点头,没再说话。
把咸菜晾凉装罐,又准备了几套衣服,看望夏非爹的东西就算带齐了。
已是晚上十点,夏非惦记着上游戏的事,二话不说就把张富贵给踢回去了。
"非非,你明天出门别玩太晚啊!"张富贵扒在墙头上,叮咛道。
"你以为我是玩儿啊!"夏非拿竹竿捅他。"滚蛋!"
张富贵乖乖滚回去了,夏非把竹竿挂到老地方,进屋开机。
先登陆村里的游戏群,看看最新行情,结果一上去就看到陈诚的恐龙像在上面蹦达。
"哎?夏非来了?"
"嗯。"夏非点点头。
"今晚我们组团去杀怪,你去不?"
"不去,我还拿着小号操练呢!"与陈诚的游戏消遣不同,夏非打游戏是纯为了赚钱。大号打装备,另根据需要练小号,一个月练到四十级,立马就出手。
"行,那你忙,明天八点出发。"
"知道了,8"
夏非刚要关QQ,就看到一个头像在闪。此君名为"笑傲浆糊",是他刚开始玩游戏时认识的朋友,转眼也认识一年多了。
笑傲浆糊:[好久不见!]
夏非无奈地翻个白眼,怎么隐身都被揪出来啊!
非常可乐:[好久不见!]
笑傲浆糊:[最近忙什么?怎么不一起杀怪了?]
非常可乐:[我弄了个小号当民工…..]
笑傲浆糊:[哪个号?我加你!]
非常可乐:[算了,等我练到四十级就卖号了。]
笑傲浆糊:[我带你啊,没你一起杀怪还很无聊的。]
非常可乐:[知道了,我这个号快卖了,等我开下个号再联络,8]
笑傲浆糊:[喂!别走啊!]
夏非咧嘴一笑,关了QQ。
因为记挂着出门的事,夏非没敢多玩,十二点准时睡了觉。
第二天七点多起床,精力还是很充沛的。
洗过脸,吃过饭,夏非提起要捎给他爹的东西出了门。临走,他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非啊,东西都带齐了?"
"齐了,放心吧!"夏非挥挥手,"晚上你一个人要小心。"
"娘没事。"
正巧这时,张富贵也推着电动车出来了。"非非,出门啊?"
"嗯,今晚上我回不来,你多看顾点,听见没?"
张富贵拍拍胸脯。"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被他煞有其事的表情逗乐了,夏非绷了绷脸没绷住,提起行李上了自行车。
张富贵看着他的背影,暗道:真是的,想笑就笑呗!
夏非到了公司,找陈诚爹拿车钥匙。
"夏非,路上小心开车,赶上饭局让陈诚少喝酒。"
"是,我知道了。"
"谈不成生意也无所谓,就是别在外边贪玩啊……"
夏非点点头,悄声退了出来。
到了车库,把陈诚爹的A6倒出来,趁人不注意把自己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八点,准时到了陈家门口,陈诚脸上带着水珠,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别说,你这点卡得真准。"陈诚上了车,抓过一张面纸胡乱在脸上抹了抹,顺便还打了个哈欠。
"还困呢?"夏非排档起步,"昨晚几点睡的?"
"两点吧,哎,都是李牧闹的,我都说我要出门办事了还拉着我杀怪!"陈诚从椅背后兜里摸出一袋牛奶喝了,又把椅背放平。"我先睡会儿啊,到服务区再叫我。"
"行,你睡吧。"夏非把空调温度调高,放了舒缓的音乐。
没一会儿,陈诚就打起了呼噜。夏非摇头失笑,平稳地驾车向前。
到了北市已经是晌午。
陈诚睡醒了,伸胳膊伸腿的恢复了精神。
"行,咱先吃饭吧!"
夏非不置可否,找了家门面雅致的小饭馆停了车。
两个人吃过饭,等到两点多,才起身到对方公司去。跟对方约的是三点钟,所以两人在二点四十五到了周氏企业大楼。
一进门,就看到挑高三层的大厅,璀璨的水晶灯垂悬而下,地板光可鉴人。
"哇靠,这才叫牛X呢!"陈诚努力保持面部平静,悄声对夏非道。
夏非左看右看,是挺牛X,不过跟自己没关系。"看见没,这就是你努力的方向。"
"扯淡!"陈诚从鼻子里哼一声。"我是没可能了,等我孙子吧!"
夏非心说你儿子要跟你一样,这家就败定了,别指望孙子了。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两个人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准备一会儿上去拜访客户。刚坐下,就有接待小姐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饮料。
"不用了。"陈诚摆出笑容回绝。
夏非坐在他旁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看什么看?淡定,要淡定!"陈诚扯扯他的胳膊。
"我正在用我的焦躁衬托你的淡定。"夏非踢踢他的腿,"别抖了。"
陈诚摸摸鼻子,转头看漂亮的接待小姐去了。
眼看着时间指向两点五十五分,陈诚推推夏非,道:"走了。"
"嗯。"夏非刚站起身,大厅附近的电梯门开了。
一群貌似企业精英的人走了出来,为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相貌英俊,面色冰冷,一双墨色的眼眸缓缓扫过大厅,夏非竟在此人锐利的视线下缓缓低下头去。
这是夏天吗?感觉好冷啊!夏非悄悄看陈诚,对方回以他一记心有戚戚焉的眼神。两个人正滑稽地挤着眼,就听一阵整齐地脚步声传来,以高大男人为首的团队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人是谁啊?夏非以眼神问陈诚。
我怎么知道?陈诚撇嘴。
"总裁好!"经过大厅的男男女女自动靠边,低头躬身。
啊哦……夏非再度与陈诚对视,原来是大人物啊!夏非赶忙抬头,想看清楚大人物的风姿。
一抬头,正好与行走中的男人目光相对。
男人脚步一顿,眼里闪过一抹讶异,有那么一瞬间,夏非以为对方会停下来。
然而,错觉终归是错觉,男人再度淡淡扫了他一眼,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唉,这才叫气度!"等那群人走远,陈诚夸张的双手捧心,羡慕道:"果然压得住场子。"
"是啊,"夏非点点头,"夏天挨着他就不用买空调了,省钱!"
到了点,两人上去和接洽的经理会谈。
这次的业务开展的还算顺利,对方对他们公司的技术水平表示认可,但是关于实际生产能力的问题,对方表示会在合适的时间上门拜访。因为只凭一些证书和照片是证明不了生产能力和质量保证的。
初次谈判就有如此收获,陈诚笑得合不拢嘴,直要请对方经理吃饭。不过被对方婉言谢绝。
陈诚还要再说什么,夏非扯扯他衣角,示意他适可而止。
出了周氏大楼,也不过四点多,陈诚心情好,拍拍夏非的肩膀。"哥们儿,去哪腐败下?"
"别臭美了,事才刚起头,等真正拿下再腐吧!"
"嘿,说得也是。"陈诚笑笑,"可时间还早呢,咱去哪儿消磨消磨?"
"这个……"夏非笑得有些腼腆。"我能去看看我爹不?"
陈诚拍拍脑门,恍然大悟。"看我这猪脑子!夏叔在北市打工是不?走,看看他去!"
"要不我自己坐车去吧,挺远的。"
"行了,少在哥们儿跟前卖乖!"陈诚推着他上车。"走吧!"
夏非从善如流,利落地将车开车车位。
一路从东城开到西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陈诚坐在车里直叹气。"都说北市好,可这交通也忒堵了,还不如咱村里的小公路敞亮呢!"
夏非失笑,"这没什么可比性啊!"
"所以说你们家夏瑞就是有远见,大学一毕业就从北市返了乡,看现在小日子过得多滋润。"陈诚无聊地将脚翘上了仪表板。"哎?我怎么听说他以前考了研没上啊?"
听他这话,夏非心里一咯噔,急忙笑道:"说什么呢!谁考上研了不上啊!没有的事!"
"也是,不上的才是傻子。"陈诚伸个懒腰,叹道:"你说我要是有他一半聪明,这会儿也跟大学里混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夏非勉强挤出个笑容,没再说话。
第七章
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夏非他爹打工的工地。
天色渐暗,夏非停好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到工地里去找人。
"夏非你小心点啊!"陈诚倚着车门叮嘱道。
"知道了!"背对着他挥挥手,夏非进了工地。
经过七弯八绕的寻找,终于在工地上找到了扛着钢筋的夏爹。
"爹!"夏非兴奋的喊了一声。
"非非?"夏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乍一见到儿子心情非常激动,赶忙把手里的活计交给工友,并骄傲地给大家伙介绍自己的儿子。
"嘿,老夏,都说歹竹出好笋,你说你这人长得不咋地,可这儿子咋这么出挑呢?"有工友开玩笑道。
夏非腼腆地摸摸头,接受大家探寻的目光。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夏爹把大家伙轰走,笑呵呵地看着儿子。"非啊,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我跟陈诚来谈业务,顺路就过来了。"
"又麻烦人家了不是?"
"没有,就是顺路。"
"行了,我跟工头告个假,今晚爹请你们吃饭。"
夏非看着他爹请了假,两人一起出了工地。
一见陈诚,夏爹就赶忙说真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嘿嘿,叔你说哪里话,夏非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大老远地来一趟,怎能不过来看看您呢!"话一说完,陈诚还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我没带东西,这样吧,今晚我做东!"
"你这孩子,"夏爹咧嘴一笑。"叔是长辈,让你掏钱我还有脸见人不?"
陈诚尴尬地挠挠头,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成,咱吃饭去!"
工地附近没什么好饭店,当然了,稍微上点档次的能割了夏家父子的肉。
陈诚对夏家的家庭情况非常了解,所以他硬拖着夏爹往小酒馆里推。
"大老远来了,叔也不能请你们吃点好的。"夏爹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咳,叔你这话就不对了,咱这么远过来可不是为吃饭的,你说大鱼大肉有什么好?大热天吃了还上火。"陈诚倒了一杯冰啤酒给夏爹,又给自己满上。"咱不就是图个感情好嘛,来,我敬您一杯。"
夏非在一边喝着茶,看着自家老爹被陈诚一杯杯的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非非,你喝点不?"夏爹和陈诚两人喝得痛快,见儿子在一边喝茶,赶忙劝道。
"爹,你们喝吧,我一会儿还得开车。"
"对,"陈诚又给夏爹倒上,笑道:"夏非这人就是实在,开车绝不喝酒,有他在我出门家里可放心了。"
夏爹笑呵呵点头。"这些年,夏非也多亏你照应。"
"嘿嘿,互相照应互相照应。"陈诚干笑,偷觑了夏非一眼。陈诚上学时成绩不好,要不是有夏非罩着,能不能顺利毕业还是未知数呢!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很简单的几个菜,对夏爹来说就是改善生活了。末了,还把剩下的花生米打了包。
夏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夏非跟服务员要塑料袋时的表情很坦然。"爹,你把这个带回去,车里还有我和娘做的咸菜。"
"哎!"夏爹点点头,转头对陈诚道:"咱家节省惯了,你别笑话。"
陈诚急忙笑道:"叔,剩这么多不带走多可惜。别老拿我跟大少爷似的,以前我爹和您不都是一个生产队里干活嘛!"
"也是。"夏爹笑笑,"一晃眼也几十年了。"
"别,别再忆苦思甜了啊!"夏非赶忙把他爹的话茬拦住。"都吃好了吧?咱走着?"
"走着。"
出了小酒馆,外面的风已经清凉起来。夏非长长的舒了口气,陪着他爹慢慢走到工地门口。
取了后备箱的行李交给他爹,夏非不放心道:"我送您进去吧。"
"里边乱,爹走惯了,你别去了。"
"嗯,"夏非点点头,"缺啥了就往家打电话,我给您送来。"
"没事,爹在这边打工也好几年了,不缺啥。"夏爹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惦记我,在家把你娘照顾好。"
夏非点点头,站在工地门口目送他爹进去。
陈诚倚在车边,也不说话,直到夏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轻咳两声。
夏非回过头,眼睛有点湿润。
陈诚假装没看见,笑嘻嘻道:"走呗?找个宾馆睡觉去!"
车子开到市郊,两人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
一进门,陈诚就钻浴室里洗澡去了,夏非百无聊赖地开了电视,靠在床头休息。
看着电视,困意渐渐上来了,夏非刚想催催陈诚,夏天的澡洗那么长时间有病啊!结果还没张嘴,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讨厌鬼
夏非皱皱眉,等着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慢条斯理地接了起来。"喂?"
"非非,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半天都不接电话?"张富贵在电话那头急吼吼地问道。
"没事,我就是困了。"夏非爱搭不理的。
"吓我一跳,原来是累了啊?"
"嗯。"夏非点点头,"我娘睡了没?"
"睡了,我刚去你家检查了遍门窗。"
咦?夏非猛地坐直身体。"张富贵!跟你说了八百遍了不许爬我家墙头!"
"可是,"张富贵委屈道:"不爬墙头我进不去。"
"废话,进不去说明我家门栓得紧!"夏非羞恼道:"万一你从墙头上下去把我娘吓着了怎么办?"
"我跟大娘说了……"
"说个屁!下次再敢私自进我家院子我剁了你的腿!"
"不敢了,不敢了。"张富贵小声道。
"行了,挂了吧!"
"我知道了,非非你早点睡啊……"
还没等张富贵说完,夏非直接按了电话。"�嗦!"
"哟?富贵查勤呢?"陈诚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张富贵?"夏非斜睨他一眼。
"切,就你,"陈诚大剌剌坐在床上,浴巾一松,那玩意儿都露了个头。"你那电话除了家里还有谁给你打?我,夏瑞,再来就富贵了吧?"
"哎,我说你注意点影响。"夏非不自在地指指陈诚的浴巾,"免费参观?"
陈诚往下看看,"怎么了?我晾晾我兄弟都不行?"
"也不是不行……"夏非别扭道。
"我说夏非,你也忒纯情了吧?"陈诚笑嘻嘻地看着他,"除了小学外,咱俩同学也有五六年了吧?你说一块洗澡洗了多少回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夏非有些懊恼,抄起换洗衣物。"我去洗澡了!"
"嘿,说你呢!"陈诚大剌剌地扯开浴巾,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哼哼。"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小鸟真自在……"
夏非在浴室里听见他吊儿郎当的歌声,狠狠地把水流调到最大。哗哗的流水声渐渐盖住了荒腔走板的歌声,夏非一边洗身体一边暗骂:"妈的,闲得蛋疼!"
第二天一早夏非就醒了。
陈诚裹着薄被睡得正香,夏非没事干,只好开了电视。
早间新闻正在报道重播某工程竣工仪式,貌似是全国规模最大,世界领先水平之类的官话。夏非无聊地想换个台,却在一闪而过的镜头里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昨天才见到的冰块男?
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夏非盯着荧幕,可是直到整条新闻播完,也没再见那男人的镜头。
"呼哈……"就在夏非目不转睛地看电视时,陈诚翻了个身,醒了。
"醒了?"听见响动,夏非转头。
"你起这么早啊?"陈诚揉揉眼,困倦道。
"不早了,都七点多了。"
"行,我去洗脸。"陈诚不情愿地穿衣下地。"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吃完了早饭咱就退房。"
"知道了。"
吃过饭退了房,两个人直接上了高速。
"直接回去?"太阳挺大,夏非从镜盒里摸出太阳镜戴上。
"嘿,你说你,老头子的墨镜你也戴!"陈诚鄙视地看他一眼,又从置物箱里摸出一副时尚款,"给你这个。"
"都一样是墨镜,再说你爸这个贵。"夏非单手换了眼镜。
"那可不一样,四四方方的大黑框,也忒没品味了!"陈诚帮他把眼镜塞进镜盒。"年轻人,就要有火一般的激情和出众的审美情趣!"
夏非心说品味也是钱堆出来的,不过对于这个话题他已经习惯性沉默了。
见他专心开车,陈诚自己把音响调成D曲,震耳欲聋地音乐声响遍整个车厢,夏非转头看看随着乐声手舞足蹈的陈诚,悄悄翻了个白眼。
因为顺路去拜访了另一个客户,两个人回到公司已经是傍晚了。
"夏非,我跟我爸说几句话,你先回吧!"
"行。"夏非点点头,把车钥匙交给陈诚,转身到车棚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夏非!"刚把车子推出来,就听到同一车间的王师傅喊他。夏非转过头,看着车棚另一头。"师傅?你找我?"
王师傅同样推着自行车,紧走两步过来。"夏非,前天多亏你了,那个工件改了改也就凑合用了。不过交到采购部的采购单被退了回来。"
"退了?"夏非皱皱眉,"那种材料得经过特殊锻造,没个三五天咱取不出来,要是碰上急活可就抓瞎了!"
"可不是嘛!"王师傅附和道:"主任也知道这事,可是上边不批也没办法。"
"又是……?"夏非看看左右无人,比了个二的手势。
夏非比的这个二,是陈诚的二叔,仗着是老板的弟弟,天天在公司里作威作福,倚老卖老,尤其看陈诚一派的年轻人不顺眼。夏非因为和陈诚关系最好,没少遭到陈二叔的"特殊照顾。"
"唉,"王师傅叹了口气,"那还用说,整天说弄什么零库存啊,也不看看什么东西该备,什么不该备,这些必须的东西也要斤斤计较。"
夏非摇摇头,"那真是没办法了。"
"是啊。"王师傅笑笑,"不说这个了,听说你去北市了?见你爹了没?"
"见了,挺好的。"
"那就好,我先走了。"王师傅上了自行车,走了。
夏非苦笑一声,慢悠悠上了自行车。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隔壁张富贵正和人说话。
夏非眯眼细看,竟然是乔洛和周致尧。
第八章
"非非,你回来了?"张富贵眼一亮,急忙跟了过来。
"嗯。"夏非点点头,问道:"干嘛呢这是?"
"乔洛说……"还没等张富贵把话说完,乔洛和周致尧也走了过来。"夏非回来了?昨天就找你来着。"
"有事?"
"我和致尧来还富贵家的筐,顺便请你们吃饭。"乔洛笑道。
夏非皱皱眉,什么叫顺便请吃饭啊!"没空。"
"夏非,你这可不够意思啊!"乔洛轻笑一声,继续道:"昨天我就给富贵打电话了,他说等你回来再做决定,我们都等你一天了。"
"是啊,"张富贵插嘴道:"乔洛他们早就来了。"
夏非瞪他一眼,脑子进水了是吧?还敢帮着外人说话!本来开了一天车就累,网游的小号就指着这两天升了级出手呢!哪有时间去玩?
"怎么?不赏脸?"周致尧莞尔笑道。
夏非瞄了他一眼,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假笑道:"怎么会呢!"
"那好,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回去开车。"乔洛冲着他们点点头,率先回家去了。
夏非推着自行车,招呼道:"别在外边站着了,进来吧!"
周致尧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张富贵也急忙跟进。"非非,你今天累不累?"
夏非没好气道:"开了一天车,你说我累不累?"
张富贵赶忙帮他把自行车放好,愧疚道:"你要是累,咱今儿就别去了。"
夏非踹他一脚,"那你不早说!"
"我……我……"张富贵讨好地笑,"你别跟我计较,我脑子笨。"
"笨还能被人忽悠呢!"
"非非你别生气……"张富贵赶忙跟着夏非进屋,"我这就给乔洛打电话,咱不去还不行吗?"
"说去又不去,你烦不烦?"夏非脱下短袖衬衫扔在床上,转身又到院子里打水洗脸。
"那你说怎么办啊?"张富贵涨红了脸,小心翼翼道。
"什么怎么办?"夏非斜睨他一眼,不悦道:"凉拌!"
周致尧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
夏非转头一看,坏了,把客人落那儿了。"真对不住啊,出了一身汗,心里不舒坦,"说着,拿了小板凳出来,笑道:"坐啊!"
周致尧饶有兴致地在小板凳上坐下来,笑道:"你忙你的。"
"张富贵,倒水!"夏非吩咐道。
"哎!来了!"赶忙跑到屋里去拿茶壶。
"没眼力!"夏非暗啐一口,这才捧了凉水洗起脸来。
周致尧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周致尧的茶还没入口,乔洛就在外边按喇叭了。
"还真快!"夏非捞起衬衫穿上,招呼道:"走吧?"
几个人上了车,往附近的小城驶去。
"夏非,想吃什么尽管说,"乔洛得意地看了看后视镜,"要是有想吃没吃过的,我一定带你们去。"
听了他的话,夏非脸色变了变,他皮笑肉不笑道:"咱家条件不好,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感觉到他的不悦,张富贵担忧地转过头。
夏非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他要请客你就让他请?你缺那口猪食?!"
"我……"张富贵往前看了看,凑到夏非耳边。"他在我家磨了半天,非得让咱俩去!"
炙热的呼吸冲进耳蜗,夏非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干嘛?"
张富贵委屈地看着他,这不是怕前边乔洛听见嘛!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夏非坐直身体,没好气道:"就随便吃点吧!"
"怎么这么不情不愿的?"乔洛轻笑道:"放心吧,酒店任你们挑,保证把你们招待好。"
"有钱烧的。"夏非咕哝了一句。
"什么?"乔洛反问道:"我没听清楚。"
"他说要挑好的。"周致尧插嘴道,嘴边挂着一抹笑。
"好的没问题,听说新开了一家私家菜馆,要不我们去尝尝鲜?"
"可以啊!"夏非点点头,不就是想在我面前显摆吗?爷随你意。
"私家菜?"张富贵对这个没概念,以为是私人小菜馆,急忙道:"这个好,这个好。"
听了他的话,乔洛和周致尧都笑了。夏非狠狠踩了他一脚。
到了私家菜馆,外面已经停了两排车。
"也不知还有位子没……"对于小城的饭店,夏非也不是不熟,没少跟着陈诚出来打混。
"没事,我订位了。"乔洛甩着车钥匙,笑道:"各位,请吧!"
夏非心里有气,明明就选好了地方,还征求什么意见啊!他努力维持住面部平静,笑道:"一起进去吧!"
几个人进了门,典雅装修的大厅立即吸引了张富贵的全副目光,就在乔洛他们等待带位的时候,他东摸摸西看看,就差趴在地上研究人家的地面石材了。
"干嘛呢?"夏非踢踢他屁股。
张富贵抬起头,兴奋道:"非非,你看人家这装修,这材料这设计……"
"停!打住!"夏非做个停止的手势,"今天是来吃饭的,把你那职业病给收起来。"
"哦。"张富贵乖乖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们上了楼,走到楼梯时一个没注意,差点摔个大马趴。
"眼睛长哪儿去了?!"听见响动,夏非回头一看,没好气地拉了张富贵的手就往楼上走。
"富贵啊,这里灯光暗,小心点。"乔洛回头笑道。
他说了些什么张富贵基本上没听见,一颗心就惦记着被夏非拉着的手了,一步,两步,三步……脚下越来越飘,笑容越来越傻。
走完楼梯,夏非立马甩开他的手。
张富贵也不以为意,继续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周致尧回头看夏非,笑道:"到了。"
一个很雅致的小雅间。
大约六人座的样子,四个男生坐下来却并不宽敞。
乔洛拿了菜谱请夏非点菜,夏非摇头,递给张富贵,张富贵一看那价格就吓呆了。"这太贵了!"
"没事,小意思。"乔洛耸肩。
"不是,上次送你的那筐桃才值几个钱啊!"张富贵急忙说道:"不能让你请客,太费钱了!"
"那有什么啊!"乔洛笑道:"就算不吃你的桃,就不能请你和夏非吃顿饭?我和夏非同学三年,连这点交情都没有?"
张富贵面红耳赤,想说什么又找不着个合适的言语。他本性憨实,这种一道菜比他一筐桃还要贵的酒席,着实让他坐立难安。
"老实坐着吧你。"夏非踢踢他,转头对乔洛道:"点菜吧!"
乔洛把菜谱递给了周致尧,笑道:"既然大家都不点,就让致尧来吧,他见多识广,一张嘴刁的可以。"
周致尧笑笑,坦然地接过菜谱。"大家有什么忌口的没?"
众人摇头。
"好,那就让我为大家服务吧!"说完,招来服务员,利落地点起菜来。
张富贵看着他熟稔地问些食材上的事,有些问题他听都听不懂,转头看夏非,夏非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乔洛说话。他轻轻叹了口气,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房间的装修上,这种地方,不是他这种穷小子来得起的。
菜上得很快,周致尧点菜很有水准,荤素搭配的很合理,也符合他们的口味。
整个席面,张富贵基本上没说话,就是埋头吃吃吃。这么贵的地方,不吃光光实在是对不起那价格。
看他埋头苦吃的样子,夏非不置可否。
乔洛微撇嘴角,眼里有丝鄙夷。
周致尧缓缓地举起酒杯,笑意盎然地对夏非敬酒。
"非非,你少喝点啊!"张富贵鼓着腮帮子抬起头。
"我知道了,你慢点吃。"夏非扔过湿巾,"擦擦嘴!"
"哎,"抓起湿巾擦过嘴,继续吃吃吃。
"不然再加两个菜?"周致尧看着张富贵努力地把盘子扫光,低声对乔洛道:"我照着五人份点的。"
乔洛点点头,伸手叫过服务员。"加菜!"
"哎?"张富贵抬起头,惊道:"这都吃不了了,还加!"
夏非瞅着被张富贵扫光的一半桌面,没好气道:"猪啊,还想舔盘子不成?"
"不是,我看你们都不吃了,"张富贵干笑着摸头,"剩下了怪可惜的。"
夏非心说怎么着这钱也是乔洛花,你心疼个屁!他正了正脸色,问道:"吃饱了没?"
"吃饱了。"张富贵打了个饱嗝。
周致尧假装没听到,乔洛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非。
夏非坦然回视,对乔洛道:"今天真是谢谢了,这菜太好吃了!"
张富贵赶忙附和着猛点头。
夏非在桌底下踢他一脚,结果桌子太小,一脚踢下去没踢到张富贵,却踢到了伸长腿的周致尧。
周致尧面上一紧,忍住腿上的疼痛,挑眉望向夏非。
夏非皱眉,转头看张富贵,张富贵傻傻回望,表情不痛不痒。
夏非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缓缓回过头,周致尧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操!夏非低咒一声,找准目标狠狠踢了张富贵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目露凶光,发奋图强!!!
第九章
吃过饭,四人出了雅间。
"走吧?去哪里消遣?唱歌?打球?"乔洛甩着车钥匙,笑道。
"不不不,太破费了。"张富贵头摇得像拨浪鼓。
夏非也附和道:"是啊,都九点多了,也该回去了。"
"还早呢!"乔洛阻拦道:"接着续下一摊吧!"
夏非心说你有那闲情逸致,老子还不奉陪呢!他急着回去挂网游,拒绝道:"不了,今天真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一说这话,张富贵乖乖跟着往外走。
"哎,别急着走啊!现在没车了,我送你们回去!"
"我们打车……"话还没说完,旁边雅间里突然传出大吼声:"姓商的!你再不给老子批下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嗯?夏非和张富贵面面相觑,这声音……
两个人急忙往微敞着门的雅间望去,果然,不是梁大龙是谁?!此刻,梁大龙背对着他们,正拍着桌子对另外一个人呛声,对面那个人被人如此威胁,仍然面色不改,细长的眼睛闪着笑意。
"哦?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细长眼睛的男人淡笑道。
夏非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这个人面皮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儒雅气度。当然这只是第一眼印象,实际上再细看他时,那细长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狡诈。
夏非揉揉眼,定睛看去,男人已经回复了淡定的神色。一定是看错了,夏非对自己说道。
里面梁大龙听了男人带着挑衅意味的话,正要拍桌反驳。却见男人比了个手势,笑道:"先停一下,外面两位先生有事?"
"没,没……"夏非摆摆手,干笑道:"你们继续。"
"夏非?"梁大龙转过头,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夏非见状,只得大大方方推开门。"我们和乔洛吃饭来着。"
"乔洛?"梁大龙皱眉,"你怎么和他混一块儿了?"
"说来话长,"夏非不愿多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咳,"梁大龙挠了挠头,"气不顺呗!"
"大龙,这位是……?"见他俩旁若无人地说话,细长眼睛的男人站了起来。
"我发小,夏非。"梁大龙拉过夏非道:"继续喝点。"
"别……"夏非急忙推辞,"他们都在外边等着呢!"
梁大龙往门口一看,张富贵,乔洛还有个不认识的高个男生,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哟,都在?一起吃点?"
张富贵巴望着夏非,周致尧但笑不语。
乔洛轻轻哼了一声,挤出一抹笑道:"大龙,真是好兴致啊!"
梁大龙横他一眼,"我这是谈公事!哪像大少爷你……"
"行了,你先忙,我先走了啊!"夏非朝细长眼睛的男人笑笑。"你们聊。"
"别介!"梁大龙扯住他胳膊,嚷道:"反正都谈崩了,哥们儿跟你们一起走。"
听了他的话,细长眼睛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淡声道:"大龙,不想要你的营业执照了?"
梁大龙狠狠瞪他一眼,咕嘟灌下一杯酒。"老子今天借酒装疯了怎么地?!"
夏非急忙拉住他,对男人笑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商人的商,昊天罔极的昊,商昊。"
"商大哥,大龙他就是个急脾气,您别跟他计较。"夏非打着圆场,把梁大龙按到椅子上,低声道:"好好跟人说话,求人办事哪有你这样的!"
梁大龙气呼呼地抬起头,咬牙启齿道:"要不是他卡着我,老子能这么憋屈!"
"行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夏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急忙拉着一干人等撤退。
末了,乔洛斜斜来了一句,"大龙,酒场上搞不定就来点带色的啊!"
对面的商昊扑哧乐了,带色的?这头暴龙?
被人如此挤兑,梁大龙狠狠地伸了中指。"我操你妈!"
在夏非的坚持下,乔洛把他和张富贵送回了家。
望着远去的车灯,夏非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妈的,总算是走了。"
"非非,你赶紧洗个澡歇着吧,看你累的。"张富贵心疼道。
"我知道了。"夏非看都不看他一眼,挥手道:"回了。"
大门在张富贵眼前关闭,张富贵苦笑一声,拖着脚步进了自己家门。
说起洗澡,夏非家的浴室还是很克难的,如果那也叫"浴室"的话。现如今村里条件好的,都装上了太阳能,洗个热水澡也不算奢侈的事。可是对于夏家来说,装太阳能的钱顶好几亩地的收入,确实是舍不得。
所以,为了夏天洗澡的事,夏家在房顶弄了个黑色的热水袋,又在小院的角落里用石棉瓦搭了个三平米的小屋。这就是夏家的"浴室"了。
夏非先进去试了试水温,然后才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洗了澡出来,通体舒爽,夏非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看看表,十点一刻,他寻思着还是把网游帐号再升一级比较好。
"非非!"张富贵趴在墙头上小声唤道。
"干嘛?"夏非擦着头发,斜睨了他一眼。
"没事,嘿嘿。"张富贵看着身着T恤短裤的夏非,双眼晶晶亮。被水汽氤氲过的脸庞,匀称的身材,有力而矫健的双腿,就连趿拉着拖鞋的脚指头都很可爱。张富贵眼冒红心,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夏非看他一脸呆滞,拧起眉头。"看什么呢?"
张富贵不为所动,继续呆滞。
"张富贵!"夏非怒喝一声。
"到!"赶紧起立站好,被美色迷了心窍的某人没注意到自己站在梯子上,一站直……噗通一声往后倒去。
"你……"夏非急忙往前奔走两步,"摔着了没?"
张富贵在那头哼哼,"没……"
夏非抬眼看看墙头的高度,悬着的心又放下了。
"非非……"张富贵哭丧着脸,其实他也没摔多疼,顶多是顺着梯子滑下去,摔了个屁股墩儿。
夏非从自家这边的梯子爬上去,探过头去看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笨蛋。"美了吧?"
张富贵干笑,"一时没注意。"
夏非冷冷扫了他一眼。"摔不死你!"
结束了墙头的乌龙,夏非转身进屋开电脑。
被张富贵这么一闹,时间是越来越晚。他心无旁骛地专心杀怪练级,争取明天就把小号出手。
这一阵忙碌,一直到了十二点,看着升到三十九的级的帐号,夏非轻吐了口气。明天再努努力就能出手了。捏捏酸疼的颈椎,夏非倒了杯水,打开QQ看留言。
一上去,就看到两个头像亮着,一个是陈诚,一个是笑傲浆糊。想到上次笑傲对自己的埋怨,夏非敲了敲他。
非常可乐:这么晚了还在?
笑傲浆糊:今天喝了点酒,不舒服。
非常可乐:那更应该早点睡了^^
笑傲浆糊:头疼,躺下就晕。
非常可乐:那你继续晕,我睡了。
笑傲浆糊:兄弟你真不够意思!>-<
非常可乐:哪能啊,我替你睡觉去!哇咔咔
笑傲浆糊:……………………
非常可乐:走了,8
笑傲浆糊:等一下,你那小号练成了没?等你组团杀怪呢还!
非常可乐:快了,明后天就成了!
笑傲浆糊:行,那我等你
非常可乐:OK,8
"嘿,夏非!"第二天一早,夏非刚上班就被陈诚给叫住了。
"干嘛?"夏非扭头。
"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昨天Q上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没有啊,我下线时你没说话。"
"哎?难道我刚叫你你就下了?"
"有可能,我昨天困得不行,升了级就睡了。"
"钻钱眼里去了你!"陈诚笑嘻嘻地搭住他的肩,"怎么着?昨天和乔洛撮了一顿?"
夏非翻个白眼,"别提了,就是乔洛吃了张富贵一筐桃,非到市里去请客,有钱烧的。"
"那是,他乔洛也就仗着钱挤兑你了。"
"不说他了,昨天吃饭时碰上大龙了。"夏非笑道:"可能是跟工商局的人谈不拢,拍了桌子了!"
"这个笨蛋!"陈诚拍拍脑门,"跟他说了八百遍,伏低做小伏低做小,死孩子就是不听。"
"大龙就那脾气,"夏非回想道:"这次他惹上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哟呵,我就等着看他吃瘪呢!"陈诚贼兮兮地笑道:"今晚上骚扰他去?"
"别介,"夏非摇头,"我那小号还差一级就修炼成了,我让李牧帮我卖了!"
"得,得,你忙!"陈诚就要转身进办公楼,夏非叫住他道:"车间里有种材料又让你二叔给挡了,你抽空看看,那东西耗功夫又不好锻,备下一块以防万一。"
"行,这事交给我!"陈诚嘟囔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什么呢!"夏非看看左右。"那是你叔。"
"切,有啥不能说的。"陈诚拍拍他。
夏非耸耸肩,自去车间干活。
第十章
这一天下来,还算清闲。
夏非甚至有时间蹲在生产线前观摩,想要进一步改良工艺。
下班时,陈诚又叫他腐败去,夏非断然拒绝了,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小号练到四十级,卖了号把钱收进口袋才是王道。
"真不去?"陈诚问道。
"当真不去。"夏非笑道:"你去玩吧,我先回了。"
走了两步,发觉不妥,叮嘱道:"别喝酒,注意安全。"
"不喝酒老子去干嘛!"陈诚丧气道:"得,我也不去了,上李牧那儿蹭饭去!"
夏非骑上自行车,陈诚抓住他肩膀,利落地窜上后座。
"靠,又让我带你!"车子猛地摇晃一下,夏非赶忙正把。
"李牧家那么远,你不带我我还能走着去?"
"你车呢?"
"车库里呢,现在讲究环保,能不开车就不开车。"陈诚得瑟道。
夏非心说你就编吧,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开车绝不走着的主儿,竟然还有脸讲环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转眼就到了村里的大街上。
滴滴――夏非的手机响了,他疑惑地叉住自行车,掏出手机来看。
"谁啊?"陈诚好奇道。
"不知道,"夏非摇头,"这谁的号啊?"
"接了不就知道了。"陈诚说道。
夏非想想也是,接起手机。"你好,哪位?"
"夏非啊,忙什么呢,半天都不接电话!"乔洛的声音传来,夏非立时皱起了眉头,虚应道:"刚刚在路上,没听见,有事?"
"当然有事了!"乔洛的声音有点兴奋,"今天没出门,不累吧?"
"还行……"
"那好,一会儿咱去玩吧!"乔洛纡尊降贵道。
"啥?"夏非有点被吓到。"去玩儿?"你说去玩就去玩,当老子是应召男啊!
"对,今天拿到了几张夜总会的招待券,一起去开开眼界?"
"谢了,我没空。"夏非断然拒绝,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没空和乔洛这种大少爷去玩乐。
"那富贵呢?你没空我带他去玩呀!"乔洛轻笑道。
夏非的脸上隐现怒气,冷哼道:"那种地方他去不起,我替他谢谢了。"
"怎么了?"陈诚见他脸色不佳,探头问道。
"乔洛,要带我和富贵去夜总会……"夏非还没说完,电话就让陈诚抢了过去。"嘿,乔洛,我陈诚啊!"
那头说了些什么夏非也听不见,就见陈诚笑嘻嘻道:"有招待券怎么不想着兄弟我啊!还有李牧和大龙呢!夏非不去我们去啊!"
夏非摇头失笑。
"行,行,一会儿见!"陈诚挂了电话。
"这便宜捡的。"夏非笑道。
"那是,他乔洛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你说丫怎么想的,竟然叫着你和富贵去那种地方!"陈诚愤愤道。
"嘿,那地方怎么了?怎么我和富贵就不能去了?"夏非挑眉。
"得了,别挑我语病,销金窟那种地方呢,哥们儿就替你受累了……"陈诚啧啧两声:"喝瓶酒都跟割你肉似的,这次我替你割乔洛的肉去!"
正说着话,李牧开着他的北斗星过来了。"夏非也在呢?"
夏非点点头,"我有个小号今天能练到四十,你帮我出手吧!"
"行,等我回来你Q我。"
"嗯,晚了就明天再说。"夏非挥挥手,道:"我先走了啊!"
"赶紧回去升级吧,哥们儿腐败去了……"
陈诚上了李牧的车,扬长而去。
"非非,乔洛给你打电话了没?"夏非刚进家,张富贵的电话就到了。
"打了,怎么了?"夏非支好自行车,漫不经心道。
"他叫我到城里玩,我没应。"
"他叫你玩还不去,你傻啊?"夏非哼道。
"不不不,我跟他说了,得看你的意思。"
夏非嘴角歪了歪,"我是你爹还是你妈,问我干嘛?"
"非非,我这不是……"张富贵抓耳挠腮,急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以后少跟他搀和!"
"是是。"
"在哪儿呢?"
"在邻村干活呢!"
"哦,注意安全。"夏非啪一声挂了电话。
听到夏非少有的关心,张富贵对着手机傻乐了很久,直到工友拍他才醒过神来。
"非啊,谁的电话?"夏非娘坐在小板凳上切菜呢。
"富贵。"夏非进屋换了工作服,穿了背心短裤出来,道:"娘,我来吧!"
"我没事,医生也说让我多活动。"夏非娘笑眯眯道。
夏非也不跟他娘争,看时间还早,进屋把攒了几天的衣服抱出来洗。
"非啊,今天你王婶来过了。"夏非娘一边切菜一边道。
"哦?"夏非挑挑眉,王媒婆?"她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啊,"夏非娘喜道:"给你介绍个对象呗。"
"闲得她!"夏非摇摇头,继续洗衣服。"我还小呢,这事着什么急啊!"
"也不算小了,早点定下来,放两年就结婚了。"
夏非心里一沉,相亲结婚似乎是村里年轻人的既定流程,一对对经由媒人和父母的撮合,像流水线一样走向结婚。看到他娘期盼的眼,夏非稳了稳心神,笑道:"娘,这事真不能急。"
"咋不急?隔壁富贵娘也急呢!"
"娘,"夏非擦干手,坐到他娘身边,笑道:"你忘了李牧上次的冤枉事?连着相了两个对象,两个都吹了,是吧?"
夏非娘点点头。"听说连见面礼都没退。"
"就是说啊,一个人六百六,两次就是一千三百二,你说咱要是让人忽悠两回,可找谁哭去?咱可不比李牧家有钱。"
"那倒也是,"夏非娘叹口气。"王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还没见面呢,就变着法讲媒人礼了。"
"是啊,"夏非见他娘态度松动了,继续说道:"你说放两年再结婚,咱村里一年下来订了亲又吹的有多少啊,又是钱又是物的,划不来。"
"是这么个理儿,"夏非娘也不坚持了,道:"都是让我拖累了你,你看人富贵家新房一盖好,说媒的就比咱家多一倍,要不是我得了这场病……"
夏非拍拍他娘的手,笑道:"娘,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得了病不怕,好好养着呗,你说我这么大一个人,连处房子都挣不出来啊!那些图房子图钱的姑娘们,谁爱娶谁娶去!"
夏非娘被他逗乐了,笑道:"什么都是你的理,行了,咱先缓缓,不急。"
"嗯。"夏非偷偷吐了口气。
"不过,"夏非娘继续说道:"要是富贵订了亲,你就不能再往后拖了!"
夏非虚应一声,暗地里咬了咬牙,张富贵敢抢在我前头订亲,我踹不死他!
吃过饭,夏非坐在电脑前准备练级。
"小叔叔!"院门吱扭一声,就听见一个欢快地声音传来。夏非一愣,急忙站起来。"小宇?"
"小叔叔!"夏冬宇已经跑到了夏非的房门口,"我和爸爸来看二奶奶了!"
"你爸呢?"
"后头呢!刚遇上隔壁张家奶奶,说话呢!"夏冬宇跑得快,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夏非拍拍他的头,把他带到水管前,"就这么两步路,你跑什么啊!"一边说一边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
"我爸给二奶奶买了药了,"夏冬宇抬起手,让夏非看挂在他胳膊上的塑料袋。"我姥爷说这药可好了!"
夏非点点头,把塑料袋从他胳膊上解下来。"小宇坐吧,我给你切西瓜吃!"
"嗯!"夏冬宇乖乖坐到小饭桌前,等着夏非从井里捞西瓜。"小叔叔,我跟你说南市可好玩了,我姥爷还带我去海边钓鱼呢!"
"哟,那可不得了,"夏非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钓着鱼了没?"
"没有……"夏冬宇撇撇嘴,"不过我明年再去肯定就能钓着了!"
"嗯,明年我等着吃你的鱼!"夏非把西瓜捞上来,熟练地切成块。"喏,吃吧!"
"我二奶奶呢?"夏冬宇拿了西瓜左看右看。
"你二奶奶遛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吃吧!"
夏冬宇点点头,大大的咬了口西瓜。"真甜!"
"什么甜啊?"影壁后转出一个身影,正是夏非的堂哥夏瑞。夏瑞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晚上的月光一样柔和。
此刻,夏瑞正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儿子。"又吃甜的了,小心闹牙疼!"
夏冬宇撅嘴,指指夏非。"是小叔叔让我吃的!"
夏非嘿嘿一笑,"就吃一块,没事儿!"
夏冬宇冲他爹扮了个鬼脸。
夏瑞摇摇头,在小板凳上坐下。"婶子呢?"
"去遛弯了……"夏非递给夏瑞一块西瓜,"哥,你吃。"
夏瑞把西瓜放下,指着桌上的塑料袋。"这是给婶子的药,你多看看说明书,小宇他姥爷说这是比较便宜的常用药,没什么副作用。"
夏非点点头,道:"我记下了,谢谢哥。"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字!"夏瑞轻笑道:"这是我对婶子的一点心意,你别那么见外。"
夏非连忙应是,然而他打开袋子后,看到瓶子上标的都是英文。"这药贵不贵?"
"不贵,都是小宇他姥爷托人带的,说是挺便宜的。"夏瑞笑道:"说明书我翻译成中文了,看不懂再问我。"
夏非连连称是。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夏冬宇又一块西瓜进了肚。趁着他爹不注意,就要把西瓜皮偷扔到石榴树下。
"夏冬宇,干嘛呢?"夏瑞眼风一扫,夏冬宇急忙把手背到身后。"别藏了,吃了就吃了吧!"
夏冬宇傻笑,讨好道:"爸……"
夏瑞摇摇头,"再坐下去整个西瓜都进了你的肚皮了,行了,咱不等你二奶奶了,回家!"
"再坐会儿吧!"夏非挽留道。
夏瑞往他屋里望了一眼,道:"你还忙呢吧,改天有空了到我那边玩。"
"是啊,小叔叔!"夏冬宇拉拉夏非的手,双眼晶亮道:"我姥爷给我买了变形金刚!你到我家玩吧!"
"行!"夏非刮刮他的鼻子,"叔叔就喜欢变形金刚!"
第十一章
夜总会里,周致尧绕过拥挤的人群回到包厢。
乔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
"怎么不出去跳舞?"周致尧打开一瓶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没兴致。"乔洛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
"今天可是你闹着出来的。"
"是,"乔洛轻笑,"可是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哦?"周致尧挑眉,随即失笑。"你这群同学可够能闹的。"
几个人会和之后就直奔市里。陈诚他们可不像夏非和张富贵那么节俭,吃喝玩乐一条龙,个个精通此道。
乔洛看着桌上的几瓶洋酒,估计这还不算完呢!"可真是招了瘟神了。"
"看开点儿。"周致尧笑道。
"不看开也不行啊,喝酒!"乔洛无奈地端起酒杯,"我还就不信了!"
正说着,陈诚和李牧进来了。
"怎么在这猫着呢?"陈诚点上一支烟,把脚架到茶几上。
乔洛厌恶地看他一眼,"这么多人在呢!"
"那又怎么样?"陈诚得瑟地吐出一口眼圈,"在这地方讲礼貌,你吃撑了吧?"
"你!"乔洛瞪眼。
"我什么我?"陈诚嬉笑道:"跳舞出了一身汗,一会儿咱洗澡去呗?"
"还没闹完?"从吃饭到打桌球再到夜总会里消遣,都三个多钟头了,钱也花了不少,以至于乔洛的脸色有点难看了。
"没啊!"陈诚叼着烟,痞痞道:"怎么,没带够钱?早说啊,李牧你去结账。"
李牧就要起身,乔洛一个冷眼止住他的脚步。"你们尽管放心,我还不至于为这点小钱计较!"
"够爽快!"
"说吧,去哪儿?"
等梁大龙跳了一身汗回来,几个人又杀到了市里顶级的浴场。
城市不大,顶级消费也有限,进了洗浴中心,乔洛就想要单间。结果陈诚扑哧就乐了,笑道:"乔洛,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你!"乔洛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你这是说哪里话。"
几个人换了衣服,陈诚和李牧说不上身材多好,可是都过得去,梁大龙膀大腰圆,那根东西尤其惹眼。当然,身材最标准的就是周致尧了,宽肩窄臀,整体线条劲瘦有力。一句话,都是爷们儿。
只有乔洛动作最慢,众人都准备进浴场了才见他脱得光溜溜地站在那儿。
"噗哈哈!"陈诚敲着置物柜笑道:"乔洛,你丫长得也忒白了点吧?"
乔洛皮肤白,胳膊脸啊被太阳晒晒也就黑了,可是他身上的皮肤晒不到,所以贴身衣物一脱下来,整个人像个褪了毛的白斩鸡。
"乔洛,你有汗毛没?"梁大龙大大咧咧地过去,出其不意地捞起乔洛的腿。"哟,这细皮嫩肉的!"
乔洛被他猛地一捞,差点仰天摔倒。"你干嘛你?!"
"嘿!看这小鸡仔子!"乔洛仰天这么一趔趄,正好露出了盖在手下的那玩意儿,梁大龙定睛一看,得瑟地笑了。"乔洛,男人就得像哥们儿这样的,你说你这小指头粗的东西能带给女人幸福?"
说完,和陈诚等人挤眉弄眼地笑了。
乔洛气得嘴角直哆嗦,吊着眼睛瞪着梁大龙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周致尧出来打圆场,"别在这儿闲聊了,都去洗澡吧!"
"对,对,"李牧也笑道:"要聊天等洗了澡舒坦了再聊。"
陈梁李三人嘻嘻哈哈地进了浴场,乔洛气得脸色发青。周致尧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气了!"
"妈的,老子跟他们没完!"乔洛咬牙切齿道。
然而,这场战争乔洛一直没能占据上风。
洗过澡,又美美地按摩了一番,乔洛心想这下该打道回府了吧?结果陈诚又来事了。"我说,乔洛,今儿兄弟们都喝了不少酒,我看今天就别回去了,咱上去开房?"
"对啊,酒后驾车可不好,现在查得忒严。"梁大龙附和道。
李牧没说话,周致尧也不好插嘴。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乔洛只觉得胸腔内气血翻涌,恨声道:"开就开!"
"哟呵!"梁大龙搭住乔洛的肩膀,狠拍两下。"这才够意思!"
乔洛只觉得血流速度更快了,他紧紧咬住牙关,生怕自己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走吧!楼上搓麻去!"陈诚叫过服务生开了两间房,吆喝着大家上楼去。
房间很干净,而且很清幽,可是偏偏却放了张麻将桌。
李牧叫了茶水和果盘,挑了张位子坐下。"来,来,开局!"
周致尧听着劈啪的麻将声有些头疼,笑道:"你们玩,我先去睡会儿。"
"哎,行!缺什么自己按铃。"陈诚摆摆手。
"致尧……"乔洛急忙拦道,没有周致尧在一边,这几个还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让你同学休息去!"梁大龙把乔洛按在椅子上,贼笑道:"三缺一,谁也不许走!"
假装没看到乔洛求救的眼神,周致尧扶着脑袋出门去了。
刚一过拐角,萎靡的神色立即清醒,叫过服务生,让人把他带到网吧去。
客房部的隔壁就是浴场附设的网吧,设备精良,网速也快,而且没什么人。周致尧将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又叫了一杯饮料,一边游戏一边啜饮。
平时能玩游戏的时间并不多,所以网游帐号里的好友也只有有限的几个。自己杀怪也挺没劲的,他开了QQ想看看一直以来关系不错的"非常可乐"在不在。
一上线,非常可乐的头像是灰的,周致尧叹了口气,心里有股很浓重的失落感。自小因为家庭的关系就是众人景仰的对象,长大了虽然刻意隐瞒家世,可是自身的优异也会给他带来泛滥的友谊。像乔洛,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努力和自己接近,这次暑假更是热情邀请自己来做客,如果不是想体验一下农村生活,现在的自己已经不知道飞到地球的哪个角落了吧……
这么被捧着敬着的人生,直到认识了"非常可乐"才有些改观。说来可笑,当初认识非常可乐还是自己追着赶着才加得朋友,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比你淡漠比你无情。就好像如果自己不主动的话,非常可乐就能一直无视自己一样。
周致尧点开非常可乐灰色的头像,缓缓在对话框里输入:又不在啊!
然后,他靠回椅背,想着是继续挂线呢,还是回房睡大觉……正在思忖间,对话框里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非常可乐:在呢!
咦?周致尧雀跃地坐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盯住那两个字,手快回到:
笑傲浆糊:竟然隐身骗我!
非常可乐:我骗你干嘛?你一说话我就回了,有意见?
笑傲浆糊:当然没有!小号练成了没?
非常可乐:成了,刚能喘口气儿。
笑傲浆糊:^^一起杀怪吧?
非常可乐:很晚了……
笑傲浆糊:不晚,才十一点二十。
非常可乐:[掀桌]都半夜了!
笑傲浆糊:等你组队都等好几天了,月亮才出来……
非常可乐:好吧,等我上游戏。
笑傲江湖:^^
玩到十二点,非常可乐下线睡觉去了。
周致尧叹了口气,感觉和非常可乐一起杀怪时间过得非常快。
回到房间,乔洛还没回来,他开了电视又关上,现在时间似乎又变慢了。懒洋洋地伸个懒腰,闭眼睡觉。
然而,刚培养出睡意就被乔洛弄出的声响惊醒。
"回来了?"周致尧爱困地睁开眼。
"嗯!"乔洛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不悦。
"怎么了?"周致尧起身靠在床头,"吃了炮药了?"
"没!"乔洛气呼呼地坐在另一张床上,怒道:"这群王八蛋!"
周致尧失笑,"至于被气成这样?输了多少?"
乔洛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输钱了?"
这还用问?那三个人合起伙儿来围攻乔洛,不把乔洛榨到吐血能把人放回来?
看到周致尧揶揄的眼神,乔洛叹了口气。"三千。"
周致尧点点头,"今晚上你可亏大了。"连吃带玩再加上输得这笔冤枉债,大几千就进去了。
乔洛无奈地躺倒,"我吃饱了撑得招惹这帮白眼狼。"
"不气了?"周致尧笑道。
"没劲透了!"乔洛拉过薄被,叹道:"睡觉!"
周致尧刚要关灯,就听乔洛从又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过,这事不算完!"
这事果然没完。
第二天一早,乔洛就醒了。
浴场里很安静,深陷其中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他揉揉眼,看墙上的时钟显示是七点,另一张床上,周致尧还在睡。
乔洛觉得口渴,他轻轻起身,到外面要水喝。
乔洛和周致尧的房间离陈诚他们的房间并不算远,走过一个拐角就到了。他轻声吩咐服务生去拿水,然后一个人在走廊里闲晃。
厚厚的地毯铺在走廊里,根本就听不到人的脚步声,等他走到陈诚他们门外时,就听里面传出夸张的大笑声。
"别说,这次宰得乔洛可够吐血的!"梁大龙的声音。
"他血厚,这点钱算啥……"李牧不疼不痒的说道。
"下次把丫拉到北市去消费,我就不信他不变脸!"陈诚吊儿郎当道:"看看姓乔的那德行!以前上高中时就抢夏非的女人,高考时又做手脚害夏非考砸锅!现在呢!竟然还想拉着张富贵堕落来,他怎么就有那个脸!"
"他拉着富贵干嘛?"梁大龙不解。
"去,别看夏非整天嘟囔着富贵烦人,一句话嘟囔了十几年你说他能真烦?乔洛要是把富贵带坏了,你看夏非急不急眼!"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梁大龙受教了。
"你也不看看富贵是什么人,"李牧笑道:"夏非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让他杀狗他绝不敢撵鸡。富贵要是听乔洛说话,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夏非可是咱的好兄弟,绝不能让乔洛祸害了!"
"你个笨蛋,要不是为了夏非出气咱吃饱了撑得在这耗着,"陈诚一把推开门,"我再去洗个澡去去晦气!"
话音刚落,就看乔洛气得满脸通红站在门外。
陈诚也不怕刚才的话被他听见,稍微一愣之后,随即笑了。"哟,乔洛,这大清早的就在我们门外站岗呢?"
"你,你们……"
"嘿,你说你一大男人竟然还带听壁角的,"梁大龙也跟着出来了,嬉笑道:"真对不住啊,哥几个没啥限制级的让你听。"
乔洛吊着眼睛不说话。
梁大龙继续火上浇油道:"看你这失望的小眼神,来,李牧,给乔洛叫个床听听!"
"你不要脸!"乔洛怒道。
"什么叫不要脸啊!我脸皮可厚了,不信你捏捏……"梁大龙把大头凑到乔洛跟前。
被他鲁莽的动作吓到,乔洛贴着后面的墙壁不能动。
李牧施施然走了出来,一把拎起梁大龙,笑道:"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说完,转头对乔洛道:"真是麻烦你了,谢谢招待。"
乔洛胸腔里堵着的一口气,稍稍被李牧的温言细语缓和了些,刚想开口,就听李牧继续说道:"我们先走了,那三千块的赌金别忘了还。"
"你!"乔洛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
梁大龙从拐角处回过头,翘起一双兰花指,邪笑道:"小乔乔……气坏了身子,你周哥哥可是会心疼的……"
第十二章
乔洛在走廊里静默了很久,直到脸上的狰狞褪去才慢慢走回房间。
回到房里,周致尧已经醒了,正懒洋洋地靠着床头看电视。
"回来了?"周致尧问道。
"嗯。"乔洛点点头,盘腿在自己床上坐下,沉吟半晌,才开口唤道:"致尧。"
"嗯?"周致尧看着电视里转播的球赛,心不在焉道。
"想不想玩个游戏?"乔洛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致尧愣了愣,把电视音量调小,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征服。"乔洛一字一句道。
"征服?"周致尧皱皱眉,"网游?"
"不,是现实中的。"乔洛的脸色平静下来,眼里露出一丝决绝。"去和夏非玩个游戏。"
"夏非?玩什么?"周致尧坐起身体,奇怪道:"为什么要找他玩游戏?"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周致尧兴趣缺缺。"自己的仇自己报。"
"不,"乔洛摇头,"我没有那个条件,只有你才可以。"
"我为什么要被你当枪使?"周致尧莞尔。
"我可以付出报酬。"
"你知道我什么都不缺。"
"是,可是你的生活缺少刺激,如果不是为了找乐子,你会跟我到村里来?"
周致尧点头,"对,我是觉得生活无聊了些。"
"那么,去玩个游戏吧,让夏非爱上你。"
"然后再甩了他?"周致尧想都不用想就明了乔洛的意思。"可是夏非是男人……"
"别装了,全学院都知道你是个双。"
周致尧耸肩,"玩也可以,但是要有个彩头吧?"
"在我能力的范围内。"乔洛许诺道。
"这可真有点难度,"周致尧笑道:"可要点什么好呢……"
思忖半晌没有头绪,正好电视里插播广告,某新款手机闪亮登场。周致尧笑道:"得,就这个手机吧!"
乔洛点头。"好,到暑假结束时,让夏非爱上你再狠狠地甩掉他不难吧?"
"你说呢?"周致尧挑眉轻笑。
"我差点忘了,"乔洛失笑,"连校草都拜倒你的运动裤下,一个夏非算什么!"
周致尧没说话,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非非!"一大早,张富贵推了电动车在夏非家门口等。
"干嘛?"夏非推出自行车,关上门,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张富贵。
"我今儿要去城里,你捎东西不?"
"去城里干嘛?"
"手电钻坏了,我让人修修。"张富贵指指车筐里的工具。
"装修市场,骑电车?"夏非挑挑眉。
"是啊!"张富贵亦步亦趋道:"非非你捎啥东西不?不捎我可走了啊!"
夏非顿了顿,道:"你把电车放回去,在村口等我一会儿。"
"咦?"张富贵奇道:"你让我放车子干嘛?我等着出门呢!"
夏非没好气地扫他一眼,"我今天也去城里,现在上公司开车去,一会儿带上你!"
听明白他的话,张富贵立时就笑开了脸。"还是非非好,你去吧,我到村口等你!"
"傻样儿!"夏非嘟哝了一声,骑上自行车上班去了。
张富贵赶紧把电动车推回家,美颠颠地跟在夏非身后吃土去了。
夏非进了公司,领了采购单,这才到车库去把日常用的皮卡开出来。
临出门,遇上了陈诚。
陈诚刚从李牧的北斗星上下来,见到夏非,笑道:"夏非,去哪儿啊?"
"到钢材市场买几块边角料。"夏非再看看单子,道:"还有几种常用的工具。"
李牧见到车上是他,也从自己车上下来,笑眯眯地扒着夏非的车窗。"昨天玩得晚没回来,今天你记得把帐号给我。"
夏非点点头。"不急的。"
李牧拍拍他的肩,笑道:"什么急不急的,回头Q上敲我。"
"行,"夏非感激一笑,"谢了!"
"虚伪了吧,自家兄弟谢个屁!"陈诚插嘴道。
"得,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啊!"李牧挥挥手。
夏非和陈诚目送他离去。
"这一晚上混的,"陈诚抻胳膊抻腿,得瑟道:"可给你报了仇了。"
"给我报什么仇?"夏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乔洛呗!"陈诚晃晃脑袋捏捏肩,"昨天和李牧大龙一起宰了他一顿,还赢了他三千块呢!"
夏非的额角滑下三道黑线,"你打着给我报仇的名号去宰乔洛?!"
陈诚点点头,"对啊!"
"你他妈吃饱了撑的你!"夏非跳下车,怒道:"他乔洛是个省油的灯?指不定怎么算计我呢!"
"嘿!嘿!"陈诚安抚道:"别炸毛啊!是我们几个挑得事,怎么也报应不到你身上。"
夏非狐疑的看他一眼,"真的?"
从小到大,乔洛那家伙就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路,凡是能跟他夏非扯上关系的坏事全部都得算到自己头上。本以为对乔洛敬而远之就对了,没想到陈诚竟然上赶子给人送病去了。这下……夏非摇摇头,努力甩下后背窜起的凉意。
"夏非,这真没你什么事。"
"昨晚上你没提我一个字?"夏非小心问道。
"没有啊!"陈诚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好,"夏非松了口气。"你赶紧进去吧,我出去办事了。"
说完,开上车走了。
陈诚望着远去的车影,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件事。昨晚上他确实没提夏非,可今早上提了,而且还让乔洛给听了个正着。
不过,为了夏非的情绪着想,陈诚决定暂时失忆。
"非非!"村口,张富贵早就在等了。
"上来吧!"夏非停住车,等张富贵上来。
张富贵兴冲冲地坐上车,看着旁边就坐着夏非,兴奋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就你自己啊?"
"嗯,"夏非点点头,"你还想带上谁?"
"不是,我是说公司里其他办事的。"张富贵干笑。
"说了带你又拉上其他人,不是找着给人留把柄呢?"其实没那么严重,因为有陈诚的关系在,一般他用车做什么没人管。不过夏非一向自律,很少用公司的车干私活。
"嘿嘿,我也怕让人说闲话。"
"行了,就你事多!"夏非斜睨他一眼,"系上安全带。"
"安全带?"张富贵傻傻地转头看,"在哪儿?"
夏非指指自己身上,道:"就这个,在门边儿。"
"哦,"张富贵转头,果然在门边看到了淡黄色的安全带,他猛力一拉,安全带固定不动了,再用力,拉都拉不动。"非非,你看我这边拽不动!"
夏非翻个白眼,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爬过去给敲开张富贵的手。"一边呆着去,这东西猛地用力就拽不动了,轻轻的拉懂了没?"说完,拉出安全带递给张富贵,"愣什么神儿啊!快点系上,走了!"
"哦,哦,"张富贵如梦初醒般把安全带卡上,刚刚夏非凑他那么近,他的鼻尖都蹭上了夏非的耳垂。眼睛慌乱的往下,没想到却看到更诱人的景致――夏非麦色胸膛上的□。
小小的,粉红的,张富贵狠狠咽了口口水。
"怎么,渴了?"夏非指指饮料架上的矿泉水,"喝吧,没开封的。"
"不是,我……我……"张富贵额头冒出了汗珠。
"你什么你?"夏非利落地拐了个弯,冷哼道:"再憋不出个屁来,我把你踹下去!"
"我……"张富贵猛然捂住嘴,努力把肚子里的气体往下压。
车子里顿时陷入沉寂,夏非等了一会儿,见张富贵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奇怪道:"你干嘛呢?"
"非非……"张富贵哭丧着脸,"我实在憋不出来。"
"憋什么?"夏非扫他一眼。
"屁。"
"我跟你说八百遍了,别跟着我!"夏非气不打一处来。
"非非……"张富贵可怜巴巴道:"我事办完了,你就让我跟着呗!"
两个人开车进了城,夏非把张富贵送到装修材料市场,这才到对面的钢材市场去选料。
张富贵的手电钻没啥好修的,十分钟就搞定了。相对来说,夏非要买的东西不太好找,型材太贵,而且维修用的材料体积小,用一些裁下来的边角废料就可以。夏非进了相熟的店家,拿着尺子在废料堆里刨得正欢,讨人嫌的张富贵就找了过来。
"我又不是故意不放屁的。"张富贵蹲在他面前,眨巴眨巴眼。
夏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是让你有话说话,我说让你放屁了吗?"
"没有,没有!"张富贵赶忙摇头,非非说得都是对的,如果对非非说的话有意见,就自己面壁思过去。
"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夏非抬头扫他一眼,赶人的气势弱了很多。
张富贵偷偷吐了口气,谄媚道:"傻哪能装呢?是真傻,真傻!"
夏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他。
张富贵乖乖蹲在一边,不时偷瞄夏非因弯腰而翘起的屁股。
等夏非办完事,都快中午了。
太阳越来越毒辣,张富贵从挎兜里拿了报纸给夏非遮阳。夏非歪头,张富贵侧着身体大张着报纸走路的姿态实在难看。
"把报纸收起来!"
"你看现在多热啊!"张富贵比较壮,早热出了一身汗。"马上就到车上了。"
夏非看着他满头大汗却执意举着报纸的傻样,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情感。有些甜,有些酸,最后化成一句话从胸腔里挤了出来。
"傻X!"
第十三章
回到村里,已经是晌午。
夏非在村口停下车,对张富贵道:"你先回去吧。"
张富贵背着挎兜,笑嘻嘻道:"我在这儿等你!"
夏非看看顶头的大太阳,不耐烦道:"让你回就回!"
张富贵还傻兮兮地站在太阳地里,坚持道:"我等你!"
夏非白他一眼,不耐烦道:"随便!"
说完,开车回公司了。
把材料入了库,这才到车棚推了自行车,一想到张富贵在路上等,脚下不禁加速。一直骑到村口,张富贵正在路口的大杨树下引颈张望呢!
"非非!"看到夏非,张富贵从树影下走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夏非稍稍放慢车速,叱道:"上来呀!"
张富贵赶忙抓住车后座,一个箭步跳了上去。
车子乍一加重,陡然拧股了一把,张富贵急忙抓住夏非的腰。"非非,行不行?"
"少�嗦!"夏非急忙矫正车把,车子渐渐平顺下来。
"要不然我带你吧?"张富贵担心道。
"扯淡!"夏非额头滴下一滴汗,"二百斤的大米我都驮得动,别说你了!"
张富贵紧紧抓着他的腰,悄悄用脚在地上蹬劲儿。
终于到了家,夏非已经冒了一脑袋汗,张富贵赶忙跳下车要帮他把车子推进门去。结果夏非眼一瞪,道:"你进我们家干吗?没你的饭!"
正巧夏非娘在小棚里做饭,听见响动探出头来,嗔怪道:"非非你怎么说话呢!是富贵吗?今天大娘烙的葱油饼,快进来尝尝……"
"是我……可是……"张富贵偷眼看夏非。
夏非踹他,"看我干嘛!进去啊!"
张富贵夹着尾巴进了小棚,自己动手切了一角饼,大大的咬了一口。"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今儿中午在这边吃吧?"夏非娘笑眯眯道。
张富贵摸摸脖子,躲过夏非杀人的目光。"我家饭也熟了,我回了!"
"再拿一张啊!"夏非娘招呼道。
"不,不了……"张富贵干笑着,一溜烟跑回了家。
夏非双手抱胸,哼道:"算你识相!"
下午,夏非一上班就去报账。
结果财务说他买的东西得让采购部经理签字。夏非笑着和会计说了两句话,一出门脸色就变了。
采购部经理就是陈诚他二叔,此人是坚定的守旧派,一直看陈诚带过来的这帮小年轻的不顺眼。而他夏非因为和陈诚关系最铁,更是首当其冲。
不爽归不爽,事还得办,夏非深吸一口气,到二楼去敲采购部的门。
咔咔的敲门声过后,里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进来。"
夏非推门进去,挤出一脸笑,道:"陈经理。"
陈二虎坐在办桌后,爱搭不理地应了声:"夏非啊,啥事?"
"上午买了几块料,您给签个字。"
夏非把收据送到陈二虎面前,恭谨地站在一边。
陈二虎抬了抬眼皮,拿着收据仔细地打量。"这是常用料吗?"
"不是,是备用的。"夏非指着上面的品名,一项项解释。"这种料不好买,今天看到我就买下来了。"
"既然不是常用的,老在仓库放着也不是个办法,你们下边的人总想着自己方便,也不看看这些多余的东西占用了公司多少资金。"陈二虎点了根烟,慢条斯理道。
"是,是,"夏非低头装孙子,道:"我们也尽量现用现买,只是这次撞上了……"
"照你这说法,撞上个空房子你都敢买?"
"不是,"夏非暗地里咬牙,强笑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陈二虎点点头,掸掸烟灰,夏非看着散落一地的烟灰嘴角直抽。
"得了,这次就给你批了,"陈二虎拿过笔,潦草地签上名字,又道:"这可是看陈诚的面子,把你挡回去了陈诚又得来找我理论,你看我这做叔叔的……唉……"
夏非赶忙摇手,道:"这事可跟陈诚没关系,您看这公司的事咱就得按制度来是吧?您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公司好吗?"
这次马屁没拍到马腿上,陈二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对,就是这么个理儿,不是我为难你,都是为了公司嘛!"
夏非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拿了签过字的收据出门。
再拿到财务,大姐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着?又被削了层皮?"
夏非苦笑,当着别人,却一句陈二虎的坏话也不敢说。
傍晚下班时,陈诚问他怎么安排,夏非说没别的,先让李牧帮我把帐号变成钱。
陈诚咕哝了一句钻钱眼儿里了,不过也不好说别的,只得自己蹦达着去玩了。
晚上吃了饭,夏非把帐号密码Q给李牧,李牧人面广,经常在群里做些中间人的角色。
李牧:"收到了,明天给你转账。"
夏非:"谢了!"
李牧:"下次有了好货紧着我,谢就不必了!"
夏非:"OK,下了,8"
下了线,终于了些空闲。
夏非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明月当空,微风徐徐,甚至有淡淡的花香飘来。
夏非伸个懒腰,突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他好好地赏一会儿月,墙头那边又传来噪音了。
"非非!非非!"张富贵趴在墙头上往夏非屋里张望,灯亮着,却没人。
配房遮住了夏非的身影,他也不吭声。
张富贵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叫道:"非非,你在吗?"
耳听着那个笨蛋就要翻墙过来了,夏非后退两步,没好气道:"干嘛?"
"你在啊?"张富贵笑出一口白牙。"我说屋里亮着灯怎么没人呢!"
"啥事?"
"非非……"张富贵就要翻墙,夏非一个冷眼止住他。"别动!"
张富贵一脚跷上了墙头,姿势滑稽。
"不许过来!"
"为什么?"张富贵可怜兮兮道。
"不为什么!"夏非冷眼道:"这是我家!"
"那不一样嘛……"张富贵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急忙否认。"可是非非……我真有事!"
"站那儿别动!"夏非从自家梯子爬了两格上去,"说吧,啥事?"
张富贵努力把头凑近夏非,"乔洛找我谈装修的事。"
夏非往后躲开他的大头,淡漠道:"他找你啊,好事啊!"
"不不不,是他一个亲戚的房子要装修,他问我干不干!"
夏非皱了皱眉,乔洛找张富贵,这个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他亲戚的房子在哪儿?"
"就在小城。"
"小城里找不着装修师傅了?"夏非挑眉,"就你这水平你敢自个儿接活吗?"
张富贵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不敢。"
"那他怎么找上你了?"
"我……我木工活不错的。"张富贵搔搔头,"我做木工,然后找老李小孙他们做地面墙面和电工,乔洛说他亲戚也不要多好的装修,只要活儿实在就成。"
"所以你想接?"
"我这不问你的意见了吗?"张富贵讨好的笑。
"这是你的事,你问我干嘛?"夏非冷哼道。
"别,别……你看我的事吧从小就是你拿主意……"张富贵还没说完,就被夏非狠狠揍了一拳。"去你妈的,我是你的谁还给你拿主意!"
"非非你别生气,"张富贵忍着肩痛也不敢揉,继续低声下气道:"你得帮我看看这事怎么办啊……"
夏非一手抓着梯子,一手敲着墙头的瓦片,沉思道:"你到底想不想接?"
"想啊!"张富贵不假思索道:"你看,我从来没自个儿接过活,这次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可是……"夏非皱皱眉,他老觉得乔洛不会这么好心。
"非非,你说不行就不接了,"张富贵定睛看着他,轻声道:"机会有的是。"
"接吧!"夏非叹了口气,道:"也不能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非非,不然不接了。"
"扯淡!"夏非斜睨他一眼,"既然是乔洛的亲戚,一定要狠宰一刀!懂不?"
"那万一他亲戚和他不一样呢?"张富贵赔笑道。
"去看看再说!还不一定能谈成呢!"
"是,是。"张富贵擦汗。
第二天一早,张富贵就骑着电动车出门了。
等到七点多,夏非也出门时,就见乔洛的车停在张家门口。
"夏非!"见夏非出来,乔洛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夏非挑眉,问道:"有事?"
"见到富贵没?"
"没。"夏非摇头。
"我说接他去城里一起看房子呢!我亲戚家的房子要装修,我给他介绍介绍。"乔洛微笑道。
"那是好事啊!"夏非皮笑肉不笑道。
"可不是嘛,都一个村的,多少也能帮衬点。"乔洛道:"不过富贵一早就出门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估计一早就到城里等着去了。
"那我问问他。"乔洛掏出手机,潇洒地滑开机盖。
夏非看着他耍帅的动作,抿了抿唇。
"夏非,要上班吗?"就在乔洛打电话的空档,周致尧也走了过来。
夏非点点头,道:"你也在啊!"
周致尧笑,眼神有点勾人。
夏非眨眨眼,瞬间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乔洛的电话打得挺长,长到夏非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周致尧一直看着他笑,笑得夏非心里毛毛的。他不自在地摸摸脸,问道:"怎么?我脸上粘了饭粒?"
周致尧摇头,笑道:"没有啊!"
夏非心说没事你老看着我干嘛?不过礼貌使他不愿多言,只得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乔洛身上。
乔洛打完电话,看夏非瞪着自己,笑道:"富贵已经在我亲戚的小区门口等了,我这就去跟他会合。"
周致尧转头,深深注视了夏非一眼,轻声道:"夏非,再见。"
第十四章
张富贵天擦黑才回来,而且表情兴奋。
"非非!"张富贵兴冲冲进了夏家,笑道:"这次可是个大活儿!"
夏非正在院子里洗脸,闻言抬起头,"哦?说来听听。"
"乔洛他亲戚那房子吧,是毛坯房,这次要全装修的。"张富贵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夏非湿漉漉的脸。
夏非又掬起水洗了一把脸,张富贵赶忙递过毛巾。
"谈成了?"夏非挑眉。
"谈成了!"张富贵大大的点了个头。"他说是全权交给我处理。"
"你会设计吗?"夏非斜睨他一眼,"城里可不是村里,人家要求高着呢!"
"设计图我看过了,"张富贵乖乖坐在夏非旁边。"照着人家要求的效果弄就行。"
夏非皱眉,"都设计好了怎么还找你啊?"
"说是不放心城里的装修公司,那帮人忒黑了。"张富贵傻笑。
"就你实在!"
"反正我还没自个弄个装修呢,这次正好试试。"
"行,有机会就抓住呗,好好干。"夏非顿了顿说道:"别因为是乔洛的亲戚就……"
"那我知道,人是人,事是事。"
两人正说着,夏非娘端着一盆包子过来了。"富贵来了?刚出锅的包子,吃两个!"
张富贵嬉笑着伸手去拿,啪!被夏非拍了一掌。
"干嘛?"张富贵赶紧缩回手,瞅着夏非。
"洗手去!"
张富贵立马笑开脸,响亮的应了一声。"哎!"
吃过饭,张富贵还不走。
夏非懒得理他,到屋里开了电脑。
李牧给他发了消息,款已经汇进他的帐户。夏非到网上银行查了下,看到余额确实多了才放了心。
张富贵在一边看着,笑道:"非非,又有外快了?"
夏非点点头,嗯了一声。
张富贵笑眯眯看着他,"非非真能干!"
夏非没吭声,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自古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娘有病爹在外为生计奔波,虽然陈诚总笑他钻钱眼儿,可是不为生活所迫,谁不愿过几天清闲日子?
"非非……"踟躇半晌,张富贵低声道。
"又怎么了?"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低落,夏非开了金口。
"我明天就得搬着铺盖住到城里去了。"
"为什么?"夏非皱眉。
"就那个装修啊,"张富贵盯着他,低声道:"户主把装修钥匙给我了,让我全程监工,你想啊,从地面到天花板,水啊电啊全装修完,得一个多月呢!"
"那你就不回来了?"夏非心里一紧,面露不悦。
"没有,"张富贵赶忙摇手,"人家把事交给我,我就得把事办得让人放心。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回家,至少三五天也能回来一回。"
听了他的话,夏非面色稍霁,道:"你这人也没别的优点,就是老实。"
张富贵腼腆地搔了搔头。
"刚开始干事都得吃点苦,那就去呗!"
"嘿嘿……"张富贵傻笑着看着夏非,"我就是……"
"你就是啥?"看他笑得那么傻,夏非没来由地有点心烦。
"没啥……"就是舍不得每天见不到你呗,不过杀了张富贵他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没啥就滚蛋!"
"那……"张富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我就滚了?"
夏非没好气地瞪他。"滚!"
第二天,张富贵就要收拾东西进城。
夏非看了看他,一个小电动车,除了驮满了工具,还要再挤上铺盖,着实有点困难。
"非非,你上班啊?"张富贵憨笑。
"把铺盖卸了吧。"夏非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皱眉道。
"不行,我好不容易装好的。"
"让你卸就卸!"
"好,好,"见他眉毛都要竖起来,张富贵赶忙跳下电动车,急急忙忙地解绳子。
夏非抄着手,满不在乎地看着。
张富贵苦着脸,哀怨道:"非非,这铺盖不带,你让我晚上睡什么啊?"
夏非淡漠道:"谁说不让你带的!你驮这么多东西不怕翻车?"
"我骑慢点,没事的。"张富贵讨好道。
"得了,"夏非假装不在意道:"今天陈诚去市里,我帮你带过去吧!"
"哎?"张富贵眼一亮,惊喜地看着夏非。"非非你要帮我带过去啊?"
夏非轻咳一声,不自在道:"就是顺便而已。"
"非非你真好!"张富贵眉开眼笑地看着他,不是为自己得到的便利,而是为夏非这种隐藏式的关心。
被他这么炙热的眼光一看,夏非更加不自在。"你把铺盖放门洞里吧,我先走了!"
说完,蹬上自行车跑了。
张富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傻笑了很久。
"陈诚!"下了班,夏非蹭到了陈诚的办公室。
陈诚正挂着线打麻将,抬头见是他,忙问道:"稀罕,今天都跑我办公室来了!"
夏非拉开椅子坐下,"今儿不出去?"
"看大龙有没有空呗!"陈诚又埋首电脑,"执照还没办下来,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点儿背!"
夏非东张西望,表情不自在。
陈诚也没注意,过了有十来分钟,打完了一局一抬头,夏非还在。"嘿!哥们儿,有什么事说吧!"
夏非摸摸鼻子,"把你车借我用一下。"
"哎?"陈诚惊讶,随即贼笑道:"啥事要用车啊?"这小子,一向在公司跟自己撇清干系,而且在公事私事上近乎刻板。
"管那么多干嘛?"
"嘿,你把车开走了,一会儿大龙找我怎么办?"陈诚故意刁难,其实是想知道夏非开车干什么去。
"他找你正好,我就是要进城。"
"带着我是电灯泡不?"陈诚小心打探。
"电灯个屁!"夏非恼羞成怒,"我就是帮张富贵带点东西,又不是见女人!"
"原来是富贵啊!"陈诚拍桌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紧张什么?"夏非瞪他,"你哪只眼看我紧张了?"
"没,没……"陈诚举手投降,"富贵怎么进城去了?"
"有个装修的活,他得监工。"夏非言简意赅道:"车你借是不借?!"
"借啊!你开口了我敢说不吗?"陈诚玩笑道:"既然富贵也在城里,我就给大龙打个电话,让他请咱吃饭怎么样?"
夏非耸肩,不置可否。
吃饭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梁大龙最近很郁闷,十分以及非常高兴他们去骚扰。
夏非开上车,拉上陈诚和李牧,又到张富贵家把他的铺盖拉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里开去,陈诚振臂高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夏非和李牧对视一眼,同时扭开脸。
到了城里,夏非直接把车开进张富贵驻守的小区。
刚一到楼下,就看张富贵笑呵呵地站在那边等。
"这地儿不错啊!"陈诚下了车,四处打量了下。
李牧点点头,"咱村里好几户在这儿买房的,你也弄一套呗?"
"老头选中了别的地儿,"陈诚笑嘻嘻地看着张富贵,"富贵在这儿干活呢?"
张富贵从后备箱里提出铺盖卷,笑道:"今天刚开工,大家上来吧?"
夏非连想都没想,就跟着他上了二楼。
门是开着的,毛坯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地是粗灰的,墙面也是水泥色,除了厨房和洗手间铺了地板砖,整个房子都是最原始的状态。
"你住哪儿啊?"夏非看着满地的沙子水泥,皱眉道。
张富贵指了指厨房的地面。"就这儿。"
"睡这里?"陈诚怪叫一声,"这怎么睡啊?"
张富贵把铺盖往地上一扔,打开铺好,拍了拍。"就这么睡。"
"这也忒艰苦了!"陈诚啧啧道。
电有,就一个日光灯泡,水有,就一个自来水笼头,离着铺盖半米远,就是刚摊开的沙子,水泥,墙角还摆着一摞地板砖。
"富贵,你就这么睡啊?"李牧也皱眉道。
"那怎么了?过几天你们再来,地面就铺好了。"张富贵笑嘻嘻道:"干装修的都这样。"
"大龙那儿还有空房间,你到他那儿去住吧?"李牧建议道。
"不用了,这么着就挺好的。"张富贵憨笑道。
夏非皱着眉,半晌没说话。
"夏非你说句话啊!"陈诚捅捅他。
"说啥?"夏非没好气道。
张富贵见他面色不悦,担心地看着他。"非非?"
"都看着我干嘛?"夏非狐疑地看着他们仨,"有水有电,这不挺好的吗?"
张富贵长舒了口气。
"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陈诚拍着张富贵的肩膀,笑道:"以后发了财,别忘了兄弟们!"
张富贵窘得面红耳赤,"这话咋说的……"
"别逗老实人了!"李牧笑道:"东西都搬上来了,咱也该赴宴了吧?"
"赴宴?"张富贵吓了一跳,"你们要走啊?"
"不是我们,是咱们。"
"咦?"张富贵求助的目光瞅着夏非。
夏非努努嘴,道:"走吧,一起吃饭去!"
到了常去的烧烤摊,梁大龙已经在等了。
陈诚刚要打招呼,却猛然发现梁大龙身边还坐了一个人。
白净面皮细长眼,脸上似笑非笑。隐隐觉得此人是个人物,可是这是谁?
夏非和张富贵走在后面,没注意到陈诚的停顿,等大家都落了座,才看清梁大龙身边坐着商昊。
"商大哥!"夏非招呼道。
张富贵觉得此人面善,也笑呵呵地打了招呼。
陈诚和李牧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道:"大龙,这位是……?"
梁大龙哼哼了两声,爱搭不理地扭过了头。
被如此轻慢,商昊也不以为意,自我介绍道:"我叫商昊,最近才和大龙认识的。"
陈诚和李牧也做了自我介绍,正在狐疑这男人和梁大龙怎么搅到一块儿的,就见夏非拽了拽他胳膊。
陈诚以眼神示意,咋了?
夏非附在他耳边道:"工商局的。"
陈诚恍然大悟,贼笑地看着梁大龙,问道:"大龙,你那执照办下来了没啊?"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大龙重重地哼了一声。
"快了,"商昊插嘴道:"下周就能拿到。"
"哎?"梁大龙惊讶地转过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商昊淡定的笑。
"他娘的你玩我!"兴奋过后梁大龙立即拍了桌子,"那你他娘的卡了半个月是逗傻小子呢?!"
"没有啊,"商昊摊手,"当时跟你要许可证也没错,本月初新规定就下来了,许可证那个手续免了。"
"不是你故意找我碴?"梁大龙狐疑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商昊微笑。
梁大龙心说我怎么知道?!别人办事都很顺,老子都往工商局跑了八百趟了事也没办成!不过看在很快就能拿到执照的份上,他决定暂时不跟商昊计较。
"行了行了,"李牧打圆场道:"大龙你肯定是误会商哥了!人家执行国家政策也没错,你就少说两句!"
"是啊,是啊!"陈诚也插嘴道:"人商哥帮你这么大忙,还不给人家敬酒!"
梁大龙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
"别,"商昊阻止道:"今儿开着车呢,改天再喝。"
梁大龙立即变了脸色,"你说你这人咋这么难伺候!"
商昊脸上挂着笑,很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敬酒。梁大龙见他敬酒不吃,很干脆地转了身和陈诚李牧划起拳来,这种故作清高的伪君子,老子还不奉陪了呢!
为了缓解商昊的尴尬,夏非和张富贵一直招呼他吃肉喝茶,一桌人聊得还算尽兴。
等到了结账时,梁大龙都已经瘫在椅子上了。
陈诚和李牧勉强保持着清醒,夏非问陈诚:"今天谁请客?"
陈诚指着李牧,李牧指着梁大龙,梁大龙翻翻眼皮,直接打起了呼噜。
见他们互相推诿,张富贵憨直道:"我来算帐吧!"
夏非直接踢他一脚,这里轮不到你出头!
商昊推推梁大龙,梁大龙一拳就挥了出来。夏非有点傻眼,大龙那酒量……他娘的,丫根本就是装醉!
商昊苦笑道:"你先带他们走吧!我来结账!"
夏非推辞道:"这多不好意思……"
陈诚和李牧哼吱上了,"回,回家……"
商昊招来服务员,笑道:"这有什么,我和大龙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句话,听起来让人觉得怪怪的,夏非甩甩头,偷瞄一眼瘫在椅子上装死的梁大龙,心说兄弟你就装吧,我们可走了啊!
"那大龙……"看商昊付了钱,夏非也就松了口气,指指梁大龙,道:"他怎么办?"
"没关系,我开车来的。"商昊笑眯眯看着他,挥手道:"你们走吧!"
夏非和张富贵架起陈诚李牧上了车,回头,商昊已经架起了梁大龙。看梁大龙有人照顾,夏非也就放了心,他发动车子带着众人离去。
车上笑闹的几个人都没想到,就在这一晚,梁大龙的人生就此拐了个弯。
而送完众人准备回家的夏非,更没想到,已经有个天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第十五章
回到村里,夏非先把陈诚和李牧送回家。
陈诚醉意朦胧的说让他直接把车开回家好了,不过夏非琢磨着车子放大街上,万一被人剐蹭了怎么办?所以他还是绕到公司去锁了车,这才骑上自行车回家。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整个村里只有主要的一条大街上有路灯。夏非踩着自行车,放慢速度往回骑。
眼看着就到自家门口了,一个蓝色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夏非慢慢走近,狐疑地看着门口闪烁的光点。
"谁?!"不会是小偷吧?
"天啊,你总算回来了!"
光点蓦然消失,夏非仿佛听到了手机合上的声音。"周致尧?!"
"对啊,是我。"周致尧站起身,埋怨道:"你到哪里去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夏非一愣,问道:"你等我干嘛?"
"这个说来话长,你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周致尧搓搓手,干笑道:"我都在这儿等了半天了,看这蚊子咬得包!"
夏非虽然不明白他的来意,但是也不好把他挡在门外,只好拿钥匙开了门,把人迎进去。
"进来吧!"夏非拉开门洞里的电灯,回头道。
周致尧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乖乖进了门。
夏非惊讶地看着他一手旅行袋,一手电脑包,那架势就跟要住店似的。"你这是……?"
周致尧委屈道:"我跟乔洛闹翻了,没地儿住。"
"那你就回家呗!"夏非直觉道。
"这么晚了我怎么走?"周致尧道:"我先在你家住下可以吧?"
夏非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这时候赶人确实不合适,只得点头道:"行,你不嫌我家条件差就行。"
"有个地方住就行了,我适应能力很强的。"
夏非关了门洞里的灯,把周致尧带进院子。这个时间夏非娘早就睡了,所以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配房的门,叫道:"进来吧!"
这个配房是夏家用来放粮食用的,一进门,一眼就看到靠墙边的位置,从地面到房顶,全垛上了装粮食的编织袋。挨着粮食堆,还有两口水泥打的柜子,也是用来盛粮食的。
在水泥柜子对面,是一个木质的碗橱,年代久远,却擦得很干净。这个屋子唯一能住人的地方,就是贴着门边放着的一张单人床。
周致尧提着行李,傻眼地看着床板上那厚厚的草垫子,"这怎么睡啊?"
夏非转头,奇怪道:"这怎么不能睡?我们家就一间堂屋两间卧房,我妈他们一间我一间,家里能留客的就是这儿了。"
周致尧小心地问道:"我能跟你挤一屋吗?"
夏非摇头道:"我那是单人床,睡不开两个人。不然我带你去富贵家吧,他正好不在,家里条件还好。"
"不不!"周致尧急忙摇手,"我就住你家!"
听了他的话,夏非有些诧异,不明白自己这青砖小院怎么招他待见了。不过来者是客,他去院子里拧了块毛巾,把水泥柜擦了又擦,才道:"把行李放这上面吧!"
周致尧目测那柜子上确实看不到灰尘,才小心翼翼地把旅行袋和电脑包放了上去。
对他这么谨慎的态度,夏非装作视而不见,他回自己屋里找出一床被单和褥子,麻利地铺到小床上,又把去年的单人凉席找出来,拿着毛巾擦了又擦,最后,还到堂屋拿了一张凳子给周致尧放东西用。
"你看行吗?"
夏非的额头滴下两滴汗来,让周致尧看得有些内疚,急忙道:"挺好的!"
"那就好,灯绳在这边,为了方便你可以绑到床头上。"夏非拉过灯绳,说道。
周致尧点点头,笑道:"我晓得了。"
夏非把他安顿好,这才捏着肩膀进了屋。
刚坐下,就听外面周致尧敲门。夏非回过头,小声道:"有事?"
"那个……"周致尧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洗澡。"
夏非点点头,夏天里不洗澡还真没法睡,不过他家的浴室……他领着周致尧到石棉瓦搭的小棚前,拧开水管试了试水温,还行。"我家洗澡就这么洗,你要是不习惯就只能用脸盆凑合了。"
周致尧看着如此克难的小浴室,努力使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那么僵硬。"就这么洗?"
"是啊,"夏非耸肩,"我们都这么用的。"
周致尧摸摸鼻子,心说自己这是找得什么罪受,明明昨天还在乔洛家泡澡呢!今天就得冒着走光的危险挤进这个逼仄的小棚里用水管浇头?
"洗吗?"夏非问道。
周致尧抖了抖肩膀,身上的汗渍让他全身都不舒服,他咬了咬牙,义无反顾道:"洗!"
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夏非决定搬个小板凳在院子里等。
周致尧拿了换洗衣服,踟躇了好久才拉开浴室的门进去。
"水温还行吗?"听到里面响起了水声,夏非问道。
"还行,挺热的。"周致尧把全身淋湿,先洗了头,又快速的打上沐浴露,拿澡巾好歹一抹,快速地冲净泡沫。
为了省水,夏家的浴室水管下,直接摆着一个大盆,整个人是站在大盆里冲的淋浴,这让周致尧感到无比别扭。
这个澡,他撑死用了五分钟,大盆里的水刚过脚面。想到每次泡澡都要用掉一浴缸水,周致尧苦笑一声,夏家真是节省!
擦干身体,换上T恤短裤,周致尧长长舒了口气。
"洗好了?"看他走出来,夏非笑道。
"嗯,还挺舒服的。"就是环境太艰苦了些。
"我给你屋里点上蚊香了,你进去看看热不热?热得话我给找个电扇。"
周致尧穿着拖鞋进了临时住的小屋,夏家的房子里面都是土坯打底,所以夏天里并不燥热。尤其是到了半夜,微风一吹,凉意立现。
"不用电扇了。"周致尧道。
床上放着枕头,毛巾被和薄被,还预备了一个暖壶和玻璃杯。
"家里没人喝茶,有也是五块钱一袋的花茶,我估计你也不喝。"
周致尧点头,"我喝白水就行。"
"还有别的问题吗?"
周致尧顿了下,低声道:"我想上厕所。"
夏家的厕所在院子的东南角。
用砖垒得花砖格子,周致尧看着简陋的小小建筑,心里安慰自己道:至少这个厕所还有屋顶呢。
电灯是五瓦的小灯泡,非常昏暗。
"方便完了随手关灯。"夏非叮嘱道。
周致尧默默点头,这大约是他见过的最简陋的厕所了。
夏非留他一个人在厕所,自己进屋拿换洗衣物去洗澡了。
周致尧深吸一口气,却又赶紧捂住了鼻子,就算夏非家收拾的很干净,也不能阻挡开了口的茅坑没有异味。
别别扭扭的放了水,周致尧关掉电灯,跌跌撞撞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亮着灯,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泛着潮湿,院子里榴花挂在枝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娇艳。这原本是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小院,可是经历了艰难的洗澡和上厕所后,周致尧已经褪去了一开始的向往,心里慢慢怨怼起来。
就为了一个赌约,而继续在夏家忍受下去?天知道他多么想念家里的恒温空调,按摩浴缸和抽水马桶。
正思忖间,夏非已经冲了澡从小浴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还不去睡?"
"啊?"周致尧愣了下,转头看他。夏非穿了件跨栏背心,单薄的胸膛上挂着水珠,锁骨地带简直称得上完美,棉质短裤下是一副笔直的长腿,腿部线条随着他的走动而弓起拉伸,周致尧发现自己的眼有点直。
"发什么呆呢?"夏非走到他面前,奇怪道:"很晚了。"
"哦,哦。"周致尧无意识点了点头,眼睛盯着夏非被热气蒸腾过的皮肤发呆,单薄而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细细观摩,唇瓣竟然是粉红色的。
丽质天成可以用来形容男生么?周致尧在心里暗忖。
"我去睡觉了啊,你也进屋吧,我要关灯了!"夏非没理会他为什么突然犯傻,他趿拉着拖鞋关了院子的灯,直接回屋睡觉了。
周致尧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小床上坐下,内心里挣扎不已。
一边是现代文明,一边是美色诱惑,到底要选哪个?
"你是谁?!"第二天一早,夏非娘就起来做饭了。
她推开配房门,想要到碗橱里去拿个盘子,结果一推门就被惊到了。
一个大小伙子裹着毛巾被睡在自家床上,任谁不得吓一跳啊!
周致尧本来就睡得晚,一夜的时间辗转反侧也没睡好,蓦然被惊叫声惊醒,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吼道:"干嘛啊?!"
"你……你……"夏非娘扶着门框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此时夏非被周致尧的吼声惊醒,他愣了没三秒钟,蓦然想到昨天收留周致尧的事没跟他娘报告。
他跳下床,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对着他娘道:"娘,这是乔洛的同学,昨天到咱家住了一宿。"
"这样啊!"夏非娘松了口气,嗔笑道:"吓我一跳,家里怎么变出个大活人来。"
周致尧此刻也有些清醒,他坐起身,不好意思道:"阿姨真对不起,我没睡醒脾气就控制不住。"
"没事,"夏非娘笑道:"我就是进来拿个盘子,你继续睡吧啊!"
说完,拿了盘子出了门。出门前,还细心地把门给关好。
夏非打了个哈欠,看看表,也不过五点多。"娘,我再睡会儿!"
"睡吧睡吧,是我吵了你们了。"夏非娘笑眯眯道。
夏非抓抓头,爬回床上继续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七点。
夏非起了床,洗漱完毕,他娘已经把早饭摆到小饭桌上了。
照旧是油条,咸菜,小米粥。夏非坐下就吃,他娘努努嘴,小声道:"你怎么先吃啊?屋里那位呢?"
"别管他,饿了会自己出来的。"
"看他样子也像个城里来的,也不知道吃不吃的惯咱家的小菜,我再去炒个菜?"
夏非摇摇头,对他娘说道:"别费心了,吃了这一顿他就走人了!"
夏非娘点点头,道:"你说这孩子也不容易,怎么大晚上就从乔家出来了呢!"
夏非耸耸肩,他怎么知道周致尧和乔洛的烂事!
等夏非吃完早饭,周致尧这才迷迷瞪瞪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洗洗吃饭吧!"夏非招呼道。
周致尧点了点头。
就着水管里的水洗了脸刷了牙,周致尧终于清醒了些。他坐到小饭桌前,夏非娘急忙给他递过筷子盛上饭,笑道:"吃吧!"
周致尧接过筷子,看着桌上只有他这一副碗筷,惊讶道:"你们吃了吗?"
夏非从屋里换上工作服出来,道:"我们都吃了,你慢慢吃。"
"你要去上班?"
"嗯。"夏非点点头,"吃了饭是回乔家还是……?"
周致尧看着穿着工作服沐浴在阳光下的夏非,论容貌,夏非不是最漂亮,论气质,比不过他曾交往过的艺术系男孩,可是夏非站在这里,里里外外透着一股纯朴,是那种特别特别干净的气质。
这样的人,一旦动情一定是一辈子的事。
他真的,很想挑战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半天没写到重点,大龙~~~乃继续候场吧~~
第十六章
同一时间,梁大龙自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
身体像被人狠揍了一顿一般,全身酸痛,动一下都扯得肌肉生疼。
尿意憋得他不得不睁开眼,可是迷蒙过后,陌生的天花板的花纹让他整个人都愣了。这是啥地方?他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梁大龙想要翻身下床,却蓦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光-着屁股趴在陌生的床上,这还不算,关键是他刚要抬腿,随即在后-庭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靠!"他呻-吟着,伸手挡住热烈的阳光。"这是什么鬼地方?"
"哟,你醒了?"房门打开了,商昊双手环胸站在门口,见到梁大龙的裸-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是哪里?"梁大龙挣扎着靠上床头,不解道。
"我家。"
"我怎么跑你这里来了?"梁大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极力思索事件经过。
"昨晚一起吃饭,你喝多了。"商昊言简意赅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梁大龙抓抓头,烦躁道:"可我怎么睡你家了?"
商昊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继续道:"昨天你上了我的车,愣说你没醉,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就把你带我家来了。"
梁大龙点点头,"好像有这回事。"
"到了我家你又闹着要喝酒,还砸了我的电视……"商昊指指外面,"电视残骸还在外面,不信你可以确认下。"
梁大龙有点心虚,昨天他确实借酒装疯来着,不过狡辩还是要的。"你电视坏了就坏了,怎么能说是我砸得呢?"
"你以为我闲着没事会砸电视玩?"商昊冷眼道。
"那然后呢?"梁大龙继续回想。
"然后你喝了水就睡了。"其实是他给梁大龙灌了后劲巨强的洋酒。
"喝水?"梁大龙皱眉,"你给我的不是水吧?"谁家的水有那么浓得酒精味?
"哟,看来你记忆恢复了?"
"咳,咳……"梁大龙干咳两声,"大约是水,大约是水。"
不过这事不对啊!他就是睡死了也不该浑身酸痛啊!尤其是屁-眼那地方,更是说不出口的疼!
思及此,梁大龙恶狠狠地抬起头。"说!你昨晚是不是偷偷揍了我一顿?!"
听了他的话,商昊哑然失笑,甚至笑容里还带了一丝邪气。
"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他妈的,昨晚老子睡得那么死,你就是打我我也反抗不了啊!"梁大龙怒道。
商昊点点头,"这倒也是,操-一条死鱼也的确没啥乐趣。"
"你说啥?!"梁大龙掏掏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商昊,"操?!"
商昊勾起嘴角,邪气地笑了,"昨晚你被我-操-了,用我的鞭子,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说完,还在下-体做了个很猥-亵的动作。
"我-操-你祖宗!!!"梁大龙顾不得屁股疼痛,噌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姓商的你个死-同-性-恋!你竟然敢操-大爷我的屁-眼!"
商昊见他如此激动,竟然还摊了摊手,无奈地叹口气。"你以为我想-操-你?皮糙肉厚反应还像死鱼,一点乐趣都没有。"
梁大龙气得红了眼,一个箭步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拳就朝商昊脸上挥去。"放你妈的狗臭屁!老子的屁-眼也是你-操-的?!"
"操-都-操-了,你还想怎样?"商昊猛然一闪,却还是被梁大龙的拳风扫到,白皙的面皮立即红了一片。
"我想怎么样?"梁大龙双目狰狞道:"老子揍死你-狗-日-的!"
见他不要命的招式,商昊急忙挥掌招架。
两个人你来我往,从门边又打回了床上。
"放手!"梁大龙打得太用力,一个没注意被地上的拖鞋给滑倒在床边,商昊眼明手快地抓住了时机,使出一招擒拿手,把梁大龙死死卡在床上。
"有能耐你就蹦达啊!"商昊气喘吁吁道。
"他妈的不揍死你个死-同-性-恋,老子誓不为人!"梁大龙叫嚣道。
"看看,连个身翻不了,果然是被-压-着-操-的命,还揍死我?"商昊手下用力,梁大龙哀叫一声。
"他妈的,有种放了你爷爷!"梁大龙脸抵着床铺,腿不断踢腾。
商昊干脆全身压在他身上,手锁着他的胳膊喉咙,腿压着他的腿。"我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他妈的老子要尿尿!"一醒来就被刺激到,现在尿意已经冲到顶了。
"少来这一套!"商昊邪笑道:"你怎么不说你要拉屎?"
"妈的,老子尿完就拉!"梁大龙死命挣扎。
"行,有种你尿啊!"商昊压着他的腿,就是不让他动。
"操你奶奶个熊!"梁大龙满脸通红,他真的憋不住了。
商昊没注意到他的不适,还以为这家伙只是找借口要溜。
于是在两个人的角力中,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梁大龙的那-根-东西里喷涌而出,不仅沾湿了皱巴巴的床单,还把大部分精华都贡献给了商昊。
"他妈的你真尿啊!"感觉到那温热的液体已经渗进自己的裤子,商昊立即变了脸。
发泄过后,梁大龙舒服了,恶心到这个死-同-性-恋更让他心里舒服到不行。"不是你让我尿的?哼……"
我让你尿你就尿,我让你吃屎你就吃屎?商昊气呼呼的想。可是他的教养让他说不出和梁大龙一样粗俗的话来,所以他死死卡住梁大龙的脖颈,两个人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给我滚!"把梁大龙的衣服踢到他身上。
"我-操-你-妈!"梁大龙挣扎道。"你就让老子这么出门?"身上还沾着尿咧喂!
"我管你那么多!"把人踢出去,自己好安心洗澡。
"他娘的你把老子-操-了,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
商昊冷笑。"跟你道歉?凭啥?"
梁大龙使尽全身力气往浴室里挪,"妈的招个小姐还得付钱了,老子让你白-操-了!白-操-你懂不懂?!"
"我昨晚可给你垫了饭钱。"
"你还有脸说,老子请你吃了多少顿饭了?!"梁大龙怒道:"加起来老子睡十个雏儿都有剩!"
眼见他扒住了浴室的门框,商昊也不好死命阻止,只得悻悻道:"不然你想怎么样?再-操-回来?"
"放屁,被狗咬了再跑去咬狗一口,你以为老子那么没格调?!"
"你敢说我是狗?!"商昊危险地眯起了眼。
"他妈的你不是狗你能随地乱发-情?"梁大龙终于摸到了淋浴开关,使劲用胳膊肘一拧,热水哗哗而下。
"要不是你小子在我身后比中指,我能这么记恨?!"商昊干脆把衣服也脱了下来,沾染了别人尿液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恶心。
"你不给老子办-事,我比中指怎么了?"
"你要是不比中指,我能不给你办-事?"
两个人在浴室里吵了起来,甚至还一度动手。
"妈的,老子长这么大竟然叫一个死-同-性-恋给-操-了-屁-眼!"梁大龙郁闷地拿过花洒冲冲冲。
"你别死同性恋死同性恋的行不行?"商昊皱起了眉头。"同性恋又不犯法,碍着你了?"
"妈的老子都让你上了还没碍着?"梁大龙怒道。
"你以为我愿意上你?"商昊冷然道:"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妈的谁家教训人是操-屁-眼的?"梁大龙怪叫。"我情愿你找人盖我布袋!"
"行,下回就这么着。"商昊应道。
"你还敢有下次?"梁大龙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你信不信我找人轮-你?"
"行啊,你找去啊!"商昊一把抢过花洒,对着梁大龙的屁-股一顿猛喷。撕裂的伤口遇上热水的侵袭,疼得梁大龙哀嚎一声。"你他娘的找死啊!"
"不洗干净容易发炎。"商昊一本正经道。
"你再喷我拿这玩意儿捅-你!"梁大龙抓起架子上的浴液吼道。
"竟然威胁我。"商昊露出一个微笑,缓缓道:"难道你想光-着-屁-股上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慢慢在里面洗吧!"商昊快速冲了遍身体,直接关门走人。
"喂!"梁大龙痛得根本不能动,一步一步挪到门边,却发现浴室已经被反锁了。"开门!"
商昊理也不理。
"姓商的给老子开门!"梁大龙拽得玻璃门砰砰响。
商昊穿好衣服懒洋洋道:"有种你求我啊!"
"求个屁!"梁大龙缓了口气,把置物架上的东西哗啦全扫在地上,用尽吃奶地力气往玻璃门上抡去。
砰――玻璃门安好无恙。
梁大龙气得大骂。"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结实!"
商昊已经去房间把皱巴巴的床单卷成一团扔了出来。见他在浴室里乱砸,冷哼一声,"我告诉你梁大龙,你摔了我的东西是要赔的!"
"他娘的你能把老子怎么地?!"梁大龙气喘吁吁道。
"不怎么地,你就在里面关着吧!"
"你这是非法拘禁。"
"你去告我啊。"商昊摊手。
"靠,你放老子出去。"
"要放你也行,除了赔偿我的饭费电视床单衣服钱,还得再加点精神损失费。"
"你说什么?!"梁大龙几乎快气炸了,"你上了老子还让老子赔你钱?你他妈的要不要脸?!"
"有种你上我啊。"商昊懒洋洋道。
"妈的老子不是同性恋!"
"那你就在里面呆着吧,"商昊耸耸肩,到厨房里去泡咖啡。
梁大龙在浴室里又吼又叫又折腾,没一会儿就没力气了,他贴着冰凉的瓷砖蹲了下来,态度也逐渐软化。
"我说,你放我出去怎么样?"
"答应我的条件了?"商昊端着咖啡,一边啜饮一边问道。
"你先放我出去,老子没带钱。"
"那简单,打个欠条。"
"你……你他妈的……"梁大龙气得直哆嗦。
"这样吧,浴室里没纸没笔的,你说我录,录音也能当证据的。"商昊灌完一杯咖啡,神清气爽道。
梁大龙还想挣扎,可是他又饿又累,屁股上的伤口疼得他快支撑不住了。一口钢牙咬了又咬,最后只得妥协,反正出去了就不怕这姓商的了,先把条件应了再说。
"你说条件吧。"
"损失费就收你五千,还有以前的事你概不追究。"
"你抢劫啊!这么点东西你收我五千?!"梁大龙把商昊脱在浴室里的衣服狠狠地踹了两脚。"还有,什么叫概不追究?你他妈的上了老子老子还不能报个仇?!"
商昊举着手机,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不说你就在里面呆着吧。"
"你他娘的……"
"看来你该-操-的不只是下面-那个-嘴,上面这个也该好好洗洗了。"
"你混蛋!"梁大龙怒道。
"息怒,息怒……"商昊淡然道:"早说早自由,懂没?"
"你他妈的……"梁大龙再度发-泄了一番,才不情不愿地吼出了欠商昊现金五千,并对两人之间的事既往不咎的话。
妈的,等老子出去一定要揍死你-狗-日-的!梁大龙暗暗发誓。
商昊微笑,缓缓打开了浴室门,梁大龙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一把夺过商昊手里的手机狠狠地扔了出去。
"我让你玩-阴-的!你小子等着瞧!"说完,从商昊的衣柜里扯了两件衣服穿上,怒冲冲开门离去。
商昊看着敞开的大门,无声的笑了。
梁大龙啊梁大龙,聪明的猎人一定会留着后手,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第十七章
中午的时候,夏非回家吃饭,却看到周致尧在他屋里拿着笔记本上网。
"你还没走?"夏非惊讶道。
"你赶我啊?"周致尧挑眉。
"没有,我以为你回乔洛家去了呢!"夏非笑道。
"他家我是不会去了,不过也不想回家。"
"所以……"夏非有种不良预感,"你该不会是想……"
"来者是客,收留我吧,夏非。"周致尧笑眯眯道。
妈的,果然是来这一招,夏非皱了皱眉。"我家地方小条件也不好……"
"没问题的,我适应能力很强。"周致尧赖皮道。
"不行,"夏非摇了摇头,"我给乔洛打个电话问问。"
周致尧耸耸肩,"他根本不在村里。"
"你怎么知道?"夏非狐疑道。
"因为我已经问过了。"
"不可能吧?"夏非额角挂上黑线,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信你问啊!"周致尧继续埋首杀怪。
夏非摸出手机,翻了半天才翻到乔洛的手机号,关机。
翻出村里的通讯录,打到乔洛家,他家里人说乔洛已经到外地的亲戚家去了。
"你这是被抛弃了?"夏非瞅着周致尧道。
"什么叫抛弃啊?"周致尧笑道:"只是暂时不方便到他家去住而已。"
"那你也不能住我家啊!"夏非不悦道。
"我大老远的来体验农村生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吧?"
"不是,"夏非急忙道:"我跟你也不熟啊!要不要我把你送到市里去坐车?"
"夏非,"周致尧抬起头,埋怨道:"都说农村人纯朴,怎么你就这么斤斤计较,我人都住进来了,还要把我赶出去?"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夏非娘慢慢走了过来。"你俩说啥呢?"
夏非赶忙摆手,"没啥没啥……"
"大娘!"周致尧大声道:"夏非要赶我走!"
"你瞎说什么!"夏非偷偷瞪他。
"非啊,致尧说的是真的?"夏非娘嗔怪地看他,"人家孩子大老远的来了,愿意住就住呗!"
"不是……他……"夏非还要反驳。
周致尧已经笑眯眯地对夏非娘道谢了。"大娘,真是太谢谢了!我一定会努力干活付房租的。"
"说什么房租啊!还差你一口饭吃!"夏非娘转头对夏非道:"非啊,致尧就在咱家住吧。"
夏非摸摸鼻子,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
等夏非娘一走,夏非立即变了脸。"刚才说房租是吧?连吃带住一个月一千!住不满一个月按一个月算。"
"你不觉得有点贵?"觉得夏非气呼呼的样子特别有趣,周致尧半真半假地跟他还价。
"嫌贵住别家去!"
"好吧好吧,"周致尧无奈地点头,"一会儿我给你钱,不过既然收了房租,是不是也得把服务提高一下?"
"你想要什么服务?"夏非危险地眯起了眼,这家伙要是敢让他家改造任何项目,都得给他立即滚出去!
"你别紧张,"周致尧笑道:"我是说你能不能给我接根网线或是弄个无线路由什么的?我这么上网实在别扭。"
"我没路由,要用的话你自己买。"夏非淡然道。
"自己买?"
"对,反正是你自己用,走得时候可以带走。"夏非看着他运行中的笔记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上网密码的?"
"我……"周致尧干笑,"我开了下你的电脑。"
"什么?!"夏非瞬间扎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你进我屋不算还要私自开启我的电脑,你懂不懂礼貌?!"
"那个……"周致尧往后缩了缩,"我问过大娘了,她说随便开。"
"废话!"夏非用力瞪他,"我娘对谁都那么客气!"
"我就看了下宽带帐号……"
"那也不行!"
眼看两人的声音又要提高,夏非娘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吃饭了!"
"哼!你给我记着!"夏非再瞪他一眼,扭头出屋。
周致尧看着他扎毛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午饭是烙饼卷大葱,夏非娘还炒了一碟酱并一锅鸡蛋汤。
夏非把小饭桌搬到了门洞里,并把食物摆上桌。
"吃吧!"夏非指指桌上的大饼,对周致尧道。
"还有别的碟子吗?"周致尧不好意思道:"我蘸了酱的话,你们怎么吃啊?"
"事儿多!"夏非到碗橱里又拿出两只碟子,每个碟里都倒上等份儿的炸酱。"这样行了吧?"
周致尧点点头,用手指拈起一张饼,裹上一根葱,笨拙地在碟子里蘸了蘸,深吸口气,小心地送进了嘴里。
夏非给他娘盛上一碗鸡蛋汤晾着,转头看到周致尧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讥讽道:"吃吧,毒不死你!"
"你这娃,咋说话呢!"夏非娘不好意思地对周致尧道:"你慢慢吃,大娘手艺不好,将就着吃吧。"
"不不不,"周致尧赶忙摇头,"这饼烙得很劲道,而且这酱也炒得很有味道。"
夏非冷眼看着他拍自己老娘的马屁,拿饼卷上葱,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过饭,夏非到屋里睡午觉。
周致尧也跟了进来。
"你到我屋里干嘛?"夏非奇怪道。
"我电脑还在这儿呢!"周致尧指指放在凳子上的笔记本。
"拿回去吧,"夏非开了电扇,淡漠道:"我要午休一下。"
"你睡你的,我不妨碍你。"周致尧拿起电脑,放到膝上。
夏非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此人脸皮厚到雷劈不进的地步,只得咬牙躺到床上。随他去吧!
周致尧一边挂着线,一边偷瞄夏非。
午后的时光,其实有些燥热,也有些困倦。
可是就这么看着夏非慢慢沉入梦乡,竟然让他觉得是种享受。
小院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树梢上知了的鸣叫声,断断续续的,有些吵,但是又带着夏日特有的韵味。
睡着的夏非褪去了平时的冷漠讥嘲,长长的睫毛在眼睫下留下阴影,粉红色的唇瓣微弯,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故作坚强的孩子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后,柔和而安详的睡着。
冷淡的夏非,微怒的夏非,还有眼前这么可爱的夏非,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周致尧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
一直到夏非睡到嘴角流口水,才轻轻的笑了。
滴滴――夏非的手机响了起来。
上班的时间到了,夏非茫然地睁开眼。
"醒了?"周致尧道。
"哎?"还有点不清醒,夏非揉揉眼。
"你手机的闹铃响了,"周致尧提醒道。
"哦,对!"夏非一个翻身下了床,因为踩到拖鞋上脚下滑了一下,周致尧赶忙伸手扶住他。"小心!"
夏非稳住身体,拨开他的手,道:"我站得住。"
说完,抓了毛巾到院子里洗漱去了。
周致尧摸摸鼻子,跟在他身后到了院子里。"中午还刷牙啊?"
夏非挤好牙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城里人不是最讲究卫生吗?吃了葱还不刷牙的?"
一句话把周致尧噎住了,他默默走到自己的小屋,拿了牙具出来。
"哎,你又没事干,等我洗完了你再洗!"夏非满嘴泡沫地嘟哝了一句:"又不上班你起什么哄啊!"
周致尧拿着牙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个夏非怎么这么难伺候!
好不容易等夏非刷了牙洗了脸,周致尧赶紧凑到水龙头下进行的自己的卫生大业。还没等他刷完牙,夏非就从屋里出来了,"我上班去了啊!你不许再动我的电脑!"
"我本来就没动。"只是开机查看了一下宽带帐号而已。
"懒得跟你说。"夏非推出自行车就要走,周致尧急忙叫住他。"你先别走,我的路由器怎么解决?"
"等我下班再说!"
"反正你不解决的话,我就继续霸占网线了!"周致尧无赖道。
"妈的!"夏非低咒一声,道:"肯定会解决的!走了!"
下午快下班时,夏非又找到了陈诚。
"路由器哪有卖的?"夏非问道。
"你用那个干嘛?"陈诚奇怪道:"你不是就一个电脑吗?"
"别提了,"夏非叹口气,无奈道:"乔洛他同学跟他闹了别扭,住到我家去了。"
"什么?"陈诚瞪直了眼,"乔洛的同学住到你家去?这他奶奶的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现在还看不出拜年的迹象,"夏非摊手,"不过他要在我弄个路由器。"
"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那小子以为自己是谁?!"
"反正他都付房租了。"
"你啊你,别为了钱把自个儿给卖了!"陈诚无奈摇头。
"说到这个,这钱也该他出吧?反正我应了他走得时候可以带走。"
"那当然了!"陈诚点头,"市里就有,大龙有相熟的店铺。"
"行,那让人给带一个?"
"不然我们去一趟吧?"陈诚又坐不住了,"我今天给大龙打电话就没打通,也不知道这家伙忙什么。"
"他要忙咱就改天吧。"夏非阻拦道。
"他忙个屁!"陈诚贼笑道:"我听他店里的小伙计说他今天一直捂着屁股在床上哼哼,估计是得痔疮了!哇哈哈!"
"那还真没准儿,"夏非点点头,"大龙这家伙就爱吃个肉啊喝个酒什么的,还无辣不欢,得痔疮是早晚的事儿。"
"不行,难得能看到他的熊样,我得探探病去!"陈诚眉开眼笑道。
"我也去!"一想到梁大龙趴在床上哀嚎的熊样,夏非也来了兴致。
"你去问问你家的房客,要什么样的路由器,一块儿把事给办了。"
"成!我这就打电话!"
电话一打,周致尧反应很热烈,极力要求和夏非一起去市里。
夏非有点为难,转头对陈诚道:"周致尧也要跟车。"
"跟呗!正愁没人请吃饭呢!"
夏非点点头,对着电话说道:"跟车可以,但是晚饭你请。"
"行,"周致尧爽快道:"地方随你们挑。"
"那你到村口来等吧。"
夏非挂了电话,说道:"他说晚饭没问题。"
陈诚晃晃脚,嬉笑道:"看来乔洛这个同学也是个有钱的主儿。"
夏非耸耸肩,道:"有钱就宰呗!"
过了下班的钟点,两个人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开车出门。
周致尧早就在村口等了,见了他们,笑着招了招手。
"对了,李牧呢?"等周致尧上了车,夏非才三人帮少了个人。
"他出门了,今天回不来。"陈诚道。
"这样啊……"夏非专心开车,不再说话了。
只有周致尧没话找话地搭讪着,陈诚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勉强没有冷场。
到了梁大龙的门店前,陈诚嘘了一声,小声道:"都别出声啊!"
周致尧狐疑地看着他们,不过也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努力不发出声响。
进了店里,只有两个店员在,见了陈诚正要起身问好,陈诚赶忙挥动手臂示意他们安静。
两人面面相觑,小声问:"陈哥,有事?"
"大龙呢?"陈诚也小声道。
其中一人指指楼上,"不舒服,歇着呢。"
陈诚往后指指自己的屁股,猥-琐笑道:"这儿?"
两人齐齐点头,努力憋笑。
陈诚朝夏非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一起上楼。
周致尧不知道他俩在搞什么鬼,摸摸鼻子,自动跟在后边。
三个人蹑手蹑脚上了楼,楼上有两间屋子,左手边是梁大龙的卧室,陈诚悄悄地转动门把,门一点点地展开了一条缝。
几个人按照高低次序探出一只眼往里望,只见梁大龙正趴在床上呻吟,还时不时地用手往后摸自己的屁-眼部位,一边摸一边痛苦的咒骂。
陈诚抬头和夏非对视一眼,唰一下推开门,一个箭步跳到梁大龙床上。
大手狠狠地朝梁大龙的屁股拍去,一边拍一边大叫道:"大龙,我们来看你了!"
第十八章
"你找死啊!哎哟……"梁大龙疼得脸都白了,他哀嚎着捂着自己的屁股,对陈诚怒目而视。
"真那么疼?"陈诚猥-琐的笑了,一边笑一边要掀大龙的床单,"来,给我看看。"
"滚蛋!"梁大龙翻身滚到墙边,死死扒住床单不松手。"谁让你来的?"
"嘿,你病了我来看看都不成?"陈诚在床边坐下,不死心地偷瞄梁大龙的屁股。"我可是好心来探病的,你别不识好人心。"
"去你妈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好心过?!"梁大龙逞强道:"老子根本没病!"
"没病你躲床上哼吱!"陈诚摆明了不信,"大家都是男人,那地方不舒服有啥不好张口的。"
梁大龙瞪眼,去他娘的,那个地方被人捅裂了,他有脸说吗?!
见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紧张,夏非急忙打圆场道:"是啊,不就是个痔疮吗?不得劲儿就治呗!"
"痔疮?你们说我得了痔疮?"梁大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陈诚与夏非对视一眼,齐声问道:"难道不是?"
"啊,是,是!"梁大龙点头如捣蒜,大声道:"老子是得了痔疮!"
"十男九痔,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陈诚安慰道。
"对,对。"梁大龙偷偷松了口气。
"我说你这个严重不?"夏非搬了两把椅子,招呼周致尧坐下,继续道:"我听说有栓剂治这个挺好,严重的话就得动刀了。"
梁大龙僵硬的笑笑,"不用动刀,抹点药就行。"
"以后别老吃辣了,还得禁酒懂不?"陈诚翘着二郎腿,得瑟道。
"知道了,还用你教!"梁大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一眼却看到了坐在夏非旁边的周致尧。"哎?你怎么在这儿?!"
周致尧指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你在说我?"
"这不废话吗!"梁大龙哼道。
虽然他的态度很欠揍,不过周致尧还是维持了好风度,他微微一笑,指指夏非和陈诚,道:"我和他们一起来的。"
"我的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乔洛呢?"
"他最近出门了,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周致尧道。
梁大龙皱了皱眉,对陈诚道:"你们怎么扯到一块儿了?"
陈诚耸耸肩,"这位周同学目前在夏非家做客。"
"啥?"梁大龙傻眼,"这年头都能鸡狗同笼了?"
"放屁!"夏非瞪他,"谁是鸡谁是狗?!"
"你是鸡……"梁大龙直觉回道。
周致尧扑哧笑了,"对不起,我也不是狗。"
"你个狗腿不吐象牙的东西!"陈诚拍拍梁大龙的肩膀,"我们找你是有别的事。"
"啥事?"
"买个路由器。"
"就这事?"梁大龙炸毛,"你直接买去不完了,还用找我?"
"你个破记性!"陈诚再敲他一记,"我和李牧的东西都在你这里拿的,你忘了?"
"哦,对!"梁大龙拍拍脑门,"你等着,我打电话让人送来。"
说完,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陈诚眼珠子转了转,趁梁大龙专心讲电话的功夫,一把把梁大龙的被单给扯了下来。
"我还没见过痔疮呢,让我看看!"
"滚!!!"梁大龙摔了手机,一骨碌平躺下来,屁股死死压着陈诚的手,使他不能再往下扒。
"让我参观一下呗!"陈诚嬉笑道。
"打死也不能!"他娘的根本不是痔疮啊痔疮,梁大龙欲哭无泪。
"切,小气鬼!"陈诚悻悻地把手从梁大龙屁股下抽出来,"你说咱是啥交情,让我看一眼你还能少块肉啊!"
"妈的你怎么不脱了裤子让我看?!"梁大龙怒道。
陈诚耸耸肩,"从小就一起光屁股洗澡,你还没看够?"
"既然都看够了你还扒我裤子!"
"你是你,痔疮是痔疮,这是两码事儿。"陈诚摊手。
"你是说……我还没痔疮重要?!"梁大龙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陈诚缓缓一笑,道:"大龙,你终于变聪明了。"
路由器送了过来,陈诚示意周致尧付钱。
"多少?"周致尧掏出钱夹。
"二百……"来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诚快嘴堵住。"二百九十九,给三百就别找了!"
周致尧抽出三百,问道:"够吗?"
来人接过钱,笑开了脸,迭声道:"够了够了!"
原本想说二百块,可是大龙的朋友就算一百五了,可没想到拿到手是三百啊三百!来人感激朝陈诚眨了眨眼,道:"哥几个再用什么东西就找我!"
陈诚笑嘻嘻道:"小意思!"
来人乐呵呵地走了,周致尧看着到手的无线路由器,心知肚明的笑了。
"得了,东西到手了,你们该打道回府了吧?"被陈诚这么一闹,刚休养了半天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了。
"嘿,你什么意思?赶我们走?"
"没,没……"梁大龙干笑,"你看我这不是不得劲儿么。"
"今儿小周同学请客,一起去撮一顿!"
"不了,我在家歇着就成。"
"别介!"陈诚抄起梁大龙的胳膊,一用力,把梁大龙拖了起来。"有好料的怎么能少了兄弟你呢?"
"喂!你轻点行不行啊!"屁股被大力拖曳,差点逼出梁大龙的男儿泪。
"切,不就是一个痔疮,你别露出一副好像被人强-奸的表情行不?"
"我……"我就是被人强-奸了,可是这话打死梁大龙他也不敢说。
"穿上鞋,走了!"陈诚把他的拖鞋踢过来,不耐烦道。
"我能不能不去啊?"梁大龙悲摧道。
"不行!"陈诚俯身到他耳边,小声道:"今天就是要宰姓周的。"
梁大龙看了一眼正跟夏非说话的周致尧,挣扎道:"可是我不舒服。"
"又不是啥大病,捧个人场呗!"说完,硬把人拖起来,吆喝道:"走了!"
此时已经傍晚,两个店员还没走。
陈诚干脆叫他们关了店门,一起吃饭去。
梁大龙一步一挪地跟着他们,一边走一边捂着自己的屁股,生怕扯裂了伤口流出血来。
痛苦万分地坐上陈诚的车,梁大龙努力侧着身体,将半边体重压在店员甲身上。
"哥,你不热啊?"店员甲偷偷挪动身体。
"不热,不许动!"梁大龙低声威胁。
店员甲只好将背挺直,不敢说话了。
六个人男人挤一辆车,除了陈诚和夏非,后座那四个真是……谁难受谁知道。
不过很快就到了酒店,众人陆续下车,梁大龙慢腾腾地挪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蹭。
"大龙你快点啊!"陈诚催促道。
"妈的我能走快吗?"梁大龙不悦道:"你们先进去吧!"
陈诚招呼众人往里走,夏非从车窗里探头道:"你们先点菜,我去接张富贵!"
"行,去吧!"陈诚挥挥手,领着大家进了酒店。
周致尧看着夏非远去的车影,欲言又止。
夏非到了张富贵监工的地方,楼宇门开着,时不时有穿着工作服的装修师傅们进出。夏非上了楼,施工的这家也开着门,他径自走了进去。
一进门也没看到人,他停顿了一下,就听到阳台方向传来张富贵的说话声,绕过满地的沙子水泥,夏非走到拐角,一眼就看到张富贵穿着一件满是灰尘的背心在贴瓷砖。
"咳!"夏非轻咳一声。
张富贵闻声转头,一见是夏非,双眼立即亮了起来。"非非!你咋来了?"
"陈诚他们过来吃饭,让我叫上你。"夏非不自在道。
"咳,你看我这脏的。"张富贵搓搓手,不好意思道。"你们吃吧,别管我了!"
夏非转头瞪他,"�嗦什么,叫你去就去!"
"啊?那我得先洗一下啊!"见夏非脸色沉了下来,张富贵赶忙举手投降。
正在说话间,另两位师傅下了脚手架,笑道:"富贵有饭门了?今天就干到这吧,天也快黑了。"
"哎!"张富贵急忙道:"真是对不住了。"
"行了,客气啥,今天这进度也不慢了。"两位师傅笑着收拾了东西,出门去了。
张富贵把人送到门口,又关上门,对夏非道:"非非,我冲个凉,你先等一下啊!"
这间屋子是毛坯房,也不过刚贴瓷砖而已,浴室那个地方除了有水有电,根本就没别的遮挡。张富贵从书包里掏出换洗衣物,直接进了浴室。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张富贵也不避讳,开了灯,脱得光光的,就着浴室的水龙头洗起了澡。
夏非在外屋待得无聊,他东走走西看看,一会儿翻翻张富贵的铺盖,一会儿看看主人家的装修材料。浴室里水声断断续续的,而且没有门,他不耐烦地走到浴室门口。
"随便洗洗就……"行了。最后两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夏非就傻那儿了。
张富贵弯着身就着水管正在搓洗身体,而夏非探头过来的当口,他刚刚把手放在那玩意儿上。
夏非手扒着墙,张大嘴看着张富贵,这人洗澡竟然不穿衣服!而且,他发现自己的眼光竟然无法从张富贵的重点部位移开。几年不见,竟然长这么了……
张富贵手扶着分-身,也有点不知所措。他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夏非,大手还依着惯性在自己的小兄弟上揉搓,更糟糕的是,那根东西一见夏非已经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你,你咋不穿衣服?!"夏非倏一下转过身去。
"我……我……"张富贵尴尬地面红耳赤,谁洗澡还穿衣服啊!
"赶快冲冲,走了!"夏非红着脸,扭头到客厅去了。
张富贵扶着自己的小兄弟,对着水龙头猛冲。喂!别再涨了,人都走了!快点消火啊喂!
等张富贵快速地洗过冷水澡后,夏非已经坐在车里等了。
"等着急了吧?"张富贵的身上还带着冷水的冰爽感觉,身上传来淡淡的肥皂香。夏非斜睨他一眼,蓦然发觉此人长得也不算难看,而且嘴唇厚厚的看起来也有那么点性感。
"非非?"见他不说话,张富贵怯怯地挥挥手,不会是发现他小兄弟造反的事了吧?
"咳!"夏非瞪他一眼,眼光险险地扫过了张富贵厚实的胸膛。这几年都没注意过对方的身体,貌似已经……成年了?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咳咳!夏非狼狈地转过了脸,他在想什么啊喂!
车里顿时陷入沉默,夏非板着脸发动汽车,张富贵乖乖坐在副驾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两个人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又有点暧昧。
似乎,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第十九章
饭桌上的气氛不太和谐。
夏非和张富贵一进门,周致尧就站了起来,"夏非,这边!"
张富贵狐疑地看了看他,低声问夏非:"非非,他怎么单和你打招呼啊?"
夏非回头,不经意道:"他现在住我家啊。"
"什么?!"张富贵大喊一声,"他怎么能住你家?!"
他这一嗓子喊的,全屋的人都在看他。
夏非脸上不好看,悄悄踢他一脚,"喊什么啊你?"
"他怎么能住你家呢?"张富贵念叨着,不知为什么,周致尧看夏非的眼神让他的神经蓦然紧绷起来。说不上哪不对,但是就是心里不舒服。
"他怎么不能住了?"夏非没理会周致尧的召唤,径自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张富贵巴巴地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他不是乔洛的同学吗?"
"嗯,他俩闹了点不愉快。"夏非坐下,看到桌上已经摆了几碟开胃的凉菜,他撕开湿巾擦了擦手,张富贵一边给他把筷子抽出来,一边嘟囔:"那也不能住你家啊!"
"我说你烦不烦?"夏非接过筷子,夹了根耳丝送进嘴里。
"非非……"张富贵委屈道:"他是外人……"
夏非心说你也是外人,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说出口而已。
"是,是!"梁大龙耳朵尖,听到张富贵的抱怨,笑嘻嘻道:"他是外人,你是内人。"
"嘿嘿……"张富贵红了脸。
夏非斜睨他们一眼,"说什么呢?"
"没!"两人齐齐摇头。
周致尧看着他们愉快的互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要挪到夏非身边坐,可是隔了店员甲乙的位置,也不好轻易过去。不过……他眯着眼打量了下张富贵,这么个憨憨傻傻的乡下人,能和自己竞争么?
几个人暗怀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地聊着。
服务员见人来齐了,问是否可以上菜,陈诚点点头。
不愧是大酒店,菜一道一道上得很快,而且做工精良,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陈诚笑嘻嘻地拿起筷子,招呼道:"大家别客气,都敞开了吃啊!"
梁大龙一看满桌的菜就傻了眼,他咬着牙站起身,吼道:"姓陈的你不要太过分!你点的这是啥玩意儿?!"
陈诚比着筷子,指指满桌琳琅满目的菜品,狐疑道:"怎么了?这菜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啥问题?"陈诚有点绷不住脸了。
"都是辣的!"明知道他那地方不舒服,还点一桌辣菜,不是欺负他是什么?
"辣……的……啊!"陈诚拖长音,恍然大悟道:"你不是最爱吃辣的吗?你看我们满桌人陪着你吃,不容易啊不容易!"
"滚你妈的,我能吃吗?"梁大龙怒吼。
"你不能吃吗?"陈诚反问。
一桌的人都在憋笑,只有张富贵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拉拉梁大龙道:"大龙,你别生气,坐下说话。"
梁大龙本来就在气头上,听了他的话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可他忘了患处的伤口,这一坐下去……"哎哟!"立即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众人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陈诚笑得直不起腰,一边拍桌子一边招呼服务员道:"服务员,把特制餐品端上来。"
就在梁大龙架不住想要遁逃时,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那上面没别的,就一碗米粥。
梁大龙头皮发麻地看着那碗粥被送到了自己面前,服务员还很贴心地说:"请慢用。"
"这是给我的?"梁大龙声音激动道。
"当然。"陈诚重重点头。
"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梁大龙拍桌怒吼,"怎么地,你们吃着我看着,你们坐着我站着?!"
陈诚装模做样地拭拭眼角,感同身受道:"大龙,满桌的菜谁不让你吃了?你看你都不动筷子,这么多椅子谁不让你坐了?你说你站着像什么话!"
梁大龙有苦说不出,已经在脑子把陈诚鞭打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商哥,这次的事有眉目没?"酒店厕所,梁大龙找了间有座便的格子间,正郁闷呢,就听外面有人说话。
"下周三见话吧。"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耳朵,梁大龙浑身一僵,他娘的!这个声音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梁大龙听到了洗手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了开门声,刚想跟出去看个究竟,就听到隔壁的格子间门开关的声音。
他侧着耳朵仔细听,不知道走到隔壁格子间的到底是谁。
不过疑问很快解开了,因为他听到了商昊打电话的声音。
"喂?老常吗?什么风吹的你想起我来了?"那厢,商昊还在和老朋友聊天,这厢,梁大龙已经恨得两眼发红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姓商的好过,这是陷入暴走状态的梁大龙的唯一想法。
他提了裤子,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格子间,旁边商昊还在讲电话,梁大龙的眼睛转来转去,是要扑进去按着姓商的暴打一顿,还是想个别的法子治治他呢?
厕所的格子门是有拉手的,梁大龙眼睛看着那拉手,心里就动起了歪主意。现在打架的话,肯定是自己吃亏,干脆……他眼睛瞄来瞄去,抄起角落里的拖把就把格子间的门给别上了!
"嘿嘿……"梁大龙得意的笑了。
"谁?!"感觉不妙,商昊急忙往外推门。
可是格子间的门被拖把别得死紧,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怎么样啊,商科长?"梁大龙拍拍手,得意笑道:"被关在里面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梁大龙!"商昊咬牙切齿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世界真奇妙啊真奇妙!"
"放我出去!"商昊怒道。
"就是不放!在里面养老吧您呐!"梁大龙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得瑟地出门去了。
而且还好心地把正在清洁中的牌子挂到了洗手间外面。
被堵在格子间的商昊不怒反笑,他用力推门推不开,干脆打起了手机请人把他救出去。
不过,商昊摩挲着手机,邪邪地笑了,梁大龙啊梁大龙,本来都已经打算放过你了,没想到你偏偏跑到我面前来显摆,那就别怪商某人不客气了。
"非非,我跟你回去吧!"吃过饭,张富贵亦步亦趋地跟着夏非。
"说什么傻话!"夏非白他一眼,"老实回去干活去。"
"晚上不干活。"张富贵争辩道。
"不干活也回去歇着去,"夏非开了车门,道:"我送你回去。"
"可是……"张富贵看着坐在后座的周致尧,"我还是不放心。"
"你不放心个屁!"夏非冷眼道:"你不上来我们可走了!"
"别,"张富贵赶紧拉开车门上车,"你送我吧!"
周致尧轻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张富贵。"我们几个大男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富贵心说我就不放心你,闲着没事跑到夏家去干什么?!
"你,你在非非家住几天?"再老实的人也有地盘意识,张富贵面色不豫道。
"房租交了一个月,至少也要住满吧!"
"一个月!"张富贵几乎要跳起来,他指着周致尧的鼻子,大声道:"你干嘛不回自己家去!"
"我觉得你们村挺好的,我非常愿意留在这里体验生活。"周致尧支着下巴,笑道。
"那乔洛呢?你咋不住他家了?"张富贵急忙问道。
"第一,乔洛出了远门;第二,非非家的小院比较合我心意。"
"谁准你叫非非的!"这是他一个人的专属!
"你吵什么吵?"夏非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长这么大还被人非非非非的叫,他也很尴尬好不好?
"非非……"张富贵很委屈,非非竟然帮着外人说话。
"非个屁!"夏非莫名有些恼怒,一是觉得张富贵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表达对自己的亲热,二是对张富贵的占有态度有些心慌,他一向不善于处理这种陌生的情绪,只好用怒意来掩饰。
陈诚看着他们几个人的互动,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富贵啊,你别急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啥?"张富贵有些脸红。
周致尧冷哼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咳!"陈诚懒洋洋地从倒车镜里看他一眼,"这事很难说……这年头喜欢癞蛤蟆的天鹅不要太多哦!"
"什么天鹅癞蛤蟆的?"夏非没听懂,径直把车开进张富贵工作的小区。"别讲些五四三了,到了!"
"非非,我跟你们回去吧……"张富贵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夏非冷眼瞪他,"�嗦个屁,滚!"
张富贵撇撇嘴,哀怨地下了车。
周致尧看他吃瘪,勾起嘴角笑了。
第二十章
"非非,"两个人进了家,周致尧如此唤道。
夏非一愣,皱眉道:"你叫我啥?"
"非非。"周致尧笑得很柔和,脸上带着一丝顽皮。
夏非面露不悦,"不要这么叫我。"
"为什么?"周致尧跟在他后面,低声道:"我听别人也是这么叫的。"
"别人?"夏非冷笑一声,"张富贵傻,你也跟着傻?"
"我……"一句话,把周致尧给噎了回去。
夏非耸耸肩,"没事洗洗睡吧,少整些有的没的。"
说完,进屋拿换洗衣物去了。周致尧呆愣当场,脸上渐渐露出一丝苦笑。
夏非拿了换洗衣物出来,见周致尧还立在院子里,好奇道:"你不洗澡?"
"呃,你先洗吧。"周致尧回过神,比了比手里的路由器。"我把路由器装上。"
夏非点点头。"你忙。"
周致尧进了夏非的房间,把路由器装上,试了试,信号强度很好。他抱着笔记本坐在院子里,一边上网一边倾听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只不过是夏非在洗澡而已,他的精神竟然也跟着高度紧张,甚至浴室里一点水流的停顿都能听得到。也许,夏非是在打肥皂吧?周致尧漫不经心地刷着网页,一边猜测夏非的动作。
虽然是男生,但是从小环境的熏陶,还是注意保养的。洁面乳啊,润肤露啊,还有名牌的洗浴产品,周致尧觉得自己带的东西都很平常。可是到了夏家,才发现他的护肤产品太多了。因为夏非洗澡只用一块香皂就够了。
清清淡淡的皂香就成了辨认夏非最好的标志,很清爽的年轻男人的味道。
晚上的小院很安静,风声飒飒而来,吹动了挂着榴花的树梢。抬头,漫天星斗,是以前要专门跑到山上才看得到的景致。
就这么仰着头,看着,感受着,突然发现以往的物质需求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这么静静地,守护着,陪伴着,心就安定了。
"你干嘛呢?"夏非洗了澡出来,照例是跨栏背心棉布短裤。一块毛巾擦拭着头发,趿拉着拖鞋的脚趾湿润润的,莹白可爱。
周致尧有些怔忡的看着他,表情迷惑。如果以前只是一个赌约的话,那么到现在心境似乎有点变了。咳!不对!这仍然是一个赌约!周致尧努力掐自己的大腿,他不可能迷惑于一个农村的小青年,哪怕他有些可爱,有些别扭,也不绝会成为自己为他停留的理由!
他是谁?他是北市赫赫有名的周家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赌约就爱上这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见识没见识的乡下娃?!
想到此,周致尧定了定神,道:"院子里凉快,我在歇凉。"
夏非不疑有他,道:"要洗澡就快去,水还热着。"
"好。"周致尧抱着笔记本回屋,把自己的洗浴物品收拾整齐,雄赳赳气昂昂进了浴室。
"德行!"夏非小声嘟哝了一声。
等周致尧洗完澡出来,夏非还在院子里忙活。
"还不睡?"周致尧问道。
夏非吭哧吭哧洗着衣服,头也不抬道:"嗯,两天没洗了,今儿还早。"
"没洗衣机吗?"周致尧奇怪道。
"有。"夏非点头,继续道:"那玩意儿费电。"
"什么?"周致尧惊讶道:"洗衣机还费电?"至于这么节省吗?
"当然了!"夏非理所当然道:"夏天的衣服用什么洗衣机啊!"
"那我……"周致尧目瞪口呆,他的衣服也没洗呢!而且他根本就不会洗衣服!在家时,佣人会按时收走,到了学校有洗衣房,就算在乔洛家也是全自动洗衣机。所以,他人生中少有的第一次,都要贡献给夏家了吗?
"你什么?"夏非抬头瞄了他一眼,"你的衣服自己洗啊,我们家可不提供特殊服务。"
周致尧看着夏非麻利地洗完一盆衣服,拿衣架挂好,拍拍手进屋去了。
他傻眼地看着自己攒了两天的脏衣服,轻轻叹了口气。
笑傲浆糊:我发现我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非常可乐:哦?
笑傲浆糊:所谓的体验生活都是骗人的,人应该生活在与他身份相称的地方。
非常可乐:嗯。
笑傲浆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非常可乐:有。
笑傲浆糊:小乐乐……你在敷衍我。
非常可乐:是。
笑傲浆糊:【瀑布泪,满地打滚ING】
非常可乐:【黑线】克制下情绪……
笑傲浆糊:我克制不了,我快疯了,我要释放我要解脱,我要回我原来的世界。
非常可乐:那你就回呗!难不成你穿越了?
笑傲浆糊:那倒没有。
非常可乐:OK,技术上的难题解决了。你请便……
笑傲浆糊:小乐乐,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吗?
非常可乐:没那义务。
笑傲浆糊:小乐乐……难道你都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非常可乐:不好奇。
笑傲浆糊:我是世家公子!!!
非常可乐:我还某国国王呢,无聊。
笑傲浆糊:真的!
非常可乐:跟我有毛关系?晚了,睡了。
笑傲浆糊:喂!小乐乐!喂……
夏非关了电脑,对于刚才某网友的话一点都没往心里去。抬头看时钟,已经十一点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决定放个水再上床睡觉。
拉开屋门,外面是深沉的黑色,只有周致尧住的配房闪着荧光。
夏非打着手电去了厕所,回来时顺便敲了敲周致尧的房门。"喂,该睡了!"
周致尧瞪着"非常可乐"变灰的头像,心有不甘。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对方的表现就跟他在放屁一样。也罢,反正非常可乐一直就是这么冷淡,要是哪天转了性没准会把自己吓跑。
"差不多就睡吧!"门外又传来夏非的声音。
周致尧从笔电上抬起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我关电源了啊!"说完踢踢踏踏的走了。
周致尧还没明白他的关电源是什么意思,就听夏非回了自己屋,随后无线路由的信号就断了。
"喂!"他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电脑和外界联络中断了,他的网游进度还没存呢!
叹口气,周致尧把笔电扔到一边,颓丧地倒在床上。
夜里十二点,梁大龙睡得正香。
手机滴滴地响了起来,他困顿地睁开一只眼,随即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可是邪门的是,手机没完没了的响,梁大龙怒气冲冲地抓过手机,吼道:"谁?!"
听到他的声音,对方轻笑一声:"大龙,我送了你一份礼物,看看短信吧。"
梁大龙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这个声音太娘的熟了!不是今天被他堵在酒店厕所的商混蛋是谁?!
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梁大龙的睡意瞬间消退了一半。他狐疑地拿起手机查看,果然有条新短信。
姓商的不会给自己看什么好东西,梁大龙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按下确定键……
妈的!!!
真他妈的!!!
随着图片的展开,梁大龙气得头顶都冒了烟!姓商的发来这是什么?红果果的威胁啊这是!
超高分辨率的手机屏幕上,大剌剌地显示着一个结实的男人的屁股。为啥说是男人的呢?因为看块头它就是男人的嘛!好吧,这句是废话,如果图片上只是一个屁股就罢了,关键是这个屁股上有一块黑痣!如果黑痣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么这颗显眼的黑痣上还竖着一根毛!
这百分之百,如假包换,是他梁大龙的屁股。
易言之,他被姓商的混蛋拍了裸照了!
梁大龙气得觉也不睡了,手指抓得手机格格作响。屁股被人开了苞也就算了,竟然还被人拍照留念了!妈的,这可如何是好?
梁大龙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拨给商昊,结果对方关机了。靠!满肚子怒火都没地发泄!他气得把床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下。
怎么办?只一个屁股应该没啥事吧?稍微平静下来的梁大龙自我安慰道。不过,这事还是找人认证一下比较好。
第一个电话拨给陈诚,电话响了老半天才被接起来。"喂!给爷报上名来!"
"诚子!我!"梁大龙急忙叫道。
"大龙……?"陈诚睡意朦胧道:"大半夜的抽什么疯啊你!"
"诚子,咱俩是哥们儿不?是生死兄弟不?"梁大龙语无伦次道。
"是。"陈诚大大打了个哈欠。"你丫脑子被驴踢了?想听我对你表白明儿给你录上一千遍,现在老子要睡觉!"
"别!"梁大龙急忙阻拦道:"诚子,咱俩也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了,你说……我身上最让你记得的特征是啥?"
陈诚被他一连串的话语搅得有点蒙,"身体?特征?"
"对,对!"梁大龙点头如捣蒜。
"哦,你那根大-�。"陈诚直觉道。
"不是,"梁大龙面红耳赤,"别的呢?"
"别的?"陈诚烦躁的抓抓头,"你还能有啥特征!除了-�就是屁股上那根毛了呗!"
"我屁股上那根毛就这么让你印象深刻?"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梁大龙颤抖道。
"废话,谁没事屁股上长个黑痣还带毛的!"陈诚打个哈欠,"你他妈有正经事没?没事我睡了啊!"
"……你……睡……吧……"梁大龙郁闷的想撞墙了。
陈诚二话不说,挂断电话呼呼大睡。
梁大龙是一丝睡意也无,抱着电话继续骚扰,把几个知交好友都骚扰了一遍,众人纷纷表示对他屁股上的那根毛印象深刻,甚至李牧到最后还问他,是不是准备给屁股做整容了。
梁大龙欲哭无泪,发誓要找人把姓商的轮-奸一千遍啊一千遍,并且取回自己的肖像权。
这一晚,同样有个人辗转难眠。他决定无论如何明天也要回家一趟,非非家住进了外人,他怎么能够放心呢?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梁大龙就堵在了商家门口。
"你来干嘛?"商昊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废话少说!照片交来!"梁大龙凶神恶煞一样堵在门外,高大的体格几乎将整个门框填满。
商昊耸耸肩,"什么照片?"
"昨天半夜传给我的照片!"梁大龙气急败坏道。
"哦……"商昊拉长音,"喜欢吗?"
"喜欢个屁!"梁大龙炸毛,一把抓住商昊就要搜他身上的手机。
"大龙,"商昊一边闪躲一边笑道:"原来你这么饥渴啊!"
"我饥渴个屁!快把手机交上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恕不奉陪,我得去上班了!"商昊退到门口。
"你给我回来!"梁大龙一手抓住商昊的肩膀,一手将商家的大门拉上,两人大眼瞪小眼,四肢交缠。
"你想干什么?"不似其他人被胁迫的恐惧,商昊语气甚是诱惑,还暧昧地舔了舔嘴角。
"妈的,大白天的你发什么骚!"梁大龙不甩他这一套,直接上下其手摸手机。
手机不难找,就在商昊裤子口袋。梁大龙用全身力气压制住商昊,并狠狠地掏出了商昊的手机。"哼!把这玩意儿丢到马桶里,看你还作不作孽!"
"大龙,找到手机也没用。"商昊耸耸肩。
梁大龙疾步往洗手间走,"老子才不信你这一套!"
"我不骗你。"商昊靠在门边,扬声道:"手机待会儿再丢,我请你看电影。"
"看你娘个球!"梁大龙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我不跟你抢手机,等一下。"商昊走到电视前,开了DVD。"超刺激的电影,看一眼?"
梁大龙迟疑的回头,电视画面开了。
刺目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在干另一个男人的屁股。
那个被干的屁股上……有一颗黑痣,黑痣上有一根毛。
那是动态的,梁大龙的,屁股。
"他妈的,老子要杀了你!"梁大龙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以饿虎扑羊之势扑上了商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这么龌龊的东西你也拍!老子揍死你个混蛋!"
商昊一边闪躲,一边争辩。"这是情趣!"
"情趣个屁!"梁大龙怒目而视,"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商昊趁梁大龙分神,一个翻滚从梁大龙身下挣开,他靠着电视柜,喘着粗气。"妈的,下手真狠。"
"狠?老子要揍死你!"梁大龙怒气冲冲道。
商昊用手背擦过唇角,红色血液印上手背,他眼一眯,暗骂一声。
"梁大龙,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去你妈的,过分的到底是谁?!"电视里传来噗叽噗叽的声音,梁大龙面上一红,气急败坏地关了电视。
"哟,不砸了?"商昊嘲讽道。
"砸了还得赔钱!"梁大龙居高临下道:"光盘的原件在哪儿?"
商昊靠在电视柜上不动,"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我能揍死你!"
"你揍啊!"商昊耸肩。
"去你娘的!"梁大龙吹胡子瞪眼,"你别以为老子不敢!"
"是,杀了我你也得偿命,正好做一对阴间夫妻。"
"扯淡!再不说我阉了你!"
没想到商昊竟然缓缓地解开了皮带,刷拉一下把那-话-儿给露了出来,"有种你就阉。"
"你,你,你……"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梁大龙目瞪口呆。
"阉啊!"商昊竟然缓缓地套-弄起来。
"喂!你是不是露-阴-癖啊?"梁大龙不自在了。
"你还别说,这两天我晚上都没睡好。"商昊缓缓说道。
"困死你最好!"梁大龙不想再理这个无聊的男人,"你不说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你这个破房子我能翻不出来。"
"你不想知道我失眠的原因吗?"商昊又盯住了梁大龙挺翘的屁股。
"滚蛋!关我屁事!"梁大龙先把DVD里的光盘倒出来一脚踩个稀烂。
"当然关你屁股的事……"商昊慢条斯理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屁-眼,娇娇嫩嫩跟朵菊花似的,比我操过的任何屁-眼都紧!"
说完,那根东西真的挺起来了。
"我杀了你!"梁大龙气得抬脚往商昊踹去,这人还有没有脸皮?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啊!"刚抬起的脚一下子踩到了被他踹得稀烂的光盘碎片,他慌乱地叫了一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仿佛有个东西在碰自己的嘴。
梁大龙疑惑地睁开了一只眼,那个蘑菇状的东西有点眼熟,他眨眨眼,再眨眨眼,那个被人扶着往自己嘴里的塞的东西……
靠!是姓商的早就应该被阉掉的物件!!!
梁大龙厌恶地几乎要呕出来,他急忙要撑起身体,刚动一下,却惊觉腰部已经被钳制住,他狐疑地转头看,妈的,死死勾住他背脊的两条烂腿是谁的?!
商昊一边扶着挺立的分-身在梁大龙嘴唇上蹭,一边笑道:"大龙,你这么急着对我投怀送抱,不是饥渴是什么?"
天还没黑,张富贵就急匆匆赶回了家。
没见过他这么心急的模样,两个一起干活的师傅还问他是不是家里有媳妇儿在等着。张富贵苦笑一声,他是真心把那个人当媳妇,可是人家有没有那个意就只有天知道了。
到了家,放下电动车就奔了夏家。
一进门,就看到周致尧在院子里洗衣服,张富贵努力抑下心头的不快,问道:"非非呢?"
周致尧抬起头,一见是他,爱理不理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周致尧一见张富贵也是满心不快,他老觉得夏非对这个青梅竹马有点不一样,不过……他仔细打量张富贵两眼,一个农民工而已,凭什么和他争夏非!
两人正僵持着,夏非娘拿着一袋醋回来了。
"富贵?"一见他,夏非娘笑眯了眼。"好几天没见你了,干啥去了?"
"大娘,我到城里干活去了。"张富贵接过她手里的醋,熟门熟路地进了小棚。小棚里有个简易的架子,炒菜用的油盐酱醋全在上面。张富贵拿起黄盖的瓶子,咬开包装,把醋倒了进去。
周致尧冷眼看着他,这个家伙在夏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不过,来日方长,他就不信他比不过这个傻小子。
天色渐暗,夏非娘开始升火做饭。
张富贵回家洗了把脸,又乐呵呵的跑回来给夏非娘打下手。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夏非娘使唤起他来毫不客气。
周致尧一边搓洗衣服,一边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们。夏非家的厨房和自己见过的太不一样了,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他都不会用。就好比现在的衣服,老实说他都像嘲笑一下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
其实,像宿舍里的其他人一样把衣服扔桶里,再用脚踩踩也能干净吧?不过这样的洗法会不会太脏了一点?而且看张富贵和夏非娘和乐融融的样子,他实在不想在这个乡巴佬面前丢人。
周致尧的衣服还没洗完,夏非就回来了。
"非非!"听见大门的响声,张富贵一个箭步就从小棚里蹿了出来。
夏非吓了一跳,一见是他,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鬼吼鬼叫什么?!"
"我……"张富贵抓了抓头,嘿嘿笑道:"我一见你我高兴呗。"
"高兴个屁!"夏非白他一眼,把手里的纸箱重重地砸他手上。"把里面的东西冰到井里!"
"哎!"张富贵乖乖应道。
夏非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你先把箱子放桌上。"
"哦。"
夏非走过去,把箱子打开,也不是别的,是一箱子黄皮的甜瓜。夏非抓起一个闻了闻,还挺香。
"喏,这个拿你家去。"挑出四个,给了张富贵。
"不用……"张富贵连忙摇手。
"嗯?"夏非挑眉。
"我拿!"张富贵抱起几个甜瓜,一溜烟回了自己家。
夏非又拿出几个,放到一边。周致尧和夏非娘见桌上摆了东西,也凑了过来。
"非啊,这是啥?"黄皮的甜瓜圆滚滚的,闻起来也香。
"李牧给的,说是什么什么蜜,记不得了。"夏非回道。
夏非娘点点头,"看李牧这孩子多好,老惦记着咱家。"
夏非刚想说李牧那家伙是碰到大甩卖了,干脆按人头拉了十多箱回来。不过想到路这么远还记着给兄弟们带东西,刻薄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把挑出来的几个瓜装进了塑料袋,周致尧看了奇怪,刚想问他做什么,就见张富贵一溜烟又跑了回来。
"你咋又回来了?"夏非扫了他一眼。
"嘿嘿,我跟大娘说了,今儿在这边吃饭。"张富贵露出讨好的笑容。
"你家没饭?"夏非不悦。
"大娘……"张富贵委屈地向夏非娘求助,"非非不让……"
"唔!"还没说完,就被夏非一把捂住了嘴,"谁不让你吃了!"
"唔……"嘴巴被夏非的掌心挡住,张富贵有些惊有些喜,想要说话,又觉得口干,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嘴唇,结果却忘了嘴巴还在夏非的"掌"控之下。
舌尖触到了夏非的掌心,有些软,有点咸,却又好像有股电流在两人的连接处――哧啦一声!
张富贵伸出去的舌头忘了收回,夏非被他蓦然的调情动作吓了一跳。麻麻的,痒痒的,从掌心一直痒到心尖。
他猛地收回手,死命地把手掌在衣服上擦拭。
张富贵也被吓到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夏非,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可夏非哪里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他狠狠瞪了张富贵一眼,恼羞成怒道:"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大人的关心,内牛满面~
第二十二章
"你别跟着我!"夏非不耐烦地对张富贵道。
"可是非非你要去哪里?"张富贵指指夏非手里的塑料袋。
"你管得着吗?"
"大娘……"张富贵又想找靠山了。
"你有完没完!"夏非低声道,再敢把他娘招来他非灭了这姓张的。
"那你要去哪儿?"
"我去瑞哥家,明白?"
张富贵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夏非没好气地哼道:"事儿精!"
张富贵眼巴巴看着夏非出了门,然后垂头丧气地把箱子里的甜瓜收到桶里,准备浸到井水里。
"癞蛤蟆!"周致尧低咒一声。
"你说啥?"张富贵没听清,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被人入侵地盘的紧迫感再次袭上心头,他瞄瞄夏非娘还在忙活,低声道:"你到底还要住多久?!"
"你管得着吗?"周致尧总算洗完了几件衣服,换了水漂洗。
"你,你不许喜欢夏非!"张富贵威胁道。
周致尧轻蔑地看他一眼,笑道:"夏非是你什么人?"
"我……我……"张富贵语塞。
"不让我喜欢夏非,你就能喜欢?"刚才两人的互动还让他心口堵着一口气,周致尧缓声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富贵眨眨眼,"啥意思?"
周致尧一口气没吐出来又堵上了一口,他瞪着张富贵,"这么简单的俗语你都听不懂?"
张富贵老实的摇头。
周致尧懒得理他,跟这种俗人说话有辱他的格调。
"小叔叔!"一见夏非进门,夏冬宇从院子里飞奔过来。
"小宇,玩什么呢?"夏非摸摸他的头。
"陀螺!"夏冬宇得意地指指院子里打转的小东西,笑道:"爷爷给我做的!"
"哦,真好!"夏非笑眯眯地拿过他的小鞭子,使劲抽了一鞭,已经转的缓慢的小东西瞬间又加快了速度。
夏冬宇崇拜地看着夏非,"小叔叔你好厉害,我爸一抽一个死。"
夏非轻咳一声,夏瑞从小运动细胞就不好,这个可以理解。
正说着,夏瑞娘从屋里出来了,一见夏非,随即笑道:"非非来了?"
"嗯,我带了几个甜瓜给你们尝尝。"夏非递出手里的塑料袋。
"是吗?"夏瑞娘笑眯眯地接过塑料袋,"那大娘可不客气了。"
"瞧您说的。"夏非拍拍夏冬宇,"跟奶奶吃瓜去!"
"嗯!"夏冬宇大大地点了点头,"吃瓜喽!"
他这么一喊,把夏瑞也给喊了出来。"小宇,你喊什么呢?"
"小叔叔送瓜给我们吃!"夏冬宇露出大大的笑容。
"小非来了?"夏瑞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进来坐!"
夏非进了屋,见堂哥的电脑开着,荧幕上是未写完的文档。
"又写书呢?"夏非凑过去看了看,没看懂。
"嗯,编辑说前一本销量还不错,催我往后写。"夏瑞腼腆道。
"真厉害!"夏非赞叹道,他这个堂哥,说别的不行,从小读书就一把罩。几年前考上北市最好的师范大学,当时村长都来家里吃酒的。原以为夏瑞一定会这么大学,硕士,博士一路读上去,成为陈家庄学历最高的才子的。没成想,就在夏瑞顺利保研的那一年,他这个一向温和老实的堂哥竟然搞出了"人命"。
夏冬宇小朋友一个。
夏非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堂哥毅然放弃学业,和大着肚子的堂嫂结了婚。可不幸的是,堂嫂因难产过世,独留堂哥一人伤心欲绝。如今七年过去,夏冬宇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龄。
现在的堂哥已经看不到以往的悲伤失落,他一边在村里的小学教书,一边写稿赚钱,一家人过着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只是,堂哥真的是快乐的吗?夏非偷偷打量夏瑞平静的面容,一如往昔,什么都看不出来。
"哥,还不给小宇找个妈呀?"夏非揶揄道。
夏瑞挑眉,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办法,今天上班时又有大姐问来着。"
"问什么?"夏瑞笑道。
"嫂子都过身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弄个第二春了。"夏非挤挤眼,"有中意的对象没?"
夏瑞摇摇头,"没有。"
"是不是村里的女人看不上眼?"也难怪,他过世的堂嫂可是个大美人。到底是大城市里的高知家庭出身,他还记得当年堂哥扶着堂嫂外出散步时,村里人惊艳的神情。
"不是。"夏瑞继续摇头。"这种事不要再提了,我没有再婚的打算。"
"哥,对自己好一点。"夏非劝道。
"我知道。"夏瑞点点头,笑道:"出版社的样书寄来了,送你一本?"
"有亲笔签名没?"夏非眨眨眼,他哥可是网上小有名气的作者。
"要签什么随便说。"夏瑞抽出一只笔。"唔……就写,送给我亲爱的夏非?"
"呕……"夏非做干呕状,"哥,你饶了我吧!"
"非非,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张富贵端坐在小饭桌前,心急道。
夏非瞄他一眼,"等急了?你们先吃啊!"
谁敢啊!见他回来了,张富贵赶忙动作起来,又是倒酒又是端菜的,忙活上了。
"吃饭吧!"夏非娘把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几个人围坐在小桌前,准备吃饭。
夏家的伙食一向很简单,这次为了让孩子们吃好,夏非娘做了两凉两热四碟菜,已经算丰盛了。
周致尧的嘴一向刁,但是在夏家也不敢造次,慢条斯理地吃着。
张富贵倒没这个问题,他个头壮,只要能吃饱,什么东西都能塞进胃里。等夏非的功夫,他已经从自家冰箱拎了几瓶啤酒回来。晚上夏非不出车,可以痛痛快快喝上几杯了。
"非非,喝酒!"张富贵笑眯眯地给他倒上。
喝酒用的杯子也不是常见的玻璃杯,而是巴掌大的小碗,里面还飘着两块冰块。
夏非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想起喝酒来了?"
"难得你不出门嘛!"张富贵讨好道。
夏非点点头,仰头干了一碗。冰凉畅爽,加了甜味的冰块更是溶解了酒的苦味。"好喝!"
张富贵见状,赶忙又给他倒了一碗。非非平时不喝酒,一喝酒脸就红红的很好看,所以他有机会总会拐着非非喝两杯。
夏非不知道他龌龊的小心思,仰头又喝了一杯。
周致尧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有些吃味,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夏非碗里。"不要光喝酒,吃点菜吧。"
夏非挑挑眉,夹起菜吃了。
张富贵见夏非竟然吃了周致尧的菜,不禁有些着急。"非非!"
"嗯?"夏非挑眉,脸色随着酒精的作用越来越红,他的眼睛湿润润的,映着夜晚的灯光月光,怎么看怎么诱人。
张富贵的眼睛有点直,他傻傻地看着夏非诱人的神色,嘿嘿,非非真好看!
周致尧也看着夏非失了神,微笑着的,脸红红的,带着些狡黠的夏非怎么那么好看?他心里一动,手里的筷子失了准头,啪一下把放在桌边的空碗给扫到了地上。
当――一声。
夏非还在笑,张富贵首先回过神来,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周致尧也在用一种迷恋的眼光在看着夏非。
夏非诱人的醉态被个讨人厌的家伙看去了!!!
张富贵欲哭无泪,第一次知道,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非非,不要玩电脑了,跟我说说话呗!"吃过饭,张富贵又黏着夏非不放。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不能让姓周的和非非太接近喽。
"说什么?"脸上有些燥热,夏非猛灌茶水。
"呃……"俩人太熟了,基本上没啥特别能说的,张富贵尴尬地抓着头,傻乎乎蹲在一边。
"没事了回你家去!"夏非不耐烦道。
"我不走!"张富贵铁了心,如果可能,他还想在夏非家过夜呢!
"我说你吃错药了?"夏非背对着他,专注在电脑上。上次的帐号卖了个好价钱,所以他又开始练新号了。
"非非,你说他周致尧赖在你家算怎么回事啊!"张富贵闷闷不乐道。
"给了钱就是客人,你管他赖不赖呢!"
"不是……他……他……"他对你的心思不只是房客吧?尤其是今晚周致尧那红果果的眼神,让张富贵心里不生出警惕都难。
"我说你怎么三句话都不离他啊?"夏非狐疑地转过头,"怎么?你对他有意思?"
"咳,咳,咳!"张富贵差点被口水呛死,"我对他有意思我天打五雷轰!"
"你那么激动干嘛?"夏非更怀疑了。
"我没有!"谁对那个王八蛋有意思?那是情敌!非常非常有威胁的情敌!
"最好没有,"夏非撇嘴,"估计人家也看不上你。"
可他看上的是你啊!张富贵巴巴瞅着夏非,哀怨道。
两人一直耗到月上中天,周致尧都找借口来晃悠了两回了。
夏非看到张富贵死盯着周致尧的样子,越看越疑惑。
张富贵怕周致尧给夏非灌迷魂汤,防备很严密。
结果就是,两人联手把周致尧给请了出来,每次都很客气。
"你真对他没意思?"周致尧回屋睡觉了,夏非不客气地问张富贵。
"我吃饱了撑得对他有意思!"心上人愣说自己喜欢别人,张富贵急得脸红脖子粗。
可他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夏非压下心头的不悦,哼道:"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喂!怎么不关你的事了!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一个!张富贵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告白的话涌到嘴边,可就是说不出口。
夏非见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快。"没事回你家去!"
"我不走!"张富贵的牛脾气也上来了,说不走就不走。
"你走不走?"夏非斜睨他。
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张富贵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屁股坐到夏非的床上。"我……我今晚跟你睡!"
"你说什么?"夏非掏掏耳朵,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我,我跟你睡!"张富贵索性整个人趴到夏非床上不起来了。
夏非见他如此无赖,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虽说他从小就讨厌张富贵,可对方从来对他言听计从,从不忤逆。可现在呢!一向听话的老实人突然耍起脾气来,夏非的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尤其想到张富贵对周致尧的异常态度,更让他怒火中烧,几天没教训他,反了天了!夏非越想越气,抄起床脚的笤帚疙瘩,一把抽上张富贵的屁股。
"你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快乐!!!
另对没有及时回复大家的留言表示歉意,挨个亲~~~~
第二十三章
"非非,你别赶我啊!"张富贵一骨碌翻到床里边。
"不赶你赶谁!"夏非挥舞着笤帚,瞪他。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跟我说说话呗!"
"你才出去几天?真当自己离家十八载了啊?"
"非非……"张富贵委屈道:"你让我住一晚吧。"
"没门,滚回你家去!"夏天天热,张富贵撅着屁股在他床上滚来滚去,看的夏非满眼地火气,"起来,把我床都弄脏了!"
"我……我就不起来!"一想到配房里那个姓周的,张富贵简直是恶向胆边生,死赖着不走了。
"你!"夏非气急地又抽了他一笤帚,"反了你了!"
"我没有……"老实人也有犟脾气。
夏非看他如此执拗,突然想到张富贵死赖在自己家的原因,难道……"你是为了周致尧?"
"咦?"张富贵倏地抬起头,脸色涨得通红。怎么办!非非知道自己担心周致尧心有不轨?
见张富贵神色有异,夏非以为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一发现简直像烈火上浇了一桶油一样,夏非气急败坏地一把扯住张富贵,"你给我下来!"
见夏非真是发了狠,张富贵也不敢再耍赖,顺着夏非的劲头下了床,小心翼翼道:"非非,你咋了?"
"哼!原来你还藏着这么龌龊的心思!"才见了周致尧几面啊,就惦记上人家了!
"我……我……"张富贵看着夏非,百口莫辩。他是真的喜欢夏非,可是非非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心思龌龊呢!难道……张富贵神色黯了黯,他早该想到的,对于非非来说,被一个男人喜欢很――恶心吧?
想当初,他发现自己只对夏非有反应,就惶惑了很久。等到终于认清了喜欢夏非的事实后,也犹豫彷徨过,也想着就这么一直陪着夏非,只要夏非幸福了,他也就安心了。
可是,躁动的心情不是自我安慰就能平息的。他小心地,默默地观察着夏非,当发现夏非对自己相亲的事有反应后,努力抑制的心跳再次雀跃起来,心里也升起了微薄的希望。
希望啊,张富贵看着气得红了眼的夏非,鼻子一酸,男儿泪都差点落下来。
"非非,我……"我喜欢你!张富贵努力开口,可是关键的几个字就是说不出来。如果把自己的心情强加给对方,一定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吧!而他最想要的,是他的非非欢喜,快乐。
"你什么你?"夏非吊着眼睛,不耐烦的看他。看看看看,这才几天,活还没理顺呢,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两人从小长到这么大,怎么没见这家伙对自己上过心了?
"非非,你……"如果有个男人喜欢你,你会接受吗?还是像现在一样,拿着笤帚把人直接扫地出门?
"你他妈有完没完了!"夏非被他吭吭哧哧的样子弄得更是烦躁,这个笨蛋,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周致尧他……"张富贵憋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夏非面色不善的样子,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你?周致尧?"夏非眯起眼睛,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笨蛋到底想说什么?他仔细打量张富贵扭扭捏捏的样子,又仔细思量对方对周致尧欲言又止的态度……他妈的!难道张富贵还真对周致尧起了心思?!"你死了心吧!男人喜欢男人?那简直就是超级大变态!"
"我!"张富贵猛然抬头,脸色煞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眼,这么龌龊的心思你也敢动,丢不丢人!"夏非怒瞪他,为自己的发现气愤不已,然而同时,他更为心里莫名的失落感感到困惑。男人喜欢男人是不对的,但是……张富贵怎么能喜欢周致尧呢?他妈的姓张的简直瞎了眼,喜欢姓周的那小白脸还不如喜欢他呢!
吓?!夏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在想什么啊!
"我……我……"张富贵都快哭了,被夏非用这么鄙夷的目光看着,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男人喜欢男人……不行吗?"他低喃道。
"你说什么?"夏非掏掏耳朵。
张富贵摇摇头,痛苦地目光直视着他。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男人眼里绝望的目光几乎将他击穿,心脏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抽痛起来。
"对不起。"张富贵沮丧地垂下头,"我走了。"
"喂!"露出那么颓丧的表情给谁看啊!夏非捂着胸口,为自己莫名的情绪而苦恼。难道是他说话太过分了吗?看到张富贵如此无精打采地背影,他承认他心里也不好受啦!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张富贵和周致尧有一腿!不管男人喜欢男人对不对,反正张富贵喜欢周致尧就是不对!夏非瞪着张富贵沮丧的背影,仰头冷哼一声。
"富贵,歇歇吧!"忙了一天,老师傅劝道。
"没事,也就是合下缝的事,我不累。"张富贵笑笑,又埋头干活去了。
"我说富贵,你这几天这是怎么了?"另一位师傅收了工,点了根烟。"从上次回来脸色就不对了,这几天干活跟不要命似的,身体不是这么糟蹋的。"
"我没事。"张富贵咧开一脸笑。
"得,得,别笑了啊,"师傅抽着烟,啧啧道:"这一笑跟哭似的,学崔永元呢?"
张富贵勉强笑了笑,再度埋头干活。
"唉,你这孩子就是说不听。"两位师傅抽完烟,收拾起家伙,对张富贵道:"要不跟叔去喝两盅?"
"不用了,你们去吧!"张富贵送到门口,笑道:"路上慢点。"
"你也早点收工,这活不是这么干的。"老师傅再劝了一声,才转身出门去了。
防盗门刚一关上,张富贵的脸色也灰暗下来。
不干活,还能干什么呢?自从那个夜晚从夏非家离开之后,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龌龊,恶心……这些侮辱性的字眼儿一直缠绕着他,如果这些话由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笑笑就过去了。
可是,不是别人说的,而是夏非一个字一个字讲出来的。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插进了他的心里,痛得想死掉,却又强颜欢笑。不是要故意要这么拼命的,可是不把自己累到躺倒,就会被痛苦的情绪折磨到疯掉。
张富贵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背靠着门缓缓地蹲在地上,沾满了泥灰的双手,死死地捂住脸,不让泛滥的泪水流出眼眶。
非非,我不是故意要喜欢你的,请你不要生气。
非非,我很想你,呜呜……我很想你。
非非……
"非非?"夏非刚要出门,就听周致尧喊道。
"你叫我什么?"夏非不悦道,真是不想听什么来什么!那个整天围着自己非非非非叫的笨蛋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偏偏家里这个不长眼的还给自己送气。
"我还是不能叫你非非吗?"周致尧问得很小心。
"不能!"回答地很干脆,夏非还是很有原则的。
周致尧尴尬地摸摸鼻子,"那好吧,夏非,你到哪里去啊?"
"去上班。"他每天都这个点上班,姓周的是不是得了健忘症了?
"我能跟你去吗?"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神色不悦的夏非,他说话的语气就会不由自主的软下来。
"你要跟我去上班?"夏非狐疑道。
"是啊,我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的。"
夏非点点头,"这倒也是。"
家里就他妈和周致尧在,老太太不会讲普通话,基本上没有一点共同语言。把周致尧一个人丢在家里也确实有些那啥,不过……跟着自己去上班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带着你倒是没啥,就怕磕着碰着。"夏非为难道。
"没事,我进过工厂的。"虽然只是在黄线以外看看。
"真的?"
"真的。"周致尧拍胸脯保证。
"好吧。"大不了把他寄放在陈诚那儿好了。
夏非到邻居家借了辆自行车,带着周致尧上了路。路上上班的人还挺多,夏非断断续续地跟人打着招呼。
周致尧谁都不认识,只得跟着夏非点头微笑。夏非这两天心情不好,连带着他也受了一些闲气,不过生气的夏非也挺好看的,高高在上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所以周致尧竟然对夏非的怪脾气前所未有的包容起来,甚至觉得让他气急了踹上两脚也能忍受。
可惜,夏非除了偶尔冷语几句之外,从不对他动手动脚,让周致尧觉得遗憾之余,也不禁暗自唏嘘。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对着坏脾气的夏非竟然生不起气来?要知道以前艺术学院的院草只不过迟到了十分钟,自己就拂袖而去,从此再不看对方一眼。这个农村小青年夏非到底对他施了什么魔咒,让他不惜低下高贵的头颅,只盼对方展颜一笑。
唉,周致尧叹了口气,用力踩着自行车跟上夏非的速度。前几天夏非和张富贵好像是吵架了,可是具体内容他并没有听懂,两人说的是方言,声音时高时低地,他唯一能听懂的就是"我,你,滚"之类的单字。等他再想出来看个究竟时,张富贵已经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之所以能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张富贵走的是夏家大门,而不是爬的墙头。可惜他并不了解墙头对于张夏二人的意义,不然他非得被张富贵从夏家大门走出去的举动吓到昏掉。
"夏非!"两个人刚一进公司大门,就见陈诚咋呼着过来了。
"干嘛?"夏非领着周致尧把自行车往车棚里放,对陈诚爱搭不理道。
"咋了这是?"陈诚狐疑地看着他,"看你这两天气不顺的,月经不调啊?"
"操-你-妈!"夏非黑了脸,骂道。
"得,得,"陈诚举手投降,"改天给你弄副中药喝喝,魔怔了都。"
夏非白他一眼,懒得说话。
"哟,周同学也跟着来了?"陈诚没话找话道:"今儿怎么这么闲在?"
"我来跟夏非实习,不打扰吧?"周致尧客气道。
"不打扰不打扰,"陈诚笑道:"实习可没工资拿啊!"
"那个没关系,你不收我的钱就行。"
"别得瑟了,到底啥事?"看两个人虚情假意地说来说去,夏非不耐烦道。
"咦,夏非,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陈诚摸着下巴思索道:"不正常,真是不正常。"
"你他妈有完没完啊!"
"有完!"无暇去研究夏非到底哪儿气不顺了,陈诚赶忙道:"上次你跟我一起去的那家北市公司来信了,过几天要来考察,咱得准备准备。"
"这是好事。"夏非点点头。
"就是啊,具体的一会儿你进我办公室聊。"
"好吧,我先到车间去,等有空了再找你。"
"行,你先忙。"陈诚摇摇手。
夏非领着周致尧走了,陈诚注视着他俩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个夏非到底是怎么了?平时脾气不好也就罢了,怎么这两天跟吃了炮药似的,逮谁轰谁啊!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陈诚皱皱眉,直接抓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我说富贵,你家夏非到底怎么了?"
第二十四章
非非怎么了?非非生他的气呗!
不过张富贵可不会跟陈诚提他和夏非之间的事,只是哼吱了两声。
"我说富贵,你吃苍蝇了?"陈诚狐疑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怎么连张富贵都不正常了。
"我没吃苍蝇。"张富贵回道。
"那你怎么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平时这家伙一听到关于夏非的消息,耳朵都挺得直直的,哪像现在,就差嘴上贴个封条了。"我说你们有啥事闹得不开心?夏非就那脾气,你让着他不就完了?"
张富贵心说我一直都让着他啊,可是这次这事它不是让来让去就能解决的!"俺们没事。"
"你说啥?"陈诚快被他气死了,"爱咋咋地,老子还不管了呢!"
说完,气呼呼挂了电话。果然小两口吵架,狗都不能理。
无精打采地和陈诚通完电话,张富贵的情绪更低落了。
好几天没见夏非了,他可想他了,可是想有什么用,一出现在非非面前也是给对方心里添堵。唉……张富贵叹口气,准备开工干活。
滴滴滴――手机又响了。
他无力地抓起电话,喂了一声。
"富贵,你还在城里不?"梁大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张富贵听了一愣。
"在。"他都准备以城里为家了。
"晚上有空没?"梁大龙问道。
"有。"
"行,晚上陪哥们儿一块喝酒!"梁大龙豪爽道。
"我不……"张富贵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与其自己窝在这里偷偷伤心,还不如和梁大龙喝酒呢!"在哪儿喝?"
"东街口那家香辣虾你知道不?"
"知道。"
"晚上你收了工就过来,我等你啊!"
"好。"张富贵点点头,对方也同时收了线。
"这就是你平时的工作啊?"周致尧好奇地看着夏非。
"嗯。"夏非拿着工具,熟练地在机床上操作。
"好厉害!"不管是传统的机床,还是数控机床,夏非都能操作自如。一个个工件,就像一件件精美的工艺品,周致尧拿起一个仔细打量,不敢相信这些都出自夏非的手。
"哪里厉害了。"夏非漫不经心道。他只是做他应该做的工作,车间里比他厉害的老师傅多了,姓周的忒没见识。
"对我来说,就是很厉害啊!"周致尧笑眯眯地看着夏非,"以前都不知道工人的手这么灵巧的。"
夏非就是典型的蓝领阶层,整天在车间里泡着,虽然名义上归技术部管辖,但是他和技术部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大学生有些谈不来,所以大学生们管设计,他负责实践,也算相安无事。
"你也太小看现在的工人了。"夏非皱着眉编写程序,对周致尧也没个好脸色。自从张富贵从他家离开后,他再看周致尧那真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厌。不就是长得高点帅点又有钱点嘛,就这么着被张富贵看上了?切!城里人和乡下人怎么可能嘛!
"夏非?"见夏非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致尧还以为他遇上了什么难事。
夏非扫他一眼,继续沉思,然而思绪怎么样都没办法集中,他叹了口气,问道:"你觉得张富贵这人怎么样?"
"呃……"周致尧小心地觑一眼夏非,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讲对方的好话?这不是脑子进水嘛!讲对方的坏话,又显得自己气量狭小。
见他为难,夏非脸色一沉,难道……周致尧对张富贵也有那么点感觉?要不然怎么还要想一想呢!人对人有什么印象,肯定是直觉问题吧?
"怎么,很难回答?"
"不,不……"周致尧咬了咬牙,决定维持自己的风度。他挤出一个笑容,开朗道:"我觉得富贵人挺好的。"
他妈的,就知道这两个人有奸-情!
夏非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真的?"
周致尧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打了个突,难道说错话了?"不,不,当然是假的!富贵他哪里好了,土里土气又蠢又笨,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这绝对是他的心声,可是听在有心人耳里,完完全全变成了反话。夏非的脸色不仅没放晴,反而更加阴郁。
"到了午饭时间了,你先回去吧。"夏非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啊?"周致尧看看表,才十点多。"还不到时候吧……"
"我说到了就是到了。"夏非指指他身上的工作服,"把衣服脱了回家去吧,下午没事不要过来了。"
"夏非,"周致尧被他冷漠的神情吓到了,低声道:"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没有啊。"夏非突然笑了,看的周致尧心里直发毛。"你挺好的,主要是我今天事多,没时间照顾你。"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周致尧还在挣扎。
"请吧。"夏非还在笑,可是周致尧怎么看他脸上都带着一股怒气。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惹夏非生气了,周致尧只得脱下工作服,垂头丧气地向车棚走去。
"喂!"夏非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哎?"周致尧眼睛一亮,以为夏非要收回成命。
"有个问题……"夏非扭捏道。
"你问吧。"这次可得小心不要回答错了。
"那个……"夏非偷偷看看四周,又使劲咬了咬牙,才假装自然地问了出来。"你对男人喜欢男人这事怎么看啊?"
"非非!"周致尧激动道,难道夏非开窍了不成?
"你叫什么叫,回答问题!"
"男人也有喜欢男人的权利,这和异性恋一样正常。"周致尧开心道。
"所以……"夏非一字一句问道:"你很支持同性恋?"
"当然了!"周致尧拍拍胸脯,"我觉得我性向里喜欢男人的部分多一些呢!"这个暗示,懂了没?
夏非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妈的,这次真是郎有情郎有意了!想到张富贵临走前垂头丧气的样子,要是让他知道周致尧也是同样的想法,还不得把丫美上天去!
"非非?"周致尧小声唤道,夏非今天是怎么了,脸色变得比天气还频繁。
夏非利眼一瞪,恶狠狠道:"不要叫我非非!"
"那……"周致尧仔细观察,想从夏非现在的神情中瞧出一点蛛丝马迹。
"还不走!"
"哦,哦!"周致尧进车棚推了自行车,依依不舍道:"那我先回去了。"
"走吧!"夏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回车间去了。
周致尧凝望他的背影许久,今天的夏非真的很奇怪,一会儿喜一会怒的,难道……他的嘴角缓缓露出个笑容。
不会是听到自己的暗示,夏非害羞了吧?
"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午饭时间,夏非懒得回家,跑到陈诚的办公室吹空调。
陈诚也没回,到大街上买了两份火烧凉皮,两人决定凑合一顿。
"老陈家的火烧还是这么好吃。"夏非狠狠咬了一大口,顾左右而言他。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你和富贵咋了?"陈诚掰开一次性筷子,戳破了凉皮里附带的调料包。
"我和张富贵能有什么事,简直闲的蛋疼你!"夏非大口咬着火烧,腮帮子鼓鼓的。
"欲盖弥彰,懂不?"
"哟,不容易啊,还会用成语了。"夏非揶揄道。
"行了,少跟我装了!"陈诚呼噜呼噜吃着凉皮,不耐烦道。
"没装,那家伙不正常你知道吧?"提到这个就来气!夏非咬火烧的力道简直像在咬某人的脖子。
"哪儿不正常了?"
"他竟然喜欢男人!"夏非气得把烧饼渣都喷出来了。
"你注意点卫生你!"陈诚赶忙把饭碗转移到安全地带,"你说啥?张富贵喜欢男人?!"
天爷地爷,那小子终于说出口了!陈诚瞬间激动了,揪着夏非道:"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夏非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男人喜欢男人是变态行为!大大地不对!"
"啥?"陈诚傻眼,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噌一下滑到了谷底。
"怎么?难道你也喜欢男人?"夏非狐疑地看着他。
"不,不,"陈诚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可能呢!"
"哼!"夏非继续咬火烧,那力道……陈诚越看越心惊。"我说夏非,张富贵喜欢男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夏非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怒道:"你知道他喜欢谁不?"
喜欢谁?喜欢你呗!
"他喜欢周致尧!!!"夏非猛拍一下桌子,"你说他怎么能喜欢周致尧呢?!"
"咳,咳,咳!"陈诚差点被嘴里的凉皮噎死,他张牙舞爪地冲着夏非比划,"水!水!"
夏非倒了杯水给他灌下去,陈诚歇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没事吧?"夏非问道。
"没事,"陈诚摇摇头,心有余悸道:"没想到凉皮也能噎人啊!"
"切,你以为呢!"
"我说夏非,"陈诚顺过气,不可思议道:"张富贵怎么可能喜欢周致尧呢?你是不是弄错了?"
谁敢说张富贵喜欢的不是夏非,他头拧下来给人当球踢!
"我亲耳听他说的!"
"不可能啊!"陈诚狐疑道。就张富贵那点小心思,他和李牧早就猜到不带猜了,怎么夏非硬说富贵喜欢周致尧呢?
"怎么不可能!"夏非拆开筷子开吃,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让他倒胃口的话题。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陈诚喃喃道。
"你穷嘟囔什么呢?"夏非捧着碗,不耐烦道。
"没什么,"陈诚摇摇头,突然想到这几天夏非的反常也跟这件事有关,那么……夏非对张富贵是不是……嗯嗯?
仿佛有种好戏即将上演的预感,陈诚憋住笑,正经道:"夏非,晚上去城里搓一顿?"
"不去!"有姓张的在的地方他就不去!
"别介啊!"陈诚搓了搓了手,笑道:"今晚上大龙请客呢!"
"那我也不去!"
"嘿,你这可不够意思了啊!好不容易大龙的痔疮好了要庆祝呢!"陈诚拍拍他的肩,继续劝道:"你说平时大龙那么仗义,你就忍心驳他面子?"
"我……"夏非有点动摇。
"还有,你不去我晚上喝多了咋办?"
"那……"夏非没辙了,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吧。"
"就这么说定了啊!"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憋着笑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贼兮兮地笑声。
"李牧?今晚上跟哥们儿看戏去!"
第二十五章
"富贵,这里!"梁大龙兴奋地招手。
张富贵转过头,冲梁大龙笑笑:"早就来了?"
"没有,刚到!"梁大龙拉开凳子,笑道:"吃点什么?"
"我不懂,你看着点吧。"张富贵捡了张凳子坐下,好奇道:"这桌子太大了吧?就咱俩,不行换个地儿。"
"不用,"梁大龙翻着菜谱,道:"一会儿诚子他们也过来,他们在路上呢,让咱先吃。"
听了他的话,张富贵心里一动,他张了张嘴,艰难问道:"除了陈诚还有谁啊?"
"哦,还能有谁?"梁大龙抬头贼笑,"你说咱哥几个都有谁?"
张富贵脸色一僵,嗫喏道:"非非……"
"嗯,"梁大龙看着菜谱点头,"夏非肯定得来啊,不然陈诚他们怎么回去?"
"我还是走吧。"张富贵作势要起身。
梁大龙一把按住他,"富贵,你干嘛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被夏非讨厌的事,张富贵半立着身体,左右为难。
"你坐下!"梁大龙拍着他的肩膀,不悦道:"哥们儿难得聚一次,你跑什么啊!"
"我……"张富贵苦笑一声。"非非不愿见我的。"
"嘿,还真奇了怪了,"梁大龙菜也不点了,啪一声合上菜单,问道:"你俩闹什么别扭了?说出来听听。"
"也没啥。"非非说男人喜欢男人是变态,难保梁大龙他们不会抱持同样的想法。张富贵低下头,努力掩饰脸上的落寞。
"我说你这人真是,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梁大龙看着他那窝囊样,摇头。
"嘿嘿,"张富贵挤出一抹笑。
"得了,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呢!"没再给他压力,梁大龙招来服务员指指划划了一通。
点好了菜,服务员走了。
梁大龙递给张富贵一扎啤酒。"喝!"
张富贵也不推辞,咕嘟咕嘟就灌下去了半扎。
梁大龙看傻了眼,虽然说夏天里喝点啤酒也算男人们的乐趣,但是也没这么喝的啊!而且富贵这人平时也就喝一瓶意思意思,今儿这么豪爽……看来心里是真不痛快了!
"我说富贵,你和夏非吵架了?"这家伙一提夏非就不对劲儿,梁大龙关切道。
"没有。"张富贵摇摇头。
"那……夏非打你了?"给张富贵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夏非一个手指头,所以梁大龙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没有。"如果打他一顿能让夏非舒坦的话,那么他心甘情愿让对方打。可惜现在,非非连见都不想见他吧?
"得,你就憋着吧。"梁大龙见什么都问不出来,也懒得说了。反正一会儿夏非就到了,他就不信这俩人能一直憋到老死。
香辣虾前不好停车,夏非把车停到稍远的地方。
等他走到桌前发现张富贵时,众人都已经坐好了,唯独留了张富贵身边的位子给他。
"他怎么在这儿?"夏非居高临下道。
"我叫他来的啊!"梁大龙装傻道,"可有几天没见了,夏非我想死你了!"
"扯淡!"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张富贵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夏非心里堵着一口气,悻悻地坐了下来。
"人齐了,来,上菜!"梁大龙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另一边服务员响亮的应了一声。
陈诚拆开竹筷,笑嘻嘻道:"今儿可稀罕啊,大龙竟然请咱在这个地方吃饭。"
"可不是,"李牧微笑道:"离你店不远就是常去的烧烤摊,怎么这次决定换口味了?"
梁大龙僵着笑,"嘿嘿,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呗?"
陈李二人对视一眼。"嗯,看看这家店手艺咋样,好吃以后常来。"
正说着,服务员已经把干锅给送了上来。香喷喷地大虾味道扑进鼻端,陈诚大大的吸了口气,笑道:"闻着就香,大家动筷子吧!"
梁大龙看着他们欢欢喜喜开动的样子,偷偷舒了口气。唉,他也不想跑这么远过来吃虾的,常去的那家烧烤摊最近有羊腿特价,他还蛮想吃的。可是……这不是怕遇见那谁嘛!
说到那谁,梁大龙面上露出一丝心虚。也不知姓商的那根东西被他咬坏没,当时可真下了重口的。可是这事也不能怪他嘛,谁叫姓商的那混蛋把东西塞他嘴里来着,士可杀不可辱,既然他敢塞就别怪他梁大龙不客气了!
唉,说实在的,虽然他也幻想过被人口X,可是男人那玩意儿味道还不真好,害他回家刷了十几遍牙呢!不过……姓商的那混蛋不会真的不能人道了吧?虽然那家伙罪该万死,但是害人家断子绝孙的话,梁大龙还是有点心虚的。
"大龙,喝酒啊!"见他发愣,陈诚啪一声把一扎啤酒放他面前。"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喝了?"
"喝,喝。"梁大龙回过神,仰脖灌了一大口。"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真爽!"
夏非扫他一眼,"好了伤疤忘了疼!"
今天的香辣虾是中辣级别,也不想想自己那地方刚好,就这么糟蹋。
"嘿嘿……"其实他不是痔疮,不过这话不能说啊不能说。
"富贵,怎么不吃啊?"李牧招呼道。
"啊?"张富贵猛然抬头,结巴道:"我吃、吃着呢!"
"哼!"夏非看都不看他一眼,身边这个笨蛋也不知道出什么神呢,一见他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张富贵伸筷子夹了只虾,听见夏非冷哼,手一抖,虾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
"笨蛋!"连个筷子都不会使。
张富贵脸色涨得通红,更加不敢抬头了。
夏非火大地把虾子捡到他碟子里,怒道:"你丫抽什么疯呢?我还能吃了你?!"
姓张的见了他不抬头不说,连凳子都挪到离他三丈远,夏非越看越来气。
"我……"张富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带着歉意道:"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吃!"夏非筷子勺子一起夹,给张富贵弄了满满一碟子吃的。
"谢谢。"张富贵好小声的说道。他感激地看了夏非一眼,埋头苦吃。
"富贵,别老顾着吃啊,喝酒!"陈诚递过一扎啤酒。
"是啊,边吃边喝才有意思呢!"李牧也劝道。
张富贵接过啤酒,小心地觑着夏非。
"你看我干嘛?"夏非横他一眼,"给你就喝啊!"
非非最讨厌他喝醉了,张富贵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
"富贵,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啊!"陈诚拍桌叫道:"夏非给你夹的东西你就吃个精光,我们给你倒酒半天都下不去一指,做人不能忒偏心嘿!"
"我……"张富贵为难,他从来没有当着夏非的面敞开肚皮喝过。
"男人就得大碗喝酒才够劲儿!"李牧也跟着起哄。
"切!"夏非懒得理他们。
张富贵再偷眼看夏非,见夏非理都不理他,心里愈发的失落,酒就灌得越来越猛。陈诚和李牧对看一眼,默契地给张富贵续杯,不知不觉间,两扎啤酒已经落了肚。
梁大龙一见张富贵喝酒这么猛,惊道:"简直是真人不露相啊,富贵!"
张富贵冲着他呵呵一笑,端起李牧递过来的啤酒继续喝。
等夏非发现他身体开始晃的时候,张富贵都不知道灌了几扎了。
"喂,有这么灌人的吗?"夏非扶着倒在他身上的张富贵,怒目而视。
"嘿嘿,心疼了吧?"陈诚嬉笑道:"不过富贵还真是好样的,喝了这么多都没吐。"
他心疼个屁,夏非皱眉看着张富贵。姓张的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他喝酒不要命过,夏非伸手戳戳张富贵的眉心,这家伙到底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了。
"富贵醉了吧?"李牧试探道。
"没,我没醉……"张富贵摇着手,抓起桌上的酒杯。"继、继续喝……"
"喝你妈个头!"夏非一把拍掉他的手,"老实坐着。"
"我不!"张富贵挣扎道:"我没醉,我能喝!"
"你他妈还来劲了!"夏非按住他不让他动。
"你别管我!"张富贵第一次甩了夏非的手,他努力将视力对准桌上的酒杯。"我就是要喝!"
夏非被他推的晃了一下,然而晃得更剧烈的却是他的心情。第一次被狠狠地推开,对象还是从小就对他言听计从的张富贵。这种巨大的失落感让夏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好你个张富贵,也不过是个见色忘友的小人!
只不过一个周致尧就让你如此失常……你,你他妈的!
陈诚贼兮兮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轻咳一声,假正经道:"夏非啊,我看富贵有点喝高了,你先送他回去吧。"
"我不去!"夏非别扭起来。
"唉,"李牧叹了口气,对陈诚道:"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富贵喝这么多酒……"
"是啊,"陈诚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就是喜欢上那谁了吗,至于这么痛苦?"
"自古情字最伤人啊!"李牧摇头晃脑道。
见他俩唱双簧,梁大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呼呼问道:"富贵喜欢谁?"
陈李二人齐齐摇头,"不能说啊不能说。"
"哼!"夏非冷哼一声,假装没听到。
直到李牧喃喃了一句,"富贵真可怜,要是周致尧在就好了……"
话音刚落,夏非已经拖着张富贵站了起来。他脸色比锅底还黑,硬梆梆甩下一句你们先吃就把张富贵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梁大龙瞪着两人跌跌撞撞离开地背影,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陈诚和李牧得意地击掌――耶!
第二十六章
"我没醉……"夏非一把把张富贵拖进车后座,老实人进了车子却不老实,挥舞着双手叫嚣着。
妈的,没事喝什么酒啊!夏非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发动车子把人送到了张富贵暂时居住的小区里。
"别拉我……喝!"张富贵从后座上滚下来,整个身躯别扭地窝在前座与后座的空隙中。
"下车!"夏非使劲拽他。
"不要!"喝醉酒的人难得使起了性子,死赖在车上不下来了。
真他娘的麻烦,夏非耐着性子,好说歹说把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把人架上肩膀,锁好车门,两人跌跌撞撞上了二楼。
"钥匙!"
"咦?"张富贵晃晃脑袋,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钥匙!"
"嘿嘿……"傻笑。
夏非气急,把人扔到台阶上,一手摸进张富贵的裤子口袋。
还好夏天的衣服穿得少,很轻易就摸到了钥匙,装修用的钥匙就那么一把,夏非很轻易地就打开了大门。
"进来!"
无奈对方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还傻兮兮地坐在台阶上。
夏非忍着气,把人像拖死猪一样拖进了屋子。
经过了几天的装修,房子的地面已经搞定了,还算干净。夏非直接把人拖进了卫生间,惊讶地发现卫生间已经装上了洗手池和马桶。看来这小子已经正式脱离难民行列了。
"难受不?想吐不?"把人按到马桶前,夏非踢了一脚。
"嘿嘿……喝……"张富贵趴在马桶上,继续傻笑。
"我说你想吐不?!"夏非揪起他的衣领问道。
"吐……?"醉酒的人困惑地抬头。
夏非拍拍他的背,"对啊,想吐吗?"
张富贵摇头,对着马桶低喃,"喝水……?"
被这个笨蛋气到没辙,而且张富贵确实没要吐的意思,夏非只得又把人拖到了张富贵的铺盖上。
"不想吐就睡吧!"
可惜张富贵只是张着晶亮地大眼瞅着他,一瞬不瞬。
"你看我干嘛?"被他炙热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夏非左顾右盼道。
"非非……?"
"是我啦!"真是的,喝多了就老老实实睡觉呗。
"非非!非非!"张富贵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目光直直地看着夏非,眼里透露出烧死人的热情。
"神经病!"夏非上前踢他一脚,"不要叫我!"
没想到张富贵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脚,死抱着不放手,甚至还很恶心地拿脸在他小腿上蹭来蹭去。"非非非非……"
"你叫魂儿呢!"被一个男人抓着脚跟狗似的那么蹭,夏非的脸色瞬间爆红,喂!他的腿不是电线杆!
"我抓住非非了……嘿嘿……"笑到口水都流下来了。
夏非看着他傻兮兮的样子,心里直发毛,他从来不知道张富贵喝醉了酒是这个德行。
"你放开我!"单脚独立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不放……"继续蹭啊蹭。
"张富贵!"真想一脚踹下去,但是看到对方迷醉的脸庞,已经发力的脚又收回了力道,欺负一个醉鬼是不是有点不仗义?
"非非……呜呜……"大男人突然带起了哭腔。
夏非额角滑下三条黑线,"你又怎么了?"
"非非不理我了,呜呜……"很委屈的样子。
"谁不理你了!"
"非非不理我!"大头继续在人家小腿上磨蹭,大手死死抱着人家的脚,委屈到不行。
"妈的,我不理你那现在跟你说话的是谁?"真想一脚踹死他!
"我不知道……"
夏非对天翻个白眼,他妈的跟一个醉鬼讲道理还不如直接去撞墙。
"非非……你不要不理我。"某人很心酸。
夏非更心酸,他妈的他的脚又没抹香水,抱个屁啊抱。"你放手,我要走了。"
"呜呜……非非不要我了……"
这叫什么话啊?说得跟他始乱终弃似的!"我什么时候要过你了?"
"哇,我就知道你不要我!"某人的眼泪真下来了。"非非,你不要不要我……"
"妈的,你说句人话行吗?"夏非气得快暴走了!
"非非,我爱你!……呜呜……"某人边哭边说。
"啥?你说啥?!"夏非被这句话严重刺激到了,一个站力不稳,扑通一声摔了仰八叉。
"哎哟,我的头……"夏非仰躺在地板上,捧着摔疼的后脑勺呻吟,妈的,不过是叫他说句人话而已,至于这么吓他吗?!
"非非我爱你……"某人还抱着夏非的小腿痛哭,"我会乖乖地,你不要不理我……哇……"
他妈的哭个屁啊哭!夏非捧着头呻吟,翘起的小腿还被某人抱在怀里,整个人的姿势不是一般的怪异。"放手啊!"
"非非……"某人还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大手已经顺着小腿摸上了夏非的大腿。
"滚蛋!"被他粗糙的大手摸得心痒难耐,啊呸呸,是浑身起鸡皮疙瘩!夏非扭动着身体想逃开某人的骚扰。
可惜喝醉酒的人胆子就是大,张富贵顺着夏非的大腿往上摸,感觉到夏非的抗拒后,甚至伸手拍了夏非的屁股一掌。"老实点!"
什、什么……?夏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就这一愣的功夫足够张富贵爬到他的胸口。
"嘿嘿……非非……"死命抱着蹭,夏非甚至感觉对方的口水透过T恤渗进了他的皮肤。
好恶心!夏非努力推趴在自己胸口的大头。
"非非……"今天的梦真的好好哦……
"你给我起来!"夏非气得揪着张富贵的头发大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富贵的神智有些不清,恍恍惚惚地看着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憧憬道:"我想干你。"
轰!――仿佛有无数颗炸弹在夏非的胸腔里爆炸,他全身气血翻涌着,几乎要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我操你妈的张富贵!"夏非揪着他的头发,挥手就给了他一掌,"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敢说!"
张富贵被打得一愣,他晃晃脑袋,茫然道:"谁打我?"
"妈的,老子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夏非一把将张富贵掀翻在地,挥拳往张富贵身上招呼,也不管人家醉不醉了,再说些让他脸上冒烟的话,他就张富贵打成一缕青烟!
"唔,痛……"下意识地抓住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不要打……"
"还敢还手!"两只手都被醉鬼握在手里,挣都挣不开,夏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放开!"
"不放!"这下换张富贵把夏非压在身下。
"你不是喜欢周致尧吗?!"男人的体重压在身上,饶是夏非,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周致尧……?"张富贵皱眉思索,"那是谁?"
"你喜欢的人!"夏非一个劲儿在他身下挣扎,"他妈的刚说了喜欢周致尧,又跟老子告白,你要不要脸你?"
"谁喜欢周致尧?!"张富贵突然面色丕变,恶狠狠地盯着夏非。"是不是非非?"
"啥?"
"是不是非非喜欢周致尧?!"老实人的面容瞬间凶恶起来,看得夏非心里一抽。
"夏非喜欢周致尧?"去他娘的,这是什么逻辑?!
"哇!我不要!非非不能喜欢周致尧!"张富贵突然红了眼,死死地抱住夏非。"我喜欢非非,你能不能让非非只喜欢我?"
"啥?"夏非觉得他的头前所未有的痛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团乱啊!
"呜……让非非喜欢我吧,呜呜……"大头埋在夏非的颈窝,又哭又叫,眼泪鼻涕全蹭在夏非身上。
"给我起来,脏死了!"感觉耳朵上依稀仿佛似乎挂上了某种粘稠的,名为鼻涕的东西,夏非身体僵直,觉得身上似乎有千万只小虫在爬,好恶心!
"呜呜……非非……我好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一个……"某人还在磨蹭,蹭地两人的身体都有点燥热。
夏非的注意力终于被某人频繁地告白给拉了回来,他按捺下心里的波动,用尽全身力气固定住张富贵的大头。"你说你喜欢夏非?!"
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某人慎重地点头,"我好喜欢非非。"
心里突然有点激荡,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抑或……夏非甩甩头,努力甩开心里那一点点飘飘然,他稳了稳心神,继续问道:"好喜欢是多喜欢?"
"唔……"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某人皱着眉,仔细思索道:"好喜欢就是把非非当媳妇儿,然后……嘿嘿……"
见对方笑得有些猥-琐,夏非不禁头皮发麻,"嘿嘿什么嘿嘿!然后呢?"
"然后就把非非娶回家啊!"某人眉开眼笑。
"只是这样?"那为什么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啊!
"嗯!"某人重重点头,"当然了!"
娶到非非当媳妇就可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笑到嘴抽筋的某人口水又流了下来。
"这么说,你对夏非是认真的?"还是忍不住问下去了,夏非捧着张富贵的脸,心里觉得又甜蜜又矛盾。
不管怎么说张富贵这家伙还算识货,至少知道喜欢他夏非而不是喜欢那个周X尧!咳,咳,他在瞎想什么啊,人又不是货物!不要在胡思乱想啦!男人和男人不可能啦!
"非非……"某人滴答着口水,对被他压在身下的物体困惑道:"你是谁?"
夏非登时黑了脸,敢情他刚才听了半天的告白是放屁啊!
"我就是夏非!"
"咦?真的吗?"非非竟然乖乖让他压在身下耶!
"还能是假的?"老子又没去变性!
"我一定是在做梦……"张富贵傻乎乎地看着夏非,伸手去摸夏非的脸。"对,我每天都做这样的梦……"
虽然理智在叫嚣,虽然血液在快速奔流,但是夏非却发现,他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富贵的头俯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这就是吻吗?
夏非迷迷糊糊地感受着落在唇上的温度。
他睁着眼,看着张富贵哭花的脸压了下来,嘴唇渐渐地贴合在一起,有些烫,有些咸,大约是张富贵的泪水或是……一想到那些恶心的粘稠物,夏非登时僵直了身体。
可是再躲已经来不及了,张富贵的嘴唇死死地压着他的嘴,舌头还不安分地往里钻。
喂!亲一下就亲一下好了,怎么还把舌头伸出来!好恶心!
夏非咬紧牙关,死不松口。
"非非……"哭腔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不让我亲?"
靠,老子怎么不让你亲了!夏非愤愤地想到。"我……"
刚一张嘴,对方的舌头就钻了进来,蛮横地冲撞,胡乱地在他口腔里翻搅。喝醉酒的人口气都不会好,刺鼻的酒味顺着张富贵的舌尖在夏非的口腔里肆虐。夏非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好吧,他本来就是倒在地上的。可是这是他的初吻啊!初吻懂不懂?!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事,不应该是清风徐徐,花前月下时,对着心仪的女孩做的吗?为什么他憧憬了好久的事,竟然是被张富贵压在身下,并被刺鼻的酒臭熏到要昏倒?!
谁来告诉他,到底哪个环节出了意外?已经失去的还能再回来吗?
好吧好吧,他不否认听了张富贵的告白,心里是有那么暗爽一下。可是,男人和男人谈恋爱,他从来没想过……
喂!真的没想过吗?有个小小的声音抗议道。被男人告白,被男人亲吻,这种违背天伦的事情,怎么你都不抗拒一下呢?
因为是富贵啊!又有个声音说道。因为是富贵,所以不讨厌!如果是别人的话……只要想一下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所以……还是喜欢他的吧?
可,可能吧?夏非神色复杂地看着张富贵,他真的喜欢眼前这个神智都不清楚的醉鬼?
"非非,你都不专心……"某人抗议了。
夏非呆住,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还没等他回过神,第二波的顽舌攻势已经侵袭入口,夏非叹息一声,决定不再想了。
反正初吻都没了,再亲一下也无所谓了。
这一夜,张富贵睡得很熟。
他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梦中他抱着非非在桃花树下追逐亲吻,一向都不给他好脸色的非非竟然在笑耶,还乖乖给他亲,好可爱……他好爱非非……
夏非神色复杂地看着睡到流口水的张富贵,昨晚两个人亲得有点过火,要不是陈诚打电话过来让他清醒了神智,两个人还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
清晨的曙光直直地照进房间,正在装修的房子很空旷,没有窗帘的遮掩,阳光照得人眼睛发痛。
夏非轻轻抽开被张富贵抱在怀中的手臂,昨晚的告白和亲吻都是在对方喝醉酒的状态下进行的,不知道现在睡得像只猪的某人对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张富贵睡得香甜的睡脸,可是指尖在碰到对方皮肤的前一刻顿住了。
如果吵醒他的话,昨晚的混乱该如何解释?如果对方后悔了怎么办?如果……夏非叹了口气,他现在做好两个人转变关系的准备了吗?
想得越多,心情越惆怅。
再看睡得超熟的某人一眼,夏非静静地离开了。
张富贵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杆,装修师傅来了后看他瘫在地上的死猪造型,一致认为他是太累了,所以也没叫他,任由他睡。
等到张富贵睡到自然醒,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坐起身体,抓着脑袋仔细想。昨天他应梁大龙之邀去吃香辣虾,结果刚一坐下夏非就来了。然后他就吃虾,然后他就喝酒,他喝了很多酒……直到夏非送他到家他还是有神智的!
然后呢?张富贵坐在地上揪头发,他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他昨晚……他昨晚好像梦到自己亲非非了!
吓?!张富贵猛然一惊,他下意识摸自己的嘴,嘶……嘴角有块破皮!
那么!他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
他亲了还是没亲?是做梦亲的还是没做梦亲的?张富贵的脑袋一团混乱,他爬起来,绕着屋子一圈圈转。真相到底是什么!非非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富贵,干嘛呢?"看他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圈,师傅之一笑道。
"没干嘛……"张富贵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咦?!他顿住脚步,死死地盯住装修师傅。"王叔,你来的时候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装修师傅摇摇头,"就你一个啊!"
"唉……"没得到想要的信息,张富贵颓丧地蹲坐在地上。
非非到底什么时候走的啊!
"夏非!"夏非刚一到家,就看周致尧冷着一张脸,在他家门口站着。
"有事?"夏非绕过他,就要进去。
"你昨晚去哪儿了?"周致尧掩不住满脸的心急,"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废话,让张富贵那个大块头压着他怎么接啊!不过这话夏非不能说,只得敷衍道:"我睡着了。"
"你在哪里睡的?"周致尧指着门外的宝来,质问道:"你怎么开着陈诚的车?"
夏非看着他一脸妒意感觉好笑,"我不开陈诚的车我开谁的车?"
陈诚是他老板好不好?再说昨晚他被张富贵按住狂吻的时候,还是陈诚打过电话来,告诉自己不用送他回家了,他坐李牧的车走。还顺便嘱咐他照顾好张富贵。
说真的,要不是陈诚这一通电话,他的衣服就被扒下来了。幸好他回神回得快!赶在张富贵上下其手之前把人踹离自己身上。
"你喜欢车,我买给你。"周致尧闷闷不乐。
啥?夏非掏掏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要给我买车?"
"嗯,"周致尧点头,"你有没有喜欢的款?"
夏非呆愣三秒,这人简直脑子进水了。"我没钱,白给我都开不起。"
"那个不是重点,"周致尧继续道:"你昨晚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我和大娘很担心你!"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夏非挑眉看他,"我娘知道我去城里了。"
"可是城里……"周致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城里很乱。"
夏非翻个白眼,城里乱个屁,他都土生土长二十年了,怎么不知道城里很乱!
"你别跟着我了,我要洗漱一下。"被张富贵按着又亲又摸,还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全身脏的不像话,而且老觉得嘴里有股怪味。
"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背上这么脏?"周致尧继续追问。
"喝醉了,摔了一跤!"夏非不耐烦道。"有热水没?"
"有。"原来是喝醉了,周致尧的心悄悄放了下来,叮咛道:"以后要是喝醉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夏非简直想拍桌怒吼你是我的谁啊?不过想到对方是交房租的房客,就勉强忍了下来。
转眼,周致尧已经提了两壶热水过来。"你快洗吧!"
夏非接过壶,进了浴室。
周致尧等在门外,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天,张富贵简直度日如年。
他很想冲回家去问夏非,他们昨晚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可是一想到夏非的冷脸,满腔的热情就像被冰水浇了一遍,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熬到中午,张富贵频频出错的表现让师傅们也忍无可忍了,反正他前几天已经赶超了进度,干脆把人踢出门让他冷静冷静。
怎么能冷静呢!张富贵蹲在路边的树下叹气。手机都被他握出了一层汗,想拨的电话却怎么也拨不出去。如果发生了什么,非非会接受吗?如果没发生什么,那么他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
大太阳下,张富贵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抱着反正都被夏非讨厌了,姑且再死一次的想法,张富贵大义凛然地按下了夏非的电话。
一声,两声,心跳声咚咚咚,张富贵紧张的直咽吐沫。
非非还没接,不如……挂了?
心思刚那么一动,就听话机里传来朝思暮想的声音。"喂?"
"非非非非非……"张富贵太紧张了,一连串的非非都不带停的。
"非你个头啊非!"夏非皱眉,这个笨蛋发什么神经啊!
清冷的嗓音一传来,奇异地安抚了张富贵紧张的神经。"非非……"
"嗯,"夏非靠坐在床头,昨晚没睡好,正要趁午休时补个眠。偏偏刚躺下,这个家伙的电话就来了。本不想接的,但是又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犹豫了许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非非……"张富贵小心翼翼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都快困死了,今天硬撑着上了半天班,上下眼皮几乎要粘一块儿了。
"非非,我昨晚……"继续犹豫。
"你昨晚喝醉了!"夏非一字一句道。
"然后呢?"倏地支起耳朵,他有没有说什么?
"然后?"夏非眯了眯眼,这个色-魔登徒子王八蛋,夺走了他的初吻不算,还问他然后?"没有然后!"
"咦?我没说什么吗?"
"没有,你睡着了!"夏非恶劣道。
"真,真的?"张富贵结结巴巴道:"我真的没有……?"
没有说啥?也没有做啥?
"你什么都没有!"这个得了健忘症的混蛋,看他睡醒了怎么收拾他。
"我……我……"张富贵欲哭无泪,这么好的机会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个屁!没事我挂电话了!"困死他了都,睡觉睡觉。
夏非啪一声挂了电话,呼呼大睡去也。
张富贵傻傻地看着手机,半晌,狠狠地抱着树干以头撞树!他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笨!他应该借酒装疯,把非非这样那样的!!!
第二十八章
下午,夏非刚一进公司,就被陈诚叫住了。
"干嘛?"夏非抬手遮住阳光,懒洋洋地看着陈诚。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陈诚笑道。
"没有啊!"夏非摇头,"就是有点困。"
"嘿嘿,没睡醒?"陈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奸诈,夏非眯起眼狐疑地看着他,"你咋这么关心我?"
"咱俩谁跟谁啊!"陈诚哥俩好的搭住他的肩膀。"昨晚累坏了吧?"
夏非挑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没有,至少还睡了一会儿。"
"我就说嘛,这富贵真是不醉则已,一醉就……麻烦人啊!"
夏非咬牙,一字一句道:"不、麻、烦。"
"嘿嘿,"陈诚奸笑,"说真的我还没见过富贵喝醉了啥样呢,你给说说呗!"
一想到昨晚被张富贵压着这样又那样,夏非的脸有点发烫。不过这事怎么能跟陈诚说呢,清清嗓子,夏非道:"他喝醉了跟你一样。"
"啥?"陈诚指着自己的鼻子,"跟我一样?"那是啥样?
夏非点点头,"都跟猪似的。"
说完,扬长而去。
陈诚瞅着他的背影,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诱拐计划失败了,唉。
"李牧,你说夏非怎么口风那么紧呢?"心有不甘地陈诚,抱着电话找李牧抱怨。
那头传来两声轻笑,"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你他娘才傻呢!"陈诚拍桌,"我不就好奇昨晚他俩那啥么……"
"好奇就好奇呗,再怎么藏着这事也有摊开来的一天,你急什么?"
"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
李牧一边讲电话一边敲电脑,"想知道也得等他们露出破绽来,懂不?"
"说得跟自己是苍蝇似的,专找有缝的蛋叮。"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李牧悠哉道。"行了,你这么急吼吼的去找夏非,他不起疑才怪。"
"我忍不住呗。"
"忍不住也得忍,那是他俩人的事,你瞎搀和什么?"
"我……我这不替他们着急嘛!"
"得之为幸,不得之为命。"
"啥意思?"陈诚挠头。
"就是说你猪脑。"没文化真可怕。
陈诚啪一声摔了电话。"你才是猪!"
天还没黑,张富贵就急吼吼地赶了回来。
反正不管他昨天有没有这样那样,听非非的意思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于是在梦游了一天之后,终于被两位师傅联手踢出了大门。
是不是犯相思呢?把事解决了再回来啊,不然心神恍惚地把自己摔下楼可没人救你!
就这么着,张富贵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可是到了夏非家门口,又有点不敢进去了。他把电动车放回家,眼巴巴看着夏非的家门。
周致尧出来买醋,看到是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理都不理他,买了醋回来后,咣一声就把大门关上了。
"喂!"这个城里人不要太嚣张!张富贵死死盯着夏家大门,几乎要用眼光烧出一个洞来。
等啊等,等到富贵娘几乎要揪着他耳朵把他揪回家去。
正争执间,夏非回来了。
"非非!"张富贵眼一亮。
"你再给我躲在这儿偷懒!"富贵娘还揪着他的耳朵。
"哎哟,娘哎,你别拧了!"在心上人面前被老娘这么收拾,很没有面子。
"怎么了这是?"夏非嘴角弯起一抹笑,问道:"富贵惹您生气了?"
富贵娘松了手,嗔道:"你说这孩子,我让他把米给我倒进米缸,喊了三遍都没应!"
"我去吧!"夏非放下自行车就要进张家,张富贵急忙挥手,"我去,我去!"
刚要回家,又舍不得夏非,背着手一抓,就把人抓进了自己家。
夏非看着被他抓着的手,微微一愣。有多久,没被他拉过手了?似乎从自己听到别人说他们是一对开始吧……他被动地让张富贵拉着,有些怀念,有点感慨,就是没有挣扎。
粗糙的大手抓着细瘦的小手,其实夏非的手也不小,但是相对于张富贵那厚实的手掌,他的手的确是秀气了。
两人进了院子,张富贵的嘴角几乎咧到耳后去,非非竟然乖乖被他牵着手。啊啊,好幸福,今天不洗手了!
"娘,米在哪儿?"张富贵牵着夏非不肯放。
他这么一喊,夏非终于意识到手还在人家手里,急忙挣扎,富贵娘就在眼前,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像什么样子!
"放手!"使劲往外挣。
"就不放!"手掌死死攥着人家,说不松手就不松手。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欺负非非!"富贵娘指指院子里的一袋米,"把这个倒进去。"
"好嘞!"张富贵单手就把一袋米提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拽着夏非。
"你放手!"夏非像个累赘一样被他拖着,他简直想踹张富贵了,可是当着富贵娘的面又不好动手。
"我就是不放!"张富贵扮个鬼脸。
富贵娘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从小就三天吵两天和的,现在的吵闹也只当是两个人在玩笑。
进了配房,夏非连着大米一起被拖到了米缸前。
"你找死啊你!"远离了富贵娘的视线,夏非狠狠地咬了张富贵一口。
"嗷!"惨叫一声,手腕上留了一口牙印。"你真咬啊!"
"神经病!"夏非白他一眼,转动手腕。
"非非……"张富贵把米倒进米缸,眼巴巴地看着他。
"干嘛?"小小的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夏非觉得越来越不自在。
"我昨晚……"不行,他还是想知道。
"你昨晚什么都没做!"夏非恶狠狠道。
"可是,"张富贵指指嘴角的破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夏非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脸色腾一下变得通红。那那那能是怎么回事,他……他嫌对方吻得太过火,狠咬了一口。
"我,我……我怎么知道!"狼狈地转过身去,夏非不自在道。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张富贵看他红着脸背过身子不看自己,踟躇半晌,终于咬牙质问道:"我记得是你咬的!"
"你怎么知道?!"夏非反射性回道。
话一出口,才发觉覆水难收。
两个人面面相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张富贵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不,不是那么回事!"夏非急了,恶狠狠道:"绝对不是我咬的!"
"那是谁咬的?"心情一放松,才发现夏非的面色不寻常,于是……这份感情不只是他一厢情愿吧?
嘿嘿,嘿嘿,心情快乐地要升天了。
"你……你……"夏非越急越不知道怎么辩解,干脆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狼狈地逃回自己家去。
晚上吃过饭,周致尧和夏非没说几句话,就被心烦意乱地夏非给赶回了小屋。
两个人一人守着一部电脑,心不在焉地聊着天。
笑傲浆糊:嗨,最近怎么样?
非常可乐:就那样。
笑傲浆糊:没什么好的事情发生?
非常可乐:没有
好事情没有,不好不坏的事情倒有。夏非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今天是怎么也没法安心网游了,还不如跟网友哈啦一下。
笑傲浆糊:唉,我这边倒是有点事,不过不知道是好是坏[烦恼状]
非常可乐:说来听听……
笑傲浆糊:这个……[扭捏ING]
非常可乐:你别扭个头啊,是爷们儿不?
笑傲浆糊:……我爱上了一个人。
非常可乐:这是好事。
笑傲浆糊:可是我觉得他不爱我。
非常可乐:杯具啊
笑傲浆糊:不过我有信心让他爱上我![发奋图强ING]
非常可乐:果然不好不坏……加油吧!让她早日投入你的怀抱!
笑傲浆糊:承你吉言,不过我爱的人是他不是她^^
非常可乐:=口=啥?你是……TXL?
笑傲浆糊:我觉得我不是,可是自从遇上了他,我就……[害羞ING]
非常可乐:………………
笑傲浆糊:怎么,你看不起同志?
非常可乐:没有
笑傲浆糊:那就好,我在网上能聊得来的朋友很少,希望你不会因为性向问题而看轻我。
非常可乐:这点你放心。
两个人互道晚安后,夏非就下了线。娘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先是张富贵对自己告白,然后聊了很久的网友也爱上了男人。
他不是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回事,可是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想过这个群体会如此贴近自己,难道就这样被同化了?
正在夏非苦恼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墙头上偷偷冒出个大头。
张富贵打量着息了灯的小院,侧耳倾听夏非屋里的动静。在确定所有人都睡了之后,张富贵一个翻身就越过了两家之间的矮墙。
嘿嘿,非非,我来了!
第二十九章
任谁在刚睡着的时候,被一双给贼眼给盯着也会醒过来吧?
尤其是脸颊上还有对方呼出的热气,夏非不耐烦地睁开眼,正好看到一双白眼仁儿。
"谁?!"他惊道。
"唔……"还没坐起来,就被人捂着嘴压住了身体。
"别叫,是我啦!"张富贵笑开一口白牙,简直成了暗夜里唯一的亮点。
"张富贵?"夏非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嘿嘿……"某人傻乐,手脚并用爬上夏非的床。
"你洗澡了没?"整天脏兮兮的还敢往他的床上爬,啊,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夏非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台词应该是――"你给我下去!"
"我不!"论体能,夏非怎么能是张富贵的对手,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对方的床。
"你到底想怎样?"大晚上不睡觉演出爬墙记,他吃饱了撑得啊!
"嘘……"张富贵的手指挡住夏非的唇,"小声点,不要被大娘听见。"
夏非白他一眼,他娘的卧室在东头,他在西头,基本上不存在吵醒他娘这个问题。不过在暗夜里,两人在床上滚做一团,真要让人听见,可就没脸见人了。
受制于人,又怕闹出响动,夏非第一次没有用力挣扎,而是恶狠狠道:"你来干什么?"
怕把人压坏了,张富贵用半边身体压着夏非,一只手还嚣张地去搂人家的腰,这张床这么小,不搂着点掉下去了怎么办?
"我就是想看看你。"深情款款。
夏非打了个哆嗦,这个王八蛋在讲什么屁话!"天天看还看不腻啊!"
"不腻……"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见,张富贵色胆包天地在夏非额上印下一吻。
"你干嘛你?"抬手擦拭额头的口水,不打声招呼就亲,吃了狗胆了他!
"让我亲亲嘛……"撒娇。
"不行!"夏非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张富贵,很坚决地拿开了他的手,整个人压在夏非的身体上,低声道:"非非,你说我嘴唇上的破皮是怎么回事?"
"那……那个……"确实是他咬的,可是这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说呀……"
"我……我……"夏非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牢牢压在身下,他使劲推张富贵,低叫:"你给我下去!"
"你不说清楚怎么回事,我就不下去!"虽然嘴里这么说,还是用手肘和膝盖撑起了大部分体重。让夏非完全处在自己的身躯下,却又不会觉得难受。
"反正不是我咬的!"某人咬牙切齿道。
"不是你咬的,难道是我自己咬的?"张富贵露出一口白牙,比划给夏非看。"你看,我自己根本就咬不到。"
"那也不是我咬的!"某人决定赖皮到底。
"非非……"额头抵着额头,鼻息相闻。
"干,干嘛……"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夏非的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他窘得全身都冒热气。
"我想亲你。"张富贵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两人的嘴唇若有似无的贴合在一起。
"亲,亲……"亲你个头啊!刚想吐出这句话,却被对方狠狠叼住了舌头。"唔……唔……"夏非手忙脚乱,想要推开张富贵,却悲惨地发现两个人的舌头紧紧交缠,分都分不开了。
冗长的,缠绵的吻,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经验不足的两人口水都蔓延开来,却怎么也舍不得分开。
放嘴啦!夏非承受着张富贵的侵袭,迷迷糊糊的想着,却不见自己的手环绕着对方的脖子,哪怕呼吸困难,都舍不得放松一点。
"嗯……"不知是谁嘴里逸出的呻吟,两个人缠绵地吻着,悬空已久的心脏终于回落原地。担心了这么久,猜忌了这么久,原来你和我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一吻即罢,两个人喘着气,很久都没有说话。
"非非,我爱你。"张富贵眼睛晶晶亮,一瞬不瞬地瞅着夏非。
"�嗦。"夏非不自在地别过头,黑暗里待久了,勉强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非非,你呢?"告白了,也同样想知道对方的心情。
"我什么?"夏非不敢看他。
"你喜欢我不?"
"嗯。"蚊子哼哼。
"你……爱我不?"就算刚才的吻非非没拒绝,张富贵心里还是有点敲小鼓。
"咳,"轻咳一声。
"爱不爱啊?"某人固执地要得到答案。
"不知道!"这种肉麻话谁说得出口啊!
"非非……"大头在人肩膀上磨蹭,嘴唇亲昵地轻咬对方的耳垂。
敏感地带被亲,夏非感觉全身一股电流击过,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非非?"感觉到他的异样,张富贵低声问道:"你不舒服?"
"嗯……"刚才的感觉太陌生了,夏非登时红了脸。
以为他真的不舒服,张富贵侧开了身体,他支着头,温柔地看着夏非。
"你看我干嘛?"夏非就要翻身背对他。
"看你好看啊!"张富贵笑眯眯地说道,不给对方翻身地机会,手下用力,人就被搂到了自己怀里。
"放开我!"夏非面红耳赤。
"不放!"肖想了许久的人终于锁在了怀里,张富贵的手臂像铁钳一样,钳制着夏非的动作。
夏非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两下,旋即安分地趴在了张富贵怀里。厚实的胸膛,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夏非不自在地动了动鼻子,因为鼻尖竟然触到了张富贵的乳-头。
"别动!"夏非越动,张富贵越有反应,他不得不重新翻身把人压到身下。
"别压着我。"被两条铁臂箍住,夏非抗议。
"非非……"张富贵温柔地亲吻他。
很快,夏非就张开嘴迎接对方的侵入,两个人再度粘在一起,温柔亲吻。
天色刚亮,张富贵就被夏非踢下了床。
"干嘛踢我?"刚能闭上眼,就被亲亲爱人踹下床,张富贵很委屈。
"快滚!"已经听到鸡叫了,他娘快要起身了。
"啊?非非……"好委屈,刚刚还耳鬓厮磨呢,只一眨眼功夫非非就翻脸了!
"我娘快起来了,你不快走!"夏非急了。
"哦,哦!"张富贵这才意识到他身处何地,赶忙跳起来,走到门边又跑回来扒住夏非的肩膀,狠狠亲了一口。
"非非,我走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某人,一溜烟跑了。
夏非轻咬唇瓣,目视着张富贵动作麻利地翻上墙头。
那个安全回到自己家的笨蛋,还不忘跟他挥挥手。
"傻瓜!"夏非嘴角带笑,缓缓地倒在床上。
这样,就算确定关系了?亲都亲了,摸都摸了……虽然张富贵谨守礼节,两个人也没发生什么过火的事,但是像接吻鱼一样亲来亲去,说的话也都是羞死人的情话呢。
这样都不算是情人,那么怎样才算呢?
夏非轻抚着胸口,缓缓地闭上眼。
不要想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还是赶紧补个眠吧。
吃过早饭,夏非去上班了,张富贵一个人在家里傻乐。
嘿嘿,嘿嘿,他和非非……继续傻笑。
"张富贵!"富贵娘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张富贵充耳不闻,继续躺在床上做美梦。
"你给我起来!"富贵娘进了屋,一把揪住他耳朵。"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哎哟,娘哎!"张富贵被揪的直叫。"您轻点啊!"
"都九点了,你还睡!赶紧收拾收拾上班去!"
"我今儿不去了!"
"你敢!"富贵娘手下用劲,"人家给个活不容易,你还不尽心尽力!"
"我尽力了!"事业要顾,爱情也不能丢啊!
"少跟我扯这些,上班去!"
"我……我下午再去行吗?"好不容易回来,他还没跟非非说够话呢。
"那你也得起来啊!"都九点了还在床上窝着,像什么话!
"好嘛,好嘛……"张富贵投降,乖乖爬了起来。
"起来了上地里看看,要是棒子苗没出齐还得补种呢!"
"知道了!"张富贵伸着懒腰,趿拉着拖鞋出了屋。"一会儿就去。"
等到夏非下班的时候,却意外地在村口的小公路上遇到了张富贵。
见对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夏非的心沉了沉,问道:"干嘛去?"
"非非!"张富贵一见他就像狗见了骨头,双眼亮晶晶,嘴角……咳,没流口水!
"你怎么在这儿啊?"公路边下班的人不要太多,夏非见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干脆骑上自行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村边的水渠旁。
水渠很宽,两边种了几排树,凉风习习,还兼具隐私功能,是村里很多男女的恋爱胜地。啊呸呸,他们没有在恋爱啦!
将自行车停到一边,夏非没说话。
"非非,我进城干活去。"大小伙子在家歇着不像话,这是他娘说的。
"嗯。"又不是一去不回头了,可是夏非老觉得心里各应。
"非非?"张富贵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干嘛?"赶忙抽回手,这个笨蛋,也不看看地方。
"你生气了?"张富贵小心翼翼道。也是嘛,刚刚两情相悦,就要被迫劳燕分飞……啊,不对,不对,他怎么这么咒自己。
"生什么气?"夏非斜睨他一眼,"赶紧走吧,一会儿更热了。"
"非非……"不管了,一定要再抱抱他。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半天不见,感觉就像隔了一年了。
夏非被动地被张富贵抱住,也没挣扎。
这个拥抱很短暂,短到两个人都忍不住一声叹息。
四目相对,眼光里有柔情闪动,你不必说,我也懂。
"非非,我走了。"张富贵依依不舍道。
"嗯。"夏非假装不在意。
"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嗯。"
"那……我走了?"
"滚!"
第三十章
"那个,要不要一起去散个步?"吃过饭,周致尧提出了邀请。
"啊?你说什么?"夏非回过神,问道。
"我说,要不要一起去散个步?"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夏非有点不情愿,第一他想着吃完饭就杀怪挣钱,第二嘛……富贵说要给他短信来着。
虽然说刚确定关系有点那啥,不过再怎么掩饰,心里也是存着念想的。
"夏非……"周致尧眼里露出祈求的神色。
夏非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娘推了一把。"小周说是要遛弯吧?去吧!"
自从这位小周同学住到了家里,儿子就对人家不太热心。对一个乡下人来说,住到自家还要收钱着实让夏非娘心里过意不去,儿子对人家不理不睬的就更让她对周致尧产生了一份歉意。
所以夏非娘在日常生活中对周致尧还是颇为照顾的,凭良心说,她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让周致尧能生活的舒适一点。眼前,人家只是要出去遛个弯自家儿子都不奉陪,这让她不得不对儿子有丝嗔怪。
"走吧!"夏非耸耸肩,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周致尧对夏非娘点头示意后,赶忙跟着夏非出了门。
夏日的晚上,街上很多乘凉的人。
夏非和周致尧一路走过,免不得要停下来打个招呼什么的。等他们终于走到村外的时候,夏非长吐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要说?"无缘无故约自己出来,肯定不会是听风赏月吧?
周致尧也不做声,就一直往前走。
夏非看看他脸色,愈发觉得此人阴阳怪气。他叹了口气,无声地陪着周致尧往前走。
两个人在月色下徐徐前行,呼吸着周边树木释放出的氧气,一直走到了村边的水渠旁。
想到中午才和张富贵在这里道别,夏非的面上一红。
"你还往前走啊?"不知不觉走出了这么远,待会回去的时候不要喊腿疼。
周致尧回过头,哂笑。"就在这歇一下吧。"
两个人坐在了渠边的水泥地上。
周致尧看着河里的水,沉默了老半天,缓缓说道:"暑假快结束了。"
"哦。"那就是你快滚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周致尧侧头问道。
想说的?夏非歪头想了想。"没有。"
"真没有?"周致尧目光炯炯。
夏非摇头,难道还要他敲锣打鼓欢送不成?
"唉……"周致尧叹了口气,对夏非的粗神经没辙。"那个,相处了这么多天,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夏非点点头,当你对一个人没啥印象的时候,那唯一的观感肯定就是"好"。况且,周致尧这个人还有个优点,那就是拿钱不当钱,按照流行的话讲,这叫"傻多速"。
作为一个房客,这种人是多么受房东欢迎啊!当然了,要是张富贵敢和周致尧做一样的蠢事,他肯定一鞭子抽死丫的。
听了夏非的回答,周致尧皱了皱眉。这三个字太简略,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敷衍。"你对我……就没有别的感觉吗?"
"啊?"夏非掏掏耳朵。"你说啥?"
"我说,你对我就没有别的感觉吗?"周致尧加重了语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夏非。
夏非的心里有点发毛,不太清楚对方此时的质问有何用意。不过,他对周致尧确实没啥上心的,这么一想,还是决定诚实回答。
"没有。"
看着夏非坦荡的目光,周致尧再度叹气。"夏非,我喜欢你。"
"咦?"难道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没听错。"周致尧一把抓住了夏非的肩膀。"我喜欢你!"
看着对方散发着热切光芒的双眼,夏非一瞬间有种乌云罩顶的感觉。"你没发烧吧?"
周致尧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
"哦。"看对方的神色不像作假,夏非只得点了点头。
"你呢?"哪有人被人告白是这种表情的,好像被人问道你吃了吗一样平常。
"我?"夏非指指自己的鼻子。"关我啥事?"
周致尧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什么叫关你啥事?"我正在跟你告白。"
"哦。"夏非点点头。
"你不觉得你应该回应我吗?"周致尧几乎要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了。
"我为什么要回应你?"夏非狐疑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他发誓他是真的喜欢夏非。
"那关我啥事?"夏非一本正经道。
那口血真的要溅到夏非脸上了。周致尧看着夏非,真有种要剖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种什么构造的冲动。但是,现在还不行。周致尧无力地抹了把脸,慎重道:"夏非,我喜欢你。"
"嗯。"夏非点头。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嗯。"他听懂了。
"那,你的回答呢?"
"我?"夏非茫然。"我应该回答吗?"
"当然,"周致尧热切道。
"你喜欢我是吧?"夏非陈述道。
"是。"看到夏非越来越进入状况,周致尧的眼里燃起希冀的火花。
"那不关我的事吧?"反正他又不喜欢周致尧,所以这事和自己无关。
周致尧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刚不是在讨论喜不喜欢的问题吗?怎么又绕回原点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地冲动,他一把抓住夏非的手臂,大声问道:"我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次,夏非终于搞清楚他应该回应什么,所以他肯定地回道:"不喜欢。"
"什么?"周致尧不敢置信。
"我、不、喜、欢、你。"
"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周致尧的心里仿佛被刀劈开一条缝,痛得他皱起了眉头。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夏非不服,"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我长得不帅吗?"周致尧问道。
"帅。"
"我身材不好吗?"
"好。"
"我的学历不高吗?"
"高。"
"我的家世不够好吗?"
"够好了。"反正比他这小农民强太多太多了。
"那么,我有什么让你讨厌的地方吗?"周致尧咄咄逼人道。
"没有。"夏非摇头,要说讨厌周致尧,也确实不是。他纯粹是对这个人无感。喜欢是种情绪,讨厌也是种情绪,要对一个人有情绪是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可偏偏,他对周致尧没有下过任何心思,不论喜欢或讨厌。
"不讨厌就是喜欢啊!"周致尧低叫。
"怎么会?"夏非摇头。"你家往外租房的话,一定要去喜欢那个房客吗?"
"什么?"周致尧一脸震惊。"我们……不是朋友吗?"
难道,他在夏非眼里一直是个过客?
"朋友啊?"夏非摸摸下巴,"也算。"
"夏非!"周致尧红了眼,他不能想像在夏非眼里他竟然是如此不堪的存在。"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在乎过我?"
夏非皱起眉,觉得此人简直不可理喻。"你不是乔洛的朋友吗?"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赌约可以不要再提,如果夏非不喜欢,他以后疏远乔洛就是,绝对不要因为乔洛的关系就将他踢开。
"哦。"夏非点头,觉得这事其实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可是看到周致尧那扭曲的面容,他还是决定闭嘴。
"夏非,说你喜欢我!"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周致尧的心里越来越慌,他一把把夏非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拥抱。
"神经病!"猛然被拥进对方的胸膛,夏非隐忍多时的闷气终于爆发出来。"谁准你随便抱人的?!"
两个大男人抱来抱去也不嫌恶心!
"夏非,你很排斥男男相恋吗?"刚抱了一下就被猛然推开,周致尧一脸失落。
夏非咬牙,他不排斥男男相恋,可是他排斥和周致尧相恋!
"夏非?"周致尧小声问道。
"你,恶心死了!"像是拍打病毒一样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夏非转身就走。
"夏非!"周致尧一个箭步追上来。
"烦不烦啊?!"夏非吼道,狠狠地推了周致尧一把。
"啊!"周致尧被夏非狠力一推,脚下打滑,扑通一声就落了水。
看到周致尧落水,夏非有点心虚,脚下快走两步就要下去救人。
"唔……"水并不深,周致尧跌下去之后,扑腾了两下就站了起来,也不过大腿深浅。
夏非就着月光,看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心里一松,扭头就往回走。刚刚摸口袋忘了带手机了,也不知富贵那家伙给他发短信没。
至于周致尧,则落寞地看着夏非的背影,在水中站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太忙了,更新有点跟不上,真是抱歉啊,内牛~
第三十一章
夏非以为经过了昨晚的尴尬,周致尧会自动走人。
结果此人的脸皮厚度绝对超过了他的想像,等他吃了早饭去上班的时候,发现对方还没有丝毫要走的打算。
算了,反正对方还没住够一个月,他也就大方一点好了。
"娘,我上班去了。"夏非推出自行车,跟他娘招呼道。
"路上小心点!"夏非娘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出了门。
夏非一走,家里就剩下夏非娘和周致尧。在夏家住了快一个月,周致尧对夏家的日常生活也有了了解。
此刻,夏非娘正要从井里提水洗碗,周致尧见状,急忙帮了把手。"我来吧!"
"那就麻烦你了。"夏非娘也没推辞。相处了一个月,发现这位小周同学虽然有些城里人的傲气,但是本质上还是个很好的孩子。
周致尧提了一桶水,给夏非娘刷碗的不锈钢盆倒了五分满。
"家里条件不好,可让你干了些活儿。"夏非娘不好意思道。
"您说哪里话,本来我就是来体验农村生活的,什么活儿都不干不是白来了吗?"周致尧坐到一边,笑道。
"你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放着福不享,非跑过来受罪。"夏非娘摇了摇头,"我听说城里人干什么都不出屋,多好啊!"
"您要进城吗?以后有时间和非非到我家去玩吧!"周致尧热情邀请道。
"哎哟,那可使不得。"夏非娘笑开了眼,一边刷碗一边道:"大娘这么多年除了省城就没去过再远的地方,听说你是从北市来的,那可比省城大多了吧?"
周致尧点了点头,北市是全国的中心,繁华程度可不是一个中等城市能比得上的。不过夏非娘绝对是他要讨好的对象之一,想到此,他急忙劝道:"您要是有时间,我来安排这事。"
夏非娘摆摆手,"你的好意大娘心领了,在村里过惯了日子,一出门就转向呢。"
"没关系,我派车带着您逛。"
"你这孩子……"夏非娘笑笑,不再说了。
周致尧见拐带夏非娘不见效果,只得偷偷叹了口气。
昨晚从河里爬上来,一个人踩着月光往回走,一直走到家,都没有看到夏非的人影。进了门,见夏非屋里亮着灯,想要过去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屋里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拒绝的太明显了,想要不承认都没办法。
可是,投注了这么多心力,真要放手又怎么能甘心?撇开和乔洛的赌注不谈,夏非这个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生生地刻进了自己的心里。等到发觉不妙时,心神已经沦陷,再也不复最初的潇洒。
他无意以身份或外在条件去引诱夏非,可是不论他明里暗里怎么关心,怎么暗示,对方都不为所动。夏非这个人,人情世故上是个人精,可是在感情上,他就是大白痴一个。
对于这样的人,除了直截了当的告白,似乎没有别的方法。所以,他鼓起勇气告白了,也……不出所料的失败了。一个人对你有没有意思,其实是可以感觉出来的,告白之前,他犹豫过,思量过,也曾为了保持高傲的自尊而矜持过。可是,说出来,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不说的话,一点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暑假已经进入倒计时,再不告白恐怕会留下遗憾吧?乔洛已经三番四次打电话催问情况,他逞强地说一切尽在掌握。可是现在……周致尧仰天长叹,赌约输了没有关系。
不能打动夏非的心,才是最大的问题。
"二奶奶!"就在周致尧对天长叹的时候,一个小孩咚咚地跑了进来。
周致尧没见过夏冬宇,所以他迟疑地站了起来,问道:"你找谁?"
"你是谁啊?"夏冬宇晶亮的双眼毫不怕生地看着他。"我找我二奶奶。"
"你是……"周致尧话还没说完,夏非娘就从配房里走了出来。"小宇来了?怎么想起看奶奶来了?"
"我天天都想着二奶奶呢!"夏冬宇乖巧地说道:"您看我带什么来了?"
小孩的手里捧着一张报纸,报纸里有几个紫不溜丢的李子。此刻他献宝似的举高了双手,给夏非娘看。
"哟,是李子啊!"夏非娘连同报纸一同接过来,放到小饭桌上。"来,小宇坐奶奶身边,奶奶给你洗李子吃。"
"这李子是哪儿来的啊?"夏非娘舀了一瓢水,动手洗了起来。
"是校长伯伯给的。"夏冬宇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夏非娘洗李子。"我跟爸爸到学校去打扫卫生,这是墙角那棵李子树上长的。"
"你爸呢?怎么让你自己过来啊?"
"我爸还在扫教室呢!快开学了!"夏冬宇小大人般说道。
"哦,以后可不能自己过来知道不?"就算在自己村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奶奶,我爸给我报名了!开了学我就上一年级了。"夏冬宇得意道:"以后我就和对门小虎一块儿上学。"
"你才多大啊!"夏非娘慈祥地看着小孩,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夏瑞去上班的时候,她也没少过去帮忙看孩子。这个娃娃,简直就是夏家全家的宝贝。
"我已经六岁了呢!"夏冬宇骄傲的说。
"六岁就能上一年级啊?"周致尧插嘴道。现在的入学年龄卡得很死,哪怕权势如周家,都对现在的入学情况有所耳闻。
"六岁不能上吗?"夏冬宇歪头问道。他上不上学都是爸爸说了算,而且爸爸上班时,他也经常跟着在学校里玩,他早就想着和小朋友们一起上学了。
"呃……能吧。"也许陈家庄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也说不定,周致尧摸了摸鼻子。
"大哥哥……"刚开了个头,就被夏非娘制止。"小宇,他和你小叔叔同辈,你不能叫哥哥。"
"那叫什么?"
"你要叫他小周叔叔。"
"哦。"夏冬宇从善如流,脆生生叫道:"小周叔叔!"
看到这孩子漂亮中略带英气的小脸,周致尧的心里泛起少见的温情。"小宇是吧?叔叔带你去买冰淇淋?"
"哇!小周叔叔是大好人!"夏冬宇乐得蹦了起来。
"不能惯着他。"夏非娘又把夏冬宇按坐在小板凳上。"奶奶已经洗了李子了,冰淇淋下次再吃。"
"啊?"夏冬宇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地望着夏非娘。"二奶奶,我能不能先吃冰淇淋啊?"
"不行。"夏非娘把一个李子递到他手里,笑眯眯道:"吃吧。"
不能吃冰淇淋的夏冬宇很失落。
周致尧看着小孩失望的样子,心里有丝不舍,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回来就顺便带了一支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万岁!"夏冬宇振臂高呼,"小周叔叔你真是大好人!"
看着夏冬宇谄媚的样子,周致尧摇头失笑。他以前从来不觉得小孩子是惹人喜欢的生物,可是看到夏冬宇就是讨厌不起来。
而且,夏冬宇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得他眼缘。难道,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孩子不成?
想到此,周致尧暗骂自己神经,北市离这里千里之遥,他又从来没来过陈家庄,怎么可能见过夏冬宇呢?
"小周叔叔,你是我小叔叔的同学吗?"夏冬宇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问道。
"不是。"
"那你怎么在我小叔叔家住着啊?"小孩的眼里满是好奇。
"我和你小叔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啊?"夏冬宇点点头,"我和对门的小虎也是好朋友呢!"
看着一大一小煞有其事的说话,夏非娘也放了心,任由两个人在院子玩,自顾自地进屋收拾去了。
"喵……"夏非家的老猫出现在墙头上。
"黑蛋!"夏冬宇招了招手。
老猫伸了伸懒腰,轻巧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你跑哪儿玩去了?"夏冬宇伸出小手,摸了摸黑蛋的头。
老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微眯着双眼,享受夏冬宇的抚摸。
夏冬宇搔了搔老猫的脖子后,又专注地舔冰淇淋去了。老猫不满对方的忽视,噌一下跳上了夏冬宇的膝盖。
"黑蛋,你下去!"夏冬宇小力地推他。"你看你玩得一身土,我今天可是穿得新衣服!"
老猫不理他的抗议,脑袋使劲往他怀里拱。
"黑蛋!你不下去我生气了啊!"夏冬宇恐吓道。
老猫耍赖地扒住他的衣服,发出讨好的喵声。
"黑蛋,别弄脏我衣服!"看着衣服上的奥特曼被印上了两只黑爪印,夏冬宇的脸色难看了。
"喵……"猫眼看上了他手里的冰淇淋,脑袋一拱,舌头一伸……
"啊!"夏冬宇一个躲避不及,冰淇淋不偏不倚地喂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大约是被夏冬宇的尖叫声吓到,老猫嗖一声跑得不见踪影。
"哇!"夏冬宇看到心爱的奥特曼被巧克力糊的面目全非,哇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是爸爸今天刚给他穿上的新衣服,本来是要开学那天穿的,但是禁不住他天天磨,夏瑞终于把新衣服给他套上了。
结果,还没半天呢,就被黑蛋的脑袋瓜子给顶泡了汤。这下,爸爸一定会打他屁股,再也不给他买新衣服穿。
一想到以后的"悲惨"生活,夏冬宇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了?小宇?"听到他的哭声,夏非娘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二奶奶!黑蛋……黑蛋……"夏冬宇指着老猫离去的方向,抽抽噎噎。
"黑蛋挠到了他手里的冰淇淋,把衣服弄脏了。"周致尧捡起地上的冰淇淋,把糊满了冰淇淋的衣服指给夏非娘看。
"原来是衣服脏了啊!"夏非娘松了一口气,哄劝道:"小宇要上学了,是大孩子了,可不能随便哭!"
"哎?"听到上学的事,夏冬宇的哭声小了。
"来,奶奶给你擦擦眼泪。"夏非娘拿过手巾,给他擦眼泪。"都是小学生了,你要是红着眼出去,别的小朋友可是会笑你的。"
"真的吗?"被人笑可是很没面子的事,夏冬宇急忙抹了把脸。
"是啊!"夏非娘哄小孩很有一套,她打了水,把夏冬宇带到水盆旁。"来,二奶奶给你洗洗脸,洗干净了他们就不知道小宇哭鼻子了是不?"
"嗯。"夏冬宇乖乖点头。
等洗了脸,夏冬宇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然而,一看到胸前的惨状,夏冬宇的眼圈又有点红。
"又怎么了?"夏非娘问道。
"我的衣服……"夏冬宇撇了撇嘴,努力抑制鼻子的酸楚。
"来,把衣服脱下来,二奶奶给你洗洗。"夏非娘帮他把衣服脱下来,笑道:"洗干净了就没事了。"
"我怕我爸……"小脸皱了起来。
"一会儿二奶奶送你回去,黑蛋捣乱,可不关咱们小宇的事!"
听了这话,夏冬宇终于破涕为笑,然而小孩子的心眼不容小觑,眼看着夏非娘已经将他的衣服泡进了水盆,某人又不知足道:"我的冰淇淋才吃了一口……"
听了他的话,周致尧立即乖乖道:"小周叔叔再给你买一个。"
"好耶!"夏冬宇立即狗腿地跑到周致尧的脚边。"小周叔叔是大大大好人。"
周致尧笑开了脸,刚要逗弄他两句,一低头,却被夏冬宇肩膀上的一片红痕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他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夏冬宇左肩上的一小片红痕。不是涂上的,也不是伤疤,而是……与生俱来的,胎记。
"小宇,"周致尧有些颤抖地指着夏冬宇肩膀上的胎记,"这个是……"
夏冬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满不在乎道:"就是胎记嘛!"
他也觉得肩膀上有片红很讨厌啦,可是比起隔壁街小丽脸上那一块,长在肩膀上还算不错呢!
"不是,这……"周致尧激动地看着那块龙形胎记,这种形状的胎记他见过,无一例外,都是在周家的嫡长子身上。他能见到的,一个是他大伯,一个是他堂哥。可是同样形状的胎记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乡村小孩的身上?
"小周叔叔?"夏冬宇看看肩膀上的胎记,又看看莫名激动的周致尧。"冰淇淋还买不买了?"
周致尧回过神,恰好对上夏冬宇清亮的目光。他挤出一抹笑,故作平静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唔,草莓吧?哈密瓜也不错……"夏冬宇为难了。
"好,叔叔带你去买。"周致尧笑道:"不过叔叔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啊?"夏冬宇好奇道。
"你这个胎记真好看,给叔叔拍个照片好不好?"周致尧笑容满面。
"好啊!"夏冬宇得意地挺起了小肩膀。爸爸给他穿衣服总要遮住胎记,甚至还想过要把他的胎记磨掉呢!害他以为这个东西很难看,心里乱自卑一把的。
周致尧掏出手机,咔咔咔给夏冬宇拍了好几张照片,还给他的龙形胎记拍了个特写。
等照片拍完,一大一小手拉手准备出门。
"等一下,"夏非娘叫道。
"还有事啊?二奶奶?"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叫了。
夏非娘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件小背心,"穿件衣服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才是重点啊重点,哇咔咔
第三十二章
周氏企业大楼
合上最后一份公文,周致远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
大大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川流不息的车流,他站直身体,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楼下。
"总裁,您的咖啡。"秘书小心地将咖啡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周致远动也没动。
秘书见状,无声地退了出去。
自他接手周氏以来,日子就此和悠闲无缘,开会,出差,通宵达旦的工作,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常态。终于,周氏在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之下,庞大的企业体焕发了新的活力,而他也以三十二岁的年龄将周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外界对他的评价很高,什么企业金童,周家少帅,种种想得到或是想不到的溢美之词多被冠到了他身上。事业上已经取得了如此亮眼的成绩,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呢?
周致远的唇抿地更紧了些,深邃的双眼望着天边的浮云。不管事业上多么成功,却始终不快乐。而不快乐的原因,一直深埋在心底,是他不能触及的禁忌。
滴滴――手机震动起来。他转过头,看到扔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咖啡的香味飘进鼻端,他一手端起咖啡,一手闲适地拿过手机。首先看了看发信人,是他久未见面的堂弟,周致尧。
信息很快打开了,还是附带照片的彩信――堂哥,谁说龙形胎记只有周家人才有,快看看这个小朋友的胎记,是不是和你的很像?
看到这些话周致远一愣,赶忙滚动屏幕,一个大大胎记图案显示在手机屏幕上。很清晰的,和他的肩膀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种胎记他只在自家爸爸身上见过!当然,可能他爷爷身上也有,虽然每次都打趣说神太爱他们家的人了,每代的嫡长子肩头绝无例外都会打上这个烙印。
周致远摇头失笑,虽然这是周家的秘密,但是出现在别的小孩身上也不见得不可能。想到此,他回复了两个字:无聊。
"堂哥!"本指望这件事会引起堂哥的兴趣,没想到对方冷血至此。周致尧看着屏幕上两个大字,满腔热情都遭到了打击,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拨通了周致远的电话。
"嗯?"周致远漫不经心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这个胎记呢?"
"我为什么要关心?"周致远笑道:"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周致尧嬉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胎记!"
"总不能只准长在周家人身上吧。"
"那倒也是,"周致尧点了点头,"不过相隔千里,找到一个和你长着同样胎记的小孩儿太难得了。"
"事实证明,周家人不是特殊人种。"
"唉,也是,人家姓夏呢!"周致尧自言自语道:"难道八百年前是亲戚?"
"什么?!"周致远没有忽略堂弟不经意说出的话。"你再说一遍!"
"八百年前是亲戚?"周致尧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对!那孩子姓什么?"周致远急道。
"姓夏啊!"有什么不对吗?
"夏……"周致远脸上震惊未退,这个姓氏……他不自觉地捂住胸口,隐隐传来的痛楚在他全身蔓延开来。那个有着相同姓氏的男人,是他这辈子最深的伤痛。
"有意思吧?"周致尧不知道堂哥的心事,他继续说道:"我现在就借住在姓夏的人家,这个村子很有意思呢!"
"别玩疯了,快开学了吧?"周致远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哎呀,一想到开学就舍不得,"周致尧叹道:"虽然陈家庄是个小地方,不过这里的人都挺可爱的。"
"陈家庄?!"这三个字狠狠地敲进他的心里,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周致远重重一顿。
"是啊!"周致尧详细地讲出了某省某市直到某村的名称,他越说周致远的神色就越激动。不会错的,那个地址简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陈家庄,夏瑞。
尘封了七年的记忆,难道要在这一刻开启?
周致远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问道:"那个村里是不是有个人叫夏瑞?"
就在周致尧拉着夏非娘打探夏瑞消息的时候,夏非已经跟着陈诚去了城里。
几天没见张富贵,说不想是骗人的,可是对于夏非来说,要他承认自己想念张富贵,还不如把猪扔到天上飞。
"几天没见大龙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忙什么呢!"陈诚没形象的靠着车窗。
"大约还是在忙执照吧。"李牧打趣道。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别人的执照不出半月就能下来,他这个拖了快俩月了吧?"
"肯定是得罪人了,"李牧耸耸肩,"改天带他去庙里烧烧香。"
"切,烧香还不如塞钱来得快。"
"你这就说错了,"李牧低笑道:"拖这么久绝对不是钱的问题,点儿背不能怨社会,还是改改风水。"
"就你有理。"陈诚摊手,"给他打电话了没?"
"打了,怎么还不出来啊?"李牧望望梁大龙的店门,"要不我去叫他。"
"这家伙,倒学会摆谱了。"
就在李牧要开门下车的当口,梁大龙晃晃悠悠的出来了。他侧着头,一手遮着脸。三人见状,心里觉得奇怪。
"怎么了大龙?让人给煮了?"陈诚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转。
"没有!"梁大龙开门上车,尴尬地面朝窗外。
"嘿!我说你怎么了?"李牧一手把他的脸给扳过来,"给爷欣赏你一下的猪头!咦?……"李牧傻眼地看着他青紫的左脸,惊叫道:"大龙,说你猪头还真猪头了!"
"别,别瞎说!"脸上的青肿被好友发现,梁大龙索性转过脸,大大方方让他们看。
"我说兄弟,这是怎么回事?"玩闹归玩闹,见梁大龙脸上有伤,陈诚的脸拉了下来,很是严肃。
"没事。"梁大龙干笑,催促道:"不是要去吃饭吗?开车啊!"
"吃饭不急,你先把你脸上这伤说清楚。"
"真没事,"梁大龙赔笑道:"先开车,在这儿停着不好。"
夏非从倒车镜里看他一眼,沉默地将车开了出去。
几个人去了常去的烧烤摊,陈诚他们点菜,夏非开车去接张富贵。
"非非!"见爱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张富贵呆了一下,随即兴奋地叫了出来。
"嗯。"夏非轻咳一声。
"快进来啊!"张富贵就要伸手拉他,结果刚一伸手就看到满手的锯末,"嘿嘿,看我这手脏的。"
他讪讪地缩回手,笑道:"你先坐啊,我去洗手!"
夏非进了屋,见室内又添了好多东西,客厅里甚至还有两个圆凳可以坐了。夏非拎起凳子,发现上面落了一层木屑。
"有抹布没?"夏非探头问道。
"啊,有,有!"张富贵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条抹布。"我都忘了,干活时锯末飞得到处都是,凳子脏了吧?"
"把脸擦干净。"夏非接过抹布,不自在道。
眼前,张富贵双眼晶亮,头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脸部的轮廓往下滑落,一直流到他的胸膛里,夏非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等我一下!"张富贵不知道他的情绪反应,急忙跑回去擦脸。
没两分钟,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擦好了!"
夏非斜睨他一眼,看他额头上还挂着的水珠,一句话没说。
怕夏非说他敷衍,张富贵急忙凑到他身边,谄媚道:"非非,你是来看我的吗?"
"怎么可能?"某人故作高傲,"我和陈诚出来吃饭。"
"那,你吃了吗?"张富贵拉拉他的手,见夏非没有拒绝的意思,赶忙把夏非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咱俩一块儿吃吧?"
"我带你过去聚餐!"手被张富贵握着,夏非的脸上有点红。
"非非,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张富贵蹲在他面前,把夏非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看他像只大狗一样双眼晶亮地望着自己,夏非的心瞬间柔软了起来。他别开脸,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非非?"张富贵抓起他的手指轻咬一口。
"你属狗啊!"夏非猛地抽回手,"走了!"
"非非你生气了?"张富贵小心地看着他。
"没啦!"夏非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该走了,他们都在等了。"
"那好吧,"张富贵蹭蹭他的膝盖,站起身来,"我换个衣服好吧?"
"不用换了。"夏非瞄瞄他背心工装裤的打扮,"都是自己人,谁看你啊。"
张富贵摸摸鼻子,干笑两声。
夏非拉开凳子,率先往外走,张富贵跟在他后面,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咳,那个一下?也不过几天没见,想要亲近对方的愿望强烈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地步。
"唔!"夏非的手刚碰到门把,就被张富贵的一股蛮力给拖了回来。
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被狠狠地压在了墙上。
"干、干嘛?"夏非的结巴道,眼前的张富贵是陌生的,晶亮的小狗眼神已经蜕变成极具侵略性的野兽目光。
"非非……"张富贵专注地看着他,眸色越来越深浓。
"嗯?"大约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夏非的脸上越来越烫,面对张富贵这么专注的眼神,他悄悄垂下了眼睫,不敢直视。
炙热的,带着强烈侵略色彩的吻印了下来,夏非微微一愣,随即将手环上了张富贵的脖子,两个人丢弃了腼腆与矜持,忘情地吻着,张富贵的手伸进了夏非的T恤,腿也顶在了夏非的双腿之间。
"嗯……"轻轻地呻吟声在空荡的房间响起,漫长的深吻结束,两个人额头相抵,低低地喘气。
直到此时,夏非才发现自己已经背抵着墙壁,被张富贵死死地抱在怀里,他的腿半环着张富贵的腰,他心里一动,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宽松的T恤里伸进了一只大手,而那只的大手的下边……
小巧地乳-头正在张富贵的掌控之下,因为被抚摸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丝酥麻的感觉。从没被采撷过的部位如今被人罩在掌下,更丢脸的是自己竟然很,很有感觉!
夏非的脸轰一下烧了起来,他一把推开张富贵,踉跄着打开了大门。
"非非?"还沉浸在浓情蜜意里的张富贵,呆呆地看着夺门而出的夏非。"你去哪儿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是他表现的太菜鸟了吗?想到此,张富贵赶忙追了出去,吻技不好他可以学的,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嫌弃他啊!
"非非?"见夏非进了车子,张富贵也赶忙钻了进来。"到底怎么了?"
夏非瞪他一眼,还敢问,难道要他说因为太有感觉了所以落荒而逃吗?
"非非……"张富贵握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道:"我知道我不会亲嘴,你别生气。"
"不是那个!"妈的,不会亲还亲的他这么有感觉,要是会亲了还得了!
"那是什么?"张富贵也傻了眼。
"不要问了,混蛋!"
第三十三章
"什么?"陈诚毫无形象地指着梁大龙吼:"你竟然和工商局的人打架?!"
"你小声点儿!"这又不是啥光彩事。
"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咱得罪不起!"
"我知道啊,"梁大龙干笑,"就是一时冲动。"
"冲动你个头!"陈诚恨铁不成钢道:"把他们得罪苦了,有你好日子过。"
"那……那……"那也不能让人干屁股啊!梁大龙在心里腹诽。
"那什么啊?"陈诚狠狠地啃了一口肉串,呲着牙道。
"反正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梁大龙郁闷了。
"你少说两句,看大龙脸上的伤!"李牧指指梁大龙的脸。"说你笨你还就学不会拐弯了,要报仇不?"
"报仇?"梁大龙眨眨眼,心动了。
"是啊,"李牧理所当然道:"虽然他们是官老爷,可也不能没了王法不是?"
"怎么报?"梁大龙支棱起耳朵。
"没那么麻烦,找人盖布袋就行。"
"那……还是算了吧。"梁大龙有点心虚,这次商昊让他揍得不轻,再来一顿人就直接送医院吧。
"嘿,我就奇怪了。"陈诚一边拿着竹签剔牙,一边疑惑道:"我说你什么时候改了性了?以前不是没理还搅三分吗?这次受这么大委屈就算了?"
"不是,我……"梁大龙干笑,"其实我早就揍回去了。"
"早说啊!"陈诚和李牧对视一眼,"算你小子没白活,喝酒喝酒!"
梁大龙端起酒杯,借以掩饰尴尬的神色。说到他和商昊,那可真是没法用语言形容了。总而言之,就是他看商昊不顺眼,商昊看他不顺眼,想要老死不相往来,却因为工作上的事不得不偶尔见个面。
两个人的第一回合:商昊上了他。
第二回合:他咬了商昊的命根子。
第三回合:商昊挡了他的执照申请,他拿棍子砸了商昊家玻璃。
第四回合:两个人打了个平手,但是他一时脑抽把商昊给上了。
第五回合:还没开始……
不过,梁大龙的心在悄悄哭泣,你说他怎么能一时脑抽上了商昊呢!那可是个男人啊喂!自己明明喜欢的是大胸脯的女人!但是这事他不敢跟兄弟们说,怕被讽刺精虫上脑。
可是……商昊不仅被他上了,还被他揍得浑身是伤,一想到以后姓商的挟怨报复,他的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富贵来了!"陈诚招呼道。
"嘿嘿,又来蹭饭了。"张富贵憨厚道。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李牧拉开椅子,笑道:"坐啊!"
等夏非坐好,张富贵才在他身边落了座。
陈诚和李牧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富贵,最近活儿怎么样啊?"陈诚一边吃一边问道。
"挺好的,"张富贵掰开筷子递给夏非,"肯定能提前完成任务。"
"没等你们来我们就先吃了,"陈诚指指下去了一半的海鲜盘子,对夏非道:"再去要一盘吧。"
"不用了,够吃!"夏非推辞道。
"富贵?"李牧使个眼色。
"我去!"屁颠屁颠的去了。
夏非低着头吃菜,有点脸红。
梁大龙看着他们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有些奇怪,"喂,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瞒着你?"李牧挑眉,"你说有什么事瞒着你?"
"没有吗?"梁大龙抓头。
"有吗?"李牧轻笑。
"那……那就没有好了。"一个商昊就够他伤脑筋了,再来一些别的,他可怜的脑袋就要爆了。
"猪!"陈诚摇头。
"世界需要猪,娱乐时尤其需要。"李牧意有所指。
夏非听了他俩的调侃,对梁大龙投以同情的目光,聪明的没加入话题。
"海鲜来了!"张富贵小跑着端着盘子过来了。
"放夏非前面。"陈诚吩咐道。
"好嘞!"殷勤地放到夏非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夏非瞪他一眼。
"嘿嘿……"傻乐,赶紧把碍事的贝壳给挑出来,只给夏非剩下鲜美的贝肉。
"富贵,啥事这么高兴啊?"梁大龙狐疑道。
"啊?"张富贵回过神,轻咳一声,"我每天都这么高兴啊。"
"不是吧?"梁大龙挠挠头,"上次还喝闷酒呢!"
"没有的事!"赶紧撇清!
夏非脸上的红潮一直未退,眼见梁大龙都起疑了,不由得心慌地踹了张富贵一脚。
"非非……"张富贵有点委屈。
"有意见?"斜睨一眼。
"没有!"举手保证。
"别闹了,吃菜!喝酒!"知道夏非脸皮薄,李牧把话题给带了开来。
"对,对,喝酒!"陈诚朝梁大龙举杯,梁大龙反射性地灌了半杯下去,等回过神,已经忘了自己曾经问过什么。
"说起来,我这次去南市倒遇上了一个人。"李牧撑着下巴,悠然道。
"谁?"陈诚捧场问道。
张富贵和夏非没理这茬儿,你来我往吃得很开心。
"李秀秀。"
"噗!"张富贵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她,她……"
那女人暗恋非非!!!这是张富贵脑子里唯一的念头!顾不得擦掉嘴角的残液,他慌乱地看着夏非。那个女人是夏非高中时的校花,多少优秀男生看不上,单单对夏非钟情!
"张富贵!你当你是喷壶啊!"梁大龙傻眼地看着半桌酒菜都被张富贵喷出的残渣污染,这小子搞什么鬼啊!"不就一个李秀秀,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她……她……"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张富贵心急地扯住夏非的胳膊。
"她还问夏非好呢!"李牧火上添油道。
"我……不……"张富贵急得脸都白了。那女的不只是校花,据说还考上了名牌大学,要是对方出手,自己……越想越心寒。
夏非看着被张富贵喷过的食物,叹了口气,慢慢放下了筷子。
"服务员!"招招手。
"非非!"现在吃东西不是重点!
夏非无奈地看他一眼,对方紧紧抓住他手臂的动作泄露了心底的不安。他很想对张富贵说不要担心,他根本连那女人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不过一个路人甲而已,紧张个屁!
看着他俩拉拉扯扯的,陈诚自动接过了点菜的活,李牧撑着下巴,似笑非笑。
梁大龙瞪了半天眼,仍然是不明所以。
"其实我不只见到了李秀秀,还遇见了乔洛呢!"李牧不紧不慢地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乔洛喜欢李秀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诚插话道。"于是这就是千里追爱了?"
"那夏非怎么办?"梁大龙口无遮拦道:"谁不知道李秀秀喜欢夏非啊!"
"非非……"张富贵快哭了。
"听他们胡扯!"本来就不关他的事,让这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说,仿佛他倒成了主角。"谁说李秀秀喜欢我!"
"大家都那么说。"梁大龙兴致勃勃道,当时全年级都传遍了的,而且李秀秀没有否认哦!
"她没有喜欢我。"夏非耸耸肩,让服务员把残羹剩菜撤下。
"不可能!"
夏非拆开一双新筷子,从容地夹起新上的海鲜。"她确实不喜欢我,你们别坏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李牧微笑。
"因为她没跟我说过她喜欢我啊!"夏非一副看笨蛋的表情。
"咳,咳……"这下轮到陈诚呛着了,这是什么逻辑!
"菜都上了,吃吧!"夏非比比筷子,带头开吃。
张富贵紧张地吃不下饭,夏非把筷子硬塞到他手里。
"非非……"除了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别的来了。
"笨蛋!"夏非斜睨他一眼,手伸到桌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张富贵心里一震,惊喜地看着夏非。夏非维持着面部平静,单手剥虾吃。
要说他不知道李秀秀喜欢他是骗人的,当时全年级都在传,而且那女人看他的眼神是热烈了些,可是当时他担忧着母亲的病,又怕父亲太过劳累,还要努力在学习上冲刺,实在是没时间考虑感情的事。
而且,他农村穷小子一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学校里最美丽的女孩会对他青眼相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对方再怎么眉目传情他都没感觉。想要拒绝,对方又没有明确说过,他能做的,只有远远躲开。
饶是这样,也得罪了学校里暗暗爱慕李秀秀的男生们。其中,尤以乔洛为甚。乔洛对他的敌意,自小就有,不过他实在是懒得想这些。他家条件不好,不像乔洛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他放学后的时间可是要帮着家里做家务的。那个时候,唯一能帮到他的就是张富贵。
所以,他对自己喜欢上张富贵这件事,并没有太惊讶。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水到渠成,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生活,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至于乔洛陷害他的事,都过去了那么久,早就忘了。
"提到他们,真晦气。"夏非撇嘴。
"嘿嘿……"两个人偷偷在桌下握着手,张富贵明白这是夏非让他安心,不然以夏非这么别扭的性格,要让他在朋友们面前表现任何亲密的行为都会要了他的命。
"夏非,你咋单手吃虾啊?右手废了?"刚甜蜜了一下,梁大龙立即跑出来杀风景。
话音刚落,就见张富贵用吃人的目光瞪着他。
"你看我干嘛?"某人还不自觉。
"我不跟笨蛋一般见识!"张富贵怒道。
"你说我笨?"梁大龙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明明是你比较笨!"
"是你!"甜蜜的牵手被破坏掉,张富贵的火气也上来了。
两个人开始互相指责起来,李牧和陈诚不仅不劝架,还一个劲儿的拱火。
夏非看着两人幼稚的笨来笨去,理都不理。
果然,一顿饭吃完,梁大龙和张富贵又没事了,还拍肩搡胸地约好下次一起喝酒。
"夏非,走了!"陈诚招呼道。
"嗯。"夏非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这就走了啊?"张富贵抢了副驾驶的位子,巴巴地看着夏非。
"坐好,先把你送回去。"
"那啥……"张富贵咬咬牙,不顾后座李牧的讪笑挤出一句话。"不能不走吗?"
"哎?"梁大龙耳尖听到了,"稀罕啊,他们不走有地方住吗?"
"我……我……"他只是不想非非走,其他人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
"想我们不走啊……"李牧故意卖关子。
张富贵立即转头往后看,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那是不可能的!"陈诚得意道。
"啊!"支棱起的耳朵立马耷拉下来,张富贵可怜巴巴地看着夏非。"非非……"
"大龙,到了。"夏非没搭理他,这个笨蛋,当着全车人的面让他留下,他可没那个脸!
"好嘞,我下了,"梁大龙下了车,挥挥手。"哥几个回见!"
"滚吧!"
车子开得再慢,还是到了张富贵干活的小区。
"你们不进来坐坐吗?"张富贵磨磨蹭蹭道。
"不去了,"夏非假装不在意地看着他,"回吧。"
"哦,那你到家给我电话。"
"富贵,我们俩保镖你都不放心啊?"陈诚调侃道。
"也没有啦!"不好意思地抓头。
"行了,也不是故意带走你家非非的,实在是明天有事。"陈诚正色道:"明天有大客户来,夏非还得跟我接客呢!"
"说什么呢你!"夏非脸红了。
"哦,那你们路上小心!"张富贵依依不舍地从车窗边退开。
夏非再瞄他一眼,开车上路。
他家非非……嘿嘿……某人目送着远去的车影,傻乐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过十点半的话,就不要等了……朗最近是有心无力,有时间的话是一定会写的,真对不起一直等朗更文的大人们,九十度鞠躬~~
第三十四章
黑亮的加长版豪华轿车停在周氏企业大门前。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恭谨地打开后车门,很快,一只修长的腿从车里迈了出来。
"好帅啊!"赶着上班的女职员们停下了脚步,偷偷将爱慕地眼光投向从车里下来的俊帅男人身上。
冷漠而俊美的五官,高挑结实可以媲美模特的身材,这就是周氏新一代的掌门人――周致远。
可惜,这样的一个人,对于女职员的爱慕眼光从来都视若无睹。他走下车子,面无表情地往电梯的方向行进。
"总裁好!"随着他的脚步,问好声依次响起。
他向着职员们点头示意,面容比下车时要温和,可是仍然不见一丝笑意。
"总裁长得好帅啊!"某新晋女职员眼冒红心道。
"少做梦了!离总裁三米远都感觉得到寒气逼人。"早就对总裁魅力免疫的老鸟嘲讽道。
"可是总裁最近被评为公司里的首席单身汉呢!"菜鸟仍然没从总裁的风采中回过神来,"英俊多金,能力高强,身材一级棒,比小说里的男主角还要诱人!"
"醒醒吧,小妹妹!"老鸟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拎进电梯,"总裁年年被评为首席单身汉呢,这种超优质的男人你就不要幻想了,小老百姓还是现实一点!"
"难道你都不好奇总裁的女友吗?"菜鸟喋喋不休。
"好奇,"老鸟没好气道:"那也要他有才行啊!"
"哦?"心花朵朵开,"那么说人人都有机会?"
"哼!"角落里不知谁在嗤笑,"如果人人有机会的话,为什么七年来无一人得手?"
"啊?这么惨?"
"我怀疑在总裁眼里,全公司的女职员就像一根根移动的木头。"
"怎么说?"
"排成墙都懒得看。"
"啊……"菜鸟傻眼,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消极。"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总裁肥水流入外人田吗?"
"不然呢?"电梯里的老鸟们齐齐瞪她。"饭要多吃,白日梦少做了!"
"可是……"菜鸟还想扑棱下翅膀。
"到了!"一巴掌拍醒。"上班!"
"邵,帮我把这几天的行程都空出来。"听了特助的汇报之后,周致远吩咐道。
"空几天?"邵立行眼里有丝疑惑。
"三天或者更多吧。"周致远思忖道。
"您要休假还是……?"好秘书不应该问太多,但是把在几个月前就拟定的行程空出来,还真是让人头疼。
"休假。"
"啊?"一向镇定的邵特助也不禁有些吃惊,跟了周致远三年,他很少有休假的时候,所有的时间全贡献给了工作,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可是现在,工作狂人要休假了?还是三天?他转头往窗外看了看,没错啊,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
"很惊讶?"对于下属的惊讶,周致远皱了下眉。
"没有。"赶忙把面部表情调回正常,邵立行道:"可以的,明天开始可以吗?"
"不,今天就要休,你把紧急的公务送过来,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打扰我。"
"是!"看来事情很紧急了,不过幸好老板责任心比较强,没有突然玩失踪。
紧急的公文一件件送了进来,周致远还招了几位经理吩咐事情。等他把紧急的事务处理完毕,立即关掉电脑,办公桌也恢复整洁。
"老王,我要用车。"绕过秘书,他直接找了司机。
邵立行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的动作,什么事这么着急?上次谈下几亿的订单也没见老板慌乱过半秒。可是现在,他发誓他看到了老板眼里的焦急。
"有处理不了的事再跟我联络,明白?"周致远正色道。
"是。"邵立行躬身道。
点点头,周致远出了办公室。
邵立行傻眼地看着老板扬长而去,喂!到底发生了事?
楼下,豪华轿车稳稳地停在大门前,等待主人的驾临。
在豪华轿车的后面,还停着一辆七人座的公务车,也开着车门。
"总裁好!"周致远在大厅里行进,身后跟了几个人。
总裁走在前面,看样子是要到大门口去的,他们也是要到门口,可是再着急也不敢越过总裁。
"嗯,要出去吗?"周致远随口问道。
"是的,要到某省去考察。"职员甲紧张道。他们这一批人中,职位最高的也不过是个主任,面对集团的最高领导人,紧张地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哦?某省?"周致远挑眉,"很巧。"
"啊?"不知道巧在哪里。
"跟你们同路。"周致远难得多说了一句。
"是吗?"某不知死活的小职员兴奋道:"我们要到某省某市的陈家庄去呢!"
"什么?"周致远猛然顿住脚步,"你们要去陈家庄?"
"是啊!"几个人齐齐点头,总裁好神勇,竟然连那么小的小村庄都知道。
几个人走到大门前,周致远的司机已经打开车门恭立在车边了。
"老王,把我的行李拿出来。"周致远吩咐道。
司机有些疑惑,但是仍然默不作声地将小小地旅行袋从车里拿了出来。
"你们几个,"周致远转头对拿几个准备上车的人说道:"车里还有空位吗?"
"有,有,有……"仍留在车外的某职员结结巴巴道。
"那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于是,这是个什么状况咧?
车上的几个人,连同司机都紧张地不得了。
总裁要跟他们到陈家庄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村庄。
这都不算什么,看总裁提着行李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好奇他到那里去干什么。要说监督他们工作吧?怎么可能!他们不过是周氏的一个分公司的小小技术部门,虽然有幸在总公司占据了一个楼层,可是和总裁的位置隔了十万八千里远。要监督他们工作,随便一个经理就够了。
可是,竟然是集团总裁,爹呀娘啊,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啊!几个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而那个造成他们紧张地腿都发抖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言不发。
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周致远难得地陷入了沉思。昨天,堂弟已经把有关夏瑞的现状告诉了他。夏瑞,七年前奉子成婚,妻子却因为难产而过世。夏瑞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抚养长大。
而这几年,夏瑞的感情一片空白。陈家庄的人都说夏瑞重情,妻子死了多年,却从来没跟任何女人有过牵扯,生活规律地像个和尚。也许,是没有任何女人及得上妻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吧。
这是堂弟传给他的原话,据说这话是夏瑞的二婶说的。既然是亲近的人,那么也许这话有非常的可信性?但是,可能吗?周致远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肩膀,在那里,有一个和夏冬宇,对,就是堂弟拍照的主角,也就是夏瑞儿子肩膀上一样的胎记。
夏冬宇的年龄,还有肩膀上的胎记,让他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思考。难道当年……周致远皱起了眉,耳边似乎又回响起那个清亮的嗓音:"我很爱她,我要和她结婚!"
"那么我呢?"痛苦到要发疯的自己。
"男人和男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让一切回归正途吧!"
"不!我不放你走!"狠狠地抓住他的肩膀,死不放手。
"不要这样,尹柔已经怀孕了。"
"什么?"惊诧到极点,"她怀孕关你什么事?!"
"那是……我的孩子。"那人垂下眼睫,挡住了所有的情绪。
"不!不可能!"一把将他推开老远,"你骗我!"
"这是真的,"那人咬着牙,坚定地抬起头,"那是我的孩子,我要负责。"
"不!"慌乱地看着对方,"不要这个孩子行不行?不要离开我!"
"我爱的人是尹柔。"那人一字一句道。
"不对,你爱的人是我!"心慌地扯着他的手,死死攥住。
"男人和男人怎么会相爱呢?傻瓜才会当真。"
"就算傻我也认了,不要那个孩子,也不要和那女人走!"
"不,"一向温和的人坚定地拒绝了他。"我要和尹柔结婚。"
"夏瑞!"心哗啦碎了一地。"我不会放你走的。"
可是,再怎么坚决不阻挡不了爱人离开的脚步。
他想过一切留人的方法,也曾经想把夏瑞藏在一个无人孤岛,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了。
但是,这终究是个梦想。打倒他的,不是强权,不是诡计,而是夏瑞的眼泪。
犹记得,那个晴朗的天气,夏瑞的眼泪一颗颗从眼里滚落。
认识那么久,夏瑞是温和的,是顺从的,也是经常微笑的。可是那一次,他哭着求自己放手。
周致远抬手按住自己的左胸,不能再想了,被一颗颗眼泪划开的伤口已经痛了七年。不论怎么努力遗忘,却仍然在午夜梦回时侵扰他的思绪,想要忘,却忘不掉。
只能这么痛着,看不到愈合的那一天。
"总裁,快到了。"一路上,周致远都在深思,旁边的下属当然没人敢打扰他的思绪。眼看着接应他们的车子已经到了,某职员急忙出声提醒。
"嗯。"周致远点点头,仍然望着窗外。
路边的一辆宝来开了双闪,周氏的公务车立即打灯停在了公路边。路边,立着两个年轻人,周致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兀然发现其中的一个男人有几分神似夏瑞!
这个人……周致远思索了下,想到曾在周氏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之所以记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和夏瑞长得有几分像,当时看到他时自己还愣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巧?此人与夏瑞有什么关系吗?周致远想了想,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陈家庄快到了,他已经无暇去思考与夏瑞无关的问题了。
宝来在前,公务车在后,很快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欢迎欢迎!"陈诚跳出车子,满面笑容。
"你好,打扰了。"周氏方面的人笑容可掬地和陈诚握手。
众人下了车,周致远走在最后,周氏的人稍显局促地立在他身边,某职员就要为他做介绍。
"不用了,"周致远摆手,"我来这里不是为工作,你们继续。"
"请问……?"隐约看出他的来头不小,陈诚迟疑道。
"啊,陈经理,我们还是按计划进行吧。"某职员急忙截住他的话,看总裁的意思,是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好吧,里面请。"陈诚急忙带他们进办公楼。
此时,夏非也放好了车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见他过来,周致远出声道:"等一下。"
众人齐齐停住脚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夏非迈上台阶,看大家站在入口处不动,奇怪道:"怎么了?"
周致远打量着他,更加怀疑他和夏瑞的关系。"你贵姓?"
"我姓夏。"夏非回道。这人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你认不认识……夏瑞?"最后两个字就像刀子划过他的喉咙,周致远发现自己的嗓音异常沙哑。
"认识啊!"夏非点头,"那是我堂哥。"
"很好,"周致远轻轻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请带我去见他。"
第三十五章
"你和瑞哥是……?"夏非迟疑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男人可是有着显赫的身份。
"我们是老朋友。"周致远逸出一抹笑,似乎不愿多谈。
"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甚至也没听瑞哥提起过。
"我是夏瑞读书时的朋友。"
夏非点点头,见男人眼里似有若无的防备,聪明地不再追问。
两个人并肩往村子里走,陈诚是想让他开车带男人去的,可是这个带着强烈上位者气息的男人,坚持要走路。
"要我给瑞哥打个电话吗?"夏非比比手机。
"不,"男人摇头,带着不容质疑的拒绝。"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那好吧。"夏非心里疑惑更深,这个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要见到老朋友的喜悦,反而面色凝重。不过,在陈家庄,任这个男人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伤他哥一根寒毛!
两个人先到了夏瑞的家里,开门的是夏瑞娘,身后还巴望着一对古灵精怪的大眼,夏冬宇小朋友是也。
"大娘,瑞哥呢?"夏非问道。
"到学校去了,你找他有事?"
"嗯,这位大哥说是瑞哥的朋友。"夏非比比周致远。
周致远轻轻鞠了一躬,缓声道:"您好。"
"哦,你好!"夏瑞娘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是瑞瑞的朋友,这个礼也算大了。
"小叔叔?"夏冬宇扒着奶奶的衣襟,好奇地大眼打量着夏非和陌生人。
"嗯?"夏非冲着他乐。
"爷爷给我逮了一只小麻雀呢!"兴高采烈的显摆。
"好,我先带这位叔叔去找你爸,回头没事了再来看你的小麻雀,好吧?"
"嗯!"夏冬宇点点头,挥手道:"我等你哦!"
这个孩子,就是致尧说的那个小孩吧。
周致远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稚嫩的小脸,致尧说他的肩上有和自己一样的胎记。细看他的眉眼,仿佛真能看出周家人的影子。
可是,这个孩子确实是夏瑞的孩子。那么,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孩子的妈确定是尹柔的话,那就更不可思议了!尹柔是他的情敌没错,可是尹柔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呢?他发誓他没和尹柔有任何不正当的来往!
再看那可爱的孩子一眼,周致远一言未发地跟着夏非出发到村里的小学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瑞的学历不应该屈就一所村办小学。"这位夏瑞的堂弟说他的哥哥七年如一日,留在村办小学里教书。
夏瑞一向聪明,毕业的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师范大学之一,这样的学历,再加上夏瑞优秀的学习成绩,怎么看都不可能屈就在一所村办小学里。
"哦,这个啊,"夏非露出一抹笑,"当初他回来时,县里的高中也请过他,不过当时大嫂身体不好,他不放心。"
"你大嫂……是尹柔吗?"周致远咬牙道,他没忘记当初这个女人多么疯狂的迷恋夏瑞的。
"是啊,你也认识她?"夏非眼睛亮了下,随即又暗淡道:"可惜她去世的早。"也导致了瑞哥多年的抑郁不乐。
周致远轻哼一声,他当然知道那女人去世了,甚至在听闻那女人已经去世几年的消息后,心里是又郁闷又快乐。快乐的是梗在他和夏瑞之间的障碍终于消失了,郁闷的是他怎么没早收到这个消息!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村边的小学旁。
越接近那个地方,周致远的心跳就越快,他不得不板着脸努力压下心底的悸动,只要再转过一个弯,就能见到七年不见的恋人,他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
"哥!"远远地,就能看到小学外的围墙边蹲着一个清俊的身影。
似乎距离太远,夏瑞没听到他的叫喊,仍然专心地握着粉刷在墙上作画。这是他每个学期的习惯,在学校的外墙上写字,画画,让新学期来上学的孩子们能有个愉快的心情。
见夏瑞没有回应,夏非就要继续喊。
周致远制止了他,低声道:"你先走吧。"
"什么?"夏非皱皱眉头。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周致远淡然道:"请回吧。"
"可是……"
"不要打扰他。"周致远摇头。
也许是男人的气势太强,也许是他眼里的渴望震慑了自己,夏非摸摸鼻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夏瑞专心画画,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专注地凝视自己。
周致远贪婪地看着夏瑞的身影,这个人,还是多年如一日的简单,浅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七年过去,这个背影仍然像多年前两人初遇的那一刻。
他似着魔一样,慢慢地朝夏瑞走去。
一步一步,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足音,也似乎能听到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七年的离别,换来得不是感情的解脱,而是心灵的枷锁。如果说他当初放夏瑞走是在赌气的话,那么经过两千多个日夜的煎熬,他已经将自己修炼成一具行尸走肉,而他的灵魂,已经被夏瑞带走了。
至今,不得归位。
陈家庄这个地方,并不是第一次来,在和夏瑞分手三个月后,他因为熬不住彻骨的思念偷偷跑来。然而,等着他的,是夏瑞扶着大腹便便的妻子在小树林里散步的身影。
那两个人有说有笑,让躲在车子里的他痛得要疯掉。
当初放夏瑞走,是因为相信对方爱着自己,甚至他觉得夏瑞是有苦衷的。而现在,才三个月自己就熬不住了,他相信夏瑞也在经历同样的煎熬。然而,夏瑞脸上的笑震慑了他,甚至有种被愚弄被背弃的羞辱感。
同样的三个月,自己过得生不如死,夏瑞却笑盈盈地扶着怀孕的妻子散步。夏瑞并没有想他,夏瑞并没有因为离开他变得痛苦。
那么,像个小丑一样借酒浇愁的自己算什么?所以他带着满腔的愤恨离去,他发誓不再让任何人像夏瑞一样玩弄他的感情。
那个意气风发的周家长公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以玩弄他人感情为乐的周氏恶魔。然而,再多的感情游戏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洞,在游戏人间两年后,周致远终于大彻大悟,将全部的心力投注到事业上。
事业的成功是不眠不休的工作换来的,不是故意那么努力,而是一旦停下来,刺骨的疼痛就紧随而来。这样的痛,不是那些过客般的俊男美女能给予的,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午夜梦回时他喊出的名字是――夏瑞。
可是,他怎么能去打扰夏瑞的幸福生活呢?离去时,夏瑞流下了眼泪。离开后,夏瑞笑得很开怀。夏瑞心里有谁,已经不用再问。爱一个人,就让他幸福。如果自己给予不了,那么就让他到能给他幸福的人的身边去……
天杀的,这个决定让他痛苦的要死掉!于是,不再打探他的消息,就让他彻底的忘掉这个人,然后在夜深人静时,把两个人共有的快乐回忆拿出来回想,假装他只是出门远游,总有一天会回来。
"呼……"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夏瑞站起身,伸个懒腰。
"画完了?"有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是啊!"夏瑞笑容满面地回过头,一看到来人,眼瞪地老大,他惊叫一声,手中的粉刷唰一下飞到男人的身上。"你,你,你……"
"瑞瑞,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里!"夏瑞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就是你欢迎老朋友的方式吗?"周致远压下心里的激动,假装淡然地指指胸口的粉渍。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眼看男人干净的衣服被他甩上的粉刷沾湿了一大片,而且那粉红色的颜色……天!夏瑞慌忙伸手给他擦拭,修长的手指在男人的胸口揉弄,没弄干净男人的衬衫倒把男人的欲火给勾了起来。
"瑞瑞,不要擦了!"男人狼狈地后退一步,期盼了好久的重逢不能毁在他的兽性上。
"真对不起。"夏瑞尴尬地表示歉意。"那个,你怎么在这儿?"
"洽公。"周致远深邃地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夏瑞,"我公司里有业务到这里来谈。"
"啊?"夏瑞惊讶,"你家的公司不是很大吗?怎么会找到村里来?"
周致远轻咳一声,"我们找的是……陈诚的公司。"是叫陈诚没错吧?他隐约听到了对方的自我介绍。
"哦,是陈家啊!"夏瑞点点头,看来是凑巧了。
"瑞瑞,这么久不见,你不请我到你家去坐坐吗?"
"好啊,不,不!"下意识点了头,旋即想到家里那个小宝贝,夏瑞脸色一变,头摇得飞快。
"怎么了?不方便?"周致远问道。
"呃,我家没人。"夏瑞面不改色地撒谎,绝不能让眼前这家伙发现他的秘密,小宝贝的眉眼与这个男人有七分相,以前还可以借口说是像妈妈,现在正牌爸爸来了,两个人坐到一起绝对会引起猜疑的。
"你没钥匙吗?"周致远挑眉。
"没有。"很肯定的点头。哪怕钥匙就在裤袋里,也要坚决否认。
"可是,我这么远过来,很想到你家看看。"周致远真诚道:"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很好啊!"夏瑞端出一副笑容。
"尹柔呢?"明知故问。
"她……"笑容消失,夏瑞低声道:"她去世了。"
"啊!"看到他低落的样子,周致远心里一痛,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吗?"我很抱歉。"
"没关系,她走的很从容。"而且留给了他举世无双的宝贝。
"瑞瑞,"周致远温柔地看着他,"不要难过。"
"不会的,"夏瑞抬头,微笑。"已经过去了。"
因为夏瑞不肯带他回家,两个人只好到学校里聊天。
陈家庄的小学校很小,也不过两排平房而已。但是校舍有种历史感,再加上各色花木的点缀,颇有点怀旧的气息。
夏瑞搬出两张椅子,又给周致远倒上水,笑道:"不习惯吧?"
"没有,这里很安静。"此时,两人坐在一个小花坛前,促膝而坐。这么简单而安静的环境,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夏瑞看着记忆中的男人,英俊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是气质蜕变的更加稳重成熟。锐利的双眼带了些讥诮,眼角也有了细纹,薄唇轻抿着,整个人似乎被包裹了一层薄冰,再也不复往日的晴朗。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个男人?夏瑞的眼里闪过探寻。
"还是老样子,接管家族企业,然后努力工作。"周致远轻描淡写道。
"没有……结婚吗?"夏瑞垂下眼睫,假装云淡风轻。
"没有。"周致远肯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夏瑞惊讶,"你不是早就订婚了吗?"
"什么?"周致远皱眉,"我没有订过婚。"
"可是报纸上都写了啊!"夏瑞的语气一瞬间有点激动。"不是和钟家的大小姐吗?"
"钟家?"周致远努力回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吧。"
"什么叫好像?"
"我是说好像是报纸上有登载过,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我都没印象了。"
"怎么会这样……"夏瑞轻叹一口气,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联络旧情人的时候,却在报纸上看到商政世家联姻的消息,刚刚积聚起的一点勇气随即烟消云散……是了,当时两个人分手已经两年,周致远也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凭什么认为对方还会记得自己呢?
"瑞瑞,为什么尹柔去世之后不跟我联络?"周致远将话题转到他关心的问题上。
夏瑞沉默半晌,低声道:"那时很伤心。"
是的,虽然他对尹柔只有兄妹之情,可是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又拼死为"自己"产下儿子的女人,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愧疚。
有些事,尹柔至死都不知道真相,她走的时候笑着说自己很幸福。他强颜欢笑,心痛如刀割,如果当初他能早那么一步,那么悲剧就不会发生,尹柔也不会因为怀孕失去生命。
如果那一天……夏瑞痛苦地闭起了眼睛。
第三十六章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致远发现,夏瑞对自己的态度十分之不热切。
如果他没料错的话,夏瑞是不想他知道关于夏冬宇的事。儿子?多么陌生的字眼,自从对夏瑞认真之后,他已经不再去想关于子嗣的问题。周家家大业大,旁系亲属又多,以后随便在哪家挑一个继承人就好。
所以,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周致远并没有争夺的心思,他心里唯一重视的,只有夏瑞。
"瑞瑞,你家人该回来了吧?"太阳已经偏西,两人也坐了很长时间了。
"他们不会回来这么快的。"夏瑞很肯定的说。
"你家都还有什么人?"周致远不经意道。
"爸妈还有我儿子。"夏冬宇的存在是不容抹煞的事实,夏瑞没打算隐瞒,但是又不能让对方发现真相。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告知儿子的存在,又不让两个人见面。
"你儿子?"周致远挑挑眉,"那一定很可爱,我这个做伯伯的,该送孩子一份见面礼吧?"
"他跟我妈走亲戚去了,还没回来。"夏瑞不自在道。
"真不巧啊,他们不回来也不是办法,我还打算今晚到你家借宿呢。"周致远遗憾道。
"你说什么?"夏瑞有些慌,"你今天不回北市吗?"
"本来是打算回的,但是见了老朋友就不打算走了。"周致远深深地看着他,笑道:"七年不见,难道不应该秉烛夜谈到天亮吗?"
"呃,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吗?"夏瑞皱眉道。
周致远叹了口气,挫败地看着夏瑞。"瑞瑞,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呢?"
夏瑞故作镇定的看他,心说你赶紧走吧,分手都七年了,还想着旧情复燃怎么地?好吧,就算彼此间还有那么点星星之火,可是自己偷了他的儿子的账又该怎么算?!
当年的事,很难说对与错,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孩子也活蹦乱跳的生活在世上。自己唯一的愿望就是守着老母稚儿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北市的繁华,往日的种种,都已经成为了记忆中发黄的老相片。
虽然偷养人家的儿子很心虚,但是生恩不似养恩,谁要是跟他抢小宇,他就跟谁拼命!
"瑞瑞?"见他发呆,周致远低声唤道。
"那个,"夏瑞清清喉咙,皱眉道:"我都奔三张的人了,你能不能不叫我乳名?"
"可是七年前我一直这么叫啊!"周致远摆出一副受伤的面孔。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夏瑞坚定道。"以前的事我都忘了,现在是老朋友叙旧,这旧事也谈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
听出夏瑞话里明显的赶人之意,周致远暗暗叹了口气。"我不远千里而来,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吗?"
夏瑞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了,不能再拖了。
"瑞瑞,不管你对我什么态度,今天我是一定要到你家借宿的。"
"你……"夏瑞不悦地看着他。
"别生气,我实在是没有回去的力气了。"周致远装虚弱。
"那你怎么办?"
"真的不能去你家吗?"周致远希冀道。
"不能。"坚定的摇头。
"那你能不能带我最近的宾馆?"
"呃……"陈家庄是没有宾馆的,最近的宾馆也要到附近的市里去。"那么远,我怎么带你去呢?"
"那就去你家好了。"周致远笑道:"对了,你的家人一直不回来的话,你晚上要怎么办呢?"
"哦,我到非非家去好了。"夏瑞耸肩。
"菲菲?"周致远的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那是谁?"
"咦?不是非非带你来找我的吗?"夏瑞疑惑道:"就是我堂弟啊!"
周致远悄悄松了口气,如果真有那么个叫菲菲的女人,他绝对会人踹到外太空的!他发誓!
"对了,非非怎么带你过来的?"夏瑞后知后觉道。
"就直接从陈诚的公司到了这里。"周致远无辜道,虽然已经到夏瑞家里拜访过了,但是既然夏瑞有意隐瞒,那么他还是配合一下好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夏瑞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你可以睡在非非家,那我也可以吧?"
"不可以!"夏瑞拉下脸,"总之你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一向温和的夏瑞难得强硬了一回,满脸不悦地带着周致远到了陈诚家公司。
"这就是你的车?"夏瑞指指那辆挂着北市拍照的公务车。
"嗯,是我和同事共用的。"
"那你和同事一起走不就好了?"
"不行,我留下来还有事要谈,他们要连夜赶回去。"谅这几个下属也没胆留下来!
"是吗?"夏瑞狐疑道。
两个人正在争论,办公楼里已经走出了周氏分公司的职员。考察的事早就按程序办妥了,可是总裁一直没露面,又没有新的指示。他们是即不敢请示,又不敢随便开溜,只得留在客户的办公室里闲聊。
嘴皮子都快磨薄了,茶水也灌了一肚子,眼看太阳即将下山,总裁才悠哉地回来了。
"总裁!"几个人站在车前,恭敬问好。
"咦?你已经做总裁了啊?"夏瑞好奇道:"以前你只是经理助理呢!"
周致远苦笑一声,"瑞瑞,都过了七年了,我也该做出点成绩了。"
旁边的几个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用好奇地目光看着夏瑞。虽然总裁日理万机,一般职员很少能得窥龙颜,可是见过的人都知道总裁铁面无私,冷漠无情。可是现在这个带着讨好意味的男人,真的是总裁?
几个人偷偷的用眼神交流,谁也不敢将心底的疑问问出口。
"事情都办妥了吗?"察觉到下属好奇的目光,周致远轻咳一声。
"报告总裁,都办妥了。"
"那好,先送我到最近的市里。"周致远打开车门,轻推夏瑞的腰。"瑞瑞,上车。"
"喂,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夏瑞不愿上车。
"那我住你家。"
"你!"夏瑞心里堵了一口气,但是又承担不起让周致远住自己家的后果,只得硬着头皮上车。
周致远见他挑了最角落的位子坐下,心里偷偷舒了口气。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将人拐到自己身边就好。
此时,临时到车间去的陈诚也赶了过来。见周氏的人要走,急忙提出到市里用晚餐的提议。周氏的人偷偷看总裁,见大老板摇头,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愿,赶忙跳上车驶离了周家庄。
只有陈诚觉得疑惑,怎么车里那个人越看越像夏瑞啊!
想到此,他就想找夏非问一下,然而到车间里转了一圈也没找着人。陈诚觉得纳闷,这么大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致尧,你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乔洛从南市回来后,第一时间跑到夏家去打探情况。
"还好。"周致尧皱眉,不愿承认求爱计划不顺畅。
"那么,什么时候能让我欣赏到结果呢?"因为到南市和李秀秀见了面,所以乔洛的心情还蛮好的。当然,如果能欣赏到夏非吃瘪的样子,他的心情一定会更好的。
"这……"周致尧迟疑了。
"都快开学了,再不让我看到结果,那……"乔洛指指车里的纸盒,"奖品我都准备好了。"
"赌注能不能……"不说夏非没有表现出喜欢自己的意思,一想到拿着心上人去打赌,周致尧的心里还在挣扎。
"怎么?这个彩头太小了?"乔洛耸耸肩,"只要你赢了这局,奖品你随便挑!"
"我不是……"
"难道你还没搞定?"乔洛嗤笑一声,"不会吧?这不像你周帅的作风啊!"
"谁说我没搞定!"周致尧嘴硬道:"你等着瞧!"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乔洛笑得灿烂,"离开学日也没两天了,玩完这一局,就得回北市了。"
"好。"周致尧咬牙点头。
既然说定了,乔洛立即行动起来。
"夏非吗?"他斜靠着车门,笑得很是得意。
"怎么是你?"接到他的电话,夏非有点意外,不过一想到此人回来就可以把家里的大麻烦丢出去,语气瞬间客气起来。
"很惊讶吗?我回来了!"
"哦,好啊。"
听出夏非话里的不热络,乔洛朝周致尧挤了挤眼睛。看来周帅已经得手了,要不然夏非怎么情绪那么低落呢?
"为了感谢你对我同学的照顾,今晚请你吃饭?"
"太客气了。"夏非皮笑肉不笑。
"难得聚一次,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去接你。"挂掉电话,乔洛笑盈盈道:"走吧?"
周致尧叹了口气,眉头深锁。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夏非第一次见乔洛对他笑得这么殷勤,而周致尧却一反常态的不言不语。
因为不知道乔洛请他吃饭的用意何在,又不想让陈诚他们再来和乔洛呛声,所以夏非选择单身上阵。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短信了张富贵,让对方九点钟来接自己。
"这几天忙不忙?"乔洛给夏非倒上一杯红酒。
"还行,就那样呗。"夏非客气道。
"致尧不难相处吧?"
"还不错。"
"说起来也是我不对,要不是跟致尧闹了点别扭又临时有事到南市去,说什么也不能让致尧去投靠你不是?"
夏非挤出一抹笑,真诚道:"我不觉得麻烦,他能来我家住真的挺好的。"
虽然是烦人了一点,但是看在房租的份上,他能忍下去,更别提周同学还间接促成了他和富贵的情事,怎么看也是功大于过。
"你真的觉得致尧人很好?"乔洛的脸上堆满笑容。
"是啊!"就像路人甲一样,无所谓讨厌或喜欢。
"非非,你真的这么想?"听了他的话,又看到他脸上的微笑,周致尧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起来。
妈的,谁允许你叫非非的!夏非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不过想到对方就快滚蛋了,也就默许了这次的越位。而且,乔洛的态度怎么看怎么有鬼,他喝了口酒,打算虚应一下,看看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起来,我这次去南市见了李秀秀。"想到心目中的女神,乔洛笑得更甜了。
"哦。"夏非点点头,他早忘了李秀秀长啥样了。
"咦?你这是什么态度?"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哪容得夏非如此轻慢。
"咳,"夏非赶忙端正了态度,关切道:"她好吗?"
"她当然好,有我的爱护她怎么会不好?"乔洛得意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中时你好像喜欢过她?"
放屁!夏非暗骂,老子从小到大也不过就稀罕过张富贵一个人。什么李秀秀张秀秀,关老子屁事!
"我忘了。"前几天陈诚他们还说那女人喜欢自己呢!
"对嘛,伤心事就不再提了!"乔洛装模作样道:"毕业也两年了,有新的目标没?"
"有啊!"夏非决定诚实一次。
"哦?"乔洛挑眉,揶揄地余光左看右看,周致尧有些紧张,夏非有点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那个人我认识吗?"暧昧地挤挤眼。
"当然!"就张富贵嘛,怎么能不认识!
"那我猜猜……"乔洛故作玄虚道:"是你身边的人吧?"
"对啊!"夏非眯了眯眼,忽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猜你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咳,咳……你……"夏非被酒呛了一口,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
"啊哈!果然猜对了!"乔洛得意道:"那我继续往下说,你喜欢的人个子高高,体格很好。"
夏非僵了脸,他喜欢张富贵的事打死也不能让乔洛猜到!"不对!"
"哟,还害羞了!"乔洛摆摆手。"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
"喂!"夏非有点着急。
"周致尧!!!"
第三十七章
"你说什么?"夏非震惊了。
"我说你喜欢的人是致尧,"乔洛得意地挑眉,"怎么,还想否认吗?"
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夏非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影像。"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没什么好否认的。"
"所以……?"
夏非耸耸肩膀。
"非非!"周致尧激动了,他以为夏非对他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是没想到对方却承认了!天!
"周同学在我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夏非四两拨千斤道。
"非非,你真的喜欢我?"周致尧兴奋地跳了起来。
"唔,还好啦。"现在说讨厌也来不及了吧?
"夏非,我真羡慕你。"乔洛笑道:"能跟致尧两情相悦真是可喜可贺啊!"
夏非悄悄呕了一口,谁跟姓周的两情相悦了!也不过是看他快滚了留点口德而已。现在乔洛的目的还没弄清楚,且看他的大戏怎么唱。
"虽然喜欢致尧是你的荣幸,不过……"乔洛故意卖关子,周致尧却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不要再说了!"
只要夏非喜欢他就好,那些龌龊事绝对不要再提了!
"到底怎么了?"夏非好奇道。
"唔……"嘴巴被堵住,乔洛仍然不示弱地将脚边的盒子拿了上来。
夏非探头看去,竟然是某大牌的新款手机,貌似很贵的样子。
"你的喜欢,也不过一部手机的价值。"乔洛挣开周致尧的手臂,嘴快道。
"乔洛!"周致尧红了眼。
"怎么?"乔洛斜睨他一眼,"难道不是因为赌注才追的夏非吗?还是你认真了?"
"我……"不愿在乔洛面前示弱,又不愿失去夏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两人的对话,夏非的心里多少有了点谱。他双手环胸,不耐烦地用脚打着拍子,催促道:"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非非,我对你是真心的!"周致尧深情表白。什么脸皮面子,全他妈的见鬼去吧!只要能将眼前这个气红了脸的男生抱到怀里,什么样的嘲笑他都可以忍受!
不过显然,夏非连看都懒得看他,目光直直地盯着乔洛,沉声道:"乔洛?"
"如你所见,如果致尧能让你喜欢上他,那么……"指指桌上的手机,"这个手机就是他的。"
"他说的都是真的?"夏非的脸上满是悲愤,外露的情绪让其余两人都觉得他很"伤心"。
"对不起非非……"周致尧低声道:"虽然一开始动机不良,但是我现在真的喜欢你!"
"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夏非拍桌吼道。
"对不起……"周致尧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他很害怕看到夏非的愤恨和眼泪,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发誓!
"这主意是谁出的?"夏非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乔洛。
"嗯哼……"乔洛摊摊手,"没办法,本少爷太无聊了。"
"他妈的!"夏非怒吼一声,一把揪住了乔洛的衣领,"老子忍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真当老子没脾气是不是?!在学校时你阴阳怪气挤兑我也就算了,老子压根儿懒得理你!高考就算没你搞鬼老子也没打算去读,没想到你还就得寸进尺了!"
"你……放……唔……"脖子被衣领勒得难受,乔洛断断续续道。
"放开你?想得美!"夏非腾出一只手卡住他下巴,"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还以为小爷好欺负了!"
"致尧……"某人嘶哑着嗓音求救。
周致尧呆站在一边,看着夏非教训乔洛。从来只知道夏非脾气不好,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有气势!某人完全看傻了眼,根本就不想管盟友的死活。
"致尧?致你妈个头啊!"夏非恶狠狠地瞪了周致尧一眼,"你要敢过来我连你一块儿揍!"
闻听此言,急于和夏非修补关系的某人,摊开双手,表示不参与两人的争斗。
"怎么样!"夏非冷笑一声,对乔洛道:"没人会救你的!"
"不……不……"乔洛被夏非的气势吓到,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哼!当初你是怎么陷害我的?在我汤里下泻药?嗯?"夏非冷冷一笑,抓过桌上的红酒瓶,瓶口朝下就往乔洛的嘴里灌。"玩阴的咱不擅长,今天咱就明着来!给我喝!"
"唔……咳……"乔洛被灌得涕泪横流,挣扎不休。
夏非狠狠踹了他一脚,"给我喝!"
"咳,咳……"因为仰着头的关系,一部分酒液已经进了气嗓,乔洛被呛得直翻白眼,生怕一条小命就此断送掉。
"真他妈的不中用!"夏非一把把他搡到地上,因为乔洛斜体落地的关系,两把椅子都被他带倒了。"以前不是挺威风?"夏非冷眼看着瘫倒在墙角的乔洛,冷哼道:"继续跟我使坏啊!"
"我……你给我……咳,咳……"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也被红酒沾湿了,乔洛苍白着脸,狼狈地倚靠在墙角。
"你给我记住?"夏非抱胸而笑,"多老的台词,你也不知道换换!"
两个人对峙了很长时间,直到乔洛又颤巍巍地爬起来要跟夏非打,才被周致尧拦住。"不要打了。"
"不要……拦着……我……"乔洛逞强。
"忍了这么些年,也该做个了结!"夏非冲周致尧使个眼色,"放开他!"
周致尧担心地看了看左右,终于放弃做好人。
两个积怨良久的宿敌,终于以最原始的状态站在了对方的面前。
乔洛褪去了嬉笑的伪装,狠狠地瞪着夏非,满脸恨意。
夏非冷冷地看着他,再也没有以往假装不在意的风度。
两个人就像争夺领地的野兽,没有任何章法也没有任何的防护,就以一种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狠劲扭打在一起。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服务员,周致尧看看滚倒在地上的两人,悄悄开了门塞给对方一叠钱。对方会意的退走,再也没人打扰。
周致尧回头看看打得激烈的两人,静静地关上门,为两个人当起了门神。
两个人你来我往,死命往对方招呼,打到最后,夏非竟然拿起桌上的手机朝乔洛丢去,可惜准头不好,被乔洛偏头错过。
盒子顺着开着的小窗直直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底下传来哎哟声。
两个人终于打累了,一人一边靠着墙角喘气。
"妈的,我就恨你这副凡事不关己的�样!"乔洛靠在临窗的那面,粗鲁地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血。
"哼!那也比你人前君子背后小人强!"夏非悄悄揉揉胸口。妈的,乔小白脸下手真重。
"我告诉你,李秀秀现在是我的人了!"
"她是谁的人关我屁事!"
"妈的,别人费尽心力得到的东西你竟然弃若鄙履!"乔洛恶狠狠地盯着他,"老子最恨你这一点!"
"我也没让你喜欢我!"夏非耸耸肩,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你去哪儿?"乔洛嗓音沙哑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多年的怨气终于抒发了出来,身上很痛,但是心里松快了。
"滚吧你!"
夏非拉开门,背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再见,乔同学。"
"非非!"见他出来,周致尧赶忙关切地看他。
"不要叫我非非!"夏非厌恶地皱起了眉。
"可是……"自知理亏,周致尧也不敢勉强。"你刚刚不是说喜欢我吗?"
"喜欢?"夏非冷笑一声,"阿猫阿狗我都喜欢,怎么?"
"我……我……"周致尧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肩,低吼道:"请给我一个机会。"
"免谈!"夏非一把推开他,"暑假要结束了,你也该滚了!"
"不!"周致尧还要拉他,却被夏非动作敏捷的闪开。
"没什么好说的,明天不自动滚蛋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夏非背对着他挥挥手,步伐轻快地下楼了。
"非非……"周致尧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前渐渐升起一层水雾。不管他承不承认,夏非的确没将他看在眼里。
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可是,他真的爱上他了。
"妈的!死小孩竟然下重手!"一转过楼梯,夏非立即呲牙咧嘴地靠在墙边,腹部和大腿都被乔洛狠踹过,不用看都知道淤青了,他娘的!
"非非?"张富贵慌慌张张地在大堂门口张望。因为出来的急,穿着背心裤衩大拖鞋的他被保安挡在了门外,理由是衣冠不整。
正急得没办法时,就看夏非脚步蹒跚地出现在楼梯口。一看夏非神色不好,张富贵再也不顾保安地阻拦,仗着块头大一个推挤就撞开对方,急急忙忙冲到夏非身旁。
"非非,你怎么了?"张富贵担忧地看着他的脸色,"身体不舒服?"
"没啥,"夏非摇摇头,冲他笑笑。"来了?"
"嗯,来一会儿了,"张富贵扶住他,担心道:"非非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先出去再说。"保安已经在两人身边围了一圈,个个凶神恶煞。显然刚刚张富贵的硬闯,伤害了保安葛格们的自尊。
"嗯,你还行吗?要不我背你?"说完就要蹲下身。
"我还能走!"被爱人疼爱的眼神凝视,夏非的脸上飞红,赶忙拽着张富贵往外走。
出了酒店,张富贵推出他的电动车。
"非非,要不咱打车走吧?"
"我没事!"夏非还故作轻松地蹦了一下。
"哎哟!"
"小心!"
大幅的动作扯痛了腿上的肌肉,夏非疼得脸都白了。张富贵嗔怪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住他,让他坐到电动车上。
"真的不用打车?"张富贵摸摸他的肩膀,低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不就是和乔洛他们吃饭吗?"
"嗯,看他不顺眼,打了一架。"夏非耸耸肩。
"打架!"张富贵立时瞪大眼,怒道:"那小子竟然把你打成这样!你等着!"
说完,就要进酒店去堵乔洛。
"你给我回来!"夏非扯住他衣襟。
"他竟然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别去了,"夏非把人揪回来。"他比我惨十倍。"眼睛都肿了,嘿嘿。
"真的?"不放心地摸啊摸。
"有完没完?"夏非斜睨他一眼。"走了!"
看夏非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张富贵知道乔洛肯定没在他手里讨得了好。看来还是赶紧把人带回去看伤比较好,想到此,张富贵赶忙跳上车座,对夏非道:"非非,你抓好了,咱回家了。"
"嗯。"因为打了一架的关系,夏非的心情极好。他伸出手搭上张富贵的肩,笑道:"得儿驾!"
"非非!"张富贵哭笑不得,平平稳稳地驾驶着小电动车,不让身后的宝贝受一点颠簸。
夜风徐徐,吹动两人的头发,也吹皱了心里那一池春水。
张富贵陶醉地感觉着夏非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缓缓地挪到了他的腰际。
嘿嘿……嘿嘿……
"啊!"正陶醉间,突然前面的某人惊叫一声。
"怎么了?"继续靠在某人宽广的背上,吹夜风。
"我在酒店楼下捡了个手机!本来要等失主下来还人家的!"结果一看到夏非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赃物"还在车筐里锁着呢!
"啥手机?"夏非挑挑眉。"是不是某牌的装盒子里没开封的?"
"你怎么知道?"某人好惊讶。
"得了,合该咱占这便宜!"夏非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那怎么办?"某人没听懂。
"你交给我就行了!"
"哦,你知道失主是谁?"
"不知道。"
"那……"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要私吞?"这样不好吧?
"私吞个屁!"夏非狠狠地扭他的腰。"明天跟我拿去卖钱!!!"
第三十八章
"那个,我该回去了。"夏瑞不安道。
"为什么?"周致远皱眉,"你家不是没人吗?"
"现在该回来了。"夏瑞抬抬手腕,表上显示时间为晚上九点半,已经很晚了,他早就该回家了。
初见周致远的激动与惶恐已经过去,现在的夏瑞已经冷静了下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说他就乖乖跟着到市里吃饭住店,而且跟周致远同车的那几位已经回了北市。就陈诚家那小公司,用得着周氏的总裁亲自接洽吗?再没有商业常识,夏瑞也觉出了不对劲。
"我要回去了。"夏瑞站起身。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周致远起身。
"为什么?"这已经是市里最好的酒店了,十几层的高度是夏瑞很久没有过的体验,此刻窗外灯火通明,城市的喧嚣让他觉得不习惯。
"是你说家里没人我才来住酒店,既然你的家人都回去了,那我也可以到你家借宿了。"
"不是这样的。"夏瑞皱眉。
"那是怎么样?"周致远深邃的眼眸深深注视着夏瑞,"瑞瑞,很久不见,我想和你多聊聊。"
"已经聊了很多了。"夏瑞抗拒。
看到夏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周致远挫败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夏瑞在抗拒什么,也知道夏冬宇的存在,不管那孩子是怎么蹦出来的,这都不能影响他对夏瑞的感情。
如果说七年前夏瑞无情的离去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那么经过七年的沉淀,他已经学会忍耐。曾经痛苦过,也曾经怨恨过,然后再激烈的恨意都抵不过他对夏瑞的爱。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很想知道。但是如果那会造成夏瑞的困扰,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惜取眼前人,是他曾嗤之以鼻的一句话。然而当夏瑞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抗拒也好,感情淡了也好,他会尽全力把夏瑞追回来。
"瑞瑞?"周致远拦住他,祈求道:"住在这里不行吗?"
"我……"看到男人眼里的哀求,夏瑞有些恍惚。记忆中的周致远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就算多年前热恋时也不曾见过他如此低微的表情。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何苦呢?"
"不苦啊,跟你在一起怎么会苦!"周致远试探性拉住他的手,微笑道:"只是聊天可以吧?"
这句话给了夏瑞保证,不知道心里在紧张什么,夏瑞苦笑一下。过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会认为周致远还对他有企图呢?不过是老友重聚而已。
"好吧,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夏瑞在洗澡。
周致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耳朵支棱着,细细倾听里面的动静。
虽然向夏瑞保证只是聊天而已,但是心脏却像热恋的少年般,砰砰的跳得飞快。水声停了,大概是洗头吧?仔细辨别着浴室里的声音,周致远无责任地推测着。以前夏瑞洗澡时一定会先洗头,细软的发丝穿过指缝,让人的心里都软软的。
唉……周致远叹了口气,年少轻狂时不懂得珍惜。有一段时间夏瑞手受了伤没办法自己洗头,每次都要夏瑞红着脸求他,他才会纡尊降贵地动手。现在,不用夏瑞要求,都眼巴巴地想伺候人家。可惜,夏瑞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亲近。
水声再度响起,一定是在冲洗头发。在客厅里实在是坐不住了,周致远轻轻走到卧室里。原本订得是大床间,好不容易说服夏瑞住下后,某人又闹起了别扭,如果只有一张床,他就自己再开间房!
不能睡到一张床上当然很遗憾,如果再不能睡在一个房间里,他一定会郁闷到撞墙的!于是不用夏瑞动作,周致远赶忙请前台换房。有两个床位的豪华套间,还有按摩浴缸可以泡哦!
如果可以和夏瑞一起泡澡……脑海里刚刚浮现引人遐想的画面,下面的兄弟立即起了反应。咳!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只要他有一点越轨,相信夏瑞一定会甩他一巴掌的!七年的鸿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平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忍住!
打开小冰箱,拿了瓶冰冰的矿泉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冰凉的水流顺着食道一直滑到胃里,渐渐抚平了全身的燥热。不想让自己像个未经人事的小伙子一样毛躁,周致远决定离开这个危险的区域,继续到客厅看电视。
然而,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就听里面的水声停了。举起的脚就这样放了下来,脚步不受大脑控制地迈向浴室的方向,然后他就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要搓澡吗?"
等了好久,久到全身的血液都有点冰凉时,里面传来夏瑞错愕的嗓音。"谢谢,不用了。"
老天,他在干什么!
周致远咬紧牙关,努力抑制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的冲动。
不是说要慢慢来,别吓着夏瑞吗?可是刚刚自己在干什么!像个没经过□的毛躁少年一样,巴巴地等在浴室门外,还想要进去给夏瑞搓澡!
不是号称最冷血的商界精英吗?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一定是太久没有那个过了,一定是!再打开一瓶矿泉水,继续平复躁动的心情。
就在周致远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浴室的门咔嚓开了。
夏瑞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站在了浴室门口。
细软的头发贴服在脸颊上,氤氲的眼,红彤彤的脸颊,偏瘦的身体裹在浴袍里,能看到领口下的锁骨。
周致远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呼吸。
"我洗好了。"夏瑞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哦。"无意识点头。
"我的眼镜呢?"夏瑞走了出来,眼睛眯成的细细的弧度,在找他的眼镜。
"哦!"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拿过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眼镜,傻傻地递了过去。"给。"
夏瑞伸手接过,结果手被周致远拉住不放。
"致远?"夏瑞微微侧头,不解道。
"没什么!"慌忙放开夏瑞的手,心里掩不住的失落。
"去洗澡吧!"夏瑞戴好眼镜。
"好。"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
等周致远进了浴室,才慢慢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已经是一个大企业的总裁了,怎么比毛头小子还不如!带着一股自怨自艾地心情,周致远缓缓脱下了衣服。
浴室里有一点潮湿,却不像一般人用过浴室后湿漉漉的感觉。夏瑞每次都会整理过浴室后才会出来,看来多年的习惯一直在保持。
角落的置物架上扔了衬衫和长裤,周致远没着急洗澡,而是鬼使神差地拎起了夏瑞的衣裤瞧,果不其然,在长裤下一件内裤赫然出现在眼前。夏瑞有一点小小的洁癖,夏天的衣服一定要当天换洗。
那么,浴袍底下什么都没穿吧?一想到那个诱人的美景,某人身上的火苗又窜了起来。不能再想了,还是赶快洗澡是正经!可是,抓着人家衣服的手怎么也放不开,衬衫,长裤一一检视一遍,甚至还把夏瑞穿过的内裤凑到鼻端闻闻味道……好吧,这个动作确实变态,可是雄性生物不都是透过味道确定爱人的吗!
等到周致远洗完澡出来,夏瑞已经靠着床头闭起了眼。
周致远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揉揉眼,困倦道:"洗好了?"
"嗯。"周致远点点头,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到了门口。
夏瑞傻傻地看着他的动作,只围着浴巾的男人体格高大,身体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随着他的走动若隐若现,既不是夸张到雄壮的身材,却让人感觉到凌人的力量。
等到周致远回过身,夏瑞才发现自己在看着他发呆。咳,竟然是有六块腹肌的完美身材呢!一想到此,夏瑞登时对自己的身材自卑起来,他不自在地拉紧浴袍。
"冷吗?"看到他的动作,周致远关切道。
"还好。"浴袍下什么都没穿,让夏瑞觉得怪怪的。
"我把温度调高一点。"在中央空调的按钮上按了两下,显示屏上立即调高了几度。周致远在夏瑞对面的床上坐下,被浴巾包裹的双腿微微叉了开来,浴巾和双腿之间留出一副阴影,不用想都知道那中间是什么风景。
夏瑞假装不在意地扫了一眼,似遮还露的地带更是让他口干舌燥。
"我去洗衣服!"急忙跳下床,就要进浴室。
"已经送洗了!"周致远低声道。
"咦?"夏瑞进了浴室,只见里面除了洗漱用品,确实是一件衣物也无。那么……内裤也要丢到外面洗?好尴尬……
"放心吧,衣服都会经过高温消毒的。"以为是他洁癖发作,周致远安抚道。
"哦。"不是那个问题好不好?
周致远看到他别扭的样子,心知肚明的笑笑。如果可能的话,他是很想给夏瑞洗内裤的,但是第一天重逢,还是不要把人吓到比较好。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夏瑞也说不出什么来。无奈之下,只好躺倒睡觉。不知是不是穿了浴袍的原因,总觉得室内越来越热,他拉开浴袍的领口,不耐地翻了个身――吓!
"你……你……"摘了眼镜眼前有些朦胧,但是绝对不会看不清对面站着一个裸-男!
"怎么了?"某人故作不知,关掉室内的大灯,只留下床头昏黄的小灯,气氛更暧昧了。
"你怎么……"想说你怎么不穿衣服,随即又想到男人是个裸-睡爱好者,夏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着完美身材的男人嗓音低哑道:"瑞瑞,你睡不着吗?"
"没啊!"不敢再看男人具有极度诱惑力的身体,夏瑞赶忙翻身面壁。
努力数羊的某人不知道他翻身之后,浴袍的一角掀开,露出匀称的长腿。因为热的缘故,袖子挽起,衣领松脱,那副慵懒的样子比脱-光-光的身体要性感很多。如果能用双手把夏瑞的浴袍脱掉……男人摸摸下巴,眼里露出渴望的光芒。
如此暧昧的气氛,又被人用一种想要吞噬入腹的炽烈目光注视着,圣人也不会安然入睡的。夏瑞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额头都要滴下汗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房间里会这么热!
"瑞瑞?"男人根本就睡不着,索性盘膝而坐。
夏瑞心跳如鼓,假装入睡。可是心里却在哀叫,为什么星级酒店的冷气这么差劲!他真的很热!是矜持重要还是身体的舒爽重要?
在咬牙忍了又忍之后,夏瑞刷一下扯下了身上的浴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床头的床单遮住了重点部位。
"唔……"被突然出现的美景震惊了,周致远傻傻地看着夏瑞骤然出现的裸-体,又眼睁睁看着它被床单遮盖住。喂!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瑞瑞?"某人嘶哑道。底下的兄弟已经站了起来。
回应他的是夸张的打呼声。
知道对方是故意装睡,可是自身的状况也不容他多说了。再看一眼夏瑞,周致远狼狈地拉过床单遮盖自己。
这才是重逢第一天而已,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第三十九章
"非非!"到了家,张富贵把夏非扶下车。
"又不是危重病人,扶什么扶?"夏非斜睨他一眼,自己跳下车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疼得他呲了下牙。
张富贵看着他逞强的样子,偷笑了一下。
"笑什么?"夏非没好气道。
"没事,没事。"把车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两人上了楼。
新装修的屋子有股散不去的味道,夏非纵纵鼻子,道:"整天闻这些,你也不怕得病!"
"习惯了。"张富贵呵呵一笑,把东西提进来。"非非,你先去洗澡,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夏非点点头,进了浴室。"咦?有热水了?"
"嗯,"张富贵跟了进来,"前几天装得太阳能,已经能用了。"
夏非笑着点点头,"还是洗热水澡好!"
他笑着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张富贵脸上一热,忙道:"你慢慢洗,有事叫我。"
"知道了。"夏非一边应着,一边脱下上衣。
眼睛想看,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张富贵依依不舍地关上了门。
因为身上有淤青的缘故,热水一冲,痛得夏非一哆嗦。不过热水对于散瘀还是有好处的,就算痛也比满身的汗渍好受。
很久没这么痛快地洗过澡了,夏非一边洗一边哼歌。
快乐的歌声随着哗哗的水声,传到张富贵耳里,让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
"非非,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为了接夏非,张富贵还没吃饭。
"要!"跟乔洛吃得这场鸿门宴根本就没吃下东西,再加上一洗澡,更是饥肠辘辘。
"只有方便面了,再卧个鸡蛋行吗?"张富贵大声道:"不然你吃什么,我到外面买吧!"
"不用了!方便面就行!"
"那好吧,我去煮了!"
水很快就开了,倒上方便面,又加了两把青菜,等面条和青菜咕嘟起来时,再打上两个鸡蛋。张富贵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火候,夏非吃鸡蛋,蛋清一定要熟,蛋黄却要一咬能流出来的那种。
为了夏非的小习惯,他已经偷偷练过好多次,到最后,自己的口味也练得和夏非一致了。
"非非!好了!"张富贵关了火,大声道。
"嗯……"水声哗哗哗。
"再不吃鸡蛋就老了!"第一次在爱人面前表现,张富贵坐立难安。
"叫什么叫!"关了水,某人草草擦了下身体,大剌剌地走了出来。
"方便面不禁……"张富贵猛一转头,就看夏非头发滴着水,除了用一条小毛巾遮住私-处外,整个人再无遮挡。爱人的裸-体,不,不,是半-裸-体在他毫无准备地情况下出现在眼前,张富贵猛然瞪大眼,直直地瞅着夏非,一道热流顺着鼻管直流而下。
"怎么了?"夏非站在浴室门口,"衣服脏了,给我找件能穿的。"
"唔……"某人死死地捂住鼻子,三步并作两步越过夏非飞奔进浴室。好丢脸!竟然流鼻血了!
"喂!怎么了?"夏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傻问道。
"没事……"模糊地声音传来,伴随着哗哗地水声。
"我说你快点啊!"夏非局促地跺跺脚,"我等着吃面呢!"
"马上,马上!"死命用冷水泼自己,又拧了卫生纸塞住鼻孔。张富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一千遍心里建设,随后,才用视死如归的态度开了门。
不看非非,坚决不能看非非!默念着咒语,张富贵目不斜视地到了客厅,打开自己的行李包,取出一条干净地沙滩短裤,闭着眼递给了夏非。"给!"
"你抽什么疯呢?"夏非接过短裤,丢开毛巾套上。
虽然不敢看,但是只听着衣服��声,就感觉鼻管里又热了……唔,不要激动行不行?某人哀嚎着,颤抖着摸出一件背心,"非非,你穿上吧?"
"又不冷,不穿!"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夏非盘腿在他对面坐下。"面呢?"
"在锅里……"卫生纸该换了,他不敢说。
"碗呢?"难道要他对着锅吃?
"我,我给你盛!"赶忙给夏非盛了一碗面,还小心地捞起鸡蛋卧在上面。"非非你先吃!"
"你干嘛去?"夏非愣愣地看着他飞奔进厕所。
"不干嘛!"关上门,水声哗哗哗。
"喂,你是不是前列腺有毛病?"夏非吃饱喝足,盯着张富贵研究。
"没有啊。"冲了冷水,暂时抑制了躁动的血液。张富贵低下头左看右看,"我挺正常啊。"
"那你一趟趟跑厕所干嘛?"
"我……"难道说我对你起了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张富贵偷觑他一眼,还是决定不说实话。
"你什么你?"夏非扫他一眼。"有啥不能说的?"
"真没事,就是天太热,上火了。"上火了所以流鼻血嘛,张富贵无辜地指指鼻子里塞着的纸团。
夏非心知对方没有说实话,不过他身体没病就行。
张富贵还在呼噜着吃面,夏非拿过地上的手机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簇新的机子,配件也齐全。开机试试,一点毛病没有。
"非非,这个手机真好!"张富贵抱着饭碗凑过来,赞叹地看着华丽丽地手机。
"那是,市价六千八!这么贵的玩意能不好吗?"
"咳,咳……"某人被面条噎住了,"这么贵!!!"
"还好啦……"陈诚那个败家子就用着一台么。
"那,咱不还人家吗?"张富贵心虚道。捡到这么贵的东西,心里毛毛的。
"不还!"夏非回头看他。"知道这是谁的吗?"
张富贵摇头。
"这是乔洛的。"
张富贵表情挣扎,是乔洛的啊,那么……"那也该还人家嘛!"
"知道他为什么买这个吗?"夏非挑眉。
继续摇头。"不知道。"
"他和周致尧打赌,如果周致尧把我拐到手,那么这手机就是彩头,明白没?"
"什么!!!"张富贵气急地跳了起来,"那孙子竟然拿你打赌!妈的,我去找他算帐!!!"
"站住!"夏非喝止他。
"我不,姓乔的办事太下作了!"张富贵扔下筷子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夏非利眼一瞪。
"我……"心有不甘,但是不敢不听夏非的话。"非非,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欺负他可以,但不是算计他家非非!
"我知道。"夏非点点头。"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他打架?"
"呃……"张富贵挫败地低下头。"非非,下次我来动手就好了。"虽然他老实,可是从小为夏非打架到大,实战经验一流。
"坐下吧。"夏非拍拍身边的位置。
"我还是不甘心。"张富贵抿紧双唇,下次见了乔洛,非揍死丫的。
"自己的仇自己报!"爱人维护的意味很明显,夏非觉得心头暖暖的。"再说我揍他比较多,算了!"
"可是……"张富贵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非非!那个姓周的!"他是相信夏非的,可是那个都市人无论皮相还是学问,都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截,相信是一回事,不安却是另一回事。
"你这是什么脸?"看到对方小心翼翼地表情,夏非不悦道:"我要是对姓周的有什么还能跟你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慌忙摇头,赶紧撇清。
"得了,明天就让他滚蛋!"估计姓周的也没脸再待下去了。
"对,让他滚蛋!"嫉妒地挥挥拳头,随即狗腿道:"非非,我帮你擦药?"
"啊!好痛!你轻点啊!"夏非哀叫。
"非非,你忍着点。"张富贵额头冒出了汗水。"淤血不揉开不行。"
"那也不能下狠手。"夏非委屈道。
"我已经尽量小心了。"张富贵抬起头,对他咧嘴一笑。
"我疼……"不自觉地撒娇。
张富贵宠爱地看着他,嘟起嘴亲他一下。"乖,忍着点。"
夏非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喂!怎么不打招呼就亲人的!可是……他咬着下唇,看着张富贵专注的脸,憨厚的脸庞上流下了汗水,不是因为揉淤血累的,而是因为紧张自己。
"非非,怎么了?"久久不见他说话,以为是自己刚刚的举动唐突了爱人。张富贵担忧地问道。
"没事!快点揉!"不自在地转过头,掩饰脸上的红云。
"哦!"小腹上的淤血揉得差不多了,张富贵的大手转战夏非的大腿。
因为晒不到太阳的缘故,夏非的大腿很白。一大块淤血嚣张地横在上面,刺得张富贵眼睛有些疼。"非非,很痛吗?"
"还好……"夏非手撑着地,伸直双腿。
张富贵把短裤推上去,往手心倒了药酒,小心地给他推拿。细嫩的皮肤与自己的大掌互相摩擦,越揉越有些心猿意马。
"嗯……"有些麻痒,有些酸痛,夏非咬着下唇呻吟出声。
张富贵身体一僵,虽然知道夏非只是因为疼痛而呻吟,但是那细微地声音听在耳里却是最致命的挑逗。
"非非……"炙热的眼光充满了侵略性,夏非微微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尴尬地转换姿势,遮掩已经抬头的欲-望。
夏非看着他侧过身去,额头的汗水越冒越多。难道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喂,到底怎么了?"
"没事。"他怎么能说自己对夏非起了反应呢?好吧,爱人之间产生欲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现在非非可是伤患一个呢!
夏非眼珠一转,冷喝一声:"张富贵!"
"有!"转身,正面面对夏非。
"嗯?"夏非仔细观察他,从上看到下。张富贵一开始不明所以,等他察觉夏非的意图,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夏非指着他支起的帐篷,笑弯了眼。
"不要笑了!"张富贵手捂下-体,窘得脸红脖子粗,让他死了吧!
"那有什么,"夏非一把推倒他,嬉笑道:"喂,要不要试试?"
第四十章
"试,试什么?"张富贵紧张地口吃起来,脸色涨红,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夏非。
"你说呢?"夏非拍拍他的脸,笑道:"你紧张啥?"
"我……我……"虽然脑袋里肖想了很多遍,但是事到临头,他,他,他还是会紧张么。
"你是不是不想?"夏非眯了眯眼。
"怎么会!我想死了!!!"赶忙表明态度。
"哈哈……"夏非笑倒在他身上。"我逗你的!"
"啊?"张富贵失望地瞅着他。"非非……"
"嗯?"
"你不想……?"不要啊!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啊!
"不想什么?"趴在张富贵的耳边吹气,满意地听到对方的抽气声。
"就是,就是……"就是做-爱,性-交,操一下么!
"就是什么?"顽皮地舔了下张富贵的耳朵,无视对方震惊的眼。"说啊!"
"就是干那事么!"脸红脖子粗的吼了出来。
"哦,那事是什么事啊?"夏非捧着他的脸,额头贴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嘴唇与嘴唇间保留了最暧昧的距离。"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啊……"
"那个……"张富贵欲哭无泪,底下的帐篷越支越大,夏非的话语也越来越暧昧,他知道爱人是在逗自己,可是放不开的个性在此刻表露无疑。
只要说出来就可以了,只要两个字就好嘛,张富贵心慌意乱地想着,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我,我想……我想和你……"
"嗯?"夏非停了动作,鼓励地看着他。
"做,做……"
"做饭?"轻咬他一口,夏非笑弯了眼。
"不是,是做,做……"
"做木工活?"扬起下巴,比比边上的木料。
"不是!"张富贵憋红了脸,大吼一声:"我想和你做-爱!!!"
这一嗓子吼出来,感觉天花板上的灰尘断断续续飘落下来。夏非脸红了,张富贵彻底石化。虽然已是夏末,但是窗户还是打开的,所以他刚才那句话飘了多远,根本就没人知道……只知道楼下传来了戏谑的口哨声。
"嗷……"张富贵猛地遮住了眼,天啊地啊,没脸见人了啦!
"你遮什么遮!"夏非狠狠地拧上他的耳朵。"敢说还怕人笑!"这个呆子,竟然把这么羞人的事吼那么大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耳朵被揪的生疼,张富贵可怜兮兮道。
"哟,不是故意的就这么大声,那要是故意的还了得?"夏非皮笑肉不笑道。
"那什么……"讨好的笑,"我不是想和你……"
"你想和我做-爱?"夏非挑高眉,"你以为你这一嗓子吼出去后,我还有兴致?"
"不要啊!"张富贵死死地拉住他的手。"非非你不要没兴致!"
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逗乐,夏非摸摸下巴,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来。
"想要?"勾勾手指。
"嗯!"狠狠点头。
"求我啊!"
"求求你……"好低微,好真诚的祈求。
"好吧。"夏非也不为难他,居高临下道:"躺好!"
"哦!"乖乖躺好,幸福地看着夏非俯下身来。
"先从哪里吃好呢?"夏非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比划,划得张富贵心痒难耐,几乎要出声催促起来。
"非非……"快吃啊!
"嗯?"慢条斯理地在张富贵的胸膛上游走,感觉身下的皮肤要冒出细汗来。
"要不,我来吧?"心脏砰砰跳,被夏非的手指揉弄的口干舌燥,几乎想要把身上的人拉到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不许动!"这么结实的身体乖乖任由自己摆弄,夏非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富贵……"摸够了,夏非终于开始行动。他俯在张富贵的耳朵旁轻轻地吻咬,敏感带被灵巧地舌尖逗弄,从没经过这种刺激的张富贵,感觉酥麻的电流一直从耳后窜到腰际,直达身体最敏感的那个地方。
细碎的吻,沿着张富贵的耳朵,游走至他的额头,轻柔若棉絮的吻印在额头上,让张富贵产生了一种被疼爱的怪异感,明明要付出疼爱的是自己才对啊……被吻着,迷迷糊糊的想着,直到落在鼻尖的吻向下滑落。
双唇相接,两个人都不自觉发出了一声叹息,生涩的,不成熟的吻,感受着对方的心情,你爱我,我爱你,不因为性别,只因为相知相惜,所以为你敞开自己。夏非伸出舌头探入张富贵的口腔,对方乖乖地张嘴引他深入,舌尖交缠,仿佛天生就要一起共舞,已然忘却了情-欲,只想与你在一起。
"非非……"张富贵叹息着,完全放松了自己。不是不想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但是在激情澎湃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好奇,是那种对自己身体的好奇。摊平自己,让对方满足,就是这样简单。
"嗯?"吻着他的下巴,舌尖继续下滑,把突起的喉结含入口中。
张富贵闷哼一声,挺了挺腰。欲-望站了起来,不用再遮掩。对男人来说,最好的奖赏,就是爱人情-欲-难-耐的反应。
"舒服吗?"夏非抬眼轻笑,顺着喉结继续往下,光洁的古铜色皮肤,肌理分明,让人想狠狠地咬一口。舌尖在跳舞,薄汗带来微咸的味道,夏非暧昧的笑,继续在张富贵的锁骨位置舔-舐。
"嗯……"被逗弄的心烦意乱,下面也涨得难受,张富贵伸出手摸进了夏非的短裤。挺翘的屁-股手感极好,他摸着,揉-弄着,感觉到夏非随着他的节奏摇摆,两个人的下-体互相磨蹭着,蹭得张富贵的欲-火进一步升高。
手用力一扯,碍事的短裤就被扯了下来。夏非抬高腿,配合着踢掉了短裤。然后也不甘示弱地扒了他的裤子。
终于裸-裎相对,两个人再度吻到了一起。
"唔……"亲-吻着,翻滚着,夏非的背触到了冰凉的瓷砖地面。
"凉吗?"张富贵赶忙翻身,让夏非压到自己上面。
"还好。"呢喃着,着迷地和对方亲-吻。一直吻到嘴角火花四溅,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开来。"不许动,嗯?"
"好。"喘着粗气,眼神宠溺。
夏非鼓励地亲他一下,这才俯身向下。不似体格的高大结实,张富贵的乳-头很小,夏非顽皮地用手揉-弄,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喘息声。
"亲亲他。"男人带着情-欲气息的话,带给夏非无尽的勇气。他低下头,伸舌轻-舔,张富贵立即把手按到他的脑后,暗示着对这一动作的喜欢。夏非轻笑一声,又用牙齿轻咬,有些痛有些麻-痒,身下的人舒服地呻-吟出来。
"非非……"那根东西翘得老高,急需解放。然而看夏非的玩心,不知要等多久才被爱-抚到那里。张富贵不耐地伸出手,握住了两个人的分-身。
"啊!"虽然一直趴在张富贵身上为所欲为,但是夏非也不是没有感觉的。欲-望越涨越大,想要更进一步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非非,舒服吗?"张富贵闭着眼,大手握住两人的欲-望,或轻或重的套-弄,两根欲-望一起摩擦,是两个人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很舒服,很想要……嘴唇又粘到了一起,张富贵一手握住两人的欲-望,一手在夏非背上抚弄。
强烈的快-感和安全感齐齐朝夏非袭来。"好爽……"
男人对于欲-望的感觉很直接,舒服就是舒服,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张富贵听着他的呻-吟,拼命凑过头去吸他的耳垂。
"嗯……"酸-麻地感觉像一股电流从背脊穿流而过,从上到下,一直汇流到全身最燥热的地方。
"继续……啊!"脑海里出现空白,夏非也伸出手,握住了张富贵套-弄-分-身的手。
"非非……"张富贵叹息着,突然松开手,将夏非推倒。
"干嘛?"在攀上高-潮的前一刻被推倒,夏非一愣。
"给你更舒服的。"给他一个缠-绵的吻,张富贵俯下身,握住夏非的分-身,爱怜地伸舌轻-舔。
"啊!"夏非惊叫一声,强烈地刺激致使他的身体都弓了起来。
"舒服吗?"张富贵沙哑着嗓子,目视着夏非,一点一点将他的欲-望吞没。
"他妈的!"夏非毫不掩饰自己的感觉,他骂着脏话,挺动着腰际,让张富贵可以含得更深。
满意地看着夏非潮红的脸,他的眼睛眯着,表情很享受,很沉迷。能让爱人露出这么诱人的表情,张富贵的心里涌起无比的满足。他卖力地吸-吮着,舔-弄着,没有技巧,只有最诚挚的爱意。
想要让你欢喜,想要让你享受最激烈的感官刺激。
"啊!啊……"在张富贵卖力的吞-吐下,夏非感觉到快-感越来越强烈,身体随着张富贵的节奏起舞,想要再高一点,快,快,就是那个点了,请你再快一点!
男人最了解男人,感到夏非的激动,不顾自己酸疼的嘴巴,张富贵加快了吞-吐的节奏,手也不停地在夏非的敏感点给予刺激。
"快一点,不行了……"夏非断断续续地呻-吟道。激-情地顶点,那个位置,他已经触摸到了。
"啊!……"在张富贵用力地吸-吮过后,夏非呻吟着射了出来。
带着腥味的,粘稠的液体喷发出来,张富贵没有躲避,任由对方的精-液射进自己的嘴里,沾染上唇边,暧昧的,淫-靡的气息回荡在这个空荡的房间。
夏非闭着眼,享受着高-潮的余韵。
张富贵咧着嘴,笑着趴在夏非身上吻他的额头,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什么味道……"呢喃着,半眯着眼。
"你的。"宠爱地将唇角地精-液用手指送进对方嘴里。
"喂!"不知就里的某人砸吧下嘴,"好难吃!"
张富贵轻笑着,抱着他,还没发-泄过的身体涨得发疼。没关系,只要非非有享受到就可以。他伸出手,慢节奏地安慰着自己。
"舒服吗?"亲吻着夏非的头发。
"嗯,很爽!"夏非叹息着,凑过嘴唇亲吻他。迷蒙地眼终于回复了一丝清明。"那是什么?"
张富贵伸舌舔舔,"这个?你的那个。"
"你刚刚喂我的是什么?"夏非突然背脊发毛。
"就是这个,味道还好吧?"
"我**!你竟然敢喂我吃那个东西!"夏非一翻身按住他,"你是不是也吃了?快给我吐出来!"
好尴尬,那个东西耶!
"那个怎么了?"张富贵砸吧砸吧嘴,"非非的东西,我喜欢。"
"喂!"夏非的脸红得像猴屁股。怎么可以面不改色说出那么……那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呢?!
张富贵拉下他的头,笑嘻嘻地亲吻他的嘴。"我没说谎,真的。"
"别亲我!"好恶心,啊啊啊!
"非非……"装可怜。
"你个笨蛋!"夏非没好气地拍他一掌。"味道很好?"
"嗯!"其实也不算好吃,但是只要是非非的,就没关系。
"好,那我也尝尝你的!"说完,俯下头一把抓住张富贵的那根东西往嘴里塞。
"好……啊!"刚被包裹进温热口腔的东西,还没等快感传进大脑,就被夏非的牙齿磕到了。
"好痛!"张富贵的男儿泪几乎要落下来。
"怎么?嫌我技术不好?"看到那根东西几乎要软下来,夏非不悦地揪住,狠狠地套-弄。
"没,没嫌……"痛并快乐着,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张富贵欲哭无泪,努力脑补安慰自己。
"哼!我就不信我能比你差到哪里去!"夏非恶狠狠地再度把张富贵的分-身含进嘴里,虽然放话很狠,但是动作却轻柔了很多。
性-爱是双方都要付出的,不管面上做得再狠,夏非仍然想要对方和自己一样性-福。
"喂!感觉好点了没?"
"嗯!"真的好多了。
"那我要吃了!"恶狠狠。
"好!"笑眯眯。
夜还很长,请慢慢享用吧。
第四十一章
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张富贵就醒了。
因为是新房子的关系,布艺装饰主人还没来得及弄,所以房间是没有窗帘的。
只容一个人睡的地铺很窄,为了不让夏非着凉,他几乎是半趴在自己身上的。沉睡中的夏非没有了醒着时的张扬,此刻他安静地靠在自己肩上,细致的面容在金灿灿地阳光下镀了一层金,柔和而俊美。
张富贵恋恋不舍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村里人都起得早,时辰一到就不再有睡意,而且他让开位置的话,可以让夏非睡得更舒服。
看看表,还不到六点,他起了身,洗脸刷牙,又到阳台上去看为夏非晾晒的衣服。昨天拧得够干,所以衣服已经能穿了。
做完了例行的清扫工作,他又到小区外去买了早餐回来。
尽管已经够小心了,但是夏非还是被开门声惊醒了。
"谁?"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张富贵把塑料袋放进碗里,赶忙蹲到他面前。
"几点了?"夏非爱困地揉揉眼,打着哈欠伸展四肢。
"六点半,还早呢!"张富贵笑嘻嘻地摸他的脸。
"六点半?!"夏非猛然睁开眼。"我还得赶早班车回去呢!"
市里到陈家庄的第一班车是七点钟,如果搭上这班车的话,上班就不会迟到。啊,不对,不对,上班迟到没关系,最要紧的就是要把姓周的赶出他们家!
"不着急啊。"张富贵安抚道:"困就再睡一会儿。"
"算了!"夏非坐起身体,伸个懒腰。"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非非……"张富贵握住他的肩,温柔地看着他。
"干、干嘛?"被他用那种宠溺的眼光看着,饶是夏非也不禁结巴起来。"不要这样看我!"看的人心里又酸又麻的,像有爪子在挠。
"非非……"张富贵轻声叫着,额头抵着夏非的额头。"不要急着走嘛,昨晚……"
"咳,咳!"天亮了就不要提夜晚的羞人事嘛!
"感觉好不好?"某人执意要问出个答案。
"你感觉好不好?"夏非白他一眼,不自在道。
"当然好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迈出了亲密关系的第一步嘛!虽然两人同样生涩,但是这只是个开始!
为了非非,他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既然你觉得好,那还问什么?"看天看地不敢看他。
"我是在问你啊!"拉着夏非的手不放。
"你都觉得好了,我还能感觉差吗?"夏非使劲缩回自己的手,脸红红地踹了对方一脚。"让开,我要洗脸了!"
"嘿嘿。"张富贵傻愣愣地看着夏非进了浴室。
非非害羞了呢!
吃过早饭,夏非坐上电动车后座,让张富贵送他去车站。
"对了,那个手机怎么办?"张富贵后知后觉道。
"先在你这放着,等我有空了把它卖掉。"
"真的要卖?"张富贵有点不安。
"怎么?留给你用?"
"不,不!那么贵的东西我可不敢!"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消费能力就用什么东西,五百块的山寨机他就用得很爽了。
"就当劫富济贫了,反正东西是我经手,你怕啥?"
"没,没!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反正他从小到大都听非非的,这一次就继续听下去吧!
"嗯,你在这边的活还要多久?"
"就是收尾了,最多两天我就能回家了。"张富贵笑开了脸。
"哦。"夏非点点头,"没接别家的活儿了吗?"
"有啊!隔壁村有一家找我呢!再就是城里还有家木工活,不过这个不急。"
"嗯,你没事自己多跑跑,别老等着人家找上门。"
"我知道了!"张富贵重重点头,也不管身后的人看不看得见。"非非你放心,我会努力赚钱的!"
"去!关我什么事!"狠狠扭对方一把。
"怎么不关你的事!"张富贵不干了,他靠边停下电动车,回头认真道:"你都是我的人了,我当然要赚钱给你花啊!"
如果此刻有面镜子给夏非的话,就可以看到他整个人都被红云包围了!"你个笨蛋!"夏非红着脸,恶狠狠地看着张富贵。"说话能不能用下脑子!大马路上说什么我是你的人!"
无视像潮水般流动的车潮,张富贵决定要为自己讨个名分。"你怎么不承认呢?昨晚……唔……"
"你还说!"夏非一把捂住他的嘴,脸红的要爆炸了。
"我……唔……"一定要争取自己的合法地位!
"给我闭嘴!"夏非没放开手,恼羞成怒道:"谁是你的人了!你他妈是我的人还差不多!还有我是男人能自己赚钱,花你赚得钱算什么本事!"
张富贵死命摇头,终于在不惹怒夏非的情况下移开了他的手。"非非,我不是那个意思……"转头,看看四周没人注意注意他们,才小声道:"我们都这关系了,当然要为以后打算啊!"
看到夏非不赞同的眼神,这次换张富贵捂住他的嘴了。"你先听我说,人家赚了钱都是留给媳妇儿花的,我赚钱交给你花有什么不对?!"
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夏非目瞪口呆。
"去你妈的,谁是你媳妇!"不行了,他一定要把这呆子踹到外太空去,不然一定会因为太过感动又太过气愤而暴病而亡!
"非非……"张某人不干了,都那样了还不是媳妇啊!
"快走啦!"夏非尴尬地要命,只能把人揪到车上,命令道:"要是赶不上车我踹死你!"
"可是……"喂!名分未定呢!某人不情不愿地跨上车。
夏非脸红的不行,心里甜甜的,虽然两个男人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确定什么关系了,不过这呆子的心意……
"夏非!"两人在路边僵持的久了,就听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
夏非燥热着双颊,转头望去。车来车往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子,不过车里的人倒是熟悉的,不是梁大龙是谁。
咳,夏非轻咳一声,慢慢冷静下来。
"大龙?"张富贵疑惑道:"你干嘛呢?"
"你们呢?"梁大龙招招手,对夏非道:"你干嘛去?"
"我去赶车,回陈家庄!"夏非大声道。抬手看看表,妈的,七点零三分了,也不知道车走了没。
"别去了,搭我的车回去吧!"梁大龙大声笑道。
夏非一愣,随即脸上一喜,坐小轿车可比坐公交车快多了。他跳下张富贵的电动车,低声道:"别送了,我跟大龙一起回吧。"
"嗯,也好。"张富贵依依不舍道:"你路上小心。"
"就这么一段路而已。"夏非假装无意地碰碰他的手。"你也回吧。"
"没事,你走了我再走。"反正一定要看着夏非先走就对了。"啊,不行就你开车,大龙开车太快了。"
"有我看着,没事。"再看他一眼,夏非才绕过车流,跑到梁大龙的车外。
"赶紧上来吧!"梁大龙嬉笑道:"啥时候来的?"
"昨晚上。"夏非打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
"住富贵那儿了?"梁大龙开车上路,不经意道。
"嗯。"有点心虚了。
"他那儿连个床都没有,你还不如住我那儿呢!"梁大龙拿出镜盒里的墨镜戴上。
"嗯,"夏非虚应道,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他好奇地在车里左看右看,问道:"这车是谁的?"
梁大龙的生意刚起步,他以前说过买车也是买皮卡之类的实用型。那么,这辆是谁的?
"咳,"梁大龙脸上一僵,哼吱了一声。"朋友的。"
"哦?我认识吗?"梁大龙虽然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不过玩得好他基本都认识,也没听说谁有这么辆车啊!
"不,不认识。"就算认识也要坚决不承认,梁大龙有些心虚,这辆车他是趁着商昊早上进厕所时偷开出来的,反正他要回家拿东西,至于商昊怎么去上班……吼,关他什么事!
"那我怎么觉得这车有点眼熟?"夏非眯着眼回想。
"哪有,哈哈!"干笑。
"到底是谁的车呢?"夏非挠了挠头,"我应该是见过的。"男人嘛,天生对机械类的东西没有抵抗力,相对而言,记忆也比较深。
"你肯定没见过!"梁大龙斩钉截铁道。顺手开了车里的音响,不是他们年轻人喜欢的D曲,反而是听都没听过的女人鬼叫声。
"这是什么玩意儿?"梁大龙脸都绿了,女人的尖叫声,还是扭曲的尖叫。就说姓商的变态,听个音乐这么"震耳欲聋"!
"花腔女高音。"夏非比某尾土龙多了那么点见识。
"那是什么?"梁大龙皱眉,"比唱大戏的还难听!"说完,刷一下把CD揪出来,嗖一声就扔到了窗外。
像这种叫得人耳朵疼的噪音就不该存在!车里回归安静,梁大龙惬意地舒了口气。至于某商姓人士发现自己收藏的限量版CD被某尾土龙销毁之后所引发的风暴,咳,那就是后话了。
总之,梁大龙此刻还是很幸福的。
"你看着我干嘛?"梁大龙斜睨夏非一眼。"是不是发现本人很帅?"
"去你妈的!"帅个屁!
"那你干嘛瞪我?"梁大龙无辜道。
"路上不能乱丢垃圾!"
回到陈家庄,也不过七点半。
夏非给陈诚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会晚点到公司。
"咦?你不去上班啊?"梁大龙奇怪道。他以为夏非紧赶慢赶是要上班的。
"不用,你先把我送回家。"
"好。"陈家庄就那么大,送趟夏非也多花不了他三分钟的时间。
车子利落地停在夏家门口,夏非跳下车,笑道:"谢了,兄弟!"
"操!跟爷说啥谢啊!"梁大龙笑骂一句,开车回自家去了。
"非非!"听到车响,周致尧迎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夏非皱了皱眉,"房租也到期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非非……"周致尧祈求道。
"喂!谁准你叫我非非的!夏非!听懂没?"夏非越过他进了自己院子。"你东西收好了没?"
周致尧摇头,低声道:"请再给我一个机会。"
"免谈!"进了配房,直接拉开周致尧的行李袋,见东西就往里丢,动作很迅速。
"夏非!"周致尧有些恼怒,"不要赶我走!"
"那是不可能的!"见他夺自己手里的行李袋,夏非也就松了手,双手环胸道:"快点把你这些东西收好,反正乔洛也回来了,你也不愁没地方住。"
"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周致尧眼里装满痛苦。
"这话怎么说的?"夏非冷笑道:"什么叫再给一个机会?"
"夏非!"周致尧要伸手拉他。
夏非一个箭步闪开,"我从来没给过你任何机会,请不要表错情。"
正争执间,有人推开了夏家的大门。
"致尧?"乔洛的声音。
"不错,你的好朋友接你来了!收了东西快走吧!"夏非嘲讽的笑。果然是一丘之貉啊,都是外表光鲜内里流脓的家伙。
"夏非……"周致尧不甘地看着他,眼里有挣扎,有痛苦,还有一丝哀伤。
"得,别用这副表情看我。"夏非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我没欠你什么。"
"我知道,是我错了。"周致尧苦笑一声,暗哑道:"感情不是用来游戏的,可惜我觉悟的太晚,如果没有这个错误的开始……"
"不可能的。"夏非摇头。"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夏非……"周致尧没再说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刻在心版上那么用力。
"致尧?"乔洛鼻青脸肿的进来了。
不像夏非懂得防备,乔洛的实战经验少得可怜,所以被修理的这么惨……也算活该。
"走吧!"夏非扬扬下巴。
周致尧定在原地。
"致尧,走了。"乔洛看都不看夏非。
"如果不是快开学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周致尧低声道。
"哦。"夏非不耐烦地点头,别管什么原因了,只要滚蛋了就好!
"我还会再回来的!"发誓一样的说道。
"啥?"夏非傻眼。滚了就别回来了,这里没人欢迎你的!
再深深地看他一眼,周致尧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非,再见。
第四十二章
就在周致尧失魂落魄地离开夏家时,周致远也清醒了过来。
这些年出差成习惯,所以他没有在陌生的地方醒来的不适感。只是臂弯里夏瑞沉睡的脸,让他有些微的怔忡。
多少年,没有感觉到满足了?不涉及情-欲,就是纯粹的心灵满足。昨夜他和夏瑞背对着背睡下,辗转反侧,又趁着灯光熄灭后的黑暗将头转向对方所在的方向。
怎么舍得睡觉?怎么舍得闭上眼睛呢?在经历了这么久的离别后。
他的睡眠一向少,等了不知多久,似乎天空有些发白才等到夏瑞均匀的呼吸传来。睡熟了吧?小心地下了床,蹲在夏瑞的床边,痴痴的,爱怜地看着他。
其实是看不清楚的,但是没关系,只要这个人带着温热的呼吸停留在自己面前,就可以了。小心地伸出手,一点一点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克制不住的吻轻轻印在那个人额上,唇上……当年怎么会舍得你走呢?眼里的依恋更深,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直到脚都麻了也舍不得错开眼。
夏瑞的轻轻呻吟提醒了他,小心地退开,直到夏瑞翻身向里才小心地吐了口气。
单人床空出了一个位置,他犹豫半晌,终于克制不住心里的渴望爬上了夏瑞的床。试探地伸出手,心跳如雷般探手环住了夏瑞的腰。床单下的夏瑞一-丝-不-挂,他很想探手进去,但是又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只好连人带被一起抱在怀里。
空虚的怀抱终于被填满了,心里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嗯……"夏瑞身体动了动,有醒来的迹象。
周致远小心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夏瑞睁开眼,迷茫地瞪着简洁的天花板,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
"醒了?"周致远柔声道。
"嗯?"傻愣愣地转头看。
"还想睡?"探手摸摸夏瑞的额头,对他呆呆的反应感到好笑。
夏瑞摇头,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仍在周致远的怀抱之中。
"你这是……"对于多年未见的朋友来说,这样的举动是很不时宜的。
"没有抱着你,我睡不安稳。"
夏瑞蓦地瞪大眼,这个人在说什么?"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周致远的铁臂环在他的腰上,低哑道:"从你离开后,我一直都睡不好。"
夏瑞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慢吞吞地伸出手,用力把周致远的手臂抬起来。"我相信我们分手后,你过得很好。"
周致远眼睁睁看着夏瑞坐起身,神色变得淡漠疏远。他心里一急,道:"你从何处得出这个结论?我一直想得都是你!"
"不可能!"夏瑞沉声道。
"为什么不可能?"周致远质问。
"反正……就是不可能!"夏瑞强词夺理道:"难道我们分手后你没再交过男朋友或女朋友吗?"
"我……"周致远心虚,他是曾经放荡过一段日子,可是也是因为那段放荡,让他明了了自己对夏瑞的感情。如果他能预料到今日,那么打死他都不会招惹那些人!
"没话说了吧?"夏瑞的火气也上来了。
"瑞瑞,我……"
"而且你还订过婚!"
"我没有!"
"那报纸上为什么会登出来?"
"我怎么知道!"他真的没订过婚,不是记者在捕风捉影,就是有人在搞鬼。周致远看着夏瑞,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几年前的事你都记那么清楚,是不是……"
"不是!"夏瑞有些羞恼,是,在尹柔去世后,他曾经想过去看看周致远,可是报纸上的消息一出来,瞬间击溃了他的相望。是啊,当初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自己都娶妻生子了,又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周致远面前呢?
有些事,过去了就不容再回头。犹记得当初自己绝望的心情,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终于懂了,却也永远失去了。
早餐被送到了房里,两个人在柔和的阳光中静静地用餐。
"你喜欢的奶黄包。"周致远殷勤地为他服务。
"嗯。"夏瑞点点头,低头慢条斯理的吃。
"瑞瑞,"周致远啜口咖啡,缓声道:"为什么尹柔过世后不来找我?"
夏瑞咬着小包子的动作一顿,他踟躇半晌,挤出一个笑容。"为什么要去找你?"
刚刚升起的小小希望立即被刺痛了,周致远苦笑。"我以为以我们的交情,尹柔的事你会知会我一声。"
"你说过不想再看见我的。"
"瑞瑞,"周致远叹气,"我那时是在说气话。"
"就算气话,我也没脸再出现在你面前。"夏瑞掩饰性地低头喝粥。
"为什么?"周致远定定地看着他。"我一直在等你。"
夏瑞摇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每个人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沉溺于过去太痛苦了。遗忘才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哪怕心里一直隐隐作痛。
"我不想让它过去。"周致远摇头,"我很清楚,我要的一直都是你。"
夏瑞惊讶地抬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致远放下咖啡杯,沉声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夏瑞失笑,"都过了那么久了。"都说七年之痒,他们分手也七年了,怎么还会爱着对方呢?脸上故作平静,心里却沸腾起来。谁说爱一个人不会爱那么久呢?当他看到报纸上周致远订婚的消息时,不也失态地落下泪来吗?
"瑞瑞,"周致远不肯罢休。"过去的可以过去,让我重新追求你。"
"咳,咳!"夏瑞被粥呛到。他震惊地看着周致远,不可思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周致远重重点头。
"我不同意!"夏瑞突然激动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周致远,叫道:"你现在不是二十五岁,你已经三十二了!你是周家的长子,是周氏的掌舵人!身上背负这整个家族的期望与几万员工的生计,你应该去结婚生子,担负自己的责任!"
"结婚生子?"周致远危险地眯起眼,"瑞瑞,为什么你会劝我结婚?"
"我……"夏瑞语塞。
"我结不结婚和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夏瑞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周致远皱起了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夏瑞急忙摇头。
"夏瑞!"周致远也站了起来,他用最严肃地眼神瞪着夏瑞,沉声道:"把话说清楚!"
"我和你无话可说!"夏瑞一把扯开餐巾,转身就往外走。"告辞!"
"不许走!"周致远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把话说清楚。"
"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夏瑞用力拨开他,"让开!"
"不让!"周致远死死地抱住他,"瑞瑞,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结婚生子!"
"你管不着!"夏瑞难得地上了脾气,当年的屈辱还历历在目,他离开这男人的目的也不过是让他回归正常的人生轨道。都已经那么辛苦了,为什么他还要来纠缠呢?
"瑞瑞!"感觉到夏瑞的挣扎,周致远仍是不肯放松一丝一毫,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促使夏瑞说出那番话,难道当年的事情不仅仅是尹柔搅局那么简单?
"你放开我!"夏瑞挣扎。
"不!"周致远大声道:"我死都不放!"
"没结果的!"夏瑞摇头,"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也仍然会如此。"
"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周致远捧着他的脸,吼道:"瑞瑞,你告诉我!"
"不要再问了。"夏瑞的眼眶泛起湿意。"不要逼我。"
"瑞瑞……"周致远震惊地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都是命啊!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夏瑞哭,七年前因为夏瑞的眼泪他放手任对方离自己而去,七年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对夏瑞的眼泪投降。
他摘下夏瑞的眼镜,爱怜地亲吻夏瑞的眼睛。"不要哭。"
夏瑞红着眼,挣扎道:"我没有。"
"我知道。"呢喃着,眼泪是没有掉下来,可是红着眼逞强的样子,比哭了还要让他心疼。
"不要亲我的眼。"闪躲着。
"我没亲。"只是帮你擦眼泪而已。
"不要再问我问题。"
"好。"把握现在最重要,他想知道的可以自己去查,绝对不能再造成夏瑞的困扰。
"你放开我。"
"让我重新追求你。"
"不行!"坚定拒绝,只是心里有一丝窃喜。
"好吧。"没原则地让步。
见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夏瑞反而有点失落。
"瑞瑞,"某人笑了,笑得志在必得。"让我们从朋友做起吧。"
朋友?果然没办法再拒绝了。
夏瑞皱着眉,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什么。
僵持良久,他呐呐道:"我要回家了。"
"好,我送你。"周致远略微收拾了下,和夏瑞出了房门。
夏瑞被他反复的态度弄乱了心神,两人一路沉默地进了电梯下了楼。
一直到了酒店门外,周致远招手拦了出租车。"上车吧。"
夏瑞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坐了进去,他在窗边坐定想要跟周致远挥手说再见,结果却见对方笑意盎然地对他说道:"瑞瑞,往里坐一点。"
"嗯?"夏瑞不明所以,乖乖往里挪了一个位子。
不等夏瑞反应过来,周致远也跟着上了车,对司机道:"到陈家庄。"
"喂!"夏瑞急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怎么行,都到了这里,怎么也要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
"不用去了。"夏瑞抗拒。
"瑞瑞,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怎么了?"看着他的笑,夏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昨天我到你家拜访过了,只是空手而去太不好意思。"周致远轻轻拍拍他的手,道:"为了弥补昨天的失礼,今天我一定要把礼数做足。"
"你昨天我到家去了?"夏瑞艰难问道。
"是啊,"周致远点点头,对司机道:"请找一家精品店停下。"
"你都见谁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伯母和你儿子吧。"
"你见到我儿子了?"夏瑞脸色开始发白。
"嗯,他长得很可爱,叫什么名字?"
"夏冬宇。"声音几不可闻。
某人犹作不知情状,低声道:"他只有眼睛像你,大约是没长开的缘故,还是像尹柔多些。"
"嗯。"见周致远没有其他反应,夏瑞悄悄松了口气。"为什么不告诉我昨天你到我家去过了?"
周致远侧头看着他笑,"因为你就是一副不想我到你家去的样子,所以……"
虽然心里有点受伤,但是能拐到夏瑞独处一夜,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不管夏瑞有什么心结,他都会想办法打开,然后紧紧把握住属于两个人的幸福。
如果说七年前的周致远还不够让夏瑞放心依靠的话,那么七年后,站上家族顶端的掌门人,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夏瑞,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撑起一片天空。
只属于夏瑞的,阳光灿烂的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呃,没人看公告吗?关于疑似入V的公告
如果朗明天能码出三章的话,就会入V了……虽然做好了会被抛弃的准备,但是还是很忐忑的>o<
PS:我是说那三章是V章(永远不知所云的笨蛋啊啊啊)
第四十三章
天气由晴转阴,一如夏瑞的心情。
一路上,周致远尽量搞活气氛,可惜夏瑞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车子行到陈家庄,夏瑞还有些恍惚。
周致远拉拉夏瑞的手,低声道:"瑞瑞,到了。"
"啊?"夏瑞转过头,应了一声。
"请问您住哪条街?"司机师傅问道。
"哦,在后街,您知道吧?"夏瑞收回心神,对于带周致远回家一事,心底还是有些抗拒。
"知道,陈家庄我常来啊!"司机哈哈一笑,利落地将车拐入夏瑞家所在的街道。
付过车资,周致远提了好几大袋礼物跟着夏瑞进了家门。
很紧张,比谈金额庞大的生意还要紧张。里面的人,都是夏瑞的家人,都是他要讨好的人。
"我回来了。"夏瑞打开门,大声道。
"爸爸!"一听到夏瑞的声音,夏冬宇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你去哪儿了,昨天都没有回来!"
"爸爸有事啊,有没有乖乖听话?"夏瑞抱起儿子,在他小脸蛋上响吻一记。
"有啊!不信你问奶奶!"夏冬宇毫不客气地在他爹脸上回吻一记,父子俩亲昵地行为,惹得身后的男人心里十分之不舒服!
就说小孩子是最讨人厌的生物!别说他是夏瑞的儿子,就算他身上流有自己的血,也是让人想抓起来狠狠丢出去的讨厌鬼!看看看看,明明刚才夏瑞的注意力还在自己身上,这小鬼一出现,他的心思马上就被转移了!
凭什么!不过一个几岁的小鬼而已!
周致远目光凶狠地瞪着夏冬宇,饶是小孩也感觉到了他的敌意。这个叔叔在干嘛?为什么要用吃人的目光瞪着他?
"爸,这是谁啊?"夏冬宇紧紧抱着父亲的肩膀,一脸不悦。
"这是爸爸的朋友,姓周,叫伯伯。"夏瑞像是才想到他的存在一样,不情不愿地介绍道。
"周伯伯?"夏冬宇皱皱鼻子,"他看起来好老。"
不要以为小孩子好欺负,小孩子的心也是很敏感的。至少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周伯伯"不喜欢自己。
"我哪里老了?"周致远继续瞪他,"伯伯只比你爸大两岁而已。"
"可是你的脸好臭!"夏冬宇直言不讳。
夏瑞扑哧笑出声来,周致远的脸更臭了。他决定了,在他追到夏瑞以后,一定要把夏冬宇丢到国外去!
对于周致远的到来,夏家人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夏瑞解释说是以前在北市上学时的朋友,周致远也尽可能地放低了身段,但是他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和身居高位所带来的压迫感,还是让夏家人感觉到了不自在。
夏冬宇还好,两个人压根就不对盘。眼前这位周伯伯,真是有够不要脸!竟然明里暗里跟他争抢爸爸的注意力!虽然他很会送礼收买人心了,但是如果要拿玩具换爸爸的话,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是很爱很爱爸爸的乖小孩呢!
"奶奶,那位周伯伯什么时候走啊?"夏冬宇在厨房悄悄问奶奶。
"奶奶也不知道啊。"夏瑞娘炒着菜,小心地注意火候。
"哇!要做这么多好吃的啊!"小孩子立即被桌上的好料吸引了,大眼晶晶亮地盯着盘子里的鸡腿。"奶奶,我可不可以先吃一个?"
"小宇饿了啊?"夏瑞娘笑眯眯地看他。
"是啊!"撒娇地拉拉奶奶的手。
"好吧,不过不能出去,在这里好吧?"外面有客人,给人看见不好。
"好。"刚要伸出手,又想到那个讨厌的伯伯还在他爹房里!渴望的眼光依依不舍地从鸡腿上收回,夏冬宇咬咬牙,忍痛道:"我一会儿再吃好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守着我爸!"说完,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瑞瑞,这书是你写的?"周致远坐在夏瑞的房间里,好奇地东看西看。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到夏瑞家来过,更别说进夏瑞的房间了。所以,对他来说,这里的每一样的东西都那么珍贵,让他想好好地了解。
"嗯。"夏瑞腼腆道。
"我看过的。"周致远摩挲着封面,脸上流露出一丝怅然。夏瑞的笔名取作"夏尹",以前没产生过这种联想,现在看来……尹柔啊尹柔,你还要在夏瑞的生命中停留多久?
"你怎么会看这种书?"夏瑞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安。"我写得不好。"
"哪里,"周致远放下书,定定地看着他,"这书是我在秘书那里看到的,然后一夜没睡把它看完,现在还在等第二册,你会继续写吧?"
"会。"夏瑞点点头。"编辑有跟我谈这个事。"
"那就好。"周致远点点头,笑道:"我很期待。"
"我还是觉得你能看到我的书,是很奇怪的事。"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周致远摇头,"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书,能把历史讲得这么浅显有趣是很不容易的。"他指指占据了夏瑞房间一半空间的书,叹道:"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啦,"夏瑞有些不适应他的关心和赞美,低声道:"其实这本书的起因是我想完成尹柔的愿望。这些创意都是她的,我只是帮助她来完成。"
周致远痛苦地闭了闭眼,"还是忘不掉吗?"
一个去世七年的人还在夏瑞的心中占据如此地地位,这就是夏瑞一直推拒他的原因?周致远深吸口气,努力按捺下自怨自艾的情绪,尹柔已经死了!他不能去和死人争宠!
只要有恒心,夏瑞一定会重回他的怀抱!
"爸!吃饭了!"夏冬宇咚咚地跑进来。
房内紧绷的气氛终于得到了一丝缓和。
"好!"夏瑞笑着摸摸他的头,"小宇洗手了没?"
"我和爸爸一起洗!"拉着他爹的手不放了,甚至还偷偷瞪了紧跟在他爹身后的周伯伯一眼。
"你去打水,先让伯伯洗好不好?"夏瑞跟着儿子出了屋,到院子里的槐树下站定。
"为什么?"夏冬宇不悦道,那个伯伯很讨厌。
"因为伯伯是客人啊。"夏瑞哄道。儿子和周致远有些不对盘,迟钝如他也感觉了出来。其实小宇和周致远在长相上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是为什么所谓的父子天性没在两人身上展现呢?
"我来打水吧。"客人主动伸出手,抗议他们把自己当外人的行为。
"你会吗?"夏冬宇端着脸盆到水龙头下。
"你说呢?"周致远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一手拧开水龙头。哗哗地水流顷刻就将脸盆注了五分满。周致远端起水盆,放置到大树下的一张小凳上,殷勤地对夏瑞道:"瑞瑞,洗手。"
"你先洗吧。"夏瑞坚持让他先来。
"不要拿我当客人。"
"那好吧。"夏瑞拉过夏冬宇。"小宇,洗手。"
"爸爸帮我洗。"拼命眨着眼撒娇。
"好。"夏瑞有些惊讶,小宇是个很独立的孩子,能自己做的事很少用到大人。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呢。不过心里再怎么讶异,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拆儿子的台。
"来,"夏瑞拿过香皂,给儿子的小手里里外外涂抹了一遍,"自己揉搓一下。"
"爸爸也来。"小手钻进夏瑞的大手里面,把泡沫蹭到夏瑞的掌心。"这样都干净了!"
"小宇好聪明!"夏瑞从不吝啬对儿子的夸奖。
"因为我是爸爸的儿子!"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得意地睨了那个外人一眼。
夏瑞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是啊,小宇是爸爸的心肝宝贝!"
闻言,夏冬宇笑得更乐,周致远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就说小孩子是最讨人厌的生物!某人嫉妒地要抓狂了!
"小宇,到饭桌前等爸爸一下。"给儿子擦干手,夏瑞笑眯眯道。
"好!"哇,那位周伯伯的脸色好――难看啊!夏冬宇冲他扮了个鬼脸,抬头挺胸到堂屋去了。临迈步,还不忘叮嘱他亲爱的爸爸,"爸爸,要快点哦!"
"好!"夏瑞弯身要换水,结果刚伸出去的手就被周致远拦截了。
"我来!"某人脸臭臭道。
"怎么好意思?"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不如当小孩呢!至少可以让夏瑞帮自己洗手!还可以尽情地挂到夏瑞身上撒娇!
"你当然不是。"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不过夏瑞突然觉得表情丰富的周致远,有点可爱。
"哼!"那个死小鬼!再怎么撒娇也不如他这个大人强有力的臂膀!他发誓他可以带给夏瑞幸福!!!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
周致远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夏瑞的爹娘。
在心爱之人的父母面前,所谓的身份地位全是狗屁!甚至他还怕自己的身份会让对方有压力,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周先生,"夏瑞爹对于这种文邹邹的称呼有些不自在,又怕自己的土话让对方听不懂,语音很是含糊。
"伯父,您叫我致远就好了。"周致远端正坐姿,恭谨道。
"那怎么好意思,"夏父挠挠头,腼腆道:"一看你就是做大事业的。"夏父也在外面打过工,他以前的老板可没周致远这种气质风度。所以可以想像,周致远应该是比他前老板还要成功的人。
"都是家里的生意,脱开这层关系,我和一般的打工仔没两样的。"周致远谦虚道。
"你太客气了。"夏父笑道。
"不谈我那些事,这次过来,一是看看夏瑞,二是拜会一下伯父伯母。"周致远的神色有些紧张,转头对夏瑞娘道:"昨天没知会一声就跑了过来,真是失礼了。"
"没有。"夏瑞娘摇头,嗔怪道:"早知道你就留下来,我去学校把瑞瑞叫回来。"
"昨天空着手,怎么好意思呢。"周致远再接再厉,"再说您是长辈,我自己过去也是一样的。"
话里话外,透露着尊重与体贴,夏父夏母对视一眼,觉得夏瑞这个朋友人还真是不错。
"爸,可以吃了吗?"夏冬宇眨巴眨巴眼,把众人的注意力抓了回来。
哼!就知道讨好爷爷奶奶,也不知道巴结巴结他。虽然这位伯伯是送了自己一架遥控飞机了,不过他也不能把人漠视的这么彻底吧?一直�哩�唆地说话,不知道小孩子禁不得饿吗?
"小宇饿了?"夏瑞心疼地摸摸他的头,拿筷子为他夹了一颗开口笑。"来,你最喜欢吃的。"
"谢谢爸爸!"眉开眼笑,把脆生生的果子嚼得咯吱响。
死小孩!不知道吃饭嘴不能发出声音啊!被小孩子得意的笑容刺得眼睛痛,周致远真想也张开嘴,让夏瑞丢一颗果子进来,他一定比死小孩嚼得还大声!
有夏冬宇的笑闹,一席人吃得开开心心,隔阂渐渐合拢,周致远偷偷松了口气。总算是初步打入夏家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融入的问题了。
老天爷啊,请你再帮帮忙吧!周致远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逐渐阴沉地天空中咔嚓一声巨响。转眼间,狂风骤起,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兜头浇下。
正想请周致远走路的夏瑞皱起了眉。
正在为自己找理由留下的周致远笑开了脸。
真是天助我也。
第四十四章
被大雨阻挡的不止有周致远,还有梁大龙。
在家吃过午饭,天色已经不对。想在家里赖一个晚上,却因为有事被店里的小伙计紧急CALL回来。
事情解决后,梁大龙看大雨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决定到商昊家把车还了。
没想到刚把车钥匙扔到商家的茶几上,就听到外面的大雨哗哗落下。真他娘的晦气!梁大龙瘫坐在沙发上,瞪着外面的雨。
暴雨天,天色阴沉的厉害,他百无聊赖地坐着,听着风声从打开的窗户间呼啸而过。
风声?!梁大龙身体一僵,靠!谁抽风开得窗户啊!姓商的简直脑子进水了,等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厨房把窗户关好,流理台上已经满是湿漉漉的雨水。脏死了!梁大龙皱皱眉。抓过抹布想要擦干净,手刚一动作,却又唾弃般的把抹布扔了回去。
这是姓商的家!凭啥给他擦雨水?!梁大龙愤愤地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又懒洋洋地躺回沙发上。反正也走不了了,先当会儿大爷再说。
正当他就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狂喝啤酒时,大门咣当一声开了。
商昊湿淋淋地站在门外,眼镜上一层白雾,头发凌乱地贴在头皮上,一丝形象也无。
"哟,这是谁啊?"梁大龙怪声叫道:"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商科长吗?"
商昊冷冷地瞪着他,沉默地踏进门来。
"敢问商科长,是不是平时作孽太多,今天老天爷要替天行道收了你啊?"梁大龙双腿翘在沙发背上,一颠一颠的。
"谁让你开我车的?"商昊换了拖鞋,冷哼一声。
"我什么时候开你车了?"梁大龙得意笑道:"就是路边停了辆车不顺眼,大爷我好心给它挪了挪地方!"
"算你狠!"要不是这个混蛋偷开了他的车,他今天至于狼狈成这个模样?冰凉地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一进到屋里整个后背都开始发凉。
"阿嚏!"身体的不适提醒他赶紧到浴室去洗个热水澡。
"哟,果然是贵公子的体格啊,像林妹妹一样弱不禁风。"外面的风雨声都没能盖过梁大龙的冷嘲热讽。商昊眼神微眯,忍下满心的不快,进了浴室。
看着商昊的狼狈样子,梁大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嘿!姓商的,你也有今天!
放了满缸的水,商昊滑进浴缸,闭目养神。
挑衅不起作用,梁大龙捏着啤酒罐晃到了浴室门外。
"喂!"梁大龙拧开门把,斜靠在门框上嘲讽道:"淋个雨而已,至于这么弱不禁风吗?"
商昊泡在浴缸里,头顶上盖着毛巾,理都不理他。
"喂!说话啊!"外面下大雨,屋里只有浴室里这一点灯光,没人说话很无聊的。
"跟笨蛋有什么好说的?"轻哼一声。
"你说谁是笨蛋?"从小到大功课就吊车尾,梁大龙最恨人家说他笨了。
"谁听见了就是说谁。"
"喂!"梁大龙炸毛,这屋里就两个人,当他真傻啊!
"你烦不烦?"在外面一向文质彬彬的商某人,终于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泡我的澡,门在那边,请自己滚蛋!"
"你想让爷走?"梁大龙指指外面,风声持续呼号。"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去淋雨啊!"
"这是我家!"
梁大龙点点头,"你当爷愿意来?"
"哼!"商昊瞅他一眼,"没人求着你来,把钥匙留下,人滚蛋!"
"钥匙?"梁大龙挑眉,"等爷找到爷的隐私小片之后,自然会丢到垃圾桶!"
"梁大龙,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梁大龙怒道:"要不是你招惹本大爷,你以为我会稀罕来你这儿?"
"要不是你冲我比中指,我招惹你干嘛?"商昊轻蔑地看他一眼。
"妈的我比个中指你就捅我那啥,也太他娘的小人了!"
"后来你不是也上回去了吗?"商昊冷冷扫他一眼,"把我咬到进医院的是你吧?"
"咳!"梁大龙轻咳一声,"那是你罪有应得。"
"再大的罪也不至于断子绝孙吧?"
"哟,就照您这性向,找女人站的起来吗?"
"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
"怎么?你还要去祸害良家妇女?"梁大龙挑眉,"你还要不要脸?!"
"我跟你说这跟你无关!"
"我要为女性同胞伸张正义!"梁大龙义正严词。
"你他妈吃饱了撑得!"商昊火大地从浴缸里站起来,向前两步,一把抓住梁大龙的衣领。"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你他娘的!"梁大龙戳戳商昊的肩膀,"小鸡仔子一个!"
"妈的!"被他的话彻底激起了火气,商昊手臂用力,将人推倒在浴缸里。
"噗……"梁大龙奋力挣扎,他才不要喝姓商的洗澡水,会得病的!
"给我老实躺着!"商昊上去就扒了他的裤子。
"放手!"身体被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梁大龙恼羞成怒。
"哼!继续骂啊!"商昊冷冷一笑,三两下把梁大龙剥光。"不就是投怀送抱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吗?我成全你!"
"扯淡!"梁大龙终于掌握了平横,他一把搂过商昊湿漉漉的肩膀,大腿压上对方的大腿,嚷道:"是你想爷弄你吧!"
"这是我家!"
"你家又怎样!"
"你这叫倒贴!"
"扯淡!"两人从浴缸滚落地面,冰凉的地砖让两个人皮肤上齐刷刷冒起了鸡皮疙瘩,好凉!"怕了吧?要是你承认自己勾-引本大爷的话,我就放你回浴缸。"
"是你冷吧?"商昊冷哼,"承认你自己送上门的话,送你条浴巾围!"
"我操!竟然敢侮辱本大爷,冻死你活该!"
"彼此彼此!"
――――――――――――――我是番外的分隔线啊分隔线――――――――――――――
乌龙相亲记
虽说已经是新世纪了,但是大多数农村青年还是靠相亲解决终生大事。
"你说说这世道,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上门说媒!"陈诚抱怨道。
"有人说不是好事吗?"李牧一边在网游里拼杀一边取笑道。
"去,看看那些媒婆的德行,一张嘴就把人说得跟天仙似的!"陈诚撇嘴,"而且是女方上赶着找我们家,也不知道是看上人了还是看上钱了。"
"别自卑……"李牧心不在焉地安慰道:"收了你就是人财两得。"
"去去!"陈诚一巴掌扣他头上。"老子收了你这老妖!"
"滚边去,"李牧一晃脑袋躲过他这一掌。"不是要相亲吗?还不赶紧着……"
"你陪我去呗!"陈诚揪他肩膀。
"多大个人了!"李牧不屑。"再说,人家要是相中我了怎么着?"
"去,要真相中了你就说明那女人忒没有眼光!"
"嘿!怎么说话呢你!"李牧不乐意了。"得,我跟你去看看。"
两人开了李牧的小北斗星,到村口拉上了王媒婆,一路呼啸着朝女方家开去。
"哎哟,陈诚啊!不是大姑我夸口,那姑娘长的可真叫一个秀气,人家不仅在外面上过学,还一直在外面上班呢!"王媒婆坐在后座,身体使劲往前凑,一张血盆不口不断地推销自己的"商品。"
"哦。"陈诚故作深沉的点头。
李牧憋笑。
"人还会打电脑呢!现在不是流行什么扣扣吗?人家可会摆弄那个了!"
"哦。"陈诚嘴角抽了一下。
李牧手把着方向盘,生怕一分神车溜到沟里去。
"你们见了面先聊聊,要是中意呢,就留人家的电话。"王媒婆叮嘱道:"还有,你带钱了没?"
陈诚点头。"带了。"
"要是你觉得合适,就给人家六百六,人要是接了呢,就表示这事成了!"
"成了?"陈诚怪叫一声。"什么成了?"
"就是你俩定了呗!"王媒婆眯眼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介绍费在跟自己招手。
"见一面,接了钱,就成了?"陈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以后要是后悔了呢?"
"你这孩子,还没见呢就说后悔!"王媒婆莲花指一戳陈诚额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陈诚揉揉额头的红印,第一次有种弃车而逃的冲动。
到了邻村女方家,让陈诚和媒婆先下,李牧自去停车。
没想到,等他停好了车,却见陈诚跟种在当地似的不肯往里走。
"怎么了?"
"你们怎么没买些瓜子糖块之类的啊?"王媒婆一副你们真不懂事的埋怨样子,连声道:"快去快去!不带些东西进去多失礼啊!"
"行,你们进去吧,我去买!"李牧推了陈诚一把,赶紧跑到小卖部去买东西。
邻村与陈家庄的经济条件差好多,李牧看着简陋的货架无处下手。
"买点啥?"店主爱理不理道。
李牧摸摸鼻子,买了店里最贵的糖和瓜子,一共也没花了七块钱。
赶到女方家,陈诚正木着脸在客厅里坐着。
王媒婆对着女方的父母一阵猛喷,把陈诚夸得也是天上有地下无。
李牧憋着笑,弯腰把糖和瓜子放在茶几上。
"这位是?"一见李牧,女方父母眼前一亮。
李牧这个人,比起陈诚的少爷脾气,性格要好得多。
李牧脸上带笑,往旁边一站道:"我是小陈的司机。"
司机?女方父母的眼睛又转向了陈诚。
陈诚瞅着对方明显的势利眼,心里颇为不悦。
王媒婆见势头不对,急忙打圆场道:"让俩孩子见见吧,都唠了这么长时间了。"
"行啊!"女方父母应道,母亲进里屋把女儿唤了出来。
女孩羞羞怯怯的出来了,看身段还真是不错,陈诚的眼睛专注了下。
等到女孩抬起头,一张秀秀气气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陈诚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盯着女孩看了半晌,扭头看李牧。
李牧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朝陈诚使了个眼色。
王媒婆看着两人的小动作,觉得似乎两人都对女孩有意思,不禁得意地笑开了脸。"哎呀,我说的没错吧!十里八村都找不到这么出挑的姑娘了!"
陈诚脸一僵,干笑道:"是啊。"
他已经想到在哪里见过这妞了。
李牧轻咳一声,故作深沉。
"让这俩孩子单独聊聊吧!"王媒婆张罗道。
"我看不……"陈诚还没说完,就被李牧踩了一脚。
"聊聊好,聊聊好。"李牧笑道,边说边把人推进了姑娘的房间。
一进房门,陈诚脸色就变了。
也不说话,坐椅子上玩深沉。
"那个,你怎么不说话啊?"姑娘绞着手指,含羞道。
"咳,听说你在城里上班?"
"是。"
"做什么啊?"
"就做服务业,收银什么的。"
"哟,怪不得看你眼熟呢!"陈诚咧嘴一笑。"在皇冠酒店是吧?"
"你怎么知道?"姑娘唰一下抬起头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说姐姐,"见对方没否认,陈诚也乐了。"您当我傻子呢?还收银,收银台那几个姑娘我闭着眼都知道是谁!"
"得,随你怎么着吧!"姑娘也懒得装了,"我本来就没打算相亲。"
"您这不是涮我吗?"
"我涮你什么了?我这也是被强拉回来相亲的,这么着吧,以后去皇冠玩给你打八折!"
"您做得了主?!"
"我说皇冠你到底熟不熟?谁敢不卖我梦姐面子!"
陈诚嘴角一抽,甘拜下风道:"行,托您福了。"
乌龙相亲记后,陈诚和李牧的世界清静了不少。
至少两家的妈都不敢再信媒婆的话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日子就清静了,因为两家妈妈又开始发动亲朋好友们给他们介绍对象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诚哀怨。
"等结了婚就到头了。"李牧感叹。
"真他妈废话!"
第四十五章
"非非!"张富贵在那头大吼。
"干嘛啊!"大雨天的打什么手机,不知道会有生命危险啊!
"你那边还好吧?"到了收工的时候,终于能卷铺盖卷回家了,可是却被恼人的大雨阻住了脚步。
"好啊,不就是下个雨吗?"夏非站在窗前,懒洋洋道。
"你在家吗?"
"没有,我还在公司。"刚要下班大雨就泼了下来,只好躲到陈诚的办公室避难。
"等雨停了再回,别淋着。"张富贵嘱咐道。
"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用你说!"夏非瞄瞄偷笑的陈诚,狠瞪对方一眼。
陈诚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很无辜。
"我本来都要回去了……"好哀怨。
"屋主赶你了吗?"
"没有啊。"
"那你明天再回又怎样?"
"我……"张富贵语塞,半晌才好小声的喃道:"我想你。"
夏非脸蹭一下就红了,他掩饰性地咳嗽一下,大声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可惜张富贵没能如他所愿地闭嘴,反而更大声道:"我想你了!!!"
"噗!"身后传来陈诚的憋笑声。
夏非恼羞成怒,"滚!"
"非非……"好委屈。
"信号不好,挂了!"就说了,大下雨天的打什么电话,让人看笑话了吧!
"喂,非……"嘟嘟的忙音传来,张富贵傻眼地看着手机,怎么会这样?
"哎?怎么挂了?"陈诚窃笑道。
"咳,信号不好听不清。"夏非强作镇定。
"哪会呢!"陈诚一边在电脑上厮杀一边道:"我想你了!多清楚!"
"咳,咳!"夏非被口水呛了下,恼羞成怒道:"我没听见!"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等雨停。
"我说,不然你今晚和我在公司凑合吧,反正有饭吃有床睡,省得你来回跑。"陈诚叼着烟,眯着眼道。
"再看看吧,雨要能停还是回去好。"夏非望着窗外,"家里只有我娘,我不放心。"
"我还真忘了这事,雨天路滑,可得让大娘小心点。"
"我知道。"他娘本来腿脚就不灵便,一想到此,夏非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开我车走吧!"陈诚关切道。
"不用,再等等。"雨势已经小了很多。
"别逞强了,"陈诚摇头。
夏非将身体倚在窗框上,道:"没逞强,再等会儿。"
陈诚看他一脸倔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得到陈诚敲键盘的声音。
夏非倚着窗框,静静地看雨。心情很久没有这么沉淀过了,拜这场雨所赐,颇有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天都快黑了。"陈诚伸了个懒腰。
"嗯,就走。"夏非站起身体,回头冲他笑笑。"车钥匙?"
"就在车上呢,没锁。"陈诚摊手。
"我先送你回去?"望望楼下,大家都走了。夏非松了口气,虽然和陈诚私交不错,但是总是开着小老板的车招摇过市,难免惹人非议。
"既然我要回去,那就是我送你!"陈诚关了电脑,比出个请的手势。"请吧,夏少爷!"
"谢谢你,陈老板!"夏非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笑容。
"好说好说。"两人相偕下楼去。
楼梯响动间,就听陈诚道:"我说夏少爷,就算那谁对你很上心,也别老给人脸色看啊!"
"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都是男人谁不愿听几句甜言蜜语啊!"
"神经病!"
"喂!这可是哥们儿的心得体会,看你是自己人才好心传授的。"
"滚!"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
张富贵没能回家,周致远却成功地留宿在夏瑞家。
"洗好澡了?"夏瑞轻声问道。
"嗯。"周致远擦着头发,点了点头。
明知对方不会习惯他家的环境,但是夏瑞仍然没说什么。
夏父和夏母都已经睡了,夏冬宇也滚到床里睡着了。夏瑞看着儿子的睡脸笑得温柔,这个小鬼!也不知夏冬宇和周致远哪里不对盘,本来要让儿子去和祖父母睡的,结果小孩子死活不同意。
其实夏冬宇和爷爷奶奶地关系一直很好,基本上有一半时间是窝在爷爷奶奶的大床上睡觉的。谁让他爸一赶起稿来就没日没夜的呢,连带地他也被吵得睡不好。小孩子的睡眠也是很重要的哦!
不过,睡眠虽然重要,他和爸爸的亲密关系更重要!这个讨厌的周伯伯,放着客房不睡,非要住他和爸爸的房间!而且爸爸对他的态度也让小小的夏冬宇心里不舒服,他才是爸爸的宝贝,是爸爸眼中最重要的存在,怎么可以让这个可恶的周伯伯抢走他的地位呢!
很有危机感的夏冬宇,打死也不跟爷爷回房。爸爸的大床很挤不要紧,他相信爸爸的床上一定会有他的位置!
"今晚可能要挤一挤了。"不是不能够强硬地把周致远送到客房,实在是夏天的麦子还在屋里垛着,让周致远和一袋袋的粮食并肩睡觉,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没关系!"周致远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这是他硬从夏瑞的衣橱里拿的。
自己的内裤穿在他身上,让夏瑞觉得满心不自在。而且对自己来说宽松的内裤,穿在周致远身上非常紧绷,一看就知道小了两号。
结实的身材毫不在意地展现在自己面前,夏瑞脸红了。
"还有热水,去洗澡吧!"周致远擦干头发,到床沿坐下。
"好。"夏瑞拿了衣服进了浴室,他心里有事,洗澡洗的很慢。
侧耳倾听,浴室在走廊的尽头,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周致远放了心,坐在床沿,默默地打量沉睡着的夏冬宇。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一副飞扬的剑眉,这副眉毛真的很像周家人。小心地拨开他的背心,肩膀上的胎记清晰地印在那里。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眼里有一丝感动。
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不会错的。要不要去做鉴定呢?周致远皱起了眉头。这样做绝对是对夏瑞的不尊重,可是一纸报告在手,却是可以钳制夏瑞的利器。
要?还是不要?周致远的内心在挣扎。然而,爱护夏瑞的心意逐渐占据了上风,没有夏冬宇这个儿子又怎样?他和夏瑞的感情从来不需要其他事物来维系。爱他,就做些让他开心的事。
一辈子不认回儿子也没关系,只要身边有夏瑞,他就满足了。
等夏瑞洗好澡,才蓦然想到他竟然放儿子和周致远独处!天!如果小宇的肩膀被周致远看到,那就……他脸上一白,踩上拖鞋急急奔回了房间。
"瑞瑞?"周致远倚靠在床头看书,看到他匆忙回来,关切道:"忘了东西吗?"
"没有。"夏瑞摇头,小心地打量床上的两人。小人儿睡得很香,小背心牢牢地穿在身上,也许是下过雨天气转凉的原因,毛巾被被他裹成了球。
"瑞瑞,你头发还在滴水。"周致远放下手里的书,拿过床边的毛巾过去给夏瑞擦头发。
"我自己来就好了。"因为松了口气的缘故,夏瑞没拒绝对方的示好。
"快过来,"将人拉到床边,大大的毛巾被披到对方肩上。"你耳朵很凉,别着凉了。"
"没关系的。"夏瑞腼腆道。
周致远温柔一笑,拿捏着手劲为他擦头。
待头发不再泛湿之后,周致远收起了毛巾,把夏瑞拉上床。
"那个,我睡外面好了。"虽然是双人床,但是周致远的存在感太强烈了,夏瑞的心砰砰跳。
"我可以为你挡风。"周致远摸摸他的头。
"不冷的。"夏瑞往里挪了□体。
"可是我有点冷。"睁眼说瞎话,其实他热得快爆掉,尤其是身体的某个部位一直深受夏瑞吸引。
"等一下。"夏瑞越过他,下了床。
两个人的腿因为夏瑞的动作摩擦了一下,周致远感觉一阵酥麻从小腿蹿升上来,他心里一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夏瑞弯腰开衣柜,什么都做不了。
"来,这个凉被给你。"夏瑞抱了床薄被过来。
"谢谢。"周致远接过,也不忙着打开,等夏瑞上了床,才抖开被子盖住两人。
"我不冷的。"事实上他有点紧张,还有些燥热。
"一起盖。"不由分说地圈住了夏瑞的腰,身体贴着身体,周致远感觉那东西又要站起来了,俯□几乎能听到夏瑞心跳的声音。
"放手。"夏瑞脸红了。
"嘘……"瞄瞄睡得死死的小鬼,低声道:"会吵到小孩。"
"啊!"夏瑞低叫一声,"小宇会着凉的!"说完,急忙拉过床边的小毛毯给儿子盖上。
感觉到旁人的声响,夏冬宇不耐地挥舞了下拳头,翻身向里沉沉睡去。
"这孩子。"夏瑞宠溺地看着儿子,轻轻在他额头亲了下。
"我也要!"周致远理直气壮道。
"啊?"夏瑞的肩膀被他搂住,两人面对面,周大总裁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满脸不悦。
"晚安吻。"指指自己。
夏瑞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相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会这么幼稚?!
"快点啊!"催促道。
"他是小孩子。"
"那又怎样?"挑眉。
"你是成年人了。"太幼稚了,可是好可爱!
"瑞瑞……"眼里闪着期盼。
"可是……"好为难,很难为情。
"真是拿你没办法。"周致远叹了口气,捧起夏瑞的脸,爱惜的吻印在夏瑞的额头。
夏瑞有些呆滞,不明白对方此举的用意。直到被周致远搂在怀里,他还是睁着眼的。
"睡吧。"来日方长,就算欲-望在下面叫嚣,也要忍住。
从来没想过的温馨场面此刻真实地上演,有爱人,有儿子,就像一家人一样躺在一张床上。就算什么都不能做,也是幸福的。
第四十六章
手机的闹铃响起,商昊懒洋洋地睁开了眼。
淋了雨,热水澡泡到一半又和梁大龙在冰凉的地砖上滚了一圈。此刻他不只腿疼胳膊疼,头疼的也快要爆掉了。
如果头昏脑胀的感觉没错的话,他已经感冒了。
"阿嚏!"想什么来什么,睁开眼第一件事竟然是擤鼻涕,真他奶奶的。
抽出面纸,包了个漂亮的水饺后,商昊无限怨念地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好吧,其实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把"水饺"塞进梁大龙大张的嘴里,对方的呼噜声实在是吵死人了!
到底是怎么和这条大土龙滚到一起的?明明昨天冷着脸赶人了,怎么又脑子进水和对方那啥了呢?看看此刻梁大龙的睡姿,四仰八叉地躺着不说,打呼,磨牙样样来,如果这小子哪天梦游到北市他都不会惊讶的!
这么个没容貌没品味的大老粗,怎么配躺在他商昊的床上嘛!他是喜欢壮男没错,可是也仅止于上床,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家他的床上过夜的!他承认一开始是觊觎梁大龙的身材,可是玩了两次也够本了。
二十几的年纪,春风得意,眼高于顶。别说他从来没想过定下来,就算要安定了,也绝不会找梁大龙这样的土鳖。
"喂!"越想越郁闷,抬腿踹梁大龙一脚。
"嗯……"梁大龙皮粗肉厚,不耐烦地回踹一脚,翻身向里继续睡。
"妈的!"一向以斯文优雅示人的商昊也禁不住口出脏话,见对方抱着薄被睡到嘴角流口水,眼里的嫌恶更深。
这个不要脸的大老粗,把口水滴到他的棉被上,他还怎么睡?!妈的,今晚回来先要大扫除一番!首要事务就是把这条棉被丢掉!
洗了脸,刷了牙,虽然脸上有些病态的红润,但是总体来说,商昊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商科长。
打理好门面,商昊到厨房做早餐。
一打开厨房的门才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漂亮的流理台上满是雨水的印迹,这些污水从台面上流到地上。因为没有及时清扫的原因,已经干涸成泥。
商昊的脸拉了下来,这么脏的厨房怎么有心情做饭?拧干抹布,把台面和地面都擦了一遍,等厨房恢复原来的光洁,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了。
头昏脑胀,又不爱吃外食的商昊心情极端恶劣,如果没有梁大龙来闹场,他根本就不会感冒,也不会因为收拾厨房而变得没饭吃!
用极短的时间做了个三明治,麦片粥是没得吃了,研磨咖啡也没时间弄。这一笔账,都要算到梁大龙头上!
"阿嚏!"关门声吵醒了梁大龙。
他睁开眼,使劲揉揉发热的鼻子。怎么这么不舒服?头也疼,眼也晕,貌似是感冒的前兆!
啊啊啊!一定是姓商的王八蛋传染了他!就知道不应该踏进商家大门的,看看,才睡了一晚上就染上了感冒!天知道他从小身强体壮,感冒病毒对他几乎无效。不过,梁大龙黑了脸,就因为感冒不易,所以一旦染上了感冒没个十天半月他根本就好不了!
恨恨地掀开薄被,不明白怎么盖的这么厚还会感冒呢?难道是昨晚在浴室里滚得太忘形了?梁大龙的糙脸上飞过一抹红云,咳,被男人干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懒洋洋地进了浴室,抓起蓝色杯子就开始刷牙漱口。姓商的太龟毛,竟然嫌自己用他的牙杯,切,都是大男人用一下怎么了!
想到当初商昊丢给自己纸杯子用来刷牙的冷脸,梁大龙又是一阵腹诽。一个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伪君子凭啥嫌他不卫生!他还怕姓商的王八蛋在外面染上什么病传给他呢!
病?!嗷!梁大龙惨叫一声,差点被漱口水呛死。昨晚用套子没?他心急地掀开垃圾桶,里面除了用过的卫生纸,一点疑似小雨衣的东西都没有!靠!梁大龙身体开始发毛,甚至有种立刻冲到卫生中心做检查的冲动!
谁知道那个该死的家伙有没有什么病啊!
"喂!昨晚为什么不用套!"梁大龙想都没想地按下商昊的手机。
正在和科员开会的商昊脸色一僵,不过双面人的面具戴久了,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保持着面部微笑,商昊神色自若地关了机。
NND神经病!昨晚那种情况怎么来得及!不过……商昊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郁,那家伙反应那么激烈,不会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了吧?
窗外阳光灿烂,商昊和梁大龙的心里却同时乌云罩顶。
靠他奶奶的!都是那个烂人!!!
"哟,不错不错!"陈诚开着车到市里办事,中午毫不客气地跑到梁大龙这儿蹭饭。
梁大龙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纸团照着陈诚招呼过去。"不错个屁!"
"真挺不错的,人家说傻子才会在夏天感冒,事实证明,你不是假傻,你是真傻。"
"我操你妈!"梁大龙拍桌怒吼。"大爷今天不舒服,您请回!"
"怎么不舒服就不接客了?哪来的规矩!"陈诚笑嘻嘻地瞅着他,"这位爷,带病工作才是好同志啊!"
"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梁大龙一把揪住他,恶狠狠道:"想要跟爷一样聪明爷成全你!"
"你干嘛?"看着他压过来,陈诚闪躲道:"龙大爷,有话好好说呗!人家好怕哦……"
"嘿嘿!小美人!"梁大龙的热气喷到陈诚脸上。"一个人感冒不算啥,大家一起感冒才是真正好啊!"
说完,狠狠地对着陈诚吹气,陈诚气得不轻,在他的控制下左躲右闪。"大龙,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如果被梁大龙这个笨蛋传染上感冒,他还要不要见人?一定会被笑死的!
"别躲啊!"梁大龙闹上了劲,平时老让陈诚他们揶揄,这次可让他出口恶气吧!"来来,跟大爷来个舌吻!有福同享……"
"舌你妈的……哎哟!"陈诚闪避间,踩到了地上的一根铁管,脚下一滑人就往后倒去,梁大龙闹归闹,见陈诚站立不稳,直觉伸手捞人。
陈诚趔趄了下,挥舞的手臂死死抓住了梁大龙的肩膀,而梁大龙为了扶住他,不得不抱住了他的腰。一瞬间,两人的姿势暧昧到让人觉得他们好像真有点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背光站着一个人。
梁大龙和陈诚被吓了一跳,保持着搂抱的姿势齐刷刷回头。
来人见两人亲密的姿势,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感情不错?"
"啊!"两人急忙松手,陈诚使劲拍拍身上的土,脸上尴尬。幸好店里的小伙计都出去吃饭了,要不然他俩这姿势……
"咳,有事?"梁大龙端着架子轻咳一声,这个姓商的没事跑到他店里来干嘛?
"你要在这里说?"商昊挑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仔细打量了陈诚一眼,这个人他见过,梁大龙的发小之一。
"找老子啥事?"梁大龙双手环胸,表情睥睨。除了因感冒而泛红的鼻头外,整体气势还是不错的。
"跟你讨论一下昨晚为什么不用……唔……"被梁大龙目中无人的姿态气到了,商昊微笑着说出他过来的理由。
"你给我闭嘴!"梁大龙一把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瞄了眼陈诚。但愿他兄弟没听到这个王八蛋在说什么!"出去说!"
"大龙,你就这么对待客人啊!"觉得他们气氛不对,陈诚眼里闪过丝兴味。
"咳,咳……"梁大龙干笑两声,道:"我去去就来,你先等我会儿。"
陈诚点点头,"快去快回。"老子都快饿死了!
"这是体检表格。"离了陈诚的视线,商昊扔给梁大龙一张表格。
"给我这个干嘛?"梁大龙揉揉鼻子,好痒。
"明天去体检,记得空腹。"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体检?"梁大龙不解,鼻子很痒,鼻涕快流出来了都。
"昨晚不是没戴套吗?"商昊皱了皱眉,"你得保证你的身体健康。"
"啥?"梁大龙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低声咆哮:"昨晚是你干我!我他妈没押你上医院就够意思了!"
"我每年都体检,也很注意防护。"
"去你妈的,你注意我就不注意了?你他娘的私生活有多乱还用老子说出来吗?"梁大龙恶狠狠道:"告诉你,明天你先去验验有没有病再说!"
"你去!"
"你去!"
"你最好乖乖到医院报道,否则……"
"怎么?还想拿那露屁股的照片威胁老子?"梁大龙咬牙,"你可别忘了,你被老子干的熊样老子也拍下来了!"
商昊脸一僵,努力维持的翩翩君子形象瞬间瓦解。"你NND去不去?!"
"你先去!"梁大龙才不吃这一套。
"我感冒了,暂时不能做检查!"
"你还有脸说!"梁大龙怒了,指着自己红彤彤的鼻头,低吼:"都是你干得好事!老子八百年都没有感冒过了!"
"那又怎么样?"要翻旧账谁不会!"要不是你跑到浴室勾引我,我能吃饱了撑得在地砖上干你吗?"
"你他妈小声点儿!"惊觉两人音量开始加大,梁大龙紧张地望望左右。
"敢做就别怕人说!"商昊冷笑一声,"怎么,和屋里那个小白脸勾搭上了?"
"去你妈的!"梁大龙脸拉了下来,哧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见人就发情,没半点节操?那是我兄弟!"
"你紧张什么?"梁大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商昊的心头烧起一把无名火。不过一尾土鳖龙,竟然还敢勾三搭四的!想到此,他的薄唇里吐出更刻薄的话。"不过是个喜欢被男人干的贱屁股,装什么装!"
"你说什么?"梁大龙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你NND狗嘴里不吐人话,是不是忘了老子是怎么干你的!"
"有能耐你干啊!"商昊冷冷扫他一眼,抬腿就走。"我不管你和谁上床,不过你最好到医院里去报到!"
"滚蛋!"梁大龙怒吼。"你他娘的才该进医院呢!"
"不检查就别来找我!"商昊打开车门,冷冷回道。
"我操你妈!敢再接近老子,老子把你丢焚尸炉!"不甘示弱地比中指。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火光哧啦哧啦地在两人中间蔓延。那气势,真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陈诚躲在店门后,偷偷观察几乎要大打出手的两个男人。
不对劲!大龙和这男人之间绝对不对劲!
第四十七章
"呃,你还不走吗?"下过雨的午后,阳光灿烂,微风吹拂。夏瑞搬来一张小桌子和周致远在大树底下泡茶。
"你赶我啊?"周致远皱眉。
"没有。"夏瑞低垂着双眼,忐忑道:"是你说司机会来接你的。"
"因为我预定的假期只到今天,所以还是要回去的。"周致远解释道。
"嗯。"夏瑞点头。他觉得周致远没必要跟他讲那么多,相隔多年再聚在一起就像做梦一样,更幸运的是周致远没对小宇的身份提出怀疑。一切都很完美,只当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聚会就好了。
"瑞瑞,你没有再去北市的打算吗?"迟疑半晌,周致远终于把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已经在小小的村落里隐埋了七年,但是夏瑞的气质,夏瑞的灵性,再再说明他不属于这里。
"为什么问这个?"夏瑞不解道:"我在家里很好啊。"
"你的事业呢?"
"我的事业?"夏瑞摇头失笑。"做一名乡村教师就不是事业吗?"
他承认当初从北市退学时,心里是蛮失落的。不只是因为当时的混乱,还有对未知生活的恐惧,作为村里第一个进入名校的大学生,家里对他的期望有多高他完全明白。所以在走投无路时,再回到村子里做个小学教师,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可是站上讲台,看到那些求知的眼睛,所有的委屈和失落都渐渐被磨平了。
虽然陈家庄很富裕,但是师资力量并不强。学校里的老师能有师范中专毕业的文凭就不错了,整所学校连个电脑都没有。这些孩子并不比城里的孩子愚笨,可是严重失衡的教育资源,让他们一开始就落后了。
有钱的人家,在小学一年级就要把孩子送到市里的学校,他已经听到好几次有家长抱怨,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送出去。童年对小孩的成长至关重要,送到寄宿学校的话,就没办法保证亲情的维系。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因为村办小学的教学质量确实不好。
情况在夏瑞进入学校之后好了很多,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好多家长都要打听夏瑞带哪个班,如果没希望后,就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走。有钱的家庭可以给孩子择校的权利,那么没钱的人家呢?
每当想到此,夏瑞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瑞瑞?"见他表情沉重,周致远担心道。
"没什么,刚刚走神了。"夏瑞回过神,轻笑道:"我没想过要出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宇的教育问题?"陈家庄小学的情况周致远也知道了些,因为夏瑞跟他提过夏冬宇今秋入学的消息。老实说,乍一听闻他是有些惊讶的,虽然刚刚知道有这么个儿子,但是孩子的教育是每个家长都不忽略的问题。他相信夏瑞的能力,但是对于儿子会在一所村办小学开始受教过程……心里还是有些迟疑的。
"我没有办法给他更好的条件。"夏瑞苦笑。他不知道周家的孩子是怎么开始求学生涯的,但是绝对没人会像小宇一样。
"这……"周致远为难了,他可以把夏冬宇送进北市最好的小学,可是此刻,他却绝不能开这个口。
"车子还没到吗?"夏瑞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就小宇的话题和对方继续聊下去,因为那会让他的心里产生愧疚。明明应该受尽宠爱,接受最好教育的孩子,却被他自私地留在这个小村庄。以前还不觉得,等到小宇就要上学的时候,这些问题才一一显现。
"他不会迷路的。"周致远深深地看着他。"你就这么想我走吗?"
"呃,"夏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工作要紧。"
周致远摇头,"瑞瑞,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夏瑞白皙的皮肤上飞满了红云。周致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感觉夏瑞连耳朵都要烧了起来。
车子到了,闪亮的名贵座驾。
街上好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夏瑞一出胡同,看到外面诸多好奇的眼光,心里愈发不自在。
"你快走吧,"夏瑞尴尬道:"以后不要来了。"
"为什么?"周致远不同意。
"那个,反正不合适。"夏瑞抬头对左右好奇的目光微笑,一边笑一边暗地里推了周致远一把。"司机在等了。"
"让他等。"对侍立在车旁的司机视而不见,周致远站在原地,对夏瑞道:"瑞瑞,我以后会常来。"
"不要!"夏瑞拒绝。"你来这里让我很困扰。"
看看这辆车,虽然他认不出厂牌,但是看这气势也一定很名贵。周致远的气质和这辆车很合,都是高高在上贵气逼人的样子。
夏瑞叹口气,再一次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天上,地下。
听到夏瑞的话语,周致远转头看看四周。只顾着和夏瑞说话,没注意到周边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欲的人群。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造成人群焦点的车子,原来……他拍拍夏瑞的肩膀,低声道:"我以后不开这辆车子好不好?不要拒绝我。"
"不是车子的问题。"夏瑞摇头。
"瑞瑞。"又是那种祈求的目光。
"你……"夏瑞为难地看着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也许,没有以后了。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终究要回到原本的轨道。这两天的相聚就像梦一样,梦醒了,一切都要回归现实。
"好,等我电话。"在四周好奇的目光包围下,想对夏瑞做什么都不可能。周致远再拉拉他的手,终于缓缓上了车。
"再见了。"夏瑞对着按下的车窗挥手。
"好好照顾自己。"周致远深深地看着他,眼中除了夏瑞再无其他。
载着周致远的车子渐行渐远,夏瑞叹了口气,慢慢回转。
"小瑞!那人是谁啊?"在街上闲坐的三姑问道。
"那辆车好气派!"六婆的眼里满是欣羡。
"是以前念书时的朋友。"夏瑞笑笑,勉强打起精神。
"看起来很有钱呢!有这样的朋友真好!"路人甲羡慕道。
"咳,我不知道这些。"夏瑞尴尬笑笑,转身回家。"我先回去了,有空聊。"
"哎,小瑞别走啊!难得有那种人物到咱们村来啊!"三姑扯着嗓子唤道。夏瑞回头笑笑,脚步不停地往家里走去。
只这么一露面,就成了街面上讨论的焦点,那样的人,怎么看都与这里格格不入吧?
一进家门,一眼就看到还留着余温的茶水。
人走茶凉,还有什么可怀念的?
夏瑞把杯子握在手里摩挲半晌,终于起身把已经凉掉的茶水倒掉,把桌子抹干净,这样……就不留痕迹了。
不同于夏瑞的失落,周致远的嘴角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感谢老天,让他在寂寞了这么久之后重新找回夏瑞,甚至他们还有了个儿子。不过儿子的事不重要,怎么能让夏瑞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才是正经。
相处了两天,他发现夏瑞虽然不太适应他的出现,但是不像是对他没感觉的样子。不管当初夏瑞离开他的理由是什么,只要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他就一定会把夏瑞追到手!不过,要从何处着手呢?他手撑在车窗上,静静地思索。
常常过来看夏瑞是一定的,和夏瑞家人打好关系也是一定的。至于那个死小鬼,一定要把他丢到寄宿学校去!寄宿学校?他猛然坐直了身体,他怎么没想到呢,夏小鬼的教育可是个契机呢!
以夏瑞爱小孩的态度,他当然知道小鬼的教育问题是夏瑞的一块心病。以周家的权势安排夏小鬼的入学绝对不是问题,如果能把夏小鬼拐来北市,那么爱子心切的夏瑞是绝对会乖乖跟过来的。
这样的话,一家三口就能团圆了。周致远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手机,给邵特助下了指令。
"非非!我回来了!"张富贵放好电动车,第一时间爬上了墙头。
"富贵啊?"夏非娘听到声音,笑道:"非非还没下班呢。"
"啊?"某人一怔,只顾着兴奋了,忘了看时间了。"嘿嘿,看我这记性,大娘你干啥呢?"
"做鞋呢!"夏非娘比比手里正在纳的鞋底。
"哦,您忙!"干笑了下,赶忙缩回脑袋。
"这孩子!"夏非娘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做活。
"唉,还没回呢!"张富贵跳下梯子,一脸哀怨。
"你干嘛呢?"富贵娘从屋里出来,见儿子回来不进屋竟然先爬墙头,脸上就有点不悦。"不干活你瞎蹦达什么?"
"哪有活儿干啊?"一场大雨阻隔了他和夏非,都两天没见了,他心里痒得厉害!
"你个兔崽子!"富贵娘脱鞋就要抽他。"又快到种金针菇的时候了,你给我进地窖打扫卫生去!"
"还早呢!"张富贵不干,他要到村口去等夏非。
"你说什么?"富贵娘举着鞋就冲了过来。
"还有一个多月呢,现在打扫有什么用啊!"张富贵一个箭步跳下台阶,张家的地里种了果树,不像别的人家夏天收麦子,秋天收玉米,他家是夏天收桃子,冬天种金针菇。
"你给我站住!"儿子越大越不听话了。
"我不!"张富贵一溜烟跑了出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富贵娘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跑出了大门,暗骂一声:"小兔崽子!"
等张富贵跑到村口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真是的,他在外面干活也很踏实的,结果刚进家门还没喘口气,又差点被他娘踢到地窖里去干活。
"富贵?"就在张富贵弯腰喘气时,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
"陈诚?"张富贵抬起头,好奇道:"干嘛去了?"
"我进市办点事,你干嘛呢?"陈诚也挺好奇。"活儿干完了?"
"完了。"张富贵喜滋滋道。虽然是乔洛的亲戚,不过户主并没有乔洛那么刻薄,不仅按约定付了工钱,还介绍别的人家给他活干。
"那就好,"陈诚点点头。"怎么在这儿等啊?"
"我……我……"脸红了,说他在等夏非会不会有点那啥?
"没事跟我到公司玩去吧!"陈诚指指副驾,笑道:"夏非也快下班了。"
"嘿嘿……"傻笑两声,赶紧上了车。
陈诚看着他藏不住的雀跃,憋笑都快憋不住了。
没两分钟就进了陈家的公司,陈诚在门口把张富贵放下,自己开车进车库。
张富贵看看左右,撒丫子就往夏非工作的车间跑。嘿嘿,非非一定想不到自己来接他下班!
越想越开心,在窗外偷窥的贼眼死死地定在了夏非身上。
果然,在被他盯了三秒钟后,夏非若有所觉地转过了头。
非非!这里这里!一见夏非看到了自己,张富贵笑得见牙不见眼,猛挥手的动作惊动了半个车间的人。
工人们大多认识张富贵,也知道他是夏非的发小。只是这家伙上窜下跳的动作到底是冲着谁啊?直觉的,众人地目光集中到了夏非身上。
被众人的揶揄的目光看恼了,夏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个笨蛋,非要让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怎么着?!
越想越着恼,夏非踩着重重地步伐向车间外走去。
窗外某个笑得像朵花的家伙,浑然不觉向自己走过来的爱人,已经在瞬间变身为传说中的――辣手。
咳,摧花。
第四十八章
"你怎么来了?"夏非双手环胸,神色不悦。
张富贵被夏非看得心里发毛,讨好笑道:"非非,我来接你下班。"
夏非没好气地扫他一眼,"接什么接,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歇歇呗。"
"我想你嘛……"咧着大嘴傻笑,就差身后有根尾巴在摇了。
"咳!"夏非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先前的不悦已经消了大半。"笨蛋,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张富贵抗议道:"我是真……唔……"
话说到一半就被踹了一脚。"笨蛋!这是说话的地方吗?"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地,张富贵心虚了。
"回家去!"夏非赶人了。
"非非,我都出来了,让我等你呗。"小心地赔笑。
"那你不许乱说话。"夏非脸上有点红,明知道张富贵跟在身边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他心虚啊。
"好!"给嘴巴做了个上拉链的动作,张富贵笑得眼都没了。
"咳,进来吧!"隔了几天不见,说不想是骗人的。
张富贵点点头,屁颠屁颠地跟着夏非进了车间。
"哟,这不富贵吗?怎么有空过来?"钳工小段大声笑道。
张富贵冲他直笑,一句话也不说。
"富贵?"又一个年轻人叫道。
张富贵大大地点个头,继续笑。
"富贵,怎么见了人也不说话啊?"车间的老师傅疑惑道。
夏非本来已经到机器前下手操作了,听到了众人的话,好奇地回头望。就见张富贵站在自己身后,一个劲冲着众人笑,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了?"夏非瞅他一眼,"哑巴了?"
张富贵也不说话,委屈地指指自己的嘴。
"你嘴巴怎么了?"夏非仔细看了看。"没事你装什么哑巴!"
"你不让我说话的。"某人小心翼翼地挤出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话了?"夏非瞪他。
"刚才!"
"放屁!"夏非不悦道:"我是你爹还是你娘?我不让你说你就不说?"
张富贵不敢回嘴,心说你不是我爹我娘,可你是我心里的小祖宗啊!
"你摆什么脸这是?"夏非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人家跟你打招呼呢!说话!"
"我可以说话了?"
"废话!"被这二愣子弄得哭笑不得,夏非回头继续操作,不搭理他了。
"小段好,小李好,师傅好!"一得了松口令,张富贵赶紧把眼前的几位都招呼了一遍。
"不是,"小段喷笑出声:"富贵,夏非怎么虐待你了?这么听话?"
"没有啊……"挠挠头,傻笑。
"他不让你说话你就不说话?"小李也跟着笑,"被夏非欺压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反抗下?"
"没被欺压……"继续憨笑。
"你这孩子!"师傅拍拍他的肩膀,又看看埋头工作的夏非。"不容易啊!"
"啊?"没听懂对方说什么,只得继续笑。
众人见怎么逗弄都没效果,只得摸摸鼻子散了。见众人回了工作岗位,张富贵也乐得没人管,他乖乖地站在黄线外,静静地看着夏非工作。
认真的男人最帅气,看着夏非认真工作的样子,张富贵的眼里溢满温柔的光彩。不同于平时的面无表情,工作时的夏非是专注的,投入的,看着他凝神,看着他皱眉思索,看着他细长的手指在复杂的控制板上按来按去,张富贵有些呆了。
这个人,是俊秀的,是讥诮的,是孝顺的,也是有一点点高傲的。许多的完美与不完美,造就了这个充满着矛盾夏非。
而这个人,是自己的爱人。
想到此,张富贵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不管怎样,这个人安安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也许他有些别扭,有些毒舌,但是他知道,这个人有一颗最最纯净的心灵。
感觉到他的注视,夏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一个有些故作淡漠,一个笑得比蜜还甜。
笨蛋!夏非撇了撇嘴角。
下班铃响了,众人停了手边的工作。
洗手的洗手,换衣服的换衣服。夏非留在原地没动,张富贵自然也不动。
"夏非,走了?"小段叫道。
"你先走吧!我还要一会儿。"其实程序已经设定好了,可以下班了。
"富贵,你还等着夏非啊?"小李也走了过来。
"是啊。"乖乖点头。
"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小段笑道。
"不用了。"夏非摇头,"我家里还有事。"
"行,那哥们儿先走了!"小段也不多说,朝张富贵点了头,和同事们走了。
随着众人的离去,车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夏非转过头,伸了个懒腰。"可算都走了。"
"非非……"某人腆着脸凑过来,暧昧地拉了拉手。
"放开!"夏非脸上蹭一下就红了,慌张地左右看看,一把甩开了手。
"都没人了。"好委屈。
"要拉回家再拉!"似嗔似怒的瞪了张富贵一眼。
张富贵被这一眼瞪得全身酥麻,乐呵呵地蹭到了夏非身后。低声道:"非非,回了?"
"咳,"轻咳一声,整了整脸色。"走吧。"
刚出车间,就遇上了陈诚。
"下班了?"陈诚笑得一脸灿烂。
"是啊。"夏非不自在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陈诚笑得太过奇怪了点。
"一起走?"陈诚邀请道。
"你以为女生上厕所啊?"夏非白他一眼,回个家还带一起不一起的。
陈诚嘴角一抽,干笑道:"我不就一问嘛!"
"那成,我们走了。"拉过张富贵,雄赳赳气昂昂往车棚走去。
"带着我呗!"陈诚死皮赖脸道。
"富贵你骑自行车没?"夏非转头问道。
还沉浸在牵手喜悦中的张富贵,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骑自行车没?"夏非指指车棚。
"没有!"他为了杀时间,一路走来的。
"看见了没?"夏非指指自己的车后座,对陈诚道:"没你的地。"
陈诚嘴角再一抽,憋笑道:"咳,那你们走吧。"
傍晚的风有点凉了,吹在人脸上感觉很惬意。
夏非上了自行车,张富贵利落地跨上后座。被突如其来的重量一压,车把拐了一下。
"非非,要不我带你吧?"张富贵手搭上了夏非的腰,担心道。
"怎么,看不起我技术?"夏非矫正车把,顺顺当当上了路。
"没有!"赶忙摇头,谄媚道:"我还不放心你嘛,我就是怕你太累了。"
"我天天这么上班,怎么没感觉?"
"你累到了,我心疼。"看不到对方的脸,心里的话反而容易说出口。
"少说些有的没的。"夏非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后,他感觉整只耳朵都烧了起来。
"我说真的。"张富贵表情很认真。
"行了行了,"夏非嘴里轻叱,脸上却越笑越开。这个傻子,什么话都敢说。男人之间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动听的情话,但是对方的一句关心一句爱护,就让心里觉得暖暖的。
"非非……"张富贵整个人贴到他背上,手环住了夏非的腰。非非的腰好瘦,手臂一伸就可以把他抱个满怀。
"有人看着呢!"虽然这么说,但是没挣扎。
"他们看不到。"一条小小的乡村公路,两边是茂密的蓖麻林,前后都无人,怎么可能会被人看到。"让我好好抱一下。"
夏非嘴边勾起一抹笑,脚下越踩越慢。微风吹送,吹起了他的发梢,感觉腰际的手臂越环越紧,那个人的体温温暖着自己的背脊……平凡人的生活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记录,只有平淡中的一些些感动。
就在下班的路上,一起吹风,一起看夕阳落下。
感觉着对方珍惜自己的心意,就够了。
吃过晚饭,夏非帮忙把东西收拾了,这才回屋开电脑。
"非非?"张富贵又在墙头上冒了出来。
夏非转头看看,又埋头在电脑前。
张富贵急忙从梯子上下来,轻手轻脚开了夏非的屋门。
"又在忙啦?"踢掉脚上的拖鞋,张富贵盘腿坐上夏非的床。
"也不是忙。"夏非扫他一眼,"我运气好,打出来一件上等装备,让李牧给我卖了。"
"自己卖不行吗?"张富贵挠头。
"自己卖麻烦,反正李牧爱干这个。"夏非懒得去和人接触,关于游戏的一应事宜都挂靠给李牧。李牧这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每次都能给他卖到一个好价钱。
"哦。"张富贵点点头,反正这些事他也不懂。
"那边的活儿清了?"夏非一边跟李牧聊天,一边跟张富贵说话。
"嗯,虽然乔洛不是个东西,不过他亲戚还不错。"张富贵笑嘻嘻道:"还给我介绍了别的活呢!"
"那就好。"夏非点点头,"哎?又要在外面干活?"
"这个不用监工,我天天来回跑就成。"
"骑电车又不比开车,你天天来回多累啊!"夏非关心道。
"见不到你我心慌。"
"说什么呢?"夏非轻咳一声,心里有点飘。"给人干活就专心点,别老跑来跑去的。"
"非非……"大头凑到夏非跟前。"你都不想我。"
夏非一把推开他,紧张地竖起耳朵。"也不怕我娘听见。"
"我早看过了,"某人笑开了脸,"大娘早睡了。"
"去,再去看看。"夏非踹他。
"好嘛。"乖乖开门出去了,夏非家的院子里,只有夏非这屋还亮着灯,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实没别的声响。
"非非,大娘真的睡了。"张富贵进了屋,刷一下拉上了窗帘。
夏非没回头,听到拉窗帘的声音脸上一热。
张富贵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后,夏非觉得心跳随着张富贵的步伐逐步加快,手抖得和李牧说话都说不下去了。
"非非?"低哑地嗓音在耳边响起,张富贵炙热地手掌握住了夏非的肩膀,"睡觉吧?"
"还早……"夏非的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手在不知不觉中按上了"88"的字样,不管李牧在那边"?????"的一串问号。
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张富贵的吻已经从他的脖子蔓延开来。"非非,想我没?"
"嗯……"感觉身体被人拉起,夏非紧张中竟然还想到了一件事。"灯……"
亲昵的吻停顿了下,室内随即陷入黑暗,张富贵一个用力,抄起夏非的双腿把他抱到床上,令人安心的体重随即压下,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非非,想我没?"
"想……"
第四十九章
相较于夏非和张富贵的甜蜜,夏瑞的日子就有点难过了。
也不知道周致远是怎么办到的,他的手机号,QQ号,MSN帐号还有电子邮箱的帐号全被对方拿到了。
于是,问题就来了。
也许是早上,也许是中午,更有可能在午夜时分,手机就会收到对方的短信。也许是一句早上好,也许是午饭吃了吗?睡了吗?更有可能是他在去哪里的路上,有些无聊了。
又一个午夜,夏瑞瞪着手机上的信息,哭笑不得。有谁会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发来一条短信问自己想不想吃宵夜?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夏瑞无奈回到。
[还好,还有工作要做。]
[那么忙?要注意身体。]
[身体没问题,我只是想你了。]看到夏瑞淡淡的关心,周致远闲适地靠在书房的椅背上,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似乎这样就能离对方近一点。
被对方露骨的想念弄得不知所措,夏瑞感觉自己心跳逐渐加快,手指在手机上按了一行字,想想不妥,又急急忙忙删掉。左思右想间,新的短信又进来了。
[瑞瑞,你生气了?]
感情这种事,不在乎金钱与地位,而在于自己的心意能不能被对方感知。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周致远的情绪随着夏瑞的每一条信息或高昂或低落,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年了,但是爱慕对方的心意却像第一次恋爱那么深浓,那么纯粹。
对方的一个微笑就能让自己幸福,对方的一个皱眉就能让自己心慌,不能见面的时候,满满的思念几乎要溢出胸口。想到他身边去,想静静地守着他。
[没有生气,只是很晚了,我要睡了。]夏瑞言不由衷道。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小宇早就睡着了,他倚靠在床头,一边注视儿子的睡脸,一边等对方的短信。村子里的夜晚很安静,就算已经设定了静音,短信进来时手机的光亮也让他像做贼般心虚。
明明是多年不见的旧情人,为什么重逢之后就变得这么暧昧呢?心里不是不喜欢周致远的追求态势,但是曾经在北市经受过的挫折又让他不敢抱以任何期待。心里窃喜,却又努力抗拒,夏瑞苦笑一声,应该要坚定的拒绝的。
但是,舍得吗?
在孤单了那么久,落寞了那么久之后,他舍得掉周致远送来的温暖吗?更别提,两个人的心里明明还有对方。
[瑞瑞,要睡了吗?]周致远看看表,这个时间对夏瑞来说果然算晚了。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夏瑞躺平身体,拉上薄被。
[最近天气转凉了,盖好被子,不要着凉。好好照顾自己,晚安。]这一行字,周致远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才缓缓按了发送。本来想说瑞瑞我爱你的,思来想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午夜的大宅也还安静,但是因为院子有路灯的薄光,所以站在书房的窗边,还是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树影,早秋的天气,已经有了微薄的寒意。
只有一个人,真是寂寞了。
周致远已经走了一个月,这中间他们的联系一直没断。
上课时不能带手机,所以夏瑞已经习惯性在下课后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消息。
随着时间的关系,两个人的话题也不单单只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周致远高兴或是心烦时,也会发短信给他,偶尔出长差时,更是会在网络上和他聊天。
[瑞瑞,我在去南市的路上,路边的风景很美,拍下来给你看。]
夏瑞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风景,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谢谢。]
[你在做什么?]
[课间休息,还有一堂课,风景很美。]
[好,前天我找人配了一副润喉的方子,已经按量包装好了,记得煮来喝。]夏瑞有提过喉咙不舒服的事,所以他第一时间找了老中医为他配药。
[太麻烦你了。]夏瑞不好意思。
[瑞瑞,不要跟我说见外的话,已经派人送去了,不要让我担心,嗯?]
[好,我去上课了,再见。]收好手机,夏瑞脸上有些红。
"夏老师,最近短信很多啊?"刚调来的小吴老师好奇道。
"没有啊,"夏瑞整了整脸色,恢复镇定。
"骗人,回短信时你脸上都在发光!"小吴老师调侃道。
"咳,你肯定是看错了。"夏瑞一本正经道。说来奇怪,面对外人他都可以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要一碰到周致远,淡定的形象立即破功,真是……夏瑞轻轻叹了口气,劫难啊劫难。
见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小吴老师耸耸肩,继续备课。
夏瑞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踩着上课铃进教室为孩子们上课。
"总裁?"邵特助回头问道。
"嗯?"周致远回过神。
"南市已经到了。"邵立行悄悄打量上司,想从那张万年不变的面孔上瞧出一些端倪。虽然老板一直将情绪隐藏的很深,但是此次休假回来后,好气色真是藏都藏不住啊!
"哦,直接去对方的公司。"周致远皱了皱眉,对于思绪被打断一事流露出一丝不悦。和瑞瑞短信聊天是从陈家庄回来后才养成的习惯,不是不想听对方的声音的,但是恐怕一听到就会控制不住的飞奔到对方身边去。
所以,养成了发短信的习惯,天知道他以前从不做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手机,从来都是下达指令的工具,他从不费心去一字一画的输入,那太浪费时间了。而现在,短信却成了拉近两人距离的便利贴。
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随时随地都可以将感想告知对方,又不会遭遇对方关机或无人接听的窘境。而夏瑞那边,如果忙的话当然会回复比较迟,等待的过程也很甜蜜,想像对方会对自己说的话,想像此刻他在忙什么,等着收到信息那一刻的惊喜。
车子在某办公大楼前停下,周致远将握在手里的手机放进口袋。以前他对于手机这种东西是不经心的,偶尔不带也没关系,反正办公用的通讯工具都会放在邵立行那边。至于私人用的手机,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会找他,带不带的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几乎是机不离手的,只怕错过夏瑞带给他的任何消息。
下了车,外面站了一排人。
"周总,您能亲自前来,真是鄙公司的荣幸。"对方公司的老总紧张的汗都要下来了。
周致远点点头,寒暄道:"哪里哪里。"
见周致远没有久留的意思,邵特助急忙道:"各位,我们时间不多,那么可以到哪里谈呢?"
"周总里面请,邵先生请!"对方老总终于镇定下来,笑容可掬地带着他们进了大楼。
商谈还算顺利,周氏这棵大树是每家公司急欲攀附的目标,更何况秉持着双赢原则,周氏的条件算是优厚了。
合约拟好,已经是中午。对方说什么也要请周致远吃饭。
周致远皱了皱眉,本欲拒绝,一转头却看到旁边特助手偷偷按着胃部。看来这家伙胃病又犯了,为了做个有人性的老板,周致远决定接受对方的邀请。
"有劳了。"周致远点点头。
对方似乎探听过他的喜好,将饭局安排在一间雅致的酒楼。
一坐定,周致远就先点了一道养生汤,给他的特助暖胃。对于老板的体恤动作,邵特助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在心里偷偷哭号。老板每次对他好都不是没来由的,只要他一做出体恤下属的动作,接下来他就一定要有为工作献身的准备。
"周总对下属真是体贴。"对方老总恭维道。
"还好,"周致远笑笑。
这一顿饭吃得很平淡,因为周致远不喜欢酒桌那一套,如果探听过他的用餐习惯,就不会在此时惹他不快。
秋天,正是螃蟹上市的时节,一盘盘的蟹类佳肴引得人食指大动,周致远却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对着还未动箸的餐点拍了几张照片。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周大老板在做什么,埋首喝汤的邵特助也愣了神。不对劲!不管老板怎么掩饰,他的失常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大家吃啊。"周致远抬头,看到众人呆滞的面容。"我不是食物,看我是吃不饱的。"
好冷……大老板不常笑,讲个笑话也这么冷。
"周总很喜欢这里的菜?"对方老总赔笑道。
"还好,"周致远神色自若地将照片发给夏瑞,淡然道:"这个菜的造型很好,拍下来给我儿子看。"
"咳,咳!"一向能干的邵特助被呛住了。
"怎么了?"周致远挑眉。
"没事,没事!"赶忙夹菜吃饭,噎死也要吃!老板果然失常的很彻底,休假回来的路上就交代他打听哪所小学的师资环境好,还要问明转学的条件。但是细节又不跟他透露,弄得他乱没头绪的。
刚猜测老板在外面偷生了小孩,老板就又爆出他有儿子的爆炸新闻。呜呜……做一个被汤水呛死的特助很没面子好不好?
"周总结婚了?"杂志上都登周总未婚呐,难道还偷偷跑去结婚了不成?要不然怎么蹦出个儿子来?
"没有。"虽然他很想,但是如果不移民的话,大概一辈子都结不了婚。
"那……"话刚一出口,就惊觉不能再问下去,对方老总赶忙赔笑道:"这蟹不错,周总多吃一点。"
做生意又不是探人隐私,管他结婚没结婚,有小孩还是没小孩,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些隐私事呢?只是可惜了他公司里一大票爱慕周大老板的女性啊,人家连儿子都不忌讳说出来了,可见早就心有所属了吧。
夏瑞是在傍晚收到的药包。
药包都是标准的分量,一次一包,附带周致远手写的说明。
龙飞凤舞的字迹是自小跟随名师学习的结果,周家的孩子都经受了第一流的教育。夏瑞握着薄薄的纸张,感受着对方浓厚的呵护之意。
随着药包送来的,还有送给爹娘的补品,以及给小宇的益智玩具。送东西过来的那个人显然是他的下属,对自己的态度毕恭毕敬,也不知道周致远和对方交代了什么,一杯水都不肯喝就驱车离开。
望着远去的车影,夏瑞后知后觉的想到,难道只是为了送药就劳顿下属专门跑这么一趟吗?其实他喉咙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抱怨了一下粉尘吸进喉咙让人很难受而已。
看来,连抱怨都要小心一点了。
看看手机,上面还有周致远发过来的蟹类餐点的图片,很漂亮,看起来很好吃。夏瑞手一顿,蓦然想到中午对方有问过他想不想吃蟹!
他是怎么回答的?――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天!不会过几天他就会收到螃蟹吧!夏瑞嘴角的笑凝固了。他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现在阻止还来不来得及,手指慌乱地给对方发了短信,等了大概十分钟都没收到回信。
走来走去,走到小宇都察觉了他的焦躁。"爸,你怎么了?"
"没事。"夏瑞挤出一个笑容,对儿子道:"小宇,让爷爷陪你玩玩具好不好?爸爸打个电话。"
感觉出父亲的情绪不对劲,夏冬宇点点头,抱着新收到的玩具到隔壁屋去了。虽然那个周伯伯很讨厌,但是玩具是无罪的,他一定会好好玩一玩。
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夏瑞心里惴惴的。平时都是短信来往,他从来没有给对方打过电话,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打过去是不是打扰了对方。
嘟――嘟――电话响了四声了,是不是对方没空听还是根本就没带手机?夏瑞咬咬牙,就要把电话挂断。
"喂?"低哑的声音传来,隐含一丝期待。
"你在忙吗?"夏瑞沉吟道。
"没有。"周致远回头看看满室繁华,唇角逸出一丝笑意。不过是个无聊的晚宴而已,哪及得上瑞瑞重要。
"药茶收到了,谢谢你。"
"嗯,记得要按时喝。"周致远叮嘱道:"本来想熬好了再给你送过去,又怕时间长了不新鲜。"
"不用那么麻烦,"夏瑞脸红红道:"我自己会煮。"
"我知道,你手艺一向好。"周致远露出怀念的神情。"我已经派人把蟹送过去了,大概明天到。"
"什么?"夏瑞惊到了。"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不要送蟹,太麻烦了!"千里迢迢派专人来送蟹,这男人疯了不成!
"我只是……"周致远话音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有福同享不好吗?"
"可是太破费了。"夏瑞心中惶惑,周致远的心意已经越来越清晰,可是他还没有全盘接受的准备。
"没关系的,我喜欢这样。"周致远站在露台上,笑容越来越温柔。
"我……"夏瑞有些苦恼,应该要怎样拒绝才不算失礼?
"瑞瑞,想我没?"
低哑的,带着宠溺的声音传来,夏瑞一愣。"你……我……"
电话中传来的信息太直接,不像短信那样还能留给人缓冲的余地。怎么办?夏瑞为难了。
幸好,周致远只是向他传达自己的心意,并没有一定要他回复的意思。
夏瑞哈哈着聊着几句闲话,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周致远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望着夜幕下的花园。他想见夏瑞,想到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第五十章
离开陈家庄已经一个多月,就在周致远按捺不住收拾行李要出发的时候,夏瑞却因为一个意外到了北市。
"非非,冷静点!"夏瑞紧紧握住堂弟颤抖的手,轻声安抚。
"是啊,夏非,电话里不是都说了,夏叔只是左小腿骨折吗?"陈诚一边开车,一边道:"现在骨折都是小手术,再说北市的医疗条件好,你就放心吧!"
"我得见了我爹才能放心。"夏非咬紧牙关,死死握住堂哥的手。
早上还在上班就接到了父亲工友的电话,夏非爹在上工时不慎被楼上掉落的钢筋砸到,小腿骨折,现在已经送进了医院。
夏非接到电话,眼前一黑,要不是小段眼疾手快把他扶住,肯定已经摔倒在地了。震惊过后,夏非逐渐冷静下来。
他跟车间主任请了假,径直去找陈诚。陈诚听说他的情况,跑到财务借了两万块钱,拉上他就要开车去北市。
夏非没时间推拒,对父亲的担心超越了一切。临走,想到还不知情的母亲,急忙给堂哥打了电话。没想到夏瑞放下电话就赶了过来,并要和他们一起去北市。
"哥,你的课……"夏非后知后觉的想到。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夏瑞安抚道:"婶子那边也托我娘看着,只说你要出差,对吧?"
"谢谢哥。"夏非眼眶有点红。
"傻孩子!"夏瑞摸摸他的头,"别担心,骨折是个小手术。"
"嗯。"夏非点点头。"我知道。"
车子一路飞驰,到北市的路途并不算短,夏非几度要和陈诚换手都被拒绝了。
"就你这心慌意乱的样子,我可不敢把小命交到你手里。"陈诚一边啃面包一边笑道。
"我哪有那么差劲!"夏非冷哼。
"歇会儿吧,到了北市还有的忙呢!"陈诚吃完面包又摸了罐咖啡喝,把好友平平安安送到北市才是正经。
"现在手术应该结束了吧?"夏瑞看了看表。
"嗯。"夏非给父亲的同事打了电话,听对方说手术顺利,夏父已经推进了病房,正等着麻药褪去。
"呼……"夏非重重吐了口气。知道父亲没大碍,心情终于放松了些。直到靠上椅背才发现自己的背脊都被冷汗浸湿了。
"没事就好。"夏瑞弯起了嘴角。
正在这时,夏非的手机响了。
"非非!"张富贵的大嗓门传来。"你到哪儿去了?怎么大娘说你出差了?"
"咳,"夏非轻咳一声,这才想到还没跟张富贵说他爹住院的事。"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
"你屋里?没外人听见吧?"夏非谨慎道。
"没啊。"张富贵莫名奇妙道。
"你听着,我爹被钢筋砸到了,小腿骨折刚做完手术。"
"天爷!"张富贵低喘一声。"大伯要不要紧?!"
"刚才我接到电话,已经做完手术了。"夏非缓声道:"我快到北市了,这两天你多照顾我娘,不要提我爹住院的事,明白?"
张富贵慎重地点头,沉声道:"非非你放心,家里有我呢。"
"嗯,那我挂了。"听到了对方的保证,夏非心里暖暖的。
"等一下,那边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要不我也过去吧?"
"不用了,有陈诚和瑞哥呢!"夏非转头看看陈诚,见对方面色不改地开着车。"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知道了。"张富贵点点头。"你自己也多注意……"
"好。"当着堂哥和陈诚的面,夏非也不好多说什么,果断地挂了电话。
"富贵?"夏瑞笑道。
"嗯,"夏非假装不耐烦道:"烦人!"
"你啊……"夏瑞摇摇头,也不拆穿他。他这个弟弟从小脾气就不好,也亏得张富贵这么多年的受着他。
下午的时候,车子才开进了夏非爹住的医院。
"爹!"一到病房,夏非的眼圈就红了。
夏非爹的麻药已经退去,一场手术让他大伤元气,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夏非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爹的手。
"非非?"夏非爹睁开眼,虚弱道。
"爹……"夏非担忧地看着他,"疼吗?"
"爹没事。"夏非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不好好的嘛!"
陈诚负责招呼夏非爹的工友,夏瑞则去找主治医生。
等把夏非爹的工友送走,又向医生了解了具体情况,天都快黑了。
"哥,你们去休息吧,今晚我陪着我爹。"夏非爹睡着了,夏非动也不动的守着。
"我来吧,你今天太累了,明天换手?"
"不用了,"夏非摇摇头,对他和陈诚道:"这里有我就行了。"
陈诚把刚买来的日常用品交给他,也不客气。"瑞哥,就让他守着吧,我们出去找个地方住。"
"钱……"夏非就要掏兜,被陈诚搡了一下。"去你的,老子有钱!"
夏非尴尬地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去。
草草吃过晚饭,夏非爹还在睡。
夏非拿热毛巾给他爹擦了擦脸,确定老人在熟睡后,才到走廊上打了个电话。
"非非?"电话刚响了一声,就听到张富贵急急的声音。"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大伯怎么样?"
"他睡着了。"夏非低声道:"我娘还好吧?"
"挺好的,我刚过去转了一圈。"张富贵道:"你还好吧?吃饭了没?"
"吃了。"
"非非,千万别累着了,需要我过去吗?我今晚就去买票。"
"不用了,"夏非摇摇头,"先看看情况再说。"
"好,家里你放心。"
"嗯。"夏非点点头,还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他无比安心。在车上时有陈诚和瑞哥他不能表露情绪,但是现在是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可以放任情绪外露。
"非非?"感觉到爱人的沉默,张富贵担心道。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你真好。夏非踟躇半晌,终于没能将这句肉麻话说出口。他想,有些话不用说对方也会懂得。
果然张富贵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直到挂掉电话,夏非才发现眼前泛起了水雾。去!男人怎么能那么软弱!他爹还在病床上受苦呢!
夏非咬了咬牙,到水房去用凉水洗了把脸。镇定重新回到脸上,事情那么多,哪有伤感的时间。
反正家里有富贵呢,也算无后顾之忧了。
"瑞哥,今晚住这里?"陈诚开车到了附近的一家连锁酒店。
夏瑞没异议,陈诚去停车的空档,他已经办了登记手续。
"瑞哥,钱我来付!"陈诚在外面付账付惯了,见夏瑞掏钱,心里还有点别扭。
"你这人,"夏瑞摇摇头,笑道:"这可是我们夏家的事,麻烦你开车过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哥你真见外!"陈诚嬉皮笑脸道:"我和夏非那是什么交情!还分个你我啊!"对于夏瑞,哥几个都不自觉有些敬畏,也不知是因为夏瑞念书太优秀,还是老师都受人尊重,反正他和李牧他们都不敢在夏瑞面前造次。
两人说笑着上了楼,为了省事,陈诚叫了餐点到房间。
不一会儿餐点就送了上来,夏瑞正在卫生间洗漱。
"瑞哥,你那份儿我放在桌上了,我先吃了啊!"一天下来,陈诚也累的够呛,端过餐盘狼吞虎咽起来。
"好。"合着水声,夏瑞应道。
等夏瑞洗了脸出来,陈诚已经扫清了两道菜。"够不够?"
"唔,唔……"陈诚点点头,继续吃。
夏瑞给他倒了杯水,"饿了吧,慢点吃。"
"没事。"陈诚咽下一口饭,"我吃饭就这样。"
夏瑞笑笑,拆开筷子,准备开吃。
滴滴――手机响了,看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
"喂?"
"爸爸!"夏冬宇的声音清晰传来。"你怎么没回家啊!"
夏瑞放下筷子,轻声回道:"爸爸临时有事出差了,奶奶没告诉你吗?"
"奶奶说了……"夏冬宇闷声道:"晚上也不回来啊?"
"是啊,爸爸这次遇到了急事,要过两天才能回去。你在家里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嗯,我知道了!"夏冬宇重重点头,他最听爸爸的话了。
"好,现在把电话给爷爷,爸爸有事和爷爷说。"
"爸爸,你要早点回来哦!"软软地撒个娇。
"好,爸爸一定会尽快回去的。"
"还要给小宇打电话!"
"好,爸爸会记得的。"夏瑞眼里满是宠溺,眼前仿佛看到了儿子腻着自己撒娇的样子。
"瑞瑞?"夏父沉稳的嗓音传来。"你二叔咋样了?"
"动过手术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非非在医院守着。"夏瑞简短报告。
"人没事就好。"夏父松了口气。"钱够用吗?"
"我带了张卡,够用了。"这张卡里是自己积攒下来的稿费,绝对够用的。
"那就好,"夏父点点头。"家里有我和你妈,你就在北市多待几天,非非一个人可不行。"
"我知道。"夏瑞低声道:"非非说不能让我婶子知道我叔住院的事,先瞒着她。"
"嗯,这个你们不用操心。"
父子俩又商量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陈诚已经吃饱了,毫无形象地颠着脚打着饱嗝。"哥你赶紧吃吧!都快凉了。"
夏瑞笑笑,这才动筷吃饭。
[瑞瑞,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夏瑞靠在床头闭着眼,手机响起了短信音。
他一惊,侧头看看陈诚,那家伙已经睡着了,时不时地打着呼。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想到那天收到的螃蟹,夏瑞摇头失笑。也不知周致远怎么办到的,螃蟹送到他手里时,还吐着泡泡呢。
[再想想,我帮你带过去。]
[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你。]
[瑞瑞,为你一切都不是麻烦。]是心甘情愿的付出,可惜对方总是在抗拒。
[缺什么我自己会买的,不要特地派人送过来。]
[北市有的陈家庄不见得有,我买了你爱吃的李记点心。]
[不用了,我现在在北市,也能买得到。]
短信发送出去,夏瑞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竟然告诉对方自己在北市!蓦然反应过来,手指赶忙按住退出键,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没有三秒钟,手机铃声滴滴地响了起来。夏瑞心慌地看了一眼陈诚,发现对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急忙拿着手机出了房门。
"喂?"酒店的走廊灯光很暗,他压低嗓音道。
"瑞瑞,你在北市?"周致远的声音掩不住激动。
"嗯,我二叔发生意外住院了,我过来帮忙。"夏瑞低声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想到对方没在第一时间告知自己,周致远烦闷起来。
"我下午才到北市,忙到现在。"
"吃饭了没?"心情稍微好一点。"今晚要不要住我这边?"
"吃过饭了,现在和非非的同学住在酒店。"
"什么?!"周致远声调蓦然拔高。"你和他住在一个房间?"
"嗯。"夏瑞点头,酒店的标间不都两张床吗?
"你在哪家酒店?!"周致远皱起眉头,手已经在开抽屉拿车钥匙了。
夏瑞乖乖报了酒店名,他已经听出了周致远的怒气,却不明白对方在气什么。
"等我。"脚步不停,决定到车库开出很久没用过的跑车,天知道自从他入主周氏后就再没开过这么招摇的车款。
"喂!"夏瑞刚想说不要来,就听到嘟嘟嘟的断讯声。
那头,跑车已经开出了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虽不至于违反交通规则,但是速度已经尽可能地快了。
手握方向盘,不断的变换车道超车,周致远脸色铁青,要是让他知道谁和瑞瑞睡在同一个房间,那个家伙就死定了!
第五十一章
"你来了?"夏瑞等在酒店门外,眼看着跑车叽一声停在他面前。
车速带起一阵风,夏瑞轻抚手臂,打了个喷嚏。
"瑞瑞!"周致远甩上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他面前。"为什么到了北市不找我?"
夏瑞失笑,"我来是有事要办。"
"你叔叔情况怎么样?"周致远问道。
"做过手术了,情况还算稳定。"因为急着下来,夏瑞只穿了件单衣。初秋的夜晚,风很凉,他不自在地抚了抚手臂。
"快进去。"发觉他的异状,周致远急忙推着他进了酒店大门。"冷吗?怎么到下边等我?"
"呃,怕你找不到我。"真实情况是,怕他冲到房间里面去。陈诚累了一天了,不应该被打扰。
周致远脱□上的外套,披到夏瑞身上。"穿着,别着凉了。"
"我不冷了。"室内很温暖。
"瑞瑞。"周致远手臂不肯放松,眼里有着不赞同。
夏瑞顿了下,乖乖将他的衣服穿上身。夏瑞自觉身高也不矮,但是穿上周致远的外套袖子还是长了一截。
"像个小孩子。"宠溺拍拍他。
夏瑞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被人用看小孩那样的眼神看待,非常的不习惯。
"瑞瑞,今晚住我那里吧。"北市可是他的地盘,哪有让夏瑞和其他人一起住酒店的道理。
"谢谢,可是我明天还要和非非换班,这里离医院比较近。"两个人在酒店一角的沙发椅上坐下来,夏瑞认真道。
"明天我送你过来。"
"不用了,我在这里住的很好。"夏瑞的声音很温和,抚平了周致远一开始的气怒。
"真的不跟我走吗?"周致远皱皱眉。
"谢谢,真的不用了。"夏瑞客气道。
"那好吧。"周致远叹了口气,起身到酒店柜台。"给我开一间房。"
"你做什么?"夏瑞跟着过来,看到他的动作不禁出声阻止。"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不要。"一向冷酷的大老板耍起了脾气。"今晚我也住这儿。"夏瑞好不容易到一次北市,他要是在家里能睡得着才见鬼了!
"致远……"当着柜台小姐的面,夏瑞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有家不回住酒店实在是太浪费了!
"手续都办好了。"柜台小姐的手续办得很快,周致远扬扬手里的房卡,笑道:"走吧!"
"不是……"夏瑞还要阻止,却被一双强硬的臂膀带往电梯的方向。
"瑞瑞,我不可能放你和其他人住一个房间的。"等电梯的空当,周致远严肃道。
"不是那么回事!"夏瑞认真反驳道:"陈诚是非非的发小,就像我弟弟一样。"
"那又怎样?"周致远挑眉,把人拖进电梯。
"我以前培训也是和别人住一个房间。"这人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夏瑞皱眉,突然想到对方似乎没权利管他和谁住一个房间的问题。
"以前是我错失了,从现在起,我会很认真的追求你。"
"咳、咳……"夏瑞被吓住了,惊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周致远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灯。
一直到出了电梯,进了房门,周致远的面色才缓和了些。
"瑞瑞,坐。"把夏瑞按坐在大床上,周致远缓缓蹲跪在他面前。
"致远?"被对方的动作弄得心慌意乱,夏瑞颤抖道。
"瑞瑞,我们重新开始吧。"
"为什么?"事情都过了那么久,就这么两两相望不好吗?
周致远仰头看他,"因为我还爱着你。"
"不要这样。"夏瑞闪躲道:"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有开玩笑的意思吗?"周致远凝神道:"我不想过问以前的事,现在你我都单身,重新开始不行吗?"
"致远,你值得更好的对象。"夏瑞黯然道。
"不,"周致远摇头,"我只要你。"
"不可能的。"夏瑞慌乱道:"你看,我结过婚有孩子,甚至我以前……还背叛过你。"越到最后越小声,痛苦从眼里流泻出来。
"没关系。"周致远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已经浪费了七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夏瑞摇头,眼前一片模糊。"对不起……"
"瑞瑞?"心意一再被拒绝,周致远的眼里泛起阴霾。"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对不起。"
眼泪滴落在周致远的手上,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这滴眼泪烙烫一样,痛得直抽搐。果然还是太心急了吗?明明想要慢慢来的,可是一听到夏瑞在北市的消息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本来做好了明天赶赴陈家庄的准备,乍一听闻夏瑞来了北市他承认他雀跃了,心急之下顾不得先前做好的计划,只想着一心把这个人抱在怀里,两情相悦。
唉……周致远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体。"不要哭。"
哭得他心都痛了,这句他偶尔看到的电视台词,当时是多么的嗤之以鼻,可是又和现在的心境多么贴切。
"我不逼你,慢慢来好不好?"
"对不起。"夏瑞继续道歉,努力逼回泛滥到眼里的泪。他明明没这么脆弱的,从七年前离开这个人,到结婚生子,经历丧妻之痛等等事件,他都挺过来了,甚至从没对别人抱怨过。
可是,只是一个告白而已,怎么竟会掉下泪来。夏瑞,太无能了你!
"不要道歉。"周致远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听了他的话,夏瑞的心里更苦了。"我情愿你怨我恨我。"
"我试过。"周致远摸摸他的头发,感觉他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衬衫,就算心里很失落,却从来没放弃过拥有夏瑞的决心。"你走的那一年,我的确是恨你的。"
毕竟他一生顺遂,被捧得很高,学业,爱情样样手到擒来,直到夏瑞哭着求他放手的时候,他简直是被人从云端狠狠地踹到了地上,一直淹没进淤泥,无声地腐烂了。
"但是再大的恨也抵不过心底的想念,不瞒你说,我真的荒唐过……"周致远露出自嘲的笑容。"抽烟喝酒打架飚车,情人一个换过一个,任意践踏他人的真心,甚至朋友们还想找人要你好看。"
夏瑞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那段时间我像是变个了人,现在想想,自己都鄙视自己。"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周致远揽着他,手指不自觉掐上他的肩胛。"那个时候只想着发泄,想找人替换你,可是我错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心里的苦闷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随着回忆的深入,周致远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手劲也越来越大。夏瑞仰望着他,对于对方几乎掐进他肌肉的力道视而不见。听着男人的叙述,他的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对不起,害你这么痛。可是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
"后来,我终于清醒过来。"周致远挤出一抹笑。"说来可笑,竟然是你的照片解救了我。"
"哦?"
"真的,"周致远探手从衣袋里抽出皮夹。"就是这个。"
夏瑞探头去看,周致远抽出的藏在皮夹里的照片,是他大学毕业时的照片。小小的照片上,只见满脸青涩,但是笑得很开心。
"你从哪里找来的?"夏瑞有些窘,他很少拍照,更不记得有这么张照片了。
"从书房的抽屉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周致远小心地将照片又放了回去。"那天我喝多了,早上醒过来心里空虚得紧,突然不明白那些时日的堕落到底是惩罚了谁。"
夏瑞心里发苦,惩罚了谁?致远是想要鞭笞他的良心吗?
"宿醉过后头太痛了,我拉开抽屉找药吃,却不经意找到了这张照片。"周致远露出怀想的笑容,已经不能形容当时的感觉了,又震惊,又欢喜,还有忽如起来的怨恨。如果没有认识夏瑞,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周公子,然而正因为夏瑞,他变成了靠酗酒入眠的可怜虫。
凭什么他这么痛苦,对方却又那么开心的笑呢?手指触上照片中的笑容,像被黄蜂蛰到一样痛。想要一把揉烂这个笑容,可是手伸出去,却怎么样也舍不得。是的,舍不得,犹记得那个上午,他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照片边笑边骂。
"既然怎么样都恨不下去,那么就只有爱了。"周致远叹息道。
"致远……"夏瑞被他的叙述震住了,他不知道七年的事件竟然给这个男人带来这么深的伤痛。
"瑞瑞,真的不要和我重新开始吗?"周致远捧住他的脸,一脸希冀。
"我……"夏瑞迟疑了。怎么办?在听了周致远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后,他还能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吗?不是只有自己是可怜的,当年的事情,这个男人也是受害者。
"瑞瑞?"男人抱着他轻晃,动作温柔的像哄一个孩子。
"我心里很乱,"夏瑞无措道:"让我好好想想。"
"好,慢慢来,我会一直等着你。"
第五十二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诚搔着脑袋,不解地看着眼前共用早餐的两人。
"瑞哥?"他昨晚睡得早,不知道夏瑞什么时候睡的,可是现在夏瑞怎么会和周氏企业的总裁一起坐在餐厅里?
"陈诚来了?"夏瑞温和地笑。"快来吃早饭。"
"哦。"陈诚点点头,拿了一个餐盘到餐台前选餐。
"他就是那小子?"周致远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别这样,"夏瑞拉拉他,"陈诚是非非的好朋友。"
"跟你睡一个房间,他怎么敢!"幸好昨天他赶来的及时,一想到夏瑞和别人共处一室他就不能忍受。
"你小声点,男人同住一室是很正常的吧?"北市的酒店房价好贵,要是再开一个房间,他一定会吐血。
"哼!"周致远轻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走回来的陈诚一眼。
被他这么一瞪,陈诚差点没打个哆嗦。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让人这么嫌弃?
"瑞哥,你啥时候起的?"陈诚硬着头皮坐在他们对面,没话找话道。他老觉得夏瑞和这个周总裁关系怪怪的,但是说具体点吧,又没有头绪。
"呃……"夏瑞面上有些尴尬,他昨晚根本就没回屋。
"瑞瑞,你的粥快凉了,赶快喝。"周致远轻声道。
"哦,好。"话题被转移,夏瑞拿起汤匙喝粥。
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周致远看他的眼神又不太好,陈诚只得摸摸鼻子开吃。
吃过早饭,夏瑞又帮夏非带了一份。
"致远,我今天事情多,你先回吧。"夏瑞客气道。
"我陪你去。"周致远不放人。
"不用了,你先回去上班吧。"
"一天不去,公司倒不了。"周致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走吧。"
气氛真是有够诡异啊!陈诚开过车来,偷瞄了周致远和夏瑞一眼。瑞哥和这个大老板到底是啥关系?怎么两人站一起看着就这么暧昧呢?
"致远,你的车怎么办?"两人上了车,夏瑞担心地看了看停在一角的跑车。
"没关系,就在那儿扔着吧。"周致远淡漠道。
陈诚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乖乖!超级限量版啊!只在杂志里看过的车款,此刻正委屈地停在角落里。太暴殄天物了!陈诚冲着后座的男人呲了呲牙。
"开车小心点!"周致远扫了他一眼。就说毛头小子没个定性,开个车还东张西望的,平时还无所谓,现在车上坐得可是他的宝贝夏瑞。
"是!"被那眼光震慑到了,陈诚赶忙端正态度。
这一段路,让陈诚简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他简直要高呼阿弥陀佛了!
下了车,周致远看都没看他,陪着夏瑞到了夏非爹住的病房。
"非非!累了吧?"夏瑞心疼地摸摸夏非的头。
夏非几乎一夜没睡,熬得眼睛都红了。他接过早餐,看看还在睡的父亲,笑道:"不用这么早过来的。"
"傻孩子,"夏瑞道:"吃了饭就去休息,这里有我呢。"
"是啊是啊,"陈诚也凑过来道:"今天还是我在这儿盯着吧。"
"不用了,"夏非摇摇头。"你突然跟我出来,公司里有事怎么办?我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午你就回吧。"
"你这说什么话,"陈诚不爱听了。"怎么着我也得替你照看两天啊。"
"是啊,陈诚。"夏瑞轻声道:"你家里忙,下午就先回吧。这里有我和非非呢!这么大老远让你跑一趟多麻烦你。"
"瑞哥,你怎么也跟着夏非见外起来!"
夏非态度很坚决。"下午你就回去。"
陈诚抹了把脸,简直拿这个老友没辙。"我回去也行,钱和车都给你留下。"
"钱我带着呢!"夏瑞抽出银行卡。
"那我把车放这儿吧,夏非要用还方便。"
"我又不出去,"夏非笑笑。"心领了,兄弟。"
"你……唉……"陈诚叹了口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车我有。"周致远出声道,从进来后,他的目光就只围着夏瑞转,其他人显然都不入他的眼。
陈诚嘴角一抽,想到了那辆限量版跑车。
"别争来争去了,我会把事情办妥。"周致远淡漠道。
夏非扫他一眼,心说这人谁啊!好吧,虽然他可能和瑞哥有交情,但是在病床上躺的是他夏非的爹哎,这是他们夏家的家务事好吧?
"瑞哥,他来干嘛?"
"致远听说二叔病了,非要过来看看。"夏瑞干笑。
周致远轻哼一声,也不说话。病床上躺着的人当然不在他关心的范围,甚至刚才的争执他也懒得理。这一切,都是因为夏瑞。
"非非,你赶紧吃饭,"夏瑞催促道:"吃了饭去好好睡一觉,今天我守着叔。"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二叔这伤一天两天出不了院,你得保持体力,嗯?"
"好。"知道堂哥说的有道理,尽管没胃口,夏非还是强迫自己把食物吞进肚子。
"瑞瑞,我帮你请看护好不好?"
夏非吃过早饭被夏瑞哄着去睡觉,陈诚也跟着张罗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夏瑞和周致远。
"不用了。"夏瑞帮叔叔掖了掖被角。
"陪床太辛苦了。"周致远舍不得。
"这有什么。"夏瑞顿了顿,这样的经验他不是没有,当初尹柔……唉,他叹了口气,对周致远道:"致远,我没那么熬不住。"
周致远拍拍他的肩膀,道:"等夏非回来就把房间退了,住的地方我来想办法。"
"不会太麻烦吗?"酒店不是住不起,他只是担心非非过意不去。他那个弟弟,又敏感又骄傲,不会轻易接受别人金钱上的帮助。
"瑞瑞,不要跟我见外。"周致远皱眉。
"好吧。"夏瑞轻轻点头。
"那你先在这儿陪着你叔,我去安排一下。"
"好。"夏瑞侧头给他一个微笑。
看到他的笑容,周致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再叮嘱两句,才依依不舍地出了病房。
一出电梯,就见陈诚提着一篮水果进了住院部大楼。
一想到这个毛头小子就是差点和夏瑞共处一室的混蛋,周致远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周总,您这就回了?"陈诚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他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这个冷面男了。
"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周致远从容离去。
陈诚傻在当地,半晌后,对着他的背影狠狠比了个中指。
周致远直接到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邵立行立即跟了进来。"总裁,威远企业的代表已经到了。"
"嗯,他们等很久了吗?"
"已经半个小时了。"邵立行道:"我打过您的手机。"
周致远点点头,为了和夏瑞独处,他早就把手机关了。"在北医院那边找一间房子,基本设施要齐备,还要预约一名有经验的看护。"想了想又补充道:"中午在杨家菜馆订餐,要有针对病人做的补汤,明白?"
"是,我知道了。"邵立行一一记下,问道:"请问房子的事需要何时办妥?"
"今天。"
邵立行简直想一头栽死在周致远的办公桌上,太刁难人了!他可是堂堂的周氏企业总裁特助哎!怎么会沦落到小跑腿的地步?
"我知道你的职责不包括帮我办理杂务,"周致远脚步顿了顿,"帮我招一个私人助理怎么样?"
"咳,总裁,我忙得过来。"而且很乐意跟在一边看热闹,嘿嘿。
"好吧,我会记得多付你一份薪水。"
"谢谢总裁!"邵立行端正了面容,努力不让看戏因子浮现在脸上。跟了周致远也有五个年头,从经理助理到总裁特助,周致远很少让他办理自己的私人事务,总得来说,他确实是一个公私分明的老板。
如果没记错的话,把特助当跑腿的使唤是从他这次休假结束以后吧?唔,貌似是个叫陈家庄的小地方,送过药送过螃蟹……而且总裁似乎有再次休假的打算,邵立行回想着行事历,他已经挪开了三天的空档,可为什么老板没有走呢?
找房子啊……某人贼贼地笑了,莫非要金屋藏娇?
"堂哥!"周致远开完会,正要回办公室,就听到走廊那边有人唤他。
"致尧?"他挑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找您有事。"周致尧恭谨道。对于这个周家的掌门人,他可不敢造次。
"进来吧。"带着他进了办公室,对邵立行道:"让老王准备好,我一会儿就下楼。"
"餐点要送过来吗?"邵立行问道。
"不用,我会去取。"送过来再去医院,就怕时间长了饭菜不新鲜。
"好的。"邵立行退了出去。
"远哥,你很忙吗?"周致尧小心道。
"还好,找我什么事?"
"那个,"周致尧不好意思道:"我想找你借车。"
"可以,哪辆?"
"就那个跑车……"音量越来越小,自从周致远入主周氏后,他就不再开那些外观招摇的车子,不过那辆限量版的跑车没舍得送人,也直接导致了一堆小辈的觊觎。
"可以。"周致远拉开抽屉,拿出车钥匙扔给他。"就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自己去开吧。"
"啊?堂哥在用吗?"周致尧有些惊慌。"既然你日常在开,那我就不借了。"
"没关系,也只今天开了一次。"周致远笑道:"我还有车,不用这么小心。"
"谢谢堂哥!"周致尧拿过钥匙,兴奋道。
"嗯,我还有事,一起走?"
"堂哥去哪里?"
"医院。"
"有谁病了吗?"周致尧困惑道,家族里没听过谁不舒服住院啊。
"说起来你大概也认识,"周致远带着他出了办公室,边走边道:"就是你在陈家庄时的房东。"
"夏非?!!"周致尧惊叫出声。"夏非怎么了?生什么病了?怎么会住院?!"
周致远皱眉。"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是他。"
"那是谁?"周致尧急忙追问。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夏家就出事了不成?
"是他父亲。"周致远按了电梯按键。"你要到停车场吗?"
"不,先等一下。"周致尧理了理思绪。"夏非在医院是不是?"
周致远点头。
"那我能跟堂哥一起去吗?"周致尧几乎要忘记礼貌了。乍闻夏非来了北市,他已经激动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不行。"周致远拒绝,夏非那小子还在酒店睡觉,估计医院里只有瑞瑞一个人在。敢打扰他和夏瑞午餐约会者――死!
"堂哥……"周致尧不敢忤逆他,低声道:"那我自己去好了。"
"你少去那儿添乱,今天夏非不在医院。"
"那他在哪儿?"
"在饭店睡觉。"
第五十三章
周致远亲自到餐厅提了营养午餐。
因为是餐厅的VIP顾客,经理一路将他送出门,还殷勤地护送他上车。
周致远对于他人的巴结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他略微颔首道谢,沉默地由对方为他关上车门。
司机老王向镜子里瞄了一眼,随即开车上路。不知老板遇到了什么好事,脸上竟然带着笑意。
周致远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餐盒,默默想着夏瑞。
"周先生,到了。"老王将车停在住院部的大门口。
"嗯,你先回吧。"周致远提了餐盒下车,吩咐道:"用车我会打电话。"
"好。"老王不敢多言,待老板下了车,缓慢将车驶离。
周致远手提餐盒和补汤,步履从容地进了电梯。
正值午饭时间,电梯里很是拥挤。可是不管人群怎么挤,却始终没人敢靠近他的身边。那是一种身为上位者的气度,不需胁迫,却能让人自然的弯腰。
叮一声,电梯到了夏父所住的楼层。
周致远朝帮他按电梯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这才信步走出去。
电梯门刚一闭上,就听到人群里发出的吐气声。刚刚那个人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怎么看都跟他们这群小老百姓格格不入。
"瑞瑞。"进了病房,周致远低唤道。
"来了?"夏瑞转过头,看着他笑了。
"给你送饭。"周致远抬高手里的保温餐盒。"还有给叔叔的补汤。"
"太麻烦了。"夏瑞有些无措。"医院伙食不错的。"
"别客气,趁热吃。"
夏瑞先接过汤罐,用小碗给他叔盛了补汤。
夏父已经醒了,顺着摇起的床铺半躺着。"小瑞,这是你朋友?"
"嗯。"夏瑞点点头,道:"叔,他叫周致远,是我以前上学时的朋友。"
"咳,"夏父点点头,朝周致远笑笑。小瑞的这个朋友一看就像是大老板那样的人,只在工地做粗工的夏父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叔叔,您好。"周致远微微弯腰。
"咳,咳,"夏父有些惶惑,"当不起当不起。"
"您是夏瑞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周致远面不改色道。
"这个……"夏父为难,夏瑞脸红。
"叔,你先喝点汤吧。"
"好。"
服侍夏父躺好之后,夏瑞和周致远到了医院的走廊拐角处。
秋日的天空,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瑞瑞,饿坏了吧?"周致远打开餐盒,殷勤地递到夏瑞手里。
"没有。"夏瑞摇摇头,一直在担心二叔的伤势,哪里有时间想到自己的肚子。
"我让人收拾了间房子,晚上就可以住了。"
"啊?"夏瑞惊讶,"我没关系的。"
"住酒店不方便。"周致远道。
"可是……"夏瑞皱了皱眉,"房租怎么算?"
"不用房租。"周致远面不改色的撒谎。"是家里的房子。"
"离医院近吗?"夏瑞后知后觉的问。
"走路五分钟。"
"真是太谢谢你了。"
"瑞瑞,"周致远把餐盒里的夏瑞爱吃的菜拨了过去。"我说过,不要跟我道谢。"
夏瑞怔了怔,无奈地笑了。
"夏非!"在酒店门口守株待兔的周致尧,一眼就看到了走出来的夏非。
夏非一愣,狐疑地转过头。一见是周致尧,眼神立即冷了下来。"是你?"
"来北市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周致尧急忙跑到他面前。
"非亲非故的,我找你干嘛?"夏非白了他一眼,迈开脚步朝医院前进。
"至少我在北市还有些门路啊。"周致尧讨好道。
"用不着。"夏非这半天就没睡安稳,囫囵了一觉醒来,惦记着他爹,匆忙洗漱了就出来了。
"夏非……"周致尧亦步亦趋,眼巴巴跟着。
"你烦不烦?"本来没睡好就够心烦了,再来个讨厌鬼跟在身后,夏非的脾气直线上升。
"你爸住院了?"周致尧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道:"在北医院哪个病房?要找专家吗?"
"不用了。"夏非没好气道。"情况已经稳定了。"
"我跟你去看看吧?"周致尧偷觑他的神色,打定主意要趁夏非照顾病人之际,以诚心打动他。
照顾病人是很辛苦的事,如果夏非倦了累了,有自己陪在身边,时间长了他也会有一点感动吧?只要夏非的心松动,那么他就有机会了。
离开陈家庄这一个多月,他后悔过,自责过,但是学校里课业繁重,一时半刻也挤不出时间去看夏非。更何况,夏非让不让他进门还是未知数。
夏非继续冷着脸往前走,一言不发。
周致尧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跟随,急忙冲到超市买了几袋营养品,又以光速飞奔至夏非身边。
"夏非,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在住院部大厅,夏非遇到了陈诚。
"睡不着。"夏非苦笑。
"夏叔没事了,正输液呢。"陈诚嘿嘿一乐,"我出来抽根烟,这就上去。"
"瑞哥在吗?"夏非问道。
"在呢。"一提到夏瑞,陈诚就苦了脸。他不是对夏瑞有意见,他是对夏瑞身后那只狼有意见。想他也不过是出去吃了顿饭,回来病房里就变了天。
本来自己是跟夏瑞一起陪床的,结果在周大总裁的利眼之下,只得摸摸鼻子,灰溜溜地下来了。
"陈诚,没事你先回家吧。"夏非沉吟道。
"为什么?"陈诚怪叫。"你嫌我?"
"去,你是不是我兄弟?"夏非扬眉。
"当然了。"陈诚拍胸脯保证。
"这次出来匆忙,你家公司事又多,我爹这病还不知道得多久才好呢。""你就让我多待几天呗。"陈诚笑道。
"我也能陪床的。"周致尧开口道。
"咦?"陈诚摆出一副刚发现他的惊讶神色,"你是谁?"
"你!"周致尧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别管他,"夏非不以为意道:"我们说我们的,我不是跟你客气,是不愿耽误你。我和瑞哥还能再顶几天,你也该回去一下。"
"那我过几天来换手?"
"到时候再说吧,"夏非想了想道:"在北市治病也不是个办法,我打算等我爹的病情稳定了,就转院到小城。"
陈诚点点头,"这样也好。"
一来北市的住院费用太高,二来也方便家人照顾。
骨折在当今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相信夏非已经做了通盘考虑。
两人商量完毕,陈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临走前,答应把车开走,然后帮夏非照顾家里的老娘。
夏非进了电梯,照样理都没理周致尧。
"夏非?"周致尧小声道。
"你怎么还跟着?"夏非皱眉。
"我去看看伯父。"
"谢谢您的好意。"夏非冷笑道:"我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夏非,你还在生我的气?"被夏非冷眼以对,周致尧却觉得有些雀跃。只要夏非对他有情绪,那就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夏非嗤笑一声,道:"我生你什么气?你是我的谁?"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周致尧低声下气道。
"免了,您是什么身份?"夏非摆摆手。"我们夏家八辈贫农出身,跟我这种人做朋友太委屈您了。"
"我不委屈。"周致尧道。
"你不委屈?"夏非挑眉,笑了出来。"你不委屈老子还委屈呢!哪来的回哪儿去!爷没空招呼你。"
"我会很安静,而且我也可以帮忙照顾伯父。"
"说话注意点!那是我爹,跟你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可是……"
夏非打开病房门,回身一笑。"小庙容不了大神,请回吧,周公子。"
"非非,你来了?"夏瑞正在削水果,看到他站了起来。
"哥,你坐。"夏非拍拍他的肩,俯身观察老父。"我爹还好吧?"
"嗯,中午喝了点汤,精神不错。"
"那就好,"夏非松了口气,给他爹掖了掖被角,坐在了床沿。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夏瑞问道:"吃饭了没?"
夏非摸摸肚子,尴尬道:"忘了。"
"你啊!"夏瑞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先吃点水果垫垫,一会儿下去吃点饭。"
"我不饿。"夏非摇头。
"傻孩子,二叔的身体一天两天好不了,你得保持体力。"
夏非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样吧,你吃什么?我让致远带上来。"夏瑞就要出去打电话。
"啥?"夏非掏掏耳朵,疑惑道:"周致远?"
"是啊,"夏瑞努力维持面部表情平静,"他在附近有间房子,刚过去看打扫的怎么样了。"
"然后?"
"然后就给我们住。"
夏非听着他哥讲得这些,心里越发奇怪。这个姓周的对自家哥哥也未免太好了点吧?
"他家的房子为什么给我们住?"
"呃,因为我们陪床比较辛苦,在他那边还有个睡觉的地方。"夏瑞不自在的笑笑。"住酒店太贵了。"
二叔的伤什么时候能好还不知道,他要尽量为弟弟省钱。
"要付房租吗?"夏非直觉要跟对方划清界限。
"不用,致远说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这样啊。"怎么一碰上姓周的全是好事呢?夏非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就算是朋友,也没有这么对朋友的叔叔献殷勤的。
"非非,你放心吧。"夏瑞笑道。"致远是好意,而且他在北市关系还不错。"
夏非点点头,对他哥说:"我饿了。"
"好,你想吃什么?"夏瑞温柔道。
"吃什么都可以吗?"夏非竟然有丝恶作剧的念头。
"可以啊!"他相信周致远办得到。
"好,我要吃鲍鱼。"
第五十四章
"致尧,你怎么在这儿?"周致远一出电梯,就看到堂弟蔫蔫地站在门外。
"堂哥。"周致尧尴尬一笑,"我来看夏叔。"
"怎么不进去?"
"那个……"周致尧摸摸鼻子,决定不让堂哥看自己吃瘪的笑话。他把手里的礼品递给周致远。"哥,你把这些带进去吧,我先走了。"
周致远点了点头,提了礼品开门。不管致尧因为什么原因被关在门外,都不是他要关心的范围。
"回来了?"看他进来,夏瑞笑着站了起来。
"你坐着。"周致远自然地逸出一抹笑容。"累了吧?"
"没事,都坐了半天了。"
"我的鲍鱼呢?"夏非皮笑肉不笑道。
"在路上,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周致远连头都没抬,注意力一直放在夏瑞身上。
"咳,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夏瑞替弟弟道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非非是故意要为难致远,原因他暂时还想不到。
"不妨事。"周致远安抚道。既然是未来的小舅子,那么满足对方一点任性的要求也无所谓。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很贵吧?"趁夏非不注意,夏瑞悄悄问周致远。
"不会,"周致远也学他的样子,悄声耳语。"你想天天吃也成。"
"咳!"夏非回过身,看到两个人窃窃私语的样子,不禁干咳一声示意两人他耳朵还没聋呢!
看到弟弟别扭的脸,夏瑞笑了笑。
周致远一抬头,温柔的眉眼立即冷酷起来。这个死小子,存心破坏他和瑞瑞的温馨环境。
就在夏非和周致远暗中以眼神较量时,敲门声响起。
"您好!御珍坊外送服务!"
夏非瞪着看起来很华丽的保温餐盒,妈的,里面不会真的是鲍鱼吧?
周致远扬扬下巴,示意对方将餐盒送到夏非手上,然后龙飞凤舞的在账单上签了名。
服务生躬身而退。
夏非手捧餐盒,犹如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夏瑞笑眯眯地看着他,道:"非非,鲍鱼来了,快趁热吃。"
好像为了一顿鲍鱼,就把瑞哥给卖了的感觉。
夏非食不知味地吞下鲍鱼餐,眼睁睁看着周致远霸道地把夏瑞带离病房。甚至,在出门的刹那,姓周的还扶了下瑞哥的腰。
喂!男人之间顶多扶下肩膀就算亲密了,怎么会暧昧的扶着瑞哥的腰呢?
夏非恨恨咬牙,觉得吃下肚的那两口鲍鱼又堵到了嗓子眼。
吃人嘴软啊!他撑着脑袋愤恨的想。
滴滴,手机响了,他看看又睡着了的父亲,悄悄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干嘛?"不用看都知道是张富贵打来的。
"非非,你怎么样?"那头,张富贵关心的嗓音传来。
"还行。"夏非背靠在墙壁上,曲起一条腿。
"吃饭了吗?睡够觉了吗?"
"吃了,"还是吃得鲍鱼咧!夏非感觉嗓子眼又堵了。"我娘怎么样?"
"大娘挺好的,我一天到你家去三次。"
"你缺心眼啊你!"一听夏非就急了,"你去那么勤快不是摆明了告诉我娘有事吗?"
"我……我……"老实人急得直挠头,"我就惦记着你说照应家里了。"
"算了,"夏非扒扒头发。他知道姓张的心眼实,他娘也不见得就起疑心,只是他刚才心里有点不痛快。
"对不起,非非。"张富贵老实认错。非非在那边一定很辛苦,自己没给他帮上忙不算,竟然还给他添乱。一想到此,张富贵的脑袋就耷拉了。
"说这干嘛?"夏非缓了语气。"刚才我口气不好。"
"没,没!"难得夏非示弱,张富贵立即精神了,一叠声道:"都是我的错非非你放心在那边吧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就骂我吧我保证……"
"你他妈给我住嘴!"被对方不带标点符号的一遛话给逗乐了,夏非笑嗤道。
"嘿嘿……"张富贵挠挠头,"非非你笑了?"
夏非点点头,随即又想到对方看不到,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有事给我打电话,多吃多睡,人手不够就请人帮忙。"张富贵叮咛道:"过两天我也过去吧?"
"到时候再说。"夏非模棱两可。
"嗯。"不管非非同意不同意,他都要过去的,不然爱人在那边太辛苦了。
"瑞瑞,你看这房子还满意吗?"周致远打开大门,按亮了房门附近的灯。
灯光亮起,小小的屋子一眼就可以看透。这是间一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大,一应设施却很齐全。
夏瑞走进门,左看右看,笑道:"这房子设计的真好。"
"喜欢吗?"
"喜欢。"作为一个临时居所,没有比这里更让人满意的了。
周致远看他笑意吟吟的样子,决定明天就让邵立行出手买下来。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处房子?"夏瑞好奇道。
"呃……"周致远停顿了下,他刚刚决定明天买下来,以夏瑞的名义。
"哦?"夏瑞挑眉。
"忘了。"某人面不改色道。
"这样啊。"夏瑞对周致远的话并没有起疑,周家家大业大,不过一处房子,周致远不记得也在情理之中。
"晚餐吃饱了吗?"周致远转移话题道。
"嗯。"夏瑞点点头。晚餐就是在医院吃的盒饭,一想到这个,他不禁担心道:"你还吃得惯吗?"
"当然。"周致远笃定点头。"瑞瑞,我的胃没那么娇气。"搏命打拼那几年,他通常就是三明治咖啡果腹,早忘了美食是什么味道。现如今,开始对饮食挑剔起来,也只是想照顾夏瑞的胃而已。
"我多事了。"夏瑞不好意思的笑笑。
"哪有,"周致远温柔笑道:"瑞瑞关心我,不知我有多开心。"
"咳,这么晚了,你也该回了。"夏瑞不自在道。
"难为我贡献出一套房子,连个借宿的资格都没有吗?"
"呃……"昨晚就在一张床上睡的,现在硬要把人赶走似乎有点矫情。但是经常在睡一张床的话,不怕睡出问题来吗?
"我睡癖很好的。"周致远举手保证。
"我知道,可是……"
"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纯睡觉而已。"
夏瑞脸色爆红,除了睡觉你还要做什么啊!
"瑞?"亲昵地搂住夏瑞的腰,轻轻摇晃起来。
被男人孩子气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夏瑞轻咳一声,道:"要留下就留下好了。"
"好,你累了一天了,先去洗澡好不好?"男人俯□,额头抵着夏瑞的额头。"我去铺床……"
低哑而磁性的嗓音,让夏瑞不由地轻颤一下。感觉背脊有电流滑过,他慢慢推开男人的怀抱,低声道:"我去洗澡。"
"好。"周致远放开手,笑看夏瑞消失在浴室门后。
在医院待了一天,身体着实疲倦了。洗过澡,往床上一躺,夏瑞就睡着了。
等周致远出来,就看到夏瑞裹着薄被沉沉入睡的容颜。
他笑了笑,关掉大灯,只留了床头昏黄的小灯。轻轻地坐在床沿,生怕吵到夏瑞半分。灯光的阴影给了最朦胧的轮廓,使得夏瑞的脸前所未有的诱惑起来。
周致远深吸口气,平复了下腹的骚动。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性-爱已经不是他的追求,虽然与夏瑞的水乳交融也一直是他的梦想。只要能守在这个人身边就好,因为自己的快乐幸福都系在这个沉睡的人身上。
掀开薄被,周致远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慢慢将夏瑞抱进自己怀里,听到对方模糊的抗议。他弯起唇角笑了笑,总有一天瑞瑞要重新熟悉自己的怀抱。
到那个时候,他们一定能够重新开始。
"你他妈来干嘛?!"一夜未眠的夏非,一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个周致尧,当时脸就黑了。
"我给你送早餐来了……"周致尧举高手中的袋子,讨好道。
"不需要!滚!"
"夏非,看在我大老远跑过来送早点的份上。"
"大老远就送这个?"夏非指指他手中提得KFC塑料袋,"老子不吃啃鸡鸡!"
"那你吃什么?我马上去买!"周致尧碰了一鼻子灰,愈挫愈勇。
"你当你们家开饭店啊!"
"不是……"周致尧摇头,虽然他家不开饭店,但是貌似他家拥有一些酒店的股份。
"得了,既然你家不开店,那就滚吧。"夏非伸个懒腰踢踢腿,等着夏瑞来换班。
"夏非,虽然我家不开店,但是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帮你买到。"
听了这厚脸皮的话,夏非总算赏脸看了他一眼。娘的,怎么姓周的都这么个德行,仿佛北市就他姓周的一家似的。
"行,既然你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夏非点点头,道:"据说东城有家卤煮火烧不错,你去给我买两个吃。"
"啊?"周致尧傻眼,穿越整个北市去买那个小吃,来回得几个钟头啊!
"怎么?有困难?"夏非挑眉。
"没有!"周致尧摇头,语气坚定道:"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脚步匆匆地去了。
"切!真他妈傻帽儿!"夏非冷哼一声,捡起周致尧放到一边的塑料袋。人是猪头,不过食物不是猪饲料啊!
左右看看,一眼瞄到了护理站的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早,请你吃早餐!"
"啊!谢谢!"还没等护士婉谢,夏非就转身走了。
一会儿瑞哥来换手后,还是去楼下吃碗豆腐脑好了,某人毫无追求地想到。不过在那之前,还得想办法把这烦人的周苍蝇给解决掉。
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富贵收到短信一条。
"收拾收拾,速来护驾。"
第五十五章
"非非!"傍晚,简单提了一袋行李的张富贵,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
"来了?"夏非眉一挑,脸上终于带了丝笑意。
"嗯!"张富贵重重点头,道:"非非你累了吧?我来接手了。"仔细观察爱人的气色,发现夏非眼下发青的眼圈,张富贵心疼地倒抽口气。
"我不累,进来吧。"夏非侧开身体,让张富贵进门。
"富贵来了?"夏瑞转身,对他笑得亲切。
"嗯,我来看大伯。"
"富贵?"夏父醒着,看到张富贵来,露出真心的笑容。
"大伯,你身体好点没?"张富贵大大咧咧地笑着,一双眼把夏父打量个通透。
夏非爹对他这么大剌剌的眼光丝毫不介意,反而觉得张富贵这么直接的关心更他舒心。"这么大老远还把你折腾来,非非真是……"
"大伯您这是说什么话,咱俩家是啥关系,你就把当我儿子支使也一样的。"张富贵放下行李,笑嘻嘻道。
"哎,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夏父点点头,眼里有着欣慰。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虽然侄子夏瑞也跟了过来,不过能看到张富贵过来老人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夏非偷偷踢了张富贵一脚,眼里闪过警告。什么玩意儿?蹬鼻子上脸了还?
"非非……"张富贵又委屈又讨好的一笑。
一看他那脸,再看看自家儿子的脸色,夏父了然地笑笑。"非非,又欺负富贵了?"
"哪有!"
"没有!"
夏非和张富贵同时开口,夏非是想为自己辩解,张富贵是想要为爱人辩解。
结果……夏父笑了,夏瑞也笑了。
笨蛋!都是你!夏非狠狠踩了某人一脚。
某人咬紧牙关不敢呼痛,眼里闪过祈求。
夏非冷哼一声,放过了他。
"瑞瑞,吃饭了。"到了饭点,某总裁准时出现在夏父病房。
一见是他,夏非嘴角抽了抽,夏父脸上硬挤出笑容。不是他对侄子这位大老板朋友有意见,而是他真的不习惯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整天泡在他的病床前。
自己大半辈子都在社会的底层讨生活,蓦然冒出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跟自家侄子抢着干伺候自己的活计……老实说,这位周先生敢接手,他也不敢让人家伺候啊!
可惜,对着周先生那张脸,拒绝的话他憋了好几天都不敢说。唉,这年头,当个病人也不容易啊!
"又麻烦你。"夏瑞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送饭行为,客套一句,就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保温壶。"今天是什么?"
"一味轩的招牌粥,我想二叔的肠胃还是吃些软烂的食物为好。"周致远笑道。
夏非偷偷做呕,这人什么脸皮?不带这么攀亲带故的。
夏瑞打开保温壶,倒出粥来给夏父盛上,笑眯眯道:"叔,吃饭吧。"
"哎!"夏父点了点头,看着侄子把小桌挪到他眼前,又用湿毛巾为自己擦了手,汤匙递到自己手里。一切都很好,除了有道比较冷冽的目光偶尔扫过之外,一切……都,挺,好。
"瑞瑞,吃饭吧。"看他把自家叔叔伺候好,周致远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是啊,小瑞啊,你赶紧吃,别凉了。"可怜的病人头也不敢抬,食不知味地吃着应该很美味的招牌粥。
"嗯。"夏瑞点点头,笑道:"我不急,非非和富贵也快来吃。"
"咳,"夏非瞄一眼明显是两人份的餐盒,似笑非笑道:"富贵刚来,我带他出去吃。"
"啊?"夏瑞一怔,道:"也好,坐了那么久的车,走动走动也好。"
张富贵嘿嘿一乐,屁颠屁颠跟着夏非出去了。
周致远嘴角勾起一抹笑,哼,算他们识相。
吃过饭,几个人又闲聊了会儿,夏瑞就催着夏非和张富贵回去休息。
"哥,你回去吧,今晚我守着。"夏非争道。
"非非,你和瑞哥都去睡觉吧,这几天你们俩一定都累了,我今天在车上睡了一天,今晚我陪夜。"
"谁也别跟我争。"夏瑞断然拒绝。"非非你都连续守两天了,你再-硬-挺-哥可不依了。还有富贵,刚来第一晚你就陪非非回去好好休息,今晚我来守着。"
"瑞瑞,我陪你。"周致远道。
"你也回去。"一向温和的夏瑞此时也沉了脸,道:"人多了也不好,一人一晚的轮着来,嗯?"
"哥……"夏非撒娇。
"回去睡觉。"夏瑞不为所动。
"这……"夏非皱了皱眉,终于决定不再坚持。"好吧。"
夏瑞这才笑开了脸,道:"喏,提上行李和富贵回去好好睡一觉。"弟弟眼下的乌青他不是没看见,再休息不好非非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夏非没再多说,带着张富贵走了。
周致远还留在原地,道:"瑞瑞,我陪你好不好?"
夏瑞偷瞄一眼正在看电视,实则有些心不在焉的叔叔。他不是看不出来叔叔对致远的敬畏与排斥。果然不在同一阶层的话,就会有无形的隔阂吗?他苦笑一下,道:"你也回去吧。"
"瑞瑞……"男人的眼里盛满祈求。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夏瑞保证道。
"我舍不得你那么辛苦。"
夏瑞真想没形象的翻个白眼,不过是陪个床守个夜而已,又不是什么重体力劳动。"致远,天不早了,回吧。"
周致远叹口气,眷恋的目光对着夏瑞看了又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他一走,夏父终于松了口气。他把眼光从电视上调回来,对着刚进门的侄子笑道:"周先生走了?"
"走了。"
"那好,"夏父露出个忍了好久的扭曲表情。"我要解手。"
"非非,非非!"一进门,张富贵立即把夏非抱进了怀里。"我想死你了!"
急促的呼吸声传来,瞬间湿热的唇舌已经压了过来。夏非呻吟一声,转身抱住了张富贵。舌尖追逐着舌尖,肆虐着,在对方的口腔里翻搅。不肯稍离片刻,只因为思念的味道已经太浓太浓。
行李早就被扔到了地上,也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没有人移动,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在玄关处亲吻。夏非的神智有些迷离,张开嘴,任由对方的舌尖舔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处角落。
"嘶……"敏感的上颚地带被舌尖戳刺,夏非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唔……"脖子被夏非狠掐了一把,张富贵发出一个模糊的喉音,舌头继续纠缠,手也越抱越紧。
狂烈的热-吻已经变了味道,张富贵的吻已经移到了夏非的耳垂处。小巧地耳垂看起来鲜美又可口,张富贵不受控制地狠狠咬了下去。
"痛!"再扭一把。
"呵呵……"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笑声,带着宠溺与包容。张富贵放轻了力道,舔-舐-着,亲-吻-着,成功地让夏非的某处有了感觉。
两边的耳垂都被舔-舐了一遍,情-欲从背脊直直窜升上来。夏非脚步有些不稳,他踉跄着往后一退,背脊贴上了墙面,漂浮无依的感觉有了一点实质的倚靠。
炙-热的吻继续往下,顺着夏非的胸膛,时而重,时而轻。
"嗯……"想要纾-解的感觉渐渐充爆大脑,夏非挺起腰,示意对方去照顾自己的重点部位。
"非非……"张富贵仰起头,抬手解开他的皮带。夏非脸上赧然,举臂挡住自己的眼。
裤子被褪下,内-裤也被扒开,半-硬-起的物件在张富贵的手里-撸-动了两把,随即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住了。
很爽,爽到夏非几乎要滑倒在地。所有的现实都被抛在脑后,只要攀上高-潮,就可以将一切遗忘。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在张富贵忽而温柔忽而粗-暴的对待下,夏非几乎淹没在情-欲的高-潮里。
"非非,我爱你。"唇边还沾染着爱人射出的白-浊,张富贵直直看着陷入高-潮余韵里的夏非。
夏非喘着气,挡着眼睛的手臂早就因为无力而放了下来。脑子里白茫茫的,似乎有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男人爱抚的手并没有消失,他感觉着对方的拥抱,感觉着对方抱着他到浴室里放水。温热的水流从天而降,男人温柔地注视着他,为他仔细地清洗身体。
水流不断浇下,夏非终于清醒过来。
此刻,两人赤-身-相对,张富贵的那-话-儿-甚至还在半挺着。想来为他纾-解-欲-望的同时,对方的身体也不好过。
"我帮你。"夏非伸出手。
"不要,"张富贵摇摇头,低声道:"我没关系,你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你不要我?"夏非皱了眉。
"怎么会?"爱宠地抱着他,用海绵为他擦洗身体。"非非,你太累了。"
"我没有。"某人的眼已经半眯了。连续的熬夜已经让他困顿,更不要提刚刚发-泄过的身体,疲累更添一层。
"别逞强。"一向憨厚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写的明了。他家这个宝贝,凡事都爱自己扛,累了就睡不是很好?
"嗯……"毫无预警地往张富贵身上倒去,夏非安稳地闭上了眼。出事以来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此时的他什么都不用想,他知道,全天下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能够安然入睡。
扶着他的身体,张富贵笑了。关掉水阀,拉过大毛巾给夏非擦干身体。然后,一把横抱起爱人,不算轻的体重让他安心地笑了,看来非非没瘦多少。
轻轻将人放上床铺,看到那人舒展着身体,放松了眉眼安睡。张富贵眼里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真好,能这么守着非非真好。
为夏非盖好被子,又拿了干毛巾给夏非擦头发。一切都收拾妥当,张富贵这才掀被上床,靠在床头看了夏非好一会儿,慢慢抽掉夏非被头发沾湿的枕头,换上自己这边这个干干的。
似乎感觉到了枕头的干爽,夏非的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像做了什么美梦一样弯起了嘴角。
张富贵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口水滴答的声音。
天!不要像只饿了多少天的狼一样盯着非非了……他闭了闭眼,躺上潮湿的枕头,一把把夏非抱进了怀里。
睡觉,睡觉,明天还有多事要做呢!
夜,越来越深,沉睡中的身影越来越贴合。张富贵慢慢地沉入了梦乡,然而就算在睡梦里,他的身体还是不自觉的追逐着夏非,抱着,牢牢地守护着……
哪里像见了肉的饿狼,明明是一只忠心护主的,大狗。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夏非就醒了。
一夜好眠,让他的心情格外舒畅。
转过脸,旁边的铺位已经没有了人,他揉揉眼,听到浴室里传出了水声。
"富贵?"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夏非掀被起身。
"唔?"嘴里叼着牙刷的张富贵在第一时间探出了头,一见夏非醒来,脸上摆出个大大的笑脸。"泥醒哦?"
叼着牙刷挤出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滑稽。夏非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别耍宝了,快点刷牙!"
"嗯!"张富贵缩回头,继续他的刷牙大业。
等夏非穿好衣服,张富贵的洗漱工作也完成了,他推着夏非进浴室,自己乐颠颠地叠被子兼整理内务。
"非非,好了没?"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某人,扒着浴室门框往里望。
夏非从镜子里瞄他一眼,继续洗脸。
有这么个人伺候着,怎么会不好,连牙膏都挤好了在一边备着,他怎么不干脆帮自己刷牙算了!
夏非慢条斯理地洗漱,张富贵也不急,笑嘻嘻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小小的空间里,气氛渐渐暧昧起来。然而逐渐升高的太阳提醒了他们,现在可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走吧。"收拾好东西,夏非领头道。
"哎!"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乖乖跟在爱人身后。
临出门,夏非突然转身,手臂一勾,张富贵的脖颈就弯了下来。
一记浅吻轻轻印在张富贵的嘴唇上。
愕,惊愕。某人摸着自己的嘴唇,傻愣愣地看着沾完便宜转身出门的爱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张富贵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去。
"非非!"喘着气,兴奋到不知该说什么。
"干嘛?"斜睨他一眼,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你……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高兴。
"笨蛋!"
"夏非!"两个人刚进医院,就看到等在住院部大门口的周致尧。
"他来干嘛?"张富贵本能地往夏非身前一站。
"我怎么知道?"夏非拨开他,道:"你先站一边。"
虽然名义上是叫张富贵来护驾的,但是夏非也知道,论手段,自家这位跟周致尧绝对不在一个级别上。不过没关系,本来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那一半手段多高超,谁让自己控制欲强呢?
有张富贵这个听话到不行的爱人,他已经很满意很满意了。
"夏非!"看到张富贵和夏非站一块儿,周致尧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等你好久了。"
"谁让你等了?"夏非挑眉,道:"说了我爹的病不劳您费心,忘了?"
"可是在北市,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周致尧讨好道。
"哦?这么说你比周致远还厉害?"
"这个……"尴尬地摸摸鼻子,堂哥是神他是人,哪能这么比较呢?
"老实说,要不是看在他是瑞哥朋友的份上,我连他也往外轰!"
"夏非,给我个机会吧。"周致尧哀求道。他不愿当着张富贵的面对夏非示弱,但是形势当前,已经由不得他。
"对不住,您不累我都累了,请回吧。"
"夏非!"周致尧看到他眼里的冷漠,心中一痛。他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就要抱夏非……
"你干什么!"他出手快,张富贵动作更快,在他的手臂碰到夏非之前,厚厚的手掌已经一把把人推开了老远。
"谁准你碰非非!"张富贵怒了。
周致尧也怒了,"你个土包子,让开!"
"你说谁?!"
"你说谁?!"
张夏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你们……"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周致尧心头。
"我们怎么样?"又是同时开口。
"难道你们……"周致尧甩甩头,觉得自己的预感荒谬极了。
"我们怎么样关你屁事!"夏非冷哼一声。
"夏非……"周致尧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夏非被张富贵死死地护在身后,连个面对面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你走吧!"夏非冷然道。
"我还会再来的!"某人不死心地转身离去。
张富贵对着他的背影狠狠挥了挥拳头。
"非非,怎么这个姓周的又找上门来了?"张富贵心里很不爽。
"我哪知道,真他娘的晦气。"夏非叹口气,跟着进了电梯。
"没关系,下次他再来我就把他打走!"虽然知道非非对他的心意一般无二,但是爱人被人觊觎,心里要是没打翻醋瓶那才是见鬼了!
"嗯。"夏非点点头,把刚刚的小风波抛在脑后。
两个人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手拉着手出了电梯。
"瑞哥,早啊!"进了病房,看到夏瑞正在给夏父用热毛巾擦脸擦手。
"你们来啦?"夏瑞笑眯眯转头,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吃早饭了没?"
"在外面吃过了,"夏非接过夏瑞手里的毛巾,道:"哥你别忙了,这里我来。"
"没事,已经洗好了。"夏瑞松了手,看着弟弟将毛巾放到水盆里搓洗。
"嗯,哥你吃饭吧!"夏非将在楼下买的早餐放到小桌上,又是倒豆浆又是递筷子的。
他还没忙活完,周致远就敲门进来了。
"大家早。"周大总裁冲夏父点点头,紧跟着眼光没往别处看,全放在夏瑞身上了。
"周老板早啊!"夏非暗骂一声晦气,怎么小的刚走大的就来报到了!
对于夏非明显的挑衅行为,周致远连眼皮都没抬,温声对夏瑞道:"瑞瑞,我帮你带了早饭过来。"
说着,打开自己带来的纸袋,是一份总汇三明治,外加一杯研磨咖啡。小小的病房里,咖啡的香气蔓延开来,夏瑞深吸口气,觉得精神振奋了些。
"快吃。"周致远把食物递到他手边,又把咖啡拿到手里捂着。"还热着,糖和奶精多加了一点,早上不要喝太苦的东西。"
夏瑞拿着三明治,有些为难。一边是弟弟买来的豆浆油条,一边是"老朋友"的咖啡三明治,吃哪个好?
"哥,你快吃啊!"夏非不忍见他为难,把盘子往他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夏瑞赶紧吃。
"嗯。"夏瑞笑了笑,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周致远见夏瑞选了自己送来的食物,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吃完早饭,夏瑞向弟弟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和周致远出了门。
他们一走,夏父立即笑开了脸,喝了一碗豆浆,就对张富贵道:"富贵啊,咱爷俩玩牌吧!"
张富贵赶忙跑着去买扑克,夏非摇了摇头,由着一老一小玩乐。
周致远和夏瑞走到医院大门前,豪华座车已经等在外面。
"致远,再见。"夏瑞就要到小套房里去睡觉。
"等等!"周致远拉住了他的手肘,商量道:"瑞瑞,你今天跟我到公司去好不好?"
"咦?"夏瑞有些惊讶,"为什么?"
"咳,也没什么,就是……"周致远顿了顿道:"听说今天小套房那边要检修线路,会很吵。"
"这样啊……"夏瑞皱起了眉,其实他真的挺困的,如果回家都睡不了觉,今天这一天可怎么过呢?
"公司里有休息室,你可以放心在那边睡。"
"可是……这不合适吧?"
"没关系的,我办公的楼层人很少,不会吵到你。"其实哪里有线路检修那码事,只是私心里想把夏瑞带在身边照顾罢了。
"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夏瑞推拒道。
"走吧。"周致远暗暗加大手劲,把夏瑞推上了车。
"老王,去公司。"周致远吩咐道。
"好。"司机沉稳地开车向前,假装没看到自家老板的霸道行为。
说起来,老板这几天往医院跑得这叫一个勤快啊!老王偷瞄一眼坐在后座的夏瑞,觉得这位先生还真是气质很干净儒雅的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与老板是什么关系。
"瑞瑞,这是司机老王,"周致远开口道:"来,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把他的号码输进去,你要用车就给他打电话。"
"我用不到车。"夏瑞对着前方笑笑。
老王也赶忙从镜子里回给他一个笑容。
"万一用得到呢?"周致远拿过夏瑞的手机,把老王的电话输了进去。
"谢谢。"夏瑞低声道。
"老王,如果夏先生找你,一定要随传随到。"周致远吩咐道。
"好的。"老王应道,心说您要是用车的话,那要先服务谁呢?
"现在打车很方便,而且我在医院也用不到车。"夏瑞推辞道:"而且你工作那么忙……"
"没关系的,瑞瑞。"周致远笑道:"一切都以你的需要为先。"
老王心里咯噔一声,得,他知道以后先服务谁了。
车子在周氏企业大楼前停下。
周致远先行下车,然后手挡在车门上方,小心服侍夏瑞下车。
立在一边的保安呆滞了三秒钟,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工作被大老板抢走。咳,能让大老板亲自服侍下车的人,得是什么身份啊!
正呆愣间,就见一条穿着休闲裤的长腿迈出了车门。顺着腿的线条往上,就看到一个相貌清俊的男人,微低着头下了车。很难形容男人的长相,但是保安觉得其实他并没有自家大老板长得好看。
但是气质啊气质,这个男人站在你面前,就像一股柔和的风一样。不由自主的,心生愉悦。
"瑞瑞,到了。"周致远柔声道。
夏瑞点点头,脸上有些羞赧。他不是没注意到他人好奇的目光,抛却周致远的因素在外,单以一介教书匠的身份站在这里,就够让他不自在了。
两个人走进大厅,问好声不断响起,周致远自若地颔首。
夏瑞有些尴尬地跟在后面。
周致远注意到夏瑞的不自在,对他道:"瑞瑞,没关系的,你就当眼前是一堆木头好了。"
夏瑞的额角滑下三条黑线,这男人在说什么啊!
周致远带着他,没有直接进电梯,而是到了前台。
"总裁早上好!"两位前台小姐齐齐弯腰行礼。
"早上好。"周致远淡声道。"这位夏瑞先生是我非常重要的客人,以后看到他,请直接带他到我的办公室。"
"是,夏先生好!"赶忙睁大眼,牢牢记住这位夏瑞先生的长相。
"你们好。"夏瑞感觉自己的鼻头都在冒汗,这座大楼看起来雄伟又气派,里面来来去去都是精英级的人物,他不认为自己还会到这里来。
"瑞瑞,走吧。"周致远在他肩上轻拍一下,两人并肩往电梯处走去。
前台小姐甲偷偷松了口气,悄声问同事:"你说这位夏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物啊?"看自家老总小心伺候的样子,啧!
"唔……"乙小姐皱了皱眉,"是什么人物很难说,但是我觉得总裁对他比对自己的妈都……"
嗯嗯?挤挤眉,弄弄眼。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咳,还是给老夫人留点面子吧。
第五十七章
"瑞瑞,到了。"一出电梯,就是一条铺了大理石地板的走廊。
周致远脚步顿了下,等夏瑞与自己并肩后,才迈步向前。
夏瑞随着周致远的脚步往前走,间或响起几个人的问好声,这个楼层比起刚刚人来人往的大厅而言,要安静很多。
走廊的尽头左转,不出几步,一道厚实的大门近在眼前。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周致远侧身对夏瑞说道。
"总裁早上好!"秘书站起来,为他们打开大门。
"早上好!"周致远颔首,对秘书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夏瑞先生,以后夏先生来,不需通报。"
"是。"
两人进了周致远的办公室,夏瑞的脸色还是微红。一路上来,偷偷打量他的目光一直没有停过,这让只和小孩子们打交道的夏瑞,愈发的不自在。
"其实你不用特意交代的。"夏瑞苦笑。
"瑞瑞,你是我的贵客。"周致远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正色道。
"算了……"夏瑞摇摇头,心想自己以后也不会来,何必为此起争执呢。
"困了吧?"心疼地轻抚夏瑞的脸,看到他的脸色比昨日苍白许多。周致远揽过他的肩,道:"来,我带你去休息。"
"去哪儿?"夏瑞被他带着往前走,只见周致远走到办公室的一扇屏风后,在墙上触摸一下,竟然打开了一扇暗门。
"这是……"夏瑞楞了一下,再走进几步。
暗门后竟是个小巧的休息室。一张大号的单人床,简单的置物柜,布置的很简单,但是却处处流露出设计感。周致远带他坐到床上,手指着置物柜旁的另一扇门,道:"那里是盥洗室,要用吗?"
夏瑞摇摇头。
"来,躺下来好好休息。"周致远轻笑道:"这间屋子隔音还不错的。"
夏瑞点点头,他已经没有精神去跟周致远再说什么。熬了一宿,一见到床,就想立即躺下来。
周致远掀开薄被,见夏瑞困倦的面容,轻轻推倒他,又细心地为他脱去鞋袜。"瑞瑞,放心睡吧。"
"啊!我自己来。"被人伺候着脱鞋卸袜,夏瑞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没关系,我喜欢这样。"说完,还轻轻搔了下夏瑞的脚心。
夏瑞一颤,急忙将脚缩进被子里。"你,你快出去办公吧!"
"好,"为夏瑞盖好薄被,周致远在他额上亲吻一下。"你好好睡,我就在外面。"
"嗯。"夏瑞闭上眼,窘得几乎要把被子盖到脸上。
见他睡了,周致远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出去了。
夏瑞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
醒来后,他呆呆地看着屋顶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掀开薄被坐起身,觉得有些口渴,一转头,就见床边小几上放了一杯水。
拿过水杯,夏瑞嘴角弯了起来,大约是周致远放进来的吧?喝了半杯水,感觉清醒了很多,这才穿鞋下地。
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夏瑞怀着惴惴地心情打开了通往外面的门。
"威远的报价……"刚一开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夏瑞一怔,赶忙停住脚步。
"我认为……"另一个声音还没说完,却突然停了。
夏瑞从屏风缝隙里看了下,隐约能看到几张面孔。是在开会吗?他心里思忖着。现在出去显然不合适,夏瑞的脚步往回缩,想在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缩回休息室。
刚退了一步,就听到沙沙的脚步声走过来。好奇地转身回望,就看到周致远的面孔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瑞瑞,你睡醒了?"
"啊,我马上回去。"夏瑞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故意吵到你们的。"
"没关系,会议已经结束了。"周致远面不改色道:"刚睡醒,饿了吧?"
"没有,你先工作吧。"夏瑞就要往休息室里缩。
"你等等,我帮你热饭,"周致远道:"中午有送餐过来,看你睡得沉,就先放到了冰箱里,微波一下可以吗?或者现在出去吃?"
"不,不用麻烦。"夏瑞急忙摇手。"我回医院吃饭好了。"
"瑞瑞!"他一再地拒绝,让男人的脸色有些沉郁。
"咳,那我吃微波的。"夏瑞从善如流。
周致远的脸上带出了笑意,道:"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夏瑞不安地站在原地,从屏风缝隙里望出去,已经有人收拾了东西往外走。脚步声很杂,不知道外面到底几个人。
没两分钟,偌大的空间里安静下来。
他谨慎地迈出步子,一步,两步,等他走出屏风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没一会儿,周致远就端着托盘开门进来了。
"是定制的饭盒,味道可能差点,你吃吃看。"放下托盘,就看到里面不只是菜色丰富的定制餐点,还有一盅浓香扑鼻的汤水。
"打扰你办公了吧?"谈到一半的公事半途而止,夏瑞很是过意不去。
"真的没有。"周致远坐在他身边,正色道:"在你出来时,会已经开完了。"
夏瑞顿了顿,拿起筷子开吃,他不能再留在这里阻碍周致远的公事。
"瑞瑞,吃慢点。"
"嗯。"点点头,速度仍然没有放慢。
周致远一边递纸巾,一边提醒他喝汤,反而比进食的夏瑞更显忙碌。
一顿饭吃得很快,待周致远将餐盘撤下之后,夏瑞就提出了回医院的要求。
"怎么这么急?"周致远皱眉。
"我不放心。"
"有夏非和他朋友在呢!"男人脸上带出不豫地神色,好不容易将夏瑞拐来自己的办公室,哪有当时就放人的道理。
没想到,夏瑞却不领他的情,执意要回医院。
周致远无奈,只得电话通知了老王,让他在楼下等。
"瑞瑞,难得来一次,下班后我陪你去医院不好吗?"周致远做着最后的的努力。
"不用了。"夏瑞摇头。就算到医院帮不上忙,他也不愿在这里打扰周致远办公。
拉住他的手,周致远俯身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真是拿你没办法。"
似无奈似宠溺的语气,让夏瑞从头到脚都飘了起来。
连周致远搂着他的肩下楼,都忘了挣开。
随着电梯的下降,关于夏先生的传言也开始在周氏企业大楼蔓延开来。有说他是公司大客户的,有说是老板的密友的,也有说是周家的表亲的……
不过这些八卦已经没机会飘进夏瑞的耳朵,因为他已经决定以后都不再来了。
"夏非!"下午,周致尧又奔了过来。
"我说你烦不烦?"夏非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适可而止懂不懂?"
张富贵在病房里伺候父亲,他抽空到外面买些东西。没成想,刚一出门就遇上了周致尧。
"非非,我会努力对你好的!"周致尧放低姿态,发誓道。
"你对我好有个屁用!"夏非白他一眼。"我让你对我好了吗?"
周致尧摇摇头,英俊的脸上有丝挫败。他真是不明白了,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的自己,勾勾手指就会有一个排的人来对自己献殷勤。可是这个夏非,不论他怎么摆低姿态示好,对方就是不为所动。
"非非……"
"你少叫我小名!"夏非饶过他进了电梯。"我可跟你不熟。"
"我……"周致尧几乎要气得踹墙了,如果不是真对夏非上心,他周家的少爷何苦要来受这个气!
眼看着电梯门要关上,周致尧赶忙挤了进去。"等等我!"
"周先生,致尧少爷!"夏非无奈地撇了撇嘴,"算我求你了行不?您哪来的回哪去!别再给我添乱了!"
当着电梯里的人被夏非这么数落,周致尧的面子更挂不住。他咬着唇,不吭声。
等电梯到了一楼,才在众人的讪笑声中,紧跟在夏非身后挤了出去。
"夏非,我是说真的。"周致尧跟在夏非身后,急道:"你看,在北市我可以帮你很多的。"
"哦?"夏非挑眉。"这么说你比周致远能耐都大?"
说到这个,夏非才想到不管周致远这个人怎么样,在他爹受伤住院这个事上,还是要感谢周大老板的。
夏父伤势稳定下来之后,夏非去找过工头,也找过承包工程的建筑公司,结果对方一推二,二推三四五,夏非跑了几次,气得几乎要跟对方打起来。农民工维权之难,他慢慢有了感触,看看前路,一片黑暗。
就在夏非愁得要撞墙时,建筑公司的老板捧着满是肥油的肚子,满头大汗的来了。一进门,先是握着夏父的手问寒问暖,然后又诚心诚意地给夏非道歉,说是前两天太忙,疏忽了夏非索要赔偿的问题。
说完,还吆喝着让秘书拿过一个牛皮纸袋,纸袋一打开,鼓鼓囊囊都是钱。满肚子肥油的老板还一个劲儿问夏非这个数够不够?
夏非愣了,这些钱足够他爹养到伤好还有剩。"用不了这么多。"
多出来的就给夏师傅补充营养了,胖老板握了握夏非的手,钱不够的话就找刘秘书要啊!
夏非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急忙把手从胖老板滑腻的手里抽出来。他再迟钝也知道他爹的事有人给出头了,不然这个满肚子油的胖子态度不会转变的这么快。
还请在周老板面前为鄙人美言几句。胖子临出门前叮嘱道。
夏非这才明了是周致远在背后推了一把,看在钱的份上,夏非决定会周致远态度好一点。
"夏非,你别笑我了。"周致尧苦笑道:"我怎么会及得上堂哥呢。"
"既然有他在,那你还能帮上什么?"夏非摊摊手。"请回。"
"哼!"被夏非如此看低,周致尧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冷笑一声,口不择言道:"你以为堂哥是真心要帮你们!要不是为了找回儿子他会天天到医院来培养感情?"
"你说什么?"夏非惊呆,"什么儿子?"
"你不知道?"周致尧皱眉,难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知道什么?"夏非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威胁道:"你他娘的把话给说明白!"
"这……"
"小非,把人放开。"没等夏非动手,夏瑞缓缓地从走廊拐角走了出来。
"哥!"夏非不干。
"你说的都是真的?"夏瑞的手在发抖,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原来,原来……什么我爱你我等你之类的话都是假的,只有夺回儿子这件事才是真的。
"孩子的事吗?"周致尧还不知自己闯下了大祸,他奇怪地看着夏瑞越来越苍白的脸。
"致远都知道了?"夏瑞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你以为这件事能瞒住谁?"胎记那么明显,他不信堂哥没去做鉴定。
"好,"夏瑞惨笑一记,低喃道:"真好。"
第五十八章
周致远下班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不知为何,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夏瑞是个礼节周到的人,回到医院后一定会向自己报平安。
然而,他等了又等,一直到老王回公司,他都没等到夏瑞的电话。
难道是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按捺不住的拨电话给夏瑞,却听到对方关机的提示音。把老王招过来询问,对方只答他将夏先生送到了医院,并亲眼见夏瑞进了住院部大楼才开车回返的。
难道只是夏瑞疏忽了?周致远不断说服着自己。
自相逢一来,夏瑞的任何反常举动都牵扯他的心,所以一到下班时间,周致远丢下还没处理完的公事,一路小跑着下了楼奔上车。
这一举动,自然又引来了众人的一干猜想。
今天总裁高调地领着一位夏先生进来就够让人侧目了,没想到下班时竟然像火烧屁股一样跑出了门。
难道集团遭遇大危机了不成?还是赶着去捉老婆的奸情?
嘿嘿……种种猜测又在悄悄流传,谈到兴起处简直是唾沫横飞眼波四横,聊得兴高采烈的众人,甚至忘了他们总裁还没结婚,哪来的奸情可捉?
急着捉奸,啊呸呸,急着见夏瑞的某人步履匆匆转进了走廊。
到了夏父的病房前,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门。
"你来干什么?"还没等他推门,门就自己开了,夏非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夏瑞呢?"周致远伸着脖子往里张望,却没看到夏瑞的身影。
"不在。"
"去哪儿了?"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夏非的态度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不知道。"
"不可能!"周致远就要用力推门,"我找夏瑞。"
"他不在。"夏非索性让开身体,让他看个够。
病房里,夏父正在和张富贵玩牌,电视开着,住在病房里的其他两个病人好奇地看过来。
"他去了哪里?"周致远耐着性子问。
"告诉你不知道了还问!"夏非摆出一副你很白痴的姿态。
"你!"本来找不到夏瑞就很着急,周致远几乎要挥拳揍人了。
"怎么?想打架?"夏非握得手指咔吧作响,一脸挑衅。
"我只想见夏瑞。"周致远硬挤出一个笑脸。
"我说了,我不知道!"
虽然气急,周致远还是僵笑着向夏父打了招呼才走。
"哼!装模作样!"夏非对着他背影比了个中指。
夏瑞在哪里呢?
遍寻不着的情况下,周致远只好守在住院部大楼下,直到华灯初上。
以夏非的态度来看,这次夏瑞绝对是成心在躲他。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周致远左思右想,眉头挤成了川字型。
一定是自己做错事了,不然夏瑞不会对他避不见面。
可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夏瑞生气的事呢?自从夏瑞到北市后,就算不是鞍前马后的照顾,但是他也已经尽了全力。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要时时刻刻守在爱人身边,但是稳固的地位是他们未来的保障,他不能随意将周家掌门人的位置弃之不顾。
只是因为忙碌?不可能的,夏瑞甚至因为他不按时上班而责怪过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周致远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七年前,夏瑞绝情离去的场景在历历在目,如果再来一次……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不可以!在他好不容易将生命中的阳光找回来之后,再来一次他会因为僵冷死掉!
瑞瑞……瑞瑞……男人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他相信夏瑞一定会回到这里,因为夏瑞从来都是个责任感非常重的人。
走得累了,周致远落寞地坐到了角落的长椅上。
如果此刻有一支烟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点燃。从来都认为吸烟是伤身又无聊的行为,可是惴惴不安的心情,却需要一点外力来确定。
瑞瑞……男人的眼里闪过痛楚和焦虑,不要这么对我,不要让我不知道自己的罪就被判了刑。
就在周致远眼里挂上血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慢慢走了进来。
周致远屏住呼吸,死死地瞪着走进大厅的夏瑞。
夏瑞看起来有些没精神,神色不郁,步伐也很缓慢。
"瑞瑞!"周致远不顾身处医院,快步朝夏瑞跑过去。
那坚定的目光,毫不迟疑的脚步,似一只出柙猛虎朝着自己目标猛扑过去。
"啊?"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夏瑞身体僵了一下。
马上就要触到夏瑞的衣角,周致远表情有些放松。
就在他接触到夏瑞的前一刻,夏瑞突然转身就跑。
"瑞瑞!"落空的手掌,让周致远的面色瞬间沉郁下来。到底是怎么了?再不迟疑,拼尽全力追了出去。
夏瑞的体力拼不过急红了眼的周致远,慌不择路之下,被堵在了住院部旁边的小花园里。
"你放开我!"肩膀上的两只手卡得比铁钳还紧,夏瑞气愤地挣扎。
"为什么见了我就跑!"周致远毫无形象地吼道。
"我不想见你!"
"我要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将人推靠在花园的墙壁上,周致远死死盯着夏瑞,"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夏瑞扭头不看他,眼里全是鄙视。
"瑞瑞!"夏瑞的态度更让周致远心慌,他腾出一只手捏住夏瑞的下巴。"说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气愤之下,夏瑞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泪光。"你走啊!"
"不!"周致远心慌地将夏瑞抱进怀里,紧紧的,紧到对方呼吸都困难起来。"我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吗?如果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不理我,也不要……"心痛地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不要说离开我的话,我受不了。"
"不要再演戏了!"夏瑞的泪珠已经挂到了眼睫。
"瑞瑞……"周致远错愕地看着夏瑞,随即又被夏瑞的眼泪震惊了。"你在说什么?我对你要是有一丝半点的假意,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哼,对我?是对我儿子吧!"夏瑞一边掉泪一边冷笑,表情扭曲的不成样子。
"儿子?"慌乱中,周致远终于抓到了重点。"你是说小宇?"
"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小宇才接近我!"夏瑞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眼前一片模糊。"你要抢就抢,要告就告,小宇我是死都不会给你的!"
"瑞瑞……"周致远轻轻松了口气,他抱过夏瑞,不停地用下巴摩挲夏瑞的头顶。"傻瑞瑞,我怎么会跟你抢小宇呢!我情愿他从来没出生过啊!"一想到那个跟他抢夏瑞的死小孩,周致远的眼里就冒出一缕凶光。
"你别以为我会信你!"夏瑞挣扎道:"你知道小宇是……"
"是我儿子?"周致远死死将人抱住,不肯让夏瑞稍离。"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难道你不是为了抢回他?"
"当然不是。"周致远叹了口气,将夏瑞按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自己小心地蹲跪在夏瑞脚边。
"瑞瑞,看着我。"伸出手,小心地为夏瑞擦掉眼泪。"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就跟着疼。"
"哼。"夏瑞扭过头,不看他。
"瑞瑞……"周致远捧住他的脸,小心道:"我承认我是因为小宇才动了去找你的念头。"
夏瑞的目光立即变得凶恶。
"别生气,你听我慢慢说。"周致远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真诚。"我的确是听到致尧说小宇的身上有和我相似的胎记才起了疑心,可是这个不是我所看重,我想要了解的是你。"
夏瑞的目光闪烁了下。
"你知道,当年你结婚生子给我的打击很大,这么些年一直忍着不找你,只是不想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可是……"周致远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你的儿子竟然与我有同样的胎记,这事绝对不是巧合能说得过去的。"
夏瑞局促地动了动身体。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孩子跟我有关系,那么当年你结婚就一定有隐情。我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孩子,我在乎的是……我和你还有没有可能。"
"七年了,不论我怎么努力,就是忘不了你。"周致远苦笑。"知道有这么个机会,我怎么可能会错过。"
"可是……"夏瑞嘴唇动了动。
"可是什么?"周致远鼓励道:"瑞瑞,有什么话尽管说。"
"小宇是我的孩子!"夏瑞倔强道。
"我从来没说过他不是你的孩子啊!"周致远握着他的手,笑道:"我发誓,如果你愿意,小宇这一辈子都是夏家的孩子。"
"可以吗?"夏瑞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周致远反问道:"不放心的话,明天请律师把这事公证了好不好?"
夏瑞的心跳渐渐快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愿意?"
"瑞瑞,"周致远定定地望着他,眼里写满渴望。"我说过,我唯一要的,只有你。"
"那个……"夏瑞的心里有些小欢喜,"谢谢。"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谢谢。"周致远坐到他身边,深情道:"现在你知道我的目标只是你了吧?"
夏瑞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问。"周致远捧起他的脸,低声道:"如果你想说,我会听,如果你不想提,那么就让它过去。"
夏瑞低垂了头,面上有痛苦显现。
周致远的指尖在夏瑞的脸上滑过,"瑞瑞,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浪费了,人生有几个七年呢?"
"可是……"
"我只想与你平平顺顺走过下半辈子。"在那之前,他一定要把挑起这场争端的肇事者碎尸万段!向夏瑞坦白的方式有千百种,偏偏让他遇上了最糟糕的这种,要让他知道是谁挑的事……哼哼!
"哪有那么容易。"夏瑞被男人的执着打动了,他苦笑一声。"你能保证小宇永远是我夏家的孩子?"
"可以。"周致远肃穆道。
"你……"夏瑞停顿了下,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家里不会给你结婚的压力吗?"
"只要我不想,就没人可以强迫我。"
"即使被威胁?"
周致远皱了起眉,他心里一动,不安问道:"瑞瑞,是不是我家人曾经……"
"都过去了。"夏瑞淡声道。
"竟然发生过这种事!"周致远气得狠狠踢出一脚。"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算了,"夏瑞摇摇头,失笑道:"谢谢你有这份心,虽然说要重新开始,但是已经逝去的感情怎么能找得回来呢?"
"瑞瑞,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周致远哀求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没有?但是……他真的可以有吗?
"瑞瑞,虽然我不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离开我。"周致远红了眼,沙哑道:"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请你……"
夏瑞仰起头,鼻头酸涩。
"瑞瑞,求你。"爱情面前,所有的身份地位都是狗屁,此刻,周致远心脏狂跳,惴惴不安地看着夏瑞。
一脸祈求,满眼渴望。
"如果……"等了好久,夏瑞才缓缓开口。
"嗯?"带着希冀,带着鼓励,周致远握紧了夏瑞的手。
"如果,远距离也没有关系吗?"
天!他听到了什么?周致远的眼角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发誓这是他听到的最美的声音。瑞瑞同意了,瑞瑞同意与他重新开始了!
"没有关系,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周致远欣喜若狂,他伸出手臂死死地将夏瑞抱在怀里。"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全心爱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夏瑞被他抱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刚要移动,却感觉到脖颈处印下点点水迹。
下雨了吗?他努力仰头看。城市的天空看不到晚星,但是微风吹过,是个凉意沁人的好天气。
那么,脖颈处的持续湿润是……周致远仍然牢牢地抱着他,脑袋埋在自己的脖颈处。
原来,夏瑞抬手环上他的背。笑了。
第五十九章
一周后,夏非爹转院。
夏非跟在救护车上,张富贵眼巴巴看着夏非,无奈车上空间有限,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周致远的车。
一路上,张富贵这个煎熬啊!
周致远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司机不带,竟然自己开车跟他们走。
不是跑车,不是房车,而是一辆X5,周致远开车,夏瑞自然坐在副驾。张富贵摸摸鼻子,自动爬上后座坐着。
车子性能好,跑得也快。老实说,这辆车跟在救护车后面真的挺憋屈的,可是周致远不在乎,和夏瑞说说笑笑,心情蛮好。
"瑞瑞,啊……"周致远鼻梁上架着墨镜,侧脸看起来又酷又帅。可是从他大张的嘴巴,还有类似于撒娇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幼稚。
"你要吃什么?"夏瑞腿上放了个置物盒,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零食。
"杏仁儿?"双手把着方向盘,嘴巴大张。
夏瑞手递过去,周致远就是不接。
"吃啊?"夏瑞碰碰他胳膊。
"啊……"嘴巴大张。
"咳,"夏瑞尴尬地往后瞄瞄,张富贵靠着窗户闭着眼。
心里稍稍放松了,夏瑞像做贼一样将大杏仁丢进周致远嘴里。没想到他手没有人家嘴快,在塞进杏仁儿的刹那,指尖被周致远轻咬了下。
"喂!"夏瑞脸涨的通红,心虚地不敢看后面。
"呵呵……"周致远侧头扫他一眼,看到夏瑞羞窘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地发飘。
"还笑!"夏瑞坐正身体,瞪他一眼。
"放心,他睡着了。"说完,还很有威胁性地往后视镜一看。
张富贵一上车就装睡,刚听见声响睁开眼,就对上周致远胁迫的眼神。老实人嘴角一抽,急忙又把眼闭上。
看他这么识相,周致远嘴角勾起一抹笑,继续逗夏瑞。
"瑞瑞,啊……"
前面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后面张富贵几乎都快哭了。他不想知道瑞哥和这个周大老板是什么关系,但是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能不能别像两口子一样晒恩爱啊!
非非……呜呜……
到了服务区休息的时候,张富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车。除了憋尿憋的不舒服外,车厢内飘荡的粉红泡泡也让他坐立难安。
急急忙忙冲进洗手间,看都没看就解开裤袋放水。
"喂,憋得这么急你不会叫他们停车?"旁边夏非解了手,扶着小弟弟抖了抖,正要塞回裤子。
张富贵猛然转头,惊叫:"非非?"
夏非正往里塞的动作一顿,小弟弟差点被拉链卡住。"叫魂呢你?"
"非非,我和你一个车好不?"做别人的车好痛苦啊好痛苦。
"怎么?后边坐得不舒服?"夏非拉上拉链,系紧裤带。
张富贵的眼睛一直盯着夏非的那-话-儿,直到夏非将裤子扎紧,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看啥呢?"夏非嗔怪地踢他一脚。"完事了赶紧出去活动活动。"
"哦。"张富贵赶忙把裤子系好,追在夏非身后出去了。
"说吧,车上怎么了?"两人出了洗手间,夏非一边伸懒腰一边问。
"非非,你说瑞哥和……"后面的话没说,冲着周致远的车挤了挤眼睛。
"和周致远?"夏非斜睨他一眼。"他们怎么了?"
"他们……他们……"张富贵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那些话该说不该说。
"他们跟咱们一样?"
"嗯嗯。"狠狠点头,非非好聪明。
"这还用猜?"夏非以一副你都能看出来了我还看不出的目光揶揄他。"我早就知道了。"
"哦。"既然非非知道了,那他就可以闭嘴了。
"什么都别说,知道不?"
张富贵点头,这个不用教,他懂。大约瑞哥也不忌讳让他们知道吧?
夏非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瑞哥和周致远到底是什么渊源,但是从那天周致尧的话里,他隐约觉得周致远和小宇之间的关系……想想当时瑞哥灰败的脸色,不难产生某些猜想。
但是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从周致尧不顾形象的大吵大闹到瑞哥的蓦然失踪,一个晚上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
然而第二天,是周致远将瑞哥送到医院的。两人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整个气场都变了。是一种怪异的,粘腻的……甚至可以用甜蜜形容的气氛。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瑞哥的心情明显变好。不仅脸上带笑,对待周致远的态度也发生了质的转变。而周大老板,如果他还算是个老板的话。不仅变成了随叫随叫的小李子,还以一副瑞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
这一切变化,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当然,还在病床上养伤的夏父被瞒了过去。夏非一直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变化,姓周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绝不能让自己哥哥吃了亏。
可是一番观察下来,连夏非也不得不承认,怎么看吃亏的也不是自家人。于是,爱咋咋地吧!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再说他哥都是奔三张的大人了。
夏小弟很仁慈地放过了这对新出炉的恋人,咦,不是回锅恋吗?咳咳,言归正传,夏非决定不和周致远作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周某人的大义灭亲行为。
自从那一天之后,夏非再也没遇到过周致尧。好奇之下打听了下,原来周小少爷口不择言几乎坏了他哥的大事,气得周家大家长一怒之下将人扔上了飞机,言明没拿到博士学位不准回来。
周小少爷几乎泪洒机场,他真不知道夏瑞对他哥有那么重要。然而再挣扎也晚了,旁边两名保镖虎视眈眈盯着他呢!
"能不能让我跟堂哥说一句话?"
"对不起,大少手机关机。"保镖面不改色。
登机的广播开始了,周致尧几乎是被保镖拖进飞机的。"让我留学没关系,但是能不能换个地方啊!"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叫嚷。
"对不起,这是大少的命令。"
飞机起飞,目的地北欧。周致尧看着窗外滚滚的白云,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少说那里的极光很美。"保镖安慰道。
周致尧有气无力地撩撩眼皮。"那他一定没告诉你我很怕冷。"
一行人在傍晚到达了小城的人民医院。
等夏父安顿好,转院手续办妥之后,也到了晚饭时间。
见一切都安排好了,周致远直接拉着夏瑞出了医院,让夏瑞连道声再见都没来得及。
陈诚和李牧早就在医院等了,救护车一到,几乎都是两个人在跑上跑下。
"谢了,哥们!"夏非感激一笑。
"扯远了吧?"陈诚拍拍他的肩,笑道:"少他妈见外!"
"累了没?"李牧也笑了,道:"奔波了一天,好好歇歇。"
"先吃饭!"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夏非的精神放松下来。"在北市这些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正说着,梁大龙咋咋呼呼跑了上来。"对不住啊,来晚了来晚了。"
"这位同志,医院不能大声喧哗。"护士推着推车冷声道。
"对不住,嘿嘿。"梁大龙心情好,笑笑就过了。
众人惊奇,这可不是大龙的一贯性格。这家伙,不论男女谁批评他他跟谁急。
"哟,转性了啊?"陈诚搡他一拐子,朝小护士消失的方向挤挤眼。"怎么?看上了?"
"扯淡!"梁大龙朝他呲牙。"刚不是说吃饭吗?"
"你个吃货!"李牧踹他一脚。
"这你可误会我了!"梁大龙喊冤,提高手里的保温桶给他们看。"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众人好奇问道。
"大骨汤!"梁大龙得意洋洋道:"慢火细炖的大骨汤!"
"哟,还真有心。"陈诚揶揄道。
"那是,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梁大龙嘿嘿一笑,递给夏非道:"来,让叔喝这个!"
夏非提了保温桶进了病房。
陈诚和李牧不怀好意地将梁大龙堵到了墙角。"大龙,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洗手作羹汤了?"
"啥羹汤?"梁大龙装傻,"这么文邹邹的话老子可听不懂!"
"你确定你炖得是大骨不是猪脑?"陈诚死命戳他的脑袋瓜子。"别跟老子装傻!"
"真是大骨!"
"我还以为你把自己脑子扔锅里炖了呢。"李牧笑眯眯道。
"他娘的李牧,你嘴上抹毒药了啊!"梁大龙郁闷了。
"老实交代,汤是哪来的?"
"就自己炖的啊!"
"扯淡!你会炖汤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真是我炖的!"梁大龙挣扎道。他一听说夏非爹要转院回来,就跟人打听给病人送什么好。一听说大骨汤补,立即杀到菜市场买了一袋大骨。又听商贩说这汤不炖出乳白色就不是好汤,梁大龙一边心疼他那点煤气,一边盘算。
盘算来盘算去……反正商昊家的煤气不用他掏钱,不用白不用。
于是,某人大剌剌提着袋子进了商家,结果正赶上商昊在家。汤是炖上了,还是商昊调的味。只是相应的,某人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梁大龙被两个损友推靠在墙上,屁股不断地和墙壁做亲密接触……他娘的,老子不舒服啊不舒服!虽然省了煤气,但是老子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
"好了好了,我招我招……"屁股再磨下去就要露馅了,梁大龙屈打成招。
陈诚双手环胸,李牧挑眉坏笑。
"那汤……是我买的现成的。"
陈诚和李牧击掌,看吧,就说梁大龙他爱装!
梁大龙偷偷捏捏屁股,他娘的,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第六十章
"夏非,这些天辛苦了!"梁大龙给夏非倒酒。
"别,"夏非急忙推拒,"我一会儿还得陪床呢!"
"不是有富贵呢!"梁大龙挥挥手,豪迈道:"喝酒解乏,走一个!"
"我不是……"夏非没办法,只得端起酒杯干了。
"行了,大龙,"见梁大龙又要给夏非续杯,李牧急忙拦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等夏叔出了院,大家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对!"陈诚仗义道:"你个老小子,这时候还灌夏非,你倒说说自己喝了几杯啊?"
"嘿……"梁大龙干笑,"我不是不得劲么。"
"哟,你个皮糙肉厚的家伙也会不得劲?"陈诚邪笑着打量他两眼,"怎么?痔疮又犯了?"
"咳咳!"梁大龙被呛到了,睁大双眼瞪着陈诚。"你,你……"
"我怎么知道?"陈诚露出一个不要太崇拜我的笑容,抬脚踹向梁大龙的屁股。"馋酒馋成这样又不敢喝,老子又不是瞎子。"
"操你妈的陈诚!"梁大龙飞快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竟然踹老子屁股!"
陈诚挑眉看梁大龙捂着屁股跳脚,嘿嘿一笑。"不踹难道用手捅啊?多脏!"
说完,还故意甩了甩手。
梁大龙闹了个大红脸,想要反驳说老子的屁股可不脏,但是这话一说出来难保这群损友不会察觉到什么。
吃了这么大闷亏,又不能伸张,梁大龙这个郁闷。
"行了,别闹大龙了。"李牧出来打圆场。"不是说十人九痔嘛,大龙这也不算什么。"
梁大龙感激地瞅了李牧一眼。
"不过呢……"李牧话锋一转,"喝酒你喝不过陈诚,吃辣比不过我,怎么你这屁股就老开花呢?"
"噗……"夏非憋不住笑了。
梁大龙捶胸顿足,误交匪类啊匪类!怎么就让自己摊上这么几个东西呢!
吃完饭,夏非提着给张富贵带的饭菜回医院。
陈诚和李牧约好了明天来给夏非爹陪床,早早地也回去了。
临走前问梁大龙要不要捎他一程,结果梁大龙连连摇手,称自己这"病"得多运动,他慢慢走回去。
陈诚想了想,医院离梁大龙的店也不是很远,随他去了。
等夏非拐进医院,陈诚的车也开走之后,梁大龙偷偷松了口气,跟做贼似的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嘿嘿,姓商的,良心发现了啊!"梁大龙坐上副驾,得瑟道。
商昊看都懒得看他,指指对面的酒店。"今晚有应酬。"
"靠,你酒后驾车!"梁大龙使劲吸吸鼻子,车里果然飘着淡淡的酒味。
"不小心泼身上了,我没喝酒。"公职人员不会连这点道德都不讲。
"骗鬼去吧!"梁大龙作势要打开车门,"你下去,我来开!"
"说了没喝就是没喝!"商昊不耐烦道。
"你嘴硬个屁!"梁大龙凑过脑袋在商昊身上嗅来嗅去,"这么大的酒味还说没喝。"
"你闻错地方了吧?"商昊一把提起他的脖领,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呼出一口气,舌尖扫过梁大龙的嘴唇。"有味儿吗?"
"操!"梁大龙突然红了脸,"离老子远点,一股子海鲜味。"
等梁大龙坐正身体,商昊也发动了汽车。
小城不大,十来分钟就回了家。
车一停,梁大龙吐出口气。"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商昊锁好车门,瞄了他一眼。"疼?自找的吧!"
"我靠!"梁大龙挥拳就打,商昊当然不甘示弱,两个人从楼梯间一直打到楼上,吓得邻居都不敢探头看。
只是这架打着打着就变了味,等两个人回过神来,已经衣不蔽体地打到床上去了。
"瑞瑞?"周致远洗完澡出来,就见夏瑞盘腿坐在沙发上,表情怔忡。
"啊?"夏瑞回过神,看着周致远还在滴水的头发,立即拿过放在一边的毛巾。"怎么不擦干就出来了?"
周致远坐到他身边,乖乖低头让夏瑞给他擦头发。
修长的手指力道很轻柔,周致远唇边逸出一抹微笑,手悄悄抚上了夏瑞的腰。
被带着魔力的指尖碰触,夏瑞不禁瑟缩了下。
"还是那么怕痒?"周致远将头靠在夏瑞的肩头,低哑问道。
夏瑞涨红了脸,室内的灯光很昏黄,男人沙哑的嗓音,吹拂在耳边的热气,让他全身紧绷起来。
"别……"不知该拒绝还是接受,夏瑞的声音有些抖。
"瑞瑞,我想你……"手指从浴袍的襟口探入,周致远的唇-舌也印上了夏瑞的锁骨。
"致远,头发!"夏瑞惊叫,手一抖,毛巾掉了。
"不要管……"男人发出模糊的声音,唇-舌卖力地在夏瑞的肌肤上游走。像夏瑞这种白面书生,身上的皮肤竟然比脸还要白,男人着迷地亲吻着,偶尔发出粘-腻的声响。
夏瑞羞窘的全身都红了,他呻-吟着,轻推男人越摸越往下的手。
"致远……啊……"
"瑞瑞,我不想再等了。"男人抬起头,眼里写着渴望。
一向冷静的男人,此刻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躁。夏瑞凝视着他,半晌,微低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宝贝……"男人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唔……"长长的吻结束,夏瑞用力地大口吸气。
好喘,可是……好开心。
男人笑得温柔,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抄过他的膝弯。
"啊!"身体悬空而起,夏瑞惊慌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亲昵地亲亲他的唇,迈着稳健的步伐抱着心爱的王子往卧室走去。
度过了激-情浪漫的一夜,两人相拥着在晨光中苏醒过来。
"瑞瑞,还好吗?"周致远抱着夏瑞,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嗯。"夏瑞羞窘地埋在他肩头,不肯抬脸。
"昨晚……"周致远松松地将人抱住,知道夏瑞害羞,也不强求,只是往下拉了拉被子,以防夏瑞呼吸不畅。
"不要说了。"夏瑞脸上烧红,快到烫熟鸡蛋的程度。
"真的感觉很好……"周致远脸上带笑,爱恋地摸摸夏瑞的脸。
"咳!"夏瑞窘得翻身向里,这人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下面还疼吗?"见夏瑞背对着他,周致远立即粘了过去,从背后抱着夏瑞的腰,蹭啊蹭。
"有一点。"时隔七年又发生关系,夏瑞甚至有些不敢回想昨晚的疼痛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周致远的手指游移到夏瑞的臀部,指尖轻轻为夏瑞按摩。
"嘶……"夏瑞倒抽一口凉气,"不要碰!"
"很疼是吗?"心疼地亲亲他的肩膀,周致远无言地抱了他好一会儿,等夏瑞平静下来,才披衣下床。
豪华酒店的浴缸尺寸也大,放了半缸水,周致远又回到床前。
"瑞瑞,水放好了,去泡个澡吧?"
夏瑞回过头,看到男人眼里满满的关心。"嗯。"
勉强撑着床半坐起身体,大腿一动,那个地方就跟着痛。他皱了皱眉,想到怎么都得下床,牙一咬,就要忍着疼痛将双腿放到地下。
"我抱你。"
"大白天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人抱来抱去,夏瑞心里极度不适应。
"窗帘拉得很严,放心吧!"周致远嘟嘴亲他一口,笑嘻嘻地抱着人进了浴室。
水温刚刚好,夏瑞侧躺在浴缸里,微微吐了口气。
温热的水浸泡着有些红肿的部位,有一点痛,但是热水促进了血液的流动,这让夏瑞酸痛的身体得到了舒缓。
周致远将浴袍扔到一边,抬腿迈了进来。
"啊!"夏瑞正闭目养神,感觉到水波的流动,一睁眼,正对上周致远的裸-体。宽肩窄腰,笔直的长腿。全身上下充满男人的力与美,但是肌肉又没夸张到让人瞠目的程度。
非常完美的身体。那地方的尺寸也很傲人。
夏瑞将头埋在臂弯里,无声呻吟,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周致远悄悄用脚趾摩擦夏瑞的小腿,爱人迷恋的眼光让他的男性自尊空前高涨。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周致远挤进夏瑞身后的空隙里。
"嗯……"刚刚还觉得尺寸挺大的浴缸,此刻却显得拥挤不堪。夏瑞僵着身体,努力贴着浴缸的边缘。
"瑞瑞,放轻松。"周致远将人抱起来,自己贴着浴缸边缘坐好,再把夏瑞放到自己腿上。"你身体不舒服,要好好泡泡热水。"
"知道我不舒服,还进来挤。"夏瑞有些怨怼地瞅他一眼。
"我帮你按摩。"说完,双手还真在夏瑞身上动作起来。修长的手指顺着夏瑞身上的穴道按摩,又酸又麻的感觉让夏瑞不禁呻吟出声。
"瑞瑞,别诱惑我。"
"没有啊……嗯,再用力点。"看来男人的按摩是真的,夏瑞享受着他的服务,身上的酸痛彻底缓解了。"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
"嗯,以前为了爷爷去和师傅学过。"
"我都不知道……"
"以后天天为你按好不好?"周致远讨好道。
"好啊!"夏瑞舒服地眯起了眼。
等夏瑞全身都舒服了,周致远为他擦干身体,拿过浴袍为他穿上。
双手一抄,将人稳稳抱起。
"再睡一下,嗯?"亲昵地点点夏瑞的鼻头。
"你呢?"夏瑞躺在枕头上,身上盖着雪白的棉被。黑发散乱在枕头上,墨黑的眸子里依恋地看着周致远。
周致远亲亲他的额头,眼里满是宠溺。
第六十一章
粘缠到下午,周致远不得不送夏瑞回陈家庄。
"瑞瑞,不走不行吗?"抱着夏瑞不撒手。
"你不想想我都离家多少天了,小宇刚刚还给我打电话呢!"因为伺候二叔的关系,夏瑞已经请了快半个月的假了。中间倒是回过一次家,但是匆匆忙忙的就又走了,儿子都在电话里哭过两回了。
"那个臭小子!"周致远皱起了眉,不悦道:"瑞瑞,在你心里,我和那个小鬼谁重要?"
夏瑞瞠目,这是成年人说出来的话吗?"你怎么跟孩子争……宠?"
最后那个字十分之小心,他怕自己会错了意。
"他凭什么和我争!"周致远危险地眯了眯眼,"我根本不想贡献那个精子!"
"你在说什么傻话!"夏瑞变了脸。"虽然你给了他生命,但是孩子是我养大的!不论大人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孩子是无辜的!"
"对不起,"看到夏瑞动了怒,周致远的气势也下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不过……"
"算了,"夏瑞甩甩手,"我回去了。"
"瑞瑞……"周致远赶忙将人拽住。"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夏瑞疲倦地捏了捏额头。"小宇是你的孩子没错,只是他诞生的太过艰难,尹柔为了他还赔上了一条命,你和我也分开了七年……"
周致远默然,将夏瑞抱坐在自己腿上。"对不起。"
"不用道歉,"夏瑞摇摇头,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是我自愿的,只是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尹柔。"
一提到那个女人,周致远的心情颇为复杂。"当年……"
"都是命吧!"夏瑞靠在他怀里,艰难开口。"你记得那年我过生日的事吗?"
周致远点点头,"记得,还为了礼物的事吵了一架。"
"嗯,"夏瑞轻笑了下,"那时候自尊心强,明明知道你是好意却不愿接受。"
"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借着生日的由头,硬要送夏瑞一间房子。为此,两人吵翻了。
"那天你很生气的走了,"夏瑞苦笑道:"后来尹柔就来了……"
"那个女人!"
"尹柔心情不好,找我喝酒。"
"一个女人喝什么酒!"周致远想到当初那女人缠着夏瑞不放的情景,不悦道:"她不会是想藉酒献身吧?"
"咳咳……"夏瑞脸红了。
"我就知道!"就算那女人已经到西天去喝茶了,周致远还是气到不行。
"我请她回去她不走,后来没办法,我只好到隔壁去找小王打牌。"夏瑞的声音越来越低。"再后来……"
周致远凝视着他,低问:"后来怎么了?"
夏瑞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等我回去,你和她都躺在床上……"
犹记得,当初的震惊和心痛,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爱慕者竟然滚了床单,夏瑞捂住脸,痛苦地回想着当天的经过。
"瑞瑞,不要想了!"周致远紧紧抱着他。"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夏瑞嗓音沙哑,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回来的,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周致远抱着他,轻轻摇着,"那天的事我根本没印象,只记得跑出去和老黄他们喝酒,喝到最后他们还要叫小姐给我,我还挣扎着说爬也要爬回你身边……"
结果人是爬回来了,却睡错了人。
周致远愧疚的要死掉,他不敢想像当初夏瑞看到他和陌生女人滚到一张床上的反应。"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夏瑞摇头。"都过去了,而且也不能全怪你。"
"那……后来呢?"他怎么没有和尹柔滚过床单的印象,而且他发誓跟夏瑞在一起的时间他一直很忠实。
"后来……"夏瑞顿了顿,继续讲道:"你知道我和尹柔住同一层,在她没醒的时候我将她抱了回去。"
痛不欲生之后,该面对的还是面对。尹柔爱的人是自己,他一直都很明白,周致远醉到神志不清也要爬到他的床上,是对自己的忠实。
大家都没错,那么……谁来负责呢?虽然痛到想死掉,但是这样的痛,他一个人尝就够了。
"我就说那个死女人怎么跟我呛声,让我别抢她的人!"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周致远这才想到当初尹柔为什么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
想到尹柔叉腰骂人的样子,夏瑞突然笑出声来。也许自己当时的做法是对的,因为尹柔看着自己的眼光是那么幸福。对着那样信任的目光,真相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瑞瑞,你真傻!"周致远突然皱起了眉,"只因为一个错误,你就要负起责任来吗?那我怎么办?"
"我不娶,难道你娶吗?"尹柔那么温柔的性子,一见周致远就跟猫见了狗,两人为了争夺自己,简直是抛却了俊男美女的形象,往死里掐。他不敢想象尹柔要是知道和周致远上了床……
"那是个错误!"周致远硬声强调。
"一个女孩子的贞操,关乎着她一生的幸福。尹柔的心意,值得尊重。"
"尊重她?那我的幸福呢?"
"呵,"夏瑞笑了,"其实……如果没有尹柔,我也是打算和你分手的。"
"为什么?!"周致远惊道,心里一记抽痛。
"你妈找我谈判。"
"要给你钱?"周致远冷笑,"这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吧?"
"不是的。"
"瑞瑞,你相信你跟我不是为了钱。"周致远笃定道。
"嗯,"夏瑞点头。"你妈找我确实没提钱,大约她觉得用钱打发我很浪费吧。"
"那她用什么动摇了你?"周致远决定回家就找他母亲谈谈。
"她用我家人的安全……"夏瑞顿了顿,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威胁我。"
啪!――周致远狠狠地拍了桌子,他不敢想像母亲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太过分了!你等着,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夏瑞摇了摇头,道:"都过去了,她也是为你好。"
"我要的只有你!"周致远眼眶都红了。"瑞瑞,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一想到自己胡天胡地的鬼混时,爱人却忍着内心的苦痛,成全了每一个人。"痛不痛?嗯?"
"不痛了。"
"可是我痛。"周致远闭了闭眼,把眼底的潮气硬逼了下去。"都是我的错!让你承受这么多……"
夏瑞伸手环住他。"没关系的。"
"我知道我当年让你失望了。"周致远望着他,举手发誓:"我发誓一定让你每天都过得很幸福的。"
"嗯。"夏瑞微笑点头。"我相信你办得到。"
七年前没有坦白的事,今天说来只剩感慨。夏瑞承认,七年前的周致远太浮躁,就算将事情摊开来讲,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在北市的半个月,已经足够他了解现在的周致远。经历了七年的磨砺,这个男人褪去了浮华,性格变得深沉内敛。
他相信,这个男人有足够的肩膀,去迎接未来的挑战。
而他,会始终站在男人身边,与他并肩。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非爹的伤势也一天天好转。
眼看玉米棒子快熟了,夏非爹也坐不住了,闹着要出院。
拗不过他,夏非去询问了医生之后,终于把人从医院里捞了出来。
"非啊,"夏非爹靠坐在自家床上,嘱咐道:"别忘了到地里去看看棒子熟了没,我这两天老听着外面拖拉机响,是不是别人家都开始收割了?"
"您好好养着,地里的事别瞎操心了!"夏非给他爹擦了手脸,笑道:"一会儿我就到地里去看看。"
"我这腿没啥事了,有你娘在呢!"夏非爹道:"这么多营养品我也吃不了,你去给隔壁富贵婶和你大伯家送几盒。"
"知道了。"夏非拿起床下的尿壶,掀帘子出去了。
"非非?"富贵趴在墙头上低叫。
"干嘛?"夏非进厕所倒了尿壶,又倒水冲洗干净。
"我来我来……"张富贵从墙头上下来,抢着干活。
夏非挑挑眉,也没推辞,由着这家伙表现。看着张富贵认真刷洗便壶的样子,夏非的心里暖暖的。在北市的那些天,张富贵给他爹端屎接尿,从来没有过不耐烦。回来之后,虽然被自己催着去做工,但是一有空闲就往医院跑,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含糊。
这个人,也许没有钱又老实的让人生气,但是他是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
张富贵抬起头,看到夏非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小声问道:"非非,咋了?"
夏非脸上飞红,轻咳一声。"没事。"
"你病了?"老实人关心道:"你脸好红。"
"你才有病!"心里涌上的一丝柔情瞬间飞散,夏非瞪他一眼,回屋去了。
"到底怎么了?"张富贵拿着尿壶,傻了。
下午的时候,夏非被他爹催着去了趟地里。
本来挺不情愿的,距采收期还有十来天呢!他爹未免太心急了些。
磨磨蹭蹭到地里一看,夏非就脸色变了!怎么着?他家玉米棒子被人偷了!夏非沿着地垄查看,一垄的玉米秸都没了棒子,妈的,哪个缺德鬼干的!
夏非面色凝重地回了家,就算这一个垄的棒子影响不了大收成,但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被人这么掠夺,夏非心里也是一千一万个不爽!
"非啊,地里咋样?"夏非爹还不能动,只能坐在床上问儿子。
夏非装作没事人一样,笑嘻嘻道:"没事,我看还得过几天。"
"那有人收割没?不能出去,我这心里老惦记着。"
"没有,您听错了!这两天摘棉花的比较多,还有两家收谷子的。"
"哦,今年爹下不了地,你叫你大伯多帮衬点啊!"
"行,您安心养伤吧,地里的事有我呢。"夏非笑道。没大伯帮忙也无所谓,隔壁还有个壮劳力等着表现呢!
夏非爹点点头,看起了电视。
夏非偷偷松了口气,盘算着晚上得到地里去巡视巡视。
吃晚饭时,夏非跟他娘小声商量了几句。
"你别自个去,"夏非娘忧心道:"谁知道偷棒子的是什么人啊!多叫个人!"
"成,富贵在家呢,一会儿我叫上他。"
夏非娘点点头,道:"你爹出了这事,多亏有富贵。人一大小伙子比我伺候的还周到呢!"
夏非心说他能不巴结巴结嘛!不过这种事只能放心里暗爽一下。
"出去时穿件大衣,晚上可冷了。"夏非娘嘱咐道。
"我知道了!"
张富贵一听夏非约他晚上出去,美得屁颠屁颠的。
"等下,我穿个衣裳!"
"拿上大衣!"夏非站梯子上指示道。
"好!"进屋翻大衣去了。
"夏非啊?"富贵娘走了过来,"干啥去这是?"
"婶,我和富贵到我家棒子地里去看看。"
"咋了?"富贵娘走近几步,小声道:"出啥事了?"
"有人偷棒子,我今天去看,一个垄都没了。"夏非苦笑道。
"那可是大事!"富贵娘面色凝重起来。"没准是知道你家没人才到地里去偷的,别担心,让富贵跟你去!"
"嗯。"夏非点点头,小声道:"可能得晚点回来。"
"没事!晚了就让他睡你那儿,要不就让他翻墙回来!"富贵娘嗔怪地看屋里一眼。"这孩子也是,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我娘都说这次多亏了富贵,要不然我一个人……"
"别跟婶说见外的话,现在一家就一个娃,有了事还不帮衬着点?"富贵娘笑道。"难道我和你叔有啥事你也不管?"
"那怎么会!"夏非赔笑。
"非非,走吧!"张富贵抱着大衣从屋里冲出来。
"带手电了不?"富贵娘追问。
"带了带了!"一溜烟出了门。
夏非从梯子上下来,也拿了棉衣出门。
两人在门口汇合,齐齐朝玉米地进发。正值深秋,庄家都长熟了,空气里透着浓浓的植物香气。
两个人放慢脚步,并肩而行。
到了村外,并没有走铺了油漆的小公路。而是选了幽静的小土道,在重重庄稼的掩映下,两人的身影很快就被淹没了。
"非非……"沿着地头的小路慢慢走,头顶上月光淡淡地洒落下来,张富贵转头,看着夏非被月光映得更加柔和的侧脸。
"嗯?"
"你真好看。"傻笑地看着爱人,张富贵伸手握住了夏非的手。
"傻蛋!"夏非嘴角弯了起来,嘴里骂着,手却乖乖让他拉着。
静谧的村外小路,心意相通的两人,拉着手一步一步往前走。时不时的小亲密被重重青纱帐保护的好好的,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到了夏非家的地头,张富贵打开手电扫了几圈。"好像是来早了。"
"嗯。"夏非点点头,"到那边看看吧。"
张富贵拉过他,自己在前方排开扎人的玉米叶子,保护着夏非往前走。
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夏非感觉到无比心安。
走了一遭地,到了另一头。
灌溉用的小渠边栽了几棵柳树,树龄很长,有一个人合抱那么粗。
张富贵拍拍柳树下的草地,笑对夏非道:"非非,坐下歇会儿?"
"嗯。"夏非依言坐下,微微喘气。
"累了?"张富贵凑近他,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汗。
夏非摇摇头。"没有。"
第六十二章
静坐了一会儿,张富贵就不老实了。
这也不怪他,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花前月下两情相悦,可不就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了么……
当然,夏非的无声配合也是成就好事的主因。
折腾了半宿,贼没抓着,倒把鲜花给采到手了。
张富贵美得找不着北,胳膊被夏非掐得乌青,嘴却咧得老大。
"非非,还疼不?"夏非被他折腾的快散了架,张富贵把人包好,背着他慢慢往回走。
"你说呢?"夏非狠扭他一把。
张富贵哎哟一声,干笑道:"回家我给你抹药。"
"滚蛋!"夏非脸涨得通红,干那事时还不觉得害羞,完事了脸皮倒臊了起来。"都几点了,赶紧着!"
"哎!"张富贵应了一声,脚下加快了些许。
沿着小路一路走回了家,开门时觉得心虚的不行。
进了院,看夏非爹娘屋里黑着灯,心稍稍放了些。放轻脚步打开门,轻手轻脚地将夏非安置在床上。
一落座,夏非不适地哼了声。
"非非?"张富贵小声问道:"碰疼了?"
"没事。"夏非摇摇头,咬牙侧躺下来。
"你躺着,我去打水。"张富贵摸摸他的额头,掌心摸到了一层汗珠。心疼地咬咬牙,蹑手蹑脚出去了。
在院子里打了水,又兑了热水来。端了盆进屋,夏非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非非,先别睡。"张富贵上去扶住他,小声道:"先洗干净了。"
夏非脸蹭地红了,似怒似怨地瞅了他一眼。
张富贵嘴角弯了起来,嘟嘴亲他一口。"非非,我帮你洗?"
"滚!"夏非勉强从床上起来,一落地,腿颤了一下。
张富贵赶忙扶住他,安慰地亲了亲他额头。
"你先出去!"体内地粘腻提醒他,一定要洗洗干净。
"你行吗?"最亲密的事做过了,爱人还是有点害羞。张富贵挠挠头,既舍不得离开夏非,又想着顾及爱人的面子。
夏非的目光更是凶恶,张富贵摸摸鼻子,灰溜溜出去了。
夏非扶着墙,慢慢蹲□体。天气凉了,院子里的小浴室已经不能再用,只能凑合用水盆擦洗一下。
他缓缓解开衣扣,拧湿了毛巾缓缓擦拭身体。
张富贵蹲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一动也不敢动。
等夏非把身体擦拭一遍后,额头上的汗又冒了一层。水盆里的水已经脏了,那个地方……一定要用净水才行。
"你进来。"夏非低声唤道。
比召唤兽速度还快,张富贵一个箭步就窜了进来。"好了?"
有点冷,夏非裹着毛巾被,吩咐道:"给我换盆水。"
"哎!"看看水盆里没有血色,张富贵放心了,飞快地上院子里换了盆水。
"非非,我就在门口等着。"放下水盆,小心地瞅着他家宝贝。
"不用了,你也回去洗下。"夏非纵纵鼻子,眼光瞄向他胯-下。
兴许是心虚的缘故,就算味道已经散了,还是忍不住湮灭一切证据。
"哎!我马上就回。"张富贵小心地掩门出去了。
从小爬过多少年的梯子,别说大晚上的,就是闭着眼他都踏不错阶梯。飞速回家擦了澡,又拿了消炎的药膏,前后连十分钟都没有,张富贵就又窜了回来。
夏非刚洗完下-身,身体不适,脸上都没血色。
张富贵把水倒了,又小心地裹着夏非让他躺好,心疼地亲亲他的脸。
"非非,还疼吗?"
夏非没力气地睁眼看他,心说要不你试试?不过看到张富贵心疼到恨不得自宫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没事了。"
张富贵将人按趴下,低声道:"非非,我帮你上药。"
"嗯。"那地方似乎有点裂开,清洗的时候他确实看到手上沾了红。
张富贵掀开盖在夏非臀部的棉被,手指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抹了进去。夏非头埋在胳膊里,身体反射性瑟缩了下。
张富贵立马住了手,担忧道:"很疼是吧?"
夏非心说现在知道心疼早干嘛去了啊!不过也只是想想,从两个人第一次亲到一块时,他对今天这事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见夏非又放松了,张富贵的手指又慢慢送了进去。性这事要说他没想过那绝对是骗人的,想了十好几年的身体,梦里都不知道压着做了多少遍。药膏是怎么来的?当然是仔细研究过男人之间的性事,所以才早早就预备下的。
只是,当一切真实发生后,还是免不了会心疼。
属于男人的骄傲,属于爱人的心疼,两种心情混合在一起,让张富贵甜蜜又自责地叹了口气。
"怎么?后悔了?"上了药的地方凉凉的,但是有些刺激,夏非并没有睡着。
"怎么会!"张富贵擦了手,紧紧地抱过夏非,低声吼道:"我要是有一丝后悔,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妈的,你个乌鸦嘴!"夏非在他怀里转了身,狠狠咬他嘴唇。"会说人话不?"
"会。"张富贵乖乖点头。
"再让我听见你说死啊活的,你他妈就给我滚!"
"是,是。"
这一晚过后,两人之间还真有点不一样了。
夏非脸上总是淡淡的,还看不出来什么。倒是张富贵,那屁颠屁颠的巴结模样,就差蹦�着告诉大家――咱是有媳妇的人了!嘿嘿嘿!
因着夏非爹的伤,张富贵经常过来帮忙伺候,酸的他娘直戳他脑门,你说你还是老张家的娃不?怎么伺候夏非他爹比对你爹还上心呢?!
张富贵一边躲一边傻笑,心说娘哎!夏伯那可是我老丈人,哪能不上赶着伺候咧?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只能一边哄他娘一边在心里乐。
夏非爹的情况稳定住了,秋收也到了。
对于两个人耗了半宿也没捉到贼的事,家长都表示理解。现在这贼,今天偷西家,明天偷东家的,逮不到也就算了。反正他家也只丢了一垄地,自从夏非和富贵去地里巡视过后,就再没丢过棒子了。
今年秋收,夏家失去了夏爹这个主要劳动力,却比往年多了干活的人手。
第一个跳出来帮忙的就是张富贵,刚忙完了城里的一个活,张富贵特别空出来五六天,就是要给夏家干活的。
富贵娘心疼的直抽气,你知道这几天你耽误多少钱不?张富贵一边猛扒饭,一边跟他娘讲道理。夏伯还在床上躺着呢,咱能帮点就帮点呗!
那也没你这么帮的啊!富贵娘咕哝道。
哟!张富贵从饭碗里抬起头,揶揄道:那昨天谁又给夏家大娘送了一篮子笨鸡蛋?
富贵娘瞪儿子一眼,那不是给你大伯补身体吗?
那我帮他家干活怎么不对了?
你……富贵娘没词儿了,村里人都有点小心眼,但是哪家遇上事了,大家谁不会多帮衬点呢?
小兔崽子!富贵娘给儿子夹块肉,嗔道:娘也没说你给人帮忙不对,钱不挣了,还不让说说……
嘿嘿……张富贵乐了。
等张富贵和夏非下了地,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
"非非,我来帮忙了。"夏瑞一身旧衣服,还戴着草帽和手套。
令张夏两人吃惊的不是夏瑞,而是……站在夏瑞身后脸色黑比锅底的是――周、周大总裁?!
"周,周……"饶是一向冷静的夏非,也不禁结巴了。
"我说要下地干活,致远非要跟来帮忙。"夏瑞笑得很温柔,用无奈地眼神扫了周致远一眼。
"咳!"周致远干咳一声,一张脸保持淡定。
"周总好。"夏非摸摸鼻子,心说他家这庄稼地盛得开这尊大神吗?
"都是一家人,叫我周大哥好了。"一身工装打扮的周致远,实在觉得在玉米地里被人"总"来"总"去,也太尴尬了。
一家人?夏非狐疑地挑挑眉。
"周大哥好!"张富贵没心没肺地叫道。
周致远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好吧,扯那些废话干嘛,还是干活要紧!夏非对着两个当哥的咧了咧嘴。"太阳上来了,咱开始吧!"
地里的活计张富贵是干惯了的,一听夏非说开始,随即拎了个编织袋下了地。"非非你在地边那俩垄,我跟你旁边?"
"好。"夏非点点头。地边的垄空隙大,张富贵将他排在这儿,肯定是想让他能多喘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下地干活了。
"致远,你在这边地垄吧?"夏瑞指指庄稼地的另一边。
周致远摇头,他刚才仔细听了张富贵的话,知道地边是比较好的位置。"瑞瑞,你从这边开始,我跟在你旁边。"
"没关系,我比你要熟练。"夏瑞笑得眼睛弯弯。
周致远将他拉到地边的位置,瞅瞅四下无人,俯身道:"可我是你男人。"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心上人,还有什么资格谈其他。
"你……"夏瑞的脸红得像火烧。
"好了,开始吧。"那两个人小子已经见不到人了,只能听到玉米棒子被拨开的哧啦声。
"嗯。"夏瑞整了整心神,提起脚边的编织袋开工。
周致远一边掰棒子,一边在心里叹气。
你说他堂堂一个大企业的总裁,怎么一下子就晋身中国最广大的农民阶级了呢?
侧头看夏瑞,夏瑞的鼻尖都冒了汗,但是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好可爱。这一辈子,从没有一个人像夏瑞这样牵动他每一根神经,他喜,他悲,自己都感同身受。
失落了七年的幸福,重新捡了回来,周致远的心里充满着感激。虽然夏瑞现在不肯跟自己回北市,不过没关系,七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瑞瑞,累了吗?"看看太阳,已经挂到了正中。
一直知道农民辛苦,但是亲身实践后,才发觉真是低估了粮食的价值。才半天时间,手臂就开始酸了,长长的玉米叶子,看似绵软,一个不注意就被划一道口子。只是掰个棒子而已,却有好多注意事项。
"你累了?"夏瑞擦擦脸上的汗,转头笑。
"没有。"周致远疑惑地转头看。"为什么不用玉米收割机呢?"
他在路上有看到那种机器,怎么夏家不用呢?
"机器还不成熟,今年用过的人家都反映丢棒子。"
粮食就是农民的命根子,能多收成一点,再辛苦都不怕。
周致远有些不理解。"丢掉的那些,做工补回来不就好了?"
夏瑞一边掰棒子,一边道:"你不懂的。"
地里的庄稼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看着那些收成被机器遗落,不是亲手种过地的人是不能理解那份心疼的。
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就不要强求对方理解。
夏瑞笑笑。"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歇了。"
周致远没再说话,埋头干活。
"非非,你说周大哥来是干啥?"夏非和张富贵是干惯了活的,小半天下来,两个人把夏瑞和周致远远远撇在了后边。
夏非回头看看,距离足够安全,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什么叫一家人啊!这话说的,切!
"我怎么老觉得他和瑞哥……"张富贵憨归憨,可不代表他傻。
"别乱说!"夏非瞪他一眼。
"哦。"立即闭紧嘴巴。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夏非也忍不住八卦起来。
张富贵偷笑,飞快地在夏非嘴上亲了一口。
在地里忙了三五天,棒子终于都拉家里去了。
张夏两个人还好点,周致远和夏瑞就没那么好命了,两个人累的腰酸背痛,躺床上就不想起来。
因为周致远是过来帮忙的,所以理所当然在夏瑞家留宿。夏瑞爹娘觉得客人大老远过来帮自己家干活,十分过意不去。
天天都殷勤招待,弄得周致远更是没地下脚。
"哼!老赖别人家算什么事啊!"夏冬宇皱着小鼻子,哼道。
"这孩子,说什么呢!"夏瑞娘嗔怪地拍打一下小孙子。"你周伯伯是好心帮咱家干活来了,可不能这么说人家。"
"奶奶,咱家床本来就小,再挤上一个他,我都睡不好觉了。"夏冬宇嘟嘴抱怨。
"那你晚上跟奶奶睡吧!"夏瑞娘一边择菜一边笑道。
"我不……"夏冬宇摇头,"我就跟我爸睡!"
这厢,娘俩在小厨房里说悄悄话,那厢,周致远也跟夏瑞抱怨上了。
"瑞瑞,你跟我去城里住吧?"周致远裸着上身,让夏瑞帮他贴了一贴膏药。
"为什么?"夏瑞找准位置,小心地把膏药贴男人腰上。"我早上还得上课呢。"
"到时候我把你送回来。"
"那多麻烦啊!"夏瑞笑笑,把膏药剩下来的塑料纸扔到垃圾桶里。
"不麻烦!你不知道我这两天老睡不好。"
"啊?有吗?"夏瑞不好意思道:"这两天太累了,我都没注意你休息的问题。"
"瑞瑞,你都不关心我。"大男人开始撒娇了。
"咳,"夏瑞脸红了。"谁说我不关心你了。"
"那你跟我去城里住吧。"周致远拉过他的手,道:"明天我就得回去了……"
这两天都泡地里了,回家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更别说做些爱做的事了。更可气的是,本来就困得睁不开眼了,夏冬宇那小鬼还老夹在他们中间捣蛋。不是在睡前抱着夏瑞不放,就是睡着了伸着小短腿玩命踹自己!
周致远扶着酸疼的腰,恨恨地咬牙。他这腰疼,一半是累的,另一半绝对是让小鬼踹的!
得亏他一个大人不能跟小孩计较,要不然他非得把人倒吊起来审问审问――你这小东西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瑞瑞?"见夏瑞红着脸不说话,周致远晃晃他的手。"跟我走吧。"
"咳……"夏瑞轻咳一声,瞄瞄窗外。
"瑞瑞……"再晃。
"好吧,"夏瑞窘道:"我跟我娘说一声。"
夏瑞离家都没敢让夏冬宇知道。
说起来也怪,明明夏冬宇和周致远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可两个人就是不对盘,冷嘲热讽,明争暗斗,恨不得把对方赶出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围绕着夏瑞周身三平方米。
夏瑞被两个人吵得都有些头疼了,但是真相是绝对不能说的,当然,就是说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所以,现在夏瑞也只能私底下各自安抚。
就像现在,让夏冬宇去和奶奶到小卖部里买东西,两个人才像做贼一样上了车。
"有个孩子太麻烦了!"周致远一边开车一边抱怨。
"怎么说话呢你?"夏瑞最不待见有人说孩子不好,更何况夏冬宇可是他们夏家的心头宝。
"没,没……"周大总裁赶忙低头认错。"我就是觉得小孩子闹得慌。"
"活蹦乱跳才是孩子应有的样子啊!"夏瑞眯眼笑了。
周致远抽抽嘴角,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活蹦乱跳都成,可自家这只是不是太活泼了点?哪有跟亲爹抢人的孩子?这长大了能孝顺吗?
以后,绝对要把夏冬宇丢到寄宿学校去!
"开慢点。"夏瑞见他车速越来越快,忍不住出声提醒。"现在路上车多,拉粮食的车可不跟你讲交通规则。"
"嗯,你放心。"车速果然慢了,有夏瑞在,他绝不会拿交通安全开玩笑。
车子进了小城,周致远将车开到城边新建的一处小区。
小区建成已有两年,配套设施齐备,为了便于随时落脚,周致远索性在这里买了套房子。一来是住酒店总有些不方便,二来也是想给夏瑞多置一些房产。
在小区附近的市场买了菜,两个人回了家。
一进门,夏瑞就被推到墙上。
"唔……"菜篮子落了地,唇舌被男人吮住紧紧交缠。
"想死我了!"周致远急切地抱着夏瑞亲吻。
"菜!嗯……"夏瑞挣扎了两下,旋即抱着男人的脖颈亲吻起来。几天没亲热,难怪男人这么猴急。
"瑞瑞,我饿了。"周致远眼里满是□。
"我去做饭。"夏瑞喘着气,一脸红潮。
"先喂饱我吧!"双手一抄就把人抱了起来,脚步急切地往卧室走去。
"别……"夏瑞羞窘地捶他的肩,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人已经被扑倒在大床上。
男人晶亮的眼死死盯住夏瑞,就像饿了多日的猛兽看到小白兔一样。
夏瑞似被蛊惑了,红着脸,缓缓伸手抚摸男人的脸庞。
男人低哑地笑了,"瑞瑞,我要开动了!"
做-爱做得过火的后遗症,就是晚餐泡汤了。
清洗过身体,夏瑞被周致远抱到了沙发上。
"真的不要在床上躺着吗?"某野兽一脸担心。
"没关系。"夏瑞脸上带着未褪的红晕,侧身靠在沙发上。"现在还早,我先在这边躺着就好。"
"嗯。"周致远点点头,拿过一条毛毯给夏瑞盖上。"我去做饭。"
"辛苦了。"夏瑞笑道。
"说什么呢!"周致远责怪地看他一眼。"乖乖等着。"
"呃……"夏瑞犹豫三秒,终于把心底的隐忧问了出来。"你会做饭吗?"
周致远毫无形象地翻个白眼,"瑞瑞,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男人?"
"因为我没见过你下厨啊!"
"OK,待会儿让你见识一下本大厨的手艺!"为了男人的自尊,周致远决定要一展身手。
夏瑞歪在沙发上,笑眯眯道:"拭目以待。"
周大厨进了厨房,洗了手架上锅,这边等水开,那边已经手脚利落地择菜,洗菜,切菜……手起刀落,码得整整齐齐的蔬菜已经排列在案板上了。
另起了油锅炒肉丝,添酱油搁醋,倒也有模有样。时间已经晚了,又考虑到夏瑞的身体,周致远做了一锅炖的烂烂的蔬菜肉丝面。
咳,炖烂的只有蔬菜和肉丝,面条还是很爽滑的。所以当周大厨把面条端到夏瑞面前时,夏瑞的眼睛足足瞪大了一圈。
"这是你做的?"夏瑞不敢置信道。
"嗯哼!"某人得意地翘了尾巴。
"太棒了,致远!"夏瑞笑弯了眼,夸赞道:"我都不知道你会做饭!"
"这两年自己住才试着做的。"周致远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越来越不爱跟人接触了。独处的时候,情愿自己动手,也不愿叫外卖或是叫家里的厨师做好了送过来。
"很好吃!"夏瑞试着夹了一筷面,吃进嘴里,清淡又有味。
被爱人这么一夸,周大总裁立即有点找不着北,一锅面都端了过来,殷勤道:"好吃就多吃一点!"
"嗯!"夏瑞催促道:"你也吃啊!"
就着一锅简单的面,两个人吃得开开心心,不时相视而笑。
等夏瑞吃饱了,周致远进厨房清理。
夏瑞摸着鼓胀的肚子,舒服地叹了口气。
周致远擦了手出来,看他躺在沙发上的可爱模样,取笑道:"吃多了吧?"
"嗯。"夏瑞点点头。
周致远坐到他身边,伸手帮他按摩胃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是致远做的。"夏瑞攀住他的肩膀,磨蹭道。
"所以?"快向本大厨献吻吧!
"所以……以后咱家的厨房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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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贼落网记
话说,张富贵和夏非去捉贼没捉住,反而成就了奸-情。
两个人只顾着你侬我侬了,渐渐地就把捉贼的事给抛在了脑后。
然而,套句流行的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夜路走多了,终会遇鬼,偷东西多了,总有现形的那一天。
在一个深秋的黎明,陈家庄有史以来最轰轰烈烈的捉贼行动开始了……
要说这事件的主角,也就是惯偷孙老三同志,觉得自己还是挺冤的。不过他到底冤不冤,还得从头说。
就在张富贵和夏非捉贼的那个晚上,孙老三也从家里摸出来了。当晚的月亮挺大,视线也好,孙老三夹着编织袋,就想着多捞点"战利品"。
上次在夏家地里掰得玉米个又大粒又匀,孙老三很是上心。但是傻子也知道羊毛不能揪着一只羊薅,所以他想了又想,忍痛到隔壁隔壁的田里去……掰棒子。
这可不是偷哦,这真的不是偷!孙老三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快手快脚地掰棒子。
眼瞅着半个编织袋都满了,孙老三是乐在心里喜上眉梢。
"啷里格朗,啷里格朗……"周围三里都没人,孙老三连小曲都哼上了。
"啊哈……"
正哼着,就听有声音传进了耳朵。孙老三不以为意,嘴里继续哼哼。
然而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要死……死了……"
嘶!孙老三倒抽一口凉气,抬头看,月亮高挂在天上,低头看,编织袋还在手里。难道是……做贼的难免有点心虚,皎洁的月光下,一阵小风刮过……声音似有若无地传进耳朵……
孙老三犯了嘀咕,难道夜路走多了,真碰上了什么不成?
一想到此,棒子也不偷了,拉着编织袋就往回走。
虽然给自己打气说鬼也没什么不大了的,可这一路往家走还真就邪了门儿。路上踩了一摊狗屎,一撮羊粪,走到村头还摔个了跟头。这还不算完!眼看着进了家门了,棒子也进了自己家了,这肚子又疼开了!
稀里哗啦的一泡屎下来,孙老三彻底消停了几天。
好了伤疤忘了疼,休养了没两天,就又坐不住了。
眼瞅着秋收就要开始,人家一车车往家拉棒子,可供自己"掰"的棒子越来越少,他能不急嘛!
于是孙老三又出山了,在一个静悄悄的黎明,他夹着编织袋又进了玉米地。这次选得地比较好,不是以往惯偷的那片地,而是在灌渠边上,跑路很方便的地界。
四下观望无人,孙老三蹑手蹑脚进了地。
嗖嗖地这个掰啊,也不嫌累,没半个小时就掰了有多半编织袋。
然而!然而!怪声又出现了!
孙老三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没声音。看吧,就说自己神经过敏了,下手再掰,怪声又起。
这次和上次听到的还不太一样,是"咦~~~~咦~~~~~~"的声音。
怪渗人的。
他手一停,怪声就停,手一动,怪声就起。
娘的,果然是触霉头了!孙老三一边在嘴里骂娘,一边收拾家伙准备跑路。
拨开茂密的玉米秸,外面就是依着渠岸踩出来的一条小路。
孙老三提着一口袋玉米棒子,小心地沿着渠岸往回走。
此时天微明,草木繁盛,前面的物事看不真切。
"咦~~~咦~~~~~啊~~~~~"十几米处,忽然冒出一个吊诡至极的嗓音,孙老三一个没防备,脚下一滑,顺着渠岸就滑了进去。
"救,救命啊!"
噗通!――一个大大的水花过后,就看孙老三在里面扑腾了。
"谁!"不远处竟然冒出了人声。
"救……唔……"一口水进了喉咙,孙老三叫不出来了。
"你等着啊!"那人蹭一下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我给你叫人去啊!"
"唔……"别叫人啊!孙老三两只手还扑腾着呢,就听脚步声已经跑远了。
回村里救人这位,说起来在陈家庄也是个生人。
多少年前就出去跑江湖了,生意做得不错,还有个雅好,爱唱戏。
唱戏的人物,天天都得吊嗓,练功。这位虽是票友,但是功夫也不含糊,天还没亮呢就跑到渠边吊嗓去了。
没成想,几嗓子下来就听到有人落水。这可不得了了,救人要紧啊!功也不练了,撒丫子就往村里跑。
这时候,天边也现了亮光,好多早起遛弯的人。
一听到他嚷嚷有人落水了,拿竹竿的拿竹竿,拿绳子的拿绳子,大家都齐齐往渠边奔去。
队伍越奔越大,等赶到了渠边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号人。
落水的倒霉蛋呢?票友同志往下一指,就见孙老三站在齐大腿深的河里哭丧着脸。
众人一见就笑了,"孙老三,水又不深你就自己上来呗!"
孙老三怒,他娘的你以为老子不想上岸?可点背到被淤泥陷住这怨谁呢!
众人递过竹竿,七手八脚地把人弄上了岸。刚要损他两句,结果有人眼尖地看着到了扔到路边的玉米棒子。
"这谁干的!"粮食是农民的命根子,恰好营救队伍里就有被孙老三偷了的那家户主。
众人一看就急了。七嘴八舌一合计,丢棒子的人家多了。
"孙老三!是不是你!"
"怪不得大早上的掉河里呢!淹不死你!"
有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更是来气,脚下一绊,刚爬上岸的偷玉米贼又被踹了下去。
"走!到他家查赃去!"有人叫嚣道。
众人一致响应。
"喂!"再度滚进水里的孙老三挣扎道:"我没偷那么多!"
喂!手下留情啊,老子真没偷那么多……
第六十三章
周致远走了之后,夏瑞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虽然儿子对自己擅自跑出去的行为撅了两天嘴表示抗议,但是总的来说,日子还比较惬意。
夏非爹的伤势大为好转,闲不住的老人催着儿子去上班。停工两个月对家里的经济可是不小的损失,虽然有公司的赔偿款,不过老在家里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夏非恢复了正常工作,张富贵那边也忙了起来。
一切事务都朝着好的方向运转,因为夏非爹突然受伤而闹得鸡飞狗跳的日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等到夏非爹能下地走路时,今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唉,这日子可真不容易!"陈诚站在窗边,眯眼看雪。
"去你的,有眼睛的都看出你家生意多红火,日子有什么难过?"雪太大,好多工人中午都没回家,夏非也趁机摸到了陈诚屋里。
"不是说那个,我娘又追着赶着给我相亲呢!"陈诚叹口气,没形没象地瘫回椅子里。
"好事呗!有钱没钱,讨个媳妇儿好过年!"夏非捧着热茶,嬉笑道。
"都什么年代了!啧!"陈诚摇头。
"怎么,你还想自由恋爱一把?"
"那当然!"陈诚白他一眼,"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老子还含苞待放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姑娘们给摧毁了?"
"姑娘――们?"
"咳,不行?"
"您随意。"夏非摊手。
"喂,我说你和富贵……"下雪天,八卦天,陈诚身体横过半个桌面,挤眉弄眼道:"咋样?"
"什么咋样?"夏非脸红。
"成了没?"
"什么成了没?"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陈诚。
"嘿,我说咱哥们儿谁跟谁,就你俩那小眉眼能瞒得过我火眼金睛!"
"就那样呗。"夏非从没刻意提起他和张富贵的事,不过听好友的言谈举止,似乎已经知道了。既然对方知道,那么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不过,情侣间的私事谁会拿到桌面上来谈啊!
"切,你就掖着吧!"陈诚见他使劲推太极,也不好多问,不过心里有话不聊他憋得难受。
"这有什么好掖着的?"夏非扫他一眼。"你一个单身青年我跟你说个屁用!"
"哟,你这是刺激我孤家寡人怎么样?"
夏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等着,赶明儿爷就搂个漂亮妞刺激刺激你!"
夏非心说你刺激我个屁!老子就好张富贵那样的结实男人,有种你找个练健美的刺激我啊!不过心里这话也难往外说,只得哼道:"等你找来了再说吧!"
说完,放下杯子去车间干活了。
陈诚瞪着关上的门,气不打一处来。这世道真是反了天了,他一个性向正常的五好青年倒被一个真同性恋给鄙视了!
"李牧!你给评评理!"陈诚抓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你吃饱了撑得吧?"李牧当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喂!你是不是我兄弟?"
"我看你是内分泌失调,去找个女人泄泄火吧。"李牧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我操!"
"非非!"下班时分,张富贵夹着雨伞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夏非看看左右,好多女工都没有家人来接,他这个大小伙子倒等来了家属。
"雪越下越大,我怕堵在城里,就早早回来了。"张富贵递过伞,笑眯眯道。
"活干完了没?"夏非撑开伞,示意张富贵赶紧跟自己走。
"要收尾了,也不差这两天。"
"你个笨蛋!这一场雪至少要两天不能上工,你还不如留在城里给人家干完呢!"
"可这样就两天不能回家……"张富贵亦步亦趋道。
"你就这么恋家?"
"不是,"张富贵摇头,小声附在夏非耳边道:"我就是舍不得你。"
"贫吧你!"夏非脸红了,低声道:"别在外边丢人现眼了,赶紧着!"
"哎!"张富贵乐颠颠应了一声,把半边伞都遮在夏非头上。"明天雪停了,却追兔子吧?"
"你还有这闲心?"冷风直往衣领里钻,夏非缩起脖子,快步往前走。
"也该运动一下嘛。"
"那我看看明天有假没。"自从夏非返工以来,还一天假都没请过,现在下了这么大的雪,应该能休息一天。
"嗯,你要是没假我就带着黑妮追兔子去!"张富贵兴奋道:"狗这东西也得多溜溜,黑妮都憋坏了。"
"不就一只狗,说得跟自己闺女似的。"夏非哼道。
"咱想要,你也不能生啊。"张富贵又凑到夏非耳边道。
"你说啥?!"夏非停住脚步,狠狠踩了张富贵一脚。"谁生?!"
某人疼得呲牙咧嘴,很没骨气地谄媚道:"我生我生。"
伴着一场大雪回到陈家庄的,还有周致远。
前天和夏瑞聊天时,就谈过下雪的事,没想到天气预报还挺准,说下就下。
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周大总裁就奔到了机场,雪后交通不便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为了能和爱人度过一个爱的周末,周大总裁不惜千里奔波。
"都下雪了你还过来!"夏瑞又感动又无奈,把周致远按坐到床沿,又是倒热水又是开电暖器。"冷不冷?"
"不冷。"周致远接过热水,趁机在夏瑞手上揩了一把油。
"注意点。"夏瑞嗔怪地看他一眼。
"我想你……"周大总裁耳语道。
"你!"夏瑞吓得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有异常之后,才道:"我爹娘都在家呢!"
"想我吗?"某人腆着脸又往前凑。
"说什么呀!"夏瑞脸红,与某人拉开距离。
"瑞瑞,"周大总裁很哀怨,"都快一个月没见了!"
"那你也得看看场合啊。"夏瑞无奈道。
分别了这么久,他当然也想和爱人耳鬓厮磨一番,可问题是,这是在陈家庄,他父母的眼皮子底下,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胡来啊!
"爸爸!"夏冬宇和奶奶在厨房里烤红薯,一见有烤熟的,立马捧了来孝敬他爸爸。
"小心!"见儿子左手换右手的把红薯颠来颠去,夏瑞急忙伸手接过,担心道:"烫不烫?"
"不烫!"夏冬宇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邀功道:"爸爸,这是我烤的红薯,你快吃!"
"小宇先吃!"夏瑞小心地撕开一角外皮,金黄甜软的红薯冒着热气,引得人食指大动。"小宇真厉害,把红薯烤的这么好!"
"爸爸先吃!"听到夸奖,夏冬宇嘴咧得更大了。
"谢谢,"夏瑞意思意思地咬了一小口。"真好吃!"
"那我也吃一口!"肚子的馋虫早就止不住了,夏冬宇大大的咬了一口。"好,好,好烫……"
"烫着没?"夏瑞担心地看着他的嘴。
"没事啦!"夏冬宇摇摇头,张开舌头给他爹看。
"以后吃东西要小心。"
"嗯!"大大点头。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红薯,夏瑞一边吃一边偷看周致远,夏冬宇则赖在他爹怀里,假装没看见那个――大人。
"咳!"某人故作深沉地咳嗽一声。
夏冬宇抬抬眼皮,继续选择性失明。
"小宇,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对不对?"夏瑞谆谆善诱。
夏冬宇点头。"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做的?"
"我和爸爸一起吃,这就是分享,对不对?"
夏瑞点头,"可是这屋子里还有你周伯伯。"
"可是他又不是咱家人。"夏冬宇的地盘意识很清楚,这个讨人厌的周伯伯是"外人"!没把他赶出去就不错了,竟然还要分享他和爸爸的"爱的红薯"!
听到这话,夏瑞无奈失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这位周伯伯不仅不是外人,还是夏冬宇某种意义上的亲人。
"哼!"周致远冷哼一声。就说小孩子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为了他自己和夏瑞分开了七年不算,好不容易重修旧好,这娃娃还跳出来捣乱。
不过这小子想和自己斗?!哼!
一大一小的战争从红薯一直延伸至饭桌。
本来夏冬宇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吃饭穿衣都不要大人操心。可是周致远一来,也不知是危机感还是怎么地,夏冬宇突然像失去了行为能力的小娃娃,处处要大人照顾。
夏瑞爹娘以为小孙子是受了风寒,身体不适。对孙子是百般迁就,夏瑞刚想让他拿筷子自己吃饭,就被老爹瞪了一眼。没办法,只得左一口右一口的喂他,把小孩伺候的像祖宗一样。
周致远看着眼前的父慈子孝,胸口的火气直劲儿地往上冒。好你个小兔崽子,跟老子争抢你爹的注意力也就罢了,可你也不看看,你爹光顾着喂你,自己都没吃几口饭!
"夏瑞,天气冷,多吃点羊肉御寒。"殷勤地夹一筷子焖羊肉。
"你也吃,大老远的跑来,天又这么冷。"夏瑞微笑回道。
"爸,我也要吃!"夏冬宇眼珠子一转,跟他爹撒娇。
"好,先给你吃!"夏瑞笑眯眯地把羊肉送到夏冬宇嘴里。
周致远的脸拉了下来,那是他夹给夏瑞的爱心羊肉好不好!
"好吃吗?"夏瑞笑看儿子,说起来这块肉可是他亲爹夹过来的呢,也算是间接表达爱意了。
可惜,忙于应付大男人小男孩的夏瑞没注意到,这对"亲"父子俩一直拿眼神在绞杀对方,恨不得把对方踹到外天空去。
哼哼!这个讨厌的周伯伯!
死小孩!等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瑞爹娘默默地看着三人你来我往的谈笑,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周致远到自家来得很频繁,一开始以为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急于恢复联系,但是慢慢的,两位老人也觉出了不对劲。
没有什么好朋友会在大雪天千里迢迢跑到别人家做客吧?更别提周致远三天两头差人送过来的补品啊玩具啊什么的,那态度摆明了要讨好他们。据说周致远的事业做得很大,但是这个人对他们却十分尊重。想想自己也不过就是农村里普通的小老头小老太太,他们有什么值得周致远讨好的地方呢?
思来想去,根结在自家儿子身上。
自从夏瑞从北市退学后,脸上就一直不豫。他们心疼儿子,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只能默默地支持他。退学,结婚,生子……在外人眼里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儿子都做了。
这些年,看着他不快乐,看着他绝了再娶的心思,当爹娘的心里哪能不担心。但是……又能说些什么呢?什么都不能,也不愿勉强儿子,只能操持好家里,带好孙子,让儿子能无后顾之忧。
直到周致远出现,儿子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他们很感谢周致远带给儿子快乐,但是对于两人之间日渐暧昧的举动,两位老人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就这么装聋作哑,还是……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叹了口气。
――――――――――――我是第二天的分隔线啊分隔线――――――――――――
第二天,雪停,天放晴。
没脚的雪踩起来咯吱咯吱响。
夏非推开门,朝阳映着满天的雪色,刺得人眼睛发痛。
"非非,你起了?"张富贵站在自家房顶上,拿着铁锹往下铲雪。
"嗯。"夏非点点头,手搭棚往上望。
"我这边快弄完了,一会儿我过去帮你。"张富贵挥挥戴着手套的爪子,笑呵呵道。
夏非点点头,张嘴打个哈欠。不知道这个大个子哪来那么多精力,明明后半夜才被自己踹回去的,一大早上的就这么活蹦乱跳。
揉揉干涩的眼,夏非扛了铁锹上房。
一铲一铲地往下扔,左邻右舍不少人都在房顶上忙活。农村的房子不比城里,屋顶上的雪不扫不行。
房后边的小路已经被各家扔下来的雪堵了半边,夏非探头往下看,却意外地看到了夏瑞和另一个颀长的身影。
凝目望去,不是周致远是谁。
夏非冷笑,这个周大总裁可够闲在的,大雪天还能跑到陈家庄来赏雪。
"哥,你去哪儿啊?"夏非喊道。
夏瑞听到声音愣了下,左右张望却没见到人。
"这儿呢!"
夏瑞抬头望,看到夏非撑着铁锹笑嘻嘻看着自己。
"扫雪呢?"夏瑞笑道:"快收拾完没?"
"快了!"夏非指指下边的雪,"哥你走路小心点儿,别让雪打到了。"
"我看着呢!"
"这么早,你干嘛去?"夏非好奇道。
夏瑞指指学校的方向,"今天雪大,我到学校扫雪。"
"人手够吗?"夏非意有所指道:"周总也来了啊?"
夏瑞脸上有点红,不过隔远了也看不出来。"可不是,这场雪太大,致远也回不去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帮我一起扫雪去。"
"哟,周总可真辛苦。"
周致远只扫了夏非一眼就把视线都转到夏瑞身上了,对于夏非的挑衅言论,理都不理。"瑞瑞,该走了。"
"对,"夏瑞点点头。"非非,我们走了啊!"
"嗯!"夏非挥手。"人手不够了叫我!"
"知道了!"夏瑞笑眯眯挥挥手,带着周致远走了。
夏非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墙角,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第六十四章
吃过饭,张富贵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难得他这次没有爬墙,而是从大门口走进来的。
"非非,一起去追兔子吧!"张富贵带着皮帽子,穿着棉大衣,脚上还蹬了一双大头鞋。
"这么早出去?"夏非刚吃完饭,动都不想动。
"不早了,雪这么厚,正是追兔子的好时候。"
"那我给陈诚打个电话。"夏非扭扭脖子动动腿,刚刚在房上铲了半天雪,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不打行不行?"张富贵挨挨蹭蹭地在他身边磨叽,难得这么好的雪景,和非非两个人来个甜蜜的野外约会多好。
"我是跟他请假!"夏非斜他一眼,看他腆着脸的傻样,就知道对方在想啥了。
"可是……"陈诚那家伙,有热闹不凑就不是他陈诚了!张富贵有点不情愿,但是他俩的事,从来都是夏非做主。
就算他有那么点想法,也慢慢变成了没想法。
夏非给陈诚打了电话,陈诚还在睡大觉。
说了请假的事,陈诚却一个激灵醒了,问夏非干嘛去。
夏非说去雪地里追野兔。话音刚落,就听那头嗷一嗓子,陈诚已经从床上窜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一边叫夏非等着他。
得,夏非黑了脸,陈诚还来真的!
"咋样?"张富贵眼巴巴看着。
"他让咱们等着他。"夏非叹口气,无奈道。
张富贵晶亮的双眼立即暗淡下来,耷拉着肩膀,没精打采道:"我去牵狗。"
"真不想他去?"夏非问道。
"没事,人多了热闹。"张富贵回身挤出一抹笑,天知道他多想和非非过二人世界……呜呜。
等了没多一会儿,陈诚和李牧都来了。
不只来了,还带了李牧家的灵缇犬大威。
有了大威在,张富贵家的黄毛就明显不行了,毕竟灵缇这东西就专为追兔子而生的,寻常的小笨狗怎么能及得上它的速度。
放两只狗在前面跑,四个人不紧不慢地往野外走。
长长的公路上,是没脚深的雪,树枝被雪都压弯了,陈诚不时拿根木棍打雪,雪扑簌簌落下,惊扰了在上面落脚的飞鸟。
"呼哈……"陈诚一边走一边叫喊,那样子,像多少天没撒过欢一样。
"疯了你?"李牧好脾气笑道。
"瑞雪兆丰年,我这是替全村的老少爷们高兴!"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家又没种地。"夏非吐槽。
"行,说不过你们,我自个偷着乐!"说完,拿着树枝哼哼哈嘿起来。
其余三人相视一笑,随他去。
都说狡兔三窟,可见这野兔有多难逮。
好在大家就是图个热闹,逮到了是运气,逮不到也无所谓。
几个人看离村里距离远了,转了个弯沿着田埂往地里进发。大雪第一天兔子一般不出来觅食,并不好捉,不过要等到明天的话,他们又都上工就会没时间。
"这年头,见个兔子比见个活人难多了。"陈诚一边拿着棍子敲打,一边道。
"活兔子不难,关键是野兔。"李牧也拿着根棍子边走边戳。
大威似乎知道是来猎兔子的,兴奋地左闻右嗅,还不时围着李牧撒欢。
他俩人在前,张富贵和夏非在后,夏非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张富贵背着挎包,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我说你们快点行不?"陈诚敲打了一阵,不耐烦了。
"着什么急?"夏非应道:"时间还早着呢。"
"早什么啊!这要早点逮着,中午还能吃上兔肉火锅呢!"
"别做梦了!"夏非嗤道:"别说有没有兔子,就算有,也得先让大威饱饱口福。"
"大威!待会儿逮着了兔子不准你吃!"陈诚扯着大威的耳朵教训道。
"呜呜……"大威不理他,冲着自己主人撒娇。
"什么玩意儿!"陈诚的木棍往大威额头点点,"笨狗!"
"骂谁呢你?"李牧拍拍自己的爱狗,示意它别跟陈诚一般见识。
"啊!兔子!"正笑闹间,就见陈诚的一根棍子不知道捅到了哪儿,一只受了惊的野兔嗖嗖地往前冲去。
"大威!上!"李牧话音刚落,大威已经像只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雪地上,就见土黄色的兔子嗖嗖地在雪地上飞驰,大威紧随其后,黄毛一开始还跟得上,待战线一拉长,明显落下了一截。
两只狗在前面追,几个人也没闲着。不顾没脚的雪,几个人跟着大威追击的方向围了过去。
"李牧,快快!"陈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挥着棍子直比划。
"知道了!呼……"李牧气喘吁吁地跑到划定的范围,嘴里直呼呼。
兔子受了惊,满地乱窜,不管它怎么转折跑路都逃不过大威的追捕,黄毛也跟了上来,两只狗汪汪叫着,大威抢先一步咬住了兔子的脖子。
"大威好样的!"陈诚兴奋地跳了起来。
"那是,不看是谁家的狗!"李牧得意道:"大威!住嘴!"
狗叼住了兔子,不掐死是不肯罢休的,李牧一边笑一边跑过去,拍着大威的头让它松嘴。
两只狗叼到了战利品,岂肯轻易放过,摆着尾巴不肯松。
"富贵!"李牧叫道。
张富贵赶忙从挎包里掏出肉干,往地上一抛,两只狗当即松了嘴,撒着欢朝肉干窜过去。
"好家伙!真肥啊!"兔子已经被两只狗折磨地奄奄一息,李牧手一提,拎着兔耳朵把兔子提了起来。
陈诚兴奋地凑过来看,看着昏死过去的兔子满眼放光。
"中午可得好好地撮一顿!"
"去去,就知道吃!"夏非笑道。
扎好兔子,四人一狗又往前行,也许是开局太顺利,走到快中午了还没见着兔子影,四人不禁有些丧气。
不过合该着他们要有些收获,就在几个人垂头丧气往回走的时候,旁边树林子里竟然飞出一只野鸡!五彩的羽毛后边还拖着一只长尾巴,天赐神物啊简直是!陈诚还没从呆愣中回过神,李牧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野鸡这东西飞不高也飞不远,等众人及狗齐扑上去之后,羽毛光鲜的野鸡竟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作孽啊作孽!"陈诚一边念叨着,一边笑嘻嘻地盘算这野味大餐怎么吃。
"哥几个,到我家吃火锅怎么样?"
"扯淡吧,到你家吃饭多拘得慌,"李牧扫他一眼,一边走一边逗着大威玩。"我说还是到我家,自在。"
"我家吃饭怎么拘着你们了?"陈诚抗议道。
"我是觉得没啥,你问夏非和富贵。"
"夏非?"陈诚回头问。
"李牧说的对,要说不拘束,还是我家。"
"不成,你家屋子小,不禁闹。"李牧道。"富贵你说呢?"
"谁家都成,"张富贵笑呵呵道:"不过不能去陈诚家。"
"为啥?"陈诚炸毛。
"你家……"张富贵挠挠头,"确实挺拘得慌。"
陈诚家是什么门第,高房大院的,让他和夏非进了陈诚家都不知道手往哪摆,脚往哪放。围炉这事就是图个热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痛快,到了陈家难免放不开手脚。
"你们仨啊!"陈诚不悦,"得,爷要请客还被嫌了!"
"行了,就这么定了,去我家!"李牧笑道:"不过这顿饭还是晚上吃好,眼看着都快晌午了,大家先凑合吃点,晚上到我家吃火锅!"
"切,你说了算呗!"陈诚撇撇嘴,"酒我带,这事谁也别跟我抢。"
其余几人相视一笑,心说知道你家有好酒,傻子才跟你抢呢。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几个人说笑着往回走。还没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几个人停了脚步,看着那个身影边打电话边走近了……
在操你妈的骂声中,众人无奈地笑了。
这个暴躁的像熊一样的生物,不是梁大龙是谁。
"我操你妈的姓商的!你他奶奶有种别跟老子说话!"梁大龙气冲冲地往村里走,边走边骂。
因为讲电话太专心,竟然没注意到几个兄弟就在他身后。
"你他妈……"还没等话说完,那头咔嚓就挂了电话。梁大龙气不过地瞪着手机,那眼神似乎要把手机瞪出一个窟窿。
狗日的商昊!竟然真的挂他电话!一想到商昊干得缺德事,梁大龙就气不打一处来!
"哟,大龙,你这是干嘛呢?"陈诚笑嘻嘻道。
"咳,咳……"梁大龙吓了一跳,呆滞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众人。"你,你们怎么来了?"
"嘿,你这话说的。"陈诚笑道:"什么叫我们怎么来了?应该是您老人家怎么从城里回来了?话说这回来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
"我……"梁大龙被他一说,立即心虚地赔笑起来。"这不是刚进村吗?"
"大雪封门的,你怎么回来的?"据他所知,今天陈家庄通城里的班车压根儿就没开。
"就那么着呗……"梁大龙摸摸鼻子,干笑。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是早上从城里搭便车回来的,缺德的是那车半路上就把他放下了,没办法,梁大龙腿儿了三里地才走回了陈家庄。
"行了,都晌午了。"李牧打圆场道:"大龙,到我家喝酒去。"
"咦?你们打兔子去了?"梁大龙这才注意到他们手里的战利品,"哟,还有野鸡我靠!"
"还就你有口福。"夏非在后边笑道。
张富贵跟在夏非身后,附和地点点头。
"嘿!"梁大龙搓搓手,嬉笑道:"那是那是,可是有了下酒菜了。"
"先别美呢!"李牧拍拍他的肩膀。"下午到我家来杀鸡剥兔,劳动人民才有饭吃。"
"操,我就知道!"梁大龙顶他一记。"这活计我包了,老子不吃白食!"
"就等你这句话呢!"陈诚搡他,"别他妈光说不练!"
"老子是那种人吗?!"
众人说笑几句,四散而去。
下午,梁大龙早早地就到了李牧家。
李牧正躲在房里玩游戏呢,一见到他就乐了。
"我说大龙,你也忒积极了点儿吧?"这刚吃过午饭还没一会儿呢,已经有人上赶着折腾晚饭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梁大龙耸耸肩膀。
"我说你也是,大雪天从城里赶回来干嘛?"李牧打趣道:"怎么,家里给你相对象了?"
"扯你娘的淡!"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梁大龙就堵了一肚子气!那个该死一万遍的商昊!已经结了婚的人了竟然还招惹自己!一想到早上两人在床上醒过来,却被突然出现的女人给了一记"死破来死",梁大龙就想直接把商昊给掐死!
不不,他一定要找一千个男人把姓商的王八蛋给轮死!!!
"消消气,消消气,"看他面色不善,李牧聪明地没有火上浇油。"有啥事跟哥哥说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唉……"梁大龙一手揪着鸡褪毛,一边叹气。
这事,这种龌龊到极点的破事,他怎么有脸跟兄弟们说啊!
李牧拍拍他的肩膀,决定晚上灌他一灌,看看能不能套出些话来。
第六十五章
晚上这顿饭,李牧准备的还是比较充分的。
到小肥羊买的鸳鸯锅底,还有一桌子青菜,并一大袋羊肉,管够。
兔肉和野鸡在火上炖着,啥时候想吃都可以。
等他和梁大龙把大圆桌撑开,正洗菜呢,陈诚来了。
一箱啤酒,两瓶红酒,还有两瓶茅台并什么椰鹿酒之类的东西。李牧远远地迎了上去,笑道:"怎么,要把你家酒柜搬空啊?"
"得了吧,老头子藏了那么酒,再不帮他喝点还等着传家不成?"
"来了?"梁大龙洗着菜,没精打采道。
"怎么了这是?"陈诚笑嘻嘻凑过去。"洗个菜还闹情绪?"
"行了你,过来把锅架上。"李牧使个眼色,拿过电磁炉。"叫夏非他们没?"
"叫了,马上就到。"
说着,夏非也张富贵来了。
张富贵带了自己种的金针菇,夏非带的倒稀罕,他拿了个西瓜。
"哟,围着火炉吃西瓜,还挺应景。"陈诚笑道。
"瑞哥给的。"夏非笑笑。
刚才他到大伯家去,结果被夏瑞塞了一箱水果回来。想到晚上的聚餐,挑了个大西瓜搬了来。
几个人合力把桌子擦干净,锅底加热,青菜,羊肉上桌。
万事具备,只等开吃。
"来来,开锅了,放菜放肉!"李牧招呼道。
"饿死我了!"梁大龙整盘羊肉都倒了进去,"不带你们这么使唤人的!老子整整干了一下午!"
"嘿!大龙!"陈诚一边拿筷子搅和,一边打趣道:"你不干活闲着干嘛?对了,今年收成怎么样?"
梁大龙白他一眼。"我说你钻钱眼里去了?就马马虎虎呗。"
"嘿,谁说到年买车的?"
"我说的?"梁大龙装傻。"我说过嘛我!"
"车是消耗品,过两年再买也不迟。"李牧笑道。
"看吧,还是李牧实在。"
"不过现在买也挺好吧?"夏非插嘴道:"国家不是出政策给补贴了吗?现在买能便宜小一万块钱呢!"
"是啊,"张富贵点头道:"有了车就不用走回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梁大龙是跟大家搪塞过去了,但是一提到走着回家,就不能不想到商昊那混蛋!
要不是在商昊家受了那么大刺激,他能失去理智跑回陈家庄来吗?!更别提又搭了个缺德到极点的顺风车。
好吧,这事跟人家顺风车没关系,他是在迁怒。法律有规定不允许人迁怒吗?切!
梁大龙越想越气,嚷道:"他娘的!今天不喝趴下谁也不准走!"
李牧朝陈诚使个眼色,陈诚会意。
"来!今天兄弟们难得聚在一起,喝!"说完,举起一杯啤酒,先干为敬。
梁大龙受了鼓舞,紧跟着一杯啤酒进了肚。
"哈……再来!"嘴唇边有泡沫留下,粗鲁地拿大拇指抹去。梁大龙举着杯,叫嚣着让张富贵倒酒。
看到梁大龙豪迈的样子,张富贵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看夏非。
夏非抿着酒,附和着说着话。
但是眼风一扫,张富贵就知道了爱人的意思,让他静观其变。
"操NND姓商的……"又白又啤的喝下去,梁大龙又点醉了。
"姓商的?"几个人对视一眼,这个姓不多见,大家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梁大龙眼前有些朦胧,一筷子几乎插进鼻孔。
"慢点吃!你醉了!"李牧劝道。
"老子没醉!"梁大龙坐正身体,叫嚣道:"老子没醉!"
"是,是,"陈诚安抚道:"听李牧瞎说,你没醉,是他醉了。"
"这,这还,差不多!"梁大龙晃晃脑袋,结结巴巴道:"唉,其实还是……喝醉了好啊!"
"为什么?"夏非冷静问道。
"一醉,嗝,解千愁!"
"你愁什么啊?"李牧笑道:"小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家里又不用你操心,你说你有什么可愁的?"
"是啊!过了年再相个对象,过你的小日子去吧!"
"扯淡!"梁大龙啪一声摔了筷子。"谁他娘的过小日子!"
"哦?你不过小日子还想过大日子不成?"众人笑道。
梁大龙摇头晃脑道:"什么小日子,大日子……我这日子,他,他娘的没法过了!"
"有这么严重?"陈诚也觉得稀罕了。"大龙,这没外人,跟哥们儿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能怎么着啊……"梁大龙手支着下巴,也看不清是真清醒还是假清醒。"老子被人涮了NND……"
"被人涮了?"众人皱眉。"哪个不长眼的敢涮你?!"
"还能是谁!"梁大龙又灌了口酒,因为喝多了手不稳,大半酒液都洒在了他的毛衣上。"咳,咳……"
"大龙,跟哥哥说是谁干的,哥们儿给你出头!"陈诚拍胸脯道。
"帮不了的……"
"你他娘的颓丧个屁!"陈诚恨铁不成钢道:"就小城这地面上,哥几个可不是混不开!"
梁大龙还是摇头。
"别说了!喝!"李牧对陈诚眼色。
陈诚愤愤,今儿梁大龙是真反常了,从小长大的伙伴这么窝囊的样子,他真看不惯。
"大龙,今朝有酒今朝醉,喝!"
"喝!"
喝多了,话就套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梁大龙的心事憋得太久了,断断续续的,大家也拼凑出了真相。
一阵缄默。
谁也没想到大龙竟然和商昊是那种关系。就算在他们面前明摆着有夏非和张富贵这一对,也从没想过大龙会走上那条路。
李牧沉默了一下,警醒道:"房门关严了没?"
"关了,放心吧,院里就咱几个。"陈诚严肃道:"你爹娘还在外面打牌呢。"
"那就好,今天这事……"李牧扫视了一圈,沉声道:"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你放心吧,"夏非镇定道:"我和富贵绝对把得住门。"
"你别看我!"陈诚急道:"老子没那么缺德!"
李牧叹了口气,看着在他床上翻滚的梁大龙,"大龙这家伙,真糊涂!"
夏非点点头,"怎么他就……"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张富贵担心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我没说你。"
陈诚看着他俩的小动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对于夏非和富贵这对,他确实是乐见其成的,一来他和两人一起长大,这两人的品性和感情都是有目共睹的,既然是顺风顺水的走到现在,拆人姻缘这事是打死不能干的。
可是梁大龙不一样啊!先别说一起打架泡马子,就看大龙这块头,他也不像是对男人感兴趣的人啊!可偏偏他就……
商昊那个人,虽然没有过多接触,但是也不难看出那男人的城府。梁大龙怎么能是他的对手?现在大龙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让兄弟几个看着,真是又恨又气,恨不得把梁大龙拽起来扔雪地里清醒清醒。
那个结了婚还到处招花惹草的男人就是个人渣!阉了他还算好的,怎么能这么没出息的醉个半死呢!
"气死我了!"越想越气,陈诚照着梁大龙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生气有什么用。"李牧道:"还是说说他这事怎么着吧。"
夏非点头。"不过这事……咱管得了吗?"
"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李牧沉声道:"总不能让那个烂男人把大龙毁了。"
"大龙他不是……"张富贵顿了顿,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他以前不是喜欢女的吗?"
"这事还能改吗?"李牧不解。
"咳,别看我。"夏非红了脸。"我们俩可没那些花花肠子。"
张富贵猛点头。他俩都是对方纯洁的第一次,从小就埋在心里的种子,只因对方而生根发芽,与梁大龙没可比性的。
"妈的,你说大龙弄得这幺蛾子事啊!"陈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快过年了,别让大龙再去城里了。"李牧想了想,道:"反正那男人的老婆也回来了,不见面应该还好点吧?"
"嗯,我看他们也没什么感情,断了也干脆。"
"这可难说……"夏非迟疑道。要说没感情就上床,一次两次对男人来说还不算什么,可大龙跟人家都纠缠了有些时候了。
以他看,事情没那么单纯。
"反正先隔开他们俩吧,大龙这事一点前途都没有,早断早好。"
"哥几个多费心,我就不信拗不过他这头蛮牛。"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是唯一的共识就是,梁大龙得跟商昊分手,绝对要。
梁大龙在李牧家睡了一宿,把李牧的房间弄得酒臭熏天。
"唉,水……"睡醒的大爷张手要水喝。
"醒了?"李牧也没生气,往他手里塞了杯浓茶。"喝吧。"
"什么玩意儿!"梁大龙刚灌了一口,就苦了脸。"苦死我了!"
"知道苦就行。"李牧笑道:"不苦怎么能长记性呢!"
"我怎么不长记性了我!"梁大龙翻身坐起。"哎哟,我头晕……"
"得了啊,这也就是在我家吧,"李牧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真要落到陈诚手里,你还能在床上睡?"
梁大龙没形象地抠眼屎,"我说哥们儿,咱不这么较真儿行吗?"
"行。"李牧点点头。"跟我说说你和商昊的事。"
"噗……"一口茶喷出去,幸亏李牧躲得快。"你说啥?!我,我……"
"你什么?"
"我和商昊能有啥事?!"某人震惊。
"怎么?"李牧冷笑。"睡醒了就不认账了?要不要我给你倒带一下?"说着,比比手里的手机。
"别,哥们儿,"梁大龙装傻不成,只得认栽。"你不会真录了吧?"
李牧没好气地瞪他。"我有那么缺德吗?"
这年头,丢手机的不要太多,他可不会给自己兄弟留后遗症。
"谢谢谢谢。"梁大龙吁了口气,连声道谢。
"谢倒是不必了,"李牧耸肩,"把你那儿破事再给我重复一遍就行。"
"我说牧哥哥牧大爷,您就饶了小的吧,"梁大龙苦着脸,哀求道:"我也就是一时喝多了,你就当我放了个屁行不?"
"扯淡!"李牧一脚踩上床沿,冷眼瞅他。"这混蛋事能当放屁吗?你他娘的就是缺心眼儿!"气头上来,李牧也不禁满口脏话。"你说说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姓商的那种人你招惹他干什么!你这不是白送上门……"
察觉即将出口的话太难听,李牧住了嘴。
"白送上门让人玩?"梁大龙自嘲的笑笑。"我也觉得自个贱呢!"
"兄弟。"李牧见不得他落寞的样子,坐到床沿拍拍他的肩膀。"姓商的不是个东西,咱还是收了心过咱该过的日子吧。"
"嗯。"梁大龙点点头。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李牧出去给他打洗脸水。
梁大龙披着被子,没形没像地坐在床沿。
滴滴――手机铃声响起,梁大龙愣了下,捞过手机来看。
商昊两个字在闪烁,刚刚下定的决心又有些动摇。梁大龙看着手机咬牙,一边骂自己贱,一手在接听键上游移。
"谁啊?"李牧端着水盆进来了。
"啊?没谁。"梁大龙干笑两声,将手机扔到了角落里。
李牧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洗脸吧。"
"哎!"梁大龙跳下床,慌慌张张去洗脸。
正掬水间,手机又响了。他停下动作,侧脸看。
李牧循着铃声的方向,把手机拿起来看。"嗯哼?商昊?"
梁大龙故作不知,埋头洗脸。
李牧皱了皱眉,直接关机了事。
俩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消停了,可没成想,到了傍晚,梁大龙被人找上了门。
第六十六章
"你来干什么?"梁大龙一直在外面晃到天黑才回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商昊站在他家院子里,当时脸就变了色。
"不请我进去?"商昊冷冷地瞅他一眼。"这天气快冻死人了。"
"谁让你来的!"梁大龙惊了,"这是我家!你他妈到我家来干什么!"
"你不接电话。"
"这跟电话没关系。"就算家里人不知道他和商昊的关系,梁大龙还是忍不住心虚。他瞄瞄左右,低声道:"屋就不必进了,你赶紧给我滚!"
"要走也行,"商昊冷哼。"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你NND脑子抽风了还是进水了?"梁大龙压低音量,怒声道:"我都不跟你追究你隐婚的事了,你还想怎么着?"
"我结婚跟我和你的事没关系。"
"去你娘的没关系!"梁大龙低吼:"老子最恨的就是小三,你还想让老子也当小三?"
"我没那意思。"
"那你就给我滚!"
"我跟丁娜不是你想到的那样。"
"丁娜?"梁大龙皱眉,"你老婆?"
商昊点点头。
"都是你老婆了还能怎么样?"梁大龙嘲讽一笑,"你不会要跟我说你俩从来没睡过吧?"
商昊一向深沉的脸突然有点不自在。
"哟,商科长,没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您,竟然还真对女人不行啊。"
"你他妈小声点!"事关面子,商昊瞪他。
"得,随您怎么说吧!"梁大龙摊手,"反正那是您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跟我梁大龙没半点关系。"
"怎么?"商昊皱眉,"难道要叫丁娜对质不成?"
"哪能呢!"梁大龙得瑟道:"娶了媳妇爱睡不睡是您自个的事,您爱怎么怎么着,老子不搀和你那龌龊事!"
"梁大龙!"商昊怒了,"你他妈别得寸进尺。"
"老子非常有自知之明。"梁大龙啐道:"老子傻了才让你继续玩下去!"
"你跟不跟我回去?"
"怎么?"梁大龙挑眉,歪嘴。"还想跟老子一起玩3P不成?"
"梁大龙!"商昊怒了,愤声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妈的老子这张脸皮早就被你糟蹋没了!你要不要割下去弄个二皮脸?"
"梁大龙!我告诉你,我来找你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是,我不是东西!"梁大龙耸肩。"门在那边,您请!"
商昊深吸口气,知道此行再也不会谈出什么结果来。
他抬腿往外走,一步一步,末了,硬声道:"我走了。"
"您走好!"梁大龙扬声道:"小庙容不得您这尊大神,好走不送啊!"
商昊走了,梁大龙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立马就蔫了。
吃过饭,梁大龙是坐也不坐不住,站也站不直。他就不明白了,姓商的怎么会找到陈家庄来呢?难道……他对自己还是有那么点认真的?
去去,梁大龙你也忒没出息了,不过是冒着大雪赶过来见了你一面,这就找不着北了?也不说说姓商的隐瞒结婚这事的性质有多么恶劣!
李牧说的对,这年头做牛做马也不能做小三啊!先别说他梁大龙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姓商的沆瀣一气坑害无辜的女同胞呢?他还就不信凭他梁大龙的好条件,就没一个人真心跟自己过日子!
不过……梁大龙叹口气,抱头蹲在了床脚。经过了和商昊这一段,他也不确定自己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了。
"李牧,哥们儿……"自己在屋里快憋疯了,梁大龙只得给李牧打电话。虽说以前藏着猫着不愿让兄弟们知道自己的奸-情,但是说开了,心里反而敞亮了。至少,在难受的抓心挠干时,还有个倾诉的对象。
"怎么?"李牧一边练级一边应道。
"我难受。"梁大龙叹了口气。
"咳,咳,"李牧被他哀怨的语气惊到了,一口水卡喉咙里咽都咽不下去。"你说你怎么了?"
"我难受……"
李牧停了游戏,无奈道:"好吧,你说怎么着?"
"反正你得给我找点事做。"思来想去的,快憋疯了都。
李牧摸了摸下巴,思忖半晌,下定决心道:"行,你过来吧。"
梁大龙套了羽绒服就要出去,被他娘拽住好念了一顿。
先别说儿子一回来就奔了李牧家喝酒,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只在家吃了顿晚饭就又往外溜。更别说有个从城里来的朋友,也被儿子给轰走了。老两口在屋子里没听见他们在外面说什么,但是大冷天把人家赶走,这哪是好人干的事啊!
梁大龙他娘一边念叨一边把围巾递给儿子。"别再喝酒了,玩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梁大龙不耐烦道:"晚了你们就先睡,别给我留门了。"
"怎么?你今晚还不回家住?"
"哎呀,我还能去哪儿?不是李牧家就是陈诚家,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到底不是自己家啊!"
"不说了,走了!"
梁大龙围上围巾出去了,当娘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
儿大不由娘,心性越来越野,看来……得找个媳妇好好管管了。
梁大龙进了李牧家,看李牧把圆桌折成了方桌。
"你干嘛呢?"梁大龙凑过来道。
"去,把水沏上。"李牧从柜子里拿出绒布,铺在桌子上。
"嘿,原来要垒长城啊!"梁大龙乐了,屁颠屁颠去沏茶。
说话间,夏非和张富贵来了。
"叫我们来啥事?"夏非正忙着当游戏民工挣钱呢,刚玩到紧要关头,就被李牧紧急CALL了来。
"有人想不开了。"李牧努努嘴,示意他看梁大龙。
"有什么大不了的,"夏非脱了羽绒服,伸个懒腰。张富贵坐到一边,给夏非捶背捏肩。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李牧拿出麻将牌,笑道:"横竖大雪天的也啥事干,陪着他玩吧。"
"要打牌吗?"张富贵看这架势,头皮发麻。"我可不会打,老输。"
"你给我边上坐着!"知道张富贵牌臭,夏非根本就没想让他上桌。
"管得也够严的。李牧取笑道。
"咳,"夏非摸摸鼻子,"就我们俩最穷了,得攒钱。"
张富贵附和着点头,一副非非就是有远见,非非说的话就是真理的样子。
李牧以手掩唇,背过身偷笑。
不行了,这俩人怎么能这么可爱!明明就是两个大男人,还摆出一副认认真真过日子的模样。
李牧打量着这两个好友,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不论男女,认认真真的对待感情,就值得尊重。
刚想到此,梁大龙掀开棉门帘走了进来。"上等铁观音!大家尝尝。"
李牧顿了顿,把那一声叹息咽回肚子里。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相信梁大龙能闯过这一关。
"来来,开局!"见人数够了,梁大龙窜到椅子上坐下。"快点快点!"
"快你妈个屁!"陈诚夹着条烟,掀帘子进来。"不等你陈大爷到就敢开局?!"
"扯淡!"梁大龙一把抽出陈诚臂弯里的香烟。"哟,软中华!你又偷你家老头的酒柜了?"
"你有文化成不?读书人……"
"得,得,"梁大龙拆开包装,拿出一盒来抽。"偷不是窃,窃不是偷!谁敢说老子没文化!"
李牧扶额笑。
夏非与张富贵对视一眼,眼波流转间,更见感情深浓。
几个人坐定,张富贵负责伺候茶水,兼夏非御用按摩师。
"夏非,来一根!"梁大龙一边码牌一边扔给夏非一根烟。
"抽烟对身体不好。"张忠犬适时提醒。
"嘿!富贵!"梁大龙叼着烟,含糊道:"夏非是你妈还是你媳妇?有你这么小心伺候的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非脸上有点红了。
李牧和陈诚对个眼色,打趣道:"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富贵从小就对夏非好,吃这醋吃得过来吗你?"
"唉,我这孤家寡人的……"烟气氤氲,看不清梁大龙是真伤心还是在演戏。
"得,赶明让你妈给你张罗个漂亮媳妇不完了吗?"陈诚插嘴道。
李牧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梁大龙一听手一顿,抬头看大家伙。"你们真觉得我应该找个女的?"
夏非笑了笑,把烟叼嘴里,也不点。"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这不是没主意吗?"梁大龙喷个烟圈,郁闷道:"这都什么破事啊!"
"没想清楚就别去祸害人家,"夏非正色道:"除非你真想找个女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李牧和陈诚表示赞同。
张富贵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家夏非。
梁大龙更郁闷了,随手捡起一张牌丢出去。"靠他奶奶的,不想了!"
坐他下家的陈诚捞过牌,眉开眼笑道:"谢了!"
"不会吧?"梁大龙不敢置信,"少蒙人了!"
"糊了!"陈诚推倒牌,得意洋洋道。
"这不算这个!"梁大龙气得哇哇叫,手伸过去要抢自己的牌,"重来!"
"去你妈的梁大龙,"陈诚护着牌不让他动,"是爷们不是?"
"这点也太背了!"梁大龙郁闷。
"行了,"李牧劝道:"都说那啥场失意别的场就得意,这才刚开局,你急什么!"
梁大龙想想也是,只得坐下继续码牌。
没想到情场失意的他不仅没在赌场上赢回来,反而输了个底儿掉,差点把裤衩都当在李牧家的牌桌上。
"又、又输了!"梁某人目瞪口呆,半晌后拍桌怒吼:"你们仨联手阴我!"
"扯淡!"众人不为所动,一把揪住他。"还钱!"
"我……我靠你个XXOO!!!"
第六十七章
这边一桌牌打得风生水起,那边夏瑞和周致远正在度过难得的温情时刻。
"瑞瑞,也快过年了,要不要到北市去玩两天?"夏家的暖气烧得不是很热,周致远抱着夏瑞在厚厚的被窝里低声谈话。
夏瑞父母的房间要暖和些,所以夏冬宇跟着爷爷奶奶睡觉去了。临走前,还狠瞪了周致远一眼,没办法,他就是不喜欢这个经常到他家做客的"伯伯"。
"不了,"夏瑞摇摇头,"放寒假后,我打算带小宇到南市去一趟。"
"南市?"周致远皱眉。"要去看尹柔的父母?"
"对,每年寒暑假我都带小宇过去看看,两位老人家生活很寂寞,小宇是他们唯一的牵挂了。"
"唉……"周致远叹气,因为心中对尹柔有愧,所以也不能劝阻爱人。"我能做些什么?"
夏瑞轻轻翻了个身,背靠在周致远怀里。男人温暖的皮肤贴合着自己,强健的手臂给了自己无限的安全感。
不管经历了多少磨难,夏瑞都深觉自己幸运。
他爱着他,他也爱着他。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好。
周致远握住他的手,轻吻他的发丝。"瑞瑞,去南市跟我说一声。"
放寒假时交通一向紧张,有他安排,夏瑞和儿子就不会像往年那样受罪了。
"好。"夏瑞应道,张开手和他的手十指交握,脚丫子也毫不客气地贴在周致远温热的小腿上,闭上了眼睛。
关掉了灯光,房间里陷入黑暗。
农村的晚上不似城市,唯一的灯光熄灭后,就是纯然的黑暗。
很静谧,能听到夏瑞细细的呼吸声,还有院子里的雪扑簌簌滑落的声音。
周致远沉默良久,才拥着夏瑞缓缓睡了。
寒假很快就到了。
夏冬宇一放学,就围着他爹撒欢,问什么时候带他去南市。
夏瑞笑着摸摸他的头,让他不要急。
做了两天准备工作,在一个清冷的早晨,夏瑞带着夏冬宇到了小城。
周致远派来的车已经在等了,要送他们去最近的省会机场。
"爸爸,我们不是要南市吗?"夏冬宇坐在豪华大轿车里,好奇地左摸右摸。
"是啊,"夏瑞笑道:"爸爸这次带你坐飞机好不好?"
"飞机!"夏冬宇惊呼一声:"真的吗?"
夏瑞点点头,"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像没有……"夏冬宇歪头想道:"爸爸,听说坐飞机很贵的!"
"爸爸还没那么穷。"实际上不用周致远资助,带儿子坐飞机也不是什么负担。现在教师待遇大幅提高,而且稿费啊版税啊也给他增加了很多收入。
"可以前咱们都挤火车的!"夏冬宇小大人一样说道。
那是因为以前你爹还没赚那么多钱啊!夏瑞摸摸他的头,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对不对?"
小孩子到底想不了那么远,听着他爹忽悠,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全副注意力都到了怎么坐飞机上了。
前后座的隔板并没有升起来,司机老王一边听着父子俩的对话,一边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个小男孩一看就与老板有七分相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似乎是周家的血脉。
而这位夏先生,虽然不知道小少爷是怎么一种缘分,但是毕竟是法律上的父子关系。所以老王虽然心里有多种猜测,也只能烂在肚里。不过,这位夏先生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孩子非常有耐心,对自己老板……老王的嘴角咧出一个微笑,只一个眼神就让自家老板服服帖帖的人,他真的从没见过呢!
看来,这就是老板的真命天子了!
车子开到机场,已经有人在等。
从换登机牌到托运行李,全程有人服务。
夏冬宇牵着他的爹的手,有些好奇地看来看去,难怪飞机票那么贵,原来服务这么好啊!
一直到爷俩儿在头等舱坐定,夏冬宇还老实不下来。
坐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上,左瞄瞄右看看,这么可爱的孩子,引得旁边的老人笑出了声。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爷爷好,我叫夏冬宇!"夏冬宇小朋友一点都不怕生,大声回道。
夏瑞摇头失笑,道:"这孩子太皮了!小宇快坐好,爸爸给你系安全带。"
"不要好不好?"虽然安全带并不紧,但是被绑住的感觉很不自在。
"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夏瑞细心讲解道:"你看爷爷也系好了。"
夏冬宇转头看,老人指指自己的腿,道:"对啊,小朋友,要听爸爸的话。"
"那好吧。"夏冬宇点头,"爸爸,你系吧!"
夏瑞失笑,轻轻扣上绊扣,捏了捏儿子的鼻子。
夏冬宇这次运气不错,航程很顺利,连气流都没遇到。
一路安安稳稳地飞到了南市,因为特地要了靠窗的位子,所以夏冬宇将南市好好俯瞰了一遍。
"爸,那不是电视塔吗?啊啊,还有足球场呢!"夏冬宇兴奋道。
"小声点,会吵到别人。"夏瑞笑着和儿子一起往外看。
老人在闭目养神,听了夏冬宇童稚的话语,嘴角轻轻勾起。
坐在夏家父子后排的女人被吵到了,眉头皱起,不屑哼道:"乡巴佬!没见识!"
夏瑞听到了,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夏冬宇吐吐舌头,乖乖缩在座椅上不说话了。
"真是对不起,"夏瑞对后座的女人认真道歉,"这孩子第一次坐飞机兴奋了,吵到您真不好意思。"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女人将墨镜架上鼻梁,扬起下巴道。
"小姐!"老人有些听不下去了,"孩子是活泼了点,不过人家已经道歉了。"
"明明就是他们不对,你们干嘛针对我!"女人怒了,招手道:"小姐,我要换座位!"
空姐走过来,微笑道:"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您稍待片刻。"
"哼!现在坐飞机的人,真是什么素质都有了!"女人将头瞥向窗外,很是不爽。
夏瑞无奈笑笑,对空姐道:"给您添麻烦了。"
飞机一落地,女人就提着小包,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
夏冬宇对着女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爸爸,飞机上的人都这么看人吗?"夏冬宇牵着他爹的手,歪头问道。
"不是啊,你看刚刚那位爷爷就很和蔼吧?"夏瑞拉着儿子,随着人流往外走。"我们以前坐火车时不也遇到过很多人吗?有脾气好的,有脾气不好的,不过今天咱们的确不应该大声说话对不对?"
"这样啊……"夏冬宇吐吐舌头,低声道:"爸爸,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爸爸道歉?"夏瑞怜爱道。
"因为害爸爸为难了。"看到爸爸向那个女人道歉的样子他就很生气。
而且那女人还一副以鼻孔看人的嚣张样子,让人心里非常非常不爽!!!
两人领了行李,夏冬宇还拿过他爸手里的小包,为夏瑞分忧。
"瑞瑞!"一看到夏家父子走出来,周致远就笑了。
"致远。"夏瑞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儿子,对着周致远笑。
"累了吗?"周致远接过行李,双眼上上下下将夏瑞仔细打量一遍。那□裸的目光,让夏冬宇看了都觉得不舒服。
小孩儿往自家老爹面前一站,双手环胸,扬头道:"你看什么啊!"
周致远嘴角一抽,直想把这小子踹到天边去。不知道他和瑞瑞已经有日子没见了啊!亲不到摸不到的,拿眼止止渴都不行啊!
"好了好了,咱们走吧!"夏瑞哭笑不得道。
再让这父子俩互瞪下去,瞪出火花把对方烧到了就不好了。
"哼!"夏冬宇一甩头,"我这是小孩不计大人过。"
周致远咬牙,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演出打小孩的戏码,只得拉过夏瑞的手,带他们往外走。
"周总!"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入鼻端。
"阿嚏!"夏冬宇小朋友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喷嚏。
三人齐齐回头,就见一个妩媚的身影站在他们面前,含羞带怯地朝周致远猛放电。
"咦?"这不是飞机上那个高傲的阿姨吗?夏冬宇对他爹对视一眼。
夏瑞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看美女的目光看都没看他们爷俩儿,只得给而儿子一个眼色,示意他噤声。
"你是?"周致远对此人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呀,周总真是贵人多忘事!"美女扭着腰走近一步。
夏冬宇捂住了鼻子。
"上个月的餐会上我还和周总聊过天呢!您还约过我打网球呢!"
有吗?周致远冷眼看她,他对自己的记性还是很有信心的。
"周总,"女子疾走两步,似没骨头一样挽住了周致远的手臂。"看来我和您真是很有缘分呢,而且伯母也夸我温柔体贴,很适合和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致远甩开了手臂。
"周总,"美女不依的跺脚,尖尖的鞋尖毫不客气地踩上夏瑞的脚。为了旅行方便,夏瑞穿得是轻便的布鞋,没想到却突遭横祸。
脚趾的疼痛让他的脸皱了起来,看到美女勾住周致远手臂的样子更是让他心头火起。
"小宇,我们走!"抢过周致远手里的行李箱,拉着儿子就走。
"瑞瑞!"周致远一把甩开美女再度缠上来的手臂,赶忙转身追上爱人。
夏瑞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想过一下飞机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看来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周致远的生活很是"精彩"!
"周总……"女子不放弃这个钓到大金龟的机会,小碎步跑着追了过来。
"讨厌死了!"夏冬宇冲着周致远叫道:"您看看您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就这个呛死人的阿姨还在飞机上骂我们呢!"
"什么?"周致远眯起眼,"这是真的?"
岂有此理!他一定要为爱人儿子讨回公道!
"真的假的重要吗?"夏瑞冷声道:"去享你的艳福吧!"
"瑞瑞!"周致远死死地拉住他,小心翼翼道:"你在……吃醋?"
夏瑞脸色爆红,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周总……"八爪女又缠过来了。
"就是这女人骂你们?"周致远向儿子求证。
"对!"夏冬宇点头,"她好凶!"
周致远冲着女人一笑,女人登时心花朵朵开,眼里冒出颗颗红心。
"妈的!竟然欺负我的人!"周致远抬起大脚,狠狠地朝女人的脚尖碾了下去。"滚!"
第六十八章
出了机场,夏瑞仍然没给周致远好脸色看。
夏冬宇巴不得他爹对这位周大伯有意见,小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周致远跟在夏家父子身后,不断陪着小心。"瑞瑞,不要再生气了。"
"我有生气吗?"夏瑞脚步停顿了下,没好气道。
这还叫不生气?周致远哭笑不得,能让夏瑞发脾气的事实在少有,一想到对方是为自己吃醋,周致远其实还是有点享受的。
出了机场,坐上周致远开来的车。
"先到我那里?"为了迎接夏瑞父子,周致远可是做了一番准备。
"你那里?"夏瑞挑眉,"这是南市。"
"嗯,为了让你们住的舒服点,我买了套房子。"周致远边开车边邀功。
"太浪费了!"夏瑞皱眉。
"没有啊,"周致远讨好的笑笑。"你每年都要到南市来,有套房子也方便。而且我公司也有很多业务要到这边来,不浪费的。"
"我们要住小宇他姥爷家。"夏瑞淡声道。
"瑞瑞!"周致远有些着急。"你难得来南市,而且……"瞥一眼窝在后座的夏冬宇,周致远实在没脸说他已经巴巴等了爱人两天了。
"我和小宇每年都在尹家住,没道理今年就不住了。"夏瑞解释道:"而且小宇要和两位老人培养感情,住在一起才合适。"
"那我呢?"车遇红灯,周致远停下车,专注地盯着夏瑞。
"你什么啊!"夏瑞脸红,偷眼往后看。"你没说你会在南市停留的。"
要陪你都不行吗?周致远一想到自己挪开出国的行程千里奔波来南市,却遭到这种待遇简直快郁闷死了。"现在我来了。"
"那也不行。"夏瑞低声道:"我和小宇一年就来两次南市,两位老人其实挺寂寞的。"
"我也……"周致远轻咳一声,躲过后视镜里夏冬宇投来的好奇视线。
他就知道!有个孩子不仅不是两人感情的牵绊,而是感情的绊脚石!周致远从镜子里往后瞪了一眼,夏冬宇立即不甘示弱的回瞪。
"小宇,坐好!"没看到两人间的互相角力,夏瑞回头对儿子说道。
"周伯伯他说什么啊!"夏冬宇睁大双眼,笑嘻嘻问他爹。"他也什么啊?"
他也很寂寞!周致远咬牙,这么软趴趴的爱语他怎么能当着这臭小子的面跟爱人倾诉呢!
"瑞瑞……"周大总裁哀怨了。
夏瑞失笑,道:"别说了,先送我们到尹家。"
周致远轻哼一声,真有种把车调头开回北市的冲动。
夏瑞和夏冬宇到了尹家,两位老人高高兴兴地迎了出来。
自从唯一的女儿去世后,两位老人突然失去了生活重心,整日沉浸在悲痛中。幸亏女婿很体贴,千里迢迢带着外孙过来,可爱的小人儿让他们的生活忙碌起来,再也没有时间去想其他。
等夏冬宇一天比一天长大,时间也慢慢磨灭了骤失爱女的心痛。其实,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吧,因为不只一家医院做出过女儿活不过三十岁的诊断。小心地呵护,期盼着奇迹,也抵不过命运的无情。
但是,幸好,女儿为他们留下了最珍贵的宝物。一个延续了他们血脉的小东西,只要看到他,就能看到女儿生命的延续。
这样,就够了。
"姥姥,姥爷!"夏冬宇下了车,撒欢一样奔了过去。
两位老人笑开了花,蹲□抱着外孙猛亲。
夏瑞在一边看着,眼里有微光闪动。
周致远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瑞回头,轻叹一声。
"瑞瑞,欠了他们的是我。"周致远低声道:"我会尽力补偿的。"
"不,"夏瑞摇头。"亲情是没办法补偿的。"
周致远默然,苦笑道:"是啊。"
"夏瑞!"尹父抬起头,笑道:"进屋吧!"
"哎,来了!"
"这位是……?"尹母拉着外孙的手不放松,一双眼打量着周致远。
"这位是周致远,是我和小柔的大学同学。"夏瑞介绍道。
"啊!是同学啊!"尹母笑道:"一起进来坐吧!"
看着夏瑞父子和尹家父母其乐融融的样子,周致远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他朝尹父尹母微微鞠躬,哑声道:"不打扰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这样啊……"
"日后一定来拜会伯父伯母。"
夏瑞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周致远对夏瑞笑笑,道:"天冷,都快进屋吧。"
"路上小心。"夏瑞送他到车边,低声道:"你没事吧?"
周致远摇摇头,用眷恋地眼光看着夏瑞。"瑞瑞……"
"嗯?"
"只是觉得,能重新遇见你真好。"
看到尹家父母,才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是多么悲痛,那种把思念寄托在小孩子身上的感情,让他看着都觉得难过。
周致远终于懂得了夏瑞为什么每年都要带夏冬宇挤春运的心意,也理解了为什么夏瑞坚持要住在尹家。任何补偿都没有依偎起一起的亲情来得重要,想到自己还能在未来的无限日子里拥抱夏瑞,周致远也慢慢释怀了。
夏家父子在南市住了下来,而陈家庄也开始了年前的准备。
农村里新年开始的早,赶过镇上的一处大集后,各家各户开始了过年的准备工作。
"非非!"张富贵扛着一根竹竿走了过来。
"干嘛?"夏非还在被窝里睡大觉呢,前几天公司来了一批加急的单子,为了赶在过年前完工,各车间都三班倒,忙得他觉都没睡够过。
"还睡呢?"张富贵放下竹竿,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见夏非睡得脸红扑扑的,就有点克制不住狼性。
"嗯……"夏非睁了睁眼又闭上。
啾!张富贵往外张望一眼,凑在夏非唇上亲了一口。
"干嘛啊!"夏非猛然睁开眼,"我娘在呢!"
"我看了,外面没人!"张富贵笑嘻嘻道:"还困吗?"
夏非不理他,翻身向里继续睡。
张富贵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道:"我不吵你了。"
"嗯……"模模糊糊的声音,夏非又睡了。
张富贵伸手抚了抚嘴唇,傻笑着出去了。
"富贵来了?"夏非娘从西屋出来,笑道:"家里都收拾好了?"
"好了!"张富贵指指戳在院里的竹竿,"我过来帮忙扫房。"
"哎呀,等非非起来让他扫!"夏非娘道:"也不能啥事都让你干啊!"
"我这闲着也是闲着,非非这两天老加班,让他多睡会儿。"
"没见过这么勤快的小子!"夏非娘找来笤帚,一边递给富贵一边夸奖道:"以后哪家闺女嫁了你可就真是有福气了!"
这句话可把张富贵弄了个大红脸。"谁……谁能看得上我啊!"
一边说还一边心虚地往夏非那屋瞄。
"你这孩子说的!"夏非娘道:"昨天我还见东头王婶子跟你娘说话呢,不是给你介绍对象吗?"
"王婶子?"张富贵皱眉,不会是那个把母猪夸成天仙的王大媒人吧?
"是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张富贵头摇得像拨浪鼓。"您肯定是看错了。"
"也没准儿,"夏非娘想了想,又不确定了。"隔得远,兴许我看错了。"
"嘿嘿,"张富贵干笑,把笤帚绑竹竿上。"我还小呢,我娘也说不着急。您坐着,我先把房扫了。"
"哎,你慢着点!"见他一溜烟窜进屋里,夏非娘叮嘱道。
"没事!"张富贵刷刷刷开始了作业,也不顾房顶的尘土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干起来活那叫一个认真细致。
"非啊,你起来了?"夏非娘正在小厨房里切豆腐,见夏非出来,笑道:"今天多亏富贵了,看把咱屋里扫得多干净!"
夏非打了个哈欠,眼神还不太清明。"今天扫房?"
"非非,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张富贵扛着笤帚从堂屋出来,一见夏非睡得迷迷糊糊的模样,伸手捏捏他的脸。
"干嘛你?"夏非一下子就清醒了,偷看了他娘一眼,见老太太没看他俩,才松了口气。
"嘿嘿!"
"脏死了!"夏非没好气道。
"哎,我这就回家洗。"
"算了,"夏非一边拿盆打水一边道:"在这将就着洗吧!"
往盆里兑了热水,夏非仔仔细细洗了脸,末了,拿过一边的大宝抹上。
张富贵一直蹲在他旁边,见夏非洗了脸,赶忙凑过去,就着夏非的洗脸水往脸上泼。"属狗的啊!"夏非踢他一脚,"水都溅出来了!"
"唔……"张富贵应了声,动作收敛了很多。
等张富贵在夏非的监督下,拿香皂在脸上搓了两遍后,才算把脸洗干净。
"给!"夏非把毛巾递给他,让他擦脸。
张富贵嘿嘿笑着接过毛巾,把脸擦干后又把毛巾洗干净才搭到晾衣绳上。
"非非……"腆着脸凑过去。
"嗯?"
伸手指指自己的脸。
"干嘛?"夏非不解。
"抹香香!"某人厚颜道。
听懂了他的话,夏非嘴角一抽,抄起大宝就摔了过去。"滚!"
第六十九章
转眼就到了年根底下,大家的心情越来越高涨。
陈诚家的公司已经放了年假,夏非支了工资,还被陈诚偷偷塞了个大红包。
"这就不用了吧?"夏非掂掂信封的厚度,不好意思道:"今年为我爹的病已经休了两个月了,耽误了不少事。"
"说啥话呢你!"陈诚握着他的手把信封塞他兜里,"咱哥们儿归哥们,但是该奖励的还是要奖励,别的不说,就说今年拿下的周氏那单子,你说你在里面添了多少劲?"
夏非还要推辞,却被陈诚瞪了一眼。"咱做买卖的也不是傻子,你给公司做得贡献值这个数。再说,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手指头往上指了指,小声道:"这可是老头子的指示。"
"嘿嘿,那我就收下了?"夏非傻笑一声,把钱往兜里捂了捂。
"这不就得了。"陈诚也跟着一乐。"得,年底了好好歇两天,过了年哥几个怎么也得聚聚。"
"成!那我先走了!"夏非裹好大衣,脸上带着笑意出了门。
陈诚在门边目送他下了楼,也回身关好门。
"夏非走了?"陈诚爹从相连的木门走了出来。
"嗯。"陈诚点点头,抱怨道:"我觉得给夏非的奖金少了点。"
"行了你,"陈诚爹摇摇头,"公司里这么多人,给多给少都有人看着,你别觉着没人看见,风声总是会露出去的。"
"有这么邪乎吗?"陈诚不信。
"别管那个了,总之,夏非是个人才,你多帮衬着点。"陈诚爹道:"人情这东西,不走动不联络感情怎么能叫人情呢?爹这点家业以后都是你的,现在你得多培养身边的人了。"
"不怕我翅膀硬了把您踹一边去?"陈诚笑嘻嘻地凑到他老爹跟前,没大没小地拍拍他爹的肩膀。
"我巴不得呢!"陈诚爹一把挥开他的手,哭笑不得道:"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也该和你妈享享福了。你还年轻,咱还输得起。"
"嘿!我说老头子!"陈诚不干了,"你就不能高看你儿子两眼吗?"
"那也得你有能让我看得着的地方啊!"
夏非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他娘在烧火热油。
"娘,您忙活什么呢?"夏非进了小棚子,好奇道。
"炸丸子豆腐。"夏非娘比比锅台边上的一盆肉馅和一盆豆腐。
"咱家的丸子不是炸起了吗?
"是街口上的老李家,你李婶刚出院,家里的活计还不能干,我帮他家把过年的豆腐丸子炸出来。"
"哦,"夏非点点头,村里的人家左左右右走得都近,谁家有点不方便的,大家都愿意帮衬些。当初他爹的腿伤未愈时,有些重活也是周围邻居帮得忙。
"快进屋去吧!你瑞哥送年货来了。"夏非娘一边挤丸子一边道。
"瑞哥来过了?"
"是啊,"夏非娘把丸子轻轻放进热油里,只听得哧啦一声响,丸子开始翻滚起来。"他和小宇到南市去了一趟,又带回来不少东西。"
"咱给他家回什么礼?"夏非蹲下来帮他娘填柴火,却被他娘轰到一边。"这屋里呛,你去把屋里我买的二斤羊肉和两条鱼给你大伯家送过去。"
"行。"夏非点点头,又转身道:"炸完了丸子您先搁着,等我回来我给李叔家送过去。"
"知道了。"夏非娘笑着摆摆手。
夏非进了屋,见屋里的方桌上摆着一个装羊肉的塑料袋。墙角放着一个大盆,盆里用清水养着两条鲤鱼。
找出一个大号塑料袋,夏非利落地把鱼从大盆里抓了出来。捆好袋口,洗了手,这就提着礼物往他大伯家走去。
"非非?你干嘛去?"张富贵正好骑着电车从城里回来了。天气冷,他捂得也严实,头盔,口罩,羽绒服,皮绑腿,还有一双硬梆梆的大头鞋。乍一看,就跟从林场里钻出来似的。
夏非见了他就想笑,"我去瑞哥家。"
"我跟你一起去呗?"张富贵把头盔口罩摘了下来,扑棱扑棱脑袋。
"得了吧你,看冻得这啥样,先进屋暖和会儿。"
"嘿嘿……"张富贵拧拧冻得通红的鼻头,傻笑。
夏非顿了顿,看四下无人,凑近张富贵耳边道:"晚上上我屋去。"
"哎!"张富贵嘎嘣脆地应了一声,脸上立即笑出了一朵牡丹花。
夏非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傻冒!"
等夏非到了夏瑞家,就看爷俩儿正在屋里辩论呢。
"怎么了这是?"夏非掀开棉门帘进了屋,见夏瑞的床上摊了几套新衣服,爷俩儿正对着这些衣服大眼瞪小眼。
"小叔!"夏冬宇一见夏非,转头道:"你看这几套衣服哪个好看?"
"唔……"夏非偷偷看夏瑞,夏瑞笑了:"小宇别为难你小叔叔,爸爸觉得姥姥给你买的这套好看。"
"可是……我喜欢这套。"夏冬宇指指大床左边放着的一套明显高档的童装。虽然是小朋友的衣服,但是设计啊面料啊都非常有质感,一看就很"贵"。
"就算是你周伯伯买的都没关系?"夏瑞打趣道。
"咳,"夏冬宇小大人一样的扬起头,道:"看在他这么讨好我的份上,我就勉……勉……那个词怎么说的?"
"勉为其难。"夏非偷笑着解释。
"对!勉为其难穿一次吧!"
"你呀!"夏瑞戳戳儿子的额头,道:"行,大年初一就穿这个了啊,不许再变了。"
"嗯!"夏冬宇乖乖点头。
"不过,仅此一次。"夏瑞继续说道:"以后我会和你周伯伯说清楚,不能给小孩子买这么贵的衣服。"
夏冬宇偷偷吐了吐舌头,道:"爸,这衣裳得多少钱啊?"
问出来,就可以跟小伙伴们炫耀一下了!
"爸爸也不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夏瑞早就把标签给剪了下来,孩子还小,不能让他们形成攀比的心理。为这个,他已经把周致远好好批评了一顿。
其实周致远的心情他很理解,不管父子俩多么不对盘,面对自己的血脉,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想尽其所能地对孩子好一些。所以对于小宇第一次和周致远出去购物就几乎买下一屋子玩具的情景,夏瑞知道,这样的行为不约束是不行的。
"好了,这事定了,你们就别争了。"夏非打圆场道。"小叔带了两条鱼过来,小宇要不要去看爷爷杀鱼?"
"要!"小孩子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很好奇,夏冬宇一听说有新鲜玩意儿看,立马咚咚跑了出去。
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夏瑞和夏非相视一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夏非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夏瑞收拾摊满了衣服的床铺。
"前天。"夏瑞一边叠衣服一边道:"本来想早点回来的,不过小宇他姥姥舍不得放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小宇的另一个爹也死缠着不放。
在外面还有点那啥啥的机会,等父子俩回了陈家庄,可就看不着更吃不着了。周致远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所以,夏家父子又多在南市停留了两天。至于发生了点啥事,从周致远笑得心满意足的脸上就能窥视一二。
"周总没过来吗?"夏非看着他哥的背影,轻声问道。
夏瑞的手停顿了下,他愣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有,他们家是大家族,过年时一定得露脸。"
"你们……"夏非咽了口唾沫,硬声道:"就这么着?"
夏瑞叠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反射性看看门口,确定屋里只有他们哥俩后,才缓声道:"你都知道了?"
夏非点点头,急忙道:"哥我没别的意思。"
"傻小子,"夏瑞摸摸他的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哥还不知道你,不过这事哥也没法跟你细说,我和致远……暂时就先这样吧。"
"我大伯大娘……"
"别跟他们说。"
夏非慎重的点点头。
"哥,他可是大企业的大老板,你在村里不说,还离得这么远,万一他……"
对于他的担心,夏瑞摇头失笑。"致远不是那种人。"
"外面花红柳绿的,谁知道他是不是……"
夏瑞笑弯了眼,心说要是他有任何一丝怀疑周致远的话,估计对方会立即扔下一切赶过来吧?
"哥,你听我说话没?"夏非见夏瑞一直笑,不禁急道。
夏瑞笑着拍拍他的肩,道:"非非,你对哥没信心?"
"也不是……"夏非不好意思道。
"慢慢来吧,嗯?"夏瑞道,也许他们之间确实因为身份背景不同,而招人担心。可是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且,周致远一定会为他们设想周全。
不为什么,他就是如此相信着。
等夏非回了家,张富贵早就在等着了。
"非非,你咋去了这么久?"张富贵换上了轻便点的衣服,坐在夏非的电脑前玩连连看。
"跟瑞哥多聊了会儿。"夏非脱掉了羽绒服,坐到床上。
"吃饭了没?"张富贵吃饭前就从墙头上招呼了声,可是夏非还没回。
"吃了,"夏非点点头。"你呢?"
"早就吃了,"一听到夏非说让他晚上过来,张富贵七早八早地就催着他娘做饭了。"我还帮大娘把李叔家的豆腐丸子送过去了。"
"可不是,"夏非懊恼地拍一下额头,"光顾着说话了,我把这事给忘了。"
"嘿嘿,"张富贵挨挨蹭蹭到他身边,小声道:"不是有我呢嘛。"
夏非脸红红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富贵见他脸色绯红的样子,魂儿都丢到九天云外去了,他直着眼,傻傻地在夏非的嘴上亲了下来。
"窗帘拉了没?"眼看就要亲到,夏非突然警醒,一把把人推了开来。
"非非……"张富贵很哀怨。
"咳,"夏非眼风一扫,张富贵立马乖乖把窗帘拉了起来。
"这下没人看见了。"刚腆着脸要亲热,就被夏非搡了一下。"猪啊你,脑子里想些什么!"
他满脑子装得除了夏非还有谁啊!张富贵委屈地坐在夏非身边。
夏非快速地在他脸上亲了下,道:"行了,找你有正经事。"
轻轻一吻就抚慰了张富贵受伤的小心灵,他一边摸脸一边笑嘻嘻道:"啥事?"
"我今天发奖金了!"说着,从羽绒服的暗袋里摸出一个信封,一边招张富贵凑近,一边把信封打了开来。
"这么多?"张富贵惊叹道。
夏非得意地瞟了他一眼,从信封里抽出一叠红票子。
"非非真能干!"张富贵以膜拜的眼神瞅着他家夏非,与有荣焉啊与有荣焉。
"还算他陈诚够意思!"夏非捻开纸币,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多少?"等他数完,张富贵立即出声道。
夏非比出一个手掌。
"五千!"张富贵惊叫。
"你小声点!"夏非紧张地瞄瞄外面,"这是咱俩的私房钱懂不懂!"
"私房钱?"张富贵眼睛一亮,赶忙掏兜。"我这个月的钱还没交我娘,给你!"
说完,掏出一叠票子,比夏非那叠薄了不少。
夏非好笑的瞅着他,这傻子!
"非非,你别嫌少啊!"张富贵紧张地挠挠头,"我知道我挣钱比你少,不过明年我一定会努力的!"
"行了,这钱给你娘交回去。"
"我不!"张富贵硬把这叠钱放到夏非手里,"非非,你就收着呗,以后我钱都交你!"
"不用这样……"
"非非!"张富贵的脸色严肃起来。
"好好,"夏非妥协了,把手里的两叠钱合成一叠,拿手比比,几乎有一个指节那么高。
两个人相互看看,又一齐转头去看那钱,小小的一叠钱仿佛在不远的未来慢慢变高变厚。
两个人相视而笑,头越挨越近……
然而,煞风景的电话响了。
"你手机……"张富贵声音低哑道。
"不管他。"两个人的嘴唇已经贴到了一起,夏非模糊道。
长长的铃声响过之后,两个人已经陷进热吻里。
就在张富贵的手伸进夏非的毛衣里时,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妈的!"一向好脾气的张富贵也不禁骂了句脏话。
"谁啊……"夏非还挂在他肩膀上,舌尖在张富贵的耳根处打转。
张富贵一边抱着夏非摸,一边心不在焉地接起了电话。
"谁!"语气十分不善。
"啥?"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张富贵的脸色就变了。"好,你等等。"
"怎么了?"感觉到他身体僵直起来,夏非也直起了身体。
"是李牧。"张富贵边说边把电话给了他。
夏非接过电话,边听边点头,神色也凝重起来。
等他挂了电话,张富贵急忙追问。"怎么了?"
"穿衣服,坐陈诚车去城里。"夏非捞过一边的羽绒服。
"出啥事了?"张富贵也急忙穿衣戴帽,还不忘为夏非把围巾围上。
夏非任他为自己忙活,半晌,沉声道:"大龙进医院了。"
第七十章
梁大龙日子过得这个郁闷。
眼看着快过年了,他盘点清了店里的货物,给店里的两名伙计发了工资加奖金,又清算了一下全年的账目,发现不仅没赔还小赚了一把。
这对独自开店第一年的他而言,已经算不小的成就了。赚了钱,心情自然就好,梁大龙揣着现金,打算到商场里给他爹娘买点东西。
在外忙碌了一年,虽说隔长不短地就回家看看,但是大小伙子心性不定,也没少让他爹娘操心。
进商场时已经是下午了,人不算多,毕竟也是年根底下了,一般人都赶回老家去了。梁大龙左右看看,决定给他爹娘买两件衣服。进了专柜,梁大龙就有点傻眼了,他不知道他爹娘的衣服尺寸!
"这咋整呢?"梁大龙看着一排排的唐装皱眉。
"先生,没有具体尺码也没关系,你看这两排,都是均码的衣服,您父母肯定能穿。"售货员热情地介绍道。
"万一不行呢?"梁大龙道:"这都二十八九了,不合适谁还出来换啊!"
"那这样,你看附近谁的体形和他们像,请人帮您试试。"
"我看成!"总不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吧,梁大龙难得孝顺一把,当下就眼睛四下乱瞄,想找出一对和他爸妈差不多的老头老太太来。
不过呢,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老头老太没找到,熟人倒看到了一对。
谁?咳,还能谁呢,商昊两口子也来逛商场了!
梁大龙一眼扫到他们,脸当时就拉了下来。操他奶奶的,怎么点这么背碰上这对奸夫淫妇!他眼睛大,狠狠地瞪过去,让人想没感觉都难。
在他眼睛扫过来的第一眼,商昊就感觉到了,他猛地回头,果然在那道炙热目光的注视下看到了梁大龙。
四目相对,身边还有娇妻相伴,商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丁娜侧头问。
"没事。"商昊勉强笑了笑,把目光瞟向别处。
丁娜没被他敷衍过去,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梁大龙死瞪着他们的狰狞面容。
"噗!"丁娜掩唇笑了。"你的小情正瞪着咱们呢!"
"别管他!"商昊不耐烦道。他都纡尊降贵跑到梁家去解释去了,结果杀千刀的笨蛋龙根本就不听他解释,想他长这么大跟谁低过头来着,他梁大龙拽个屁啊!
"真舍得不理他?"丁娜再回头看,梁大龙已经低头挑衣服去了。
"走了!"商昊脸上挂不住,抓了她的手就往前走。"不是说要买衣服吗?买了快点回家,这地方都快熏死人了。"
丁娜耸了耸肩,一把抽出被他抓住的手,笑道:"商先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本小姐可不接受你这种迁怒的行为。"
"行了,我的姑奶奶。"商昊抹了把脸,无奈道:"您请。"
这还差不多,丁娜迈开脚步,高跟鞋敲击在地砖上发出咔咔的声响。他们这一对,男的俊女的美,惹得经过的众人纷纷回头看。
"看那男的长得多帅!"等他们走远了,售货员甲才挤眉弄眼道。
"那女人条也顺啊!看人穿的那衣裳,可都是大城市才有的牌子。"
"哟,这也你也能看的出来?"
"我在杂志上看过……"
几个人还没闲话完,就被梁大龙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散了。
"喂!那些个怂人有什么好看的!"梁大龙气冲冲地拎着两件衣服,啪一下甩到柜台上。"结账!"
囫囵买了两件衣服,梁大龙提着袋子出了商场。
冬天的天黑得早,觉得还没买什么东西,街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梁大龙皱了皱眉,本来遇到商昊就让他心情够不好的了,想要赶回陈家庄,却发现班车已经走了。
打车也行,但是问了两辆车,价钱都翻了两倍。梁大龙暗骂一声,大过年的宰客也忒缺德了,想了想,还是再住一晚,等明天一早的车回家好了。
主意已定,他提着袋子就往店里走。
啪啪――喇叭声在他耳边响起。
梁大龙咒一声谁这么缺德,不知道他正心烦吗?
又走了几步,喇叭声又响起来了。
靠他奶奶的!梁大龙转头就要大骂……"咦?"
路边停着一辆车,商昊的。
梁大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提着袋子埋头往前走。
那车也跟着他走,一边走一边按喇叭。
"你他妈疯了啊!"看着路边的人都看着他俩,梁大龙气急败坏地骂道。
"上车!"车窗开了,商昊冷言道。
"妈的你以为你是谁!"梁大龙鼻孔翘得比天高。
"上车!"
"老子就不上!"
"不想在这里打架就给我上车!"憋了几天的气,商昊的脸色也很难看。
眼看着偷眼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梁大龙审时度势,大剌剌拉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一上车,把购物袋往后座一扔,大脚翘上了前方的仪表板。
商昊皱了皱眉,终究忍住了没说话。
打方向灯上路,两人一直沉默,商昊熟门熟路地往梁大龙的店里开。
摆了半天谱的梁大龙见商昊不理他,也不自在地把脚放了下来。他百无聊赖地四下看看,突然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了鼻子。
不是车用清新剂的味道,而是……
梁大龙吸吸鼻子,左嗅嗅,右闻闻。半晌,他终于回过味来!靠,这是女人用的香水味!
"停车!"梁大龙怒吼道。
商昊置耳未闻,继续往前开。
"我说停车!"他娘的,要不是老子鼻子灵,几乎又被这老小子骗了过去。女人的香水味!看来两人"分手"这段时间,人家夫妻俩小日子过得挺有情趣啊!
梁大龙怒了,心说你个王八蛋,有了老婆就好好过日子呗,还来招惹自己干啥!一想到刚刚上车的雀跃,梁大龙恨得简直想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你又闹什么!"商昊被他搅得没办法,只得靠边停下。
"老子才没跟你闹!"梁大龙怒道:"你他娘的都是有老婆的人了!"
"我知道,"商昊冷声道:"这事我又没瞒过你。"
"扯你妈的淡!"梁大龙一脚踩上方向盘,"你什么时候告诉过老子你结婚了?!"
"局里的人都知道我已婚!"商昊无奈道。
"我又不是你们局的!"要不是为了办证,给他八抬大轿他都不带去的。
商昊不语,其实一开始他觉得他结没结婚这件事,压根儿就用不着跟梁大龙交代。不过就是上个床玩玩的关系,傻子才当真!可是现在,麻烦来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这只大笨龙认了那么一点真……
"跟你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去吧!"吵到不想吵,梁大龙捞起自己的两袋购物袋,就要走人。
"等等。"商昊拽住他,小城不大,但是在梁大龙的刻意躲避下,他也好些天没见到对方了。
如果现在就让梁大龙走掉,可能真就玩完了。
"怎么?还有啥指示?"梁大龙吊儿郎当道。
"我跟你说过,我和丁娜不是那种关系。"
"嘿,真稀奇了嘿!"梁大龙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说这一男一女结了婚是啥关系?那不是受法律保护的婚姻关系吗?您还有啥新花样不成?"
商昊瞪了他一眼,随即有点不自在的转过头,低声道:"我们没发生过夫妻关系。"
啥?梁大龙觉得自己瞬间失聪了。他掏掏耳朵,不敢置信道:"你说啥?"
"好话不说第二遍。"商昊也拗上了。
"爱说不说!"梁大龙牛脾气一上来,打开车门就要走。
商昊伸手要拉他,拉拉扯扯间,两人的火气都涨上来了。
"我他妈都解释过了,你还想怎么样!"商昊怒道。
"哦,你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就得相信你?"梁大龙痞痞一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梁大龙,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了你!"好话说尽,梁大龙这家伙还没一丝软化的意思,商昊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拜拜了您呐!"梁大龙回头一咧嘴,一手已经推开了车门。
很少能有人让商昊气到失去理智,他一把搂过梁大龙的脖子,嘴唇一张,冲着梁大龙的嘴唇就咬了下去。
"唔……"梁大龙没有防备,张嘴间,商昊的舌头已经窜了进来。
两个人似野兽般挣扎撕咬,昏暗地车内,充斥着两人的喘息和争斗声。
他娘的梁大龙你也太没出息了,最初的反抗过后,梁大龙一边骂自己一边响应商昊的热吻。
很久没亲热过的两人,经过最初的争斗后,很快就沉迷在久违的激情中。
"他娘的……唔……"刚喘了口气,梁大龙张嘴要骂,就被商昊又给拽了过去。
两人直直瞪着对方,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你……"商昊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外面寒光一闪,有人站到了车外。
"怎么?"梁大龙正奇怪他的态度,突然感觉到腰间一凉,心道不妙。
"别动!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梁大龙呆了三秒钟,他娘的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不仅碰上了商昊这个没节操的混蛋,竟然连劫道的都遇上了。
商昊不动声色的往外看,夜色中隐约能看到车头和自己车门这边各站着一个人。情况有点不妙,但愿对方只是图财。
"有话好说,"商昊道:"大过年的,给保个平安。"
说完,拉拉梁大龙,示意他别动。
"你个孬种!"梁大龙低骂一声,他也看到了外面的抢匪,不过三个人而已,他就不信他和商小人联手能打不赢对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昊拿出钱夹。
还没等他动,另一边的车门已经被人拽了开来。一个抢匪嚣张地抢过他手里的钱夹,"还有吗?!"
"钱你拿走,证件留下。"商昊冷静道。
"哟,小子还挺拽,"车头那边的抢匪一步三颠地走了过来。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商昊身上时,梁大龙一脚踹上了顶着他腰的绑匪,对方吃痛,刀子顺手收了回去。
"妈的,别让他跑了!"围到商昊那边的两个抢匪一看梁大龙发了威,全都朝着他冲了上去。
暗夜里,梁大龙以一敌三,没一会儿就挂了彩。
商昊心说你个笨蛋,不知道什么叫花钱消灾吗?不过眼下不是争辩的时候,眼看着三个人和梁大龙打,商昊一边拨110一边冲入战圈。
就在这时,一个抢匪被梁大龙打急了眼,趁梁大龙背对着他时,挥舞着刀子就冲了上去。
"大龙!"商昊挂掉电话,转眼就看到了让自己心神俱裂的一幕。
"不!"完全没意识了,他一个箭步扑向梁大龙,随即就感觉到了刀子扎进体内的冰凉钝感。
"啥?"激战正酣,梁大龙慢半拍地回过头。
没有人,只有一只温热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慢慢的往下滑。
"商昊?"梁大龙的背脊窜起一阵恶寒,他突然有点不敢想自己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走!"意识到闯了大祸,抢匪甲大声喝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警笛的呼啸声已经近在咫尺。
"商昊!"那只手从肩头滑落到腰间,梁大龙僵硬地转过头。
商昊已经半跪在地上,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梁大龙急吼吼地蹲在他身边,手扶着他的肩膀。
商昊摇摇头。
警车的车灯近了,梁大龙已经能看清商昊脸上的冷汗,还有……
伴着鲜血,插在他腰间的那把刀。
第七十一章
"我说你说话能说清楚点不?老子还以为你挂了呢!"陈诚没好气地拽开陪床的椅子坐下。
"唔……"梁大龙躺在床上,一脸青紫。
"你说啥?"陈诚抠抠耳朵,凑近他。
"商昊……"因为有轻微脑震荡,所以梁大龙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手术中。"陈诚耸了耸肩。
梁大龙的眼神暗淡下来,"唉……"
"我说你振作点成不?"他还以为是梁大龙被人捅了呢!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把伙伴们都招呼上,急忙火燎地就奔来了医院。
结果呢,被捅的居然是大龙的前任"姘头"。
"要你管!"梁大龙难得闹起了脾气,"你去……"
正说着,门开了,李牧进来了。
"你躺着吧,"李牧一把按住他肩膀,"我去问过了,手术很顺利,姓商的死不了!"
"哦。"梁大龙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那边……"
"不用你操心,"李牧为他掖掖被角,"他家属在外面等着呢,我让夏非在那边探听情况。"
梁大龙比了比手势,表示自己明白了。
"你在这边盯着,我换富贵过来。"李牧对陈诚嘱咐两句,转身又出去了。
手术室外
丁娜和夏非相对而坐,女人明艳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您放心吧,医生说没伤到要害。"夏非安慰道。
"你是谁?"大过年的,因为急救被送来做手术的只有商昊这一台,所以夏非很容易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可是丁娜没见过他,眼神里满是防备。
"我是……"夏非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自己是她老公的"男朋友"的朋友。
"商昊的相好?"丁娜冷笑。
"不是,不是!"夏非赶忙摇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你怎么说话呢?"张忠犬赶忙站出来宣示主权。
"怎么?"丁娜终于有空看他们俩了,同类的直觉让她很轻易地辨别出眼前这两人的奸情。
被这女人犀利的目光一扫,夏张二人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一对?"丁娜没好气道。
夏非僵硬地点点头。
"奇迹啊,商昊这么滥交还能认识像你们这么纯洁的人物。"丁娜双手抱胸道。
"你……你……"夏张二人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了。
"我怎么知道?"丁娜撇唇笑道:"我们夫妻之间可没有秘密。"
"那您知道梁大龙吗?"夏非小心翼翼道。
"当然,"丁娜朝手术室努努嘴,"那可真是是人物,能让我老公心甘情愿躺里面去。"
听了她的话,夏非嗓子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这女人明艳动人,气质也很高贵,可看她的意思,似乎对商昊和梁大龙的关系毫不在意。
话要怎么接下去?夏非和张富贵面面相觑。
正尴尬间,手术室的门开了。
商昊被推了出来。
"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丁娜赶忙抢过去问。
"没伤到要害,今晚先在加护病房观察一晚,没事的话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拉下口罩,疲惫道。
"谢谢您!"丁娜急忙跟着推车往前走。
夏非也跟了上去。
"你们跟来干嘛?"等商昊进了加护病房,丁娜才发现了他们。
"你一个人总是照顾不来,我们和你换手。"夏非和张富贵陪着她坐着,因为有护理夏父的经验,所以他们都没有着慌。
丁娜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人对她而言都算陌生人,但是莫名地,心里就存了几分信任。商昊受伤的事还没给家里说,她打算等天亮了再禀告,毕竟商昊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怎么样了?"李牧也赶了过来。
"进加护病房了,医生说明天就没事了。"夏非指指玻璃窗里的人影。
"那就好。"李牧道:"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大龙?"
"刚来时看过了,大龙他没事,明天就活蹦乱跳了。"夏非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没跟他家里说吧?"
"没。"李牧摇摇头,"别让叔叔他们担心了。"
说完,他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对丁娜道:"我们都是大龙的朋友,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做吧。"
"你们……"丁娜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这家伙这次眼光还不错。"
李牧看了看她疲惫的神色,道:"先休息一会儿吧。"
半夜里,陈诚出去弄了两包吃的。
丁娜已经缓过劲来,身上还披着陈诚从车里抱出来的毯子。
"热咖啡,来一罐?"陈诚递给她。
丁娜没客气,接过纸杯深深吸了口气。
"大龙怎么样了?"李牧问道。
"睡着了,跟猪似的。"陈诚一边给大家发食物,一边笑道。
"这小子!"李牧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嘿,我说你怎么买的东西?这面包都放了几天了?"
"知足吧你!"陈诚斜他一眼,也拆开一袋面包啃了起来。"这东西还是我求着人家卖给我的,比平时贵了一倍多!"
"快过年了,大多店家都关门了,别挑了。"夏非拆开饼干慢慢吃。
张富贵把热牛奶的盖子掀开,给他吹凉。
"我说大冬天的你俩别这么肉麻成不?"陈诚看张富贵小心翼翼伺候夏非的那副奴才样,忍不住眼红起来。
"行了你,"李牧踹他一脚,"人碍你什么事了?"
"我……"陈诚不平地灌了口咖啡,"哎,哎……好烫!"
滑稽的动作逗得几个人都笑出了声。
丁娜看着和乐融融的几个人,终于确认商昊这次的恋爱对象是个正经人。想要了解一个男人,就要看他的朋友。
梁大龙这几个朋友,看起来真不错。
"梁大龙还睡着?"丁娜开口问道。
"唔……"陈诚咽下嘴里的面包,道:"那家伙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的,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吧。"深夜里的医院,对亏身边这几个年轻人带给自己深浓的温暖,丁娜放下手里的纸杯,站了起来。
有些话,也确实该和梁大龙聊一聊了。
"你说啥?"梁大龙是在天快亮时醒过来的,刚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了商昊那美丽动人的老婆。不过让他惊讶的不是对方在他的床前,而是对方嘴里吐出的那句话。"你说你对商昊没感情?"
梁大龙摆明了不信!没感情能在他们入院的第一时间赶过来啊,没感情能守在医院一宿都没离开?
"我是拉拉。"丁娜淡漠道。
"拉拉是啥?"梁大龙傻道。
"你连拉拉都不知道?"丁娜诧异了,"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
梁大龙摆出一副你少侮辱我的神态,"就男人喜欢男人呗!"
"拉拉就是爱女人的女人。"见他智商实在不高,丁娜也选择了用大俗话解释。
"啥?"梁大龙惊呆了,"女人还能喜欢女人?那你和姓商的……"
丁娜几乎要扶额长叹了,刚才还夸商昊这次眼光不错呢,怎么转眼对方就自己泄了底。她眯眼仔细打量梁大龙,难道是自己搞错了?商昊对他其实没那么深的感情?
可是不对啊,从她回国"抓奸"起,商昊的脸色就没好过,后来商昊去陈家庄找梁大龙解释她也知情,就是因为商昊从没对任何"伴儿"低过头她才记住了梁大龙,而且在商场里遇见后,商昊还打发自己打车回家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去找谁了!
这不,商昊出去没多久就因为保护梁大龙而进了医院,事情都到了这份上,傻子也看出商昊的心意来了!
可她真没想到,这个叫梁大龙的家伙,真是一条脑子里灌了水泥的笨蛋龙!
或者……丁娜摸摸下巴,思忖道:难道商昊就是看上了他的傻气?
可能吗?那个事事要求完美的伪君子会喜欢这种真性情的粗人?该不会商昊的脑袋也灌了水泥了吧?
"喂,你看什么看?"被人用研究小白鼠一样的目光扫视,梁大龙不自在道。
"看你两眼还会少块肉啊!"丁娜哼道:"我就是来跟你说我和商昊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而且过完年我就回美国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老子不稀罕!"梁大龙硬气地撇过头。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丁娜也来气了,"商昊为了你都进了加护病房了,你这是对待情人的态度吗?"
"情人?"梁大龙几乎要嗤之以鼻了。"老子和他可不是那种关系!"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丁娜双手环胸,居高临下道:"天亮了,吃过早饭我就要通知公公婆婆过来,你还有探视的时间。"
梁大龙翻身向里,留给丁娜一个撅着屁股的背影。
丁娜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商昊醒来时,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
"你醒了?"丁娜眼里布满红丝,低声道。
"嗯。"商昊点点头,因为是后腰受伤的缘故,所以他是趴卧的。
"口渴吗?"丁娜端着插了吸管的杯子送了过来。
商昊摇摇头,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别看了,那家伙简直油盐不进!"丁娜没好气道。
商昊眼里闪过失望,嘴角勉强勾了勾。
正说着,门被人推了开来,梁大龙青紫着一张脸靠在了门框上。
"说谁呢你?"梁大龙勉强保住自己高高在上的气势,大声道:"我梁大龙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吗?"
"哼!"丁娜白了他一眼。
梁大龙决定不和女流之辈一般见识,他扶着墙一摇一晃走到了商昊的床边。
丁娜不情不愿地给他让出了位置,拿过毛巾进了卫生间。
"咳,"梁大龙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坐下,"你这个……"
"嗯?"商昊瞪他一眼,似乎在责备他没在第一时间照顾自己。
"死不了哈?"他娘的梁大龙你在说什么啊!梁大龙暗骂自己,可是大脑没管住嘴,刺人的话像只利箭一样刺了出来。
"托你的福……"商昊嗓音沙哑道。
"咳,那个……"梁大龙不自在地挠挠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说你要是不停车不就没这事了吗?"
要不是自己有伤在身,商昊简直想一脚把这忘恩负义的混蛋给踹出去!到底是谁要在中途下车的?要不是你梁大龙半路闹脾气,他们能赶上这一出吗?
感觉到商昊的愤怒,梁大龙干笑两声,道:"得,你也别气了,那几个小子都被抓起来了,你看现在的警察就是迅速……"
话还没说完,就被商昊打着点滴的手戳了一下。
老子不是听你汇报案情的!商昊瞪眼。
"呃,那啥……"梁大龙往卫生间里瞄了瞄,见丁娜还在心无旁骛的洗毛巾,胆子终于大了那么一眯眯,伸手握住了商昊的手。
商昊抬眼看他,眼里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些。
梁大龙偷偷摸摸和他拉着手,背后几步远,就是人家的正牌老婆,这么一想,梁大龙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第七十二章
大年夜,梁大龙是在医院里过的。
不管他多么不愿意,毕竟"救命恩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于情于理他都得陪着。
一听到儿子出了事,商家父母,梁家父母都火速赶到了医院,一见儿子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商家父母心疼得不行。想要抱怨几句吧,儿子还是做好事做的,怎么着也不能说半路救人不对。
可是不埋怨几句,看着自己儿子病恹恹的样子,谁家父母不心疼啊!
梁大龙的父母一见人家脸色不对,立即拉着自家儿子给人道谢来了。不仅把商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让自己儿子向人家"英雄"好好学习。
梁大龙呕得都快吐出来了,但是当着两家父母的面,半句忤逆的话他也不敢说。真是的,要不是姓商的非得拉他上车,他们还遇不到这事呢!再说了,明明是他下车和人家争斗的,要是姓商的老老实实坐车里,兴许还没这幺蛾子事呢!现在可好,他成了人见人怨的惹事精,姓商的倒成了见义勇为的大英雄!
靠他奶奶的!梁大龙瞪了侧躺在床上的商昊一眼,幸好那天天黑抢匪们没看到他们车里做啥,要不然让劫道地这么一宣扬,别说英雄了,直接变成人人追打的狗熊吧!
"瞅什么呢?大龙弟弟?"察觉到梁大龙眼光不善,商昊勾唇笑笑。
"去你娘的淡!"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梁大龙更怒了。就说姓商的这人奸诈,硬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不说,竟然还把他爹娘给迷惑了!
一想到老娘硬拽着自己要认商昊当干哥的情景,梁大龙简直想一口鲜血喷到商昊脸上。要不要脸!啊?妈的我娘说让我认你就答应,你他奶奶怎么不管老子叫爷爷!
"阿姨叫我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嘴,"商昊轻笑,"老这么口吐脏字可不文明。"
"文明你个头!"梁大龙郁闷了,转头不看他。
商昊也不管他,开了电视看。
电视里在播春节特别节目,有小品有相声,很热闹。
播到搞笑处,商昊也不禁笑了出来。"哎哟……"
"哼!"梁大龙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是因为笑而扯动了伤口,不禁转身掀开他的棉被查看伤口。
商昊的眼光顺着他的手指下移,看到他关心的面容不禁有些动容。
"笑屁笑!"伤口没啥问题,梁大龙转头就要看电视。
只一眨眼间,商昊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干嘛?"梁大龙粗声粗气道。
"不干嘛。"握着继续看电视。
梁大龙坐在床沿,手被商昊握着,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要说打要说骂他梁大龙从来不带含糊的,可是骤然来这么一下温情时刻,粗糙惯了心里就像钻进了一群蚂蚁,让他全身发痒,坐立难安。
"哟,看电视呢?"正在做心里斗争,丁娜就推门就进来了。
"嗯。"梁大龙不自在地哼了一声,手快速地从商昊的爪子下缩了回来。
丁娜抬眼看看,扑哧就乐了。"你们继续,当我没看见。"
喂!你是不是人家老婆!梁大龙一张老脸窘得通红,他站起身,盯着丁娜,欲言又止。
"今天感觉怎么样?"丁娜将保温桶放到柜子上,笑着俯身问道。
"还成。"商昊恹恹地点点头。
"我说老公,我是你老婆,你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这么区别对待?"丁娜意有所指地看看梁大龙。
梁大龙�了。"我们可没有……"
"都我们了,还没有?"丁娜娇美的唇形缓缓吐出这句问话,梁大龙更�了。
"别逗他了。"商昊低笑着摇头。
"心疼了?"丁娜坐到他身边,掀开棉被看了看伤口,看到愈合情况不错,也就放心了。
梁大龙看着他们两口子和和美美的样子,越看越觉得他们之间不是没感情的。可是有感情怎么还会默许自己的存在呢?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龙弟弟,喝汤!"丁娜拧开保温桶,倒出两碗老母鸡汤。
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梁大龙不禁深吸两口气。"好香!"
"是吧?"丁娜得意地笑笑,道:"我婆婆炖了一宿呢,快,再吃点肉!"
浓汤大多给了商昊,梁大龙不客气地吃了两碗肉。
丁娜看着他们喝了汤,又笑眯眯地看着梁大龙把肉吃个精光,这才又坐下来。
"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最多一个星期你就能出院了。"
"嗯。"商昊点点头。
"你快点好起来吧。"丁娜轻柔地给商昊拨了拨头发。
梁大龙看着他俩互动,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吃多了,老想反胃。
"你是着急要走吧?"结婚几年,商昊还不知道她的想法。
"你知道就好,干嘛掀我老底?"丁娜嗔道。
"那边等不及了?"一定是丁娜的老相好在催了。
"是啊,"丁娜撇撇嘴,脸上是说不出的甜蜜。"杰西卡说我要是下个星期不回去,她就冲过来找你谈判!"
商昊耸肩,"随便。"
两个人说的话梁大龙都听不太懂,只是看着两人腻在床上喁喁细语,让梁大龙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去买包烟。"不管自己的街口有多突兀,梁大龙转身出去了。
丁娜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笑道:"你确定就是他了?"
商昊摇头。"不确定。"
就算和丁娜是名义上的夫妻,私下互动也很好,但是也没必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心情。
"算了,懒得管你的闲事。"丁娜笑道:"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像梁大龙这样单纯的人已经不多了。"
商昊只是笑,没再说话。
等丁娜走了,梁大龙晃晃悠悠又进来了。
"烟呢?"商昊问道。
"医院不让抽烟。"梁大龙郁闷道。
其实他哪里是去买烟了,就是单纯地回避了下。
商昊看了他一眼,道:"丁娜下星期回美国。"
"哦。"梁大龙挑了窗边的空床坐下,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女人的香水味,直觉的他不想靠近商昊。
"那个,"商昊皱了皱眉,似乎对他如此疏远有些不满。
"那什么?"梁大龙踢着两只脚,满不在乎道。
"你要是愿意住我家……"
"我不愿意。"
"你还没闹够?"商昊皱眉道。
"我没闹。"梁大龙将头撇到一边。
"梁大龙,我为你做得够多了!"
"老子没求着你!"
"那你想怎么样?"商昊冷声道。
"不想怎么样。"
"丁娜不介意我们的关系。"
"可老子介意。"梁大龙抬高下巴,眼睛瞅着房顶。不可否认,在商昊为他挡刀子的那一刹那,他是感动的。但是感动不能当饭吃,两个男人在一起,要面对的太多。
首先,就是要公平。曾经他也想过,既然姓商的对自己是真心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也没什么。可当他向李牧征求意见时,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却狠狠踹了自己一脚!
你这样的行为与小三有什么区别?李牧怒道。可他老婆根本就不在意啊!梁大龙辩解道。他老婆是不在意,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和他感情不在了,他还有个名义上的家庭,可你有什么?!
我……
你也去找个拉拉结婚?李牧嗤之以鼻。
我……
"想什么呢?"商昊皱眉道。
"如果我以后要结婚呢?"梁大龙思忖半晌,问道。
"你结婚干什么?"商昊的表情难看了。
"就兴你结婚,我就不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商昊缓声道:"你和女人结婚有什么意思?"
"你不也结了吗?"
"丁娜是拉拉。"
"可是结婚了就是结婚了,这是受法律保护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
"难道……"商昊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不会想让我离婚吧?"
"我没说!"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梁大龙气冲冲出了医院,再没去看过商昊。
"你这孩子闹什么脾气?"梁大龙他娘见他不在医院陪床,老赖在家里,不禁催促道。
"我没闹脾气!"梁大龙裹着被子,面朝里。
"你……你说人家商昊多好的一个人,不仅救了你,还念叨着以后会照顾你的生意。"梁母坐到床边哄道:"他商家是什么门第,你攀上了这层关系,以后去哪个局办事不顺当呢?"
"他家门第高,咱小门小户的攀不起!"
"人家不是认你当干弟弟了吗?"梁母拍拍儿子的被子,道:"退一万步说,人家也是救了咱的命,理所应当咱得去照顾人家不是?"
"我给他掏钱请护工了!"梁大龙闷声道。
"外人哪有自家人伺候的实在。"
自家人?梁大龙差点一口气把自己憋死。老太太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还自家人,要是真让她知道了他和商昊是怎么个自家法,估计得把他俩一起捆了浸猪笼!
"您别管那么多事了,还有他老婆呢!"
"你还别说,"梁母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当官的人家选得媳妇也出挑,看人家小商媳妇真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对了,听说人家学历也高,还是美国啥学校的博士来着?"
对,估计是啥研究女人爱女人的博士来着,梁大龙腹诽道。
"前几天还有人说给你介绍个对象呢,就是为小商住院的事给耽搁了。"梁母叹了口气,道:"反正咱也不急,过了秋天再说这事吧。"
"别介!"梁大龙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我见!"
"吓我一跳!"被儿子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梁母捏儿子一把,嗔怪道:"年前不是还嫌我多事吗?怎么这会儿就着急了?"
梁大龙脸一僵,干笑道:"那时候没觉悟不是。"
"成,我赶紧跟王媒婆说一声,过两天就有信了。"
"嗯。"梁大龙点点头。
"不过咱可说好了,不许到时候变卦。"梁母对儿子的信用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保证不变。"
第七十三章
虽然梁大龙对他娘千保证万保证,但是到了真要见面的那一天,一尾活龙立马就蔫了。
"李牧哎,好兄弟,你救救我!"梁大龙一边偷看他娘的脸色,一边跟李牧求救。
"怎么了?"李牧好笑道。
"我今天得……相个对象。"最后几个字像掐着梁大龙的脖子说出来的,非常含糊。
李牧当时就愣了,过了三秒钟反应过来,道:"大年下的,你这是去祸害哪家黄花闺女啊?"
"这不是一时失言吗?"看着他娘到院子去迎媒婆,梁大龙心慌了。
"那有什么,"李牧不以为然道:"见个面又不是非得成,你就走个过场不完了吗?"
"我……我不敢。"
"德行!"李牧哧道:"是不是个男人,这点破事都摆不平?"
"男人我是,但是这事咱没干过啊!"
"你还想怎么'干'啊?"李牧扑哧一乐,干字特意加了重音。
"兄弟,好兄弟,你陪我走一躺,啊?"
"去你妈的,"李牧轻骂,"万一人家相上我了怎么办?"
"那敢情好!"梁大龙笑开了眼,"要看上你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李牧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得应了下来。
梁大龙不敢跟他娘说找了李牧做陪客的事,好说歹说把他娘劝了回去,自己领着媒婆出了门。
李牧开着车等在街口,等梁大龙和媒婆上了车,才笑嘻嘻道:"今天咱去哪儿?"
王媒婆一见李牧就笑了,这李家的孩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家底丰厚不说,自己的小买卖也做得有声有色。这条件,在村里也是上等人物了,如果能给他也说个媒……
梁大龙一见王媒婆笑到脸上开花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也不说破,只是问道:"王婶,您得指路啊。"
"哦,"王媒婆回过神,笑道:"李牧也跟着一起去啊?咱得去城里。"
"我给你们当司机。"李牧笑了笑,排档起步。
车子一路飞驰,二十分钟就进了市。李牧问他们和姑娘约在哪儿了,王媒婆拿出手机,笨拙地按了几个号,等电话通了之后,才嗯嗯唔唔了几声。
"有信了?"李牧回头道。
"约在星月咖啡馆。"王媒婆笑道:"这年头,年轻人的思想就是开放,王婶我还没进过咖啡馆呢,借你们的光咱也开一回洋荤。"
梁大龙一听约在咖啡馆,心里一激灵。本来就没想着成,这星月咖啡馆可是小城里最高档的小资场所,得花多少冤枉钱啊。
见他脸色有变,王媒婆不禁皱了皱眉,道:"大龙,你去过咖啡馆没?到时候可别露怯。"
梁大龙咬牙点头,心说咖啡馆他是没怎么去过,可是拜商昊那个伪小资所赐,咖啡他还是能品上两口的。关键是――那地方咖啡很贵喂!早知道拎两罐雀巢来好了。
李牧看他们眉来眼去,心里更是可乐。方向盘一转,把车利落地停在咖啡馆前面的停车场。"两位,到了。"
王媒婆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下了车。
梁大龙苦着脸跟着,心说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就这么开始了?
"大龙,"进门前,王媒婆脚步顿了下,神经兮兮地凑到梁大龙耳边。"你带够钱了吗?"
梁大龙差点被她神秘兮兮的语气吓个跟头,他嘴角抽了抽,干笑道:"大约是够了。"
说完还冲走在后边的李牧使了个眼色。
李牧轻咳一声,堵住冲到嘴边的笑意。
咖啡馆里很安静。
刚过了年没过久,生意很清淡。
王媒婆第一次进咖啡馆,见里面装修的典雅又豪华,眼睛像是不够看的,四下乱转。
"婶儿。"梁大龙拉拉她,心说正事还没开始呢,到底是谁压不住场啊。
"咳。"王媒婆定下心神,努力使自己的脚步像店里播放的轻音乐一样优雅,只是那步子一迈开,怎么看怎么像蜜蜂在跳八字舞。
梁大龙脸都快黑了,心说您老就别在这卖骚了,赶紧入正题吧!
两人走到约好的座位,柔软的大沙发里已经坐了个面貌清秀的姑娘。
看到他们,姑娘礼貌地站了起来。
梁大龙正眼看去,发现这次好像,真的,貌似捡到宝了。
姑娘长相清秀,身材不算很高,但是很匀称。见到他们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站在那里,未语先笑。
梁大龙心里一荡,咧出一个傻笑。
李牧走在他们后边,看到梁大龙的表现,硬憋着没笑出来。
"是小惠姑娘吧?"王媒婆一见双方的表现,直觉有门。等双方一坐下来,急忙热情地招呼道。
"嗯。"姑娘应了一声,笑了笑。
梁大龙呵呵一笑,道:"我是梁大龙。"
"这就算认识了,就叫小惠大龙吧。"王媒婆道。
姑娘点了点头,目光在梁大龙脸上停顿了两秒,又好奇地看向旁边的李牧。"这位……?"
李牧眉眼弯了弯,一屁股把梁大龙挤到了一边。"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李牧。"
哎?这怎么回事?王媒婆心道不好,难道这李牧也看上了小惠姑娘?
被李牧一挤,梁大龙不高兴了,偷偷跟李牧咬耳朵道:"今天的主角是我。"
谁知李牧根本不踩他,抬手招来服务生,对着小惠笑道:"小惠是吧?看看喝点什么?"
耶?梁大龙傻眼,这到底是谁相亲来着?
"你给我边去!"梁大龙捅捅李牧的腰眼,虽然他刚才被美色迷了下眼,但是也并没有想和姑娘怎么样的意思,李牧就算想追人家,也得先让自己把这茬儿给平淌了才行啊!
"你先等等。"李牧伺候着姑娘点了饮料,又给做主给梁大龙和王媒婆张罗了喝的,才冲着姑娘一笑,道:"你们聊,我坐旁边。"
说完,到他们旁边的卡位坐着去了,只是眼睛像勾魂一样老往姑娘身上瞟。
梁大龙瞪好友一眼,又看看姑娘明显倾向于李牧的目光,心里哀叹道:好你个李牧,有你这么给老子塌台的嘛!
王媒婆给他们介绍完,就让两人先聊一下,自己去研究那八十一杯的咖啡怎么好喝来了。
王媒婆不说话了,梁大龙就尴尬了,明知道双方都没意思,还这么干耗着,简直是浪费他人的生命啊!可是咖啡刚送上来,也不能当时就说走,他屁股不自在地挪动着,想要说上几句客气话。
结果,他刚张嘴还没出声呢,他的好兄弟李牧同志就冒出一句话,差点让他把咖啡泼姑娘脸上。
"大龙,你痔疮又犯了?"
梁大龙恶狠狠转头,那目光热烈的要把李牧烧出个窟窿。
姑娘掩唇轻笑,水灵的双眼偷偷往梁大龙的屁股上瞄。
"不是,我不是……"梁大龙下意识捂了捂屁股,却不知这个举动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呃,这挺正常的。"姑娘安慰道。
梁大龙窘得脸都红了,心说老子真没痔疮,可这事也不能当场脱了裤子让人查验啊!
两个人都一�一�地互望,梁大龙心里念叨了八百次不该带李牧来了。
正尴尬时,就听见咖啡馆门上的铃铛响了。
按说平时梁大龙是不会注意到如此细微的声响的,可是当时的场面太尴尬了,他耳朵几乎都竖了起来。
李牧转头看了看,咦了一声。
"咋了?"梁大龙转头看李牧,发觉李牧的眼神有点怪异。
"咳,没什么。"李牧收回目光,笑了笑。
他这种欲盖弥彰的举动,勾起了梁大龙的好奇心,顺着李牧刚才的眼光看过去,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女人身影。
丁娜?!梁大龙瞠目,这都能碰上。
想要把脑袋所进来已经来不及了,丁娜的目光已经随着他的注视转了过来。似乎也很惊讶看到他,丁娜没有迟疑,踩着高跟长靴咔咔走了过来。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炸的梁大龙头皮发麻,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相个亲还能碰上前任姘头的老婆!
"大龙?"丁娜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优雅的熟女气息立即把对面不施脂粉的小姑娘给比了下去。
"真巧啊。"梁大龙瞅着丁娜红艳的嘴唇,心说你老公还在医院里哼唧呢,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是来爬哪道墙啊!
"在这干嘛呢?"丁娜眼风一扫,就看明白了这伙人在干啥,想到刚出院回家的商昊,再看看一脸红晕的梁大龙,心里可就有点不高兴了。
"没干嘛。"凭什么老子得跟你汇报啊!
"商昊今天出院了。"丁娜拍了拍他的肩膀,暧昧的挤了挤眼,道:"你知道吧?嗯?"
梁大龙这几天没出现,商昊那一张俊脸拉得比马脸都长,丁娜明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寻思着这毕竟是商昊和梁大龙的私事,怎么着也不能让她这个正房来找梁小三来说情吧?
所以,虽然商昊心情抑郁,她也没插手。
可是眼看着梁大龙连亲都相上了,再不采取点措施,商昊非得错失唯一能让他收心的人了!想到此,丁娜决定厚道点,通知一下在家里修养的"老公"好了。
不然,等到某人呕到内出血,这事就更难收场了。
想到此,丁娜冲着大家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朋友来了,你们慢用。"
瞅着丁娜婀娜的背影,梁大龙郁闷了。
什么叫商昊出院了,你知道吧?那眼神,仿佛在暗示他什么似的。出院就出院呗,关老子啥事!难道还想老子提着礼物去慰问不成?
眼看着梁大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媒婆有点坐不住了。这个梁大龙是不是在城里有啥相好啊?看刚才那女人,论模样气质简直就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要是梁大龙的相好是这等人,那这次相亲也就没指望了。
这么想着,王媒婆伸手捅捅梁大龙。
可梁大龙的心神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净看着窗外发呆。
这可怎么办呢?王媒婆冲着对面的小惠姑娘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小惠姑娘,这咖啡好喝吧?"
小惠看着王媒婆跟前那杯几乎兑成牛奶的咖啡,不自在的笑笑。
"两位,还要喝点什么吗?"李牧一看刚才那情形就明白今天这事要乱套,他端着咖啡从隔壁卡位走过来,一脚踢开梁大龙,自己坐进小惠对面的位置。"这里的栗子蛋糕挺不错的,要不要试试?"
小惠看看梁大龙,发现对方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又看看一表人才的李牧,这个人的眼神要真诚多了,不自觉就点了头。
李牧招招手,服务生走了过来。
点了栗子蛋糕,又为王媒婆要了一份小点心,李牧直接把心不在焉地梁大龙拖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自己回身和小惠聊了起来。
王媒婆一边飞快地把点心塞进嘴里,一边暗暗打量眼前的形势。心说今天这媒人钱也不知能跟谁赚了,还是先把这顿点心塞肚子里再说吧。
"李牧啊,婶儿还有点事,你们自己聊吧啊!"吃完点心,又端起搅得一塌糊涂的咖啡喝了口,王媒婆决定开溜。
"您去哪儿?"李牧客气道:"我送您。"
"不用了,我去一个老姐妹那儿,走路就到。"王媒婆抹抹嘴,悄声对李牧道:"和人家好好聊,要是成了别忘了婶子我的好处。"
李牧嘴角抽了抽,僵硬道:"成,我记着呢。"
还没等王媒婆走出咖啡馆,梁大龙的手机就狂叫起来。
一看屏幕,梁大龙愣了愣,求助的目光瞅向李牧。
"怎么了?"李牧问道。
"他,他……"梁大龙指指手机。
李牧抚额,自己也是大脑进水了,刚一看到丁娜就该想到她会通知谁。"得,自己的事自己摆平。"
"兄弟……"梁大龙揪李牧的衣角。
"今天兄弟有要紧事,恕不奉陪。"说完,坐到小惠对面继续聊天。
梁大龙苦恼地看着手机,决定置之不理。
可他不理,不代表对方会放弃,铃声刚断,新的电话打进来,噪音继续。
没一会儿,半个咖啡馆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梁大龙身上。
李牧瞅了瞅他,道:"关机行不?"
梁大龙乖乖关了手机。
关机的成效很明显,五分钟后,商昊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门前。
看着一脸兴师问罪的商昊,梁大龙傻了。
第七十四章
因为有伤在身的关系,商昊走路走得很慢。
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他迫人的气势,梁大龙瞅着他越走越近,身体不自觉的缩了缩。可是当身体贴到椅背上思绪又转回来了,不对啊!他又没做错什么,干嘛心虚啊!
这么想着,梁大龙的腰板又挺了起来。
商昊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墨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脸上隐现怒气。
"咳,"梁大龙轻咳一声,不自在道:"挺巧的啊?"
商昊脸上的怒气更烈了。"心情不错?"
"啊?"
"还有闲情逸致出来喝咖啡?"
梁大龙摸摸鼻子,道:"就许你享受资本主义小生活?老子喝杯咖啡碍着谁了?"
"和谁?"商昊盯着他,声音低沉道。
"管得着吗你?"梁大龙双手一摊,得瑟道:"和谁喝咖啡是我的自由,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哥。"商昊的身体晃了下,手悄悄抚了上后腰。
梁大龙眼光一扫就知道此人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了,他心说逞什么能啊,刚出院就好好在家休息呗!不过嘴巴上还是不服输道:"你姓商,我姓梁,请问咱家啥时候和你扯上关系了?"
商昊皱了皱眉,似乎伤口又开始疼了,他深吸口气,扶着桌子缓缓在梁大龙身边落座。
"喂!干嘛你?"对方身体的挤过来,�得梁大龙手快没地方放了。
"不是说关系吗?要不要证明给他们看?"商昊皮笑肉不笑道。
"你他娘的要不要脸!"一听对方这不要脸的威胁,梁大龙脸都绿了。他心虚地往李牧他们那边看了看,见小惠和李牧正探头往这边看。
梁大龙尴尬地朝他们挥挥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怎么?"商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李牧对面的清秀姑娘。阴鸷的目光狠狠剜了姑娘一眼,把小惠吓得瑟缩了下。
"别把人小姑娘吓着了!"梁大龙一把拍上他大腿,歉意地朝小惠傻笑。
"心疼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商昊一把抓住梁大龙拍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暧昧地在人手心里挑逗。"要不要我过去和她说两句?"
"说你娘个屁!"梁大龙一边保持笑容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人家可是个好姑娘!"而且看样子,李牧对人家的野心可是大大滴!
"你再往那边看一眼,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梁大龙气得瞪眼,可是商昊墨黑的眼睛里透露出的讯息显示他不是在开玩笑。娘的,这叫什么事啊!他一个单身五好青年连相个亲都不成了?梁大龙在商昊耳边咬牙切齿道:"这是老子的私事!"
"你可以试试!"
"你他娘的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梁大龙怒道:"你媳妇儿就在这屋里呢,老子连相个亲都不成了?"
"你这是欲擒故纵?"商昊冷笑,"我不吃这套,你可以省省了。"
"省你妈个屁!"梁大龙一把甩开他的手,沉声道:"老子是认真的!"
"你说什么?"商昊的脸色急变,手指直指小惠,惊道:"你真要和这女人……?"
"你小声点!"梁大龙急忙拉下他的手,掩饰性地朝小惠笑笑,一转脸又黑了,冲着商昊道:"你还嫌我脸丢得不够大?"
"你再敢冲她笑一下,你看我怎么让你丢脸!"
"你……"梁大龙气结,第一次觉得商昊比他还不要脸,这事可怎么摆平呢?
看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李牧站了起来,道:"大龙,快中午了,我先替你送小惠回家吧。"
小惠眨了眨眼,好像不太明白李牧的话,明明和她聊得投机的是李牧不是吗?不过局外人如她也看出梁大龙那边状况不太对,那个后来的英俊男人像个讨债的一样,一进来就狠狠地盯着梁大龙,像是不说清楚不罢休一样。
如此一来,本来就对梁大龙无感的她,对此人的印象就更差了。
"唔,好啊!"梁大龙感激地朝李牧笑笑,又转头对小惠道:"今儿真是对不起了,改天一起吃饭!"
他那意思是小惠要是能和李牧发展,这顿饭是一定要吃的。但是在这个场合,这句话一说出来,立时让小惠和商昊的脸色变了变。
小惠想的很简单,既然和梁大龙没戏,那么以后就没见面的必要了。可临走听到梁大龙的"邀约",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但是当着另外两个人,拒绝的话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只能含糊了应了声就跟着李牧走了。
等李牧和小惠一出门,商昊的手立即掐住了梁大龙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梁大龙看着玻璃窗外,李牧和小惠并肩而行的画面,觉得俩人还是挺般配的。
"看着我!"商昊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你有什么好看的?"梁大龙眼睛还粘在窗外,看人李牧运气多好,唉!
"梁大龙!"商昊的声音大了起来,这一嗓子,把半个咖啡馆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老公!"丁娜也被他的嗓音吓住了,抬起头一看,两个大男人还站在卡座间拉拉扯扯,边上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她心道不好,小城不大,真要让人传出什么闲话就麻烦了。想到此,立即中止了和友人的谈话,风姿婀娜地走了过来。
"老公……"柔柔的嗓音平复了刚刚引起的骚动,丁娜声音比平时要大些,足够旁边的人能听清楚。"你和小弟吵什么呢!不就过年输了两把钱嘛,自家兄弟在这里吵也不怕人笑话!"
商昊微赧地低下了头,似乎在反省。
"我们……"梁大龙还想辩解,却被丁娜使了个眼色,只得愤愤闭了嘴。
"行了你们俩,"丁娜笑道:"要吵回家吵去!今儿我有聚会,先不回去了。"
这句话的暗示很明显,商昊点点头,一把拉过梁大龙。"跟我回去!"
"我不!"这两口子什么意思?合着伙给自己下套?
"别闹了!"商昊一手拽着他,一手扶着腰。"你还想害我进医院?"
"是啊,小弟,快跟你哥回家吧!"丁娜笑得灿烂,暗中绊了梁大龙一脚。
商昊一拽,丁娜一绊,梁大龙往前踉跄了下,外人看来就是一个闹脾气的弟弟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哥走了。
等两人终于拉拉扯扯出了门,丁娜才偷偷松了口气。
靠!这打掩护的工作真不是人做的!
出了门,两个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商昊要带梁大龙回他家,梁大龙死活不干。
"你到底闹什么?"商昊有些气力不济,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没闹!"一想到那屋里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梁大龙觉得自己真迈不出脚去。
"那你要去哪里?"
"到我店里?"梁大龙揉揉鼻子。
"我需要休息。"商昊扶着腰,难得对梁大龙示弱。"要闹等我病好了再闹。"
梁大龙一愣,发现商昊脸色确实不是以前那种通透的白净,而是病弱的苍白。他心软了,暗骂一声操,不情不愿的扶住了商昊。
两个人打了车,沉默地到了商家。
踏上楼梯,梁大龙的心跳噗噗地快了起来。这间房子真是有日子没来了,自从被丁娜"捉奸在床"后,他就再也没脸来这里。
商昊没心情顾及他的想法,门一开,整个人就朝沙发上歪了下去。
"哎!你慢点!"梁大龙一把扶住他,咕哝道:"都成这样了还乱跑什么!"
商昊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大龙把他放沙发上,还鸡婆地给他背后塞了个软垫。
北方的冬天,暖气都供得很足,梁大龙七手八脚把自己和商昊的外套毛衣都脱了,又从房里抱出一床薄被来,给商昊盖上。
等忙活完一切,才盘腿在商昊旁边坐了下来。
"喂!伤口到底好没好啊?"本来都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是看到商昊恹恹的样子,梁大龙又忍不住关心上了。
"拆线了。"商昊侧躺在沙发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那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梁大龙轻唾一口。
不装怎么把你拐进来呢?商昊轻笑一声,也不答话。
梁大龙无聊,眼睛开始在屋里乱转,这一看倒发现屋子和以前稍有不同了,有些家具的位置变了,窗帘换了,布艺沙发也换了新沙发套。总之,整幢屋子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屋里有女人就是不一样。"梁大龙讪讪道。
"嗯?"商昊听了他的话,不以为然道:"瞎折腾!"
丁娜是在家里某些缝隙里发现了N只保险套后,才忍无可忍地把家里重新装饰了一番。对此,商昊持保留态度,女人就是麻烦,像他和梁大龙想在哪里滚就在哪里滚,随性又豪放,大老爷们的性生活态度是女人不能理解的。
想到丁娜对他们邋遢生活的鄙夷,商昊觉得他这辈子确实没法爱女人了。
只是,唯一纠缠了这么长时间的梁大龙,不知哪根筋不对非得让他离婚!商昊的手伸到梁大龙的发根处摩挲,几天不见,心里确实挺想的,可是要让他打破平稳的生活状态,去做一些挑战世俗的事,他还真有点做不来。
梁大龙不知他心里的挣扎,伸出手拿了个桔子来吃。
"不照顾照顾病号?"商昊修长的手从他的发根处一直摸到他的耳朵,轻轻一捻,梁大龙一激灵,瞬间就僵直了背。"搞什么啊!"
商昊道:"怎么,想要了?"
"扯你娘的淡!"梁大龙怒吼吼的回头,道:"也不看看自己那破落身子,禁得住大爷干一炮吗?"
商昊耸肩,道:"别忘了你才是挨操的那个。"
"操!真要大爷提枪上阵还是咋滴?"说着,就要动手。
商昊侧躺着,没动。
梁大龙手刚伸出来,就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他娘的,不是说要跟这家伙断绝关系了吗?怎么对方一逗他就反射性的要干点啥呢?不行不行,不能中了对方的激将法!
"哼!"梁大龙冷哼一声,转身坐下继续往嘴里猛塞桔子。
商昊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他不否认他对梁大龙的好感,可是一向自私惯了的心里又不禁有些犹豫。这个人,值得自己抛却既定的轨道,去走一条充满着未知的道路吗?
然而,没等他把思路理顺,就被梁大龙突然丢进嘴里的桔子吓了一跳。
"酸死你!"
商昊愣了一下,慢半拍的意识到嘴里被塞了半个桔子进来。一咬,果然酸得倒牙,他皱着脸,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哈哈!"梁大龙冲着他乐了起来。粗犷的脸上满是诡计得逞的小得意。
这个人的脸上满是单纯的快乐,商昊觉得小腹处那个敏感地带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压倒他,想要狠狠地进入他!就算理智在警告,但是身体总会给予他最直接的反应。
他想要梁大龙,毋庸置疑。
第七十五章
"离婚的事,你容我考虑考虑。"
在商昊家不尴不尬的待了一个下午,等到了这么一句不知是承诺还是敷衍的话。
梁大龙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只能摸摸鼻子,自顾自走人。
回了村,没直接回家,反而跑到李牧家去兴师问罪了。
"回来了?"李牧因为借梁大龙的光,相到了心仪的对象,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操!"梁大龙一脚迈进他屋里,啐道:"有这么半路截胡的吗?媒人钱拿来!"
"哟,好兄弟还分这么清!"李牧搡他一肘子,道:"反正你相了也白相,给兄弟们搭搭鹊桥也算积了德了。"
"什么屁话!"梁大龙一屁股坐他床上,翘着脚道:"我怎么就白相了?万一我跟人看对眼了呢?"
"得了吧你,"李牧转椅转了半圈,笑呵呵地看着他。"还看对眼,要不是我拉着小惠走得快,你那相好还指不定干出啥出格的事来呢!"
"瞎说,他能干什么啊!"梁大龙面上一僵,马上想到了丁娜给他们打圆场的事。
"不是我说,"李牧想到当时商昊那一脸捉奸的表情,不由好笑。"你这次可真是劫数难逃,那姓商的也不好打发。"
梁大龙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他说了考虑离婚。"
"动真格了?"八卦之魂瞬间附体,李牧凑近他道:"他们那个圈子离婚可是不得了的事,事关前途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网,看来姓商的对你还真有点意思。"
梁大龙臊得脸上一红,吼道:"老子怎么了?什么叫有点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爱死老子了?"
李牧惊讶,以一副崇敬的表情看向梁大龙。
梁大龙自知失言,脸红的像猴屁股。"看,看什么看!"
"没!"李牧吞吞吐吐道:"我以前不明白啥叫猪八戒戴花,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啥意思?"
"臭美!"
和商昊暂时和解,梁大龙这个年也算过得顺畅。
相较起来,夏瑞的日子可就有点刺激了。
事情还得从南市机场踩人事件说起。
在机场遭到周致远的无情一踩之后,女子一状告到了周母面前。
周母当然不信,因为她家儿子虽然不能用绅士标准来衡量,但是也绝对不会做出当众让女士出丑的行为。
但是对方哭哭啼啼指天发誓确有其事,周母被烦得没有办法,只好给儿子拨了通电话,打算等儿子亲口说出绝无此事后就把人打发了去。结果没想到,周致远竟然承认他在机场踩了人。
这一下子,可把周母惊到了。她拿着话筒,想让儿子做出具体的解释,结果对方只说年前太忙,这事等他回家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年夜。
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守岁,怎么也不好提那些扫兴的事。
家大业大应酬也多,一直到过了初三,母子俩才有坐下来闲聊的心思。
"致远,"周母笑吟吟的看着儿子,道:"能跟妈说说那个事吗?"
"什么事?"周致远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本杂志。
"就是在机场……"
"哦,踩人一脚那事啊?"周致远不在意道:"以后别让那女人进咱家门。"
"为什么?"周母一惊,她不是不知道儿子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么些年,周致远对任何女人都没有明显的情绪反应,这次这么厌恶一个人还真是稀奇了。也许……
看到母亲脸上明显的欣喜,周致远淡然道:"您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可能看上那种女人。"
"为什么?"
"骂您孙子没教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登咱们家门?"
"对!"周母点点头,半晌,像想起什么似的张大了嘴,震惊地看着周致远。"你说什么?!"
周致远挑眉,缓缓合上杂志。
"你,你说……我孙子?"周母被吓到语无伦次。
周致远点点头。"对,您孙子,我儿子。"
"你什么时候偷生了个孩子!"周母激动的大声道:"快,孩子在哪里?快带来让我看看!"
看到母亲激动的样子,周致远淡淡的笑了。"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盼了多少年的孙子,周母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孩子多大了?你跟谁生的?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妈讲一下啊?"
周致远沉淀了下思绪,道:"您先冷静一下,这事说来话可就长了。"
周母情绪还没平复下来,一个劲儿地催促他快讲,又问有没有照片给她看。
"在讲到小宇之前,"周致远拍拍NND肩膀,缓声道:"对,他叫小宇,不过我得先跟您提另外一个人。"
"谁?"周母好奇道。
"夏瑞。"
听到这个名字,周母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了下去。
"他,他……"
周致远留心观察着母亲的反应,看到她面色惊慌,才知道夏瑞所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心隐隐作痛,为不能保护爱人而自责。
"小宇是夏瑞为我养大的孩子。"
"怎么会!"周母惊呼,"他怎么会……"
"怎么会在您找他谈判以后,还收养我的孩子吗?"周致远的眼里闪过深深的痛楚,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有怨也有悔。怨得是母亲不顾他的感受,欺负夏瑞一个乡下孩子。悔得是没能顾及到夏瑞的心情,没能陪他渡过难关。
"你知道了?"周母掩唇,眼里闪过一丝后悔,"我不是故意的。"
"妈!"周致远低叫道:"您知不知道夏瑞是无辜的?要不是当初我追着他不放,他也不会勉强自己跟我在一起。"
"可是那时候你们感情很好。"
就是因为儿子眼里除了夏瑞再也看不见其他,才让她心生惶恐。儿子是由老太爷带起来的,除了能力卓越外,那股唯我独尊的气势也由不得别人管教。可是周家是什么人家,怎么能容许当家的太子爷和一个男人厮守终生呢!
男人和男人不仅没有子嗣,也会危及到致远在家族里的地位,当时正是年轻一辈崭露头角,争权夺势之时,任何挡在儿子面前的障碍都一定要清除!
"我知道夏瑞是个好孩子。"看着儿子指责的双眼,周母苦笑道:"如果他是女人,不管多么门不当户不对,只要你喜欢娶了也就是了。"
"夏瑞不是女人!"
周母摆摆手,道:"你再喜欢他他也不能生孩子。"
"孩子有这么重要吗?"
"在周家,就是这么重要。"周母无奈的笑笑,指着周致远的肩头道:"你在十几岁时就被内定为周家的接班人,老太爷更是亲自教导你。究其原因,除了你本身天资过人外,你肩膀上的胎记更是其他人不能逾越的存在。"
周致远厌恶地看看自己的肩膀。"我情愿不要这胎记。"
"这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自上几代以来,每一任当家的肩头都有胎记。你应该知道,身为当家人就要以守护家族利益为己任,更要为周家留下子嗣。"
"可是我现在已经把周家掌控在手中了。"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周母叹了口气,道:"那几年你拼命的工作,我和你爸不知为了担了多少心。"
"可是却苦了夏瑞。"
"他……现在怎么样?"周母艰难道:"当年,确实是我……"
"他和小宇在农村里,日子过得还好。不过,他是放弃了学业回的家乡,以他的才智,本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周母点点头,道:"你和他……"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周母怔忡,半晌才幽幽道:"这是我们欠他的。"
周家母子相对无言了两天,终于把情绪平复了下来。
彼此的心结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开的,周致远虽无奈,但是也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心生怨恨。
"她承认了。"电话里,周致远低声道。
"不要怪她。"夏瑞好言劝解:"直到我做了父亲,才了解父母的难为。"
"瑞瑞,她那么对你,你还……"
"都过去了不是吗?"夏瑞轻笑道:"人要向前看。"
"你啊!"周致远手撑着额头,无奈地笑了。
"年过得好吗?"夏瑞握着手机,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能在静谧无人的时候,和周致远通通电话,已经成了他的生活常态。
"还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周致远想到母亲的态度,再度头痛起来。"我母亲想要见你和小宇。"
"什么?"夏瑞吓了一跳,立即直起身来。"她不会想要和我争小宇的监护权吧?!"
"不会的,"周致远柔声安抚道:"还有我在呢。"
"那她……"
"她只是想看看孙子。"
"不行!"夏瑞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小宇是我夏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好好,"周致远哄道:"乖,你别生气,你忘了我对你的保证吗?"
夏瑞的情绪还是比较激动,不过经过周致远锲而不舍的哄劝,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我和她讲过了,小宇的身份不会改变,你放心吧。"
"我不放心!"夏瑞难得闹起了脾气。
"呵呵……"周致远低笑出声,他很久很久没见过任性的夏瑞了。这一声低喊让他想到了两人初相识的时候,青涩的恋爱,纯真的夏瑞,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失去夏瑞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瞬间醒悟,为了守护这段感情,他可以和全世界为敌。
"瑞瑞,冷静些。"
"…………"夏瑞不出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失去你更让我恐惧的事了。"周致远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致远……"
"所以,请相信我。"
第七十六章
在周致远的好言相劝下,夏瑞终于同意带着夏冬宇去北市。
为了缓和夏瑞的情绪,周致远先到陈家庄住了两天,才开车带夏家父子出发。
临走前,夏瑞向父母解释说去周家做客,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父母的眼神很是奇怪。
"你说,是不是我爸妈发现了什么?"夏瑞忐忑不安道。
"你想太多了,"周致远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道:"不要紧张,一切都有我呢。"
夏瑞转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
周致远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夏家父母对他们的关系有疑虑一事,他早就察觉了。但是既然对方没有动作,那么他就只能装作不知情。唯一能让夏家父母放心的,就是自己对夏瑞的态度。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相信总有一天夏家父母会接纳他的。
"爸爸,还要多久才能到啊?"夏冬宇因为要到北市玩,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结果闹觉的后果就是一上车就呼噜着了,也没注意到他爹和他周伯伯的暧昧举动。等到了服务区,放过水,又吃了两个布丁,小家伙的精神头恢复了。
"还要一个小时。"夏瑞笑道:"要喝水吗?"
夏冬宇摇摇头,好奇地看着服务区里来来往往的车辆。"这里车好多啊!"
"嗯,这是到北市前的最后一个服务区,所以车比较多。"周致远拿了两罐温牛奶出来,递给夏瑞和夏冬宇。
"我不喝牛奶。"夏冬宇皱皱鼻子。
周致远瞟他一眼,道:"不喝也得喝。"
"爸爸……"夏冬宇转头冲着他爸撒娇。
"你早饭就没吃多少,只吃布丁太凉了,喝吧。"夏瑞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道:"爸爸陪着你喝。"
说完,拉开拉环,示范性地仰头喝了一口。
夏冬宇没办法,只得咕噜咕噜把牛奶喝了进去。喝完后,一扬手把空罐子递给周致远,"喝完了!"
"垃圾你都不会丢?"周致远挑眉,指指不远处的垃圾桶。
正在这时,夏瑞也喝光了牛奶,笑道:"我来扔吧,小宇也累了。"
夏冬宇偷觑他爹一眼,心虚地傻笑。
周致远哪会让夏瑞干活,赶忙接过两个空罐子,朝垃圾箱走去。
"调皮鬼!"夏瑞点点儿子的额头,哪会不知道儿子的小心思。
"嘿嘿。"
一行人在午饭前到达了周家位于市郊的大宅。
自从车子驶进北市,夏瑞的心就提了起来。眼看着车子驶向私家车道,夏瑞发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手指也止不住的颤抖。
"瑞瑞?"不顾夏冬宇在后边看着,周致远一把握住他的手。"放轻松,他们都很善意的,不要怕。"
"我……"夏瑞有些惊慌地看着周致远,他不是怕周家的人,而是始终不能对小宇的身份有所放松。
"相信我。"周致远真想把眼前的人抱进怀里,赶跑他的不安。但是现在还不能,一方面是情况不允许,另一方面是把夏瑞拖进这种环境的人就是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用言语向夏瑞保证,一切都不会改变。
"爸爸?"像是感应到了夏瑞的不安,夏冬宇从后座站了起来,小手绕过椅背环绕住夏瑞的脖子,低声道:"爸爸,你怎么了?" 夏瑞一手拉住儿子的手,小小的手掌仿佛凝聚着强大的力量,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父亲,一个要为儿子遮风挡雨的父亲!一边是爱人,一边是最亲的儿子,夏瑞一手拉住一个,感觉乱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的,他再也不是七年那个任人威胁的小男生了。他是小宇的父亲,也是周致远的爱人,就算为了他们,他也要坚强起来。
想到此,夏瑞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咱们进去吧!"
车子开到大宅的门口,周家父母早就在门口等了。
一见车子停下,周母激动地看向车门,道:"来了来了!"
周致远下了车,为夏瑞打开车门。
"爸妈,这是夏瑞。"周致远毫不顾忌地揽着夏瑞的肩,向他父母介绍道。
周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道:"欢迎你。"
周父也点点头,笑道:"等你们很久了。"
见自己父母对夏瑞的欢迎不是流于表面,周致远这才把车上的夏冬宇带了下来。
一见夏冬宇,周父周母的脸就亮了。天!一个和周致远小时候十分相似的小男孩在那里看着他们,那黑漆漆的大眼,那不怕生的胆量,样样都让周家父母疼到了骨子里。
"这就是小宇吗?"周母急忙上前和夏冬宇说话。她紧张地弯腰和夏冬宇平视,即怕自己激动的情绪让小孩生疑,又忍不住想和小宝贝更亲近一点。
夏瑞点点头,对夏冬宇道:"小宇,快叫人。"
看到父亲催促的眼神,夏冬宇转了转眼珠,脆声道:"爷爷好,奶奶好!"
"哎哟,乖宝贝!"盼孙子盼了多年的周母激动的眼含热泪,紧紧拉着夏冬宇的小手,道:"小宇真乖!"
夏冬宇被她热情的举动吓了一跳,求助的眼神望向他爹。
夏瑞也被周母吓住了,他紧张地望向周致远,看周家人对小宇的态度,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好了,外面冷,别把孩子冻坏了。"周父出声道:"有话进屋里再说。"
"是啊,"周母难为情地拭拭眼泪,道:"大家都进屋去吧,我是太久没见到像小宇这么可爱的孩子,一时激动了。"
说完,率先带着夏冬宇往屋里去了。
夏瑞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不要担心,"领先他两步的周父突然回过头,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道:"周家不会和你争什么,如果你愿意,小宇永远都会姓夏。"
夏瑞吃了一惊,随即有些释然的笑了。
走在最后的周致远上前两步,搂住夏瑞的肩膀。"瑞瑞,我早就和他们沟通好了,小宇是夏家的孩子,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夏瑞点了点头,道:"谢谢。"
"不要跟我说谢谢,我只是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周致远一边搂着他往屋里走,一边在夏瑞耳边轻声道:"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结婚的好!"
"什么?!"夏瑞惊了,这男人在胡说什么!
"这样就没这么些麻烦事了。"
周致远语出惊人,夏瑞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可当他真的拿出几份移民计划时,夏瑞觉得这男人简直疯了。
"结婚不好吗?"周致远指着移民计划书的条款,道:"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很容易的。"
"为了结婚而移民,我无法接受。"夏瑞摇摇头。
"可是有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比较能保证你的权益。"周致远认真道。
"什么权益?防范双方出轨?"夏瑞玩笑道。
"瑞瑞!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周致远的脸色难看起来。
"对不起,"夏瑞坐到他身边,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考虑这些……别皱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以为结婚就一定能保证什么。"
"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夏瑞拉住他的手,道:"我当然相信你,甚至我总觉得和我在一起,吃亏是你呢。"
周致远摇头,道:"瑞瑞,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
"好了,别在这儿互相拍马了,"夏瑞笑道:"我觉得现在的情况挺好的,小宇又多了一对爷爷奶奶,你爸妈也没强求小宇的监护权,我没有什么要求了。"
"那我呢?"周致远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你就不想要独占我吗?"
这个男人!夏瑞惊讶地看着满脸不悦的周致远,天,他是怪自己的独占欲不够强吗?真是可爱呐……夏瑞要笑不笑地看着爱人,英俊,骄傲,如帝王一样的男人,竟然在小心眼的抱怨。
"不要笑!"周致远微恼道。
"对不起……"夏瑞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笑倒在沙发上。
"瑞瑞!"周致远又窘又无奈,也跟着笑了。
夏家父子在北市的生活还算惬意,只是夏冬宇有些被周家爷爷奶奶的热情给吓住了。
周家家大业大,宠起孩子也是气派惊人。
夏冬宇在周家住了不到三天,玩具衣服等礼物几乎堆满了一间屋子,周父还意犹未尽地想带孙子出国大采购。
幸好这一切都被夏瑞和周致远阻止了,宠孩子不是这么个宠法,真要给惯出少爷毛病来,可就不好调教了。
"爸爸,周伯伯家真好玩。"夏冬宇爬上他父亲的膝盖,笑嘻嘻道。
"怎么?不讨厌他了?"夏瑞刮刮儿子的鼻子,取笑道。
"唔,虽然他还是很讨人厌,不过呢……"夏冬宇小大人一般说道:"看在周爷爷周奶奶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说的什么话!"夏瑞作势轻拍儿子一记,"不可以没礼貌。"
"可是他也总是欺负我啊。"
"他怎么欺负你了?"
"就是……"夏冬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谁叫那个姓周的大奸人总是趁他爸不在的时候瞪自己的,更过分的是只要他往他爸怀里一钻,姓周的大奸人总露出一副要把自己踹到天边去的表情!不过真要说他对自己怎么不好,也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自己又没挨打没挨骂的。
"你啊,要和你周伯伯好好相处。"
夏冬宇皱皱鼻子,当没听见。
很快,一周时间就过去了。
夏冬宇开学在即,他们必须要走了。
周父周母依依不舍地扒着车窗,万般舍不得小孙子走。可是现在孙子是人家夏家名正言顺的乖孙,哪怕他们想死了把孙子留在身边,也不敢多说一句。
夏瑞看着一直送出多么远的周父周母,心里也有些感慨。他也没想到会和小宇在周家叨扰这么久,本来打算让小宇和周家父母见一面,他们就折返的,可是禁不住周家父母的的哀求,一再被挽留。
"怎么,舍不得走?"周致远打趣道。
"哪有。"夏瑞摇摇头,"只是觉得你父母……"
"嗯?"周致远挑眉。
"没什么,"关于七年前的事,周母出面向他道歉了。事隔那么久,他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什么。
只要大家都好好的过生活,就够了。
"他们很希望你们能来北市。"周致远笑道。
"嗯。"夏瑞点点头,周家的善意他能感觉的出来。
"你怎么说?"
"还没想过。"
"瑞瑞……"周致远犹豫半晌,终于问道:"可以请你慎重的考虑这个问题吗?"
夏瑞转头,道:"为什么?"
"第一,是为小宇的教育问题。"
夏瑞点头,这个问题他无法逃避。
"第二,"周致远顿了顿,目光专注道:"为了我们。"
"哎?"夏瑞惊讶,脸慢慢的红了。
第七十七章
搬到北市生活,毕竟需要长远计议。
而且乍闻周致远的提议,夏瑞也没有心里准备,经过一番思索后,他告诉周致远他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的。
听到夏瑞的回复,周致远没说什么。他心里想的是时间还长着呢,总会慢慢把夏瑞拐到身边的。
这一对的事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夏家父母心里有所怀疑,但是看到儿子那么快乐,也就缄口不语了。周家父母更是没话说,巴不得夏瑞和夏冬宇赶快搬到北市,他们也好就近照顾小孙子。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夏瑞对目前的情况很满足。
有人幸福了,有人就不满了。
比如说梁大龙。
商昊跟他说过考虑离婚的事后,就没了下文。
梁大龙有点心急,但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大男人的风度,硬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有时候巧遇商昊,还要大大咧咧的上前说几句闲话,但绝口不问对方的"婚事"。
就这么等啊等盼啊盼,没盼来情夫,到把情夫他老婆给盼来了。
"梁大龙,你什么意思你?"星月咖啡馆,丁娜气势汹汹地坐在梁大龙对面。
"我怎么了?"梁大龙指指自己,不服气道。
"你们之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也不说什么,反正我走了你们就可以逍遥自在了,"丁娜顿了顿,低声道:"可你NND非让我们离婚是什么意思?!"
梁大龙被她脱口而出的脏话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丁娜有些扭曲的脸,心里一颤。"我……我争取我的合法权益都不行?"
"你有狗屁的合法权益!"
"就因为没有才争取啊。"梁大龙委屈道。
"你!"丁娜语塞,再一次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丈夫的"奸夫","反正你们也不能结婚,那么我们离婚不离婚不都一样吗?"
"你觉得一样吗?"梁大龙反问道:"在医院里,你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我和他再亲密也得装成陌生人。更别提以后涉及到法律方面的事了,老子只是要求平等而已,这样也过分了?"
丁娜表情复杂,紧抿着嘴唇。
"你也和我们是一样的人,这样的事你就没经历过?"
"我……"丁娜沉默了,她盯着梁大龙看了很久,最后,才缓声道:"别跟我玩心理战,离婚的事既然商昊提出来了,那当然要好好谈谈。但是我告诉你,这事没那么容易办成,一来我们两家的面子要顾,二来我还需要以已婚的身份做一些事情。如果你有耐心的话,那就等着吧!"
说完,踩着高跟长靴扬长而去。
梁大龙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有人欢喜有人忧,不管怎么说,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梁大龙虽然和丁娜谈崩了,但是和商昊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好。
因为涉及到敏感问题,两个人的肉体交融反而不太频繁,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交往。总有人说,男人将性和爱分得很开,可是对这一对来说,当发泄性的□渐渐减少之后,心灵层面的交流反而增加了。
就算有一个糟糕的开始,也不见得没有光明的未来。
梁大龙这么相信着,也期待着。
"走吧。"商昊下了班,到梁大龙的店里来接人。
梁大龙匆匆拉上店门,屁颠屁颠的上了车。
丁娜走后,留给商昊一堆难题,但是当心里有了目标之后,那些难题反而变得容易了。
几个月了,离婚的事已经让双方家长从最初的错愕震怒演变到现今的麻木。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法律程序问题。
律师信已经寄出,商昊也如同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梁大龙看着他面如表情的样子,心里惴惴,但是又不能问什么。
"他们都到了吗?"商昊转头看了看他,收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不知道。"梁大龙摇摇头,道:"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时序已经进了夏天,路边的烧烤摊都支了起来,一伙人又约在一起聚餐了。
"喂!你们到了没?"梁大龙吼道。
"早到了你个兔崽子!"那头传来陈诚的笑骂声:"快点过来,记得带个美女,不然今天的账单归你了。"
"放屁!上次就是老子请的!"
"妈的,你给李牧找那么个漂亮媳妇怎么就不想着老子?"陈诚气不打一处来,托梁大龙的福,李牧可算找着了合心意的对象,可他梁大龙怎么有好事不想着自己呢?老子也是单身好不好!
"我咋没想着你了!"梁大龙心虚地看看商昊,一提起当初的相亲事件,姓商的那脸比大便都臭!
"你要是真为兄弟好,就他奶奶的再给我去相次亲!"
"凭什么!"梁大龙怒。
"因为老子也想要漂亮媳妇!"
"去你妈的!"梁大龙啪一声挂了电话。
商昊冷冷扫了他一眼,硬声道:"还要相亲,嗯?"
"哪,哪能啊!"
商昊冷哼一声,将车停在路边。
梁大龙打开车门,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陈诚和李牧早就到了,两个人正喝着啤酒聊天。
"哟,大龙,挺快的啊!"陈诚打趣道。
"去去!"梁大龙端起一杯扎啤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等冰凉的液体进入食道,才畅爽的舒了一口气。
"有那么热吗?"李牧笑呵呵地看着他。
梁大龙放下酒杯,用下巴指了指锁上车门,慢悠悠走过来的商昊,道:"车里憋气。"
"我看你是被商哥给挤兑了吧?"陈诚叼了根烟,笑嘻嘻道。
说起来几个人原先对商昊的印象并不好,但是随着商昊离婚的事越来越有眉目,而梁大龙个缺心眼的还非人家不行了,众人也就慢慢接纳了这个气场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男人。
说话间,商昊走近了。
跟陈诚和李牧打了招呼,挨着梁大龙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梁大龙又喝了口啤酒,才道:"夏非和富贵呢?"
"富贵在城里干活,夏非去接他了。"李牧道。
"我靠,富贵个有福气的。"
"怎么,觉得自个没福?"陈诚嬉皮笑脸道。
梁大龙刚想说我怎么比得上他啊,后腰却被人狠狠扭了下,当即改口道:"咳,咳,老子比他有福。"
商昊微微笑了。
陈诚和李牧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抚额。
娘的梁大龙,你丫也太没种了。
夏非和张富贵来得迟了些,主要原因是张富贵干活干得太投入,浑身脏的不行,所以夏非踢他去洗了澡才过来。
"夏非,这边!"梁大龙大力招呼道。
夏非和张富贵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走到桌边。
"刚送上来的烤羊腿,快切一块尝尝。"李牧手起刀落,一片羊腿肉就削了下来。
"我自己来。"夏非笑道。
"富贵,最近挺忙的啊!"梁大龙给他倒了一杯扎啤。
"还行。"张富贵接过酒杯,憨笑道。
"人能像你!"陈诚下手抓了只大虾,一边嚼一边道:"咱这群人就数富贵最踏实肯干,跟人学着点!"
夏非与有荣焉地笑了笑,给张富贵剥了只虾。
"我能跟他比嘛!"梁大龙不服气道:"我要找个夏非这样的,我比他还卖力气呢!"
话音一落,就被商昊狠狠踹了一脚。
"哎,你踹我干嘛?"梁大龙没反应过来。
李牧抚额,陈诚捂脸,娘的梁大龙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商昊面上挤出一丝微笑,看的大家伙心里直发毛。
"我说错什么了吗?"梁大龙傻乎乎问道。
众人齐声呻吟,谁来把这个笨蛋掐死吧!
"你什么都没说错,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和夏非差不多的小情儿来?"商昊微笑着,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冷冷说道。
"咳,咳,"梁大龙总算明白身边这家伙在计较什么了,他挥挥油腻的手,解释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像夏非这么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又是在下边的……当然得好好……唔!"还没说完就被夏非狠狠甩了一根羊骨,"你干嘛打我!"
"他娘的说什么你!"就算是被压下边的那个,也断没有被人拿到桌面上闲话的道理。
"我,我是说……"梁大龙还想解释,结果又被商昊踩了一脚,老实了。
"你别介意,有时候一个体位做久了他心里不平衡。"商昊一本正经道。
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盯向梁大龙的屁股。
"看什么看!"梁大龙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我可没说我在下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明白的也明白了。
回到陈家庄,把李牧和陈诚送到家,两人慢慢踱步往回走。
"非非,你还在生气啊?"张富贵担心道。
"没有啊。"夏非摇摇头,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很好,淡淡的银色的光芒洒落在小路上,让人心里感到分外沁凉。
"你要是介意梁大龙的话,以后你就……你就……"
"嗯?"夏非转头,看张富贵结结巴巴的说话。
"你在上边也行。"走进树木茂盛的阴暗处,张富贵偷偷握住了夏非的手。
"这么不情愿?"
"没有!"张富贵举手发誓,"真没有,我怎么样都行。"
"傻蛋!"夏非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俩人觉得舒服就完了。我什么时候在意别人眼光了?"
"嘿嘿,"张富贵抓头傻笑,"是我犯傻了。"
"傻点没关系,别跟他们学坏了。"
"跟夏主席保证!"张富贵俏皮道:"不过……"
偷偷看看左右,悄声附在夏非耳边问道:"在下头真的挺舒服啊?"
"操!"夏非狠狠拧住他耳朵,"想知道啊?今晚上爷就让你体会体会!"
"大侠饶命!"张富贵哀嚎道。
"把屁股洗干净等着吧!"
"哈哈哈……"
两人笑闹着,磨蹭了很久才到了家。
"非非,我一会儿过去……"临进门前,张富贵悄声道。
"知道了!"夏非点点头,脸上有点发烫,急忙开门回去了。
张富贵嘿嘿一笑,脚步直颠。
夏非回了家,先在小院里四处巡视了下。
确定大门插好,爹娘都睡了之后,才进屋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走了一天的疲惫,夏非舒服地叹了口气。
洗了澡又洗衣服,还没等他收拾好,墙头上就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进屋了……"张富贵比比屋里,没敢出声。
夏非点点头,心跳越来越快。因为是避着爹娘的偷情行为,心虚着呢。
磨磨蹭蹭洗完衣服,夏非擦干双手进了屋。
张富贵正靠在床头,戴了耳机听音乐。一见他进门,热切的眼神直直地盯在他身上,夏非困难地咽了口口水。
"非非……"张富贵粗嘎道。
夏非红了脸,一步一步慢慢蹭到他腿上。
再也按捺不住的激情让两个人都失了节制,张富贵抱着夏非滚进床里,小小的单人床发出嘎吱的声响。
"嗯……"热吻中,夏非努力寻回一丝神智。"小声点……"
"唔……"某人点头,继续攻城掠地。
很快,两个人就沉浸在水-乳-交-融的快-感当中。
只是,激-情中的两个人却没想到,隔壁的夏非娘已经被异样的声响吵醒了……
第七十八章
一开始,夏非娘并没有将异样的声响放在心上。
临睡前,依稀仿佛听到了儿子回来的声响,当人爹娘的,总是会在儿子安全抵达家门后,才安然入睡。
夏非夜里总会打会儿游戏,再怎么小心,也会弄出些声音来,所以夏家爹娘也已经习惯了。就算听到张富贵的说话声,两人也不以为意,毕竟两家小孩这么多年都在一块玩耍,要是哪天富贵不登门才奇怪了。
这么想着,夏非娘翻身又睡了。
睡到半夜,风声大作,雷声轰轰。
夏非娘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看到敞开的窗户。老伴还在熟睡,自从养好了伤,一到下雨天腿还是会疼,夏非娘也没忍心叫醒他,自己穿衣下地。
轻轻拉开门,一道劲风就灌了进来,吹得夏非娘几乎站立不稳。得赶紧关好门窗才行,老太太心里叨念着,紧走两步把窗户关牢。
怕儿子着凉,夏非娘又扶着墙走到夏非的窗前。
雷声轰鸣,咔嚓一道闪电打下来,照亮了整个小院。
也让夏非娘在瞬间看清了夏非的房间。
窗帘飞舞间,夏非小小的床上纠缠着四条明晃晃的大腿。
夏非娘一激灵,愣在当场。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不会不清楚床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如果她没看错,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是自家儿子和隔壁的……富贵。
又一道电光闪过,清清楚楚地映出了相拥而睡的两人。那亲密的姿势,新婚的夫妻也不过如此,谁能相信他们是兄弟。
夏非娘捂着胸口,死死地盯着儿子沉睡的脸。
风不停的吹,吹得夏非娘心里愈发冰凉。
雨哗啦一声落了下来,一下子惊醒了夏非娘的神智。
再看一眼小屋,她木然地关上了窗户。
第二天早上,夏非睡醒了,身边人已经不在。
他揉揉眼,伸个懒腰,慢慢爬了起来。
窗帘拉开了,窗户关得好好的。咦?昨天关过窗户吗?他迟钝地想。
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发现小院的青砖地面像被水浇过,吸吸鼻子,闻到了清新的雨水味道。
"昨晚下雨了?"夏非拽过毛巾,打着哈欠道。
"嗯。"夏非娘端着盆从小西屋里出来,一见儿子,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夏非揉着眼,径自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接水,根本就没看到他娘黯淡的脸色。
痛痛快快地洗了脸,夏非坐到小饭桌前。
"非非……"看着儿子笑眯眯地磕鸡蛋,夏非娘欲言又止。
"咋了?"夏非抬头,"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病了?"
"没有。"夏非娘摇摇头,踟躇道:"你……"
"我咋了?"夏非疑惑道。
"没啥。"犹豫再犹豫,夏非娘终究是问不出口。
"娘,你有啥事就说啊,到底是咋了?"
"没事,"夏非娘硬挤出个笑容,道:"快吃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哦。"夏非点点头,虽然心里仍有些疑惑,但是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已经不容得他多想了。
夏非上班之后,夏非娘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夏非爹早就和富贵爹一起去上工了,自从从北市回来后,他就在富贵爹带头的班组里做了一名泥瓦匠,虽然钱挣得少了点,但是胜在安全,离家也近。
由此,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好的跟一家人似的。
可现在,这种亲密关系,却成了最让夏非娘头痛的问题。
两家走的近,孩子关系好是很平常的事,可是也不能好到做出那事来吧!如果这俩孩子里边有一个是女孩,那么不管他们做出的事有多出格,只要他们两相情愿,那么做家长绝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夏非娘长叹口气,呆呆地坐了下来。
俩男孩子,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呢!
越想越心焦,她再也坐不住了,紧走两步到了富贵家。
"他大娘,咋有空过来?"富贵娘正在家里清点柳条筐,准备下地摘桃。
"没啥事,"夏非娘不自然地笑笑,道:"今年桃长得可好?"
"还行。"富贵娘笑得像朵花,道:"你坐啊!"
夏非娘接过小板凳,弯着腰坐了下去。
因为经常串门的关系,富贵娘也没怎么招呼夏非娘,她一只一只的筐头点过,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
等富贵娘把数量点清后,却发现夏非娘面色郁郁地看着自己,登时一愣。"哎哟,看我,都忘了给你倒水了。"
"别,别忙……"夏非娘阻止道。
她阻拦的话哪有富贵娘的腿脚快,眨眼间,一杯茶水已经递到了她手里。轻叹口气,夏非娘端着茶水,好半天没说话。
饶是富贵娘神经再粗,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他大娘,你找我有啥事吧?"
"没事。"想说话的滚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你说咱俩做邻居这么多年,有啥事不能说的?"富贵娘关切道。
"我……"夏非娘神色复杂地看着多年的老姐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昨晚看到的场面说出口。
"我说老姐姐,有话你倒是说啊!"富贵娘是个急性子,看夏非娘说话吞吞吐吐的,催促道。
"这……"夏非娘犹豫半晌,缓声道:"我是想,该给非非找个媳妇了。"
"哎哟,我说是什么事呢!"富贵娘笑道:"给非非找媳妇是好事啊,你想给他找个啥样的?"
"咳,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姑娘身家清白人长得周正就行呗。"
"这话我可不爱听,说得像你家条件多差似的,"富贵娘摇摇头,道:"怎么说非非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又孝顺又顾家,要不是他自己没那心思,指不定多少女孩儿上赶着追他呢!"
夏非娘闻言,勉强笑了笑。"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就不动那心思呢……"
"哎?你说啥?"富贵娘正在倒水,没听到夏非娘的低喃。
"没啥。"夏非娘正了正脸色,道:"说到这个,怎么也不见你给富贵张罗了?"
"别提了!"一提这个富贵娘就满腹牢骚,"刚开春的时候王媒婆给说过一个,我听着条件挺合适的,就是我家那傻小子跟我念叨什么先立业后成家什么的,我也没听多明白,不过那小子拧着脾气死活不去见面,磨到后来我也没脾气了。"
"这样啊……"夏非娘皱皱眉,道:"我看富贵现在活做得越来越好,你也该给他留留心了。"
"可不是这么个理儿!"富贵娘一拍手,道:"正好你也要给非非张罗媳妇,咱俩一道去吧,不过……"说着,暧昧的挤了挤眼,道:"有好的可先尽着俺家富贵啊!"
夏非娘被她挽着往外走,心里又苦又涩,别管哪个,先解决一个就好。
夏非和富贵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自家老娘算计了,还在甜蜜的短信传情。
"夏非,快下班了,一起去喝一杯?"天太热,小段边解扣子边走过来。
"不去了,太热了!"夏非摇头。
"嘿,我说哥们儿,最近业务挺忙啊?"小段看他回了短信把手机装口裤兜,调侃道。
"还成。"夏非也不掩饰,大大方方道。
"怎么,搞对象了?"小段笑嘻嘻道:"请客请客!"
夏非搡他一把,"搞个屁!小老板问我事呢!"
"真是,害老子空欢喜一场。"小段切一声,"小老板给你发短信你荡漾啥?"
夏非下意识摸摸脸,"荡漾?"
"可不是!"小段拍拍他后脑勺,道:"笑得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情了呢!"
"去!"
"不成,肯定是你骗我,手机拿来!"小段作势要抢。
"别……别……"夏非赶忙跳开一步。
两人在笑闹间,就听车间外面有人大吼:"夏非!你他妈还磨蹭什么!"
转头一看,陈诚正顶着大太阳不耐烦地吼。
"得,真是小老板找你啊。"小段撤回手,道:"快去快去!"
夏非应了声,紧走两步到了外面。
"啥事?"
"好事呗!"陈诚瞄瞄左右,道:"走,到我办公室。"
"到底啥事?"夏非好奇道。
"嘿嘿……"陈诚搓搓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夏非刚要说什么,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富贵的。当下,也不管陈诚了,按下按键跟富贵聊起天来。
"喂喂!"陈诚一把夺过手机,道:"整天腻在一块也不嫌烦,这点功夫也要短信一下,恶心不恶心?"
"怎么了?吃炮药了?"
"没有,"陈诚摇头,"就是那啥……"
"啥?"
"我妈要给我介绍个对象。"
"那不挺好吗?"
"对我是挺好,对你可就不好了。"
"为啥?"
"因为听我妈说,你娘和富贵娘也在给你们张罗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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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羞愧地爬上来贴文。
一开始确实是卡了两天文,因为一想到要虐小两口,就怎么也下不去手……
然后,等能下去手了,却倒霉地被踹去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参加了一个"封闭式"培训TT
没错,有时候人就是喝凉水都塞牙。
PS:朗好好的从火星爬回来了,大家勿念。(被愤怒滴群众砸扁……)
第七十九章
夏非一听这话就懵了,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和富贵的JQ被他娘知道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虽然两个人私下里很亲密,但是该掩饰的时候从来没露过馅啊!
大约是他娘和富贵娘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告别了陈诚,他没精打采地回了家。
进了家门,心虚地左右看看,他娘正在小饭棚里做饭,见他回来,笑着招呼他洗手吃饭。
一切都挺正常。
夏非悄悄吁了口气,乖乖地打水洗脸。
"今天上班忙不?"夏非娘端了一盘饺子出来,笑眯眯道。
"还行。"夏非接过饺子盘,望着他娘,想问他娘怎么想到给他张罗对象来了,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现在天热,下午带点绿豆汤去。"
"我知道了。"夏非点点头,端着饺子放到树底下。"娘,你别忙了,快点吃饭吧。"
"你爹还没回呢,再等等。"夏非娘捡了头蒜,一边剥一边道。"你先吃吧,我还不饿。"
"我也不饿。"夏非摇摇头。
"傻孩子,吃了饭赶紧歇会儿去。"
夏非顿了顿,埋头开吃。
夏非娘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饭,嘴角的笑容暗淡了些,那情绪来得很快,还没等夏非发觉,就已经不着痕迹的掩饰了过去。
榴花开得正艳,知了在枝头吱吱嘎嘎的叫着,娘俩静静地坐在小饭桌前。
一个吃着,一个看着,各怀心思。
这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夏非突然觉得事情不妙了。
首先,张富贵回来后给自己带了些时鲜水果,可送水果来时,他娘不像往常那样接了水果就让他们自己去玩,而是坐在院子里,不时弄出些声响。
这些还算正常,不正常的是到了半夜,张富贵从墙头探出大脑袋时,却震惊地发现夏非娘拿着蒲扇在台阶上乘凉。
这这这……这老太太半夜不睡觉守在堂屋门口干嘛?张富贵探出去的脑袋赶忙缩了回去,有夏非娘在门口看着,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现在翻墙过去啊!
"非非,你娘反夜呢是不是?"回了自己的小屋,张富贵摸出手机给夏非拨了过去。
"怎么了?"夏非小声问道。
"你娘在堂屋门口坐着呢!"
"我娘在外面?"夏非也吃了一惊,他还以为父母早就睡了呢。
"是啊,吓我一跳。"
"把电话挂了,发短信。"说完,把电话掐了。
刚挂断,就听夏非娘在外面问道:"非非你和谁说话呢?"
夏非心说怪了,从来没见他娘半夜十二点了还不睡觉啊!而且他娘向来不管他在屋里做什么,闹再大的动静都不带问的,今天……
正思忖间,只听夏非娘敲了敲门,道:"没事早点睡吧。"
"我知道了。"夏非站起身,拉开门道:"我刚跟游戏里的人说了两句,娘你今天怎么了?睡不着啊?"
"嗯。"夏非娘点点头,道:"可能是午觉睡多了,还不困。"
夏非看着他娘,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强笑道:"您早点歇着吧,我也睡了。"
门关上,听着他娘细碎的脚步声慢慢离去,夏非轻轻叹了口气。
[非非,到底咋了?]张富贵急急忙忙把短信发了过来。
夏非把手机藏进毛巾被里,调成静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张富贵心里惴惴的,老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
[乌鸦嘴!我娘什么都没说,没事赶紧睡吧!]
[非非,俺想你……]
[想个屁!]
[就想你屁屁了……]
[滚!!!]
被张富贵这么一插科打诨心情反而放松了下来,夏非摇摇头,静静地平躺下来。小院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静谧,仔细倾听,竟然听到了他娘开门的进屋的声音。
也许是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夏非失笑。
然而,平静的日子也只留给了他们这一夜。
第二天早上,夏非上班前被他娘叫住了。
"有事?"夏非跨在自行车上回头。
"没啥事,最近班上忙不?"
"不忙。"
"那下午歇半天吧。"夏非娘道。
夏非微眯起眼,想从他娘脸上看出一些端倪。然而夏天的早上,阳光已经十分刺眼,他娘站在背光处,根本就看不面容。
夏非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一出门,看到隔壁并没有那个等着他的人影,夏非一顿,踩着自行车上了路。路上上班的人还不是很多,夏非骑得很慢。
"非非!"走到村口,就见张富贵骑着电动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咋了?"夏非停了下来,一脚支住车子。
"没事没事,我就等着你呢。"张富贵擦着汗,咧着嘴笑。
"怎么不在门口等?"夏非挑眉,重新踩起自行车。
"我怎么敢啊!"心虚地往后瞄瞄,从昨天他就被夏非娘挡了回去,今天哪敢再往枪口上撞啊!
夏非直接踹他一脚,"德行!"
"嘿嘿……"裤腿上留了个灰脚印,张富贵也不拍打,乐呵呵跟着夏非往前骑。
"别跟着我了,赶紧走吧。"
"我不急。"从昨天起就没机会亲近,能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被他火辣辣的眼神看的发窘,夏非耳根泛了起红。
甜蜜蜜地走到了村边的小公路上,夏非要拐弯了。张富贵终于恋恋不舍地把眼珠子从夏非身上拔出来,"非非,你慢点哈!"
"我知道了,你……"顿了顿,叮嘱道:"注意安全。"
"哎!"脆生生应了,张富贵嘴角咧到耳后,迎着小风一路向城里驶去。
夏非目送着他远去,眼神复杂。
"非啊,今儿你王婶子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吃了饭就跟娘去看看吧。"
夏非心里咯噔一声,停下筷子,愣愣地看着他娘。怪不得让自己下午请假呢,原来是为这个……
"你听见了没?"见儿子不吭声,夏非娘催促道。
"嗯。"夏非点点头,轻轻放下了筷子。
"听你王婶说这女孩子家里条件不太好,我觉得条件不条件的都没关系,人本分就行,你说呢?"
嘴里的饭菜一瞬间变得像石头那么坚硬,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夏非努力吞咽,然而那些东西像卡住一样,怎么都咽不下去。
"非非,你咋了?"夏非娘发现他面色有异,关切道。
夏非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非非!"
嘴里的食物终于吞了下去,夏非却觉得腹内空空,整个人没着没落的。看着老娘喜滋滋的表情,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几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啊!"假装没看到儿子苦涩的表情,夏非娘欢喜道。
"娘……"夏非咬了咬牙,艰难道:"不去行吗?"
"为什么?!"夏非娘的脸色变了。
"我就是觉得……不用这么早相对象吧。"
"不早了,你看人家李牧都定了。"
"他是他,我是我……"
"那……富贵呢?"
"啊?"夏非脸色白了。"他……"
"他也见面,王婶也给他介绍了一个。"
夏非突然间觉得空气凝固了,每一丝呼进肺里的空气都像是一道道利刃,让他呼吸困难,喉咙痛得咯咯作响。
"非非?"夏非娘关切道。
"啊?"夏非回过神,低声道:"他答应了?"
"答应什么?"
"和人家见面。"
"怎么不答应,有人给介绍对象,高兴还来不及呢!"夏非娘高声笑道。
夏非默然,半晌才道:"我不去。"
"你说什么?"夏非娘愣住。
"我不去。"夏非抬起头,一字一顿道。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去。"一向温和的夏非娘变了脸色。
"娘,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相对象。"
夏非娘深吸一口气,"非非,算娘求你了。"
母子俩相对而坐,夏非直愣愣看着母亲,一向贤惠温和的母亲此刻脸上显露出一丝痛苦,心中钝痛,夏非突然间意识到母亲强硬的态度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娘……"夏非眼圈红了,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夏非娘直觉的去阻拦儿子。
"对不起,我……"
"夏非!不要说!"
"我……喜欢富贵。"
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夏非家的小院却像冰窖一样冷。
母子俩一跪一坐,夏非娘默默抹着眼泪,夏非红着眼低着头跪在他娘面前。
"非非,糊涂啊……"夏非娘哽咽着,痛心地看着儿子。
"娘,我没有办法。"
"听娘的话,跟他断了吧。"
"要是能断不就……可……"夏非梗着脖子,使劲把涌到眼眶的泪水给挺了回去。
"你说你怎么就……"男人相好这话夏非娘怎么也说不出来。"非非,改了吧。"
"娘,这个是天生的,改不了。"
"你……"
娘俩就这么红着眼圈互相看着,小小的院子里再度陷入了静寂。
长久的静寂,呼吸都那么困难。
夏非娘一心想要让儿子断了这孽缘,不管这事是对是错,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这件"丑事"会毁了儿子这辈子。可是,再多的坚持看到儿子发红的眼眶哀戚的表情后不禁有些动摇。
从小就体贴懂事的孩子,为了支撑这个家放弃了上学机会的孩子,努力赚钱极其孝顺的孩子……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大手大脚的花钱没心没肺的玩乐时,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歉疚的。
可是夏非什么都没说过,家里地里的活计一样都没落下,自己和他爹的身体夏非比谁都照顾的细心,村里的人哪家不羡慕他家夏非孝顺又能干的。现在,儿子的行为出现了偏差,她应该要劝他的,为了夏非的下半辈子着想,她非得狠下心不可。
夏非是孝顺的,她相信如果自己撂下狠话,夏非一定会听。可是……这是自己的孩子啊!做父母的,哪怕孩子千错万错,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盼着他自己想通。
只是……夏非娘再度抹了抹眼泪。
"我不去!我才多大相得哪门子亲啊!"□的气氛被隔壁的大吼声打破了,夏非和他娘对视一眼,他已经听出了隔壁富贵的大嗓门。
"小兔崽子!让你相个亲你嚷什么嚷!"
"我不去!"
"你给我出来,都跟人姑娘约好了,由不得你!"
"说不去就不去!"
"你抽什么疯呢你!给我出来!"
"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娶媳妇!"
"你个兔崽子你胡咧咧什么!这么大岁数了不娶个媳妇管着你怎么得了!"
"要娶你娶,我这样好着呢!"
"反了你了!"叮咣的大门开合声,"敢这么说话,老娘打不死你!"
"你打吧!打死我也不去!"
夏非屏住呼吸,凝神细听,隐约能听到笤帚打到肉上发出的啪啪声。
"娘你真打啊!"
"你还敢跑!"
一时间,张家院子里鸡飞狗跳,叫嚷不断。
夏家母子面面相觑,夏非娘静默半晌,长长叹了口气。
第八十章
晚上,两家当家的男人都回来了。
夏非木木地在凳子上坐着,自从下午和他娘摊牌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去沟通了。
整个人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坐了不知多久。
直到他爹回家来。
"怎么不开灯啊?"夏父抹抹脸上的泥,对娘俩在院子里静坐表示诧异。
"啊?"夏非娘缓过神,慌张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这么晚了,我都忘了做饭了。"
"出啥事了?"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夏父警醒道。
"没事没事。"夏非娘摇头,道:"你先去洗洗,我赶紧做饭。"
夏父疑惑地看了夏非一眼,见儿子不吭声,只得带着满心的问号进了浴室。
因为着急,夏非娘做了简单的疙瘩汤,搭着中午剩下的菜,也算够吃。说是吃饭,除了夏非爹,谁有那个心情吃啊!
"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忙了一天,夏非爹是真饿了,吃了七分饱后,终于有力气询问家里的另两位成员。
"没事。"夏非娘挤出笑脸。
"懵我呢?"夏非爹瞪自己老婆一眼。
"没有。"见他娘脸上尴尬,夏非急忙打圆场道:"就白天王婶给我说了个对象,我不满意,我娘跟我闹不痛快呢。"
"说对象?"夏非爹笑了,"这是好事啊。"
娘俩尴尬的笑。
"咋不满意了?"夏非爹慈爱地瞅着夏非,"非啊,咱家条件不好,也别太挑了。"
"我没挑。"夏非低声道。
"算了,多大个事呢。"拍拍他的肩膀,夏非爹递过碗,"孩他娘,再给我盛一碗。"
夏非娘盛了汤,默默递过去。
"孩子大了,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啊,你也别气了。"
夏非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行了,这不是第一回嘛,以后总能相到可心的。"夏非爹喝了口汤,转头对夏非道:"非啊,有什么事好好跟你娘说,也不是小孩了,别让你娘生气。"
"我知道。"夏非低着头,心里充满愧疚。
气氛沉默,一家人默默吃着晚饭。
夏非娘一会儿看看夏非,一会儿看看老伴,止不住的叹气。
夏非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心想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您还有完没完了!"这边沉默着,那边又吼了起来。
"兔崽子!不说清楚你就别吃饭!"
"一顿不吃饿不死人!"乒乓的开门声,有人从屋里冲了出来。
夏家人面面相觑,没一会儿,张富贵从墙头上翻了过来。
夏非娘脸色变了。
夏非偷觑他娘一眼,急忙站起来挡住张富贵。
"你过来干嘛?回你家去!"
"非非……"装可怜。
"回去!"夏非狠瞪他一眼,努努嘴。
张富贵眼巴巴看着他,也不知道夏家出了什么事,反正非非的脸色不太对。他喏喏地应了两声,越过夏非的肩膀往后瞧。
夏非爹倒是笑呵呵的,"富贵啊,又跟你娘闹什么脾气呢?"
夏非娘冷冷地看着他,眼里似乎带着刀子。
富贵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点不敢相信地瞅向夏非:你娘……?
夏非点点头,敷衍道:"你先回去。"
张富贵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当着夏家父母的面,一个字也不能再多表露。只好担心地瞅瞅夏非,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梯子上又爬了回去。
"你个小兔崽子!"刚一落地,笤帚疙瘩就招呼上了,富贵叉腰站在墙根下,没头没脸地打了过来。
"你打!你打死我也不去相亲!"
"相个亲又不是要你的命!跟老娘死磕什么!"
"我,我,反正我不去!"张富贵大声嚷嚷道:"你别管了,我有人要!"
"谁?!"富贵娘怒,"谁缺心眼了会要你!"
"你,你,你管不着!"
"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笤帚疙瘩又挥舞了过来。
张富贵只能围着院子转圈,一边跑一边嚷。
"干什么你们!"富贵爹一声大吼,道:"还嫌家里不够热闹是不?"
这一嗓子下来,娘俩都蔫了。
"都给我站我!"虽说家里的小事都是富贵娘做主,但是真到了份上,娘们儿的话就不管用。
富贵爹黑着脸,手指着他俩,怒道:"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么吵?啊?"
"这能怪我啊?"富贵娘委屈道:"我就是让人给他说了个媳妇,你看他这个闹!"
富贵爹眼光扫过富贵,"就这么点事?"
张富贵点点头,道:"我就不去见面,我娘就揍我!"
"都挺有理?"
富贵娘点头,富贵摇头。
"你说娃岁数也不算大,你瞎吵吵什么啊!"
富贵娘哼一声,撇头。
"还有你,给你说媳妇儿不是好事吗?有什么可跟你娘置气的?"
富贵低了头,不吭声。
"你们都消停会儿,别让街坊邻居笑话!"富贵爹下了结语,坐下吃饭。
张富贵瞅瞅他娘,他娘理都不理他。
他叹了口气,心说家里这事先放到一边,刚刚夏非打给他的暗示比较重要。看非非那意思,貌似他娘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仰头看着两家相隔的那堵墙,一股寒意渗上心头,他突然觉得,这事可能似乎有点难办。
很快,他的感觉就成真了。
被夏非堵回去的那个晚上,他试探性地给夏非发了短信,可是夏非正跟他娘说话,只给自己发了两个字:等着。
张富贵只能乖乖的等,结果等到第二天太阳都出来了,还是没回信。
揉揉熬到发红的眼,他出了房门,偷偷爬上了两家相邻的围墙。探头一看,夏非娘正虎视眈眈地守在台阶上,夏家那边的梯子已经撤走了。
"富贵,看啥呢?"夏非娘不咸不淡的问道。
"没,没啥。"他干笑着爬下,眼光再往夏非房里扫了一眼,窗帘紧拉着,什么都看不见。
他摸摸自己的心口,拔凉拔凉的。
[非非?到底出什么事了?给我回个话!]
手机没动静,他急得在院子里转圈。
"张富贵,你瞎磨蹭什么!"富贵娘把饭盛上,叉腰道:"快过来吃饭!你不上工了?!"
"哦,哦。"敷衍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在桌边坐下。
"你丢魂了?"富贵娘狐疑地看着他,"你当那是麻酱啊?那是辣椒酱!"
张富贵回过神,自己掰开的半块馒头已经被他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辣椒酱,看着就渗人。
"别吃了,这块给你爹吃!"虽然还生着儿子的闷气,但看他这么失神的样子,富贵娘也不忍再苛责什么。
"哦,"又掰了个馒头,抹上麻将,夹上生菜叶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
富贵娘一巴掌拍上他脑袋,"我说小子,你这两天是咋了?"
"我没事啊。"张富贵扮无辜。
"没事就有鬼了!"知儿莫若母,富贵娘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继续说道:"还说没事呢,昨天一回来就跟我闹,今儿这馒头差点塞鼻眼里!你当你娘瞎了不成?"
"我真没事。"张富贵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馒头。
"有什么不痛快地,跟娘说说呗!"富贵娘赶紧把饭碗推到手边,"慢点吃,别噎着了!"
张富贵仰着头,努力吞咽。
富贵娘摇了摇头,去叫富贵爹吃饭了。
手机还是没回信,张富贵有些心慌。
他吃了饭,进屋收拾好家当,就骑了电车出门。
夏非家大门还关着,他凑到墙角下听了听,没有动静。
就这么在夏家门口等,目标太大,而且他那起了疑心的娘和似乎已经发现他们奸情的夏非娘,都不是省油的灯。
思量再三,张富贵只得悻悻地跑到村口去等。
[非非,我在村口等你。]
发完这条短信,他就蹲在了大树底下,一边等待一边寻思对策。
可惜,一向简单的大脑一时也思忖不出什么头绪,就只能在那儿傻等。夏非那边也没个信儿,这更让他不安。
"富贵,你猫那儿干嘛呢?"陈诚难得骑着个自行车,晃晃悠悠往村外走。一打眼,竟然看到了张富贵,他扑哧一笑,乐呵呵地靠了过来。
"我等夏非。"张富贵脸上露出明显的焦虑,夏非那边无声无息,让他的心越揪越紧。
"你这天天都粘一块儿的,还这么痴情啊?"陈诚调侃道。
"不是,"张富贵有些烦躁,他抓抓头发,道:"我们那事……可能,可能……"
"可能啥?"
"可能让夏非家里知道了。"
"你说什么?!"陈诚一惊,声音陡然拔高。
"你小点声。"张富贵神经兮兮地看看左右,一扯陈诚的袖子,"你没听错,就是让他娘知道了!"
"我靠!"陈诚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节哀。"
张富贵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摸着手机不停的看。
"出这么大的事,你在这猫着干嘛?"陈诚不解,"赶紧上他家去啊!"
"去干嘛?"
"去战斗啊!"陈诚激动道。
张富贵翻个白眼,蓦然发觉陈诚智商比他想得还低。
"哎,你咋还不行动?"
张富贵心说我行动个屁!现在连敌情都没摸清,自己送上门是给夏非找事呢还是给夏非娘送气呢?!
"我现在不能去。"早上夏非娘那冰刀似的一眼,还让他心有余悸。目前最主要的情况,就是先弄清夏非家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
"还没到那时候,"张富贵摇头,"非非一直没回信,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谁知道他娘还放不放人出来。"
陈诚支头想了想,终于提出个有建设性的提议。"我给他家打个电话。"
"咋说?"
陈诚露出个关键时刻还得靠我的表情,"我是他领导啊!"
第八十一章
电话拨过去,是夏非娘接的。
"大娘,怎么夏非还没来上班啊?"陈诚大声道。
"厂里有啥事吗?"夏非娘接起电话,小声道:"夏非今天不舒服。"
"有事啊,今儿有台新设备得调试,半车间的人都等着他呢!"
"这样啊,"夏非娘为难了,"那你等等,我问问他。"
"哎,您快点啊!我这儿急着呢!"
"怎么样啊?"张富贵急得抓耳挠腮。
"去叫人了。"陈诚做了个口型,"别说话。"
张富贵蔫蔫地等在一边。
电话被拿了起来,是夏非的声音。"诚子?"
"你快点来啊,这多少人都等着你呢!"
"你看我这……"夏非为难道。
"那我不管,你赶紧着!"
只听那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陈诚鼻尖上都冒汗了,才等到夏非应道:"行,我马上就过去。"
"行,我等你啊!"挂掉电话,陈诚嘿嘿一乐。
"成了?"张富贵凑过来。
"那是,也不看谁办事!"陈诚挺挺胸,安慰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兴许这事没那么严重呢!"
张富贵瞅他一眼,心说你是没看到夏非娘那刀子似的眼光啊!不过只要夏非能出门就有希望,两个人抄着手,乐呵呵地靠在树边等。
等了不知多久,张富贵觉得自己脖子都抻长了,夏非才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他刚想窜出去,就看到夏非脸色慌张,一看到他冒头,嘴一努,嗓子里重重哼出声。
张富贵不明所以,还是陈诚眼尖,一把把他拽了回来。
"咋了?"
"夏非娘跟在后边了!"急忙找地儿隐蔽。
"我操!"张富贵真憋不住了,老实人也飙了脏话。
陈诚一边拽着他藏好,一边轻笑道:"爷们儿了哈?"
"爷个屁!"见不到面又说不上话,排山倒海般地挫败感压得张富贵喘不上气来。
"富贵,冷静啊冷静!"眼见老实人都要暴走,陈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哄劝道:"你先别急,先等夏非娘回去了再说。"
说完,又探头看。
只见夏非娘只是远远地跟着夏非走到村口,见夏非骑着自行车转了弯,就回家去了。
陈诚松了口气,把张富贵拉了出来,道:"敌情解除,走吧!"
张富贵也不上工了,骑上电车就跟着陈诚进了公司。
陈诚把他领到自己办公室,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夏非。"
张富贵点点头,眼巴巴地往窗外看。
等了没一会儿,夏非来了。
陈诚识趣地没跟进来,只吩咐他们有事叫一声。
然而,谁也没功夫搭理他,张富贵一双眼焦灼地盯着夏非,连声道:"非非!非非!"
夏非关好门,就那么看着他。
半晌,微微一笑:"吓着你了?"
"你还笑!"张富贵冲过去,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昨天你给我一挤眼我就知道事不对了,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想偷偷看看你,好家伙,你娘在下面那眼光跟刀子似的……"
"怕了?"夏非挑眉。
"怕我就不是个爷们儿!"张富贵死死地揪着他,沉声道:"我这辈子就跟你杠上了,打死我都跟你在一块儿!"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夏非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安抚道:"我娘这几天正在劲头上,你先避避。"
"我不,我不放心。"
"你敢?!"
"我……我……"蔫了。
"总得给我时间吧。"夏非叹气。
"非非,"刚刚还气壮山河的某人,可怜巴巴道:"要是你娘非让咱散……"
"怎么?不相信我?"夏非不悦。
"没,"气管炎重症患者努力给自己争取机会,"要不我去给大娘跪着去,跪他个十天半月的,你说这事是不是就能成了?"
"猪脑!"夏非忍不住拍他一记,"你要是不出面,兴许这事还能悄不声的扛过去,真要闹起来,我娘就是打死我都不可能放我跟你好。"
"那得多久啊?"大头往夏非肩膀蹭蹭。
夏非沉思,然后给他一个特别靠谱的答案。"我不知道。"
两人在陈诚屋里待得时间不算太长,因为夏非娘打电话到公司来了。
"我娘说什么?"夏非收拾好情绪,问陈诚。
"还能说什么?"陈诚摊手,"就是问你家里的耙子放哪儿了,我说你在车间干活呢,等腾下手来就给她回电话。"
"谢了!"夏非感激道。
"咱哥们儿谁跟谁啊!"陈诚挥挥手,道:"你跟富贵咋样了?要兄弟们帮忙不?"
"没啥可帮的,走一步算一步吧。"夏非苦笑,道:"先给我娘做工作,做不通了再说。"
"要不……"陈诚摸摸下巴,道:"给你外面分公司安排个位置?"
夏非愣住,缓缓捶陈诚一拳。"兄弟,心领了!"
陈诚摆出一副你小子忒不识相的表情,"我是认真的。"
夏非笑,有些感动。"我也是认真的,这事吧,说起来就是我们两家的事,不管我和富贵感情多好,也不能因为家长的反对就私奔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吧?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就是拼着一辈子一个人也不能放着我爹我娘不管。"
"不至于吧?"陈诚也跟着难过起来,"早知道走到这一步,一开始就不该瞎撺掇你俩。"
"得了,我跟富贵就是天生这样,跟你们没关系!"
"唉……"陈诚叹口气,拍拍夏非,"哥们儿,有事吱一声,别一个人扛着。"
夏非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先给我娘回个电话。"
陈诚指指电话机,表情郁闷地出去了。
夏非给家里回过电话,抹了把脸,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外面,太阳光亮的刺眼,他深深吸口气,把心里的郁结吐了出去。就像他跟富贵说的,不管事情到多坏的地步,日子还是一样要过的,哪怕家里完全禁止了他们的往来,两个人也要在心里坚守。
富贵说:"你放心吧,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夏非,多久多难我都等着你!"
夏非动容,再抱抱他,才勉强自己放了手。
这些话,嘴里说来容易,可真到了份上,有多难只有两个人清楚。他对自己有信心,也相信富贵是真心喜欢自己。可是……叹口气,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富贵去上工了,夏非让他没事先不要回来,但是老实人急了,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城里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的。
夏非握了握拳,不管怎样,这一关一定要闯过去。
忙了一天,夏非一下班就往家奔。
"夏非,你着什么急啊?"陈诚在后边叫道。
夏非回头瞅他一眼,笑道:"这不有门禁了嘛。"
陈诚哑然。
夏非回到家,他娘正端着簸箕在门口剥花生。
"娘,我回来了。"
"嗯,井里冰着西瓜,去切开吃吧。"夏非娘不自在地应道。她也不想跟看贼似的看着儿子,可眼下这情况,不死守着又能怎么样呢?幸好非非这孩子懂事,她说什么就应着,也没有跟她呛声还是要怎么样。
可是,夏非娘扭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年轻人那些情啊爱的,可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俩男人好了不是什么好事!自家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走到那条邪路上去了呢?
夏非娘苦恼着,自责着,又想跟儿子说你改了吧,可是看到夏非低头做事的样子,又有点说不出口了。出了这个事,她也不敢跟人说,就连自家男人都没敢告诉。就这么憋闷在心里,抓心挠肺的疼。
"婶儿,剥花生呢?"
正犯难时,头顶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夏非娘抬头一看,竟然是夏瑞。
"小瑞回来了?"夏非娘惊喜道。
夏瑞笑着点头,"是啊。"说着,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前递,"这是从南市带回来的特产,您尝尝。"
"哎呀,你这孩子,每次都带东西,你才挣多少钱啊,别乱花,还得供小宇上学呢!"夏非娘嗔怪地接过袋子,又疑惑道:"小宇呢?"
"玩累了,在家睡觉呢!"夏瑞笑道:"我先过来看看,家里都好吧?"
闻言,夏非娘脸上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夏瑞说这件事,或者,这事要不要告诉夏瑞。
这哥俩从小就亲近,夏非有什么事也都不避着他哥,但是这男人跟男人好,还是跟隔壁富贵……夏非娘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那个,小瑞啊……"
见她面有难色,夏瑞脸色也凝重起来,"婶儿,到底怎么了?"
"非非……非非他……"
"咋了?"夏瑞拔腿就往里走。
"别,别……"赶忙扯住他的衣袖,夏非娘急道:"他也没啥别的事,就是,就是……"
她越不说,夏瑞越着急。"婶儿,有事你就说!"
"你劝劝他。"
"啊?"
夏非娘实在是开不了口,只能含糊道:"他在屋里呢,你……劝劝他。"
夏瑞疑惑着,一路进了夏非屋里。
"出什么事了?"
夏非正坐在电脑前发呆,一见是他,转头笑道:"回来了?小宇呢?"
"我问你呢,出什么事了?"
"没啥。"夏非摇头。
"小非!"
两人瞪视半晌,夏非颓然低头,"我,就我跟富贵……"
夏瑞愣住,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们俩?"
"啊。"夏非点头。
夏瑞猛挥一下手臂,转头看窗外,嘴里忍不住喷气。"你糊涂啊你!"
"我……"夏非苦笑,"这不是忍不住嘛,再说……"
"再说什么?"夏瑞瞪他。
夏非瞅着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咱俩谁也别说谁。
夏瑞的气势颓了下去,他垂着肩膀坐到夏非床边,"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夏瑞指指外面。
夏非摇头,"没办法,先挺着。"
"他那边呢?"
"不知道。"
"不知道?!"夏瑞几乎要跳起来,他这个弟弟会不会太淡定了些?"那小子要是敢不认账,我他妈……"
夏非看着他暴跳,扑哧乐了。
"你笑什么笑?"
"哥,这是你第一次骂脏话吧?"
夏瑞赧然,嗔道:"还不都是为你急的。"
"哥,我知道这事难办,可也不能让我娘他们一下就接受吧?"
夏瑞点头,周家人都摆低姿态迎接他和小宇了,他还是没和父母坦诚性向。这种事,在大城市还被当作异类,更别提在村里了。更何况,他真的不想让父母伤心。
"这事总要解决。"夏瑞叹气。
"我知道。"夏非笑道:"你看我都不着急了,你们倒替我担心起来。"
"臭小子!"夏瑞敲他一记,"你倒想得开!"
"哎,哥,说说你这次到南市都玩啥了?那个周大总裁……"
"咳,瞎说什么!"夏瑞脸红。
"窗户纸都捅了,你就跟我说说呗。"
夏瑞没辙,只得捡些老少皆宜的说了说。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一个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一个面露神往,并偶尔揶揄两句。
夏瑞为了让他宽心,努力的讲。
夏非为了让他放心,卖力的听。
夏瑞想说,非非,回头吧,这条路太苦。可是望着夏非坚定的眼,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夏非一边笑着,一边在心里叹息。他也不知道和富贵有没有未来,但是看到过来人的幸福,就觉得未来一定会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
夏非,加油!
第八十二章
咣当!――哥俩还在这边谈心,隔壁又爆发大战了!
"让你见面就去见面,你甩什么脸子?"
"我不去!"
"昨天不去也就饶了你,今天你闹什么妖?!"
"你干嘛非得让我去相亲?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事!"
"不考虑这事你还考虑啥事?你都这么大了,也该结婚让我抱孙子了!"
"我……我……"
"你还想怎么样?"
"你别逼我啊!再这么下去我就不回来了!"
"反了你了!明天就给我见面去!"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我心里有人了!"
"谁!"
"夏非!"
哗啦一声,不知是洒了什么东西,就听富贵娘的声音整个变了调,"你说什么?"
没人应声,空气凝滞地让人窒息。
"你刚才说什么?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
哐啷一声,打翻椅子的声音。
"你个混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喜欢夏非。"
"哪个夏非?"富贵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给我说清楚。"
那边没有说话声,就听到噗通一声。
"你,你给我起来!你是故意要气我是不是?"
"不是。"
"你你你……"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你起来!你给老娘说清楚!"
"没啥说的,我就是稀罕夏非。"
"你在说啥玩意儿啊你!啊!你知道你在说啥吗?"
"我知道!"撒开了的吼声:"我就是稀罕夏非,这辈子我就认准他一个人了!"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你!一个夏非把你勾成这个样子!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去找他算帐去!"
"你找他干嘛?是我喜欢人家!"
"你都走火入魔了你!我就不信夏非他不知道!"
"您别去!"
"你放开我你!"
拉拉扯扯的声音,富贵娘气红了眼冲到夏非家门前。
夏非娘显然听到了张家娘俩的吵架声,尴尬地站在门口。
"夏非呢!让他出来!"富贵娘像红了眼的斗鸡,张富贵使劲往回拽她,"娘,这跟夏非没关系!"
"我管他有没有关系!夏非,你给我出来!"
"他婶儿,有话慢慢说。"夏非娘劝道。虽然她觉得自家儿子才是受害者,但是面对一个极端愤怒的母亲,夏非娘有些心虚了。
"老嫂子,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这……"她也不过早知道了一天。
没想到她这一犹豫,反而加深了富贵娘的怀疑。
"好哇!你们合起伙来瞒我!"她气得直哆嗦。"姓夏的,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你都干得出来,你看你把我家富贵祸害成啥样了!"
"他婶儿,你怎么说话呢?"夏非娘的脸也拉了下来,这事还没论出个谁是谁非,怎么就成了自家儿子的错了!
夏非走了出来,富贵娘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啪!――极其响亮。
和富贵脸上那个掌印倒凑成了一对。可惜,现在没人去欣赏。
"夏非,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富贵是怎么回事?!"
"娘!我说了是我自个儿稀罕夏非,这事跟夏非没关系!"张富贵急了,又心疼又气愤,他张开手把夏非挡在身后。
"你就是想气我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吧?这么多女人你不稀罕,你现在跟我说你喜欢夏非?!"
"婶儿,您先消消气,兴许不是这么回事呢!"眼看着已经有人要凑过来看热闹,夏瑞急忙把一堆人给推进了院子。
"不是这么回事是哪回事呢?!我倒盼着不是这么回事呢!"说着,狠狠地拧上张富贵的耳朵,"你给我说说!"
"没啥说的,我从小就稀罕夏非。"
"你呢?!"富贵娘狠狠地盯着夏非。
夏非静静地看着富贵,半晌,点了点头。"我也喜欢他。"
"你说什么?"富贵娘受不了这个刺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差点晕过去。
"娘!"富贵上前两步。
"你给我滚!"富贵娘一把推开他,胸口急剧起伏。"你,你们……"
富贵直挺挺跪了下去,眼眶红着,恳求道:"娘,我是真爱非非,您就别再给我张罗对象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富贵娘几乎要晕过去,夏瑞急忙从身后扶住她。"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你们也干得出来?俩男的能干什么!你们想让乡亲们笑话一辈子?!"
"这是我的事,管人家怎么看呢!"
"你给我闭嘴!你明天就给我相亲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再给我见夏非!"
夏非震惊地站在当地。傻了。
"他婶儿……"夏非娘也被富贵娘的决绝吓坏了。
"老嫂子,"富贵娘深吸一口气,"你别怪我不讲情面,这事啊……我张家丢不起这人!"
夏非娘火气也上来了,什么叫你张家丢不起这人啊,看你家富贵把我家非非祸害成什么样了!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心疼,夏非娘唬着脸护住了自己儿子。
"婶子,你先消消气,他们也不是……"
"夏瑞,你别仗着自己有点学问就管我张家的事!先把你这宝贝弟弟管好了再说吧!没事就勾引男人!什么东西!"
"娘!您怎么说话呢!"张富贵急红了眼。"这跟人非非有什么关系!是我死皮赖脸地非膘着人家,你打我骂我怎么着都行,可你不能这么说非非!"
"我就说了两句你就心疼了?"富贵娘火气越来越大,"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跟我回家去!"
"我不!"
"怎么?你还想赘到他们家怎么地?!"使劲揪扯富贵,"你给我回去!"
"娘!"
"你想让娘死给你看是不是?!"富贵娘气到抓狂。
"回去吧。"夏非一脸木然,对着张富贵道:"跟你娘回去。"
"非非……"张富贵的眼泪刷一声就流了下来。他后悔了,后悔没听夏非的话把事往后拖一拖,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他更觉得没脸见夏非。
夏非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让你娘为难。"
"那我们呢!"他嘶哑了嗓子,"我们呢……"
夏非摇摇头,"先回去吧。"
富贵娘揪扯着富贵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街面上已经有不少人探出头来看热闹,夏瑞硬挤出个笑容,表示家里没事。
转身,就插上了门。
夏非面无表情地在院子里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非非……"夏非娘拉着他,心疼地摸摸他红肿的脸,"疼不?"
夏非摇了摇头,嗓子眼堵得厉害,一张嘴就怕眼泪掉下来。
"别怪人家。"夏非娘低声道:"让人出了这口气就算了。"
夏非嗓子里啊啊了两声,就再也发不出声。
夏非娘心疼地看着儿子,"听娘的话,别再跟富贵来往了。"
夏非低头看着他娘,眼里弥漫出水气。
"婶儿,别说了。"夏瑞走过来,拍拍夏非,"走,跟我进屋去。"
夏非站着不动。
"走啊!别让你娘担心!"
两个人进了屋,夏瑞给他倒了杯水,夏非握在手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哥,我没事了。"夏非苦笑。
"这叫没事?"夏瑞挑眉,"什么都不要想了,哥陪着你。"
夏非摇摇头,"只是被吓了一跳,现在缓过来了。"
"这个张富贵!怎么都不动动脑子。"
"他也是没办法了吧。"富贵是冲动了点,但是对自己的心意是真的。
闹到这个地步,可怎么收场?夏非叹了口气。
"接下来怎么办呢?"夏瑞也发愁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经过了最初的惊吓后,夏非像是想开了,"最坏的也不过如此,他们家还能吃了我不成?"
"你呀!"夏瑞揉揉他的脑袋,"别老为别人着想,现在该想的是你自己。"
"我有什么可想的。"夏非苦笑,"老夏家的人从来只能让别人欠着,却不能对不起人。你不也是吗?"
"我……"夏瑞哑口无言。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静默了半晌,夏瑞问道。
"不知道。"
"要不,你跟我去北市?"
夏非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没到最后,我绝不放弃。"
"万一……"
"就算有万一,也是我应该承受的。"夏非深吸口气,"不管是好是坏,我都等着。"
"你怎么这么傻呢?!"夏瑞心痛道。
"哥,奔着这条路一路走到黑的,哪个不傻呢?"
夏瑞闭了闭眼,道:"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当家的男人们回来后,事情既没发生转机可也没变得更坏。
夏非爹气得不轻,指着夏非的手指一个劲儿的哆嗦。但是对着自己的儿子,老人家舍不得说出更苛刻的话。
自己儿子有多好自己心里知道,对于这个清贫的家,儿子付出了多少他也知道。有时候他也会在想,但凡家里条件再好一点,夏非也不至于找不到个合适的对象,可是现在儿子跪在地上告诉自己――他爱上了隔壁的富贵。
这一点,无论如何,夏非爹是接受不了的。
但是劝解的话都说干了,儿子却面容坚定的说:他改不了,这辈子就认准富贵了。
不欢而散,夏非爹第一次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既然改不了就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
夏非点点头,说:对不住让您二老操心了。
然后,就跪着,在老两口的屋外跪了整整一夜。
到天明时,夏非娘看着夏非就掉了泪。她说非啊,你说富贵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去待他?啊?为了他你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夏非说我没有,爹娘是我一辈子要孝顺的人,你们不让我和富贵好也没关系,可我这心里一辈子都惦记着他。
娶个女人不好吗?
不好,我这样的,娶了谁不是祸害了人家吗?跟着我守活寡?还是自己丈夫心里永远都牵挂着另一个男人?
非啊,你先起来吧。
您就让我跪着吧,我改不了这个,我对您们心里有愧。
夏非娘拉他,但是夏非的腿都僵硬了,他站不起来。
你这是何苦呢!夏非娘再也忍受不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娘……夏非搂着她,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娘俩在外面哭,夏非爹在屋里红着眼,沉默的抽烟。
夏家这边还没平息,张家那边又闹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张富贵嘶吼着。
"你闹什么呢!让你上舅舅家住两天你就不干了?!"富贵娘骂道。
"我不去!我就在家里守着,我哪里也不去!"厮打的声音。
"臭小子!你给我老实点!"掐手掐脚地,"给我把他绑上!"
"二舅!你干嘛你!"
"我干嘛!要不是你妈找我我管你这鸟事!"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你别乱动!"
"爹!娘!"
"去你舅舅家住几天吧……"富贵爹模糊的声音。
"我不……唔……"
挣扎的声音停止了,传来吭哧吭哧的粗喘声。
紧接着,就是模糊的怒骂声和开关车门的沉闷声响。
夏家人怔忡着,听到汽车开走了。
第八十三章
张富贵走了之后,夏非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
首先,是自家父母的不谅解。自从和父母摊牌之后,夏非和父母之间的交流就陷入了停滞状态,老两口面对夏非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但是又接受不了儿子和张富贵恋爱的事实,只能相对无言。
夏非看着父母一夜之间白了的头发,更是心中有愧。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想尽量避免,但是还是毫无准备地让父母遭受了重大打击。为人子女,谁愿意让父母整日皱着眉头,为自己操心呢?
更何况父母的不责备不打骂让他的心里更加难过起来。
再来,就是富贵父母的态度。富贵爹还好一点,他总相信儿子只是一时迷惑,过了这个劲儿就好了,所以对夏非虽然没好脸色,但还过得去。饶是这样,两个当家的男人之间也渐渐生分起来。
富贵娘就更别提了。她一心觉得是夏非带坏了自家儿子,谁让夏非看上去更白净更斯文呢!娘娘腔!都是这个二椅子勾的!儿子都送走了,也不好冲到人家家门口去叫骂。但是,每次见了夏非,富贵娘都是止不住的冷嘲热讽。
一天,两天……没过一个星期,街面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些风声。
这样一来,看夏非的眼光就变了。
"哟,夏非,上班去啊?"打招呼的声音都带了不怀好意。
夏非点点头,像往常一样自然的去上班。
"怎么今天不见富贵啊?"有人没话找话。
"他去舅舅家了。"
"我听说你和富贵挺好?"
"是挺好的。"夏非尽量平和的笑笑,蹬上车子。
"喂!你们俩不是搞屁股吧?"夏非刚骑远,身后就传来哄笑声。
夏非手狠狠地一捏闸,手气得直哆嗦。
但是不能回头,不能再把事情给闹大,他咬牙咬得嘴唇都渗出血丝来。
"混蛋玩意儿!说啥呢?"李牧开着车过来了。
"嘿,李牧,跟哥们儿说说,这张富贵和夏非是怎么回事?"街面上,有小年轻笑嘻嘻地凑过来。
"想知道啊?"李牧招招手,"你过来。"
那人伸过脑袋。
李牧一把按住那人的脑袋,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揍。
"哎,哎!别打了,别打了!"那人疼得直叫唤。
"李牧,哥哥哎……"旁边看热闹的见了,急忙过来劝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介啊!"
这边正热闹着,后边又一辆车过来。
滴滴――"吵吵什么呢?"陈诚探头吼道。
"诚子,过来过来。"有人招呼道。
"咋了?"陈诚将信将疑地下了车。
"快过来吧!李牧正把人按车里揍呢!"
"出啥事了?"陈诚赶紧奔了过来。
李牧已经松了手,眼神威慑着看着对方。"关于富贵和夏非,还有啥想问的?"
"没,没啥。"那人眼眶都青了,垂头丧气地站着。心里还是不服气,但是他不敢惹李牧。别提李牧家里的条件,就是他那人缘,一挥手能带上半个村的兄弟,傻子才会跟他过不去。
"怎么了?"陈诚推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来。
"他们呐,在背后说夏非呢!"李牧啐道:"有能耐当人面说去,背后编排人算他妈什么本事!"
一听是夏非的事,陈诚的脸也拉了下来。"怎么,谁还想问个明白的?爷我就坐这儿等着你们问!不过咱先说好喽!谁要是敢背着夏非说什么闲话,先问问我陈诚答不答应!"
众人摇头,陪笑。
李牧在村里的年轻一辈中最有人缘,陈诚是年轻一辈中最有钱的,他们俩就已经够份量了,可偏偏还有个最能打的梁大龙也是他们那挂的。要动夏非,得先看看他背后的兄弟。
这么一想,大家低眉顺耳地也就让开了。
等街面上的人都散了后,李牧和陈诚一前一后开车到了陈诚家的公司。
"夏非怎么样了?"李牧跟着陈诚进了办公室,担忧道。
"还能怎么样?"陈诚叹气,"跟丢了魂儿似的。"
"富贵走了几天了?"
"半月了都快。"
"真NND!"李牧的脸色也不好,"你说这富贵也真是的,就把夏非一个人撂在这儿。"
"夏非说富贵是被他几个舅舅绑着上的车,不是他的本意。"
"那也不能把所有的事都丢给夏非一个人啊!他舅舅家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没用,夏非说这事先放放。"
"放个屁!"李牧气得踹一脚茶几,"再放黄花菜就凉了,再说凭什么这事让夏非一个人扛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陈诚也憋了一肚子气。
"没有。"李牧摇头。"要不你派夏非出去一阵子?"
"他不去。"陈诚摊手,"要是出去的话他早就去了,你忘了他哥在北市的关系?一辈子不回来都没问题。夏非舍不得他爸妈,就这么生扛。"
李牧无言,半晌,拍拍陈诚的肩膀,"多照应着点。"
"这他妈还用你说!"陈诚没好气道。
"我就不去见他了,省得他难受。"
"我知道。"
"我再去打听打听富贵那边,这事不能这么僵着。"
陈诚点了点头,一脸凝重。
夏非这边一筹莫展。
张富贵走了半个多月了,没有只言片语。
父母的态度终于缓和了些,到底是一家人,只要富贵不回来,他们就可以假装没有这回事。
街面上的闲话并没有停息,只是悄悄转入了地下。夏非明知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但是还是假装不知道。
这样,谁都不会尴尬。
但是,还是有人会排斥。走在大街上,总会有人拉着自家的孩子躲得远远地,并且说可不要学他,那不是好人。上班时,虽然同事们还是尽量维持面部笑容,但是那笑容里总会夹杂着一丝不屑或疏远,甚至在他上厕所时,也会遭到异样打量的目光。或者,干脆就集体离开,仿佛他身上带了传染病菌。
很多很多,独自一人时真的想痛哭出来。
但是,不能够。
父母在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不能倒下。
他不能在异样的目光中妥协,他还得坚持着,等着富贵回来。
"你这是何苦!"陈诚恨铁不成钢。"出去避一阵不是挺好?"
"我没事。"夏非强笑。
"看你瘦的,我说你呀!"陈诚摇头。
"你没事别老找我,小心你爹担心你的性向。"
"管他去死!"陈诚爆粗口,"他再�嗦我就真的变性给他看!"
"说什么呢?"夏非皱眉,"那是你爸!"
"那啥……我是有点激动了。"陈诚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你别管我了,反正我家老头不能拿我怎么样,到时候给他领个漂亮媳妇万事大吉。关键是你啊!"
"我没什么,就这么等着吧。"
"你有点斗志好不好?"陈诚拍桌。
"我怎么斗?"夏非苦笑,"跟家里闹个天翻地覆带着富贵离家出走?我做不到。情愿等一辈子也不能让我父母伤心,这是原则。"
"傻到没边儿了你。"陈诚是又是佩服又是唾弃。
"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富贵,也放不下父母。说他傻,他认。
"得,有事别一个人担着,哥几个摆着好看呐?"
"我知道。"陈诚他们做的那些事,夏非心里一直都清楚。可是兄弟之间不用道谢,那太矫情。
"晚上一起喝个酒?"陈诚建议道:"到城里去,叫上大龙。"
夏非摇头,"不用了,我得回家陪我爹娘。再说,也别叫大龙看我现在这个样,对他不好。"
"你都这样了,你还为他着想?"陈诚怪叫。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们这样,"夏非低声道:"总要有人能幸福。"
陈诚无语,半晌,重重拍了拍夏非的肩。
夏非这边日子正难过,张富贵的日子也不好过。
"富贵啊,你娘可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可不能给她绝了后。"二舅劝道。
张富贵抬了抬眼皮,不说话。
"这么着吧,反正三舅家离陈家庄也挺远的,没人知道你那破事,舅舅就在这里给你娶房媳妇怎么样?"
"舅,你放我回去成吗?"
"别想!"大舅拍了板,"没娶媳妇前你别想离开这里一步!"
"你们想逼死我啊!"
"你想逼死你娘吗?"大舅脾气急,大声吼道:"要不是为了你娘我们能整天啥都不干守着你?你赶紧给我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好好找个姑娘过日子!"
"我天生就不喜欢女的,看着她们我硬不起来。"张富贵耍无赖道。
"我还就不信了!"二舅挽了衣袖,"你也别多想,到时候我就是灌药也给你撸直喽!"
"舅!"张富贵也急了,"你们都关了我半个月了,就行行好吧!"
"咋了?你还想着回去找那个二椅子?"
"什么二椅子?他要是二椅子,我就是屁精王八蛋!"
"疯了你!彻底魔怔了你!"几个舅舅被他气得不轻,"你等着啊,你二舅妈去见媒人了!明天就给你订亲!"
"我不订!打死我也不订!"
"你订不订?!"正吵吵着,富贵娘从外面进来了。众人转头一看,齐齐吓得倒吸一口气,富贵娘一手拿着剪刀,一手对着自己胸口。"你订不订?你不订我当场死给你看!"
"您先戳死我吧!"张富贵蹦起来,拉开衣襟。"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鬼话!你他妈要死也得先把你娘的养育之恩给还了!"三舅一把揪住他,"明儿去见面,你小子敢给我闹鬼我饶不了你!"
"我不去!"
"你试试看!"富贵娘的剪刀真朝着胸口扎了下去。
"妹子!你干什么!"刀口见红,富贵二舅急忙把剪刀抢了过去。"你跟这傻子置什么气!他都不认你这个娘了,你犯得着糟践自个吗?"
"我是难受哇……"富贵娘瘫坐在地大哭起来。"你说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拔大,到了到了他为了个男人不要自个娘了!我的命咋这么苦哇……呜呜……"
看着自己妹子受委屈,富贵大舅急了,提脚就踹:"你个不像话的瘪犊子玩意儿!敢不听你娘的话,老子废了你!"
张富贵被踹地磕在墙角,一脸倔强:"那您就废了我吧。"
第八十四章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
张富贵就是不同意去和女方见面。
到了晚上,富贵娘一把推开众人横在门口:"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娘给你跪下不成?"
张富贵的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娘!您这么逼我图什么啊!"
富贵娘的眼泪也下来了,"我图什么,我不就图你能过个好日子吗?"
"我的好日子就是和非非在一块儿!"
"富贵……"富贵娘膝盖一软……
"娘!"富贵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娘!您要逼死我吗?"
"你去不去?!"富贵娘厉声道。
"我……"
"富贵啊,别跟你娘置气,只是见个面,又不一定能成是吧?"二舅妈过来劝道。
"是啊,是啊,"大表哥也凑了过来,"老这么僵着不是一回事,先让你娘松松心成吗?"
张富贵跪在地上,看着围着他的数双或期待或威胁的眼睛,无奈地点了头。
他这一点头,富贵娘的脸色立即好看起来。让他大表哥把人关屋里,拉着二舅妈去商量事去了。
张富贵傻愣愣地看着外面,心痛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第二天,二舅妈领了个姑娘过来。
富贵娘一看就觉得挺中意,笑呵呵地迎着。
张富贵木着一张脸,没有半分表情。
大表哥在后面踹他一脚,张富贵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群人在堂屋里坐着,大表哥和二舅牢牢地守着门口,让张富贵想找个机会跑出去都不能够。
寒暄了半天,长辈们开始建议俩年轻人单独聊聊。
二舅妈把两人领到了隔壁房间,把门一关。
张富贵不说话,也不招呼对方,就跟面前是一屋空气一样。
姑娘也不生气,抓了把瓜子开磕。
两个人在屋里沉默了好长时间,期间只听到嗑瓜子的声音和姑娘噗噗吐瓜子皮的声音。张富贵坐到一边,听着这些噪音,恨不得夺门而逃。
但是不行,门口有俩门神守着。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终于等来了开门的声音。
又寒暄一阵,全家人都带着笑意送走了姑娘。
"富贵啊,你觉得怎么样?"二舅妈笑呵呵地问道。
张富贵一言不发,走进小屋把自己关了起来。
"嫂子,你看这事怎么办?"富贵娘急道。
"没事,咱先听听女方的说法。"
到了晚上,女方那边给了个信儿,说对张富贵还是挺满意的。
富贵娘的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让二舅妈赶紧问问什么时候能把这事给订下来。
二舅妈赶紧就问了,对方说你们催得也太紧了些,不是有啥事吧?
二舅妈一迭声的说没事没事,就是我们家孩子对你家姑娘特满意,太上心了!难免急着定下来。
对方说你们着急不打紧,我家姑娘还在外地上班呢,为了见你家孩子我姑娘多花了多少钱啊!
富贵娘一听,急忙拍着胸口保证钱不是问题!
对方说行,二千订亲礼金吧那就。
富贵娘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对方说我们又不是卖闺女,这不是考察考察你们家的诚意么?要不,就让他们先处处……
富贵娘就怕夜长梦多,急忙说成成,就这么着吧。
于是双方约定,后天就把亲事给订了。
这一切,张富贵都不知情。
门外老有人守着,抗议,绝食都不管用。
每天关在屋里,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更重要的是,他想夏非,抓心挠肝的想。这种看不见未来,又摸不到对方一丁点的信息的生活,让他觉得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坚持!坚持!他不断地跟自己说,夏非还等着自己呢!
就在张富贵在屋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时,外面的舅舅舅妈们已经张罗开了。
"嫂子,你说到时候富贵要是闹起来可咋办?"富贵娘发愁了。
"可不是,这又不是让他哥绑着他。"
两个人正在犯愁,就听富贵大表哥笑道:"照我说啊,直接灌醉送入洞房就完了!"
"我倒是想呢,人家姑娘干吗?"富贵娘没好气道。
"小姑,我看这么着吧,横竖富贵也是个不乐意,咱干脆就把他灌醉了,到时候稀里糊涂把亲订下来就成。"
"这能成吗这?"富贵娘犹豫了,"到时候人家姑娘来了富贵还醉熏熏的,咋整?"
"反正人家都同意订亲了,到时候就说富贵是高兴的,一时喝高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富贵娘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就这么办!"
订亲的前一天晚上,富贵大表哥拉着他喝酒。
张富贵并不知道外面亲人的小动作,只当是大表哥看他闷得慌,跟他谈个心什么的。
"富贵啊,我说你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过两天我跟小姑说说让她把你领回去吧!"大表哥倒上酒,拉着张富贵喝上了。
"真的?"富贵眼前一亮,终于从萎靡地状态中跳了出来。"哥,你就是我亲哥,这都快关死我了!"
"得,得,少给我来这套!"大表哥笑呵呵道:"干了!"
"干!"富贵爽快地把酒喝干了。
两兄弟这么一劝一喝,没一会儿富贵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富贵表哥摇了摇他,张富贵一动不动,睡死了。
"怎么样?"等在门外的富贵娘急忙问道。
"没事,就是睡着了。"
"这不会落什么后遗症吧?"那白酒里可加了一点点安眠药的。
"我早问过了,就半片,不碍事。"
"我真怕出点什么事,"富贵娘皱着眉头,"这心里怪不踏实的。"
"姑,你不想抱孙子啦?"
一提到这个,富贵娘立马就坚定了。
第二天中午,姑娘和媒人到了。
张富贵还在睡。
一听订亲当天男方还倒在床上睡觉,姑娘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别生气,这孩子啊,昨天太高兴了,被家里人一劝酒吧就喝高了。"富贵娘陪着笑脸,"咱先吃着啊!"
一家人都过来劝,姑娘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席面上,富贵这边的人都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又仔细介绍了富贵的家庭情况,许诺了好多物质条件,姑娘的脸这才缓和了些。
一顿饭吃得没情没趣的,也多亏了媒人和富贵舅妈们的圆场,姑娘再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在走的时候痛痛快快接了富贵娘塞过来的订亲礼金。
姑娘接了钱,这亲就算订了。富贵娘长长舒了口气。
找了车,把姑娘和媒人送走,一家人总算能坐下来吃顿安生饭了。
"哎,嫂子,我可得敬你一杯!"富贵娘举起酒杯,对着二舅妈道:"富贵在你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大侄子还天天守着他,这心意……"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舅妈痛快地干了。
"小姑,你还没谢我呢!"大表哥邀功了。
"是,是,小姑都记着呢!"富贵娘笑眯眯地给大表哥夹了个鸡腿,"要不是你的鬼点子,现在富贵这亲事还订不下来呢!"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富贵这亲事订了啊,大家也就放心了。"
"是啊,"富贵娘笑眯眯地点头,"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富……"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富贵通红着一双眼,踉跄着站在了门口。
"富贵?"见儿子连站都站不稳,富贵娘急忙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张富贵嘶哑道:"谁订亲了?谁订亲了?!"
"富贵啊,你也别气,今儿大家做主给你把亲订下了,以后听你娘的话,好好过日子……"
"谁同意订亲的?!谁他妈让你们给我订亲的?!!!!"张富贵嘶吼着,像头负伤的野兽!"我的事不用你们管!那女的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把亲退了!"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宿醉加安眠药的药效,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但是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容得他有片刻的迟疑!一定要尽快把这事解决,绝不能让夏非知道!
"你给我回来!"富贵娘急得跳脚。
大表哥呆了一下,随即就追了出去。
然而他怎么跑得过发狂的富贵。
"富贵?!"跑过一条街,富贵爹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也是刚听说儿子订亲的事,没等城里的活儿干完,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富贵喘着气拦住他爹的摩托,"借我!"
也不等他爹反应,一把拽下他爹,骑起来就跑。
"你个兔崽子!"富贵爹一个趔趄,勉强站直身体,叉腰就骂。
"姑父!不能让他骑车!"大表哥转过弯也跑了过来,"他喝了酒又在气头上,可不能啊!"
富贵爹一听急了,"那快追吧!"
人腿怎么能跑得过摩托车,两个人又急忙回去搬救兵。
也凑巧了,送女方家的车回来了,正要结算车钱,富贵家人也不管那些了,上了车就追。
其实张富贵哪里知道女方家在哪儿,他就是一门心思想着回家,回到夏非身边,跟夏非解释他是被算计的,他没有变心……
油门越催越快,脑子也渐渐变得混沌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惊恐的发现,夏非恨恨地看着他,对他说:张富贵!老子不要你了!
"非非!"油门催到最大,急红了眼的人连转弯都忘了。他就想着回家,就想着见到心爱的人,可是前方已经没有了路……
当――!!!
一声巨响,张富贵连人带车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追上来的车里,富贵娘眼睁睁看着儿子撞飞了出去。
"不!!!!"
第八十五章
天下大乱。
车还没停稳,富贵娘就冲了出去。
然而,于事无补,张富贵已经昏死在棉花地里。
脸上全是血,手脚也呈一种奇怪地姿势扭曲着,司机跟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骨折!"
说什么也晚了,车上几个壮劳力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张富贵抬到了车上。
车轮滚滚,飞速向前奔。
富贵娘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我这是做得什么孽啊,呜呜呜……"
没人答话,大家都心急如焚,哪里有时间管她哭不哭泣。
到了医院,直接送手术室。
大表哥又急忙回家去凑钱。
富贵娘还倚着墙壁在哭,富贵爹在手术室门口来来回回的走。
手术一做就是五六个小时,熬到最后,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小姑,别哭了,富贵皮粗肉厚不会有事的。"大表哥劝道。
"呜呜呜……"眼泪都哭干了,富贵娘红肿的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知熬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医生!"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
"让让!让让!"护士小心地推着推车,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富贵娘看着儿子惨白的脸色,眼泪哗啦一下又下来了。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富贵爹揪着医生的袖子,红着眼问。
"左手左脚骨折,头部受到剧烈撞击陷入重度昏迷,如果七天内醒不过来,就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什,什么……"富贵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植物人?!"
"他受伤太重,能不能醒过来……"医生露出个饱含歉意的眼神,"病人已经送进加护病房了,过了观察期家属就能探视了。"
说完,医生推开众人,疲倦地走了。
张家人都傻了,手脚骨折他们听得懂,可是这植物人算怎么回事?!
富贵娘已经哭晕了过去,富贵爹如遭晴天霹雳,傻愣在当场。
"姑父!"大表哥急忙拍拍他,"您可不能倒下,这一家子都指望着您呢!"
富贵爹茫然应了声,用力抹了把脸。
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也该面对现实了,而且医生不是说了么,七天内能醒过来就没有大问题!
一家人立即行动起来,交住院费的,准备陪护用品的,都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富贵娘是打死也不肯走了,就在医院走廊里待着,死死盯着加护病房里的儿子,生怕一眨眼他就停止了呼吸。
隔着加护病房的玻璃,张富贵全身都包了纱布,脑袋上是各式各样的管子,富贵娘就这么看着儿子奄奄一息的模样,恨不得能替儿子躺在那里。
就在这时,夏非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富贵呢?!"他跑得太快,气都喘不上来。
"你来干什么?!"富贵娘激动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劈头盖脸朝着夏非就打了下去!"都是你个害人精!要不是你富贵能撞成这样!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夏非由着她厮打,但是眼里担忧再也隐藏不住:"富贵到底怎么样了?!"
"你还我儿子!"
"你打死我也甘愿!但是富贵呢?!"夏非急了!
"你们吵吵什么?!"护士从走廊那头过来,板着脸道:"这是医院!"
两个人同时降低了音量,但是富贵娘还是揪扯着夏非不放。
毫不留情地几巴掌下来,夏非的脸上已经挂了彩。但是他完全不在乎,只是用噬血的眼神瞪着富贵娘:"富贵到底怎么了?"
被他阴鸷的眼神吓住,富贵娘啜泣道:"还能怎么了?你不会自个看啊!"
夏非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大大的玻璃窗后,张富贵脸色惨白地躺在加护病房里,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
夏非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病房里的爱人,手指死死抠着窗户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张富贵。
"这下你满意了?"富贵娘怨恨道。
夏非满脸的心痛与不舍,腿抖得几乎要站不住。
陈诚晚了几步进来,一把扶住他,"夏非,坚持住!"
富贵娘还想再说什么,富贵爹却走了过来,一把拦住他。
"吵吵什么?不看看孩子都成什么样儿了!"来医院的路上,他已经断断续续知道了富贵是怎么被自家人灌醉并被强迫订亲的事。
这事虽然跟夏非有关系,但是始作俑者却是自家人。
"老头子,你说富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富贵娘呜呜地哭。
富贵爹叹了口气,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一夜,是个不眠夜。
从到了医院,夏非就一动不动地守在加护病房外。
张富贵的情况不太稳定,所以医院不允许家属进去探视。大表哥在走廊里支了张行军床,让老两口能歇一会儿。
李牧和梁大龙也到了,与陈诚一起陪着夏非。
"夏非,吃点东西吧?"陈诚劝道。
夏非摇头,声音暗哑:"吃不下。"
李牧一把揪过他,命令道:"吃!富贵这一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你倒下了算怎么回事?!"
"是啊,夏非,人是铁饭是钢,咱得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梁大龙也跟着劝。
夏非缓缓转过头,看着兄弟们或希冀或鼓励的目光。
陈诚把饭盒递到他跟前,李牧往他手里硬塞了双筷子。
"吃!"梁大龙倔强地瞅着他。
夏非凝神,抓起筷子就往嘴里塞。喉咙里像是堵了东西,食道窄得每吞咽一口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不能停,只要一停下他就别想再多吃一口,因为会想吐。
几个人沉默地看着他吃,另一边富贵娘已经疲倦地睡着了,富贵爹靠在墙壁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夏非干完半盒盒饭,就停了筷子。
梁大龙赶忙送上热水,夏非喝了,继续盯着玻璃窗里的富贵。
陈诚道:"你俩先回去,明天过来换班。"
李牧和梁大龙点点头,也不客气,商定了随时电话联络后,就开车走了。
加护病房外,四个人就这么等着,觉得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
第二天一早,夏非突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个激灵,用力睁大双眼。身上盖着李牧留下的军大衣,旁边陈诚靠着墙壁呼呼大睡。
他狠掐自己一把,脑筋迅速清醒。
扔了棉大衣就冲到加护病房前,里面,张富贵静静地睡着。胸口微微起伏,他松了一口气,眼睛粘在那个全身绷带的人身上,再也舍不得移开。
富贵爹提了油条豆浆回来,走过他身边时,撂下一句:"吃饭吧。"
夏非没反应,好半晌才将视线转移到富贵爹身上,是在跟他说话吗?
走廊里有了动静,陈诚也醒了过来。
看到夏非他们都站着,陈诚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我这太困了,富贵没事吧?"
夏非摇头,"他挺好的。"
现在,没情况就是好事,看到富贵这么安稳的睡着,夏非觉得心里稍感安慰。
"我去洗把脸,对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一起过来吃吧。"富贵爹头也不抬的说道。
陈诚瞪大了眼,悄悄拿手对夏非比划一下:怎么了这是?
夏非摇头,眼里松快了些。
富贵娘醒来,对夏非还是没好脸色,甚至埋怨富贵爹为什么要招呼他一起吃早饭,但是一夜的疲劳已经让她失去了争吵的力气。
虽然不愿意,但是几个人还是平和的吃了一顿早饭。
九点半,终于开放探视。
富贵娘先换了无菌衣,泪眼汪汪地走了进去。
随后,富贵爹也进去了。
夏非站在门口,眼里的渴望让任何人都不忍直视。
半个小时,老两口守在儿子床边,富贵娘边哭边说,富贵爹心疼地摸着儿子身上能摸的地方,眼眶湿润。
探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富贵娘几乎是被富贵爹拖出来的,太舍不得了。
出来后,夏非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嘴唇上下蠕动,但是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现在的夏非太脆弱了,富贵爹虽然心里伤感,但是此时也不忍心再说出什么话来打击这个从小看大的孩子。
"富贵挺好的。"他沙哑道。
夏非点点头,眼里无限感激。
这一天下来,富贵爹娘又进去探视了两次,每次都絮絮叨叨说上很多话,但是张富贵就像陷入极深的睡眠一样,对外界的一切全都无感。
夏非只能巴巴地在门口看着,心里想死了想冲进去,但是又不能够。
一天熬下来了,富贵娘连对他抛冷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甚至富贵爹还劝他找地方睡一下,但是夏非拒绝了,他怎么睡得着呢。富贵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他恨不得打破这扇玻璃跑进去,只为了能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李牧过来换班,陈诚千叮咛万嘱咐地走了。
到了晚上,李牧也拎来一张行军床,强迫夏非躺上去。
仍旧是四个人,仍旧沉默。
护士过来说你们这样不合规定,但是李牧及时走了关系,最终护士只能摇头离开。
就这么坚守,没有人能踏下心来。
第二天,夏瑞帮忙请的专家从北市过来了。
负责主刀的医生一听到对方的大名,几乎要膜拜倒地,太权威了!能见到本人一面都激动到手抖。
然而专家仔细查问了治疗记录后,对热切期待他能带来奇迹的众人摇了摇头。主刀医生的治疗方案很专业,张富贵的情况非人力能为之。
换句通俗的话讲,病人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他的求生欲望强弱了。多让家属和病人说说话,刺激刺激他。
大家都没了主意,陪同专家赶过来的周致远为没能帮上忙而心怀歉意。
"你先送宋老回去吧,大家都尽力了。"夏瑞低声道。
"瑞瑞……"
"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周致远毫不拖泥带水。"我随时都在。"
夏瑞点点头,用最深情的目光目送他离去。
第二天,第三天,张富贵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富贵娘已经急到跑到寺庙去烧香了,当心灵不断被现实煎熬时,任何一点寄托都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被紧紧抓在手上。
夏非终于被获准进入加护病房。
这几天,他的坚持他的坚毅已经折服了富贵爹,老人家再也不忍心看着另一个孩子倒下。只要能救富贵,只要夏非能激发出富贵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进去探视又何妨呢?
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谨慎,那么压抑。
病床上,张富贵还在熟睡,他不知道这四天里关心他的家人是怎么过的,他不知道深爱他的自己是怎么过的,他就这么睡着,摒除满身的管子,他就是一个初生的孩子。
"富贵……"夏非轻轻地唤道,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羽毛。
张富贵还在睡,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只是吸气,呼气。
夏非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缓缓低下头去。只要活着就好,只要你还有呼吸,我就觉得生命还有意义。
他俯在张富贵耳边一遍遍说着,说着他的惊恐,他的害怕,说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你这么一直睡着想逃避什么呢?
可是睡着的人怎么能听到这些呢?他只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着。
日子过得很慢,又过得很慢。
第七天正在悄悄降临。
夏非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在这之前的每一天,大家都会安慰自己说,明天富贵一定会醒来。
可是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所有的人都慌了。
李牧和梁大龙堵在医生办公室,恨不得把医生绑到张富贵床边,拿枪逼着他把人给弄醒。
所有的人都快急疯了,夏非反而平静了。
"你个没良心的,富贵不醒你倒放心了是吧?你是不是恨我拆开你们,把一个植物人儿子留给我你心里平衡了?"富贵娘骂道。
夏非摇头,"富贵一辈子不醒,我照顾他一辈子。"
"说得好听!"
"我说到做到。"他的表情太坚定,像是把一辈子都安排好一样,在场的人都被他的气势镇住,没人敢凑近他。
两方人马僵持着,等待着探视时间的到来。
就在这时,给富贵做媒的媒人来了。
富贵娘心情虽不好,但是仍强打着精神迎了上去。
媒人也没客气,直接就说姑娘听说富贵不行了,要退婚。
富贵娘一听这话,当场气得背过气去。
大表哥上前一步,硬着声音说知道了,这NND操蛋娘们儿白送我们家还不要呢!
媒人干笑着,又补了一句那两千订亲礼就不退了,然后逃之夭夭。
富贵娘刚喘了口气又差点背过去,富贵爹狠狠瞪她一眼,斥道:"你干得好事!!"
对于这些,夏非充耳不闻。
他满脑子都是张富贵,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等到探视时间,夏非第一个冲了进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必须想办法激起张富贵的斗志。
"富贵,你醒醒啊!我是夏非!"他第一次激动了,时间一天天过去,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些天,任何人的冷嘲热讽他都可以忍,富贵爹娘对他动手他也可以忍,因为富贵值得。可是现在,这个真要把自己丢下的时候,情感和精神都承受不住了。
"你背着我订婚了是不是?你NND不要我了是不是?"眼看探视时间就要过去,夏非语调都变了。
这几天和张富贵说话,说到他嗓子都哑了,在这个夜晚,这个爱人仍然沉睡的夜晚,夏非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着张富贵嘶吼起来。"你他妈还睡!你都背着我和女人去订婚了你还睡!你凭什么对不起我,你说啊!你他妈有种起来跟我解释啊!"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你睡吧,你他妈继续睡吧!你能找女人订婚老子也能!"夏非脸上布满了泪水,他嘶哑着声音,大声道:"我去找女人,找个漂亮女人!我还要结婚,有老婆有孩子,没了你老子一样幸福美满!"
张富贵还是没反应,夏非绝望地按住他的肩膀,眼泪一颗颗掉在他苍白的脸上。"富贵,你醒醒,你跟我说说话……"
某人的手指颤动了下,但是激动的夏非根本没感觉到。
"你睡吧!老子不要你了!老子去结婚,去幸福美满!……你他妈连嫉妒都不会了,你忘了当初的誓言,你失信了,老子真的不要你了!"
值班的护士进来,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夏非扒着床沿不出去,护士看到他嘶哑悲惨的样子,也于心不忍。
"探视时间到了。"
"富贵……"夏非不舍地看了又看,"再不醒来我真的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护士上前拉人,夏非泪流满面。
"走吧。"护士劝道。
极度的失望已经让夏非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他甚至敌不过女护士的力气。
"不……"
两个人还在争执,却仿佛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夏非不敢置信地看着护士,护士停了手。
"不……"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些。
两个人齐齐转头,惊喜地发现,张富贵缓缓张开了双眼。
第八十六章
人醒了,就有希望了。
见张富贵醒来,夏非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倒是护士反应极快,急忙按铃叫医生。
医生快步奔来,把闲杂人等都轰了出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富贵爹抹了抹眼。
富贵娘也无暇再和夏非置气,眼巴巴地看着加护病房里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仿佛这样儿子的生命就有了保障一样。
李牧拍着夏非肩膀,安慰道:"行了,醒了就没事了。"
一番救治,医生出来时带了笑模样。
"再稳定两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谢谢,谢谢!"众人迭声道谢,感激地目送医生离去。
夏非长吐一口气靠在墙上,连日来的担忧焦虑几乎击垮了他。
"夏非,去睡一觉吧。"李牧劝道。
夏非舍不得离开。
"去吧。"一旁的富贵爹扭过了头。
李牧脸上带了笑,偷偷捅了夏非一下。
几个人回了梁大龙那儿,夏非洗过澡,又吃过梁大龙煮得汤面,倒头大睡。
"哎,真他娘的!"听着夏非的小呼噜,梁大龙感叹道。
"行了,让他好好睡。"李牧把他拽出来,给夏非关好门。
"这事闹的,真他娘后怕!"梁大龙一想到病床上张富贵生死未卜的惨样,心有戚戚焉。
"富贵这就算挺过来了,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我?我有啥可操心的?"
"要想跟父母摊牌,你可得好好做做功课了。"
"我为什么要摊牌?"梁大龙还没转过弯来,"对了,商小人说他领证了。"
"啥证?"
"离婚证呗!"
"得,人都为你做到这地步了,你这牌不摊都不成了!"
"妈的,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梁大龙为难地抓头,半晌,终于决定放弃,"不想那么多了,走哪算哪儿!"
"你倒想得开!"
"不想得开成吗?"梁大龙嗤笑:"实在不行了我就跟我娘说:看见富贵了没?你也想让我去撞树?"
李牧翻翻白眼,决定不跟比自己智商低太多的人对话。
第三天,张富贵转到了普通病房。
夏非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长期奋战。
富贵娘看着他忙来忙去,赶人的话怎么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富贵那亲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退了,这场差点要了儿子命的亲事已经是张家人再也不愿提起的话题。而且跟姑娘家极度不道义的行为相比,一直死守在医院的夏非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怎么夏非就不是个闺女呢……空暇时,富贵娘也不禁叹气。
这两天,只要富贵一醒过来眼睛就死盯着夏非看,一直看到他抗不过疲累再度闭上眼睛。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深到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在生死关头,父母们再也没有余力去反对。而且,不能不承认,富贵是因为夏非的刺激才再度醒来。
这一点,让张家父母不胜唏嘘。
儿大不由娘。总要有放手的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感情上还是很难接受。所以富贵娘还是对夏非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夏非从来就没有介意过。对他来说,只要能让他守着富贵,照顾富贵,就是最大的宽容了。
"非非……"富贵还很虚弱,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受了这么重的伤,肌体也在自我修复,睡眠无疑是最好的方式。只是在他睡觉时,夏非经常看着他发呆,不时地摸着他的脉搏,确定他还好好活着。
"怎么了?"听见他轻若蚊吟的呼唤,夏非急忙凑到他耳边,"要喝水吗?"
手指动了动,意思是不要。
他只是想叫叫看,独自在生死关头挣扎时,突然听到夏非说不要他了,那一瞬间的恐慌让他的身体产生了无尽的力量!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太过强烈的刺激让他奋力睁开了双眼,只那一瞬,模模糊糊看到了夏非泪流满面的脸,心脏紧缩,痛得他清醒无比。
"非非……"就这么叫着,感觉他守在自己身边,哪怕身体完全不能动,也是幸福的。
"傻瓜。"夏非摸摸他的脸,轻笑。
张富贵咧开嘴角,眼里流转着无数的情感。
"你头晕就别说话,我都懂。"夏非安慰道。
"嗯。"相知的多年的默契,只一个眼神就能交流。
两个人之间深厚的感情,就连两家的父母都嫉妒不已。
"没事就省省力气,哪有那么多话说!"富贵娘打水回来,不阴不阳道。
自从张富贵醒了之后,富贵娘对夏非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但是对于儿子被男人抢走这事心里仍是不能平衡,日常和夏非相处也忍不住冷嘲热讽。
但是至少她没再说过什么你给我滚之类的话,只要她肯默认,那么嘴里出出气,两人也就忍了。
来日方长,要好好奋斗。
富贵和夏非对视一眼,顽皮地勾起嘴角。
二个月后,张富贵出院。
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剩下的就是漫长的养伤及复健过程。
把张富贵搬回他自己的房间,众人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富贵爹和夏非爹又搭着伙出去做泥瓦匠了,夏非娘除了下地做家务外,更是自觉到隔壁去照顾富贵。只靠富贵娘一个人照顾伤号是勉强了些,而富贵又和自己家非非是那么一种关系……虽然尴尬,但是两位母亲都在努力适应。
夏非在富贵住院伊始就跟陈诚提过辞职的事,但是陈诚不同意。为了报答好友的知遇之恩,张富贵刚出院夏非就赶着去上班了。
因为有着富贵先前订亲对象的对比,夏非的执着反而感动了很多人。张富贵都快成植物人了他都不放弃,还不眠不休端屎端尿的伺候,很多到医院看过富贵的人,回来都对夏非赞不绝口。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对待富贵比一般女人对自家男人还好,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这样的人,已经超越了性别的意义。
虽然还是有人在背地里说俩男的在一起有悖人伦,但是夏非和富贵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着人们的看法。至少,他们之间的深情令人羡慕。
不祈求所有的人的接受,但是至少人们不再冷嘲热讽了。
这样,对两人来说,就足够了。
"夏非,下班一起喝酒去?"小段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今天不成,我赶着回家呢。"夏非推辞道。
"你个不识相的东西,"老师傅过来,弹小段个脑瓜蹦,"人家家里有人等着呢!"
众人都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调侃和善意。
"哎,我说富贵还没好呢?"小段挠头,"赶明儿我去看看他去!"
"现在能走两步了,慢慢来吧。"夏非笑笑,挥手道:"哥几个,我先走了!"
"哎!别对富贵太好啊!"小段嚷道:"有你这榜样在,我媳妇儿都跟我闹几回了,非让我向你看齐!"
众人哄笑,夏非红着脸走了。
到了家,夏非先打水洗了把脸。
"非非回来了?"刚放下水盆就听隔壁的大嗓门叫了起来。
夏非走到两家相隔的围墙边,拉开墙角的一扇小门。
这扇门是前几天刚掏的,两家当家男人的杰作。起因是夏非翻墙去看富贵,结果不慎摔地上正呲牙咧嘴呢,富贵娘一出来撞个正着。
虽然当时脸挺难看,但是事后富贵娘还是给自家男人提了个醒。都这样了,还不如把梯子撤了在墙上掏个洞,这样既保有了各家的隐私,也便于两家人来往。
富贵爹一想也是,照这架势,合成一家也是早晚的事,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孩子们。他把这事和夏非爹一说,夏非爹也没意见,两人都是熟手,半天时间这事也就成了。
富贵拄着拐杖出来,看到两家中间竟然通了扇小门,当下激动得抱着他爹亲了一口。把老头子�得满脸通红,但是心里竟然觉得挺美。
这么些年,儿子第一次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感谢。
原来,他要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喊什么呀?"夏非走到张家,张富贵正拄着拐杖笑嘻嘻地等着他。
"非非,你回来了怎么不来看我?"
"脏得不行,我先洗了把脸。"
"你先看看我再洗脸不成吗?"张富贵抱怨,"我都一天没见你了。"
"哪有一天,早上不是来过吗?"
"以前你中午也过来的。"
"今儿实在是有事,加班呢。"
"非非……"闷坏了的某人撒娇的蹭蹭。
"咳!咳!"没等俩人拉上手,就听富贵娘在屋里重重咳嗽了两声。
夏非赧笑,扶着张富贵进屋。
"亲一个?"大眼亮晶晶。
夏非闭上眼,微微仰起了头,只要是你,怎么样都没关系。
夕阳的光晕下,两个人的嘴唇缓缓地,缓缓地接近……
双唇相触,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幸福。
――THE END――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0/09/15 at 上午1:12: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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