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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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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贱齐发(清穿)》 作者:嗷嗷嗷嗷 (2/3)

知道,不是么?"胤禟整了整领口,侧过头冷笑道:"你知道的,现在我不该有事瞒着他。"
  胤祺皱起眉,想了很长时间才道:"可是你也同样该知道这件事由你说出来和由李暮年说出来意义不一样——你不该这么轻率就跟他们两派都搞僵。"
  "李大人是个好助手,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这唯一的亲信其实跟皇阿玛有一腿(……)。"胤禟不以为意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五哥你不要搞错了,跟我搞僵关系的不是这两派,只是大哥和二哥罢了。"
  胤祺闻言站起身,提醒道:"你不该叫太子殿下二哥。"
  "我不过借用了一下皇阿玛的叫法。"胤禟笑吟吟跟着他起身,尖细的下巴干脆支到他肩膀上,哼笑道:"太早暴露锋芒的蠢人都得瑟不长久。"
  "你自己不就是?"胤祺点了点他额头,跟着笑道:"再这么树敌下去小心一点,光现在就有不少人背地里扎你小纸人呢。"
  胤禟撇了撇唇:"你弟弟只符合第一个条件吧——五哥你一定没听见那个'蠢'字。"他见胤祺张嘴想反驳,先他一步开口:"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就是不一定处理成什么样。

  第二天饭桌(李暮年:还是我付的钱!!)上,还没在昨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两位李大人面色诡异地在打着寒颤,半夜爬起来跟弟弟谈心而睡眠不足的五皇子正打着哈欠。
  四个人中官位最大的正面无表情地啃着苹果,啃完后矜持地拍拍手,待三人都看过来之后,不紧不慢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咱今儿个换一家客栈吧——这的苹果太难吃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由李泷尖叫着打破沉默:"天哪,到底是哪个地狱里刚上岗的小鬼把你放出来的?!"
  胤禟挑起眉冷笑道:"不要以为这个理由不充分——一个吃饭质量无法保证的人脾气会比较暴躁。"
  李暮年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李龙的嘴,小声开导他说:"就让你那句'已经看出来了'胎死腹中吧——你的小辫子还握在他手中呢!"
  李泷狠狠等了他一眼:"你也是我的敌人!"
  李暮年涩了涩,突然阴测测笑了起来:"李大人不要这么说,你落在我手里能有个全尸,落到他手里等着到地狱里哭去吧。"——小样的,在妖孽手里调教那么长时间,老子还能制服不了你?!
  胤禟全当没听见,站起身拉着自家亲亲五哥离开。
  胤祺想了一会问道:"这案子不都查完了么?"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皱起眉头:"那为什么还要住客栈?咱们不直接去木兰围场?"
  "等人。"胤禟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垂眸掩去内里流过的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重玩《流莺》,死活玩不出跟三少主勾搭上的结局……


三十三章

  胤祺在看见傍晚时分远远走过来的清雅美人时皱了皱眉,望了一眼懒洋洋跟他一样望着窗外的自家九弟,道:"你下定决心要牵扯进去?"
  胤禟没有回答,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不冷不热笑道:"八哥,没想到我特意换了客栈还被你找到。"
  胤禩走进门,微笑如常:"九弟这是什么话?"
  恒贝勒皱了皱眉,径直绕过门口的两人离开了。胤禩望着他的背影笑道:"五哥似乎不高兴了。"——也是,以他与世无争的个性,自然不希望弟弟卷进风暴中心。
  想到这里他望向神情淡漠站在窗旁的胤禟,边盯着他被阳光撒上金黄色的长长睫毛边在心底冷笑:五哥啊,你的九弟又怎是会满足于区区一个亲王的人?

  秋狩开始的第二天一路上抱恙的孛亲王才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坐在皇帝下首的位子上,垂着眼帘望着下面的角力比赛发呆。
  坐在他另一侧的大阿哥胤褆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跟对面的太子较着劲。
  康熙把一切尽收眼底,不觉有些心寒,也干脆不看下面的比赛,伸手把九儿子召到身旁,梁九宫已聪明地命人搬了椅子来放到皇帝旁边。
  皇帝先是声音不大不小地询问了一下河北太守的案子,听完九儿子和李暮年一样说法的答复后握着他的手,不悦道:"我大清的江山就是让这么一群蛀虫给败坏了。"
  "天寒了,皇阿玛该多穿件御寒的衣物。"胤禟没接他的话茬,伸出另一只手握住皇帝覆在自己手上的爪子,低下头轻轻帮他哈着气。
  国师的眼睛"唰"地一声亮了起来,她先是伸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然后死命冲着正在跟皇帝忘我地亲热的胤禟使着眼色:小样的你说你俩窝自家里别说是拉拉小手,再出格的事你做了也没人管——可关键是现在这里既不是乾清宫也不是极乐宫——没看见周围一群贱人双眼闪闪发光地冲着你俩来回扫射呢?!
  ——莫非你俩想牺牲自我给这群内心龌龊的王公大臣表演午夜版来充实一下他们空虚的精神?
  皇帝红了红脸,忙抽出手强自镇定地把脑袋转向比赛场,为了证明自己现在内心很平静开始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胤禟你看那个穿蓝衣服的角力士多厉害啊,那个红衣服的被他摔得都找不着北了——真是的怎么这种水平的都能被选拔上?"
  此话一出,众官员都沉默了——皇上啊,您说瞎话之前请先回想起来那个穿红衣服的是咱推选出来的满族第一勇士……
  胤禟坐在一旁,唇角上扬泛出不屑意味:小样的你就认了吧,老子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圆房。

  晚宴结束后国师指着下巴冲被呼呼啦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太监宫女们拖走的皇帝悠闲地摇着手绢:小心啊小心,如果老娘没看错的话,你那九儿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已经化身为狼了——不出所料的今天晚上不是你看得到没得吃就是你被看被吃——多么艰难的选择——当然我个人推荐后一种。

  皇帝晕乎乎地被人连拖带拽地扯到了自己的大帐,不知是哪个受了孛亲王好处的太监还很有服务公德地顺手把人往床上一放,一溜烟跑没了人影。
  皇帝维持着被甩到床上四仰八叉的姿势发了一会呆,四顾望了一圈,才翻个身调整了一下身体正坐在床上。
  他回了神便开始生气:你看这一个个的平日里吃朕的用朕的穿朕的拍的也是朕的马屁,这一到关键时候丫一个个叛变的比谁都快……
  他正生着闷气,大帐的帘子被人撩起,诱导他心腹一个不剩全体另投明主的罪魁祸首踱着步子懒洋洋进来,凤目眯起,满是璀璨笑意。
  皇帝默然地往床跟里缩了缩,紧了紧衣领,强自镇定道:"这么晚了你不回自己帐篷待着,找朕有什么事么?"——由此看出,这厮就是一丫的纸老虎,平日里满脑子想着怎么把人往床上拐,一真枪实箭起来丫就心慌了。
  胤禟挑了挑眉,放下帘子往前走了一步,不出所料地看见皇帝"蹭蹭蹭"从床上往与他相反的方向滚了三步的距离,成功地重重撞到了床头板。
  皇帝维持着脸上活活吞了耗子的表情,瞪视着就地蹲下肩膀可疑抖动的人(胤禟:老子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笑得差点漏尿~~),瞪了半晌很愤怒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伸出手指头正想来个龙颜大怒,便被人直接扑到床上。
  胤禟按住皇帝蹬来蹬去的腿(这厮很喜欢这个动作啊……),笑道:"皇阿玛不用紧张成这样。"
  皇帝:他娘的老子再不紧张就让你丫的皮包骨头吃下去了……
  胤禟伸手撑住他的肩膀,见皇帝依旧睁大眼睛进行着誓死抵抗,解下衣带后搭到皇帝挥舞的左手上,微笑着威胁他:"儿臣不喜欢捆绑——莫非皇阿玛有这爱好?"
  康熙僵了僵,通红着俊脸放松了紧绷的身子,想了想仍不死心道:"要不咱俩换换位置?"
  胤禟哼笑一声俯下身子在他的唇上轻舔,想了一下干脆顺着皇帝温顺张开的牙关探了进去,舔着他的口腔黏膜。
  直到皇帝开始伸手推人,胤禟才退了出来,顺着他的脖颈往下吻去,手也探到他微微抬头的器官上,略带恶意地掐了掐。
  康熙下意识地弓起身子轻哼了一声,红着脸望着他在自己胸前啃啃咬咬,弄出斑斑吻痕。
  胤禟含住他一侧的乳珠,用牙齿在尖端磨了磨,满意地感受到皇帝瞬间绷直了身子不自然地向旁边挪了挪。
  胤禟眯了眯眸子,褪去两人的衣物后不紧不慢地拿捏着皇帝的腰,双目微闪:老子一向喜欢这类型的美人,皮肤要是淡蜜色的,腰要韧,脾气要倔。
  胤禟侧头伏在康熙左胸前,听着他剧烈起伏的心跳,修长的手指勾画着他柔韧的腹部,又夹起那微微突起的粉红,来回拉扯揉捏。
  皇帝抖了抖,原本极力压制的呼吸开始慢慢急促起来。
  胤禟轻笑了一声,往下伸手掰开皇帝的双腿,埋头在他大腿内侧舔了舔,环上他已经紧绷的器官,用力地捏了捏。
  皇帝咬了咬牙根推开他喘息道:"你轻点……"
  胤禟伸手到床头摸了摸。果然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写着"本国师留"四个大字。他哼笑了一声,用指尖蘸了一抹药膏,扯过床上的枕头垫在皇帝腰间,分开他的腿,将药膏均匀涂抹在他向上弓起的股沟处。
  皇帝闷哼一声,微微并了并腿,咬着下唇把脑袋侧向一边,俊脸憋得通红一片。
  胤禟瞥了一眼他的反应,又蘸了一抹,细细涂抹在穴口的粉红色嫩肉周围。康熙瞬间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骂了一句"该死",接着又仰着身子把嘴唇咬得更紧。
  胤禟望着身下染上粉红色的躯体,抚着皇帝胸前的乳珠,将腿顶到他股间,调笑道:"看来这药很管用么?"他边说边用膝盖磨蹭着皇帝两股间的媚肉,在□处狠狠向上顶了顶。
  "哈……"皇帝向上挺了挺身子,费力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桃花眼中已经泛起了水雾。
  "放松点,皇阿玛。"他的九儿子垂下俊脸,沉黑色的丹凤眼中荡漾着波光,艳丽的红唇上扬起魅惑的弧度,用因为染上□而低沉的海豚音安抚他说:"相信我。"
  皇帝闭上眼,抬腿扣住他的腰,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下一次,朕一定加倍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玩连连看——套用句我家贱人的话:和平的世界,打打杀杀不好,被人弄死更不好。被一群弄死不好,被一个弄死更不好……还是玩连连看吧……
我真痛苦啊……而且我可以非常不要脸地说一句,写到这这次h就算完了……捂脸……体谅我啊……要不我再加一句"活塞运动一段"的字样?…………


三十四章

  在诸大臣诡异的注视中,孛亲王怡然自得地坐在自己的特等席上,透着慵懒的凤目左顾右盼间熠熠生辉。
  国师在早膳期间数次面色诡异地往皇帝的大帐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的笑声,不停地冲着正懒洋洋打着哈欠的人挤眉弄眼。
  胤禟:这厮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不过药是确实好使——赶明跟丫多要几瓶——以后用得着呢不是?(……注意影响……)
  他放下手中啃完了的鸭梨,一侧眸就看见蒙古二王子面色阴沉地望着自己。他挑了挑眉,将视线下调,望见了阔别了两天的爱犬正窝在人家怀里——最重要的是它那两颗尖尖的还未发育完全的小狗牙正在跟人家的手腕亲密接触。
  他于是哼了哼,伸手冲自家狗勾了勾手指。
  后者颠颠颠跑过来,将狗头扬起45度角粉纯洁粉无辜的望着他:这事不怪老子——谁叫丫身上一股烤羊味?——你去问问皇帝,他几天没喂我东西吃了?
  胤禟上前抱起自家黑白系的狗,帮它顺了顺毛,然后踱步到巴雅尔桌前,微微垂下头道:"二王子,多有得罪了。"
  巴雅尔吊起桃花眼打量他一下,重重哼了一声之后把脑袋撇向一边:"孛亲王,这事不用您费心同我道歉——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它会咬本王子也不奇怪。"
  要明白虽然在大庭广众面前两人进行这般亲切而有礼的对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这一次不同——要知道在蒙古这一群贱人中,他们的二王子巴雅尔已经不是老大了——他哥哥巴图一来自然是大的管小的。
  胤禟眯起凤目正在考虑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将羞辱的技巧发挥到极致(……),就听见一声呵斥:"二弟,休得胡闹!"
  他不觉瞬间对这个蒙古大王子丧失了兴趣:同样的意思,如果让李大人来说,便是"青天白日的您老人家就免开尊口吧——丫羞辱的你还不够么……";如果让自家那留在紫禁城的额娘来说,这女人会温和地笑道"麻烦你闭上你上边那个肛";
如果让国师来说,丫会翘着兰花指五音不全地学京腔哼唱到"再不闭嘴老子把你扔个又丑又臭的男人床上去";如果让自家那被国师纠缠了两个多月的嫡福晋来说,便变成了"再不闭上嘴否则小心国师把你扔她床上去"。
  ——一句话来说,九爷对于这位名叫巴图的蒙古族大王子居然用了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开场白感到失望。
  他将视线移向来人,后者正冲他拱手道:"多有得罪,还望孛亲王见谅。"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此人,径直把目光撇向气呼呼坐下的巴雅尔,冲他哼了哼便走回了座位。
  巴雅尔的眸光沉了沉,然后低下头安静地听着兄长在一阵尴尬过后对自己的训斥,唇角却忍不住上扬:大哥啊,你的这个套近乎的举动可是轻而易举地帮你弟弟赢得了满族皇帝最宠爱的皇子这么一个助力。
  ——你也不想想,这妖孽的古怪行径都被传到大漠蒙古去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拍了马屁?

  没有皇帝出席的秋狩不觉有些冷场,几位成年阿哥都没有上场,一溜地坐在看台上打哈欠的打哈欠,吃东西的吃东西,发呆的发呆。
  胤禟用指尖点着自己身前的桌子,眼角的余光先是向左瞟瞟见了跟随大队一块来的蒙古族的和亲公主,正拉着巴雅尔的袖子,红着眼睛为即将到来的分别哭哭啼啼。
  他挑了挑眉接着把目光向右瞟,便看见白音跟他的同胞姐姐一般神情,眼眶泛红地望着自己,杏眼中尽是委屈神色。
  九爷沉默了——像这种玩意,说好听点叫走桃花运,说难听点叫情债——而且是不为个人意志所改变的,指不定哪天就"咣当"一声砸你头上了,想躲都躲不了。
  他于是站起身,避开众人来到个偏僻的地方靠墙而立,沉黑色凤目望着远方,不久果然便见蒙古的五王子慢吞吞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见过孛亲王。"白音先是弯下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悄悄抹了抹眼角,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神情自若:"都是白音的不是,害得王爷同我二哥交恶。"
  胤禟漠然地侧过头望着他,语意凉薄道:"五王子言重了,巴雅尔王子着实是位好哥哥——只是与本王合不来罢了。"
  ——你看看爷我周围那几个应该叫哥哥的玩意,有胆量没脑子的有之,有脑子没胆量的有之,个个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死命向那一个位子凑,哪有一个能像你那没胆量也没脑子的二哥一样真心为自家兄弟着想——差距是比较出来的。
  他这样想的时候,白音依旧温顺地垂着头,耳根却渐渐泛起了粉红色:"二哥前些日子有些误会,他毛毛躁躁的,也没听白音解释便跑去王爷那胡闹,确实失了礼数,但请孛亲王不要放在心上……"
  胤禟侧头想了一下,终究没捅破"哦,就是你丫暗恋我那事"这一层窗户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绕开他往看台的方向走去。
  白音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咬着下唇,眼中的水雾越来越浓。

  骑射表演结束的时候巴雅尔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一旁拖去,刚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便低吼道:"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弟弟!"
  "不然你以为呢?"胤禟抽回手,凤目中闪烁着冷意:"二王子,同样的话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本王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巴雅尔咬牙看了一眼胤禟身后帐篷里晃过的小小身影,思量了一下终究是心疼弟弟的心思占了上风,他于是皱起眉压低声音道:"我弟弟哪里配不上你?"
  胤禟挑起眉瞅着他:"那倒没有。"
  巴雅尔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冷笑道:"孛亲王跟自己的血缘至亲都不怕,怎么到了我弟弟这便讲究起来了?"
  他说完便觉得不妙——胤禟突然轻笑一声抬眼望着他,笑容温和明媚晶莹鎏灿,细看眸中却是化不开的冷意。
  他望着巴雅尔,尾音上扬,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么说,二王子这是在威胁本王?

  胤禩正在望着巴雅尔扯着自家弟弟消失的方向发怔,听到那边不久便悉悉索索地传来嘈杂的声音,他不由得抿了笑容,皱起眉。
  胤禩正待站起身走过去看看,国师不知从哪蹦出来,按住他笑道:"这种事咱插手不好吧?"
  他的眸色沉了沉,重又扬起笑容,温言道:"多谢国师提点。"
  说话间喧闹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胤禟神色如常地踱步走了过来,却没有看见本来应该跟在他后面挥舞拳头的蒙古族二王子。
  他觉察到了胤禩望着他的目光,遥遥侧眸看过来,略点了一下头示意,径直走向了皇帝的大帐。
  皇帝正缩在被子里生闷气,听到帐篷外梁九宫满带着笑意的声音唱到:"皇上,九阿哥来了。"
  他从被子里探出头,在看到帘子被人撩起的一瞬间又埋头缩了回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言不发。
  胤禟偏着头,走上去扯了扯皇帝裹成一团的被子,扯不动是肯定的。他于是象征性地又扯了扯,扯到第三次的时候害怕他恼了的皇帝才好歹松开了一条小缝,露出额头和角梢泛红的桃花眼无声地望着他。
  他执起桌子上的素粥,用勺子轻轻舀着,笑问道:"皇阿玛可是龙体不适,怎么不吃东西?"
  皇帝闻言哼了哼之后把脑袋重又缩了回去:死小子昨天晚上完事后居然接着就给朕滚蛋了——这件事无疑给了皇帝"老子成丫泄欲工具"的错觉。
  胤禟眯起眸子,笑吟吟俯身凑到床上一团的耳朵的部位:"皇阿玛可是在气儿臣匆匆离去?"
  皇帝裹成的被子被拽的紧了紧,然后开始滚来滚去——老子生气了。
  胤禟坐到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皇帝缩成的团:"儿臣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寅时了。"——不能怪我走啊。
  他见皇帝沉默了,拿起粥在那一团嘴的部位晃来晃去。(……这厮最近越来越无聊了……)
  皇帝愈发沉默了,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同时,他开始进行艰难的选择:一边是气节,一边是美人香粥……好吧……老子要美人……
  胤禟一把把扑过来的人搂在怀里,逮着脸亲了一口,开始一勺一勺地喂粥:这爹啊,就是用来哄的。
  皇帝红着脸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眼见一小碗粥这就要见底,忙趁空开口道:"朕还要吃酱鸡烤鸭烧鹅灌肠凤尾酥金鱼饺玉兔饼……"
  胤禟又啃了他一口,哼道:"皇阿玛真是不吃则已一吃惊人——你非得捡那不好喂的吃么。"
  两人正闹着,听到帐篷外梁九宫跟刚才截然不同的平淡声音传来:"皇上,大阿哥求见。"话音未落便闻一声惨叫,夹杂着胤褆满是怒气的骂声:"狗奴才!"
  康熙皱起眉,从儿子怀里出来,见他想掀帘子进来,沉声道:"朕几时允你进来?"
  胤褆站在门口,撩帘子的动作做了一半终究没敢当真违背了他的意思,只是狠狠咬牙道:"胤禟进来的时候皇阿玛可用人通报了?"
  皇帝的眉峰隆的更起:"胡闹,你九弟进来时可没有踢伤朕的太监总管。"
  "皇阿玛偏生回回都向着他,儿臣可没看出他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他听得大儿子吼完这句后又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便是周围人的劝声,一切嘈杂都越来越远。
  康熙怔了一会,终是开口道:"朕怎么会把他教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合完章节了……明天开始我尽量把每章字数弄多点…………就这样……


三十五章

  皇帝瞪大桃花眼,跟地上斜着眼睛看他的贱狗对视了一会,从九儿子怀里蹦出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它,尖叫道:"为什么这只狗还没饿死?!"
  胤禟拍了拍呲起了牙的狗的脑袋,重又把皇帝拉回怀里,笑道:"皇阿玛也不想想是谁养的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饿死?"(巴雅尔:……你看看我胳膊上的牙印……不是饿极了的狗咬不出来……)
  狗打量了这两个粘一块的人一眼,一甩脑袋清高状快步离开,不一会就不见了狗影。
  皇帝:"……朕……是不是被鄙视了……"
  胤禟伸手轻刮着他的鼻尖,若有所思道:"那倒不是——可能是甜甜觉得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皇帝抽了抽唇角,特热心地问了一句:"什么任务?"——这厮明显当初光顾着视奸自家九儿子呢,没有注意到店主人的脸色。
  胤禟没有接话,望着暗下来的天色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时候不早了。"
  ——在他的"咱洗洗睡了吧"的话还没出口前,皇帝早已第二次跳起身推开他,红着脸后退几步。
  康熙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僵了僵,突然想到现在这情形跟昨天晚上有点相像。他心中警铃大作,忙端起皇帝的架子,严肃道:"朕也乏了,退下吧。"
  胤禟因为考虑到自己平日的形象,只是在心中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然后从龙床上站起身,行了礼告退。

  他在滚回自己帐篷的时候正好碰见面沉如水的胤褆挥舞着拳头跟太子吵架——这两个本来就互看不顺眼的人经常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到皇帝一听就皱眉头的小事而经历一番从脸红脖子粗的吵嘴上升到用拳头进行亲密接触的过程。
  胤禟在心底冷笑一声,正待迈步离开,原本站在两位阿哥身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的大小官员却突然齐齐向他下跪行礼:"参见孛亲王。"
  他顿了顿脚步,见双目泛红的两个人都转过头来望着自己干瞪眼,在心底感叹一声这一招移花接木嫁祸人于无形实在用得妙,遂伸手指着二人,面无表情道:"二位好兴致。"
  胤褆见着来人是他,心中怒气更甚,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冷哼道:"哟,这不是九弟么。你不从皇阿玛的大帐待着怎么有闲心跑到这来?"
  胤禟瞥他一眼,懒得答话:你当我不想在那待着——喝喝小茶听听小曲再吃吃嫩豆腐——这日子得惬意成什么德性?
  胤褆刚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太子冷笑着打断:"大哥,我跟你两个人的事,你又何必拉着九弟聒噪?"——大哥,你这几日本来就惹皇阿玛不高兴,再招惹了这位,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我没事先提醒你。
  胤禟怔了一瞬,望着又开始跟胤褆吵起来的太子在心中冷笑:二哥,你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在白费功夫?

  甩掉了两个人的九爷在半途又遇到了一波吵架的兄弟,他望了一眼明显不如自家兄弟那般文质彬彬的现在已经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的蒙古王族的两只,保持着自己不紧不慢的步伐绕过两人,在同样也明显没有满族官员有心计的蒙古贵族的沉默的注视下离开。
  经历了两次小范围的争吵的胤禟丧失了回自己帐篷老实呆着的兴趣,他想了想发现自从抵达木兰围场跟大部队会合之后便没有抽出空来调戏李暮年李大人,于是转了个方向往李暮年跟人共用一个的帐篷走去。(李暮年:他娘的,阶级观念害死人啊,丫一个个享受着单包间的待遇,凭什么老子就得一群如狼似虎的贱人们挤一间?!)
  李暮年口中的一群如狼似虎的贱人们在见到面无表情地站在帐篷入口处的人顿时都停止了嚎叫,齐齐松手把原本被四仰八叉地举到空中的李大人四仰八叉地摔倒了地上。
  胤禟的脸色沉了沉:丫李暮年这厮可是老子欺负得你们欺负不得的。
  他上前拉起"哎呦"叫着的李暮年,凉薄的目光在一群人脸上扫视一圈。几个人当即老老实实垂下脑袋行礼:"参见孛亲王。"
  李暮年扬起纯洁的45度角眼巴巴看着他,豆眼中泪花闪烁:俗话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话诚然不假,我刚把李泷李大人扔牢里呆着去了马上就遭了报应——为毛我会跟兵部的人分在一个帐篷?!
  ——不管怎么说,经此河北太守一案刑部和兵部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李暮年自怨自艾了一会,凑到胤禟耳边轻声道:"皇上已经把河北太守押监待审了,前兵部尚书李泷则撤职查办。"
  胤禟挑了挑眉,一把把他从自己耳边推开,哼笑一声道:"那本王倒是该恭喜李大人荣升到了刑部尚书。"
  李暮年闻言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腹诽道:你家老爷子不过是害怕树大招风给你树个靶子挡挡罢了——我便是那个靶子可怜的扮演者……
  他边在心中哀叹自己可以预见的悲惨命运,便继续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主子:"九阿哥,您去同皇上说说给下官换个帐篷……"
  胤禟:你那顶头上司现在铁定不让爷进去——你起码得熬过今天这一晚上——如果明天李大人还健在的话我回去说的。
  李暮年默然了半晌,转过脑袋走回了帐篷,手里握着脖子里的观音像,虔诚的开始祈祷。
  他祈祷到一半,听到外面施施然传来孛亲王波澜不惊的声音:"本王今晚要跟八哥出游。"
  ——九爷想了一会觉得这事颇为不妥:你想啊,堂堂刑部尚书在任命第一天就让人给活活玩死了,这事传出去不好看啊——尤其还是让兵部这群小崽子玩死的。
  李暮年欢呼一声跳起身冲出帐篷——他本来想给善良(……)的九爷一个热情的拥抱,结果动作做了一半脑子里直突突冒出了皇帝生气时阴沉下来的俊脸。
  聪明有智慧的李大人瞬间改变了方向选择拥抱九爷华丽丽的帐篷。
  ——他可不想在好不容易脱离了被兵部的贱人们整死的厄运后却被自家那恋子癖已经发展到无可救药地步的顶头上司恼怒之下"咔嚓"几声给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痛苦,合并完了章节看到好人的留言才反应过来打分的事……


三十六章

  为了照顾新任刑部尚书的生命安全而扯了自家八哥出来逛的孛亲王实在没想到逛个街也能出现这么多状况。
  ——这俩人先是在营门口碰见了面无表情的他们家四哥,然后是三个人在去市集的路上跟明显也是溜出来的十三和十四撞了个正着,最后是五人行的贱人们被闻讯追过来的十阿哥挨个数落了一遍,大体意思为:丫出来玩怎么不叫上我。
  眼见着阵容越来越大,最初的发起者越发沉默了——他只觉这一群浩浩荡荡的纨绔子弟仿佛一人手里举着一枚"啦啦啦啦,快来打劫我们吧"的大旗,在周围人诡异的目光中活动了活动身子,便悠然自得地开始群魔乱舞。
  胤禟:相信我,我的意思是我很痛苦……并不是在跟你们玩冷幽默……

  他一边唇角抽蓄一边跟着一行人走到了周边的妓院一边疑惑为什么这么一群招摇过市的贱人在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怎么还没被人绑起来扔麻袋里扛走——莫非现在强盗的素质低下到这个地步了么。
  他在门口顿了顿脚步,望着已经进去了大半的帝室之胄,在心里模拟了一下皇帝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最后在得出"惨不忍睹"四个字的结论之后神色安然地抬脚迈了进去。
  胤禟坐在一帮子被自己称为哥哥弟弟的玩意中间,突然想起乔姐曾经跟自己汇报过的自己的十弟当真跟那个小兔子似的孩子勾搭上的事,于是开口道:"听说,十弟最近纳了个新宠?"
  胤誐闻言忙伸手推开自己怀里搂着的美人,扭头冲高深状从一旁喝茶的胤禩央道:"八哥,这事你可千万别跟豆子说——指不定他又得偷偷躲起来哭几天。"
  他话音刚落,便见十三十四两个小孩笑得前仰后合。十阿哥瞬间涨红了脸,义正词严地指着俩人道:"死小子,有什么好笑的?以后你们就明白了——等那时候再来逛青楼就小心睡几晚上书房吧!"
  他说完顿时僵了僵,转头望向自己旁边的胤禩,在瞅见他比平时更加温和的微笑之后狠狠抖了三抖,咽了口吐沫压低声音道:"八哥,给条活路行吗?"——完了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八哥在秋狩前才正式从书房搬回去……
  胤禛望着和十三阿哥笑作一团的亲弟弟,略微蹙起眉,又扫了一眼丝毫没有自己刚挑起了一场兄弟相残血案的愧疚感的某九,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同样是亲兄弟,五弟成天拉着九弟以"防止长蘑菇"(……)的理由满大街乱晃,自己和十四弟一见面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同兄弟不同命。

  在书房风波刚刚平息的当口,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跑到这一桌前就跪下了:"九……少爷,万……老爷大发雷霆了,您赶紧着去看看吧!"
  胤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这位同学,您身上这一身军营少将的衣服,立招牌已经够明显了,你说你丫的还"少爷""万老爷"的掩饰个*呢……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冲自家个个怀里搂着女人的兄弟道:"几位慢慢忙。"——老子现在得忙着回家哄皇帝去了。

  胤禟正跟着那个侍卫向前挪动,挪动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特认真地望着人侍卫的眼睛道:"本王闻到了贱人的味道。"
  侍卫闻言忙停下脚步,紧张地左顾右盼,果然望见了上蹿下跳横冲直撞欢快地飞奔过来的国师。
  那女人滚过来之后塞给了胤禟一个玉质的盒子,冲他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新做出来的,有空跟老爷子试试。"
  感觉到自己刚刚目睹了一场非法交易的全过程这会已经危在旦夕的侍卫抬着脑袋仰望黑洞洞的天空,在秋末时节的傍晚,冷汗哗哗哗地流了下来。
  国师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说:"没事的,你放松点,本国师知道你是我们一伙的——我记得昨天把万岁爷往床上扔的人不就是你吗?"
  她的宽慰的唯一效果是,可怜的侍卫的冷汗流得越发不可收拾。
  胤禟哼了哼,伸手撩了撩长衫下摆,侧眸望着那侍卫道:"去找梁公公领赏去吧,我还没有傻到会不知道主帐在哪的地步。"
  那侍卫颤悠悠垂下脑袋,在比较了一番"命"和"贞洁"哪个更重要之后,一溜烟逃之夭夭。(愤怒的皇帝:他*的,你居然敢把朕的贞洁和你丫的命比?!而且最后居然得出这么个结论?!)
  胤禟望着他的背影,转头去看手搭凉棚状望远的国师,把手里的东西抛给她:"适当的□有益于身心健康。"
  国师翻个白眼:"那你刚才还接个什么?"
  孛亲王凉凉睨她一眼:"你刚才给他漏出来的线索可能还不至于让他得出我跟皇阿玛已经勾搭上了的结论。"——我还得费点力气给你加工润色一下,把奸情弄得更明显。
  国师耸了耸肩:"得了吧,你大哥不至于蠢到费死劲安个连我刚才的话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人到你家皇帝身边。"
  她说着不知从哪摸出个小算盘:"李暮年让我捎给乔姐的,我懒得跑了,你到时候顺便给了她吧。"——患难见真情真情这话诚然不假,被绑在一条线上的小喽啰们果然在上级压迫下发展出了赤裸裸的奸情。
  胤禟懒洋洋绕过她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得了吧,你还不如交给十弟,他去的比我勤多了。"
  打定了放任自家企业自生自灭注意的贱人想了想觉得撂下皇帝一个人从那发火自己从这跟国师唠嗑似乎不妥啊——自家皇阿玛要是邪劲上来了,可不是亲亲小嘴拉拉小手能哄得了的。
  他遥遥望着大帐的方向,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其实我比较喜欢真正九皇子的活法。"——他突然间很想跟国师这厮谈谈心。
  国师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你刚刚说的是啥意思?为毛我听不懂?"
  九爷默然了,他径直绕过国师,挺直着腰板踱步走向皇帝的大帐——老子的意思是,比起从这跟一群毛小子们玩过家家,我还是比较喜欢真正的九龙夺嫡——一群被名利迷昏了眼的疯子,将命押上去的,毫无退路的赌博。


作者有话要说:面对考试这种玩意,癫狂过后便是冷静。


三十七章

  迈进帐篷的时候,胤禟先是挑了挑眉,望着坐在铺着明黄色被褥的龙床中央温颜冲他微笑的皇帝,一瞬间便沉默了。
  康熙见他过来,笑得越发温和地冲他扬着自己握成拳状的手:"乖儿子,过来,朕给你看样东西。"
  九爷于是越发沉默了。
  皇帝见他站着不动,貌似兴高采烈地从床上下来,蹦跶着过来拽着儿子往床上拉。他拍着儿子沁凉的爪子眉飞色舞道:"朕刚刚突然想起你小时候朕抱着你教你看图识字的事了——不过你那时候年岁小,大抵忘了。"
  胤禟一言不发地斜着凤眼望着他,心道老子再活几辈子也忘不了你指着国师亲情提供的男男春宫图一脸□地笑着冲老子一遍遍地念"双修""骑乘"这类词的惊悚情景……
  康熙没在意儿子的沉默,侧过头笑吟吟地望着他,突然摊开一直握成拳头状的另一只手,冲着九儿子轻声细语:"那今天朕再教你一个词——你看这个东西,它是有名字的,它姓白,叫头发。"
  胤禟:我还以为你要一手抡过来揍我一顿再说……
  胤禟望着皇帝手里的白头发,俯下身覆上他的唇,用手指描摹着皇帝的眼眶,含糊不清道:"国师曾经跟我说过,她极喜欢透过你的眼睛看我。"
  闻言皇帝的俊脸"唰"地一声变得紫黑,他忙推开儿子坐正了身子:他*的,朕本来还以为国师那厮有事没事地凑到朕旁边一脸陶醉的看呀看是因为沉迷于朕的美色……
  胤禟哼笑了一声,仰倒在宽敞的床上,闭着眼睛道:"不问为什么吗?"他顿了一下,自顾自说下去:"那厮说,还是我小时候可爱。"
  他伸手把皇帝按在床上,埋首伏在康熙胸前,听着他的心跳道:"她说从你的眼中,可以看到我小时候的样子。"
  皇帝环上他的腰,略微有些发怔,他听到怀里的人用他熟悉至极的海豚音继续道:"皇阿玛,你永远不愿承认儿臣已经长大——你看,我都比你高了。"
  皇帝垂了垂眸子:这小子是在抒发朕没事就握着丫的爪子跟他絮絮叨叨丫小时候多可爱的怨愤——没错——朕就是不愿承认你已经长大了怎样?!你咬我啊!!
  ——可是你看,朕连白头发都有了。

  甜甜偎在胤禟怀里望着跟它同畜生不同命的被惊得四处乱窜的猎物和因为老爹好歹不情不愿地从大帐里出来而过度兴奋的皇子阿哥们,懒洋洋在皇帝杀气四射的目光中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巴雅尔远远望着这一人一狗,"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近旁,高扬起脑袋挑衅道:"下场去比比如何?"
  孛亲王吊起一边的眉梢,凤目中波光流转,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逆光中,从丫这个角度,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人蒙古族二王子昨天跟他大哥打架留下来的乌青色的眼眶。
  他凝视了一会,才含笑道:"好。"他边说边把怀里最近肥了不少的狗放到一旁的国师怀里,嘱咐道:"本王知道国师非常饥渴,但最好也别随便动手动脚的,这狗连皇阿玛都咬。"
  这厮说完翻身跨上仆人牵来的高头大马,手触到马鞍的时候顿了顿——同样骑上马正在挑衅地望着他的巴雅尔怀疑有一瞬间看到对面的妖孽暗沉沉的眸中泛出了冰冷的讥讽味道。
  他下意识地跟着看了一眼胤禟手扶着的马鞍,然后皱了皱眉,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皇亲国戚,想了半天死活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两人一时无话地策马来到森林,巴雅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下来,我跟你换马!"
  胤禟仰着马鞭指了指面前的沙路:"没事,这周围巡逻的侍卫不少,出了意外他们立刻就能赶到——在这种路上,被马拖着往前走几百米的话,死不了人。"
  巴雅尔皱起眉头:"得了吧,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吃不起这个苦。"他说着特得意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深蜜色的肌肤,无声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审美观。
  九爷闻言在心中哼了哼:得了吧,小样的你知道什么啊——爷第一辈子的时候又没能摊上这么个爹。苦这玩意,哪能没吃过。
  他摸了摸马鞍子上不太明显的痕迹,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马背,当时就在想——啧啧啧,好好的一个秋狩,恐怕得让他这一鞭子给毁了。

  国师抱着狗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皇帝红着眼咆哮着让人将相关人等全都拖出去凌迟,突然眼珠一转,把狗举到眼前对着他小声道:"现在没了你那美主人谁劝他都不管用——要不你直接上去咬他一口——本国师觉得他家儿子出了事,光靠他自己冷静不下来。"
  狗:……
  国师举了半天等得手都酸了也没等到它点点狗头勇敢地冲上去,只得把狗往一旁一扔,从座位上站起来扬声阻止:"皇上,您这样做似乎不妥。"——不知是谁倒了八辈子霉让九小子算计上了。
  她说完一瞥皇帝脸色就知不妙,慌忙一屁股坐回椅子调整了一下姿势不甘示弱地跟皇帝对望着作无语凝噎状使着眼色:你丫别一扯上你家儿子就大脑短路——转动你聪明有智慧的大脑想一想你丫今天把人"咔嚓"一声都给剁了明天找谁审讯好揪出那暗地里使坏的幕后凶手?
  她自觉眼色使得够到位了,谁知道皇帝瞪了她一会之后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刚刚将人都拖下去的命令。
  国师在一片求饶声中怔了一会,转念一想老爷子自有他的考量,遂干脆重新起身告了罪跑去看望负了伤的公妖了。
  国师到了乱成一团的帐篷的时候,那人正躺在床上,默然地望着帐篷里来来回回端茶倒水的仆人。
  胤禟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冲着坐在他床旁边的女人发表自己的感想:"你看看这群人,有端热水的,有捧着毛巾的,有准备纱布的,有跑去叫太医的——我有种身处产房而下一秒老子的孩子就要生下来了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日更2000字对我是个艰难的挑战……


三十八章

  皇帝发完了火砍完了人烦躁地踱了几步,才面色阴沉地冲梁九宫露出了点想去看儿子的意思。老太监忙命人摆驾,在心底暗自嘀咕一声好好的谁闲着没事居然去招惹那位。
  康熙一言不发坐在儿子床旁,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盯着老太医小心翼翼地执起自家儿子血淋淋的手臂上药包扎。
  胤禟眯着眸子,倦意有些上来——昨天晚上光忙着调戏皇帝,没怎么睡好——正好这会举着"老子是病人"的牌子补会觉。
  他刚闭上眼睛,便感觉到有人覆上自己的手,黏糊糊的,手心里覆着一层薄汗,十指却冰冷得有些发僵。
  他略微动了动眼皮,用拇指和食指轻捏着皇帝的指尖,听得国师在一旁凉凉道:"那么心疼他干嘛。"
  胤禟睁开眼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见皇帝脸色仍旧不好看,笑道:"太医说了,皮外伤而已。"——不得不说他这一次落马落得相当漂亮,在地上滑出来的伤口并不深却直接覆盖了大半个手肘,看起来确实有几分严重。
  ——就是可怜了巴雅尔,这会子正在被他的哥哥提着耳朵教训呢——谁知道有没有又打起来——别肿了另外一只眼就好了。
  太医包扎完他的左胳膊,转了个身正想再帮他处理一下擦破了皮的右手,见皇帝神色稍缓地紧挨着孛亲王坐着,龙袍有意无意地搭在他右手上,也不敢再说什么,行了礼便退下了。
  他出了帐篷,正好撞见身后跟着一堆人过来的太子,忙跪下身子道:"下官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礽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九弟的伤怎么样了?"
  太医正想说话,听到帐篷里边传来皇帝的声音:"胤礽,朕刚刚听说你跟蒙古贵族打起来了?"
  胤礽怔了怔,挠了挠额头,还不待说什么,便听到皇帝接着说:"给朕回你的居所老老实实待着,别再添乱了。"
  周围人看着太子阴下来的脸色,皆老老实实低下头生怕触了他的霉头惹火上身。

  康熙待人都有眼色地一个个退净,一挥手把国师走时扔下的狗推到一边去,自己翻身到儿子旁边躺下,小心的注意不碰到他的伤口,哼道:"朕早晚一个个修理他们。"——居然动这么明显的手脚真当朕瞎了眼是怎么的?
  他说着轻轻抚了抚儿子包扎起来的手臂,眼中的冷意越来越重。
  胤禟翻了个身将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轻轻舔着他的脖颈,不冷不热道:"皇阿玛这也是一时气话,你若真的想修理他们,何必把相关人等处理的一个不剩。"
  康熙按住他的脑袋,狠狠啃了他一口才道:"朕还是喜欢你小时候,哪象现在这么精。"他说到这里突然语塞,怔了一会冒出来一句:"你跟嫡福晋相处的还好么?"
  他眯起桃花眼,丝毫没觉得自己这句话充满醋意地望着一言不发冲他微笑的九儿子,重重哼了一声直接闭上眼睛假装睡了过去。

  安然躺在帐篷里养伤的孛亲王支着下巴望着纷纷逮准机会过来套近乎送补品的王公大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旁的人要不是知道老子不过蹭上了点皮肉的,看了这一大堆的补品,还会以为老子不是脑残就是肾亏。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冲懒洋洋翘着脚大口吃着他的补品的国师哼道:"照这个速度下去,都要顶上我一个月的俸禄了。"
  他伸手抱起地上的狗,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它理着长长的卷毛,眼中璀璨的流光渐渐弱了下去,然后打了个哈欠。
  国师笑话了他一句"昨天你跟皇帝又忙得没睡吧",话音刚落便听九爷怨气颇重地说了一句:"得了吧,老爷子最近防我防的紧着呢。"
  他说着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了——一个个的都长得歪瓜裂枣的看得我连睡觉的心都没了。"
  结果睡觉的心都没了的人还没迈出帐篷就被人拦了下来。
  看清来人国师连忙扔下手里的果皮,双手交叠放到右方髌处,规矩无比地行了个万福:"拜见裕亲王。"
  ——这厮当初刚穿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穿着件吊带睡衣满大街的胡乱晃荡,便是被人心地善良却眼力不好没有发现这厮本质的福全收留的——所以时至今日丫早就敢在皇帝面前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腿小小地调戏一句两句的,却不敢在这位头上动土。
  福全冲她笑了笑,转身拉起胤禟的手,望着他臂上刺眼的绷带,道:"你也真是,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道小心点?"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思量了半天终于说道:"你皇阿玛最近烦心事多,葛尔丹和沙俄那边最近都蠢蠢欲动……这些事我不好插手,你多帮帮他也好。"
  国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这丫不跟着添乱就算好的了,你还指望他帮上忙?——难道现在母猪都进化得能够爬树了么?
  胤禟闻言吊了吊眉梢,心道最近这段时间的气氛怎么都这么沉重啊,不行老子得去找李大人调试调试心情。(李暮年:……)

  他踱步过去的时候如愿换了帐篷的李大人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手里的精致算盘,见了他来从地上跳起身行了礼然后奸笑着冲他扬了扬手里那个跟他托人送给乔姐的算盘一摸一样的玩意:"九爷,您看这个,下官那天出去闲逛,得了两个算盘,听算命先生说把两个的算盘的其中之一给一个比我笨的人,就可以交好运!——你看下官最近是不是英俊了不少?"
  胤禟:"这是错觉……你托付的算盘还在爷那里扔着,现在在甜甜的嘴里充当它忠实的磨牙棒一职——而你们俩的智商……还用爷说么?"
  李暮年僵住,瞪大豆眼望着他,半晌"嗷……"的一声嚎叫了出来,扔了算盘捂着脸泪奔了。
  胤禟哼了哼,伸手拾起算盘,用指尖拨了拨上面排得整整齐齐黑曜石似的小珠子,作深沉状:怪不得最近甜甜一出门就能碰见一大群摸着它的毛嚷嚷好可爱的女人然后吃得满嘴流油地回来。

三十九章

  羞辱完李大人的孛亲王从帐篷里出来,正好看见自家狗昂着狗头经过拐角处,大部□子已经转了过去,就留下个惹人遐思(胤禟:你换个词吧……我暂时对人兽不感兴趣……)的狗屁股冲着他扭来扭去。
  胤禟挑了挑眉,上前两步望着甜甜一步三摇地绕过捂着脸望着它尖叫的一大群宫女,有条不紊地迈着方步走进了胤禛的帐篷。
  ——莫非最近这丫吃得肥肉横生膀大腰宽是托了四哥的福?
  九小爷的脑子里很应景地冒出了自家四哥冷着俊脸,眼中爆发出慈爱的光芒,边以摸宠物的手法摸着自家狗的毛,边用泛着浅青色的修长手指捏着油腻腻的肉往丫嘴里塞的情景。
  沉默着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寒毛:四哥,请您千万不要做出比国师那厮强上了裕亲王福全还惊悚的事情。

  他的爱宠直到天色昏暗的时候才迈着小狐步回到了自己的老窝,就看见在自家美主人宽阔的大床上三个贱人挨个整齐地坐在那,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
  ——和自己望着皇帝时的神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它动了动聪明有智慧的狗脑,心道这事不对啊,你说我这么个聪明伶俐乖巧可人的西施狗怎么可能除了皇帝还有人拿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我?
  它的主人遥遥伸出手将它拦在怀里,先是用皇帝今天刚赏赐的貂绒大衣给它擦干了油腻腻的嘴角,然后温和地望着它笑道:"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说完后这厮笑容未变,声音放得更加和缓:"你会好好回答的吧。"
  狗仰起脑袋特真诚地望着他,默默表达这自己对美主人的忠心。
  其余两人见此主慈狗爱的场景皆不忍地把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撇到了一边:得了吧,甜甜,你眼角的抽蓄从我们这个角度都看见了……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对你演技的评分……以后有时间多练练吧……
  胤禟望着它琉璃色玻璃珠似的眼,笑吟吟道:"说吧,你什么时候跟四哥勾搭上的?"
  他话音未落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想往一边窜去的狗的尾巴,先是捏了捏它软软的尾巴,然后眉梢吊起毫不留情地把它摔到床上冲着国师道:"知道什么玩意的尾巴才是卷的么?"
  胤禩望着欢快地回答"猪"的国师,在听到自家九弟道貌岸然地接了一句"甜甜的尾巴也是卷的"后抽了抽唇角:这两个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贱人——所谓贱人,永远知道怎样才能把羞辱不动声色地发挥到极致。
  他无视掉一旁的掐起来了的一狗和一国师(国师:为什么丫会跳过来咬我……),冲胤禟笑道:"想不到四哥居然是个喜欢动物的主。"
  孛亲王侧眸望着他,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赶明儿咱俩一块去羞辱他。"
  他怔了一下,双眼中泛出异样的光,绽开微笑道:"好。"
  ——这就是我想把这篇已经向某个诡异方向发展的烂文改名为《清宫里的贱人们》的原因……

  太医需要一天三次地准时提着个小药箱穿过大半个木兰围场过来帮他看手臂上的擦伤,每每累得气喘吁吁又碍着有个爱子如命的皇帝在旁边看着他检查伤口而大气不敢喘,憋气憋得满头大汗,然后又要不辞辛苦地提着小药箱顶着猎猎秋风回去——经过了两天这样的折腾伊终于成功地病倒了。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皱眉查看了一番儿子已经翻起了粉红色皮肉的手臂,好歹勉勉强强地同意他告了假,不放心地冲儿子叮嘱了一番,又埋怨国师道:"朕早就说过秋狩光带一个御医压根不够。"
  后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回话,揪起正趴在皇帝腿肚子上准备咬的狗出去了。
  康熙见把人支走了,才转头不经意状冲九儿子道明了自己的来意:"胤禟,那蒙古族小公主似乎该指婚了。"——儿子,你看在朕这么疼你的份上千万别意志不坚定来一句"老子看上丫了"……
  "她似乎看上八哥了。"胤禟靠在软榻上懒洋洋说了一句。
  康熙挑了挑眉,半真半假道:"你不是向来不跟你大哥亲厚么?"——你那好八哥,可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九爷在心中叹一句好浓的醋味,面上不动声色道:"人家就是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不是我偏向他啊,是人那小公主就好这口。
  皇帝觉得他这一句话无疑给自己一下子去掉了两个闪闪发光的情敌,心情不觉大好,思量一会道:"你也知道,你那个八嫂不好对付。"——这厮一想到假象情敌不定要睡几个月书房呢,这口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胤禟瞥了他一眼,想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原配,突然莫名地感谢起来自己逛青楼被人叫回来的那天晚上那根分散了皇帝注意力的白头发——否则说不定也要沦落到要出来睡的地步……白头发……有时也是个好东西……
  他突然揽过皇帝,手搭在他的额角上,从他的头发中找了一番,然后用指尖点了点一个地方:"皇阿玛,下回儿子再跑去逛青楼,您生气时抓头发记得瞄准这里抓。"
  皇帝(茫然状):"啊?"

  调戏完皇帝他便决定叫上自家八哥去羞辱正在跟串子狗亲亲我我的四哥——看得出这人完全没有自己刚把人家卖了的自觉。
  而等他到了那里的时候正好跟那传说中请了病假的太医撞了个正着……准确说是跟揪着人衣领子往前拖的胤誐和被人揪着领子往前拖的太医撞了个正着。
  他于是眯了眯眸子问道:"怎么了?"
  胤誐见是他,忙扔下那太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才道:"不知道为什么八哥从刚才起便开始打喷嚏,我害怕是惹了风寒,于是便让人去叫太医——谁知道这厮居然称病不愿下床!"
  九爷:刚刚……那不就是自己和皇阿玛完成交易的时候么……
  他面上丝毫神色不动,道貌岸然地点了点头,对着自家十弟道:"八哥自小身子骨就弱,你快带太医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堕落了……宁愿去重温还珠格格也不愿意码文……


贱狗的幸福生活之二

  身为一只有理想有抱负有眼光的狗,我每天必修的功课就是趴在软绵绵的垫子上吃着张允白小朋友递上来的肉和他一同观赏这间大院子的女主人同国师进行既要斗智也要斗勇的殊死搏斗。
  对于国师来说,在这个小小的极乐宫生物圈中不均匀地分散着三种玩意:所有的男人被划分到可以发展出奸情的一类生物,除了董鄂的所有女人被划分到可以帮助男人们发展出奸情的另一类生物,而这鬼地方的阳光岩石连同董鄂都属于非生物因素。
  现在国师已经又在和她眼中的非生物因素吵上了,张允白在看到她"腾"的一声站起来准备开骂的时候已经沉默着把我抱起来走向了一边避免我本来就不纯洁的心灵再次遭受到污染。
  ——就算是如此,国师因为愤怒而拔高的声音依旧刺透了我的耳膜,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声:"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鸭同鹅讲鹅同驴讲驴同猪讲猪同我讲我同你讲!!"
  就在我暗地里思考什么时候国师这厮变得如此这般的才思敏捷口齿伶俐的时候,空气中飘乎乎传来董鄂一如她以前惹怒了国师时暗含着委屈的声音:"是'鸡同鸭讲鸭同鹅讲鹅同驴讲驴同猪讲猪同我讲您同我讲'才是吧……"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我听到了一阵宛如垂死挣扎般惨烈(……)的喘息声——显然这段时间文学造诣上升了一大截的国师经过了小半柱香时间的回味明白了这仅仅改动了一下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的句子的奥妙所在,现在正在"掐"还是"不掐"的选项中中进行殊死挣扎。
  我还听到抱着我的人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我知道张允白虽然面无表情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在我周旋在一大群贱人的不平常的长达半年的狗生中,遇到的唯一两个肯无偿喂我东西吃的人,除了四爷就是丫啊!
  这是多么巨大的恩惠啊!——对于一个没有人愿意喂的狗来说!
  尤其是在我将他与其他人对比之后发现他真是个快要绝种的好人。
  首先,老子勾搭上的第一个好人——四爷自从秋狩回来后便了无音讯——据说是皇帝那丫知道自己四儿子跟老子走得很近之后愤怒于老子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咬的事实大笔一挥把人支去四川查案子妄图把老子置于孤立无援之地。
  ——再说国师那厮,天天为把董鄂氏调教成自己的同类而进行着无用功,要不就是用心险恶地举着狼牙棒邀请我去回音壁那逛游逛游。
  ——至于那个皇帝……算了……
  当我在心中为在我周围盘旋飞舞的贱人们下中肯的批语的时候,国师已经回过了神,重新收拾起了自己□的灵魂,端着架子道:"贫道不与尔等计较,尔等小人耳,不欲与尔等纠缠——尔等小人不过那土鸡瓦狗,吾不闻鸡鸣狗吠。"
  董鄂:"聋也。"
  国师:"……非也,声形不过虚有其表,不识又如何?"
  董鄂:"心中不识万物,非人哉。"
  国师:"……吾走也……"
  董鄂:"道友自去。"
  国师:"……我好想抽你……"
  董鄂:"道友自便。"
  国师:"……够了!"
  我听见张允白又叹了一口气,他水润的杏眼望着国师活吞了苍蝇的便秘般的脸,闪现出惨不忍睹的光泽,然后把脸撇向了一边。
  我知道他在同情已经把南墙撞破了也不愿死心的国师——这丫天生同情弱者——所以我从来不在他面前做出追着皇帝咬的放荡行为——我要维持自己在饲主心中楚楚可怜的形象。
  然后我便看见国师艰难地扶着墙走了过来,她明显已经甘拜下风,只是不知道她这回服输的心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所以说我现在小日子过得极其舒服,也有人喂了,天天也有贱人们为我上演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虽然现在还停留在口头上,但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可以上升到揪头发吐口水的高度。
  张允白摸着老子毛的手突然停下了,我感觉到一瞬间他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于是顺着他冷下来的目光看去,果然望见了一身沉紫色亲王服的美主人。
  我很没气节地嚎叫一声扑了过去,本想抬起前边的两爪跟他要抱抱再撒个小娇什么的,谁知道动作做到一半爪子刚刚抬起便被迫尴尬地老老实实放回了地上——嗷嗷嗷嗷嗷嗷,张小朋友,你把我喂的未免太肥了啊!
  美主人吊起一边的眉毛望了我一会,嗤笑一声径直无视掉我渴望的目光,绕过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绕过我时走的那个半圆好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在用行动无声地鄙视着我的体重……
  幸好原本跟他一块进来的八阿哥温和地笑着走过来抱起了我,然后皱起柳眉望着我想了一会才轻声道:"有空多围着极乐宫跑跑。"
  ——这丫真是个好人!
  对着我的体重他居然还会说出这么委婉的语句——昨天皇帝溜过来调戏我家主人的时候可是很不屑地俯视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冲我丢下一句"你的腿呢?"之后欢快地奔向了我家主人的怀抱……
  这厮真是欠咬欠修理欠调教……
  幸好这些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咬由我来完成,修理和调教就是美主人的责任所在职责所系了。
  我在美八爷怀里滚得正欢,听到不知何时恢复了活力的国师意味深长地冲着我说了一句:"你撒娇的水准太低了啊——有空多向皇上学学。"
  我觉得八爷抚摸我的手顿了顿,但当我抬起脑袋望着他的时候他正在神色如常地继续帮我骚着痒。
  ——我觉得最近这几个人周围的气场很古怪,没有猜错的话有一个惊天大阴谋正在悄悄经历着酝酿产生和发展的过程,不定什么时候就"嘣"的一声爆炸开来,到时候乱七八糟的东西漫天飞舞,场面不知会壮观到多么惊悚的程度……希望那时候还有人记得给我喂食……
  不要问我这条狗是怎么知道的,老子就算是一条狗,也是一条聪明绝顶的狗!
  ……不对……光聪明就好了……绝顶就不用了……我的志愿是当一条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好狗!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好想改名……这个名字太正经了……和正文反差太大了啊……


四十章

  四阿哥胤禛现在觉得颇为苦恼,那只初见时孱弱不堪(狗:老子那是让皇帝给饿的!)见着巴雅尔就咬(狗:……理由同上……)现在已经让自己喂的圆滚滚的狗已经在自己面前不辞辛苦地癫狂状蹦跶来蹦跶去地挪动了一个早晨。
  每当看见它如同圆球的身子在地上弹跳,听着它落地时发出的沉闷的"嘣嘣嘣"的声响,他都会不着痕迹地皱一下眉毛,面上浮现出惨不忍睹的神情,担心下一秒它四爪下的土地便会不堪重负气绝身亡。
  狗跳动了半天见自己的意思丝毫没有被觉察,垂头丧气地摇了摇脑袋,只得迈着疲惫不堪的狐步离开了。
  ——得了,四爷,我就帮您祈祷那两个贱人因为有事脱不开身吧……

  贱人之一正躺在床上用手摸着刚刚突然莫名其妙喷嚏连天又突然莫名其妙不打喷嚏了的鼻子,望着走过来的贱人之二笑道:"九弟,咱俩还去找四哥吗?"
  胤禟冷眼望着太医给他诊了脉,果然不出所料的是"无大碍",他在心里说了一句果然是自己和皇阿玛的功劳,不待开口回答便听见胤誐问了一句:"找四哥干嘛?"
  他说完便见两个人同时道貌岸然地扭过头深沉状望着他一言不发,十阿哥很茫然地愣了一两秒,于是开始不自觉地低下头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话。
  胤禟想了想,回答自家八哥道:"算了吧,我刚才看见甜甜挣脱了国师的魔爪往四哥那通风报信去了——他要是理解了甜甜的意思咱去也丧失了意义;他要是连甜甜的意思都理解不了——你说咱俩费劲去羞辱他还有什么成就感。"(……你真的是下定决心抛弃那个可爱的名叫问号的标点了么……)
  胤禩先是短促地"啊"了一声,明白了他的险恶用心之后笑容似有若无地拉大附和道:"那就算了,我们等下次吧。"
  十阿哥胤誐望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从额头上流下了名叫冷汗的东西。
  胤禟扫了他一眼,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刚掀开帐篷的帘子,听到胤禩在他身后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大哥已经被皇阿玛差遣回京了。"
  他的动作丝毫未停,也没有回头,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冷哼声。

  胤禟自儿个在帐篷之间穿梭往来了半天,没有与之共鸣的人不觉有些无趣,他本来想绕个圈回自己的帐篷里老实呆着,突然望见了顶着两个青眼圈面无表情走过来的二王子巴雅尔。
  后者一见到俏生生立在他前边安然无恙连手臂上的绷带都拆了的孛亲王,先是动作僵住怔了两秒,然后面色越变越诡异,半晌他才边后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我告诉你……我前些日子刚冲萨满讨了辟邪除妖的东西带上……为了你的妖身安全……咱俩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因为眼角抽蓄而生疼的两个眼眶,不放心地补充道:"是很厉害的符咒!你走过来之前应该认真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
  ——九爷,你该好好反省一下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原因让人巴雅尔王子用如此这般的对待洪水猛兽尤不及的态度对待你丫的。
  胤禟挑眉望了他一会儿,觉得周围有这么个人解闷也是个不错的事情,遂无视掉人家已经一见着他便反射性炸毛的事实开口邀请道:"不知二王子可愿赏脸同本王在围场里逛个一圈半圈的?"
  他顿了一下,见巴雅尔正想没好气的反驳,先他一步老神在在接着道:"二王子觉得本王若想再从马上摔下来一次能费多少力气?"
  ——要知道你已经没有第三只眼让你家大哥愤怒地一拳挥上去了。
  巴雅尔默然了。
  于是国师和李暮年李大人在见到踱步过来的孛亲王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都对他身后十几米远边跟着他走边摸着腰间的咒符不可思议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会不管用呢"的玩意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异之情。
  这种人人(妖妖?)称奇的景观到了两人遇见低垂着脑袋走过来的小王子白音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胤禟刚张开嘴说了一声"哎呀……",一直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巴雅尔瞬间扑了过来在白音听到声音抬起头之前把他连扯带拉地拖到了就近的帐篷里边。
  雅尔把人按在地上,鬼鬼祟祟地透过布料的缝隙往外看,直到自家弟弟环视了无人的四周一圈疑惑地皱着眉毛走了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听到了孛亲王用他那一贯波澜不惊山水不显的海豚音一字一句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巴雅尔:"……!"
  巴雅尔:"!!"
  巴雅尔:"!!!!!!"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了脑袋,只见这一小小的帐篷里坐满了一群生物,正在一个个面露同情地望着他——如果他没有得老年痴呆记错的话,这群生物的名字应该叫做"皇亲",当然他们还有第二个名字——第二个名字叫做"国戚"。
  生物们的头头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望着他,视线轻飘飘在两个人身上巡视一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巴雅尔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压在孛亲王腰上的腿上停留了一瞬间。
  巡视完后皇帝抱臂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沉默了良久从位子上起身,走过来踢开他已经僵硬的腿拉起儿子,径直甩甩袖子搂着九儿子走了。
  善良的裕亲王福全走了过来,把明显没有从打击里恢复过来的年轻后生拉了起来,笑眯眯地问他:"小伙子,趁现在紧赶着去选块地吧。"
  巴雅尔登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在走出帐蓬的时候听到里面遥遥传来裕亲王的呼喊:"本王先帮你拖着万岁爷——你可要好好的选,选块风水好的——千万别急,墓地这种东西,马虎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该欺负老实人……


四十一章

  白天将儿子拉回了自己安全的大帐的皇帝到了晚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觉了,他先是想起了那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俗语,思考了半天好歹不情不愿地将巴雅尔划到了自己儿媳妇的哥哥这一范畴内——先是给人家安上了家贼的帽子。
  他接着又想到了"日久生情"这一四字成语,然后怎么想怎么觉得最近这两个人凑一块的时间确实越发的多了起来——符合生情的客观条件。
  其实如果皇帝足够的时间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下去,他还可以想出更多的词来为批斗巴雅尔列举理由,但是在皇帝脑子里冒出"有奸情"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一溜烟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了帐篷外,冲倚在门口打瞌睡的梁九宫下了命令:"朕明天便要起驾回宫!"
  老公公睡得正熟,一听到他的声音登时一个激灵三魂七魄回归了本体,忙站正了身子,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后睁大眼睛望着皇帝。
  康熙:"……没事,朕不计较你睡觉……"——对于大(情)敌当前心急如焚的皇帝来说,这种形式主义的玩意自然可以忽略不计——天大地大媳妇最大!
  梁九宫凭借在宫中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敏锐嗅觉,发现今天这事明显不寻常,看皇帝的神色已经不耐烦得让他确信如果再停留在"摸鱼"这个没营养没水平的话题上的话,下一秒丫就已经飞扑过来一把掐死自己再说。
  他忙回到了最原始的话题,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半睡半醒间的记忆,不太肯定道:"您明天要干嘛……"他见话音刚落万岁爷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即用手捂头道:"您一把掐死奴才后现换个太监肯定比您向奴才解释要麻烦……"
  皇帝一想也是,遂耐下性子重复了一遍。
  梁九宫:幸好我刚刚冒着生命危险问了一下……记忆中我听到的玩意要是说出来估计就直接诛九族了……
  他躬下身子回话道:"奴才遵旨。"
  皇帝哼了哼,正想回床上继续罗列巴雅尔的罪状,突然瞥见九儿子帐篷里仍然有着灯光,他皱了皱眉,在梁九宫并值班侍卫的眼角抽蓄中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挪了过去。
  他一边挪一边在心里想着:哎呦喂朕的宝贝儿子呦,你没听国师那厮天天嘟囔着熬夜有害皮肤……就算这厮行为异常被你习惯性无视,你难道不记得你三岁那年朕拉着你的手说给你听的"早睡早起身体好,胤禟是听话的乖宝宝"么?(胤禟:……这就是九爷我从来不愿提起以前的事的原因……你们要体谅我……)
  皇帝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鬼鬼祟祟溜到儿子的帐篷的帘子前,挑起一个小角往里看,正望见胤禟懒洋洋倚在舒适的大床(并且是居心不良的皇帝特地让人加宽到足够两个人在上边滚床单的大床……)上,用如玉的手指轻轻地帮仰在旁边的狗搔着肚皮。
  在场所有的侍人都沉默地看着原本一脸**的微笑试图偷瞟见美人睡姿的皇帝在看清里面景象的瞬间青面獠牙地揪起了自己的头发。
  皇帝:……朕当初不就是以这样的姿势跟九儿子那个的么……
  他在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当初在床上的所处位置跟那只狗现在躺着的位置恰好一样之后伴随着一声可爱的声响,额头上蹦出了名为青筋的玩意。
  他一边在心里嚎叫着"只闻新狗笑不闻旧人哭——这是多么惊悚的人伦惨剧啊啊啊——胤禟你不能这么对待朕!!"一边愤怒地闯了进去:"你们这对奸夫淫狗!如今狗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胤禟闻言看过来,似怔了一瞬间,冲他绽开微笑:"用儿臣帮您挠挠痒么?"
  皇帝:"……"朕是有气节的!
  贱狗:切,别扭给谁看!
  它边想着边不屑地从床上蹦下来,发出(比上午时沉重不少的)"嘭"声。
  胤禟:我怎么觉得这狗最近又肥了不少啊。
  梁九宫见里面在一声巨响(甜甜:……)之后没了声音,害怕出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听了半晌,在众侍卫期待的目光中,丫的老脸突然红了起来,然后迅速往帐篷的反方向运动,压低声音道:"散了!要命的赶紧散了!"
  他在翘岗躺床上睡觉之前忍不住摇了摇头:万岁爷可是洒家一手带大的——孛王爷可是万岁爷一手带大的……洒家还以为……唉,没想到啊没想到……
  与此同时,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在亲信心目中总*的形象破灭的皇帝正仰躺在床上,红着俊脸轻轻摇晃着脑袋哼道:"痒……挠挠……"
  贱狗:你的气节呢……都喂我了么……

  托皇帝半夜抽风的福,浩浩荡荡的人群天不亮便顶着寒风忙来忙去地开始准备回京。
  在劳苦大众们磨牙暗骂无良主子的同时,这厮正窝在九儿子怀里哼唧来哼唧去一会这里痒一会那里痒的,进行着不知道谁吃谁豆腐的撒娇行动。
  两个人闹腾了半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巴雅尔恭敬无比的声音:"孛亲王,您起来了吗?"
  两人一狗皆沉默地对视了一眼:莫非这丫昨天受的刺激太大把本来就不聪敏的脑壳子给得瑟坏了?
  皇帝想了想,转过头小声道:"朕先躲躲吧,你与他周旋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过放心,朕就躲在甜甜身后,有事你叫就行!"
  狗:……我警告你……不要随时随地抓紧一切机会嘲笑我的体重……你也知道……老子就算再胖……也遮不住你庞大的身躯……
  巴雅尔皱着眉头听到里面悉悉索索隐约传来一声熟悉的"死狗你又咬……"之后,胤禟微微挑高的声线在空气中不紧不慢地铺开:"进来吧。"
  他疑惑地望了一眼全都躲着这个帐篷老远偷偷往这瞄的侍卫们,一咬牙掀了帘子走了进去,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了敌人仅为一妖一狗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听说你们今天就要回去?"
  胤禟冷冷勾起唇角望着他一言不发:小样的,别以为用个如此依依不舍的开头就能掩饰你□的灵魂。
  果然接下来巴雅尔瞬间扬起阳光的笑容,眉毛弯弯冲着他道:"这么说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老子乖乖在草原上待着不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鬼地方逛游,以后就跟霉运说再见了?"
  胤禟眯了眯眸子,也扬起微笑望着他:"当然,本王跟二王子保证——我们两个以后便是人鬼殊途,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巴雅尔:"……"为什么老子感觉这话怪怪的……
  他在听完这段血淋淋的话后产生的疑问还没在心中阐述一遍,听到"嗖"的一声,从床后边蹦出来一个明黄色人影。
  只见那人站在床中央,保持着落下时的姿态不变,望着他面色阴沉重重哼道:"巴雅尔王子……"
  巴雅尔看清楚人脸之后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在得出"丫老子刚才果然没说什么好话"的结论之后冲出帐篷逃之夭夭。
  皇帝(面色稍缓):"来,胤禟,你过来……"
  九爷:"怎么了?"
  皇帝(作淡定状):"朕刚刚落床上的时候扭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真厚实啊~~~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留言留言俺要留言~~~潜水的好人们(好人,俺不是说你)~~都出来换换气休息一下吧~~让俺看看乃们长什么样好不好~~打滚~~~~~~


四十二章

  仪仗队的管事公公在回京的路上经常发现一些很奇妙的事情——最开始是有人报告说蒙古贵族给呈给皇上的牛羊肉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齿痕;然后发展成了太子用膳的时候望着那盘明明由他亲手呈上去的焖鱼头,在掀开盖子之后却奇迹般的一毛不剩的菜肴怒吼道:"你他娘的脑袋想不想要了?!"……
  最离谱的就是在刚刚自己望着乱成一团的厨房怒吼的时候被皇帝叫过去吼了一通——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吼完后万岁爷又扔给自己个沉甸甸的东西哼道:"两天之内务必把玩意给朕捣鼓瘦了!"
  他打量了半天皇帝抛过来命令他想办法捣鼓的黑白相间的玩意,直到在看到那玩意自己扭着屁股翻了个身露出清秀的脑袋跟他对上眼之后,管事公公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个球!
  他晕乎乎抱着狗跪安往回走的时候,还能听见皇帝意犹未尽地追在他屁股后面补了一句:"记住别把它关黑屋子里。"
  他望着怀里的狗,正在思量这肥嘟嘟的玩意挺得皇上喜爱的,皇帝补上了后半句:"朕命人试过,这玩意越关越胖!"

  奉了皇命给狗减肥的管事公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发现怪事没有因为一条胖狗的到来而跟自己说再见。
  身为"君子远庖厨"的忠实追捧者的四爷突然开始有事没事撇了在前面先行的大部队骑着马过来满厨房的东看看西找找。
  而每当这个时候,受了惊吓的下人便会去找手里拿着跟骨头试图引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狗抬起它金贵的屁股而作着无用功的努力的管事公公。
  而一旦自己颠颠颠地抱着狗跑过去笑颜如花地问"四阿哥您找什么呢?",丫就会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手里的狗,面无表情地说一句"没什么"之后离开。
  ——你说这可是实打实的系黄腰带的帝室之胄,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也不敢拦也不敢问的,于是这件事被管事划分在清廷疑案之列。
  第二件事就更奇怪了。
  那天他正拿着骨头引诱狗,突然感觉周围传来淡淡的冷香,他一扭头,发现从旁边走来个绝色弱冠少年(九爷:……毛……),在离着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也不说话,只是抚着下颚似笑非笑地望着这都趴在地上(……)的一人一狗。
  那只两天了除了吃饭的时候就没动过身上哪块肉的狗本来望着自己眼前的公公它心目中的傻*昏昏欲睡,见着来人便来了精神。
  管事只觉眼前一花,那只狗已经冲到了人家怀里,撒娇打滚摇尾巴,其谄媚程度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忙说了一句:"小心点,这只狗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为什么这只原本理都不理洒家的狗会突然转过头来冲我呲牙……),这可是万岁爷吩咐下来的差事,出了什么差错你我都得掉脑袋!"
  九爷闻言挑起眉梢低下头望了望自己的衣着,懒洋洋想到:哟,原来今儿个爷我出来忘了穿官服。
  ——要知道在此基础上这厮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从来不系黄腰带。(胤禟:……你丫改天也试试去,穿一身大紫的衣服再系上根明晃晃的腰带,销魂死你……)
  他看看还在维持着趴地姿势(管事:这个高度可以更方便地直视狗眼……以便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的管事公公以及他手里的诱饵,提点道:"你那根骨头上的肉啃得太干净了。"
  管事:……
  待那美人扔下狗挥挥袖子潇洒状走人了之后,管事才冲重新淡定状坐好的狗虚心请教:"这位神仙是从哪冒出来的?"
  狗(斜着眼睛看):你丫先听话地去换块骨头来再说吧。
  第三件事就更玄了。
  那个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月便被全京城的老老小小和裕亲王府上上下下联名请求皇帝把人一棍子榔晕了再挖个坑埋了的国师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这厮每天在被一条狗(甜甜:P!老子是一条妖狗!)折腾得体无完肤的管事有意无意地逛荡来逛荡去的,狐狸眼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管事每次一瞥见从远处地平线上遥遥冒出来的宛如梦魇般的女人的脑袋,都会狠狠地哆嗦一下,然后扔下狗逃的要多远有多远。
  ——这只是第三件事的前奏。
  真正玄妙的第三件事,便是上文说的那个神秘美少年(胤禟:……毛……)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似笑非笑地抱着臂用脚尖勾起扑上去的狗,掂量了掂量,然后笑道:"最近又肥了不少啊。"
  这厮先是一句话戳中了管事公公的痛处,然后漠然地望着人家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地一手撑地吐血半晌之后才接着道:"你说你也不想想,每天喂半碗精肉,这狗又没成精,怎么可能肥肉唰唰唰地往上飚。"
  管事一边心道这狗可不是成了精么——洒家上回还让它给鄙视了一通,一边仰起头倍真诚地望着他:这位不用问号的美人,您上回那个主意可管用呢——洒家一拿出肉多的骨头,丫这只狗立马倍精神地扑过来亮出爪子把骨头强取豪夺过去了……起码丫总算挪动了屁股……
  胤禟不冷不热地打量了他半晌,把正趴在他脚上努力掌握着平衡的狗放回了地上,径直转身走了。
  管事太监:唉……我就算了解了美人你的暗示又有什么用呢……给这只狗喂东西(而且明显喂的不少)的贱人可是那个国师啊……那个国师啊国师……

  然后的然后,在他刚准备静下心来整理一下最近遇到的囧事的时候,命运的审判突然来临了。
  管事太监在听到皇上宣召的时候颤颤巍巍地挪动了过去,本来就拔凉拔凉的心在见到皇帝拍着马车坐垫不怀好意地笑道"把那只死狗给朕送上来"的时候已经停止了跳动。
  当他将怀里的一坨玩意举到空中让它全部的身子都暴露在众人眼中的时候,皇帝的笑容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事太监:不是洒家的错觉,万岁爷的眼角真的在抽蓄……
  他正在浑身僵硬中,原本稳稳行驶的马车有条不紊地停了下来——一般这个时候便是有人有事单独禀报皇上——但是这回却没有听到梁九宫公公的通报声。
  来人直接上了马车,毫不客气地在皇帝的下手座上坐下,第三次见面第三次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说话。
  管事太监:啊……这不就是那跟洒家有过两次惊艳会面的美人么……(这厮未免也太淡定了……)
  管事太监:啊!
  管事太监:啊啊!!
  管事太监:……够了……惊悚的事情一辈子遇到这么多已经足够了……作者你想整死洒家是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完全可以当番外来看……今天双更……明天可能跳更……逃跑……
同志们啊……我睡觉睡到一半爬起来说一句……乃们点击下面重复的章节我其实很高兴……可是……好歹别超过我更新的章节的点击行么……我现在不知道是幸福还是苦恼了啊~~


四十三章

  皇帝:这只狗越来越胖了啊,胤禟。
  九爷:……你就算一天说十遍这种话它不还是该肥就肥该胖就胖……认了吧。
  皇帝:……
  他沉默着望着肥了两圈的狗来来回回地扭着屁股迈着狐步在他的马车里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
  在贱狗围着他炫耀似的一步三摇地走了三圈之后,康熙终于一拍坐垫怒道:"朕早晚派人砍了你的狗头!"
  后者闻言幽幽地扭过脑袋来望着他:小样,你管得着么你!你难道就没看见老子脑袋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九爷专属"这四个字在那发光放热立招牌呢么?
  皇帝涩了涩,当即转过脑袋望向一旁一脸安详地品茶的九儿子,桃花眼中坚定的闪现出"说吧,你要它还是要朕?!"的光芒。
  胤禟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在一人一狗热切的目光中笑道:"皇阿玛你注意看甜甜的眼睛,看能发现些什么。"
  皇帝闻言揪住狗尾巴将其提了起来(皇帝:哎呀呀,没想到朕居然能单手完成这项任务~~ 狗:……),跟其圆滚滚的琉璃色的眼珠对瞪了一会儿,疑惑道:"怎么了?"
  胤禟高深状不语,继续喝着茶。
  皇帝于是跟着狗对视了半天,不太确定道:"这贱狗眼线是上挑的……"他见九儿子依旧不说话,又硬着头皮看了一会,缓缓道:"眼圈周围是浅黑色的绒毛,像常贵人经常画的烟熏妆……"
  他的九儿子更加不动声色地喝了第三口茶,宽慰他道:"别着急,放松点,您再好好看看,看仔细点。"
  ——于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话题已经越扯越远的一人一狗再次四眼抽蓄地对望了半天。
  皇帝:……睫毛挺长的……
  狗:你就死劲找话吧,老子看你能扯到哪去……
  胤禟:皇阿玛,你注意看它那长长的睫毛上的东西。
  皇帝:……他*的……有眼屎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大部队抵达京城的时候全城的男女老少都跑过来凑热闹,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着,妄图一睹皇子阿哥(这群贱人们)的风采。
  站在仪仗队最前面的人正是我们风流倜傥骂名远扬的太子殿下(话说秋狩的时候我好像把这丫给遗忘得彻彻底底……),跟在他后面的便是神情冷漠的四阿哥雍贝勒,再往后便是温文尔雅宛若谪仙的八阿哥,八阿哥身后跟着毛小子若干……
  英明神武的皇帝正襟危坐地立在八人抬着的露天轿子里,斜着眼睛瞅着站在自己脚边抬起了一条后腿的贱狗,以完全不符合自己身份和现在场合的狰狞表情死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敢……有种你试试……你试试……"
  狗学着自家美主人的神情,眯起圆滚滚的眼睛睨着皇帝:小样的,这下子知道不给老子饭吃的后果了吧。
  皇帝抽蓄着唇角,四下看了看两旁跪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得僵着身子委曲求全道:"半只烧鸡……"死狗……你等着吧……
  甜甜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地将后腿抬高了一度。
  皇帝的脸色渐渐转成了黑色,再次望了一眼人群,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够了……朕以后不限定你的食量……"
  狗怀疑地望了他良久:不是老子不想相信你,而是你的可信度实在是不高啊。
  直到皇帝之前为了抑制住自己不骂出来而紧抿的薄唇之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钝声,它才放下了自己抬了半天的后腿,特认真地望着皇帝冒火的桃花眼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要看我是一只老实的狗就欺骗我——我想皇帝陛下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大家表演一次人狗配合尿染龙袍的绝技。
  皇帝:……朕早晚剁了你丫……
  隔了老远跟在仪仗队最后面的管事公公正在埋头思索那个今天早上踱步过来跟他进行了第四次亲切会晤的孛亲王为什么让自己特意在皇上的露天轿子周围围上遮挡视线的黄缦——在他看来让民众清楚地一睹当今万岁的风采不是更好么?
  皇帝:……胤禟……朕就知道你向着它……
  孛亲王这时候正大大方方地骑着高头大马跟在皇帝的轿子后面,凤目似阖非阖的,脊梁紧绷,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轻轻拍打着马脖子。
  ——这厮做出如此道貌岸然的举动,愣是让跟在他旁边的李暮年李大人瞅了他一路子丝毫没发现丫其实在睡觉的事实……
  勤学的李大人光顾着思考这人又在想什么伤天害理的点子呢,谁料得他突然毫无预警地睁开眼,不觉吓了一跳,一个不稳失去了平衡。
  胤禟眨了眨眸,没有理会在马背上苦苦挣扎妄图重新掌握平衡的李大人,将清醒无比的冰冷视线投向了远方:爷现在好想抽人。

  在皇帝的明目张胆的回护下翘掉了宫里夜宴的人回到自己在西郊的宫殿的时候突然明白了自己刚刚在马背上的感想从何而来。
  他望着巧笑嫣然地在极乐宫门口冲他挥着手绢的国师,冷冷挑了挑眉:爷还在想怎么大部队一上路便找不到这厮妖影了呢。
  国师见他过来,扭捏状低下头细声细气道:"官人,小娘子这厢有礼了……您金窝中藏的那个小娇恃宠而骄居然连家门都不让贱妾进……官人……"
  胤禟:"……"
  国师:"官人……"
  胤禟:"……说吧……你又怎么着张允白了……"
  国师这才装模作样地用皱巴巴的手绢蹭了蹭眼角,抹去了自己特意滴在上面的假冒的鳄鱼泪,抽噎道:"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老子只不过是嚎叫着扑了上去便被人恶声恶气地赶打了出来——天见可怜,老子连手都没拉到啊……官人……"
  胤禟:"够了……"
  以不正当手段得到了这间房子业主的许可的国师扑到门前用力地捶打着喊道:"快来人哪,你们家王爷回来了~~"
  果然极乐宫奢华的大门颤悠悠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一个小丫鬟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王爷,国师大人……"
  她这话还未说完的时候某个贱人已经蹿了进去,徒留给她一个猥琐的背影。
  胤禟站在原地打量她一会,命令道:"说下去。"
  后者咽了口吐沫,声若游丝地补上了后半句:"张总管刚命人在房间里摆满了洋人的玩意,让奴婢来给您说一声让您注意着点……"
  "洋人的玩意?"胤禟托起下巴,饶有兴趣地挑眉:"什么玩意?"
  那丫鬟犹豫了一会,声音变得越发微弱:"听说叫火枪……"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能光顾着写甜甜了嗷嗷嗷嗷嗷嗷~~等我有把这文写成人兽的打算之后再让丫频繁出场~~扭头逃跑……


四十四章

  最近这几天随着大部队的回归,京城里的人们重新过起了鸡飞狗跳的日子。
  首先是最近有些春心萌动的皇帝,有事没事地跟着助纣为虐唯恐天下不乱的国师齐心协力地甩掉被他近来不定时失踪而吓得提心吊胆的太监总管梁公公,溜到九儿子的府上两人亲热去了。
  在梁九宫跌坐在乾清宫门槛前哭嚎的时候,皇帝正坐在极乐宫的花园里,红着脸纠结究竟要不要伸爪子拉拉儿子的手。
  在他将爪子一点点往儿子那边挪的时候,听到了原本老老实实窝在角落里偷看的国师的尖叫声:"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皇帝抽蓄了一下唇角,边向那转头边不悦地想着"你丫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结果望见来人他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董鄂穿着一身鹅黄色旗袍,蹲在国师身边,望着指着她尖叫的女人细声细气道:"国师大人,您怎么了?"
  国师:"……"
  胤禟见皇帝已经回过神来并且老老实实地收回了爪子,于是站起身道:"鄂儿,你不在房里好好呆着怎么跑这来了?"
  董鄂从草丛里站起身,似是这才望见并肩坐着的两人,遥遥下拜道:"妾身参见万岁爷……"
  她抬头又望了一眼国师,接着道:"张总管说国师大人来了,害怕她一个人坐着无聊,让妾身过来陪她说说话。"
  胤禟望了一眼国师变得苍白的脸色,重新坐回了位子:国师,你到底怎么对张允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他变得如此残忍……
  皇帝见此情景,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脊背,从唇角扯起微笑:"你是七十之女吧……不用如此拘礼,过来跟挨着胤禟坐就行……"
  这时国师突然恢复了活力,扯着董鄂的衣角笑道:"别,咱俩就在这说说话吧。"——你要真坐了过去,皇帝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不舒爽,那不就可怜了现在还在痴痴苦盼着丫安然回去的梁公公还要承受他的怒火——不管怎么说,本国师好好歹歹还是有良心这种玩意和勇于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的。
  康熙望着温温顺顺就地蹲下的九儿媳,忍不住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喝彩:你说就这么个不出挑的女人,朕的好胤禟怎么可能看得上?
  他转头大大方方地拉起了儿子的爪子,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宜妃啊,你八成是舍不得儿子嫁出去,而吓唬朕的吧——这么个要脸没脸要个性没个性的人,怎么可能对朕有威胁?
  胤禟挑眉望着小声冲董鄂嘀咕着什么的国师,再撇了眼喜上眉梢的自家皇阿玛,眸光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果然,在皇帝还没有高兴完的时候,国师已经窜起了身子捂着脸尖叫道:"够了够了够了!!我受够你了!!"说着她一头撞到了花园的墙上。
  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巨响,皇帝沉默了。

  紧接着九爷便遇见了抢了自己刑部大印的李暮年大人,并且在其围绕着自己盘旋飞舞了半天之后理解了这位自从回京路上被他在马背上惊吓了之后便丧失了直接对着他开口说话的表达能力的李大人的意思。
  于是他决定去自己那家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店铺看看——顺便去看看李大人的姘头过得怎么样了。
  普一进门,孛亲王不由得挑了挑眉,然后径直找了张桌子坐下。李暮年在门口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一咬牙迈步走了进来。
  ——普一进门,他也明白了上司刚刚挑眉的原因,于是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感慨。
  他颠颠颠跑到胤禟旁边坐下,豆眼眨巴眨巴地望着已经开始互揪起对方领子的两伙人,嘴巴不时地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
  ——这越来越大的鸟叫声很成功地引起了原本专心打架的人的注意。望着两伙人同时凶神恶煞地冲他转过头来,作呲牙咧嘴状,弱小的李大人于是沉默了,楚楚可怜地将脑袋扭向了九爷处。
  两伙人对望了一眼,同时转了个身面向李大人,极有默契地一块围了上来。
  九爷(喝了口茶):你看你啊,李大人,您多么具有献身精神啊,您只用一个感叹字便成功地阻止了一场械斗——您轻而易举地让两伙有着血海深仇的家伙们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李暮年:……同仇敌忾地过来揍我么……
  九爷(继续喝茶):赶明儿我会叫皇阿玛给您发块"维护治安好公民"的匾——李大人您就放心走吧。
  李暮年见他抱定了看戏的态度,登时从座位上弹起来,在做出了把围上来的人都吓得后退了一大步的骄人成绩之后,扑到胤禟跟前嚎啕大哭:"九爷,您不能这么对待下官啊不能啊……"
  胤禟凉凉瞥了他一眼,心道真是没意思这人怎么不继续装傻下去,这会子居然抬了爷出来。
  果然那两伙人的头领闻言伸手示意手下停下逼近的动作,其中一个站了出来,打量着两人迟疑道:"'九爷'?你说的是哪个九爷?"
  李暮年闻言大喜,直起腰来说道:"你觉得呢?我大清有几个人敢自称九爷的?"
  胤禟:……毛……老子什么时候自称了……
  两个头领同时皱起眉头绕着两人走了几圈,然后对视一眼,齐齐跪下身子,一同拱手道:"亲王殿下吉祥。"
  望着挥手带着人离开的两人,胤禟用食指指尖点着桌前的茶碗边缘,冷笑道:"这两个人还真是默契。"
  "回王爷,这是练出来的。"不知何时巧姐已经巧笑嫣然地站在二人的桌前,盈盈下拜道:"这两个人天天都在这里闹事,让您见笑了。"
  胤禟晃了晃手里御赐的扇子,扬开扇面望着上面皇帝提的字画,哼道:"那穿红袍的是我大哥的人,那穿蓝袍的似乎是太子殿下府上的,本王说得可对?"
  巧姐脸色略微变了变,然后又俯身行了礼,才道:"王爷说笑了。"
  胤禟听到李暮年附耳央道:"九爷,您不是应了帮我娶个媳妇么?……您看……"
  胤禟皱着眉推开他,想也不想道:"凭你罩不住她——你还是勾搭乔姐去吧。"

四十五章

  此话一出,李大人的眼眶慢慢变得湿润了起来:"九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他哭哭啼啼地偷瞄向已经抬起了头的巧姐,心道乔巧这一字之差何止千里之遥……
  巧姐望着这相处模式诡异的两人,思量了半天才犹豫地开口:"王爷,您说的乔姐……可是……"
  胤禟侧过头望着她勾起唇角:"就是你背后那个玩意。"(……)
  巧姐半信半疑地转过了头,自家不定时抽风的老板已经站在自己身后,面容极尽扭曲:"你在干嘛……赶紧着离着妖……孛王爷远一点……赶紧着……"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啊"了一声——托她这一个字的福,原本面容扭曲的人已经朝着九爷扑了过去:"王爷,您看看……我这唯一一个聪明点的下属也让您给刺激傻了而步了我的后尘……悲剧再次发生啊……"
  胤禟:说实话……你那智商不是爷我这水准的能刺激出来的。
  他望着自己脚边皆作悲痛状满地打滚的两个手下,端起茶杯递给一旁受了刺激而没回神的巧姐:"给爷换杯新的去。"

  直到端着的茶杯被两个贱人连争带抢地夺过去之后,巧姐还没有从自己的脑残老板突然成了孛亲王亲信这一打击中回过神来。
  她先是呆滞状望了望开始互相吐口水的两个人,又望了一眼把玩着手中扇子的孛亲王,突然想明白了过来:我就说么,自助餐这种玩意分明不是乔姐那智商能够理解的东西……更别说想出来了……
  她一想到自己跟着混的这家店居然一跃成为了国有企业,不禁心潮澎湃,结果就见胤禟望着李暮年和乔姐打翻的茶杯,面无表情地冲她看过来吐出来一个"你"字。
  她忙挺直了腰板整了整头发准备以最好的形态迎接顶头上司的审阅,听到九爷用好听的海豚音命令道:"再去重新弄杯茶。"
  从饭馆出来的时候李暮年一直在瞅着身旁的人,半天终于忍不住道:"九爷,您的扇子呢?"
  "留给乔姐了。"胤禟瞥了他一眼,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李暮年:"您说的是哪个……姐?"——这是个问题啊九爷……
  胤禟却没接茬,无视他的结论冒出来一句:"这个闹事其实是可以好好发扬的——你想,京城里的老百姓生活在天子脚下,平日里也不敢斗个嘴打个架什么的——闷得慌。"
  李暮年抬头望着天无语状囧了又囧:您老该不会想直接在旁边摆一排凳子然后收门票卖点心吧……
  胤禟依旧没理他,凤眼半眯掩去了里面的光芒:"你想,自助餐这种玩意,它需要本钱——摆场子这玩意又不用人费心——连演员都有大哥太子他们亲情赞助——连工资都帮咱付好了,爷我也不用给他们另外算钱。"
  李暮年本想接着望着天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心情,谁料胤禟突然转头看向他:"你去跟巧姐说说,让她明天画出个吵架专区来,记得多摆点凳子。"
  李暮年:……九爷……请您不要在远离正常妖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巡视完自己(早就被遗忘了)的产业之后胤禟望着迫不及待跟他分道扬镳的李大人欢快的圆滚滚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多日不见的甜甜。
  他不禁有些担忧——莫非这狗被皇阿玛暗地里找人做了?还是出去玩的时候小短腿互相绊了一下恰巧一头栽在井里——给卡那里了。(甜甜:……你为什么不直接以为我掉下去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来凌乱的记忆,初步断定这只狗是在回京的路上丢失的——大体时间应该是丫抬腿以撒尿威胁皇帝增加喂食量之后消失无踪的。
  ——莫非,丫真让皇阿玛恼羞成怒给私下里结果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转了个方向决定去皇宫给自家皇阿玛上一节"你说你又不是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吃饱了撑的算计个小丫头是干嘛呢你这是。"(甜甜:……老子是公的……)
  结果这厮刚走到了皇城门口便看见了嚎叫着被侍卫们丢出来的国师。
  那女人维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直着脖子望着他:"你见着甜甜了么?——皇帝不让我问,我不过是把这句话重复了一百来遍就让丫命人扔出来了……"
  ——(自认为)聪明有智慧的国师由此敏锐地觉得这里面有一种名叫阴谋的玩意在发酵。
  胤禟闻言打量她一下,觉得这个姿势真是有辱斯文——而且自己这么跟她说话费劲,于是伸手将人拉了起来,然后抽回手(九爷:这个动作其实十分必要,永远不要指望她能自己松开……)。
  国师站在紫禁城庄严的大门前,压低了声音跟他咬耳朵:"皇帝不让本国师进去了,你说咋办?"
  胤禟:又不是不让爷进——我管你死活。
  国师:要不我把你扒光了衣裳吊在城门口——咱俩看看过多长时间皇帝能奔到——来,为了甜甜,你就牺牲一下吧!
  面对着这么一个癫狂的女人,胤禟懒洋洋朝上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要是皇阿玛干的他能等到你说了一百遍再把你扔出来?
  他蹙起眉,若有所思道:"你觉不觉得,从秋狩的时候那只狗就有些不对劲。"——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让它跟四哥勾搭上。
  国师耸了耸肩,想也没想道:"这问题你别问我,本国师对丫最靠前的印象,就是它在秋狩时皇亲国戚面前追在皇帝屁股后面咬得不亦乐乎的英勇景象。"
  两人正说着,看到了大门旁值班侍卫向两人跑过来,边跑边呼喊道:"国师大人,亲王殿下,你们要找的是不是个黑白相杂的圆滚滚的西施狗?"
  国师抱着臂待人跑到了近前才哼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侍卫闻言知道大抵就是如此,忙扯过跟自己一同值班的人道:"我就说那只狗跟在木兰围场见到的一模一样,你还硬说不是!你看看,这下子怎么办?"
  胤禟打量了一下不安地望着他的两个人,放缓了面上紧绷的神经,冲两人笑道:"怎么了?"
  侍卫一抬起头可怜兮兮道:"不瞒大人,那只狗不知道为什么天天甩着尾巴妄图从奴才们守着的正门溜进去,不知被我们两个扔出来几次了……这会子估计不知到哪找吃的去了,好待会继续跟我们斗智斗勇……"
  国师拍着胤禟的肩膀大笑道:"哟,看不出来那只狗还挺有气节的呢,这皇宫围墙周围不知有多少狗洞,丫居然放着狗洞不钻,硬是要从正门进去!"
  胤禟撇了她一眼,在心中嗤笑:得了吧,你未免太高看了它的不要脸程度了——它就是想钻也得钻的进去。
  他扭头冲两个侍卫命令道:"把宫门打开。"说完见两人面露难色,他推开一听能进宫立刻八爪章鱼似的黏在他身上的国师:"放心吧,本王不带危险物品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甜甜呐,乃怎么可以这么不让妖省心~~


四十六章

  听完九儿子的汇报,皇帝在龙椅上笑得前仰后合——这厮笑完之后立刻面无表情地一拍桌子叫来了梁九宫:"把整个皇宫的所有母狗都给朕搜出来!"
  老太监愣了愣,忙弓下腰退了出去:真是奇怪,到了这就寝的点了,万岁爷怎么不叫女人反倒找起母狗来了?
  结果他忙了大半天在一群宫女们的掩嘴微笑中涨红着老脸命令侍卫们将一条条封了嘴巴的母狗往乾清宫里运。
  皇帝皱着眉头踱步挨个巡视了一圈,扭头冲儿子道:"胤禟,你也过来看看……你看这群小狗,多可爱啊。"
  见九儿子丝毫没有挪腚走过来的动作而是吊起眉望着他一言不发,皇帝自顾自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要不,咱换一条狗养吧……你看这群狗,哪个不比甜甜可爱啊?"
  胤禟懒洋洋支着下巴歪着头笑道:"得了吧,这群狗,连甜甜都看不上,儿臣怎么可能看得上?"
  皇帝疑惑地望着九儿子:"你的意思是说这群狗没有一个是那条贱狗瞅上眼的?"
  胤禟站起身,拍了拍长衫下摆,走到皇帝跟前,从后揽住他的腰:"身为一条能让咱家狗一见钟情的好狗,怎么可能是这样的货色?"
  他拉着皇帝的手循循善诱:"皇阿玛,你仔细想想,你这皇宫里,有没有一种集不要脸与厚脸皮两者的精华于一身的生物?"
  皇帝听话地思考了一下,肯定道:"国师!"
  他的儿子继续帮他提供线索:"那有没有一种符合上述条件却又从表面看起来正常无比,高贵典雅雍容华贵的玩意?"
  皇帝又想了一下,同样自信地给出答案:"宜妃!"
  胤禟闻言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想想——不要光局限在这两种不正常生物上,儿臣觉得甜甜应该没有跨种族恋爱的兴趣——您可以将答案确定在犬科动物上。"
  皇帝咬着下唇,皱起眉思索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那就是宜妃和国师合养的那条狗!"
  他说完紧了紧自己的衣领,覆上胤禟在他腰间吃豆腐的手:"朕倒没见过那条传说中的狗——不过梁九宫从延禧宫回来后曾经拉着朕的衣角哭着一遍遍询问朕是否真的要同意将那玩意养在宫中……"
  胤禟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笑道:"可不是,五哥还跟我说过他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一直害怕那条狗会听到额娘的心声扑上来□了他。"
  皇帝忙回过身反抱住他,桃花眼中的光芒闪呀闪的:儿子,你千万不要给这两个女人送上门去啊……
  胤禟冲他微笑:来,皇阿玛,现在咱俩父子双双把门送去吧——不要错过了羞辱甜甜的机会。
  皇帝(想也没想):好!(……你被他最后一句话迷惑了……)

  在见到热情地站起身冲着两个人摇尾巴的宜妃和国师的爱犬的时候,不只是皇帝,彪悍如
九爷者也是先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才扭头冲一旁坐着喝茶的宜妃道:"你究竟是从哪鼓捣出来的这么……独特的狗?"
  那条浑身皮毛乌黑发亮的站起来有一人高的狗睁着碧绿色的眼瞅着面色铁青拉着儿子嗖嗖嗖后退的皇帝,突然立起身扑了上去将人按倒在地,在周围侍女的尖叫声中伸出舌头开始舔他的脸。
  它舔到一半,突然感到脊背发凉,于是停下了调戏皇帝的动作抬起大脑袋望着站在它眼前眸光已经沉了下去的人,侧了侧头,呜咽了一声,老老实实地从皇帝身上溜了下来。
  皇帝僵在地上,半晌才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望着手上的口水发怔。
  宜妃见状忙拉他起来,冲周围的侍女道:"都下去吧,记得把自己嘴巴管严一点。"——啧啧啧,早知道上午就让国师留在这了,这么一场好戏,没有一个跟自己志趣相投的贱人一块分享,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皇帝这才从"青天白日的朕居然让一条狗给强*了"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扑到儿子怀里哼唧起来:"朕就说这鬼地方不能来……你偏要来……幸亏这回它扑上了朕——你说要是趴你身上就你这小身板的承受不住啊受不住……"
  ——从皇帝的言语中,我们可以看出丫其实一直把自己那天晚上让九儿子吃干抹净归结到"小样你身子太弱要是换过来铁定受不住"的范畴来安慰自己。
  美人在怀的孛亲王闻言扯过一旁的凳子来自己坐下,然后把康熙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边听着他的哼唧,边用凤眼的余光瞄着还在冲他摇尾巴的大狗,问掩嘴笑着的自家额娘道:"这只狗叫什么名字?"
  宜妃摇着香扇,掩住眼中的绿光,清了清嗓子道:"还没定呢,你给取一个吧,在这之前国师私下里叫它糖糖。"
  胤禟:"……"
  皇帝立马从儿子怀里冒出头来,瞪圆了桃花眼道:"这个名字好啊!"他说完便见胤禟垂下头来望着他,忙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朕就是觉得这个名字跟甜甜的那个正好对应……"
  大狗一听到皇帝的话,向两人的方向挪了挪步子,尾巴摇得更欢了。
  皇帝缩了缩身子拉远了和它的距离,然后才冲儿子得意道:"看见没,人家喜欢这个名字。"
  胤禟冲他冷笑:"你确定它不是听到了姘头的名字激动的么?"他想了想,觉得真实原因要是说出来恐怕皇帝得抓狂——而且人家八成是看出来了咱俩是甜甜的上司,所以才使劲摇尾巴——他刚才舔你也是为了跟丈母娘套近乎。
  皇帝听到这个自家儿子斟酌后说出来的比较能让他接受的理由之后直觉儿子可能生气了,忙妥协道:"算了,改个名字吧。"
  宜妃嘴里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冲小儿子伸了个大拇指:行啊,你小子,管理媳妇有一手啊。
  胤禟:那是。
  他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纯黑色皮毛的狗:不错,皮毛的颜色很合爷的心意;碧绿色的瞳孔一看丫就是个强攻;身材也不同于自家贱狗,腰是腰腹是腹的。
  他先是在皇帝耳边小声道:"咱家狗不是丫的对手啊。"然后又转头望着宜妃:"这狗眼瞎了么,怎么会看上甜甜。"
  宜妃:"你到底想好了名字了么?"
  胤禟:"就叫眼缺吧。"
  皇帝:"……"
  宜妃:"也好!"
  胤禟在出宫门的时候不出所料地撞上了揪着贱狗的尾巴将其死拽硬拉往宫门挪动的国师。
  后者见到他,绽开微笑,冲甜甜说:"你家美主人可以帮助你达成与你的姘头幽会的愿望。"
  狗的挣扎立马停止了,圆滚滚的眼眨呀眨地特无辜的望着她:这真是本世纪最□裸的威胁……
  胤禟走过来将狗抱在怀里,微笑着抚摸他的皮毛:"你看你真是的,有了中意的对象就要跟我说,我又不是那群老顽固,支持自由恋爱的。"
  狗:可不是……你顶多只会竭尽全力地羞辱我的……
  它用前面的两条小短腿抱住脑袋:你就笑吧,你就尽情地笑吧……
  胤禟冲国师道:"已经查明,奸夫就是你新弄进宫的那条大黑狗。"
  国师立马夸张地尖叫道:"你骗人,糖糖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个玩意?!"
  胤禟:"所以他已经改叫眼缺了。"
  狗:……够了……

  胤禟坐在极乐宫的回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张允白同样面无表情地在回廊上穿梭往来,半天才道:"今天皇阿玛跟我提起你来了。"
  张小朋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他转头望向懒洋洋打着哈欠的人,小脸绷得紧紧的。
  胤禟见状冲他勾了勾手指,待人不甘不愿地走进,才道:"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张允白:"……"废话……
  胤禟(微笑):"来,想知道的话先给爷笑一个再说。"(……九爷,你最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群贱人的日子过的好舒坦~~
……我发现……这一章的字数怎么超标了……不行不行不行……我要当章章两千字冒头的贱人!


四十七章


  胤禟闭目躺在床上,听到了熟悉无比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以前装睡逗逗张允白倒没什么,丫现在手里攥着的可是洋枪,闹不好就得出人(妖?)命——爷刚找着羞辱甜甜那条贱狗的绝佳接口,怎么能这么轻易让人一枪嘣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凤目丝毫不显山露水地望向举枪的动作僵住的张允白小朋友,懒洋洋打量了他一会,不屑地哼了哼:"就你这架势,也就吓吓国师那种的。"
  张允白(磨牙):……究竟是谁告诉这妖孽老子不会使枪的?
  他皱起烟眉思考了一会,突然扔下枪道:"你知道这玩意怎么用?"——靠,早知道我就不拿着个空枪筒从这吓唬人了……
  胤禟换了个姿势半倚在床沿上,心道怎么一个月不见这小子学会了装纸老虎的把戏?
  他一边高深莫测地继续用让人发毛的目光望着张允白,一边在心里将可能教坏张小朋友的人一一过滤了一遍。
  ——首先,鉴于国师那厮没有日行千里的本领不肯能在白天抱着甜甜在木兰围场惹是生非的前提下半夜跑回来向他传授犯贱大发,所以原本嫌疑最大的她被排除。
  再来便是自家驻守在紫禁城的额娘,虽然这人远比国师道行高,但是她跟张允白接触的机会不多——再说了,丫貌似对这种没长大成形的小毛孩兴趣不大——关于她感兴趣的类型,可以参考像原名叫糖糖的眼缺。
  董鄂其实也不可能,这女人天天费尽心思地维持着在众人眼中无害的形象,从张允白看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丫只是把她当一个让人费解的神奇生物,远没有达到望向人师的敬佩程度。
  九爷于是把玩起了自己手指上的扳指:莫非,又出现了什么高人?
  他望向戒备地望着他的张允白,眯起凤目哼道:"这把洋枪你是从哪弄来的?"
  张允白闻言哼了哼,转头便走向房门:我凭什么告诉你?
  胤禟眼中的流光渐渐冷了下来,冲着他纤细的背影打了个哈欠,然后才道:"你不该当面顶撞我,那人并没有把你教好。"
  他突然失去了得知究竟是哪位贱人冒了出来的兴趣——啧啧啧,原本多么听话的一每天只知道磨牙又磨刀的小孩啊,就这么让那人给糟蹋了。
  张允白咬着下唇,跺了跺脚便走了出去。
  胤禟勾起唇角又打了个哈欠,冲墙角冒出来的人影道:"把你丫的嘴闭上,爷我自己能猜出来。"

  他独自坐在自家饭馆的角落里冷眼望着饭馆里的人群,听到了一声"九哥——"的叫唤,于是翻了个白眼:还嫌老子出名不够么……
  十阿哥快步拉着身后的人走了过来,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大笑道:"我和八哥十四弟今 儿个还谈起你天天在极乐宫窝着不动弹的事呢,想不到这会便在这里碰上了!"
  胤禟瞅见了红着小脸任他拉着的半大孩子,挑了挑眉才道:"这不是那天我们碰上的兔子么,想不到居然还能再碰上。"
  "啊?"胤誐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拉着人在自己大腿上坐下,红着脸挠挠头道:"九哥,你别嘲笑弟弟了——你和八哥当初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么?"
  九爷:……我们当初是为了羞辱你啊,我可爱的弟弟……估计八哥也有很玄妙的感觉……
  胤誐没在意他的沉默,轻拍着怀里人的脑袋道:"来,这是我九哥,你应该听说过的。"
  小兔子闻言抬起头,偷眼打量了他一下,小脸憋得通红,在胤誐怀里略微伏了伏身子:"王爷吉祥。"
  胤誐忍不住将人拉过来啃了一口,然后才扭头冲神情淡漠地坐在对面的哥哥压低道:"九哥,听说皇阿玛暗地里责骂大哥了?"
  胤禟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半晌才道:"既然是暗地里的勾当,你问我干什么?"
  胤誐当即笑了笑,想也不想道:"得了吧九哥,皇阿玛的事他什么时候瞒过你?"
  胤禟轻轻叹了口气,从座位上起身,附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十弟,这事你若真想知道便去问八哥,他现在是内务府总管,皇阿玛要斥责皇子自然瞒不过他——省得你从这费劲套我的口风。"
  胤誐旋过身来望着他,满眼疑惑地发出感叹:"啊?"
  胤禟心情甚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踱步走了出去。
  ——可以由此看出这厮除了喜爱一条肠子通下来的人,诸如让丫给弄死了的前兵部尚书李泷,还莫名地对于不傻装傻的人具有好感,譬如他正在往死里整的现任刑部尚书李暮年李大人和自家十弟。
  他走在回宫的路上,脑袋里突然回想起国师曾经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的话:"当主角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的时候,被绑架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二百。"
  他于是停下脚步,环视一周在街上买卖的人群,在心底哼了哼——老子就站在这不走了,就不行死活能没个人来绑架我。

  托他这突然抽风的福,皇帝在儿子的书房来回转了几圈见天色渐渐暗了却还等不见人影,眉头早皱的紧紧的了。
  他在哭闹着要一同跟出宫来的梁九宫的劝说下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终于听到派出去找人(妖?)的侍卫们的汇报,说是孛亲王独自一人在街头站着不动呢。(……)
  梁九宫回头瞄了一眼皇帝呆滞的神情,干咳了一声,想了半天好歹帮他编出一条理由来,忙凑上去道:"万岁爷,九阿哥八成是想起您以前拉着他的手数星星的事了……"
  皇帝果然大喜,二话不说立马直奔九儿子待着等人来绑架的地点。
  胤禟坐在石台上支着下巴闪神,突然望见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中出现了自家皇阿玛的身影,于是越发沉默了。
  康熙跑过来之后扭捏地在他旁边坐下,桃花眼闪亮亮地望着他:"儿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你小时候的事啊?"
  九爷:……毛……
  皇帝继续将梁九宫拿来哄他的理由说给九儿子听:"朕也很怀念拉着你的手看星星的时光……朕记得你小时候说话晚,朕怎么教你你都不肯出声,还是听梁九宫,教你数数你才开的口——真是的,朕还以为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直接学那些难一点的词汇的……你还记得朕当初教你的是些什么词么?"
  九爷:……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逃跑……


某皇帝的教子回忆录

  遥想当年,当朕正坐在龙椅上调戏新进宫的小秀女的时候,听到有人来报宜妃生产,朕于是不自觉地开始幻想:该是个女孩吧,女孩多好啊,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好欺负好调戏的,不像这一帮臭小子,成天斗嘴打架的。
  到了傍晚时分,当朕正坐在龙床上调戏新进宫的小秀女的时候,听到有人来报宜妃顺利产下了一名男婴。
  朕来到延禧宫,接过产婆小心地双手捧上来的襁褓,瞥见闭着眼睛啼哭的孩子的时候心道这孩子挺俊秀的,只可惜不一定能活多久,取个福佑的名字吧……
  ——于是处理完起名的事宜,朕继续回乾清宫调戏刚进宫的小秀女。

  第二次见到九儿子是在他出生后的第三天,那时朕去探望宜妃,刚走到延禧宫门口便听到国师那女人的尖叫声:"嗷嗷嗷嗷嗷,宜妃你看,这小子长的真漂亮啊!丫铁定就是弱受的不二人选!你说把你儿子配给谁好呢?太子?小八儿?"
  ……这其实是嘴里嚷嚷着儿子乱腾不听话的朕不愿意要儿子的真实原因……朕现在每每想起五儿子,就深觉为人父母的,如果不能好好地养育孩子的话,还不如直接不生……
  朕于是在门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制止了两个女人的谈话的继续深入。在听到里面顿时没了声音之后,朕才撩了撩下拜迈步走了进去。
  朕见国师手里抱着男婴(丫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抱孩子确实有一手,朕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孩子在丫怀里哇哇大哭过呢——很明显这厮为了近距离诱惑无知孩童,下了相当大的功夫),出于对幼小生命的同情,便伸手接了过来,望着臂弯里的小生命,心中只有两个念头:
  1.这孩子以后的生活是可以料想到的辛酸……朕得好好待他……
  2.这孩子长得是真俊啊……朕得好好待他!
  啧啧啧,你看他那粉红色还没褪去的小手,那圆嘟嘟的粉红色脸蛋,那海棠赠色的薄嘴唇,那向上勾起的眼线……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九爷:……)
  就当朕在心里边为朕生了个好儿子而感叹边为这个好儿子以后会落入国师和宜妃的魔爪而惋惜的时候,那原本安详闭目的小娃突然睁开了眼。
  朕望着他不同于爱新觉罗的瞳孔突然说不出话来——沉黑色的,冰冷的,妖魅的——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孩童的眼睛……
  ——莫非朕的九儿子是个妖精?!
  那孩子望着我,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面对着朕探究的目光,闭上眼睛非常不给面子地直接睡了过去……
  ——国师为此安慰朕说,小孩子容易困……朕当时并没有料到,她的这句话,在以后的三四年日子里,曾经无数次地被朕拿过来安慰自己……

  朕第三次见九儿子是在他出生一个月的抓周宴上,那时朕高高坐在椅子上,冷眼望着那疑似妖怪的孩子被放到鲜红色的桌布上,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朕于是不自觉联想到了三流道士做法镇妖的场面……
  九儿子当时腰间围了一件兜兜褂,露着大半个背部,四条莲藕色的小短腿(九爷:……)撑在桌布上,小脑袋转过来转过去地扫视着桌子上的东西。
  朕于是不觉也有些期待——听人来报说国师早在十天前就手执春宫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宜妃则直接塞给儿子一个玲珑剔透的玉势给他当玩具……这两个女人的目的都如此明显,就是不知道九儿子肯给谁面子了……
  桌子上的小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抽了抽鼻子,翻动身子换了个躺卧的姿势沉沉睡去,在让梁九宫哭笑不得地捧了呈给朕看的时候,朕甚至听到了他微微的鼻哼声。(九爷:你们不知道……这一招在以后的日子里帮爷度过了多少难关……)
  ——经过了三次短促的会面,朕突然发觉这个儿子不简单啊。
  首先,在面对国师和宜妃这两个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时候他选择了装睡;然后,在一群傻*围着他看热闹的时候丫干脆睡了过去(朕一直没弄清这一次丫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这孩子是多么会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啊!有潜力!
  ——相信梁九宫会奇怪朕自从抓周之后便喜欢有事没事的叫他抱了九阿哥来乾清宫是抽了什么风。
  在九儿子一岁之前,朕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他将四条小腿缩成一团在朕旁边的软踏上睡觉,朕往往在旁边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边看边在心里道:小样,就算你耐性好能给朕装睡一天两天的,朕就不信你能憋尿憋上一天两天!~~
  说实话,在养成了这项爱好的时间长达半年的时候,朕就已经具备了从九儿子几乎丝毫没有变化的睡颜中判断出丫究竟有没有眼角抽蓄——事实证明,这项能力在以后的生活中使朕受益良多。
  在九儿子过了一岁生日之后,朕的最大爱好边飘乎乎转向了帮九儿子洗澡——要知道周岁之前的孩子是万万洗不得勤澡的——而且朕喜欢丫身上的奶香。
  在他一岁之前,每当朕想要接过九儿子亲自帮他洗澡的时候,都会被国师以"好好的小受要是让你给洗坏了你对得起你那群翘首以盼漂亮弟弟的儿子们么?!"的理由劝阻……
  等九儿子过了一岁,就变成了宜妃以"父子的感情要从小培养"的理由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国师——但是朕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听错了——真的是"感情"而不是"奸情"么……
  ——不管怎么说,朕苦等了一年终于盼来了亲手给九儿子洗白白的机会。
  朕终于可以将人按在水里面,拉着他的小短胳膊来来回回晃悠,晃悠一会之后把人隔空扔到软榻上,然后手执着浴巾,在将人上上下下抹干的同时掐一把丫粉嫩粉嫩的皮肤~(……你这真的是洗澡么……)
  朕往往是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冲九儿子微笑着开导道:"胤禟,你要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或者是捂着嘴夸张道:"哎呀呀,胤禟你两腿中间的这个玩意真漂亮啊~~"(九爷:……够了!)
  不知为何对于朕亲自下手帮他洗澡顺便吃吃豆腐这项殊荣,胤禟似乎很不喜欢。
  他每天在朕上早朝的时候都是被放置在延禧宫着宜妃看管的,据其说丫总是冷着小脸望着一群太监宫女(为什么还会有太监……)捂着脸冲他尖叫,但是当听到朕"小禟禟你皇阿玛来了"的声音时,她再冲儿子看去,丫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虽然有很多不如人意的事……但是,总的来说,一岁到两岁的幼年期间,九儿子还是一个粉可爱粉可爱的冰山脸正太的——如果国师没有在正太这一词的解释上欺骗朕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泪奔,我真是一个明明番外无能却又不愿意写正文的贱人……


四十八章

  胤禟面无表情地跟皇帝并肩坐在石台子上,听着他絮絮叨叨自己小时候的事,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把人揽在怀里道:"皇阿玛什么时候这么唠叨起来了?"
  皇帝冲他哼了哼,把脑袋埋在他颈窝处,闷闷道:"人老了,难免的。"
  胤禟闻言低头啃了他一口,眼角的余光瞟到街角处躲闪的人影上,抿了抿唇角将皇帝的身子扶正。
  康熙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出来!"
  街角处的人缩了缩身子,过了很长时间直到皇帝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才打着哆嗦走了出来,杏眼中满是水雾,走到两人近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奴才叩见亲王殿下……叩见……皇……皇……"
  皇帝听到这里明白这孩子八成是听见了刚才两人的谈话,遂干脆扬了扬手,招呼站在大树后面边偷看边捂着嘴笑的梁九宫道:"找人处理了。"
  胤禟却伸手阻住他,望着哆嗦地越发厉害的小人笑道:"抬起头来,本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附到满眼"你是不是看上他了"的怀疑目光的皇帝耳旁,小声道:"皇阿玛您也该听说了,十弟最近迷恋上了儿臣自助餐馆的一个侍应。"
  皇帝忙睁大眼打量了一下那孩子,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挑起眉梢浅笑道:"倒是个干净孩子,起来吧。"
  ——既然眼前这人跟九儿子没有勾搭上,咱俩一切好说话。
  那小兔子似的孩子偷眼望着两个人,轻声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名叫素素……"
  两个贱人对视一会,齐齐翻了个白眼,兴致勃勃地在心里嘲笑起人家的名字来了。(甜甜,眼缺:……)

  胤禟将桌子上放置的一大推李暮年呈上来的卷宗全部推倒在地之后有条不紊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冲漠然站在一边的张允白的道:"把李暮年给本王叫过来。"
  后者瞥他一眼,默然无语地转身走出去叫人去了——这妖孽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丫的话确实有道理——我现在又打不过他,闲着没事干顶撞他干嘛?
  胤禟用指腹磨蹭着右手上的扳指,望着满地都是的卷宗,眼中的冷意闪闪烁烁。
  李大人很快就到了——不知道张允白小朋友是不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这一次去叫人叫的格外迅速。
  李暮年刚一进门,望见地上散乱的卷宗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咽了口唾沫才作柔弱状捂着胸口,娇滴滴地叫道:"孛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胤禟转过头来,清冷的目光绕着他浑身打量一番,然后才从忐忑不安的李大人道:"这些案子李大人不该交由本王处置。"
  他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声调却微微上扬了起来:"本王相信,李大人劳碌了大半辈子,目的可不是为了当本王的传声筒。"
  李暮年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他想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块粉红色的手帕凑到鼻子周围,伸着兰花指用咏叹调发嗲道:"哎呦喂,王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下官年方三十八,怎么是过了大半辈子?王爷,您明察啊,王爷……"
  胤禟闻言用食指指节在自己脸颊上轻轻蹭着,慵懒地睨着李暮年,笑道:"不知李大人相不相信,莫说是大半辈子,本王让你现在一辈子过完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手搭在李暮年肩膀上,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触到他脖子上僵硬的肌肉,依旧冲人轻笑:"相信皇阿玛不会为了一个眼线,跟本王闹翻。"
  李暮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他扔下手中喷了呛人香水味的恶俗手帕,面无表情往胤禟的反方向挪动了几步,这才缓缓道:"下官同样也相信,王爷不会为了一个眼线,同皇上过不去。"
  他说到这顿了顿,忍不住加了一句:"万岁爷没有害您的意思。"——秉承着两人相处的一贯原则,说完了这句话的李大人登时便后悔了——这妖孽丫又不是看不出来,你说你多这嘴干什么呢……
  胤禟看出他的心思,伸手挽起袖子,笑容转淡:"当然,我要是看不出来,你现在就没命从这多嘴了。"
  李暮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扑上去嚷道:"哎呦喂九爷,您不知道每回您冲下官绽开笑容,下官便会在不断梦中重复这美得令人窒息的场景,"他思考了一会,补上了一句:"下官永远不会忘记您美丽的笑颜……直到永远……"
  胤禟挑眉望向他,先是在心中说了一句"可不是",然后说出来自己的真实目的:"既然李大人没有意见,刑部的案子本王便全权交给您了。"
  李暮年瞪圆了豆眼,望着说完话便优雅地转头离开了这件阴森森的屋子的人发了好一会的怔,半天才嚎叫一声追了出去:"九爷,您不能这么对待下官——先前刑部的卷宗下官每天可是拼死命地帮您处理一小半呢——额的娘啊,这么多玩意您这不是要下官的命么?!——您不如一刀剁了我给个干脆嗷嗷嗷!"
  他嚎叫着拼命追赶已经飘然远去的伊人,在拐角处撞上了阴沉着脸往这走的大阿哥,忙躬身行礼道:"大阿哥吉祥……"
  李大人这才明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真谛,边哀悼着自己凄惨的命运,边弯着腰忙不迭地冲人赔礼道歉。
  胤褆攥着拳头望着他腰间别着的腰牌忍了半天,终于一拂袖子哼道:"九弟他人呢?"
  李暮年偷眼撇着他,怔了一下小声道:"王爷他刚刚离开,怎么您没碰上?"——怪了,从刑部大堂出去明明就一条路啊——莫非这九阿哥的道行已经达到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地步?
  胤褆这丫一听人不在,神情立马就放松了下去,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李暮年望着他的背影摸着脑袋瓜思索了半天,联想到了前阵子九爷落马的事,心道这人八成是被万岁爷威逼利诱地窜撵过来找九爷赔罪的。
  他对自己得出来的结论颇为满意,转过身子往刑部走,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啧啧啧,李暮年啊李暮年,没想到你最近聪明了不少啊……"
  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追出去是为了什么的李大人自夸完,一抬头望见了面无表情站在刑部大堂门口望着他不说话的张允白,眨着豆眼问了一句:"张总管,王爷派您来有什么事吩咐么?"
  张允白盯了他一会,抽动了一下嘴角,径直绕过他走了:你说你是二啊,是二啊,还是二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心中有一个念头在强烈地呼唤我烂尾……


四十九章

  国师(扭捏状轻声细语):九儿,我跟你说件事好不?
  胤禟:……
  国师:你到底听不听啊——你不说想听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啊……
  胤禟:……
  国师(这厮于是自己忍不住了):乔姐刚刚跟本国师透露说,那个素素……就是最近跟你十弟勾搭上的那个——人其实特仰慕你……
  胤禟(面无表情):莫非爷又穿越到了琼瑶剧拍摄现场。
  国师:……
  不管是拉上宜妃准备看戏的国师那丫,还是理论上的当事人孛亲王那厮,都对这件被爆料出来的事感觉由衷的钦佩:莫非作者那贱人准备改让这篇文改走惊悚的青春偶像剧的路线?
  胤禟倚在软榻上,双腿优雅地交叠起来,漠然道:"我不喜欢小男孩——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找个女人。"
  国师闻言狐狸眼中爆发出幽幽绿光:"我就知道你喜欢皇帝那样的强受——丫你果然比你十弟邪恶得多~"
  胤禟(不屑状):"你看你这判断力糟糕成什么样了——皇阿玛那是傲娇别扭受。"
  门外的梁九宫死劲憋笑憋了半天,终于望着身旁动作僵住的人小声道:"万岁爷,您悠着点哦……"他为了照顾到皇帝的心情,死命地将自己不小心上挑的尾音压了下去。
  康熙:……
  皇帝缓了半天神终于从打击中找回了名为神智的玩意,当即从儿子的极乐宫快步走上了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抽蓄着眼角没好气地命令车夫回宫。
  他半夜在龙床上愤怒地咬着被单翻来覆去了半宿,最后揪着自己的头发爬了起来,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地响。
  康熙死活耐下性子挨到天亮,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跑下来,踹开门一把揪起还在打瞌睡的梁公公,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去——把那个江湖郎中给朕叫过来!!"
  梁九宫仰望着天空努力转动着还没清醒的大脑思索了半天,偷瞟了一眼皇帝铁青的脸色,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哪个江湖郎中?"
  皇帝挑了挑眉,嘿嘿冷笑三声,对着梁九宫不自觉发抖的身子哼道:"就是那个一碗药吃得国师跳起了脱衣舞的那个江湖郎中!"
  梁九宫:……
  皇帝在御书房里围着那个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在躲避国师追杀的过程中被梁九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江湖郎中转了三圈,背着手道:"朕要你配一付春药。"
  那郎中闻言怔了怔,旋即恢复了高深莫测的表情,瞥了一眼皇帝的下身,挑眉笑道:"不知万岁爷想要什么功能的春药?"
  康熙当即问了一句:"都有什么功能的?"他说完觉得这么说未免有失万乘之主的身份,红着俊脸干咳了一声深沉状踱步走到书桌旁边。
  郎中:"哎呀,这种类就多了去了,草民改天再向您细说——不知您是想用来助兴呢,还是……呢?"
  皇帝低下头思索了一会,伸出手指指着他一字一句道:"药性要强,用来对付男人的——当然那药不能让丫兽性大发强上了朕的……"
  郎中绽开微笑,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米黄色药瓶,望着皇帝也一字一句道:"此药经国师大人命名为'无色无味奇淫合欢散',绝对可以达到您想要的效果。"

  胤禟望着满桌子的饭菜和水果,再望一眼冲他笑得格外灿烂的皇帝,挑起一边的眉毛哼道:"怎么了?"
  皇帝亲自执起酒壶在两人身前的酒杯中倒满了酒,桃花眼眯成狭长的一条细缝,尽量遏制住自己的激动,放柔了声音缓缓道:"来,胤禟,朕敬你一杯。"
  九爷低下头瞥了一眼杯里的酒水,伸手执了起来,冲明显不怀好意的自家皇阿玛道:"谢皇阿玛恩典。"
  康熙见他两只纤细手指捏着酒杯丝毫没有一口喝下去的意思,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胤禟,你应该先干为敬。"
  胤禟眯了眯眸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冲皇帝笑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皇帝捂着嘴瞪大桃花眼望着九儿子仰头喝了进去,然后扯过他的酒杯来看,检查了一会确定里面的酒都没了之后满意地将空杯子扔掉,拍了拍胤禟的肩膀:"乖儿子!"
  胤禟打量他一下,凤眸中光泽闪烁半晌,然后才道:"皇阿玛,该您了。"
  皇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儿子也拉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温和地笑着将人往床上引诱:"胤禟,朕看你忙了一天了也累坏了,咱洗洗睡了吧,啊?"
  九爷一边在心里想着皇阿玛你这本性恢复的太快了,一边伸手拍了拍皇帝环在自己腰上的爪子:"太早了点吧?"
  皇帝一边哄着"不早不早",一边拉着儿子往那张足够两个人在上面滚床单的龙床上挪动,居心叵测地问道:"胤禟,用不用朕帮你把衣服脱了?"
  他话音刚落,感觉到九儿子比常人温度偏低的身体贴到他身后,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皇阿玛,儿臣想亲你一口。"
  皇帝激动地抖了抖,忙转过身子将嘴凑上了前:"来来来,朕给你亲——别说是一口……"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人堵住。
  九儿子覆在他唇上辗转吮吸,然后撬开他的牙关探了进去,伸手扣住他的头用舌头轻轻舔咬着。
  两人纠缠一会,直到皇帝迷蒙着桃花眼用力推他之后胤禟才退了出来,望着大口喘气的人绽开微笑:"来,咱睡吧。"
  康熙本来还在捂着胸口换气,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将儿子扑到在了床上,想了想忍不住低头啃了他一口:"胤禟,你真诱人,连口水都是甜的!"
  他的儿子闻言伸手勾上他的脖颈,笑容越发迷人而深邃:"那当然。"

  梁九宫正坐在宫门口捂着嘴巴偷笑,见某个江湖郎中慢悠悠晃荡了过来,忙冲他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谁料那人好像压根不理解他的意思,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丝毫不压低声音,扭头用里面的人绝对听得到的声音冲他道:"梁公公,你不知道,国师当初给这药起名叫什么劳什子'无色无味奇淫合欢散'据她说其实只是为了纪念一个叫周星星的人。"
  梁九宫一把上去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疯了?!"
  那郎中缓缓推开他,笑容越发高深莫测,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你听我说完啊——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梁九宫:……得,您那还是抓紧说完了滚蛋吧……
  郎中:其实呢,这药不是无味的。
  梁九宫:啊?
  郎中: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这种笨人不会明白的。
  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我爬上来说一句相信大家都能猜出来的废话:不会有h的……
昨天晚上半夜抽风起来玩游戏,我现在已经睁不开眼了……滚蛋了……


五十章

  取消了一日早朝的皇帝紧咬着下唇在正午时分从乾清宫里缓慢地挪动出来后,被那个等在宫门外的郎中贼笑着问的一句"那药管用么"给激怒了。
  被激怒的皇帝在原地又是揪头发又是跺脚地张牙舞爪了半天,终于勉强平复了心情,冲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拂袖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孛亲王优雅地踱步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了一句:"那药真的很管用,跟着梁公公领赏去吧。"
  不远处的皇帝听到这句话,先是僵了动作缩了缩脖子,然后猛地回过头来冲着乐呵呵领着那郎中往内务府走的梁九宫气道:"你敢!"
  胤禟耸了耸肩,走上前来拉起他的手调笑道:"皇阿玛可是嫌那药太管用了?"他说着冲梁九宫挥了挥手示意他带人下去。
  皇帝涨红了俊脸,抽回手不轻不重地踢了儿子一脚:"你胡说什么!"
  这时太子胤礽和四阿哥胤禛正好从拐角处走了过来,见到紧挨着站着的两个人忙都俯下身子行礼道:"儿臣叩见皇阿玛。"
  皇帝见来了人,不甘不愿地伸手轻轻掐了九儿子一把,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冲两个儿子道:"起来吧。"
  太子望了一眼神色淡漠地站在皇帝身边的自家九弟,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皇阿玛龙体可还有不适?"
  此话一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感叹一句:多么没水准的废话啊,看皇帝刚刚蹦蹦跳跳地跟九儿子打情骂俏的怎么可能有事?
  皇帝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然后道貌岸然地瞥向梁九宫示意他来回答二儿子的废话。
  老公公:"回太子殿下,皇上最近龙体微恙,幸无大碍,太医说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皇帝满意地听他说完,伸手搭上儿子的胳膊,示意他扶自己离开。
  看到这里一直安静地站在太子身后的胤禛略微扬了扬唇角,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垂下了头的太子:皇阿玛,您最近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反差未免太大了。

  胤禟在自家皇阿玛使小性窝在被子里不愿见他的大背景下百无聊赖地坐在极乐宫的回廊上支着下巴跟张允白小朋友面对面坐着道:"最近沙俄的使团已经抵达京师了。"
  张允白直了直身子,小心地瞄了他一眼然后做出冷淡的样子:"干我什么事?"
  胤禟懒洋洋倚在柱子上柱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汗珠的张小朋友:"你平时都是一声不吭听着的。"
  ——不是爷说,你的道行还远不够啊远不够,区区一句敲边鼓的话就先自乱了阵脚,怎么可能蜕变为骑在爷头上的男人。
  张允白闻言沉默了。
  他思索了半天,权衡了一下利弊,终于决定向人民的公敌屈服:"是一个叫库德里亚什的卷头发男人卖给我火枪的。"
  胤禟挑眉"哦"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打击起了垂头丧气的张允白:"应该说那个卷发男人很不厚道啊还是说你傻啊——拿了东西居然连怎么用都没问。"
  张允白:……你说够了没有……
  胤禟望见他脸上的神情,不觉心情大好:"够了"这个词,在面对的对手是国师和宜妃那两个BH的女人的时候,通常只能由自己的嘴里吐出来——俗话说"要脸的打不过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打不过不要命的"——像国师那种既不要脸也不要命的玩意,只要脸不要命(……你还真好意思说……)的九爷我斗不过她是很正常的。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所以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调戏一下皇阿玛顺便欺负一下张允白吧。
  他想到这里伸手摸了摸张允白的脑袋,矜持地表扬道:"每当看到你本王都能有一个好心情。"
  张允白磨了磨牙,忍了半天才憋下去自己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的念头,忍不住哼道:"我早晚杀了你!"
  胤禟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冷笑道:"本王等着呢——在这之前,先把你的洋枪鼓捣会使了再说。"
  张允白:……我咬你哦……
  乔姐在满脸痛苦地往回廊挪动的艰难过程中先是碰上了一群同情心泛滥的丫头们不停地冲自己挥舞着粉红色手绢,然后跟一群抱着鲜花准备送去给她的太监们不期而遇——这群人声称这花是为了表达他们对自己宛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顽强的生命的敬意。
  乔姐边唇角抽蓄地接过花,边在心中大骂道:他*的,老娘这辈子没得束鲜花,到头来第一捧居然是一群太监送来的……还是因为可怜老娘……
  她在望见那倚在柱子上调戏张允白的妖孽妖孽的时候原本视死如归的心不自觉地开始动摇: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太对不起给老娘送花的那群太监了……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凑上了前,小声道:"九爷,您那岳父今儿个派人去咱那砸场子了……"
  胤禟挑了挑眉,哼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将他们全都打跑?——如果没有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哭天喊地,你就干脆自行了断了吧。"
  乔姐咽了口唾沫:李暮年,是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死活让老娘下手轻点的?
  她望了望孛亲王进来越发邪魅的俊脸,试探道:"那要是只打到他们绝对不敢再来的程度呢?"
  胤禟闻言终于转过头来瞥向她,红唇冷冷向上勾起:"你是自己来呢,还是要麻烦本王帮帮手?"
  乔姐沉默了。她突然奔向一旁站着冷笑的张允白,一手卡在他脖子处(乔姐:做这个动作老娘需要弯腰),大声嚷道:"王爷,咱有话好好说!"
  在场的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人默然地将脑袋撇向一边。
  张允白低头看了一眼乔姐按在自己脖子上的涂成了黑色的长指甲,突然了悟了这人真是有备而来,专门把指甲留长了好增加震慑效果。
  他接着抬眼望了一眼慵懒地望着这场闹剧的人,垂下眼帘冷笑道:"你以为他会为了个费尽心机想杀了他的人饶了你?"
  乔姐想也没想,接口道:"我相信王爷会放了我——他向来喜欢猫。"
  胤禟望着她,憋了半天没憋住,笑了一通哼道:"乔姐,本王便饶了你这次。"
  他从回廊上站起身,打量着张允白明白了乔姐的话的意思之后变得铁青的脸色,挥了挥袖子径直绕过两人离开。
  乔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心里庆幸自己熬过了一劫,突然听到磨牙声。她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望着死瞪着她的张允白思索了一会解释道:"张总管,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的——实话实说是我的优点,诚实是我的美德。"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概面临着被禁网的窘境……望天……前天不该那么猖狂地半夜爬起来玩游戏的……自作自受……
改错子啊改错字~~谢谢犹大亲指出来~


五十一章

  胤禩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微笑着望着对面坐着的一排俄罗斯人,扬声道:"在下敬诸位一杯。"
  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一群人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冲他们浅笑不语,浅棕色的瞳孔一如既往的溢满了温和的笑意——太子,依臣弟之见,你实在不该在得罪了蒙古人之后又来招惹这群棕熊。
  八阿哥现在不禁对自己的对手感到颇为失望,他于是边应酬着这帮远道而来的客人,边将思绪飘乎乎转向了自家大哥。
  这人现在该是在为惠妃娘娘的寿辰帮得昏头转向吧——也好,老老实实地尽尽孝道,总比跑去跟太子掐架来得简单省心,也不会再三触了皇阿玛霉头。
  想到自己那个昨日刚因为龙体不适放了满朝文武鸽子的皇阿玛,他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伸手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酒。
  ——皇阿玛,您不可能不知道对待太子大哥和九弟如此地亲疏远近只会让事情越演越烈——还是说,您真的想将九弟推向风口浪尖?
  胤禩吞下口中的白酒,然后将酒杯扔到地上,听着陶瓷落地时叮当碰撞的声音,冲同样听到了声音而静下来的俄罗斯人再次绽开微笑,轻声询问着来使的头领:"听闻,您麾下的库德里亚什先生近来跟我天朝人做了一笔生意?"
  那头领闻言朝后瞥了一眼,其中一个卷头发的男人忙用蹩脚的汉语开口道:"八阿哥,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就是笔小生意,不值一提。"
  胤禩望了他一眼,笑容不变声音已经沉了下去:"那您可知,若然皇阿玛知道了您卖出去的那把火枪被人用来指着我们的九阿哥,特使们这次想要重订边界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将一帮老外忽悠了一通的八阿哥心情甚好地往那家自助餐馆走去,进了门看见了坐在特等席上独自一人兴致勃勃地看太子的人和大阿哥的人吵架的自家十弟。
  他怔了一瞬,走上前去,在他旁边坐下,笑问道:"怎么,今天你那宝贝孩子没陪在你左右?"
  胤誐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然后侧头望着他,叹了一口气:"别提了,巧姐说素素他最近染了风寒,请了小半月的假——我派去查他住址的人又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真是一帮蠢蛋!"
  胤禩略微皱了皱眉头,望了一眼周围吃着茶点看两拨人互掐的皇亲国戚,伸手将他拉到偏僻角落里:"你有没有去问那个巧姐?"
  "当然问了啊——不过她说自己去找才有诚意!"胤誐往嘴里丢了一块糕点,边嚼边口齿不清地冲他说道:"八哥,你也来一块吧,味道真不错!不知道那个精明的老板娘是从哪挖来的这么好的厨子!"
  胤禩抚了抚额头,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只得伸手捏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全部吞下去之后才道:"以后别嚼着东西说话,你看你……"
  胤誐见他还想说下去,忙迅速打断换了个话题:"八哥,你跟那群洋人谈得怎么样了?咱查到的他们卖给张允白那小子枪的事是不是真的?"
  胤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群人一直在试图混淆事实,说实话要不是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你八哥这回怕就得栽得不轻——幸亏有人见钱眼开,也幸亏张总管他时刻不忘血仇,当然,还有九弟出手大方给了他足够的钱去买那把价翻了几倍的洋枪……"
  胤誐很不屑地哼了哼:"什么张总管,横竖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命还是让九哥从刑场上救下来的呢,不知道感恩就罢了,居然成天算计着要加害他。"
  胤禩颇为意外地打量了他一下,笑道:"你倒是真向着你九哥。"
  谁知胤誐迅速回了他一句:"得了吧,说的好像你不向着九哥似的——我还曾经看见你偷亲他呢!"
  八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抿去。
  他沉下俊脸望着对面的人大声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胤誐没想到他突然发火,怔了一会才回味过来自己这话好像确实不妥,忙解释道:"别,八哥,你先别发火——我说的是小时候那次——皇阿玛让梁公公来尚书房召五哥过去的时候九哥跟着来的尚书房据说是跟着夫子试听一下——结果九哥趴在书桌上睡过去了……"
  他瞄着胤禩略微缓和的脸色,接着说下去:"就是那一次啊——你不记得了?当时夫子给气走了,七哥请假没来,就剩下咱俩……"
  胤禩仰着脑袋将信将疑地回忆了半天,望见胤誐脸上"我说的是实话啊八哥"的神情,硬着头皮道:"然后呢?"
  胤誐见此情形知道他虽然装着没想起来的样子,但八成已经将这件事从脑子的记忆里挖了出来,于是放下了心,理直气壮道:"然后八哥你就伸手捏着九哥的脸,笑着说了一句'好软啊十弟你也来摸摸吧',便凑上去亲了一口!"
  他说完望见被自己不小的声音给引来现在已经抱臂站在面对着自己的八哥身后的人,聪明地更大声地补了一句:"当然我没有受你的蛊惑也上去占九哥便宜!"
  八爷垂下脑袋,思索着怪不得自己当初在赏花会上(忘记的亲去翻第四章~)望着九弟的脸会萌发"哎呀呀,上去掐一把肯定手感很好"的念头,原来是之前有了感受,分明是脑子里残余的记忆在作怪……
  他正想得入神,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习惯性尾音上挑的华美斑驳的海豚音:"想不到啊八哥,你竟然是这般外表正经内心放荡的伪君子真小人。"
  胤禩僵了身子,在不停安慰自己"错觉啊这一定是错觉"无果之后,缓缓扭过头望着自家九弟干笑两声,冒出来一句:"九弟,咱俩打个商量行不?"
  胤禟将爪子不轻不重地放到他肩上,笑道:"说吧,八哥。到了这节骨眼上,你提什么要求作弟弟的都会尽量满足你。"
  八阿哥等了半天等不到应该跟在后面的"最后的要求"这几个字,只得也跟着他微笑道:"你待会别打脸行不……"
  胤禟:我尽量。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通知大家一个消息……我又要改名了……扭头……这回的原因很BH……我们家那个可爱到爆的编辑容嬷嬷不同意……因为伊是满族人……
改成什么……我还没有想好……目前待考虑的有以下几个:《清宫男人们不得不说的故事》(这名真是……)《那宫·那男人·那女人》(这个名字后来被人改成《宫·男人·女人》再后来又变成了《宫·男》……囧……)
不过我觉得这几个都不能够充分表达出这篇文中的贱人们盘旋飞舞的小样……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好意见……我都想哭了……

我已经疯了……让一个起名无能的贱人来思考一篇文的第三个名字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而且今天晚上必须要改完……够了……真的够了……聪明有智慧的各位读者啊……乃们出来多少给我点意见吧……嗷…………如果可以修成正果找到一个不失这篇烂文风格的题目,我今天半夜爬起来双更!!!乃们平时潜水有益于身心健康,关键时刻冒出来换口气来拯救我这迷途的羔羊吧……逃跑……如果我明天失踪……请大家不要怪我……体谅啊体谅……谢谢……


五十二章

  被人将自己年少无知时做过的英勇事迹翻出来还好死不死让当事人听见了的八阿哥这会子正安然无恙地坐在雅间里,冲眼角一直在不停抽蓄的十阿哥举杯:"来,十弟,八哥今天可要好好谢谢你。"(……)
  他说完瞥见似笑非笑眯着凤目望着他不语的人,忙放下酒杯补充道:"当然也谢谢九弟……大人有大量在知道我曾经做过的好事之后,居然还是没有上手打我……"
  九爷:你不知道啊,爷我那个时候,都不知让皇阿玛那丫上上下下地占了多少便宜了——要是连啃一口都咬挨揍,那爷到今天早不知道让人以弑君弑父的罪名砍了多少次了。
  胤禩见这人确实不像怀有冲上来给他一巴掌的念头的样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饮净,冲他笑道:"听说你最近将刑部的烂摊子都一股脑扔给李暮年李大人了?"
  胤禟瞥他一眼本来想问一句"你丫这么关注刑部贱人们的事是想干甚啊",后来转念一想,就冲李暮年一天三次坐在刑部大堂门口扯开了嗓子喊"王爷您不能这么对待下官啊王爷"的毅力,自家八哥想不知道也难。
  他于是挑了个颜色鲜艳的红苹果咬了一口,回道:"我又不欠他什么,干嘛闲着没事干帮他费劲查案子。"
  胤禩挑了挑眉,短促地"哦"了一声,试探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这就要看皇阿玛的意思了。"胤禟哼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回了他一句,然后扭头望向胤誐:"你那个小男孩呢。"
  ——这厮问话的时候语气极其之正经,丝毫没有自己便是让人家戳工小半月的罪魁祸首的觉悟。
  胤誐闻言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将话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这两个人说起素素来都喜欢用如此调侃的语气呢……莫非我跟素素的奸情已经大白于天下……(……)
  胤禟扔掉了啃了一半的苹果从座位上站起来,俯视着坐在位子上的两个人,波澜不惊道:"皇阿玛这回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跟那群沙皇的使臣算算之前的老账了。"
  果然胤禩闻言也跟着他站起了身,笑得依旧让人如沐春风:"九弟放心,自家兄弟争得再怎么头皮血流,也不能让旁人占了便宜去。"
  孛亲王似有若无地睨了他一眼,径直迈步离开。
  胤誐眨着继承自温僖贵妃的大眼,仿佛没注意到刚才一瞬间的紧张气氛,往嘴里塞了块点心,随口符合道:"可不是,咱的东西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帮洋鬼子!"
  胤禩:……你就揣着明白当糊涂吧……觉得好玩是不……

  跟两个贱兄弟分开之后,胤禟不禁有些烦躁:你说蒙古那帮鸟人在的时候自己闲来无聊还可以去挑逗挑逗巴雅尔,现在人早飞奔回草原了还扬言这辈子不要再碰到他——现在自己无聊了可还怎么办。
  跟国师和宜妃斗法未免太耗费心力;调戏自家皇阿玛控制不好就难免来点耗费体力的活动(……),再说丫现在正在别扭的劲头上呢见不见自己都还是个问题;张允白那厮也刚勾搭完……
  他面无表情地转了个弯准备踱步走回极乐宫老老实实待着去,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九弟"的呼唤。
  他回过头,站在原地等着那人跑近,才哼道:"哟,五哥,好久不见。"
  胤祺跑过来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下,半开玩笑地埋怨道:"你也真是的,要不是正好碰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你呢!"
  胤禟:"没办法——你现在非但死活不上延禧宫给额娘请安去了,连宫中都死活不迈进去半步,府中也不见了人影,让我怎么找你去。"
  ——据宜妃的贴身那个(被丫迷得晕头转向的)丫鬟透露,在一大帮子人跑去木兰围场祸害那边的人民群众的时候,疏于防范的五阿哥被那个自己需要称之为额娘的女人灌醉了然后被双手奉送给了控鹤监的老公公调教。
  事后有脸有皮(而且还不厚)的五阿哥自觉无脸面对父老兄弟,正在玩失踪避风头。
  果然胤祺听他理直气壮地说完理由,俊脸痛苦地皱成一团,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捂着领口,蹲到大街正中央,垂下头无语凝噎。
  他极其纠结地扪心自问了半天自己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可以让阎王想出这么个阴险狠辣的惩罚方式——这辈子居然摊上这么个娘。
  过了半晌,五皇子终于无奈地承认了是不会有哪个好心的阎王专程从地狱里爬出来给他解答这个自己曾经自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他捂着胸口从地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望着似笑非笑斜眼睨着他的弟弟,小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听三哥无意中透露说,皇阿玛好像前些日子打发大哥去找你赔罪了……"
  胤禟瓮声瓮气开口道:"有这么回事,不过大哥那次去找我的时候国师也在——他还没开口便让我和国师联手羞辱了一番,来不及道歉就泪奔了。"
  胤祺抽了抽唇角,将视线转向了深秋时节特有的靛蓝色天空:我早该知道,比起我这个哥哥,你分明是向着国师和额娘那两个生物的!
  他不觉生出了悲愤的心情,攥起拳头在他眼前挥来挥去:"九弟,以后你可不能明知了额娘的阴谋还乐滋滋站在一旁喝茶看热闹!怎么着你看在兄弟情的份上也得知会我一声!"
  后者闻言先是似有若无哼了哼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屑之意,然后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轻笑道:"五哥,你太高估弟弟了——以那两个女人的癫狂程度,她们的心思怎么可能轮得到我来猜。"
  胤祺怀疑地忘了他一眼,想了想憋下了到嘴边的疑问:是么?
  胤禟眉毛弯弯浅笑着跟他对望着:当然——那两个人自然向来会贴过来主动告诉我——其实啊,这次灌醉你的烈酒那还是之前额娘托我出宫去寻的。
  ——所以说你的九弟不是向着她们两个啊——我跟那两个玩意本来就是一伙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听从某个贱人人的蛊惑5点爬起来坐车去微山湖,去的时候坐了4个小时的车(那司机还迷路了……),在岛上吃了顿饭就屁颠屁颠地再坐4个小时的车回来了……囧……
旅途中一个5岁的小姑娘给我出脑筋急转弯说"有五个蚂蚁在走路,每个蚂蚁都说自己身后有一个蚂蚁,请问这是为什么?"我当时甚有把握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它们排成圈走的",于是被鄙视了……正确答案很BH,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猜一猜……

这文之后应该不出意外就定下来叫《万贱齐发》鸟~各位原谅我的起名水平……


五十三章

  "蒙古小公主千里迢迢跑到这来,再让人家当妾……不妥吧……"温文尔雅的八皇子站在刑部大堂里,双手撑着正中间的桌子,秀雅的眉毛不停地抽来抽去。
  "谁说的,"胤禟转动着手中的毛笔,理直气壮地将自己和皇帝为了掩饰看笑话的真实目的而胡诌出来的理由说给他听:"是人家那小公主非你不嫁。"
  胤禩闻言先是深吸一口气,才扯起唇角绽开笑容:"胤禟,如果有人说非什么玩意不嫁,那个玩意就一定要娶的话,恐怕你的极乐宫也容不下这么多男人女人。"
  胤禟:八哥,你在有事求我的前提下将我类比成"那个什么玩意"恐怕不妥。
  他欣赏了半天胤禩难得的郁闷表情,才道:"你来找我也没用啊,皇阿玛今天上午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指的婚——你要是反悔了,让他的脸往哪放啊。"
  ——咱皇阿玛上次设计我不成,现在正郁闷着呢——这么一个奉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贱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让你好过。
  胤禩咬了咬牙根,回头望了一眼围在门口偷偷摸摸往这边凑着看热闹的刑部官员,见胤禟不打算松口只得换了个话题:"李大人呢?"
  "你若想见他,我便带你去看看。"胤禟似笑非笑地站起身,伸手拉着自家八哥的衣袖往内堂领。
  胤禩见他面上神情,思索了一下笑道:"莫非李大人现在正在埋头批阅刑部的卷宗?"
  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加快了脚步。
  九爷手底下的那群小鬼见状皆摇了摇头,同样心照不宣地叹一句戏台子已经移到了自己无缘看到的地方,遂都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做起了自己的本分工作。
  在官员们一哄而散的同时胤禩已经伸手拉开了面前紧闭的大门,然后机敏地跳开躲向旁边望着门内轰然倒地的小山似的卷宗拍了拍胸口。
  李暮年:……为什么没砸着……亏老子忙里忙外累死累活地将这几天没来得及看完的卷宗都堆在门口……怎么能没砸着啊……
  他在看清楚门口睁大眼望着他不语的人后小小地哀叹了一下自己无声的抗议宣告失败,然后才装作慌忙的样子从位子上起来,行礼道:"下官参加八阿哥,九阿哥。"
  胤禩:……为什么我周围都是些喜欢装傻充愣的贱人……

  胤禟站在这间自己比极乐宫都熟悉的乾清宫大门前,听着这几日梁九宫每天都会冲他憋着笑重复的"万岁爷龙体不适"这句他同样已经熟悉了的话,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毛。
  梁九宫例行公事地说完,自觉地往一旁让开道,望着孛亲王直接推门进入之后,才扭头冲两旁的侍卫下命令道:"打起精神来,给我严加守卫,不可以随便让闲杂人等进入,都听明白了么?!"
  两侍卫:是!
  皇帝此时正在连蹦带跳地往后倒退,听到了门外传过来的三个贱人的对话,暗地里气道:梁九宫你给朕等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在心中骂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不动声色不断向前的九儿子逼到了角落里,只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讪讪道:"胤禟你有什么事么?"
  孛亲王耸了耸肩,调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儿臣又不会吃了您。"
  皇帝:……这话朕听来真是倍感亲切啊……你丫成天不就用这句话来哄着朕玩么……
  他瞥到九儿子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在原地跺了跺脚,大声说出自己这两天刚下的决定:"朕一定压回来!"
  后者轻声哼了哼,然后转身踱步到龙椅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略微思索一下挑了个两人都容易上手的话题:"八哥他似乎对您的圣旨颇有微词。"
  果然此话一出皇帝二话不说扔下了戒备,小碎步跑到龙椅上坐下,拍着纯金的扶手得意道:"朕当初将你八嫂指婚给他,真是行了一步妙棋。"
  ——否则现在哪还有这么精彩的戏码来调剂自己跟那群名叫王公大臣的贱人们每天忙着斗智斗勇捉迷藏的无聊空虚的生活。
  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用意:"而且,也省得他天天为了沙俄来使那帮子人忙得焦头烂额。"
  胤禟听出来他的话外音,挽着自己长长的袖子询问道:"不知皇阿玛想派谁来接待这群人。"
  康熙闻言似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般皱起眉头装模作样地低下头思索了半天,才正色道:"就让你四哥去吧。"
  胤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用左手拖住自己尖细的下巴瞥了皇帝一眼:"儿臣似乎听说太子殿下同俄罗斯人也结了梁子。"
  果然皇帝闻言沉了沉脸色,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可不是。"
  胤禟上前来将他从座位上半拉半抱了起来,搂着他的腰轻笑道:"皇阿玛您该不是因为自己为家里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于是也打定主意不让八哥家里边好过吧。"
  皇帝将头埋到他颈窝间咬了一口,哼道:"就是这么回事……呃……当然朕刚才说的那条原因占了主要部分……"
  ——这厮明显是刚刚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死心地妄图维护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忙生拉硬扯地将话给圆了过来。
  胤禟低头蹭了蹭他的唇,笑得颇为妖孽:"对了,不知李大人是否按时将刑部的案子呈上来给您过目。"
  皇帝一听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呦喂,李暮年那厮今早刚顶着骇人的黑眼圈爬着过来觐见的!"
  皇帝这丫那时还无视了李大人无声痛诉的指责目光,假兮兮毫无诚意地夸赞一番,然后毫不留情地予以打击。
  ——他当初先是道貌岸然地给人放了一个"能者多劳官大的人干的活通常会比官小的人要多"的迷雾弹让可怜的李大人产生"丫,皇上这实在暗示我以后九妖孽的任务铁定比我重得多"的美好的错觉,然后不负责任地丢下一句"李大人如此为国尽力,升上一品官只是早晚的事"的话飘然远去。
  ——甚至当他走到了尚书房去查看可爱皇子们的功课的时候,李大人"下官才疏学浅爱好坐井观天平日里为人狂妄自大简直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黯然销魂……"的惨叫声依然在空气里回荡,不管在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闻。
  皇帝握着儿子的手,跟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你不知道李大人当时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啊——简直可以说是到了闻者悲伤见者流泪的地步——真他妈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那个脑筋急转弯……正确答案是"有一个蚂蚁在说谎"……orz……


五十四章

  近来这两天,在自家暗恋对象暂时性失踪的大背景下,十阿哥胤誐一直呈现出郁郁寡欢的模样。
  某日,国师正跟再次准备溜出去的皇帝一起走向宫门口,半路被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的十阿哥阻住了。
  胤誐目不斜视地扑到国师旁边尖声嚷嚷道:"怎么办怎么办我居然长起痘痘来了!"
  他正抽蓄着唇角注视着那个向来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女贱人弯腰哈哈大笑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胤誐扫向被无视了很久的人,登时又捂着脸尖叫了起来:"皇阿玛?!!"
  皇帝:……够了……你还嫌知道朕每天扔下家国大事跑去勾搭九儿子的人还不够多是么……
  胤誐忙老老实实地缩到了国师身后,拉着她的衣角小声利诱道:"你帮我哄哄皇阿玛——等我有机会灌醉了八哥之后铁定第一件事就是给你送过去!"(胤禩:……你的良心都喂了甜甜和眼缺了么……)
  果然见色起意的国师闻言双目一亮,当即安抚皇帝道:"别这样,你儿子又不知道你忙着做不正当的勾当呢,不是特地来向从来不长痘痘的你虚心请教呢么?"
  皇帝一眼瞥透这两个贱人的鬼主意,不过心里也懒得计较(皇帝:要明白如果事事都跟国师那厮认真的话,朕现在怎么可能神采奕奕地调戏九儿子……),再加上对这个马屁颇为满意,遂松口道:"你可是皇子阿哥,以后要以身作则,不可以再在宫里随意大喊大叫。"
  十阿哥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头,弯下腰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皇帝吊起眉毛打量他一下,声调上扬画着圈"哼"了一声,二话不说扭头离开。
  国师站在原地望着他微扬着脑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家皇阿玛真是越来越傲娇了啊……"
  胤誐:……可不是……
  他也跟着国师发了一会呆,突然扑上去嚷道:"国师国师我说我长痘了!!"
  国师:你最近不见了小情人,成天摆着个苦瓜脸给我们看,能不长痘么?
  她想了想难得的同情起这个情场暂时失意的迷途青年来,拉着他的手笑着安慰他:"没事的,你不知道你皇阿玛正值春心萌动的那会儿,赶上他下定决心训练小太监铲除鳌拜——哎呦喂愁得他啊,皮肤又糙又干的,还不如长痘痘呢!"
  胤誐闻言沉默了一会——就在国师以为这孩子正在为自己难得的好心感动得五体投地的时候,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国师……你怎么连这个都这么清楚?"
  国师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这事本国师不能知道吗?"
  十皇子斟酌了一下语句,决定用自己觉得她比较能接受的疑问句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到底有多大了?"
  国师(沉默了一会微笑):来来来小十,本国师本着慈悲为怀的心,允许你自己选一种喜欢的死法~咱俩谁跟谁啊,你别跟我客气~~

  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分,张允白刚刚送走了本来打算死活赖着不走却因为九儿子微笑着说的一句"那咱洗洗睡了吧"这句他听来觉得很熟悉同样也很惊悚的话给吓跑了的皇帝。
  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间鬼气萦绕的极乐宫门口注视着皇帝的马车越行越远,眼角的余光瞟见远处鬼鬼祟祟的人影,遂抬高声音道:"十阿哥,您可是有事找那妖孽?"
  胤誐闻言从斗篷里探出脑袋,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被向来只会出馊主意的国师那厮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捂着胸口惊吓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张允白用鼻子轻轻哼了哼,转了个身子伸手虚引一下:"十阿哥请进。"
  ——你捂得再严实又有什么用?国师跟你从皇宫分开之后就直奔这里闯进了那妖孽的书房跟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此事。
  ——不然你以为除了羞辱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放弃到嘴的肉不吃将皇上哄走?
  对此毫不知情的十阿哥很快便站在自家九哥旁边,娇羞地捂着脸试图遮住额头上新冒出来的两颗粉红色的青春痘。
  胤禟绕着他转了两圈,背着手笑道:"哎呀,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个,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张允白站在门口,听到他一上来说了这么一句话,抽了抽眼角径直将脑袋撇向一边,试图无视正在上演的悲剧。
  胤誐见还没开口这人便轻易看透自己心思(胤禟:你该感谢国师的叙述太为传神……),略微怔了一会,然后才央道:"九哥,您就别笑话我了,弟弟今儿个来是为了请教你怎么将脸上这玩意给除去的!"
  胤禟冲他勾了勾手指,待他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耳朵凑过来之后才瞥着听不到两人说话而偷偷往这边看的张允白小声说了一通。
  张允白冷着小脸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听了半天都没听到那妖孽究竟说了些什么,反倒看见他望着自己面露讥讽的神色,狠狠磨了磨牙站直了身子:谁稀罕听!
  他正愤愤地想着,仍不死心偷偷往里边瞄,发现那妖孽越说那十皇子的脸越红,最后胤誐跳向一旁红着脸道:"九哥你不骗我?"
  张允白于是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当那妖孽什么时候改吃起素来了,怎么可能不骗你?
  他想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人好像就是吃素的,于是不自觉轻轻磨着牙,继续留心观察这两个人——谁知在那妖孽将人又拉回了自己身边继续咬耳朵之后,那个十皇子便开始边听边向自己这边打量,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于是越发沉默了。
  张允白在听到胤禟扬声命令他送客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才不甘不愿地迈开步子领着胤誐往宫外走。
  两人走到半路,张允白挺直了脊背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道:"十阿哥,您觉得那妖……王爷(磨牙)的法子能管用么?"
  十阿哥闻言冲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啊,九哥刚刚跟我说了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内容我没办法告诉你,不过第二部分内容说出来我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张总管有没有听的兴趣?"
  张允白装模作样伸手挠了挠自己的眉尾处,耐下性子等待了片刻来显示自己不是真的想知道,待样子做足了之后才缓缓道:"您但说无妨。"
  胤誐笑得愈加灿烂,俯视着他(身高问题……)一字一句地开口:"九哥他说,你肯定会向我打听他跟我说的是什么的!"
  张允白:……
  送走了人之后自觉被戏弄实际上确实是被戏弄了的张允白小朋友小脸阴沉地快步走回九爷的书房,望着懒洋洋倚在软榻上的人重重哼了哼。
  胤禟摸着皇帝临走前塞给他的小巧的玉质玩意毫无悔意地笑道:"看你这个样子,已经知道了本王跟十弟说的后半部分是什么了。"
  张允白一言不发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站好:不能跟这妖孽生气白白让他得意,就算生了气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只会更让他得意!
  他不由得攥起拳头:我要时刻打起精神来跟他进行全天毫无休息的搏斗,坚决不能让这厮笑得太猖狂!张允白,你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卡卡卡……
我昨天本来无耻地准备今天宣布从今往后一直两天一更呢……结果被人以"德行吧你人家一天三更的都有你得瑟么啊你"给羞辱了一番……


五十五章

  在夜半时分,极乐宫迎来了今天的第三位尊贵的访客——这位客人同时也是极乐宫今天的第一位非人类访客。
  张允白睡到半夜被人从床上揪起来,一年来已经形成了习惯的他还未张开眼就面无表情地冲着提着自己领子的人的方向,冷声道:"国师殿下,您此次前来不知放倒了几位守卫弄断了几棵树木破坏了几处房屋踩塌了几块瓦片——麻烦您给我列个清单我好速速命人去处理——纸笔我已经给您摆在桌子上了。"
  国师见状叹了口气,扔下他捂着胸口感叹道:"你真是的,居然这么冷淡地对待我……难道你已经厌弃我了……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始乱终弃的小人……好,我走……"
  张允白:……
  他打个寒颤,本来想趁着国师在写一晚上也写不完的毁坏物件的清单的时候再睡一觉,被她这么一恶心不觉囧囧有神起来,睁开眼哼道:"得,您还是饶了我吧……"
  国师在他旁边坐下,冲立刻二话不说蹿到了离自己几米远处的张允白道:"我最近听从宜妃的意见换了一种为人处事的方法——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连胤禟那丫一听都会老老实实地说一句'你赢了'或者'够了'~"
  (胤禟:……你要明白……我虽然不太正常但是这不代表我的审美观会因此而扭曲……)
  张允白闻言干脆从床上下来,拉开门站到了屋子外面,远远地盯着她道:"国师大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国师本来微笑着上前试图搂着人家的纤腰以增加自己说话的分量,谁知张允白警戒心甚强一见她□着上前来便迅速而果断地后退。
  她只得打消了念头,转转眼珠道:"张小朋友,你来跟姐姐说说,那妖孽今儿个给小十出了什么惊悚的注意了?"
  张允白闻言面皮绷得更紧。
  国师怔了怔,待反应过来之后嘎嘎大笑:"该不会你也不知道吧?"
  张允白:……
  国师想了想,拍着手微笑道:"那你继续睡吧,反正明天小九也会告诉我~~"——小样你不就是想攒撵着我半夜跑去问他吗——你当老娘傻啊,丫的床气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允白:……明天你也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在半夜把我揪起来……
  国师(微笑):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你好欺负~

  乔姐:凄惨啊……
  李暮年:你说什么?
  乔姐:真是凄惨啊……
  李暮年:你又抽了?
  乔姐:血淋淋的一拳就那么上去了啊……
  李暮年:怎么你今天忘了吃药?
  乔姐闻言上前一步拉着李大人的手轻声细语:"你知道么,当巧姐慌慌张张失踪多时的素素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自己的拳头跟十阿哥的眼睛进行了亲密无间的接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是他俩疯了就是我疯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到吃药也不管用的地步了!"
  李暮年:……请你在说长句子的时候体谅一下咱俩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智商……
  他在乔姐微笑着一字一顿地将话又重复了一遍之后,才转动自己的大脑充分理解了这段话的意思。
  李暮年想了一会,接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吧,这两个人同时疯掉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推荐你去试试咱京城刚开的那家洋人医馆——吃药不管用你试试人那新式疗法,去打几针吧。"
  乔姐闻言瞪他一眼:"是不是如果还不管用您就会再建议我出门找棵树直接吊死来个干脆点的?"
  李暮年也斜着眼睛望着她掉高了嗓子故意学起了梁九宫说话:"乔嬷嬷,门外那棵树现在已经树老朱黄叶子掉尽了,你不要赶尽杀绝……
  他顿了顿,掩口唾沫接着补完了下半句:"不是我说,您要是真的在那'嘎嘣'一声咽气了,那棵树估计就会感觉被您选中来上吊简直是巨大的树格侮辱,也会跟着自发结束自己的一生——并且连'嘎嘣'都不会发出来。"
  乔姐:……你赢这回……
  李暮年得意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翘着兰花指教育她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多看书可以丰富知识增长才干提高品德修养。"
  乔姐登时找到了讥讽他的地方,也跟着翘起兰花指拔高声音哼道:"李大人,您究竟是在这十几天内阅读了多少文学名著才养成了这么高的文学素养?"
  李暮年的气焰在一瞬间散尽,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嚎叫道:"那群不是人的玩意居然让老子一个人单干——每天被送到刑部的卷宗那叫一个不计其数啊——明明那妖孽当头头的时候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不到——老子每天还帮他批阅一大半!!"
  乔姐:你自己说的,孛亲王人不是妖孽么?
  她拿出小香扇慢悠悠扇着风,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李大人:"你罩不住他们的。"
  她伸出手指跟李大人一一阐明:"首先,你没有一个英俊出彩的外貌——你看看人九阿哥那样的,一看就是薄情的像,凤眼飘乎乎往那一瞥,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都立刻老老实实趴那了!"
  她端起一旁李暮年泡好还没动过的杯子,喝了一口回味了半晌才接着道:"其次,你的性子不行,你就算要装,也要装个有气势的角色——像国师那样的,见过她第二次的人在八百里外就能闻到她的气味,并且在一瞬间溜之大吉,哪还敢偷懒?"
  "第三嘛,就是你的行为要妥当——这我就不用给你举例子了,你看看你自己,有哪个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会有事没事成天扒着人大腿哭天喊地哭爹叫娘的?"
  乔姐见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做最后总结:"李大人,你很让人失望啊。"
  李暮年抽蓄这唇角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老实跟我说,今儿个是不是九爷让你来刺激我的?"
  乔姐:那倒没有,不过我看他老人家不一定没存这个心思,拍点领导的马屁总是好的~~
  李暮年:……我认输……

  胤禟支着下巴懒洋洋望着紧挨在一块互相蹭来蹭去的两只贱狗,轻哼了一声不屑道:"真是找了姘头忘了爹,你们这对奸狗淫狗。"
  宜妃修弄着一盆月季花,笑道:"哟,怎么了胤禟,你额娘听这话里的意思,你皇阿玛最近没让你上床?"——有一个四字成语叫做欲求不满,还有一个词语叫做"眼馋"。
  胤禟睨她一眼,换了个话题道:"您什么时候有兴趣养起这花花草草的东西了。"
  宜妃转动着月季花的花盆,兴致勃勃地问了一句:"怎么,我养花看起来很怪吗?"
  胤禟:那倒不是——只不过儿臣记得这玩意好像并没有催情的功效。
  宜妃:要懂得循序渐进么,我估摸着要是一开始跟皇上汇报我要养棵淫树或者精花的话,他八成不会同意。
  胤禟:就冲这名字……你再循序渐进他也不会同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用完的事实提醒着我如果今天再犯懒明天就开天窗啊开天窗~~(我发现我最近对这种***啊***的句式格外感兴趣~~)


五十六章

  国师在自己被她日日技术欠佳的飞檐走壁毁的七零八落的国师府里来回踱着步,前几日刚被宜妃趁机剃了的眉毛皱的死紧:究竟是什么惊悚的建议,居然让素素二话不说一伸手就给了胤誐一拳?
  ——胤禟那死小子居然跟她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转动你既不聪明也无智慧的大脑猜猜看吧"这句极其不属实的话(你是指那个前缀么……)之后便不见了人影……奶奶的,吊老娘胃口……
  她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便开始抓狂:老娘决定了,老娘这就去找胤禟那厮理论去!要充分发扬现阶段颇受好评的给脸不要脸,要脸不给脸的时代精神,死活也要从那厮嘴里把事情挖出来!
  国师气势汹汹地赶到极乐宫,正撞见张允白咬牙切齿地挥舞着小胳膊指挥着佣人们修补着自己昨晚毁掉的物件。
  她笑眯眯地伸手准备冲丫打个招呼顺便上前调戏一把,谁知道后者瞪她一眼,径直就扔下没干完的活计转头走了。
  国师摸着下巴感叹一句这小子今天脾气不小啊,然后将一切事情抛之脑后赶去找胤禟套话去了。
  结果刚轻车熟路地踹开房门,她望着屋里本来不应该有的第三个人,突然明白了张允白今天发火的原因。
  一个清秀的少年站在九爷侧卧的软榻旁边,听见她踹门发出的巨大声响,撩起眼帘望过来,然后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国师大人好!"
  第一次遇见如此这般的漂亮孩子尊称自己的国师当即伸手捂上胸口,狐狸眼瞪得大大的,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谁啊?"
  "回国师大人,奴才是万岁爷派来给张公公打下手的,这件事还是经过您的同意的。"
  国师望着书房顶上的绿瓦思索了好大一会,才缓缓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说完突然上前按住胤禟的肩膀,双眼放光道:"哎呦喂,小九儿啊,本国师知道你魅力大但是没想到居然大到这个程度——张允白刚刚还跟我甩脸色呢,本国师估计那丫99%地看上你了!"
  胤禟不屑地哼道:"算了,以你这种智商,能得出这种结论来也不容易。"
  国师:……好吧,那你说……他是为什么生气?
  胤禟不紧不慢地叫自己的新下手站到国师身旁,然后才开始解说:"次要原因是因为多了个人在旁边盯着,他会更难下手。"
  国师正想歪着脑袋问一句"那主要原因呢",后来想了一下如此一问必然会让这人再次质疑自己的智商,于是望着他刚刚叫到自己跟前的少年打量了半天试图找出答案。
  胤禟笑眯眯地提醒:"想想张允白最注意的是什么。"
  国师恍然大悟,先是用手比量了一下身旁的孩子的身高,然后羞答答问了一句"这位小受,你今年几岁了?"
  这厮在得到回答之后掰着手指算了算张小朋友的年龄,拍着大腿嘎嘎大笑:"哎呦,原来是为了人这孩子比他小一岁长的却比他高而闹变扭啊~~"
  胤禟不答,上挑的墨色凤眸瞅着刚刚有人影一闪而过的窗户,笑得越发无害。
  国师突然硬生生将猖狂的大笑声憋了下去,揉着自己脸部酸软的肌肉哼道:"不对,你分明是在往沟里带我——老实给我说,你究竟给你十弟出了什么馊主意?"
  胤禟曲起食指敲着扶手,笑道:"你穿越之前上完初一了么。"
  国师:……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一个没上完初一的人有把紫禁城搅得翻天覆地的本事?!
  胤禟选择无视她脸上悲愤的神情,继续道:"那你应该上过生理课,内分泌失调通常被公认为青春期青春痘生长的主要原因。"
  国师又仰头思索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去叫你十弟调节内分泌去了?这和素素打他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胤禟:……这其实是我酌情之后挑选的一个不太符合真正原因的术语……准确来说可以称之为……需求得不到满足……
  国师:我明白了!!
  顶着一个黑眼圈的十阿哥坐在自家九哥的桌子对面,眉飞色舞地跟他描述自己的被打过程:"素素当时听完我的话,哎呦喂小脸那叫一个红啊——九哥你不知道把我给乐的啊~"
  旁听的张允白:看你现在的德行,要是换了我我也得给你一拳打完了再说别的……
  胤禟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眯着眼睛道:"然后呢,打完你之后你那小男孩怎么样了。"
  胤誐登时一言不发地将脑袋扭向一边,捂着脸作娇羞状:"九哥,你怎么可以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呢?"
  正在屋里的另外两个人默然无语的时候,被懒得起名字的某九以尊重了历史为名顺水推舟命名为何玉柱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轻声打破沉默:"王爷,宜妃娘娘派人召您过去。"

  宜妃:儿子,来来来你快来看看这盆曾经美丽非凡,独具特色的月季花。
  九爷:……
  宜妃:这是你家爱犬干的好事。
  九爷:……
  宜妃(青面獠牙状):老娘一天喂它五公斤精肉怎么可能还吃不饱?!它这分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
  九爷:……
  他转头望着趴在地上呜呜咽咽近来越发圆滚滚的甜甜,又望了一眼冲他巧笑嫣然的自己额娘,对着甜甜摇了摇头:你说你招惹她干嘛呢,这个BH的女人可是你爹的娘,同时也是你娘的小老婆。(……)
  甜甜用爪子捂着眼睛,呜咽地控诉着:今天上午有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指着那盆月季花跟我说这玩意有减肥瘦身的功效……
  胤禟挑起眉望向宜妃:"额娘,您最近有得罪谁了。"
  宜妃闻言大惊,用香帕掩嘴咋呼道:"你难道想让我一个个地把她们列出来?!儿子啊,为娘平日里待你不薄,怎么你居然想弑亲?!"
  胤禟:……你究竟是得罪了多少贱人才能够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宜妃冲他眨眨水润的杏眼,朝远远望着这边不敢出声的眼缺招了招手,柔声道:"为了平息我的怒火,也为了救你的姘头的命,你以后就改名叫月季好不好?"
  她教育儿子道:"一个好名字,不仅要写实,而且还要有文艺美和艺术感染力!"
  胤禟:这年头恶俗也算文艺美么……
  宜妃侧眸笑道:"常贵人今儿早来我这大闹了一通——为娘其实也很想知道皇上为什么这段时间会和避瘟神似的避着她。"
  (皇帝:你看看常贵人画的妆,在注意看看那条名叫甜甜的贱狗的眼线……有没有发现惊人的相似……)
  胤禟嗤笑了一声,支着下巴望着正抱成一团为自己遇主不淑而痛哭流涕的两条狗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两只狗的相遇让我想到了纳兰的一句词。"
  宜妃:儿子啊,你何时如此文艺了?让为娘好好回忆一下纳兰小受的佳作……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
  胤禟:不是——是"人生若只如初贱"。(……)
  他扬手示意门口候着的何玉柱进来,指给宜妃看:"这是皇阿玛新派给我的下人。"
  宜妃闻言脸上的笑容抿去,不冷不热地哼道:"他抽的什么风怎么送给你个这么媚的?"——她不由得联想到了生不出儿子的原配让自己的丫鬟来勾搭自己丈夫的恶俗家庭伦理戏剧。
  何玉柱清抿着薄唇,泛着琉璃色的浅色瞳望着那个抚额轻叹一句"他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的雍容华贵的女人,长长的睫毛有节奏地扇来扇去。
  宜妃将自己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却发现有几缕不停地往下滑落,她干脆直接加大手劲尽数揪了下来,然后望着满手的零碎青丝发怔。
  胤禟耸了耸肩,一言不发地将目光挪向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在碧水上厮混的时候发现和谐之风哗啦啦地吹,不少人都被锁文了……于是深有感触:锁文其实不是最苦命的……最苦命的是你费力吧唧地顶风写了h却没人来锁……我现在正处在这种尴尬状态啊尴尬状态……囧~~~~


五十七章

  "你过来,"张允白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远处的何玉柱,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见这人走到近处好像还想往台阶上走,忙挥手道:"你站在下边就行。"(关于身高问题啊张小朋友你其实不用这么在意的……)
  何玉柱盯着他面无表情的巴掌小脸,作出思索的样子缓缓道:"张总管,你说话的时候声调和表情都跟王爷好像啊!"
  张允白先是僵直了身子,然后没好气地重重哼了哼:"我没空跟你废话,那妖孽命人去置备用品,这是单子,你可别漏买了,天黑前必须备齐。"
  何玉柱嘟了嘟嘴,小声道:"可是我不认识字啊……"
  张允白凌厉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不认识字,你不会带个识字的人跟着去?还有,这些货物不少,莫非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全部扛回来?"
  他说完见人家低下了小脑袋,才发现自己的口气好像太冲了一点,只得皱皱眉道:"这些东西宫里的老太监都没有教你吗?"——怎么能把个不合格的扔到极乐宫来让他费心来一点点教导?
  何玉柱睁大眸子抬起脑袋来望着他,满脸委屈地小声开口:"可是我不是太监啊……"
  他见张允白莹白小脸"唰"地一声变得灰紫,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后者已经失魂落魄地冲他摇了摇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扔下货物单子就风风火火地朝书房的方向跑去。
  胤禟正在懒洋洋翻着国师前天□着塞给他的春宫图,张允白已经推开门咬牙道:"何玉柱他不是太监?"
  他抬眼瞥了这孩子一眼,哼道:"我几时说过他是太监。"胤禟顿了一下,冲张允白笑道:"但愿老年痴呆不会传染。"
  张允白一时语塞,努力找着词想要讥讽回去,半天才道:"万岁爷怎么可能这么做?"他再一次认真考虑皇上是不是真的被这妖孽迷了心智,居然将个小白脸洗干净了往丫床上送?
  胤禟随手扔给他本蓝皮的薄册子:"两个月的时间,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教会他认全上面的字。"
  张允白深吸一口气冲他磨了磨牙,望了一眼手中书的名字,翻手将其收进了自己的袖子,昂头道:"你太小看我了!"——他说完便见那妖孽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并不出声,不禁浑身发毛。
  胤禟挑了挑眉,兴趣颇浓地冲他大声夸赞道:"有理想有目标,你行的啊,张允白。"
  张允白:……够了……这个句子我曾经听说过……那时候被你用来鼓励发奋准备减肥的甜甜……唯一的区别就是最后的主语……
  胤禟望着他僵硬离去的背影,笑吟吟地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玉扳指:张小朋友啊,你这海口可是夸错了啊。
  他仰在软榻上继续看春宫图,不紧不慢的接着想道:听闻见色起意的国师昨天曾经以教认字为名抓着人家的小手吃豆腐,最后被丫搞得二话不说顺从了京城五里外的落马崖的呼唤。

  李暮年艰难地向着极乐宫挪动,手里紧紧攥着皇帝今早用来砸他脑袋的奏折,摸着脑袋上的包不停地哼哼唧唧:哎呦喂额的娘啊,如果那妖孽今儿个不大发慈悲伸出援手拉我一把的话,咱俩明天便要永别了……
  张允白正在愤怒地冲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仰着脑袋无辜地望着他的学生挥舞着拳头,听到下人来报李暮年李大人求见,遂扔下书转头便走——在极乐宫一年多所获得的生活经验告诉他,最快地平复自己濒临抓狂边缘心情的办法就是去看另一个人被羞辱地抓狂。
  他快步走到书房,正望见李暮年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王爷哟,这件案子我实在是插手不得哟,那被弹劾铸造假钱的人是我的表亲哥哥哟——万岁爷下了圣旨说这事还是得有您来办哟,这圣旨不接可是要砍头的哟……"
  胤禟拍了拍他的脑袋,微笑不语:其实咱俩谁都知道,这圣旨我不接,当然会砍头,不过皇阿玛会砍谁的头这可就难说了啊,李大人。
  李暮年哀嚎一声扑到他脚边哼唧道:"王爷,您不能这么对待下官嗷嗷嗷嗷……"
  他见那妖孽吊起眉梢望着他冷笑,决定放弃跟丫套近乎以为增加感情分做无谓的挣扎,干脆决定从客观事实入手:"王爷,您仔细想想,下官让万岁爷对准脖子这这么一刀下去,'嘎嘣'一声也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您以后的任务可就来繁重了啊,想想刑部那么多的折子,摞起来足有小山那么高!"
  他顿了顿,决定运用举例子的说明方法:"你想想那会八爷来探望(……)下官,要是没有躲开,砸得可得不轻啊不轻……"
  胤禟哼了一声,扭头冲面无表情看热闹的张允白道:"去把你的新学生叫过来去。"
  后者抽了抽唇角,扭头跑去叫人,不一会就把人揪着肩膀上的衣服揪来了——途中还可以听见何玉柱奶声奶气地嚷嚷道:"张总管,您放开我,我会自己走路——我的衣服都蹭到地下了(……想想两人的身高……),这可是九爷命人新给我做的!"
  他一句话说完,便被张允白扔到了书房门口,歪着脑袋望着屋里的两个人行礼道:"奴才参见孛亲王,参见李大人。"
  胤禟将李暮年之前放在桌子上的奏折递给张允白,轻声吩咐道:"你先看看,看懂了之后将大体意思告诉他。"
  李暮年和何玉柱望着张允白翻开奏折之后眉头越皱越紧,相互对望了一眼。
  李暮年移回目光突然觉得不对啊,忙又转头望向那漂亮孩子,只见对方冲自己眯眼笑了一下,琉璃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他于是忙扭回脑袋:这又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张允白合上折子,清了清嗓子正待开口,听到一旁胤禟提醒他道:"把脚尖提起来,这样(高点)比较有气势。"
  他磨了磨牙,扬声道:"吏部弹劾李大人的表兄弟现任山西布政司李暮雨私自收矿铸造假铜币,不过目前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胤禟抱臂哼了哼,冲两人道:"关于这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何玉柱刚想开口,瞥见张允白冷冷瞅着他,忙遵照他上午的吩咐扣了个头才道:"奴才愚笨,有一事不明。"
  胤禟冲他扬了扬手:"问吧,看看你的师父能不能答出来。"
  何玉柱学着张允白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道:"为什么那个李暮雨要制造假铜钱?"
  张允白:……孩子,这么傻的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李暮年(大义凛然状):当然是有利可图啊——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朝廷虽然对待这群官员们不薄,但是人的欲望是无底线的……不拉不拉不拉……
  胤禟(不耐烦地打断):哪有那么麻烦。
  何玉柱:王爷,那您说是什么?
  胤禟(冷笑):谁叫他们不会造真钱。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一直在玩一个说它二它确实很二的游戏……关键是过不了关啊过不了关……我玩了这就半个月了……就玩到了第四关……被耻笑地已经麻木了……有兴趣同时也感觉到无聊或者像见识一下我的智商的亲可以去试试……名字叫做喜羊羊消消看……新浪的……


  番外4

  我相信,等我迟暮之年回忆起我凄惨的生活的时候,一定会记起我曾经独自度过了一段长达一个月多的没有妖孽们成群结队在我周围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安宁时光。
  ——题记(……)
  我望着眼前无辜至极地冲自己微笑的何玉柱,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学生这种东西,如果没有达到国师那种程度的,还是老老实实再修炼几年去吧。
  我已经不愿意再去思考"笨蛋"这种简单之极的词究竟拥有哪些惊悚的特性,居然能让我挥舞着书本冲他吼了一上午都愣是没有让他弄懂这两个字究竟是指的些什么玩意,就算我给他列举了他自己,李暮年,乔姐这些经典例子之后也无济于事……
  ——就如同我已经不愿意去回忆我这半个月来究竟教会了他什么一样。
  ——天知道时至今日他唯一弄懂的就只有两个词……还都不是我教会的……
  如此想着,我不禁陷入了凄惨的回忆之中。
  场景回放一:
  何玉柱:李大人李大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李暮年狐疑地看了跟在他后面的我一眼,咽了口唾沫,接过书本来一看,豆眼眯成一条缝,胸有成竹道:"巴掌小脸啊,就是指脸很小的人。"
  何玉柱(歪脑袋):啊?
  我在心中冷笑:老子当初也是这么明确地告诉他的,要是有用他还用的着来找你?
  李暮年仰望天空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个那时的我不曾想到的方法。他拉着何玉柱的手,试图用举例子在向他阐明:"你看啊,你家主子爷,就是巴掌小脸!"
  何玉柱(还是歪脑袋):啊?
  李暮年:……那你再看国师……
  这厮正说得带劲,那个被他提到的女人不知从哪个地方穿着一身白衣飘了出来,狐狸眼夸张地睁得圆滚滚的,在李暮年身边飘来飘去——那一刻我在怀疑她的脚究竟有没有着地。
  李暮年:……也是巴掌小脸……
  国师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一甩雪白袖子,哼哼哼冷笑三声,依旧脚不点地地飘向了远方。
  李暮年维持着活活吞了苍蝇的表情在原地僵硬了一会,对着何玉柱期待的眼神,小声地补充完整个句子:"国师大人当然也是巴掌小脸……两个巴掌大的小脸……"
  场景回放二:
  何玉柱:八皇子十皇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正从极乐宫中那妖孽的书房走回大门的两个人闻言停下脚步,十皇子弯下腰去看自己被请教的词,八皇子却不动声色地向我这里瞟过来,他冲我笑了笑,眼中笑意却冰凉透骨。
  我正脊背僵直的当口,十阿哥挠着脑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词啊……"
  ——我估计这丫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在挠着后脑勺慢悠悠底气不足地重复了两三遍之后选择了跳过原词解释,直接给何玉柱举了个例子。
  十阿哥:你看看你家王爷,他就是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懂了吗?
  何玉柱:不懂!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十阿哥听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完之后唇角抽蓄的幅度。
  此时八阿哥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提醒道:"十弟,你换个人举例吧。"
  十阿哥:为什么啊?
  八阿哥此时依旧在微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发觉这丫笑得颇为古怪,而且他的话也确实很古怪:"九弟他是特例……"
  见十阿哥和何玉柱那傻小子一同问了一句"啊",八阿哥的笑容越发透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因为九弟他是一万零一人之上啊……"
  ——这人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啊……不过我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深意……我该好好琢磨琢磨……
  我现在二话不说甩掉了跟在身后的何玉柱小徒弟,同时迫不及待地扔掉了手中的书,想到自己跟那妖孽夸下的两个月的海口,不禁有些烦躁。
  比起从这里鸡同鸭讲地跟何玉柱大眼瞪小眼,他还不如直接将我打包扔去监督甜甜的减肥工作……
  ——那妖孽分明是看透了何玉柱不好对付,当初才那般轻蔑神情地瞅着我的……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很不合时宜的一件事发生了,有人来报说国师来了,我望着那个几乎快哭出来的长相清秀小侍卫趴在地上声调打颤地抽噎着说着"张总管……国师大人已经杀过来兵临城下了啊……"的时候,很想上去抽他一巴掌。
  如果换了半年前我心情好的话我大概会提点他一句:你这样子惊皇失措也只能助长她的蹂躏欲望……
  可是现在我已经看透了,国师这人,总得有个人给她调戏着解闷的,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得是我。
  嗯,下次挑选府内侍卫的时候我应该再将外貌标准提高一点。
  我正在心中思考制定着中长期规划……只见远处奔来一个穿着一身艳红色旗袍的女人,这蜡烛似的女人带着滚滚浓烟在我面前停下,十指交叉微笑道:"张小朋友,本国师跟你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我甚为不屑地望了她一眼:通常如果被问到这种白痴却自认为高明的问题,先回答选择坏消息肯定能憋住那问话人的嘴。
  我于是挺了挺腰板,哼道:"先听坏的吧。"
  国师捂着脸作娇羞状:"讨厌,人家以为你会先问好消息呢~"感慨完之后她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捂着胸口沉痛道:"我把国师府给烧了。"
  我沉默了好久,才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她,但仍是说不出一句话。
  这女人当即扬起笑容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我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没错,好消息就是从今天起本国师就要入住这里了……"
  ……
  她望着趴到台阶上因为太痛苦而干呕的我,甩了甩长长的袖子,凉凉感叹道:"张小朋友,这年头,人只要够无耻,都可以混得不错——你还小,这些为人处事的心得需要前辈们不断灌输给你,虚心学着点啊,张小朋友。"
  我捂着自己没有乘任何东西的胃部,指着正向这里欢快蹦跶的何玉柱,咬牙道:"去吧,这位迷途的少年需要您的悉心教导……"
  "教导什么?"国师的狐狸眼瞬间亮了起来——我就知道诱拐向来是她的爱好……
  我把书上的那个词语指给她看之后,国师扭着脑袋满脸深沉地想了一会,就在我觉察到她面临着和十阿哥同样的窘境的时候,她突然一拍巴掌笑道:"笨蛋啊,就是一种具有独特思维方式的智者,你知道的事他虽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事,你同样也一无所知!"
  ……我早该知道,如果当初举例的时候把她也给举上的话何玉柱估计早就理解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了……
  何玉柱此时居然脑子灵光起来询问了一个连我都不曾考虑过的深刻问题:"那福晋大人算不算笨蛋?"
  国师(青面獠牙一字字顿):她是怪兽……

  五十八章

  张允白跌跌撞撞神志不清地从书房走了出来,望着同样被那妖孽的答案搞得魂不附体的李大人,又望了一眼神采奕奕依旧缠着胤禟问东问西的何玉柱,揉着额角道:"为什么会这样?"
  李暮年在一旁摇着他好不容易保住的脑袋,叹道:"早在宫里盛传何公公将国师大人搞疯了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厮绝对不简单啊!张总管,不管怎么说,您的路还很长啊……"
  张允白听到他叫何玉柱的称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压下了心中的疑问,不轻不重地转移了话题:"听说甜甜这几天一直呆在延禧宫?"
  李暮年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九爷养的那条狗的名字可不是能够乱说的,万岁爷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开始发毛……发完毛就开始发火……不待他发完火乾清宫就开始生灵涂炭……"
  张允白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心道哪那么神啊皇上这会子肯定在皇宫里呢,谁料他还没想完,皇帝大踏步从回廊上转了出来,桃花眼眯成一条细缝:"李暮年,你丫活腻歪了?"
  李大人当即扑倒在地:"回皇上,下官已经向孛王爷传达了您的指令。"
  康熙左右看了看,懒得搭理他,直奔九儿子而去。
  何玉柱见着来人,忙跪下行礼,然后不待康熙吩咐快步离开了书房,同时小心地将房门关上。
  皇帝挑了挑眉,拉着儿子的手笑道:"怎么样,这个案子很有趣吧?李暮年这回要避嫌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带着何玉柱一块去吧,这孩子聪明伶俐的,多多培养以后能帮上你。"
  胤禟闻言抽回手坐到位子上不轻不重地哼道:"皇阿玛您费了这么多力气,儿臣可不见得会领您的情。"
  皇帝明白他着恼了,忙坐到他旁边解释道:"你大可放心,这孩子不是朕安插在你身边的……"
  胤禟将他拉到怀里,按住脑袋啃了一口,并没有接话,而是望着桌子上那封了黄皮的奏折道:"这回是哪个兄长陪着我去?"
  皇帝发了一会怔,回过神来哼道:"你自己去,扯上那群臭小子们白白跟着分你的功绩干甚?"
  胤禟放松了面上的神情,握着皇帝的长辫子轻轻拉扯着笑道:"皇阿玛这回倒是不怕有行刺的了。"
  康熙推开他摸了摸自己被扯得发麻的后脑勺,十指交叉颇为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叫国师陪着你去,有了她别说是刺客,闹个什么疫灾虫灾的也不怕了。"
  他一下子来了兴致,冲儿子道:"胤禟你不知道啊,哪个地方有了些什么灾病的,朕从来都是让人绑着将国师扔过去的——那些玩意都可怕她了,向来都是绕着她走的!"
  他用手指戳着儿子的额头语重心长地教育他道:"做人,能做到国师这个份上的,真的不容易啊不容易。"
  国师说:"胤禟我告诉你你这是明目张胆的绑架!"
  国师说:"天子脚下,居然有贱人纵子行凶,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国师还说:"皇上啊皇上,老娘不该指使那江湖郎中将你打包扔上九小儿的床的啊——老娘忏悔……"
  胤禟闻言将脑袋转向她,笑道:"虽然在这一点上我似乎应该谢谢你,不过,想让我放了你,你这砝码还轻了一点。"
  国师一听有戏,当即双目发亮地嚷嚷道:"这个好办,药我那里还有很多!"
  胤禟轻声哼了哼,伸了个懒腰道:"前两次我怕伤到他才抹的药,光用那玩意还有什么意思。"
  国师:我以后灌醉了八爷第一个给你送过去!
  胤禟:何玉柱,来给国师松绑。(……)
  "咱这回要去哪啊?"国师躺在马车座位上,边活动着酸软的肩膀,边思量着小样的,皇帝你等着回去后看我不勾搭着宜妃再害你一回~
  "山西。"
  "山西那地方饭好吃啊!"国师双手托着下巴,挑逗着何玉柱:"小玉啊,你去了多吃点,越长越高好让张允白那丫看了眼红,省得他成天欺负你——况且咱九爷也不喜欢瘦骨嶙峋的小美人,抱起来不舒服啊不舒服。"
  胤禟用脚尖踢了她一下,冷笑道:"你别把人教坏了,他可是我极乐宫的一枝花。"
  何玉柱:王爷,一枝花是什么意思?
  九爷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听见国师那厮兴致盎然地捂着胸口发表感慨:"如果把父亲比作弓,那儿子就是箭;如果把老……夫子比作枯枝败叶,那学生就是红花绿叶;如果把极乐宫比作青楼,那你就是独领风骚的花魁,懂否?"
  何玉柱:啊?
  九爷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宽慰道:"没事的,你除了第二个,其余的都不用明白。"
  国师:别啊,老娘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比喻,你起码得让他明白第一个吧?
  何玉柱:啊?
  胤禟:乖,睡觉去,不用在意你国师哥哥说了些什么。
  国师:我早就知道你在怀疑我的性别,要不我扒了裤子让你看看?
  胤禟:……够了……
  何玉柱望着同样变得面无表情的两个人,老老实实将胤禟放在他头上的爪子挪开,走到车厢的一角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国师轻声哼了哼,翘起二郎腿道:"怎么还没有来打劫的呢?那些小说都是骗人的,老娘坐了几百次马车了,愣是连个劫道的毛都没看见。"
  胤禟:你不是一年只坐一次马车出来么。
  国师抽了抽唇角,想了半天明白了他话中的讽刺意味,正色道:"作为一个合格的有绅士风度的妖孽,是不可以拿一个女人的年龄说事的——就算是一个女贱人也不可以。"
  胤禟没有接话,撩开车帘往外看去:"不知道沙俄来的使臣现在正被哪个贱人修理得痛哭流涕死去活来呢。"
  国师:他们这会子应该正在你四哥的手底下上演着人鬼情未了的生死奇恋呢——不过真的不用我扒了裤子给你看?
  胤禟:……不用了……我已经心领了……

  五十九章

  胤禟睡完回笼觉,睁开眼睛便见国师姿势扭曲地趴在树干上,长指甲死劲地在树干上来来回回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望向一旁捧着本小册子大声地念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的何玉柱道:"她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国师不待何玉柱回答,捶着树干咬牙道:"老娘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大白脸!真的是大白脸!"
  "然后呢。"胤禟轻声哼了哼,将头撇向何玉柱的方向,吩咐道:"给我去搬个凳子。"
  国师幽幽转头望着他,愤怒道:"你幸灾乐祸可以,但是不可以表现出来!就算表现出来了,也不可以给老娘这么明显!"
  胤禟懒得接话,坐到凳子上调了调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道:"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据他所知,世界上能让国师如此愤怒的玩意,几乎早就在史前灭绝干净了。
  国师继续趴在树干上,放缓了声音道:"那个大白脸跟我说,身为一个女人,能达到我这个程度,实在是一件惨绝人寰的悲剧!"
  胤禟: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经常这么被我和皇阿玛羞辱么……而且被人这么评价不是你崇高的理想与目标么……
  国师闻言伸手抚上胸口:"那不一样,我可以自我批评,但是我不接受别人批评——如果那个'别人'是你这种妖孽我还可以接受,但是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接受一个长成那样的人的羞辱!"
  何玉柱递给她一杯水,小声道:"国师大人,奴才已经派人查过了,那个人就是山西布政司的公子……"
  国师攥起拳头:"九,你看见了没,你以后得积德啊。你看看那山西布政司李暮雨私自铸造假铜钱,结果他儿子脸大眼睛小鼻子小耳朵小嘴巴大,脸圆眼睛圆鼻子圆耳朵圆嘴巴圆——活脱脱跟那铜钱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我本来还在疑惑这人是怎么生出来的,现在才知道事出有因……"
  胤禟:……
  国师继续挠着树,纠结道:"你难道就不来安慰一下我么……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亏老娘当初亲手上阵给你洗白白……"
  胤禟:……够了……不要再提我年少无知(无力反抗)时的事情了……而且比起你我比较关心那棵树……
  国师:……不管了,你今天跟我去会会那个山西布政司,我要去见识一下能生出那么个玩意的人究竟长得有多像个球!
  在见到慌慌张张起身来迎接他们的李暮雨的时候,两个贱人互望一眼心有灵犀地皆冲着人绽开无害的微笑。
  国师凑上前,小声跟胤禟分享自己的体会:"看看,如果李暮年的家人都长这水准的话,能生出一个他这样的拥有着豆眼的大脸帅哥简直是奇迹!"
  胤禟扬了扬唇角,吊起眉梢望着小心翼翼冲两人行礼的李暮雨道:"我们来这的目的相信李大人已经知道了。"
  国师抢在擦汗的布政司前面开口:"你家那个大白脸公子呢?叫他滚出来给老娘赔罪!向来只有老娘羞辱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个皮球来笑话我了!"
  这厮狐狸眼中满是得意的光芒,伸手拧着那矮矮胖胖的公子的小耳朵哼笑道:"小朋友,对大人没有礼貌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你再仔细看看,老娘有女人味不?老娘还是惨绝人寰的悲剧不?(……)"
  胤禟打个眼色,何玉柱当即跑到想要上来阻拦的李暮雨身旁,仰着脑袋细声细气道:"李大人,听说山西好吃的东西很多是不是啊?"
  李暮雨:哎呦喂还好吃的东西多呢,我儿子这就要让人给活生生拧死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央那事不关己般站在一旁看戏的少年亲王:"孛王爷,我那逆子可是有什么得罪国师大人的地方……我一定叫他给国师大人赔罪……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您看……"
  胤禟:何玉柱。
  李暮雨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丫松了口叫自己的贴身太监上去劝说国师,谁料得那个清秀的小太监屁颠屁颠地扔下院子里一大帮人跑到内堂去了,不一会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嘿哟嘿哟"费力搬出来个太师椅。
  胤禟坐在凳子上,在李暮雨擦了第三次额头之后才开口道:"国师,差不多了。"人本来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你要把耳朵拧大了会破坏到整体美感的。
  国师一想也是,遂松了手,仰望着刚达到自己脖子高的李家公子哼道:"这次给你长个记性,一个修炼成精的女贱人,是不可以随便招惹的!你给我好好记住!"
  她闪回到胤禟旁边,趁着拉他起来的空,不动声色地塞给他件自己从人身上顺手摸出来的东西。
  胤禟:……你费劲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这件玩意啊……
  国师:我要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作用是比李大人大的。
  胤禟:……
  "这是什么玩意啊?"何玉柱手里拿着九爷从布政司府上回来后顺手扔给他的精巧的红色小旗,拨弄了一会眉毛皱起望向国师。
  国师将下巴搁在桌子上,叹气道:"胤褆那里有一套这个玩意,回京之后我跟他要过来玩玩。"
  何玉柱:怎么玩啊?
  国师:你家王爷那里有一套黄色的,我再去弄个皇宫的建筑物图当棋盘,咱俩就可以找色子玩大富翁了……
  胤禟:……
  深感郁闷的国师望着他道:"为什么会这样?京城里一直盛传李暮雨跟你三哥有一腿的……怎么到头来他勾搭的人居然是你大哥……唉,要是他长得再好点我起码还可以构思一个复杂多变的三角恋情聊以□……偏偏他长得如此让人失望……"
  胤禟:你就承认了吧,是不是让李公子给打击到了。
  国师:……好吧……
  她将两条腿搭在高高的桌子上,撸起袖子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乔姐让她教我怎么化妆——我要做一个美丽的女人!"
  胤禟:换个人吧,乔姐只能教你怎样做完成从一个癫狂的女人到一个惊悚的女人的转型。
  何玉柱将脸贴在凉凉的石桌上,手里抓着一大把铜钱挨个放到阳光底下看,半天才道:"国师大人,这些铜钱我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正在忙着往脸上搽胭脂的国师:要让你能看出来他们还混个*!
  她说完想了想,冲一旁懒洋洋转着手中的扳指的胤禟道:"那个弹劾李暮雨的吏部官员呢?"
  被问话的人睨她一眼,好脾气地答道:"早死了。"
  国师翻了个白眼,继续抹着脂粉,没好气道:"他要早点死不就没这事了么……晚点死也行……偏偏赶这节骨眼上……"
  胤禟将扳指轻轻磕在桌子上,听着两者碰触发出的清脆响声,哼道:"何玉柱,你挨个听听声音。"
  何玉柱皱了皱眉,学着他的样子将铜钱砸在桌上,然后放到耳边挨个听了半天,才道:"王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胤禟哼了哼,戴上扳指走到里屋喝茶去了。
  终于不耐烦的国师:你拿着咱从京城带来的铜钱听管个*用啊!
  何玉柱的小脸瞬间憋得通红,忙扔下手里的钱站起身道:"奴才这就去跟客栈老板换钱去……"
  国师:你这样做太明显了吧……
  何玉柱:……
  国师:再给我买盒胭脂去。
  何玉柱:……是……
  捧着一大推各式各样的香气刺鼻的粉红色盒子走进来的何玉柱环视一下这个被包下的小院子,得出了三条结论:
  第一,贱人之一正在捧着个茶杯慢悠悠地品着。
  第二,贱人之二正在捧着个胭脂盒急匆匆地抹着。
  第三,找假铜钱的工作自己需要一个人来完成。
  他垮了肩,先是跑过去将国师要的东西给她放到椅子上,然后将钱袋里塞得满满的铜钱全都倒了出来。
  此时胤禟终于放下茶杯缓缓道:"看清楚了,皇阿玛统一命人铸造的钱币的方孔并不非常规则。"
  何玉柱:为什么要铸不规则的呢?
  胤禟没接话,望向国师,眼中的意思相当明确:这个深奥的问题需要你来给他解答,那时候爷还在上辈子投胎的世界危害人间呢……
  国师的动作僵了僵,半天才缓过神来,咬牙道:"你不要以为现在老娘在意了年龄问题你就可以随意侮辱我……"
  她清了清嗓子,冲一脸疑惑的何玉柱解答问题:"其实这件事皇上并不知情——当初铸造模子的人故意增加了中间孔洞的宽度,为了减少每个铜钱的用料——他求本国师保密的,我看在他居然敢拿忧国忧民的大道理来压我(……),深感这是个好苗子,于是同意帮他瞒着。这件事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何玉柱想了想,再次提出疑问:"那我们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国师哼了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他为什么不知道——你家王爷,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都已经成精了。"
  胤禟:一个女人一旦爱了美,讥讽人的本事便开始下降。
  国师狐狸眼上吊着,瞥了他一眼,坐回到座位上冷哼道:"没有了搭档在身边,我难免发挥不稳定。"
  何玉柱没理他俩,自儿个垂着脑袋望了半天,伸手挑出几个来,双手捧给胤禟看:"王爷,您看是这些么?"
  胤禟:何玉柱。
  何玉柱(站直身子):王爷您有何吩咐?
  胤禟:本王早就想说了,你费劲挑出来有什么用呢——这假钱上面又没有刻着他李暮雨的名字。
  国师嗤笑一声,低声道:"你欺负这么个小孩子干嘛啊——等他全挑出来再说也不迟啊。"
  何玉柱:……
  国师打着哈欠望着何玉柱撒开小短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待他再次出去了之后才道:"你这么难为他干什么?屁大点的小孩子,鬼机灵些罢了,你跟他叫什么劲。"
  "皇阿玛把他扔过来又不是为了给我个奶娃娃看着来体会他当初养育(……)我的艰辛的。"胤禟十指交叠,眯起凤眸望着门外:"说起打下手的,我还是喜欢李暮年和乔姐那俩,不笨却会装傻,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到底还算有几分意思。"
  国师拍着自己抹了一层厚厚胭脂的脸,笑道:"原来你是嫌丫装傻装得太厉害了——装傻可以,但不能妄图瞒过你?嗨,什么理论啊。"
  胤禟也冲她扬起唇角:"就是这个理论。"
  国师:你看看我这妆画得,有水准不?
  九爷:……本王当初说错了,即使不用乔姐,你也是一个惊悚的女人。
  国师闻言大喜,站起身转了个圈:"那李公子会不会被本国师吓到?"
  胤禟用手支着下巴,翻着白眼送给她三个字:"会吓死。"
  布政司府的宴席气氛不觉有些尴尬。
  尴尬的源头就是顶着糟糕的妆容出席的国师。此女人现在正在往一旁胤禟的杯子里倒酒:"九,你多喝点,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他向着你,每次都偷偷往你的酒里羼水。"
  此话一出,所有原本满眼放光往这靠拢的官员全都僵硬了动作,老老实实地急转弯回到位子上坐着不说话了——得,这是个万岁爷不让灌醉的金主。
  国师见此情景甚为满意,于是又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句话:"李大人,您家公子呢?怎么不见出来跟本国师亲热亲热?可是嫌本国师带的银子不够?"
  胤禟:你先把胸口解开——好跟你的说话内容相匹配——当然如果把这房内布置全都换成乔姐以前开的媚香楼里统一的桃红色湘帘会更好。
  李暮雨在众人的目光中尴尬地咳了半天,才强笑道:"国师大人这是什么话,下官这就命人去叫他……"
  国师的眸光沉了沉,附到胤禟耳边轻声细语:"你看这个李大人,说话做事都和个棒槌似的。"
  她说完便见那妖孽凤眸半阖,朱唇上扬。国师于是耸耸肩,坐回了原处:这小子啊,笨一点才可爱啊。
  不大一会,圆滚滚的李家公子慌慌张张地被个灰衣仆人领了进来,先是头也不抬地跪下身子冲上座的两个人行了礼,然后低着头缓缓退到他爹下手的位子坐下。
  国师(翘兰花指):抬头给我们九爷看看~
  胤禟(面无表情地喝茶):你流氓也就罢了,不要扯上九爷我。
  国师甩了甩脑袋哼道:"这叫随性。"
  胤禟懒得搭理她,凉薄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对上那个李公子的眼睛,抬高声音道:"叫什么名字。"
  那李家公子只觉这人话中透着化不开的冰渣,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恭声答道:"回王爷,下官拙名李子程。"
  两个贱人互望了一眼,同时冲着冷汗直冒的李暮雨扬起唇角。


  六十章

  何玉柱将脸贴在凉凉的石桌上,手里抓着一大把铜钱挨个放到阳光底下看,半天才道:"国师大人,这些铜钱我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正在忙着往脸上搽胭脂的国师:要让你能看出来他们还混个*!
  她说完想了想,冲一旁懒洋洋转着手中的扳指的胤禟道:"那个弹劾李暮雨的吏部官员呢?"
  被问话的人睨她一眼,好脾气地答道:"早死了。"
  国师翻了个白眼,继续抹着脂粉,没好气道:"他要早点死不就没这事了么……晚点死也行……偏偏赶这节骨眼上……"
  胤禟将扳指轻轻磕在桌子上,听着两者碰触发出的清脆响声,哼道:"何玉柱,你挨个听听声音。"
  何玉柱皱了皱眉,学着他的样子将铜钱砸在桌上,然后放到耳边挨个听了半天,才道:"王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胤禟哼了哼,戴上扳指走到里屋喝茶去了。
  终于不耐烦的国师:你拿着咱从京城带来的铜钱听管个*用啊!
  何玉柱的小脸瞬间憋得通红,忙扔下手里的钱站起身道:"奴才这就去跟客栈老板换钱去……"
  国师:你这样做太明显了吧……
  何玉柱:……
  国师:再给我买盒胭脂去。
  何玉柱:……是……
  捧着一大推各式各样的香气刺鼻的粉红色盒子走进来的何玉柱环视一下这个被包下的小院子,得出了三条结论:
  第一,贱人之一正在捧着个茶杯慢悠悠地品着。
  第二,贱人之二正在捧着个胭脂盒急匆匆地抹着。
  第三,找假铜钱的工作自己需要一个人来完成。
  他垮了肩,先是跑过去将国师要的东西给她放到椅子上,然后将钱袋里塞得满满的铜钱全都倒了出来。
  此时胤禟终于放下茶杯缓缓道:"看清楚了,皇阿玛统一命人铸造的钱币的方孔并不非常规则。"
  何玉柱:为什么要铸不规则的呢?
  胤禟没接话,望向国师,眼中的意思相当明确:这个深奥的问题需要你来给他解答,那时候爷还在上辈子投胎的世界危害人间呢……
  国师的动作僵了僵,半天才缓过神来,咬牙道:"你不要以为现在老娘在意了年龄问题你就可以随意侮辱我……"
  她清了清嗓子,冲一脸疑惑的何玉柱解答问题:"其实这件事皇上并不知情——当初铸造模子的人故意增加了中间孔洞的宽度,为了减少每个铜钱的用料——他求本国师保密的,我看在他居然敢拿忧国忧民的大道理来压我(……),深感这是个好苗子,于是同意帮他瞒着。这件事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何玉柱想了想,再次提出疑问:"那我们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国师哼了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他为什么不知道——你家王爷,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都已经成精了。"
  胤禟:一个女人一旦爱了美,讥讽人的本事便开始下降。
  国师狐狸眼上吊着,瞥了他一眼,坐回到座位上冷哼道:"没有了搭档在身边,我难免发挥不稳定。"
  何玉柱没理他俩,自儿个垂着脑袋望了半天,伸手挑出几个来,双手捧给胤禟看:"王爷,您看是这些么?"
  胤禟:何玉柱。
  何玉柱(站直身子):王爷您有何吩咐?
  胤禟:本王早就想说了,你费劲挑出来有什么用呢——这假钱上面又没有刻着他李暮雨的名字。
  国师嗤笑一声,低声道:"你欺负这么个小孩子干嘛啊——等他全挑出来再说也不迟啊。"
  何玉柱:……
  国师打着哈欠望着何玉柱撒开小短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待他再次出去了之后才道:"你这么难为他干什么?屁大点的小孩子,鬼机灵些罢了,你跟他叫什么劲。"
  "皇阿玛把他扔过来又不是为了给我个奶娃娃看着来体会他当初养育(……)我的艰辛的。"胤禟十指交叠,眯起凤眸望着门外:"说起打下手的,我还是喜欢李暮年和乔姐那俩,不笨却会装傻,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到底还算有几分意思。"
  国师拍着自己抹了一层厚厚胭脂的脸,笑道:"原来你是嫌丫装傻装得太厉害了——装傻可以,但不能妄图瞒过你?嗨,什么理论啊。"
  胤禟也冲她扬起唇角:"就是这个理论。"
  国师:你看看我这妆画得,有水准不?
  九爷:……本王当初说错了,即使不用乔姐,你也是一个惊悚的女人。
  国师闻言大喜,站起身转了个圈:"那李公子会不会被本国师吓到?"
  胤禟用手支着下巴,翻着白眼送给她三个字:"会吓死。"
  布政司府的宴席气氛不觉有些尴尬。
  尴尬的源头就是顶着糟糕的妆容出席的国师。此女人现在正在往一旁胤禟的杯子里倒酒:"九,你多喝点,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他向着你,每次都偷偷往你的酒里羼水。"
  此话一出,所有原本满眼放光往这靠拢的官员全都僵硬了动作,老老实实地急转弯回到位子上坐着不说话了——得,这是个万岁爷不让灌醉的金主。
  国师见此情景甚为满意,于是又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句话:"李大人,您家公子呢?怎么不见出来跟本国师亲热亲热?可是嫌本国师带的银子不够?"
  胤禟:你先把胸口解开——好跟你的说话内容相匹配——当然如果把这房内布置全都换成乔姐以前开的媚香楼里统一的桃红色湘帘会更好。
  李暮雨在众人的目光中尴尬地咳了半天,才强笑道:"国师大人这是什么话,下官这就命人去叫他……"
  国师的眸光沉了沉,附到胤禟耳边轻声细语:"你看这个李大人,说话做事都和个棒槌似的。"
  她说完便见那妖孽凤眸半阖,朱唇上扬。国师于是耸耸肩,坐回了原处:这小子啊,笨一点才可爱啊。
  不大一会,圆滚滚的李家公子慌慌张张地被个灰衣仆人领了进来,先是头也不抬地跪下身子冲上座的两个人行了礼,然后低着头缓缓退到他爹下手的位子坐下。
  国师(翘兰花指):抬头给我们九爷看看~
  胤禟(面无表情地喝茶):你流氓也就罢了,不要扯上九爷我。
  国师甩了甩脑袋哼道:"这叫随性。"
  胤禟懒得搭理她,凉薄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对上那个李公子的眼睛,抬高声音道:"叫什么名字。"
  那李家公子只觉这人话中透着化不开的冰渣,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恭声答道:"回王爷,下官拙名李子程。"
  两个贱人互望了一眼,同时冲着冷汗直冒的李暮雨扬起唇角。

  六十一章

  何玉柱直接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只见自家王爷正仰倒在床上,身上骑着那个名为国师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正在扯着他的衣服,不时发出癫狂的笑声。
  他还来不及对眼前的一幕作出反应,胤禟以一脚踢开国师,坐直身子紧了紧衣领冷笑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么。"
  何玉柱:……如果我这时候再装傻老老实实据实回答是不是会出人命?
  国师调整了一下自己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形象,摆出虚伪的笑脸试图诱惑他说下去:"怎样,看见什么了没?"
  何玉柱瞬间在性命与自己无害形象之间做出了选择,忙卖力地摇着脑袋:"没有没有……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胤禟突然冲他勾了勾手指头,脸上的笑容比国师的更加虚伪:"小玉,你过来一下,让爷好好看看你。"
  何玉柱咽了咽吐沫,扯开笑脸斟酌着用词:"王爷,奴才怕污了您的眼……"
  国师嘿嘿笑了两声,在一旁帮(胤禟的)腔道:"怕什么,以后你往他床上爬的日子长着呢。"
  胤禟拉过何玉柱僵硬的小身板,捏了捏他的肩膀,抚着下巴扭头冲国师道:"你说那李公子会不会喜欢这类型的。"
  国师:人家不叫"李公子",人家叫"李子",没那个"公"字。
  胤禟左右望了望,伸手解着他的衣服,哼道:"李子已经见过本王了,你让我去色诱,难免不穿帮。"
  何玉柱闻言脊背越发僵直,他怔了很长时间才小声道:"王爷……您怎么知道那李公子喜欢男色?"
  国师(理所当然):本国师那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席,丫瞟了我一眼就没再往我这个方向转脑袋——他不是不喜女色是什么?
  胤禟(翻白眼):你错怪人家了……那孩子也不容易,居然生生憋了一个多时辰撑到了宴席结束才跑出去吐。
  国师:……
  胤禟:只有像我这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人才有能力这么给你面子,心平气和地对着你的脸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国师:……
  何玉柱见这两个人讨论的中心渐渐远离了自己,正在心中稍稍松口气的当口,听到胤禟用海豚音哼道:"怎么样,让何玉柱去吧。"
  国师用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洗干净了的脸,思索了一会道:"叫何玉柱穿上女装去——试试那丫到底看不看得上女人。"
  胤禟:……你装了那么半天深沉就憋出这么个破点子……
  国师没理他,径自支起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我早就想扒光个小受的衣服把他好好□一番了。"
  胤禟再次拍了拍何玉柱的肩膀,面上的神情渐渐冷了下去:"怎么样,你同不同意让国师大人亲自上阵给你换装。"
  何玉柱打着抖挪开了他的爪子,后退一步干笑道:"王爷,奴才自己来行吗?"
  胤禟(深沉状):你回忆一下刚才的情景就能明白了,连本王都不能逃脱她的魔爪,你觉得你行么……
  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环绕之中,胤禟伸手推开粘过来的女人,用手帕擦拭了一番自己的手指,望着僵硬地站在最前方的舞台子上的小巧美人哼道:"李大人抛下手中的政务约了本王三四次,就是为了从这看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女人跳这种蹩脚的舞蹈唱这种走调的歌,还得费劲装出感兴趣的样子。"
  何玉柱:……相信我,王爷……除了我和国师,再也不会有其他人还能知道原来我跟你是一伙的……除非他跟你是一个种族的生物……
  他甩了甩及地的淡粉色水袖,捂着嘴挑高嗓音发嗲道:"王爷……"他扯着那个"爷"字的音调翻来覆去画了好几道弧线,才满意地收住了嘴。
  胤禟:……我叫你来是为了色诱那个李子的……要恶心他的话国师完全可以效劳……
  何玉柱忙抿了脸上的表情,跪在台子上细声细气道:"奴家拙艺入不了王爷您的贵眼,请王爷责罚。"
  李暮雨望着那金贵的少年亲王略微抽蓄的眼角,忙开口喝道:"来人,快将这不守规矩的贱人拖下去!"
  胤禟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一挥手将正准备走上台的侍卫们尽数赶了下去,示意何玉柱走下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何玉柱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琉璃色的眼珠往这一屋子客人的脸上瞟了一圈,然后俯下身子甩着长袖道:"回王爷,奴家今年一十有二。"
  李暮雨见话问完了那孛亲王丝毫不见反应,凑上去小声道:"王爷,这小丫头是不懂规矩点,不过仔细看也还算讨喜……不如……"
  胤禟闻言拍了拍手,冲他不冷不热道:"好主意。"这厮冷笑着赞叹完扭头冲身后的侍卫道:"送到你们老爷的布政司府上去。"
  众官员都愣了愣,不明白他这一招是什么意思,都停下了说笑静坐不语。
  李暮雨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再次析出来的冷汗,硬着头皮道:"王爷可是要屈尊到下官府上小住?"
  胤禟:你觉得呢。
  李暮雨:……我觉得的玩意要是靠谱我还用问你?
  他掂量了一下胆子,终究是不敢说出来,遂模棱两可符合道:"下官愚笨,王爷责罚的是。"
  说完便见那九皇子笑容瞬间消失,伸手挑了个果盘里的水果冲他道:"你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将人送过去。"
  何玉柱揪着领口瞪圆小眼望着冲自己面无表情靠拢的一众女人,尖声道:"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李子程在门口冷冷瞅着他,没好气道:"叫什么啊,别以为你真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我看那九皇子喜怒无常的,将你送过来还不一定打的什么注意呢!"
  他想了想,忿忿于自家那个没脑筋的爹居然让他来看着个妓女验身,忍不住走上前捏起何玉柱尖细的下巴,将其整个人举到眼前打量了一番,嗤笑道:"他什么眼光,居然看上这种没上没下的女人!"
  何玉柱于是觉得面对这么高深的话语自己得虚心求教——他先是脆生生叫了一声"公子",待李子程恶寒了半天之后特诚恳地问道:"什么叫'没上没下'?"
  李子程将他甩在地上,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无语一会才道:"搞什么,我还以为那个什么亲王费劲把人往我这塞是为了弄进个耳目来……"
  何玉柱:为什么我不能是耳目?
  李子程:……因为你太笨了……


  六十二章

  何玉柱望着眼前膀大要款的女人,将领口揪得更紧,求助地看了一眼在觉得他没有威胁之后就优哉游哉地倚在门口嗑瓜子的李子程,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只得冲那女人道:"你想干什么?"
  那女人:来,别害怕,让奶妈我摸摸,一摸就知道你是不是处。
  何玉柱决定采取以贱制贱的方法,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吓不倒我的,比你更惊悚的女人我见过不止一个!"
  他说完觉得震慑力还不够,双手握拳又补上了一句:"我还曾经在其中一个女人的凌辱下换好了今天穿的那身丝毫不比她温和的衣服!"
  那女人扭头望向李子程,见他明显感兴趣地走了过来,遂识趣地弯下腰转头离开了这个房间,同时顺手关上了门。
  李子程走到何玉柱旁边一米处停下,伸出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肚,问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何玉柱想也不想大声道:"我们青楼里的女嬷嬷!"
  李子程抱臂哼了哼接着问道:"还有呢,你不是说不止一个么?"
  何玉柱:青楼里的另一个嬷嬷!
  李子程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垫子上,一双小眼滴溜溜转了几圈,然后才道:"你那是什么青楼?我怎么不记得城里哪间青楼里有两个比我家奶妈更……呃……"他回忆了一下何玉柱当时的形容词:"惊悚的女人?"
  何玉柱在他旁边就地蹲下,直视进他的小眼睛,特认真的睁着眼睛说起来瞎话:"我是前些日子才被人带来这地界的,那人当初说带我来给人当小老婆,结果过来之后转手就把我卖了,丫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帝:阿嚏!)
  李子程暗地里思量了一会,望着他的倍真诚的眼神又提问了几个问题,见一时挑不出毛病只得松口道:"老老实实从这住着,不定什么时候王爷就派人来召你过去。"
  他说完又望了一眼何玉柱,冷哼道:"什么眼神!"
  何玉柱:公子,您还没说没上没下是什么意思呢!
  李子程(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事啊——照镜子自己领悟去吧。
  国师躺在床上边打哈欠边问道:"你叫何玉柱一个人去应付行么?我看那李子多少有点斤两的样子啊。"
  胤禟:还用你说,看他那体型就知道。
  国师用手指蹭着上嘴唇眼珠直转道:"不如我们今天晚上夜探布政司府邸怎样?"——当然,顺便听听李子的墙角是必要的一项活动。
  胤禟(冷笑):也好,顺便去试探试探布政司府邸的砖瓦是不是合格产品——您那体重,悠着点。
  国师抿着唇角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句可以与之相匹敌的话讥讽回去,于是干脆换了个话题:"传闻那个弹劾李暮雨的官员死于剧毒。"
  胤禟:怎么你打算改去试试停尸房的砖瓦硬度。
  国师瞥了他一眼,狠狠翻了个白眼才道:"回到京城我再羞辱回来——你别把话题扯远了,今天晚上要不去听墙角,要不去看尸体,选一个吧。"
  "看尸体去吧。"胤禟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凤眸中闪烁着异样的色泽:"活人永远不如死人耐看。"
  国师:是不是因为死人都不穿衣服?仰或是你丫有恋尸癖?
  九爷:……
  "这人生得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口似含莲……什么姜之手——好一个贱人像!"国师捧着个烛台眯起眼努力辨认着书上的字,最后不耐烦地将相面书扔到一边:"什么玩意!"
  胤禟闻言挑起一边的眉毛,冲国师笑道:"前言不搭后语的……你是挑的自己会读的两句念出来的吧。"
  国师权当没听见,凑到那死尸旁边用蜡烛照来照去,假情假意地忏悔道:"我们这么对待一个死人,不太好吧?"
  "不是我们,是你。"
  "……算了,反正在你大哥死之前这死人是没闲心来找我算账的。"国师说完这句话将烛台放到一边伸手捏开死尸的嘴,咋舌道:"好浓的口臭味!莫非这人是两天没漱口的李大人假扮来玩我们的?"(李暮年:……)
  她上下打量了半天,吹灭蜡烛大笑道:"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你大哥还真是猖狂,连尸体都敢偷梁换柱——这个暴毙的张大人可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凡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口臭狐臭脚臭?"
  胤禟:……
  国师:怎了?
  胤禟:……其实我们现在是偷溜进来的……
  国师皱了皱眉,听到窗外的声响,不紧不慢地拉开门冲听到了声音围过来的府邸侍卫道:"你们放宽心,我不是想逃跑,只不过这棺材太硬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月圆之夜我难免有些兴奋。"
  在成片的惨叫声中,她得意地甩了甩披散的长发,关上门踱步回到房内,冲默然的胤禟道:"这就是智商啊,胤禟小朋友。"
  胤禟:……你不该走回来的……
  国师:为什么啊?
  胤禟:鬼走路是不会发出"嘭嘭嘭"的剧烈声响的——你一走路就露馅了。
  国师:……好吧……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无视掉外面骇人的尖叫,在黑暗中面对着惨白的尸体发了一会呆,直到有人举着火把撞开门。
  国师率先冲进来的一大帮人甩着手绢巧笑道:"轻点哟,这门可是公家的,踹坏了你们可得照原价赔偿——要是摊着我们孛亲王这样的黑心上司,可就不是原价这么简单了~"
  众家丁:……你到底是人是鬼……
  国师热心得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先是一指自己,再一指胤禟:"我是人,这位是妖。"
  胤禟站起身用两根手指捏住领头侍卫拔出来的明晃晃的尖刀,端出架子哼道:"把这玩意都收回去,让它们都离本王远点,弄伤了国师大人倒是不要紧。"
  也许是丫极具个人特色的海豚音比国师的嗓音好认多了,那侍卫首领二话没说率先将刀收了起来,然后冲两人拱手道:"王爷,国师大人,您二位如此行事会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感到很为难。"
  国师理所当然地顶了他一句:"你为难干我们什么事?"
  此话一出,除了冷哼了一声的胤禟之外,其余的人都无语了半晌,那侍卫首领才回过神道:"国师大人,您纵然不用在意小人的感受,可是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王爷和您小人担待不起……您应该事先跟我们大人知会一声才好……"
  国师:可不是,要是提前打了招呼,起码李大人会给我们备个洗刷的干净一点的尸体,是不?


  六十三章

  何玉柱:公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李子程面无表情地瞪视他良久,咬牙切齿道:"你这是第几次问我这种傻问题了?"
  何玉柱掰着手指思考一会,脆生生地大声答道:"回公子,第三次了!"他说完望着已经开始揪着头发将桌子上的物件一股脑往地下推的李子程,心道你看你这心理素质吧,张总管都是在我问了同一个问题十次之后才开始抓狂的——丫最高的纪录是十四次。
  李子程发火发到一半感觉脊背发毛,遂转头望向一脸"你的道行还不够啊"的表情看着自己出神的何玉柱,怒道:"你看什么看!"
  何玉柱垂下脑袋,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窝到墙角里坐着开始发呆: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够从布政司府里将东西传出去呢?要是不给王爷说一声叫他帮忙看着我养的那只鹧鸪鸟,我害怕得让国师那厮用弹弓射下来烤了吃掉……
  李子程一个人站在屋子里继续发火,闹了一通不觉有些无趣,跺跺脚跟着来到何玉柱的小屋子,在门口处抱臂道:"今天爷我要去逛夜市,你给我老实呆着,找人弄明白那些蠢问题的答案,我给你带东西回来。"
  见何玉柱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李子程得意地哼了哼,扭头离开了:爷不就是给你点小恩惠,不用激动成这样。
  何玉柱待人走远,忙低头打量一会自己瘦小的胳膊和平胸,望着李子程的背影半天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你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吧……
  此时此刻,胤禟坐在游船上兴致盎然地欣赏着对面游船的人落水的情景,凤眸眯起冲准备叫人去救的李暮雨道:"李大人,安心坐着吧,死不了人。"
  李暮雨回头瞪了一眼给他策划了这"勇救落水人"的戏码的幕僚,心中暗骂道:老子就说不管用吧,丫在邢台旁边啃萝卜的事迹你又不是没听过,还指望他凭这个给老子加印象分?
  他干笑两声,忙转移话题道:"王爷,怎么不见国师大人?"
  胤禟:她啊,昨天晚上被那个大人您精心准备的死尸刺激到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
  李暮雨僵硬了一会,试探道:"王爷,那个官员暴毙是因为得了一场怪病,凡是得此病的人身上都会奇臭无比……要不下官找人把尸体收拾干净之后再请您跟国师大人亲自检查尸体?"
  胤禟瞥他一眼,伸爪子拍拍他的肩膀,眼瞅着人额头上流下来的细汗,才开口道:"不用了,我跟国师都是验尸的外行,昨天晚上纯粹是为了见识一下罢了。"
  李暮雨:……死在你手上的少说也有个八千人你跟我说没见过死尸?
  胤禟捏起盘里的一块点心凑到鼻前嗅了嗅,哼道:"本王出来的时候国师说昨晚她房间里有老鼠声,你今儿个派人去看看吧。"
  "……下官遵命……"李暮雨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抽蓄地越加厉害的眼角,默默在心里思忖着这两人到了这天天游山玩水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他正将猜测由"丫分明是想迷惑我"转移到"该不会国师看上我家宝贝儿子了吧"的时候,听到那少年亲王冷声道:"五年前在皇阿玛寿宴上有人呈上了八套做工精细的八旗物件,每一套都有二十个同色小旗,皇阿玛后来将其中的七套分给了掌管对应子旗的七个大臣。"
  胤禟用手托着下巴,眸光中的冷意渐渐现了出来:"李大人,弄丢了这玩意可不好向你的主子交代啊。"
  他将国师当初顺手牵过来的东西扔到面前的桌子上,脸上的微笑却是渐渐加深:"凭你的本事勾搭不上我大哥。"
  李暮雨扯开唇角回道:"王爷,我那个丁点本事没有的堂弟不是照样跟您有了一腿?"
  "我欣赏不傻装傻的人,大哥却更偏向精明一点的——想要成为他的心腹,就必须有跟他一样的糟糕脾气和自以为是。"他站起身,在这个装饰中庸的游船上不紧不慢地踱步:"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跟你的堂弟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装疯卖傻用得相当顺手且毫不费力。
  何玉柱正双手抱着小腿将脑袋支在膝盖上跟来送饭的奶妈关于"我介绍给你个男姘头不如你放我出去怎样"的生意讨价还价,听到"咣当"一声,一个他很眼熟的女人踹门进来。
  他摸了摸下巴,冲目瞪口呆的奶妈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女人,怎么样,比你更惊悚吧?"
  国师翻个白眼,单手将他提了起来,猖狂大笑道:"王子,老娘已经翻了雪山,过了大河,杀了巨龙,泡了帅哥,现在披荆斩棘来救你了!!"
  何玉柱:……你是不是还顺便把我的鸟给吃了?
  国师:嗨,那只啊,味道真是不敢恭维。
  何玉柱:……
  国师意识到周围还有个正冲着她大喊着"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擅闯布政司府邸——你还想不想活了"的女人,扭头冲她嫣然一笑学着她的口气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用你的蹄子指着本国师——你是想死呢,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何玉柱:你还我的鸟来!
  国师(不屑状):嗨。
  何玉柱:……国师你越来越*了……
  被人尊称为国师的不知名的女人闻言心情甚好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回道:"没有,你只能说从阴谋诡计中挣脱出来的我回归了本性~"
  何玉柱:……贱的本性么……
  国师耐心教导这这个仍旧愤愤不平的年轻后生:"养宠物是那些堕落的统治阶级的爱好,你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呢?爱好这东西,不是你喜欢就行了,它还需要充足的资金做基础啊做基础。"
  她耐心等了一会,待何玉柱回味一会之后才接着道:"你想啊,就甜甜那胃口的,你能承受得起么?年轻人,万事行动前先掂量掂量你自己~"
  何玉柱:……那你把鸟给我吐出来……我要放生……
  国师:……
  ————————小剧场版——————————————
  "一番阴谋诡计胭脂香水下来老娘的皮肤的颜色堪堪跟尿芥子遥相呼应啊……他*的……"国师手持一把尖刀,面无表情地切着黄瓜准备将黄瓜片往自己脸上敷。
  胤禟:哟,原来费费心力有这么好的美容效果啊。
  国师:……你这是对我人格红果果的侮辱……
  胤禟:我怎么可能去侮辱一个你没有的东西。
  国师:……我真的怀念宜妃了……
  何玉柱从袖子里摸出个本子双手捧着递给胤禟恭声道:"王爷,这是奴才从书房摸出来的……应该对您有用,那李公子偷偷摸摸地藏得很隐蔽。"
  胤禟扫了一眼那个封皮,在国师的爆笑声中沉默了良久,望着房间门前的槐树缓缓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翻开来先看看里面的内容。"
  何玉柱:啊?可是王爷,奴才不识字啊?
  胤禟:……我知道,所以才让你看……
  何玉柱:可是我看了有用么?
  胤禟(努力斟酌用词):……如果里面再有这种两个人光着身子打架的图画的……你就不用费劲偷出来了……

  六十四章

  孛亲王意态阑珊地打了今天的第五个哈欠,听到"嘭"的一声响,国师已经神采奕奕地拍了第十次惊堂木,震得众人一颤一颤的。
  他翻了个白眼,望着地下跪着的一大串人,想起刚刚国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的一本账册,心道莫非这人穿来之前当真是靠第三只手混日子吃的,去布政司府逛游了一圈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了一大包东西——没错,就是一大包东西。
  ——除了这本账册之外,还有她搜刮来的春宫图若干(几十)本。
  国师拿着惊堂木准备再次威风凛凛地照着桌子摔下去的时候被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陪审官员上前一步按住了。
  那人一脸恭敬地半抢半扯过惊堂木,扔向一旁,冲国师道:"大人,这衙门桌子就是黄金做的也挨不过您这么砸——这玩意上头不给报销,您手下留情着点。"
  国师闻言嘎嘎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不错,有魄力有手段……手劲也挺大……这点小钱,跟孛亲王要就行,丫腰包鼓着呢!"
  胤禟:你跟我照实说了吧……你的国师府里究竟还找不找得出买这张桌子的钱……
  国师全当没听见,望了那官员一眼继续冲跪着的众人道:"老娘这辈子算是穷到家了,怎么可能放任你们肥的流油下去。"
  李子程闻言狠狠抬头怒瞪着她,沉声道:"这是公堂,你当是你的国师府,叽叽喳喳胡闹腾什么!"
  国师:……
  胤禟坐在她旁边,闻言望着国师活吞了苍蝇的脸色,冲李子程伸出了拇指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他的敬意。
  国师扭头望向他,小声道:"现在是我审他……是不?"
  胤禟轻哼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踱步走了下来,用绣了花的鞋底在被按在地上的李子程的脖子上蹭了蹭,俯下身直视着他冒火的眼睛,凉薄的声音缓缓在寂静的公堂上铺开:"看来你们李家的人,不是装疯卖傻之流就是狂妄自大之徒。"
  李暮雨忙偷偷扯了扯儿子的衣角,然后伏到地上道:"王爷,铸造假铜币确有其事,罪臣百死莫恕。只是此事同我儿子程没有任何牵连,万望王爷明察!"
  国师伸了个懒腰,望着胤禟脸上冷漠神色,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开口道:"账目都是由你儿子接手的,信物我们王爷也是在他身上偷出来的……不是我说,你太小看我们俩的智商了。"
  胤禟:……你不要把事情往我身上引……偷东西的明明是你……
  他翻了个白眼,甩甩袖子径直离开了衙门。
  国师也走到了李暮雨身旁,附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别白费心机了,你儿子这般聪明,胤禟怎么可能放任他去帮助大阿哥——李子程的性子也不合他的心,是当不了第二个张允白的。"——主要是丫看你不如张云生顺眼啊……
  她别有深意地拍了拍人的肩膀,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她回到三人入住的客栈的时候,正撞上眼睛红彤彤从里面出来的何玉柱。国师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哟,怎了这是?李子养了你几天还培养出阶级感情来了?"
  何玉柱:你下次吃完鸟之后记得把骨头收拾干净……
  国师扭着身子哼了哼,绕过他走了进去,心道何玉柱啊何玉柱,看来你丫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国师往前走了没两步忍不住回过头来望着用袖子拭眼角的何小朋友,疑惑道:"你就真的不在乎李子的死活?他对你不是挺好么?"
  何玉柱没理她,捧着手里刚刚发现的鸟骨头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其埋了进去,还特意插了根木棍在上面。
  国师耸耸肩跑到胤禟旁边,望着他手里捏着把玩的小旗子道:"我要是你大哥现在就已经考虑找个法力高强的道士来降妖除魔了。"
  "他现在八成已经在拿着个小纸人往上扎着针呢。"后者不屑地哼了哼,沉黑色的眸紧盯着手里的代表着镶红旗的玩意,笑道:"你若真的想用这玩意玩大富翁,用不着费力向他借。"
  国师:好,回京后我去找皇帝讨来皇宫地图咱俩就开玩——到时候你输了给老娘跳脱衣舞……
  胤禟:……
  宜妃正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给圆滚滚的甜甜挠它同样软绵绵的肚皮,听到外面传来梁九宫吊高嗓子的声音:"万岁爷驾临延禧宫——"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是又睹老娘思人来了,站起身冲迎面走来的明黄色身影遥遥下拜:"拜见皇上。"
  康熙伸手阻住她,坐到椅子上望着地上睁着滚圆的眼睛瞪着他的甜甜道:"眼缺呢?"他说完颇为意外地望向宜妃道:"朕这是头一次见到狗还会翻白眼。"
  甜甜:你没见过的事多了——比如说宜主子这几天做梦都想养的淫树和精花之流上档次(……)的玩意。
  宜妃坐回到地上摆着的软垫子上,微笑道:"回皇上,您有所不知,眼缺最近又改名了——现在改叫月季了。"
  皇帝不动声色地抬眼望着她,大声赞道:"不错,哪天改回到'糖糖'去,朕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他一连说了两遍重重有赏,桃花眼眯成一条狭长的细缝,细看具是璀璨笑意。
  宜妃见状不觉暗自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斟了杯茶,特意补充了一句:"这是胤禟前些日子去文县的时候特意带回来的。"
  皇帝果然乐滋滋地尽数喝光,摸着茶杯盖子道:"该快回来了吧?"
  宜妃:可不是。
  ——她想起前些日子因为深感与她投缘(……)而跑过来吐苦水的梁公公提起的,说是万岁爷每天坐在乾清宫里孛亲王常坐的长椅上眯起眼睛拿着奏折发呆。
  康熙坐了一会,便起身道:"国师派人传信说他们两个去查案子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很有趣的青年才……不俊……"
  宜妃颇为感兴趣地追问道:"然后呢?又被九小子收进囊中调教成李暮年乔姐那般的贱人了?"
  皇帝:没有,那个青年才不俊让他给不小心弄死了。


  六十五章

  皇帝坐在御花园中,眼盯着手里的奏折冒出来一句:"梁九宫,今儿个是几时了?"
  老太监憋下到嘴的笑声,凑到跟前小声道:"回万岁爷,孛亲王出去查案子已经十四日了——想现在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皇帝瞬间憋红了俊脸,扔了折子道:"朕问的是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梁九宫忍笑回道:"奴才愚笨,九阿哥走了几时了这个问题您今日明明已经问了近十次了,想来这次不会问同样的问题。"
  皇帝颇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挥手示意他出去候着,然后把目光移向手中的奏折,看了没两行又把人叫了回来,俊脸紧绷道:"派人去京城外候着去,他们到京城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
  梁公公脸上的笑纹更深,弯腰"喳"了一声就走了出去,挥手招来一旁执勤的侍卫长小声道:"派两拨一等侍卫去京城外候着去,王爷的马车是御赐的紫顶华盖,八匹马拉着的,很好认。"
  他说完果然就见侍卫长为难地皱起眉,同样小声道:"可是梁公公,宫里的一等侍卫都已经给派出去了……照这个速度下去等王爷他回来的时候,二等侍卫也剩不了多少了……"
  梁九宫拉着他的手,慈爱地笑着,边听边点头:"我知道啊我知道,可是谁叫万岁爷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这已经是第四次下相同的命令了——要不你去提醒提醒他?"
  侍卫长:……我这就派第五波人去候着……
  梁九宫想了想见这人眉清目秀十分讨喜——关键是平时给他的贿赂够厚实,遂别有深意地提点他道:"你是新提拔的后生,上头人下的命令就别插嘴好好听着——等国师大人回来你就知道了,很多时候隐藏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事……尤其还是在你长得不错的大前提下。"
  梁九宫口中的国师大人此时正靠在车窗上望着外边的景色目光呆滞道:"何玉柱呢老娘要何玉柱……"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他到前面订客栈去了。"胤禟靠在另一面窗户上,曲起食指轻轻敲击着窗框。
  国师(翻白眼):……为什么要预先订客栈啊,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可能遇到客满的情况?
  胤禟轻声哼了哼,执起茶杯抿了一口,凤眸中异样光芒闪烁:"就算不客满也不代表我们就能住进去。"
  国师:啊?
  胤禟慢条斯理地将茶水倒掉,补上后半句:"那个老板娘见过你见过我却不认识何玉柱——事先订好房间,等她认出你之后想赶人也没理了——国师大人不会忘记了您来的路上在那家客栈干的好事吧。"
  国师支起下巴,翻了第二个白眼:"怪我么?这事怪我么?那女人膀大腰宽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公然霸占良家妇男——你看那老板的小模样小身板,哪承受得住她的蹂躏!"
  胤禟(冷笑):所有你就路见不平犯贱相助,冲人家展露了你淫荡的本质的同时顺便送给人家数个不眠的夜晚——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远比那老板娘更惊悚冻人。
  国师:……我不过是亲了他一口……能吓得他几天睡不着觉?
  胤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张允白一般具有那般坚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国师:嗨,他那不是让你给调教出来的么~
  胤禟:……
  胤禟坐在何玉柱订下的房间里从窗户里悠哉地望着底下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老板娘和她旁边扭捏状望着国师不语的老板,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轻笑一声招手示意何玉柱过来一块看好戏。
  何玉柱听话地凑过小脑袋来,盯着下面跑去找菜刀的老板娘睁大眼问道:"王爷,为什么那个老板说要跟国师大人私奔啊?"
  胤禟(深沉状):因为国师搞大了他的肚子。
  何玉柱将头歪到四十五度角,想了想继续问道:"女人能让男人怀孕么?"
  胤禟侧头不屑地哼了哼,将酒杯照准国师的脑袋砸了下去(……),冷声道:"只要让他看到了国师的腰牌,什么事情没有可能。"
  何玉柱一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琉璃色的眸中狡黠一闪而过,不待他接着问下去,被砸中的女人一声惨叫,然后满脸怒气冲冲地从下面上来。
  国师脸上虚伪的怒意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坐到胤禟旁边,翻白眼道:"靠,那个老板娘居然真的去拿菜刀了——老娘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她那一下子。"
  胤禟:其实我比较担心那刀。
  国师翘起二郎腿转转眼珠道:"搞什么啊,不过是亲了他一口罢了,居然嚷着让老娘负责?"
  她顿了顿,扭头冲胤禟到:"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女人吃亏么?"
  胤禟(淡定状):是啊。
  国师: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我吃亏么?
  胤禟(依旧淡定状):那就不一定了。
  国师愤怒地站了起来,一手冲他挥舞着拳头一手开始解裤腰带(……):"我说我是女人你不信,那好,我们用事实说话!"
  胤禟抽了抽唇角,默默将凳子往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斟酌了一会用词才道:"算了……国师……这回是你赢了……"
  国师(得意状):哼哼,你总算肯承认老娘是女人了吧!
  九爷(默然半晌):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负责……
  两人正斗着法,听到外面"咚咚咚"的砸门声,还夹杂着老板娘雄浑的呐喊:"奶奶的,你给我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英雄!格老子玩意!"
  国师:……
  胤禟:我现在知道了,那个男人死赖着你可能不只是因为看到了你的腰牌这一主观因素……
  国师左右望了望,冲一脸无辜的何玉柱道:"小玉,嬷嬷我平时带你不薄也养了你那么长时间了,现在是轮到你献身的时候了——上吧,给嬷嬷摆平她!"
  何玉柱:啊?
  国师伸出手指指向门外,大义凌然道:"你出去跟她说,老娘不是偷吃不擦嘴的鸟人,我现在赔给她个更粉嫩可口的小受供她消遣!"
  何玉柱:……
  他见国师双目闪着杀气地望着自己,聪明地缓缓退到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品茶的九爷身后,拉着他滚了金边的衣角道:"王爷,奴才不要接客……"
  胤禟拍了拍他的脑袋心道真是没意思啊这孩子怎么不装傻下去了呢,他遥遥从窗户里将茶杯照着站在院子里的男人砸了过去,只听到了"咚"的一声响,却并无惨叫声传来。
  他面无表情地拉开门,扯了高举着菜刀望着他闪神的老板娘来到窗户前指着下面给她看,不紧不慢道:"一个死了的男人不值得留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女人好半天仍未回过神来,无意识地张大嘴说不出话。
  胤禟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扭头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接着坐回到凳子上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国师:咱俩先说好……在你放下茶杯之前我是不会再下去的……你不能说不过我就想直接弄死我……
  胤禟:要真想弄死你,爷我当初就不会拿酒杯砸了。
  国师一想也对,悠然自得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也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何玉柱安慰那老板娘道:"没事,我们九爷砸下去的茶杯是他喝光了的,不一定真的砸死了,你还是下去看看确定了之后再哭丧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这种男人,再碰上这种可能砸死也可能砸不死的不确定情况,砸死的可能性更大。"
  那老板娘闻言二话不说跑到楼下探了探人的鼻息,又一溜烟跑了回来,汇报道:"活着呢。"
  国师帮腔道:"弄死吧,弄死了他我们九爷收了你——女人,只要没有彪悍如我,最重要的就是找个男人做依靠。"
  胤禟:只要没有嫁不出去如你。
  国师:……你最近说话越来越直白了——这不是件好事,中国流行含蓄美。
  胤禟:所以你才嫁不出去。
  国师:……够了……


  六十六章

  "哎呀,九爷啊,您这次出来真是好运啊居然又运了个红颜知己回去——上次那个乔姐远不如这次的这个花容月貌~"国师翘着兰花指掩嘴娇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要努力呀~你皇阿玛在你这个年龄都生了俩儿子了~"
  胤禟哼了哼,心道都你这个年纪了连个男人都找不着还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口中道:"你莫要搞错了,这个是要跟着你混的。"
  国师等了一会,撩开帘子问在外面赶车的女人:"喂,你听到刚刚我们九爷美丽的误会了么?想笑就笑吧,不用跟我客气。"
  那女人沉默地甩了甩马鞭,半晌才道:"不是误会……我就打算以后跟着您了……"
  国师抽了抽唇角,颇为郁闷地嘟囔一句老子得给男人负责也就罢了居然还得负责摆平女人。她甩了甩脑袋安慰了自己这叫贱者多劳,坐回到车厢里,冲胤禟道:"你又把何玉柱给攒撵到哪去了?"
  她说完见胤禟抬眸看她,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可没有跟下一家客栈的老板勾搭上……"
  胤禟张开五指将手掌伸到自己眼前,望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冷不热哼道:"我把他遣出去自有用处——你我能不能玩上大富翁可就看他的表现了。"
  国师果然不再开口,安安稳稳地坐到马车座位上一脸深沉状闭着眼睛开始睡自己今天的第五个回笼觉。
  胤禟独自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发了一会呆,冲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国师开口道:"养儿子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我先学会像皇阿玛那般自娱自乐(……)。"
  国师:哟,感情您还是个不喜欢孩子的主~
  她眼瞅着旁边美人扬起艳丽的微笑,沉黑色的眸中却漾起一圈又一圈的冰冷光辉,忙坐直身子倾过脑袋,耳朵伸得老长。
  可惜后者当即回过神来,眯起眸子道:"今天的辛酸血泪史就回忆到这。"
  国师:……
  她转转眼珠,不死心地旁敲侧击道:"似乎你第一个爹不是个好东西是不?"她说完听着胤禟的冷哼声觉察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翻着白眼道:"可不是,好东西生不出你这种儿子。"
  "谁说的,"胤禟也冲她翻白眼:"你看看我额娘,再看看我五哥,这对母子代表了两个极端。"
  国师歪着脑袋,感叹道:"其实我和宜妃当初也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合力教导出来的娃儿,居然如此纯良无害……而且不只是后天教导的问题,如果宜妃的基因顺顺当当地遗传下来的话,他也不该如此坚定地投奔(正)常人的怀抱……"
  胤禟撩开帘子,冲外面听的冷汗直冒的女人道:"不用在意国师叔叔唠叨了些什么,人老了,难免的。"
  国师的面色渐渐变得葱绿,不待她揪着头发抓狂,胤禟已经面无表情地坐了回来:"你要改改自己的情感表现形式了。"
  国师:什么?
  胤禟:在扑过来之前先思考一下我们俩的客观力量差距——会思考才能做人,会做人才能成神。
  国师:老娘才不思考,老娘既不做人也不成神,倒要看看到头来会变成一个什么玩意!
  胤禟闻言抿唇一笑:"我来告诉你。"他说完抬手一巴掌打在马车壁上,在木头断裂的声响中冲国师温颜道:"答案是孤魂野鬼。"
  何玉柱抱着个木盒子骑着匹小母马死赶活赶追上了往前行驶的马车的时候,只见自己的弃明投暗的新同事目光呆滞,机械般僵硬地挥舞着马鞭。
  车厢内国师缩成一团,望着车壁上的大洞幽怨道:"小九,你最近学坏了,你威胁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把马车弄了个大窟窿——深秋里的嗖嗖嗖漏风,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何玉柱心道得了吧,冻死了你俩这离世界大同也就不远了,一脸喜滋滋的神情将怀里的东西捧了上去:"王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呢!"
  国师当即抛下怨妇形象一把抢了过来,打开盖子后咋舌道:"想不到啊,李子跟你大哥打的真叫一个火热啊,这情书一沓沓的——可想而知,在他们两个为世人所不容的唯美爱情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被活活累死的鸽子啊!"
  胤禟沉默了一下,伸手接过盒子,扫了一眼里面满满的书信,并为细查便将盒子扣上了:"如果在财务的事上大哥肯跟八哥商量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仰或是说是八哥没有提点他要将通信烧掉。"
  国师撇了撇唇,不屑道:"嗨,这年头,谁真心为谁啊。"她顿了顿,终是开口道:"你八哥心思很深,你可别光顾着好玩把自己搭上了——这简直是我们妖界的奇耻大辱!"
  "嗨,"胤禟故意学她的口气嗤笑一声,正待开口说些什么,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
  只见何玉柱眼眶通红指着国师一脸控诉道:"王爷,她吃了我的鸟——还是只公的鹧鸪鸟!"
  九爷:……
  国师:……
  两个贱人的心声:何玉柱小朋友您究竟是怎么联想到这上面的啊……
  被国师蛊惑而抛下负心汉毅然决然走上了追随国师的不归路的曾经的老板娘名叫萧零壹。
  国师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默然半晌,收起了自己的囧意之后拉着她道:"你看当初给你起名字的那人铁定是个文盲——在排除了互攻的可能性下,小零和小壹是不可得兼的。"
  她正跟人探讨这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听到何玉柱瓮声瓮气问道:"国师大人,您的名字叫什么啊?"
  国师当即扭头冲胤禟道:"管好你家小受!"
  何玉柱:王爷,我又说错了什么了吗?
  胤禟阖着凤目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你跟国师分庭抗礼的情景了。"
  何玉柱扭头望了望国师的脸色,没敢再问下去,忙岔开话题道:"王爷您当初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何玉柱?"
  "你这孩子,最近怎么不装傻了。"胤禟用力捏了捏他的尖下巴,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何玉柱僵直了身子,勉强扯开唇角道:"王爷,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国师:……孩子,你不用害怕成这样……丫分明是为了避开自己当初偷懒盗用名字的事实不提,再给你换个话题罢了……


  六十七章

  "奶奶的,老娘回来了!"国师叉开腿站在城门前,手卡在腰上,癫狂地望着执勤的卫兵们大笑道:"出去逛哟了一圈,老娘才知道,其他城的守卫们跟你们的相貌水平那简直是不在一个档次上!"
  胤禟扫了一眼已经泪奔了的两个侍卫,附到国师耳边轻声道:"说吧,你究竟带了什么大型的危险物品要把他们支开。"
  国师伸手扯过望着雄伟城门发呆的萧零壹,戳了戳她结实的肩膀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问道:"她难道还不危险?还不大型?"
  胤禟轻声哼了哼,懒得跟她继续扯皮下去,轻拍了一下自己酸疼的脖颈,重新坐上马车命人驶去皇宫。
  国师眉毛弯弯地微笑着注视着那辆马车行过拐角不见了踪影,然后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扭头冲萧零壹道:"还愣着干嘛?快把我在路上找到的好东西弄进去!"
  萧零壹忙挥手招来远远跟在后面的破烂驴车,正待上前,听到国师带着不满的声音:"你怎么用这么辆破玩意运我的宝贝?"
  萧零壹沉默了一会,扭头冲她道:"国师大人,就这辆车还是我费劲赊来的——您给我的银两早在雇这辆车的第四天就花干净了……"
  国师痛苦地抓着头发,扑到门口的石狮子上哭嚎道:"奶奶的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初老娘凭着几串糖葫芦诱骗到了多少少不更事的皇子阿哥们的香吻玉佩饰品(……),怎么现在丫一个个肥的流油,我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她嚎完觉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猛地抬头去看,然后特无辜地眨着狐狸眼冲僵硬地指着她眼角唇角一块抽蓄的裕亲王福全道:"哟,王爷,好久不见,咱俩现在去我府上叙叙旧怎样?"
  福全深吸一口气,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扭头硬邦邦丢下一句"今晚万岁爷要大宴群臣,记得不要再迟到"之后迈上了自己的马车。
  国师站在原地望着越行越远的华贵马车,估摸着用裕亲王正好能听见她的声音的响度道:"王爷,这个车夫你不能让我带着进宫用宴去吧?"
  果然马车一个急停,管家伏下身子在车帘前听自家主子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会,急急忙忙向国师跑了过来,口中道:"国师大人,王爷说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国师接过银子,冲着老管家翻白眼道:"每回都跟我说一样的话你不嫌烦啊?"
  管家囧了囧,放下银子就一溜烟跑了回去。
  萧零壹望着刚刚上演的"恶女强抢弱质男流"的惊悚戏码,僵立在原地良久,认真反复思量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当初误上了一条怎样的贼船。
  她犹豫地上前,用商量的语气对国师道:"国师大人——今后您能保证一天给我两顿饭就足够了……"
  国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赞扬了一句"居危思更危,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
  萧零壹望着她阳光灿烂的笑脸,深觉此人比自己家的负心汉还道貌岸然,小声道:"……我现在说反悔还行么……"
  国师冲她及其纯良地微笑,偷偷扯过她的耳朵道:"我早就想好了,等咱没钱揭锅的时候,我就一把火烧了我的府邸,咱俩投奔九爷去——我比较过了,丫府上的老鼠比皇宫里的都生生肥了一圈!"
  萧零壹:……大人我错了……您不仅比我们家那负心汉道貌岸然,您还比他阴险,比他狠毒,比他狡诈……
  国师苦口婆心地教育她:"所以说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我这种处处高人一等(……)的能人也只能混到勉强糊口度日的程度,可见统治阶级对我们的压迫有多深!这是红果果的剥削,红果果的……"
  她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自己千辛万苦倾家荡产才运回来的稀奇玩意,上前冲无语的驴车车夫挥了挥自己刚才抠来的银锭子道:"来来来,要不是刚才我机智过人,你这回可就白忙活了——所以这银子咱俩平分怎样?"
  车夫:……
  国师见讲道理将人忽悠晕不管用,一屁股做到地上道:"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本国师嫁给你了事!"
  车夫颤悠悠指向痛苦地捂着胸口的萧零壹,同样痛苦地做着抉择:"那我还不如娶了她……"
  国师呆在原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癫狂状扑上大力去揪着人的领子:"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老娘居然还不如她?!!"
  车夫(委屈状望着她):可是你总不能叫我赔了钱到头来还要向你出卖肉体……
  国师浑身颤抖一会,扑上去开始试图揭下他的脸皮,嘴里道:"他*的,你跟老娘说实话——你丫是不是胤禟那厮假扮的?"
  车夫:……
  刚沐浴完倚在极乐宫回廊上的孛亲王听完跪在脚边的下属的汇报,上挑的眼眸轻轻阖上,冲一旁站立的张允白哼道:"如何,国师最近的智商是不是下降了不少。"
  张允白依旧默然,心道可不是啊,丫居然只想到那车夫可能是你脸上贴着面具去羞辱她的……怎么就没想到是你派个人顶着真脸去代你完成任务……
  胤禟支起下巴,若有所思道:"一个恋爱中的人,通常智商都会为零。"
  张允白实在没忍住,开口道:"……你是说国师她……她……"
  胤禟懒洋洋挥手让冷汗直冒的下属该干嘛干嘛去,然后勾勾手指示意张允白靠过来。
  后者挣扎了一下,半信半疑地把脑袋伸了过去,感觉到那妖孽说话时吐出来的热气蹭到自己的耳郭,身体越发僵硬。
  "十弟今天神清气爽地在本王也在的时候跑去给皇阿玛请安,结果下场很是凄惨——我几时说是国师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张总管忙直起身子,狠狠磨了磨牙,甩开袖子径直走人了。
  胤禟望着他的背影,吊起眉梢打了个哈欠:"得了吧,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有人上辈子造孽到阎王爷使坏让他被国师喜欢上的程度。"
  张允白停下脚步,冷声道:"怎么没有?"——你别以为自己造的孽还少……
  胤禟(理所当然):若真是如此,那男人早该被天诛地灭了,天上老不死的不会放任他危害大众到值得国师喜欢的程度。

  六十八章

  "老娘今天生日啊今天生日!"国师握着拳头望着进进出出的仆人,气壮山河地吼完,郁卒地走到胤禟旁边坐下:"我讨厌过生日,这意味着我又向着奔三前进了一大步……"
  胤禟(翻白眼):不要再自我安慰了,你一句话将自己的真实年龄砍掉了四分之一还多……
  国师闻言狐狸眼狠狠抽蓄了一下,捂着胸口做痛苦状:"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么?已经沦落为一个接近四十岁的老女人了么?"
  胤禟想也不想,冷笑道:"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
  国师:……你非要跟我计较这几年时间么……
  两人正说着,听到萧零壹快步走过来报告说:"国师大人,裕亲王府派人送来贺礼了——箱子正在往里搬着呢。"
  国师的脸色当即缓和了,扭头冲胤禟道:"生日固然宣告着我又老了一岁,但是没有了它,老娘就活不下去了。"
  胤禟:……我明白……
  他叹口气,看向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的张允白,提点道:"你该知道给国师挑选礼物时应该捡些什么玩意塞上了吧。"
  张允白默然地走出国师府,半路截下来送礼物的车队,在几十名家丁的目光下将箱子里面的几十卷书画一股脑倒了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愤愤然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他从车上跳下来,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这真是一次惨痛的教训",然后快步走回国师府去了。
  胤禟此时正在冷着俊脸望着冲他挥舞着拳头的大阿哥胤褆,手指却轻轻摩擦着玉扳指,显然这丫其实心情很好。
  国师死命盯着胤褆身后的小仆人怀里抱着的盒子,暗叹一句你说你闲着没事来招惹他这是跟谁过不去呢,凑到胤禟身旁道:"你待会羞辱人可以,把他后面那小孩子留下——又得财又得人的,看来老娘今天的收成不错啊。"
  孛亲王在心中翻个白眼,十指交叉平放在小腹上,眼帘轻轻垂了下来,哼道:"大哥,今儿个可是国师四十大寿之日(国师:……),本王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哥私下里提点,今天可别坏了大家的兴致。"
  胤褆攥紧了拳头,正待上去给他一拳,一旁的胤禩已经按住他,附耳道:"大哥,你这不是找着惹皇阿玛不快么。"
  胤褆本待一把推开他实施自己刚才的计划,听到自家八弟不慌不忙接着道:"你这一拳下去,不保的可就不只是你的镶红旗大营——到时候大哥可别怪做兄弟的没有提醒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声速却仍像平日里一般,不急不缓。
  胤褆当即脑袋清醒过来,浑身颤抖地松了拳头,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开了。
  原本跟在他后面的小仆人忙将礼品呈到国师跟前,小声说了一句"我们爷祝贺您生辰",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国师望着伊人的背影发了一会呆,冲胤禟道:"你怎么不把那个美少年给我留下?"
  胤禟闻言扭头冲她冷笑:"留下了你不也养不起。"
  国师打开盒子,望着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道:"谁说的,有了这些,老娘又能奢侈十天半个月的了!"
  胤禟没理她,上前一步走到胤禩身旁,伸手触到他的衣袖,神情中略透出点笑意:"八哥,宴会就要开始了,一块进去吧。"
  国师明白了他的暗示之后默默站在原地,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下自己给这么一大帮子皇亲国戚付完他们奢华的晚饭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余钱,面色渐渐暗了下去,最后跑到院子的角落里蹲下开始了自己漫长的碎碎念历程。
  胤禟无视掉两人一同进来时的那一瞬间全场变得寂静诡异非常的气氛,在最上首的一桌拉开个凳子坐了下去。
  胤禩在他旁边落座了,浅笑着打量他一会后轻声道:"敢问我一个月都没有见面的弟弟,皇阿玛今天会驾临这(鬼)屋子么?"
  胤禟同样冲他微笑:"八哥说笑了,他老人家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不前段日子爷我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将人往床上拐呢,就被轰出来了。
  两人不轻不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半柱香时间,听到梁九宫挑的高高的声音大声唱道:"万岁爷驾到——"
  胤禩的笑容淡了一点,然后不着痕迹地瞄一眼面无表情拉开凳子的自家九弟,笑容重新拉大,跟着他一块跪下行礼。
  康熙走到特意摆出来的太爷椅上坐下,望着底下的文武百官朗道:"诸位爱卿平身。"他顿了顿,眼瞅着为又多了一个人来吃她的晚宴的国师垂头丧气地走进来,觉得自己这是出了一口气,声音中不觉染上了笑意:"朕今日不谈国事,诸位卿家可要放开了胆子和肚子,痛痛快快地吃一顿。"
  他甚为得意地看一眼扭头泪奔了的国师,心道宜妃朕轻易惹不得,难道还不能敲打敲打你?
  皇帝挑眉望着仆人呈上来的饭菜,然后将目光移向右下方的九儿子,后者也正望着他,眼中波光流转,溢着慑人的光辉。
  康熙在心中赞一句不愧是自家宝贝儿子,居然有本事忽悠国师订下这么好的酒席,面上不动声色地低头执起筷子捡着自己喜欢的夹了起来。
  胤禟冲他举了举酒杯,眼中的笑意愈深,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皇帝望着他脖颈的优雅弧线,桃花眼闪了闪,也吞下了杯中的酒,伸手示意梁九宫过来,询问他道:"胤禟杯中的东西你换过了么?"
  梁九宫先是抬头看了看正在神情淡漠地跟自从被灌醉之后难得在公共场合露一次脸的五阿哥说话的孛亲王,小声道:"回万岁爷,奴才已经命人在酒里加了迷药……"
  他望着皇帝脸上愉悦的神情,在心中补了一句:不过管不管用倒说不定……管用在谁身上也说不定……
  ——惨痛的往事明显给了这位在宫中颇有威望的老公公以充足的经验,并且丫在得出这个结论之余,还不觉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没有觉察到想要达成他不为人知的目的,只靠在喝的东西上动手脚是不管用的。
  皇帝可没闲情在意他在想什么,略微尝了尝盘里的饭菜之后就放下筷子一直做浅笑不语状望着九儿子。
  早就在事先安排好的一部分不知道内情的心腹趁着国师未归,又有皇帝保驾护航,一个个排着队过来给胤禟灌酒。
  胤禩蹙起眉望望眉开眼笑的皇帝,又望望满脸奸笑的诸位大臣,最后将视线移回到面无表情喝酒的自家九弟身上,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阻止,胤禟已经扔了酒杯站起身,一向清明的凤眼中已经泛起了蒙蒙的薄雾。
  "今天,我好像喝多了。"他揉了揉额角,在众臣眼巴巴无声呼喊着"倒下吧孛亲王您就倒下吧"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今天国师她过四十岁生辰……以她的人品,想来能活到四十岁也算是个奇迹。"
  (国师:……你说够了吧……直接倒下吧……老娘帮你脱光了衣服给皇帝捧上去,算来也能值不少钱……)
  胤禟推开上前想要来扶他的萧零壹,继续道:"你们想一想,周围有那么多虎视眈眈想要替天行道的正直人士,还面临着如此严重的经济困难——你们说她怎么可能活到四十岁。"(国师:老娘真的警告你……不要再重复这个数字了……)
  他说完撩了撩长裙下摆,坐回到位子上,揉着额角不再开口。
  皇帝大喜,二话不说当即指使梁九宫护送九儿子回极乐宫呆着去,然后摩拳擦掌瞪圆桃花眼盯着仍旧准备继续喝酒聊天的大臣,意思相当明确。
  众人都仰望着天空默然无语,互相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回家搂媳妇睡觉去了。

  六十九章

  "梁公公,这都到万岁爷上朝的时辰了……"
  梁九宫斜着眼睛望着这个脑袋垂得低低的新来的侍卫,心道洒家是没长眼还是没长脑子啊,这么重要的事我能不知道?
  他伸长了脖子朝宫门口望了望,跺了跺脚咬牙想到上朝的人不在我有什么办法?他想了一会,只得道:"备车,找两个侍卫跟洒家一块去极乐宫!"
  结果慌慌张张赶到地方,梁公公就见张允白用自己刚刚打量侍卫一般的神情瞅着他,颇为不屑地朝胤禟居室的方向一指,冷声道:"你去叫——有胆量的自己去叫人。"
  梁九宫:……
  国师从一旁的草丛里探出头来,拍了拍头上的草屑,大笑道:"梁公公,您放心的去吧——要是死了本国师会撺撵着张允白去帮你找块风水宝地的~"
  梁九宫:……您的意思是我就是想死您也懒得埋是不……
  他捂着胸口暗叹着这样一个癫狂而又惊悚的女人怎么可能和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宜妃娘娘打成一片,站在原地鼓了半天勇气也没有酝酿出自己为国捐躯的热血情怀。
  张允白冷眼望着这两人,然后扭头转向紧闭的房门,心道刚刚就凭国师那么大声的淫 笑,那妖孽应该已经成功地被乱醒了。
  果然不一会房门就被颤悠悠地打开,皇帝扶着门框俊脸紧绷慢吞吞挪了出来,望着院子里站着的三人,沉声道:"愣着干嘛,叫车夫将马车赶进来……"
  梁九宫犹豫了一下,环顾了一周种满奇花异草的庭院,小声道:"皇上,走廊上跑不开那么大的马车——而且这些花草……"
  康熙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那就把走廊给朕拆了!"
  国师拍着大腿笑倒在地,半晌才捂着肚子道:"怎么昨天晚上又没有得逞?"她顿了顿,故意放马后炮来刺激面色铁青的皇帝:"我就说么,你九儿子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皇帝瞪她一眼,甩了甩袖子艰难地在梁九宫的搀扶下挪步走了——此时他的内心正在愤怒地呼喊:他*的国师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吧,还搞定他,朕让丫搞了一晚上!!
  国师捂着嘴注视着康熙离开,欢快地跳进胤禟的居室,指着床上乱腾腾的被褥咋舌道:"哎哟喂,这么激烈怪不得老爷子气成这样。"
  正在系领口的人闻言停下动作睨她一眼,轻声哼了哼,走出房门道:"把李暮年给我叫过来。"他说完觉得不妥,换了种声调轻声道:"去把李大人给本王请过来。"
  张允白用青天白日见鬼一般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一言未发转身小跑着命人去通知李暮年他已经命不久矣的坏消息去了。
  国师正在摸着还有余温的被单嘿嘿贼笑,外面传来熟悉的杀猪一般的惨叫,硬生生将她从自己诡异的思维世界中拽了出来。
  她暗自惋惜一句真是的自己才刚联想到胤禟那小子将皇帝绑在床上的美妙景象,居然就凭空窜出来个李暮年的大脸,真是扫兴啊扫兴。
  胤禟站在门口俯视着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刑部尚书,挑眉冷笑道:"莫非李大人在缅怀您那被本王一刀切了的同宗。"
  李暮年忙用袖子抹去眼角闪亮的泪花,抽泣道:"回王爷,下官只是想到不定哪一日那被您一刀切了的千古罪人就可能顶着下官的脑袋,不免有些感伤而已……叹人事变化无常……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
  胤禟:……
  国师不禁得意地抚掌不语:经过本国师的悉心教导,李大人终于明了了以恶心制暴是对付咱九爷的最直接有效,最简便易行的途径啊,以丫的智商,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孛亲王默然了一会,在石阶的最上面一台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叠道:"不知李大人可知本王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李暮年缩了缩脖子,心道您老既然不用问号就少说几个疑问句——紫禁城里谁人不知您的心思不是用让给人猜的,是用来让人死的……
  他装模作样地低头望着地面思考一会,用不确定的语气道:"王爷可是为了您刚刚破获的案子的事?"——得了吧,你要是那么有良心为那十几条人命忏悔一秒钟,我的脑袋干脆明天就挪个地搬家到城门口呆着得了……
  胤禟闻言扬起唇角:"可不是。"
  李暮年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从地上利索地爬起来缓缓后退,声音颤抖道:"王爷,这老伙计陪伴下官二十几年了,您可不能让下官遗弃它另谋新欢啊王爷……"
  胤禟眉毛弯起望着他没有接话。
  李暮年:……您发发慈悲再让我抱着它看一晚上行不……
  胤禟:你怎么学的跟国师一样。
  李暮年飞快瞟一眼脸色变得葱绿的国师,问道:"同样掌握且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到让您无言以对的恶心大法?"
  胤禟也跟着望了望国师的脸色,笑道:"由此看出李大人您的智商还远不如国师大人。"
  这厮说完优哉游哉地带着眼角略微抽搐的张允白小朋友飘然远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李大人和使劲抓着自己的脸皮的国师。
  李暮年虚心求教:国师大人,可否告知下官王爷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国师:……你脑袋上那个玩意真的跟了你二十多年了么……
  李暮年(莫名其妙):当然!从下官出生起就在一块了——并且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感情……
  国师在心里暗骂一句能没有感情么没了它你还活个*,口中幽幽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掰着手指头算算……真的是只跟了你二十多年么……"
  李暮年这才意识到胤禟刚刚分明就是在无声地耻笑自己的年龄——在经历了一段茫然若失的时光后,自尊心受损了的李大人失魂落魄脚不点地地飘出了庭院。
  国师翻个白眼,在原地站了一会抬腿也走了出去——她在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愤怒地冲视野中的人张牙舞爪了半晌,狐狸眼吊起,丢下一句"李大人,您明儿个自觉将脑袋吊到城门口去为美化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