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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之拱手河山》作者:thaty(8.7至VIP正文完结/番外等待中/杨康X欧阳克)
1、001十八年 ...
南宋绍熙五年;金国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①
闰月戊午朔,宋主遣使报即位。甲戌,以河东南北提刑使王启、赵王完颜洪烈等为贺宋主即位使。
同年,赵王携一汉女回,封赵王妃,次年生一子。此子名康,又名斜鲁(大而高峻的山),小字阿里喜(围场打猎)。
南宋嘉定六年;金国志宁元年;公元1213年
张家口
近些年虽是边事不稳,大安三年(1211年)②蒙古人更是直入关中,但自那之后,虽偶尔听闻总有小股兵祸,倒是未有大战。且张家口多有往来客商——草原之人,对于商人倒是大多客气的——如今却也繁华依旧。
马蹄声响起,街上的小贩行人远远听着便让在了两旁。少时,一队人马倏忽而过,那眼尖的一看便知这行人虽未顶盔戴甲,衣着也算普通,但单凭那股子杀气,八成是回京述职的边将。
且说这队人马于一处酒楼停下,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只脸上那笑容僵得像是死了亲娘。
原来这小二也是眼尖的,也知这是一群丘八,这店开到此般大小,虽也有靠山。但丘八耍起横来,砸店打人也是寻常,便是那靠山事后整治回来,这皮肉受痛的却不还是他们这些小人物?
"接着。"小二正自寻思,如何稍后将那与己有隙的小二同拉来,便是挨打挨骂也有个同样受着,忽听一人声音。怔忪间,眼前银光一闪,他那因引客而前伸的手掌中便多了一块碎银。
"马要好料,酒菜选抗饿的上。另外……给那小兄弟包上两个肉馒头。"那领队之人所指的方向,却正是方才与小二纠缠的乞儿,见他身高年纪也不算太大,头戴一顶破皮帽,手脸乌黑,只是一双大眼睛偶尔闪过一丝狡黠灵慧。
而之前在马上,大概是疾行赶路,为遮风沙,这队人马都将自己半张脸裹在面巾之下,因而也看不出各自年岁容貌。此时,众人解了面巾,方才得见这领头的竟是个青年,且剑眉细目直鼻菱口,端的是美姿仪。不过他眉间紧蹙,黑眸沉沉似秋水却又蕴着郁色,虽是他年轻,这般心事重重,却实在是少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若有剩下的,便与你喝酒吧。"语毕,青年不再多说,举步便朝酒楼而去。
"你这人!怎地如此不知好歹?!"青年未走两步,却听身后小二大喊,回头一看,原是小二指着那乞儿大骂,再看,地上一只癞皮狗儿跟前落着一只雪白的肉馒头,狗儿嘴巴里也正兀自嚼着。原来,竟是那乞儿将青年买与他的肉馒头扔在地上喂了狗。
此情此景,让青年先是一怔,原本心事重重的眼神忽而有些恍惚。他扭头朝店门看去,可不正是有个容貌虽英俊,但不知怎地却给人憨憨傻傻之感的青年,满嘴油腻的站在店口?又忆起店旁马桩上也正拴着一匹火红骏马,他方才刚看到时心中也曾暗赞。
"我竟是都忘了……"青年忍不住低声呢喃。
"都统?"身边侍卫见他神色有异,上前问道。
"一时晃神,进店吧。"青年摇头,当先迈步而上。
原来此黑衣之人,便是如今金国赵王的世子,陕西都统府都统完颜康。
此完颜康自然另有一个名该叫杨康,然而,此杨康却非彼杨康……
他前世家里也算是警察世家,他做了特警,于追捕盗墓贼时殉职。生前最后所见的,便是一只染了自己鲜血的玉麒麟。再一睁眼,却已是千年之前了。
早些年,那位父亲称呼他为斜鲁,母亲身体却一直不好,母子俩少有见面。直到从他父亲的言谈中,知道了当时宋朝权相名叫韩侂胄的——家中无人直呼完颜洪烈名号,虽知道了金皇帝的名号,但他却不知史上此人是何人——这才明白,待他长大之时,便也是蒙古人入关之日。
若是现代,那自然是应该民族和睦,他战友中也有蒙古族,众人并无区别,但此时谈论民族和睦……历史教科书上书写的虽是"民族大融合",但稍微读了些教科书之外元代史料的人就该知道,这个融合是建立在弓虽奸和屠杀的基础上的,十室九空不再是一个形容词。③
数千万人直接死于屠杀,便是后世也无有能与之比肩者。
单是金国都城中都,即后世的北京。被蒙古破城之后,屠城一月,死者逾百万,宗室子弟除侥幸出逃者之外,更是被屠戮一空。
若想活命,却也不是无法,先南逃至宋,继而东出RI本。此时的RI本却也非后世之国,作为藩属,于宋极端忠诚,数十年后,南宋灭亡,RI本举国缟素,更是因不愿对元称臣,这才有了元攻RI本。不过蒙古军队对海战及登陆作战实在是一窍不通……这才有了"神风"立威,也让RI本自此自认为众神庇佑之国,对一海之隔的广大陆地生出了觊觎之心。
不过那是后事,如今,那里却不失为安身之处。他却一丝如此的念头都没有,自明了了自身处境的那一刻起,虽为重生之人,却已经存了死志——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偶然得来此处,与其苟延性命,不若舍身疆场,多杀一敌,日后也便少一个祸害……
又于他五岁开蒙时,有了个汉名"康",才知道事有不对。但即便是书中世界又如何?此时的蒙古人依旧入关屠戮,他该如何做,便还是如何做。
于是,到了十四岁时,杨康便借故揍了平章政事仆散端的儿子仆散纳坦出,及其他几名京中权贵子弟,险些打出人命。
虽已非章宗在位时对王侯子弟管束那般严厉,但此事当时闹得颇大。即便完颜洪烈心疼儿子,却也没法再保他继续在京中呆下去了,且又知这儿子自小不喜读书,带着一帮子家奴之子整日介东游西荡,说是要做大将军。如今却也正好,完颜洪烈干脆请旨把他弄到了张家口去练兵。原想着他若吃得住苦头,倒也是一番历练。若吃不住苦头,也可让他趁早绝了那番心思。
杨康自然是吃得住苦头的,这本就是他的本意。原以为不出两年,他便丧命在关外,却未曾想到,这不要命的拼杀,反而让他拼出了一条活路来。
至于得了这陕西都统府都统之职,却完全是意料之外了。
总之,这几年杨康是忙于战事、驻防,如今一纸调令调他入京,他也只是苦恼于不知京中又是谁多生了事端,自己何时能重返边塞,却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况且,前世今生加起来,那书他已是三十多年前才看过了,其中内容早已模糊。一些记起的片段也是颠三倒四,他又以为他所行之事与江湖恩怨并无太大牵扯——什么江湖恩怨,武功秘籍,儿女情长,不过徒增烦恼而已,若有暇,便是扛着锄头学农人垦地,也比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强上许多——便索性不再寻思那些书中之事,只潜心边事。
直到方才,见了乞儿喂狗,青年、红马,脑中才猛然一亮,忆起了今夕是何夕……
"你这小泼皮!"
"阿勒根!"杨康走神不过瞬间之时,他回神时便见一名侍卫捋了袖子,对那乞儿怒目而视,立刻便将他叫住,"送与他人之物,自当随人家处置。快进店吧,稍后还要赶路。"
虽事发突然,对心思电转间,杨康却已经有了计较,阻了脾气火爆的阿勒根,率众人进店。油嘴青年自然是也进来了,那小乞儿却也跟在了他们身后。
"肉馒头不合胃口?可要与我们一起吃些?"
"好啊,我正无聊,正好找个伴儿。"少年笑着应下,露出一口洁白细牙。
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著开始时间为庆元五年,本文将时间提前六年发生。
②这一年发生的重要事件为野狐岭之战,这是一场从1211年二月开始,一直持续到1212年初的大型会战。历史中,金国能战的精锐骑兵几乎全部亡于此战,金更是失了牧马监的上百万马匹,使得战后无力再起。不过此为同人,历史已经改变。所以,金依旧有再战之力。
③《中国历史纲要》。蒙古灭金后得户87万余,口四百七十五万余。
金章宗太和七年(1207)年统计数户七白六八万余,口四千五百八十一万余。
章宗为金的鼎盛时期,而金灭亡时为1234年。自1207到1234年,即便有自然的人口,各种灾害,依旧逃亡的人口,但最多也只会偏差几百万人口,也就是说金国境内,三千多万人死于屠杀。
元灭宋,得户九百三十万。而宋宁宗嘉定十一年(1218年)
代户数1千三百六十万。按每户5人计算(金朝境内每户平均5.4人),南方宋境内被屠杀人数约2400万。
但还并不包括被蒙古种族灭绝的西夏党项人,以及灭西辽后,同样被大量屠杀的契丹人。
2、002回京 ...
杨康、小乞儿外加杨康那十个护卫,在大堂里分了三桌落座。
那小二虽看不惯乞丐,但十几个军汉在坐,且又是付了银钱的,便权当没看见。不一刻饭菜便上齐了,每桌都是一只烤鸡、一条红烧鲤鱼、一条羊腿、一大盆的馒头,另有两壶酒。
最后上桌的酒摆上,乞儿立时便皱了皱鼻子。
"可是瞧不上眼?"杨康笑问道。
"穷乞丐知道些什么?"这答话的自然不会是小乞儿,更不是杨康一干侍卫,这些侍卫除了那名阿勒根的之前出了一声外,其他人皆是默不作声的,只是随着杨康动作。便是落了座,上了饭菜,杨康不动筷,他们也无一人动手。这原是那上菜之后还未及走开的小二,见乞儿动作,听杨康问话,忍不住出言讥讽。
"你道我穷,不配吃你店里的饭菜吗?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来,还不合我的胃口呢。"乞儿眉一皱,昂首冲那小二道。
"是么?你老人家点得出,咱们总是做得出,就只怕吃了没人回钞。"那小二嘿嘿冷笑道。
乞儿不看那小二,转而看向杨康:"任我吃多少,你都做东吗?"
"我既说了请你,那自然是任你吃多少,我都做东的。"杨康点头。
有人出钱,乞儿这吃请的自然也是干脆,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八个酒菜、十二样饭菜、又加两壶好酒。杨康也是干脆,让小二给另外两桌也照着相同的菜式重新上菜。
那小二初时还以为这小乞儿是不懂装懂,到后来却也收了小觑之心,八成是将少年当做了哪家破落子弟。待乞儿点毕,小二又唱了遍菜名,确认无误,下去厨房了。
"乞奴,除鱼之外,剩下的饭菜都收起来做我们路上的干粮吧。"小二一走,杨康便对左手边的侍卫说。那侍卫年纪也并不大,且面容倒是比杨康还白皙上几分,听命立刻站起,自行囊中掏出干净油纸,干脆利索的打起包来。
"你这人真是小气。"明明是杨康掏了腰包,那乞儿却歪着头说他小气。
"我原本也觉得这般作为是太过小气的。"没想到杨康却点头,一副认同的模样。
"明知是小气却依旧小气,那你已不是小气,是吝啬了。"
"即便是吝啬却也是无可奈何了,原本我在家中,衣来伸口饭来张口,银子不够了找爹娘伸手便好,那时自然是大方得痛快。不过,自从离了家后,衣食住行却都要操心,且不只是要操心我自己的,还要操心旁人的。爹娘再也不在身旁,初时依旧大方,却是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也就只好吝啬了。"
"……你是多大离了家的?"乞儿的音调忽然轻了下来,看神色也不再如方才那般戒备。
"十四岁。"
"为何那般小就让你离家了?"
"我一只极喜爱的猎鹰,被人打伤了翅膀,我去寻那人理论,谁知对方却不讲理。他既不讲理,我又何必与他讲理,自然是教训了他一顿。爹爹知道后,骂了我一通,还要拿家法打我。我一时心里难过,就寻了家里长辈帮忙,跑出来了。"
"你既是寻了家里长辈帮忙,那你爹爹便是知道你去了何处的。怎么他都没来找你吗?"
"不止没来找我,我收到的第一封家信,便是他将我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通。之后每次来信,也是用词严厉。"
"你爹爹怎能这样?难道他竟不要你了吗?"这一问却是声带委屈了。
"这倒不是。"
"他对你不闻不问,你怎地还为他说话?"
"你见我如今模样,便知道我是军职在身的。我爹对我严厉不过是让我不要行事鲁莽,毕竟战阵之上,一个马虎就弄掉了自己小命。"
"那也是你以为的。"
"前年打了一场大仗,军报上出了错,我爹以为我死了。当时就惊得吐了血,我娘也吓得生了重病,这却不是我以为的了。"
"他们确实是真的忧心你了……那么现在呢,你是终于要回家了吗?"
"确是要回家了,一时归心似箭,却也提心吊胆。"
"为何要提心吊胆?"
"怕我爹爹再揍我一顿啊。"
小乞丐扑哧一声笑了:"真好。"却不知是说杨康回家后再被揍一顿真好,还是其他了。
小二恰在这时开始上菜,不过这上来的各样菜式,小乞儿不过浅尝了几样便罢了筷,倒是杨康众人,显是饿了。杨康动了一筷子后,其他人也跟着开吃,风卷残云一般,不过顷刻工夫,三张桌子上除了那些干果蜜饯外,其他盘碗便都见了底。每桌另外又叫的馒头、卤肉也清了空,这才落了碗筷。
"连日赶路,确实是饿了,到让小兄弟看了笑话。"
"方才我说你小气你还说什么下次用大方补回来,现在我看你果然是小气,明明是请了别人吃饭,自己吃的却最多。"
"这可真是罪过了,既如此,不知可否请在下赎罪?"
"怎个赎罪法?"
"说动你回家去啊。"
"啊?"
"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吧?家人必定正牵挂着你呢,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快些回家去吧。"
"我与你不同的。我爹爹确实不要我了。"
"初离家时,我原也以为我爹爹不要我了,可是后来不也是知道他是口硬心软吗?"
"你爹爹还给你寄了信的……"
"那是因为我爹爹知道我身在何方,可是你爹爹连你在何方都不知道,怕是还在寻你,又如何给你寄信。"
"这也是。"乞儿立刻便又笑了,可没多久却又咧咧嘴露出调皮表情,"我有些明白你方才说的怕挨打了,我也是极想我爹爹的,可又怕见了他他会骂我,于是却又想着他最好晚些再寻到我了。"
"不过,若是将你寻到得越晚,怕是到时候骂得越凶。况且,即便不骂你,你便让你爹爹一直心焦难过吗?"
"哎呀,这倒也是!"乞儿点点头,但眼珠一转却又对杨康说,"你倒是个好人,不过,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因为你把肉馒头喂了狗。"
"就因为我把肉馒头喂了狗?"
"会如此做的,必定不是真乞丐。且你小小年纪又是孤身一人,装扮成乞丐,因由不外乎几种:行恶事掩人耳目、逃避仇家、逃避家人、生性怪癖、吝啬过分。你随我进店来,我看你眼中无恨,且若是前两种,自然不会做出方才那种惹人注目之事。观你言行,也不像是后两种,那自然是逃避家人了。"
"这还真的是好猜……"乞儿低声喃喃道,听语气倒是不服气多些。
"小兄弟,如今我也该上路了。"杨康站了起来,自有侍卫去与掌柜算账,"盼你早些归家与父母团聚,也愿你我他日有缘再聚。"语毕,一拱手,自率众人出店而去了。
自离了那店,杨康一路上再无波折,这一日到了中都。如他这般应诏而回的将领,却是不能先回家,而是要先到兵部交旨的,否则若被旁人知道,参他一个怠忽圣命,那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康自然也不例外,门口守门的兵丁初时还想着要门敬,一听杨康侍卫报了名号,立刻自威严变谄媚,不止门敬半个字都不敢提,甚至老老实实帮杨康引路,直到他交完了旨,又引他出来。
毕竟,杨康可不是寻常边将,陕西都统府都统便是封疆大吏,且他又是赵王世子。赵王也非寻常过气宗室,如今正任户部尚书掌着全国钱粮,又得今上信任,也是京中掌权人物。无论杨康的哪种身份拿出来,都足以让这兵丁敬畏得绷紧了浑身的皮子。
杨康却也并非不晓事之人,临走时亲自与他手中塞了一枚十两的银锞子,言道:"与兄弟们吃酒。"
别了欣喜不已的兵丁,杨康却犹豫是就此回家,还是去户部悄悄,完颜洪烈今日该是在户部衙门里吧?
正因心中这番沉吟,杨康略走了神,未回神便听有人高喊:"康儿!"杨康脚下一顿,刚一回身便被人抱了个满怀,此人身着盘领白衣,身长而挺拔,面白有微须,端的也是位清俊男子。
这却不是完颜洪烈又是谁,杨康降生时,这位赵王爷正是一十六岁①,如今十八年一闪而逝,如今他也不过是三十五不到。十四年朝夕相对,虽四年未见,杨康也自然是不会认不得他的。
"父王。"
"怎地又叫我父王了?"
"爹……"
"康儿长大了。"完颜洪烈说着,拍了拍杨康肩膀,他走时还是少年,虽常年锤炼身体,依旧因年岁所限,肩膀稚嫩,身材消瘦。但如今的年岁虽也不算是真正成年,但肩膀胸膛却也已经宽厚起来了。
两人距离极近,杨康见完颜洪烈眼角湿润,眸中含泪,忍不住心中一叹:完颜洪烈作为一个父亲对杨康,可真的是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①章宗,即原著中安排给完颜洪烈的父亲是公园1168年出生的。原著中完颜洪烈的年纪见到包惜弱的年纪也不会太大,这里请筒子们忽略完颜洪烈他爹的年岁吧。。。。
还有一章,正在码T.T晚上更新
3、003家 ...
杨康被完颜洪烈拉到了马车上,父子俩共乘一车,摇晃着回到了王府。一路上都是完颜洪烈问,杨康答。杨康下了车,回想一路上两人到底说了写什么,却又说不上来,毕竟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常小事,这倒真如寻常人家的絮叨老父一般。
待下了马车,又是一声"康儿——!",只见包惜弱站在王府门口,布衣钗裙一如他离家之时的模样,之时他离开之时,身高还不及这位出身江南的母亲,如今却已经高过了她一个头了。
"康儿!康儿!"包惜弱毕竟是女子,并未如完颜洪烈那般与他抱个满怀,只是握住他手臂,且抓得死紧。
"且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家去。康儿这一路上也是疲累了,该让他好好洗漱一番,换身衣服,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再好好一顿团圆饭。"完颜洪烈一手拍着儿子背脊,一手去摸妻子肩头,这原本是一副一家和乐图,方才还一脸欣喜的包惜弱却脸色陡然一变,微微错身,躲开了完颜洪烈的手,只是站在杨康另一侧,低头默然点了点头。
完颜洪烈满上笑容未变,只是杨康却分明听见了他一声低叹。
杨康也在心中叹了一声,但这事他能做的也只是装聋作哑,两不相帮……
杨康回到了自己于王府中的小院,入了内室,解了大带,松了衣襟,靠坐在了床上。虽说不想回来,但四年塞外苦熬,如今却委实是最轻松的一刻,他确实是已把这里当做家了。
"世子可要沐浴?"女声清脆婉转,于杨康来说却是陌生得很——原本他身边伺候的女子只有两个中年嬷嬷,不过他十四年前离家时,那两个嬷嬷早已回到自家养老去了。
杨康睁眼,这出声的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年岁,一身淡鹅黄,在她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两个丫鬟俏生生羞答答的立在那,见杨康望过来俏脸越发的红了,但依旧不等杨康提问微一福身道:"奴名秀秀(莲儿),特来伺候世子。"
"乞奴和怀恩呢?"
"世子问的可是那两位侍卫吧?王爷王妃说他们也累了,命他们去歇息了。"
"……那便去吧。"
杨康这小院里有一间专门盖来沐浴的澡间,如今这里雾气氤氲,且原本在这里伺候热水的小厮,也全都换做了丫鬟。且即便这些粗使的丫鬟虽容貌次于莲儿秀秀,但也可算作是美人。
且这些姑娘衣着轻薄,又染了水汽,一个个红润面颊便如同夏日胜放的朵朵粉连,静待游人采撷。不过见杨康看也不看他们,这些姑娘最终也只是或遗憾或嫉妒的退了出去。
莲儿与秀秀上前要为杨康更衣:"你二人也下去吧。"
"我二人是来伺候世子的,怎能离开?"
"若是在军中,你二人如今便算是不停军令,轻则被拖出去杖责,重则……我现在便能要了你们的脑袋。"杨康语气淡然,却反手拔出腰刀,与手中把玩,那刀身凛冽,便是在这灼热的澡间也能让人觉出那上边的寒气……
莲儿被吓得一颤,不敢说话了。秀秀却咬着唇当即跪在了地上:"还请世子怜惜,我二人要是就这般离开,必会受王爷王妃责罚。"
"那就让我爹娘罚吧。"
"!"方才两个妙龄少女的脸色有多红,现在便也有多白,哆哆嗦嗦着行了礼,小丫鬟们含着眼泪退出去了。
杨康将腰刀放在浴池边——他已习惯将兵刃放在触手可及之处了——继而宽衣解带了起来。只见他里衣一褪,便立刻露出与那张年轻脸庞毫不相配的满身伤疤来,虽说刀伤箭创并无甚稀奇,但一眼看去便见十几道疤痕合纵连横,却如何也寻常不起来了……
褪净了衣衫,杨康在一边用温水洗净了身上浮尘,解开发髻坐入了水池中。
他这般,不知何时便丢了性命的,何必拖累这些女儿家?
杨康洗漱更衣出来,外边守着的两位就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是他那两个侍卫兼侍从了。当初他自家里带出的护卫也确实是十人,四年下来,带回来的虽依旧是十个,但其中的七个却已经都不是过去的旧人了……
虽也有两人是被他留在军中,已有了自己职司了,不过当初一起长大的,却也确实是没了一半了。
"都统,王爷稍后在听风阁与您摆了接风宴。"杨康出来,乞奴禀告说。
"我娘呢?"
"王妃已回房了,不过,有留话让您明早一早去见她,说是要您与她一同去太极宫还愿。"
"知道了。"杨康答,又无奈道,"你们且帮我将这一头乱发打理了。"他也非手拙之人,但从小到大,这一头长发让他吃尽了苦头,却最多给自己绑个歪歪扭扭的马尾,若要打理整齐,也只得靠着旁人了。
乞奴与怀恩自然是知道的,且大概是早已料到的,因而杨康进屋便闻到一股茶香。他于是坐在桌边吃茶,任由两个侍从忙来忙去,茶未喝完,长发便被打理好了。这是家中,且他发还是湿的,所以也未被规规矩矩扎起,只是小半头发散散扎了一个发髻垂在脑后,余下的依旧披着。
"世子,您这衣衫也有些湿了,且换一身吧。"这却是怀恩已然准备好了里外的衣裳,杨康看了他拿出来的那一身,没说话点点头。
金人崇白,源于前世审美,杨康却是不太喜欢白衣的,四年前离家起便都是一身黑。这白衣想也知道不是他自己带回来的,也不是离家前的,而是家中为他新置办的衣衫。不过如今既然回京了,便不能依着自己脾气来了。
本就是一身白袍,怀恩又说外边起了大风,非要给他罩上了件纯白镶银狐边的披风,只一双靴子是大红色,进门时还是凶煞悍将,如今却成了锦绣公子了。不过这身衣服杨康穿的是浑身别扭的,但如今耶律洪烈八成是等得急了,他也是来不及换了,只好穿着出门。索性他自己是看不见自己的,佯装不知便好了……
不过怀恩说的倒确实没错,这外边是起了风了,一阵大风吹得他披散的头发扎了眼,只得停下脚步揉眼。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刚揉好了眼便听身后脚步声,未等他回头,那身后之人已然浅吟出声。
杨康还道是完颜洪烈养的门课,回身拱手:"养了先生赏花雅兴,尚请恕罪。"只见这人也是一身白衣,但样式非金非汉,却有些西域风情,且他手中摇晃着一柄玉扇,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如今唇边含笑,更是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花虽好,却也需好人来配,否则便是孤芳无人赏,徒然浪费而已。"
第一印象虽好,但这人说话的调调却实在别扭,而且……杨康没听明白,他这到底是依旧恼杨康乱了他雅兴,还是已经接受了道歉,因而最终,杨康也只得礼貌性的笑笑,拱手道:"在下完颜康,今日方才回府,不识先生名姓,敢问先生是……"
"原来是世子殿下。"对方一愣,这句话听语气与其说是感叹,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但随即便笑答,"在下欧阳克。"
"原来是欧阳公子。"原来是那个色狼啊——这个人杨康倒还是有印象的。
两人互道了姓名后,便彼此别过,杨康这次却是再不停留,直朝朝听风阁而去。
既是听风阁,那便是听风处,此处吃饭的地方并非在一楼,而在二楼一处楼台,此阁房檐四周皆挂着风铃,且铃铛材质不同:瓷、玉、铜、银,样式更是无一相同,因而风势不同,铃铛奏出的乐声也自然不同。
听说,这阁当初是建给他娘的,不过,包惜弱一次也没有来过,只有每次杨康上到二楼后所见的独自一人朝远处眺望的赵王一人——那方向正能看见王府里那间简陋而怪异的小茅屋……
"爹。"
"康儿来了?"
"孩儿来迟了。"
"你我父子,这么客气做什么?来来,吃酒吃酒。你离家时尚且一盅便醉了,如今让为父来考验考验你的酒量!"
酒杯递了过来,杨康也不推辞,酒到杯干。完颜洪烈笑着连连称好,又给自己与儿子满上,两人再喝。接连灌下去了小半壶,杨康觉得这倒不是他的接风宴,而像是前世陪着失恋好友喝闷酒。
心中叹气,杨康一把拿过了酒壶:"爹,这四年孩儿不孝,让爹但忧虑。孩儿自罚三杯。"连干三杯下去,杨康开始给完颜洪烈夹菜,"爹,吃菜。"
这时候完颜洪烈却已经明显的醉了,大概在杨康来之前,他便已经喝了不少了。如今只是拍着儿子肩膀,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儿子给他酒他便喝,给他菜他便吃,继而脑袋一歪,趴在桌上睡死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每日一更,努力3000+
累死了T.T。。。
4、004命中注定 ...
杨康还饿着肚子,但这听风阁风雅是风雅,若由着如完颜洪烈这般喝得头晕脑胀,又在此处睡上一时三刻,怕是就要中风了。将自己的披风为完颜洪烈披上,杨康将人从听风阁搀了下来。原以为楼下该有仆役守着,谁知却又见着那两个服侍却被他弄哭的小丫鬟了。
两个丫鬟看他父子这般下来都是一愣,接着两个姑娘便立刻伸手要来搀完颜洪烈。杨康立刻把脸一沉,原本便常年蹙着的眉皱的更紧:"退下!"
秀秀莲儿吓得一颤,眼眶瞬间便红了,却也不敢说话,老实退下了。
杨康可是不敢把他爹交给这两位小姑娘,他虽与她们不过初见,但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也就是他娘,被他爹护得太好。其他人,便如眼前看似柔弱清纯的两位,既然他这世子的床她们爬不上去,若能爬上王爷的床,却也是更好。
不过既然这二人帮不上忙,杨康又觉得让她们找人再来把完颜洪烈抬走太过麻烦,干脆一把将人横抱,就这么一路把他爹横抱回主屋去了。到了主屋,也自有人接手伺候,杨康放下人回了自己住处,吃了两块点心便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杨康天未亮便醒来,扎马步提石锁这是基本功,前者练下盘稳健,后者练的肩、臂、腕、指的功夫,尤其是手指,拉弓开箭手指头上的抓力弱,那可就是抓瞎了。
直到看天色已明,才由乞奴和怀恩帮扯着沐浴换衣,样式花样虽略有些不同,但依旧是与昨日通身白。杨康原本想换个披风,无奈翻了衣服箱子,除了他自己带回来那间黑披风外,只翻出了一件火红,一件亮紫,还不如他身上这件呢。可穿黑的,他娘必定不准,八成会说什么煞气太重之类的,也就只能将就着这件白了。
来到包惜弱的那件茅屋,赵王妃依旧是布衣钗裙,不施粉黛,若非姿容秀美,便如寻常农妇一般。
"康儿可吃了早饭?"
"并未。"
"既如此与娘一起吃吧,娘做了……"包惜弱脸上带笑,上前拉住了儿子的手,但这一拉却愣了,抓着手腕将杨康的手抬起,又将他手掌展开,顿时眼泪便落了下来。
"娘,怎么好好的哭了?"杨康却是明知故问,他这双手老茧盖老茧,尤其虎口,茧子厚得几乎握不实拳头,包惜弱自然是心疼儿子了。
"康儿,你莫要听你爹的,再跑到劳什子地方与人打架去了。"
杨康一听禁不住笑了,他做的被这位娘亲说来,到像是混混打架:"娘,孩儿饿了,可能用饭了不?"
包惜弱虽天真,但也知道这是儿子故意转开话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终于只能一跺脚,叹一声让他进屋了。
吃罢了早饭,包惜弱终是穿起了王妃的服饰,坐进了王妃的车架,杨康策马在旁,侍卫宫女浩浩荡荡,一行人朝天长观而去。
此天长观与隋唐的宫殿虽名称一样,功用却完全不同,此处乃是全真教在京的道场,且香火颇胜。杨康幼时初知此处还颇觉奇怪,想不明白为何中都有他自家道场,又想那终南山也是在金国治下。但丘处机还要四处去杀金人,甚至与他父亲动手,难不成他就不怕金国一怒之下剿了他山门?
后又听说原来早年间,章宗曾下令禁罢道士①,之后,又下令严禁达官显贵王侯贵族家中有僧尼道士出入②。之前丘处机原本在老家栖霞隐居,因了章宗这两道旨意,才匆忙跑回中都,在金国上层中间活动。
杨康六岁那年,完颜洪烈出使蒙古,包惜弱忽然把杨康叫来让他拜一个老道——丘处机——为师,可是吓了杨康一身冷汗。彼时尚是章宗在位,这位皇帝对于宗室管得可是极严厉的,若是被知道了他们家明知故犯,别看他年纪尚小,也是要被拉出去打板子的。
总而言之,至少如今所见,这全真教的道士即便心念故国,却绝不是如原著中那般鲁莽单纯,这里边的水可是既深且混……
杨康胡思乱想的跟在包惜弱身后,他娘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行止上无一丝怠慢,倒叫包惜弱十分满意。母子俩于观中用了午饭,又歇息了一阵,便自打道回府。
原本杨康以为今日便就这番过去,谁知半路上却又出了波折。
先导的骑兵忽然跑回来报言道说,前路被堵。
"前路被堵?何人?何事?"
"……"骑兵顿了一下,方才有些犹豫的说,"听说是完颜阿海带人强抢民女。"
"完颜阿海是谁?"
"乃是……完颜承裕幼子。"
这么一说,杨康明白为什么这骑兵言辞闪烁了。因为两年前野狐狸大战,完颜承裕……是死在杨康手里的。虽然杨康上呈的战报上说的是他力战坠马,然而稍有些手段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皇帝念旧,不忍他以污名身死,这才烧了杨康的第一份战报,让他另写了一份。
不过,完颜承裕终究是成了笑柄,身为他的家人便该本分度日,怎地反而敢在中都的地面上强抢民女?
"娘,绕路还是直走?"问明白了是谁,杨康自然是不畏——现今金国境内能让他畏的,除了金主、他爹娘,几个剧情人物外,还真没多少——要如何走他那便听他这位母亲的吩咐吧。
"听你们方才说,完颜阿海是在强抢民女?"
"报信的是如此说的。"
"直走,救人。"少有的,他娘的语气竟也有了些铿然之气。
车马前行,毕竟此处是中都,看热闹的寻常百姓远远瞧见依仗便知道来了大人物,立刻让在了一旁。却依旧有黑压压的一堆人,堵住了路中不放。
虽包惜弱说了救人,但这救人的事却是不能让她去的,若把这位依旧娇娇弱弱的母亲惊个好歹,杨康回去必是要吃他爹一顿藤条的。
一磕马腹,杨康率着自边关带回那十骑冲到了队前。他于远处看着,这挡路的众人还是殴斗之中,待他到了近前,两帮人便都停下了动作。说是两帮,却也有些不对,只因这里边多的一边少说二三十人,少的那一边却只有三人。
"尔等挡住王妃车架,是何道理?"
三人的那边不说话,一群的那边出来了个师爷打扮的:"这位将军请了,不过是我家节度副使抓两个逃奴,立刻便好。若是将军愿意帮忙,我家节度副使……哎哟!"
节度使在唐时,是一方豪强,在如今,却不过一个听着好听的虚衔,更何况还是个副的。他用着根鸡毛当令箭,且还是在握着真令箭的人前摇晃,能有好下场吗?场面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自然是明摆着的,他既为了完颜阿海颠倒是非,又如此招摇,想也知道不是好货。
杨康不耐烦听他嚷嚷,一马鞭子下去,这师爷便捂着腮帮子嚎丧去了。
"让路!"
完颜阿海终究是不敢挡路的,虽然他还以为杨康不过是护卫赵王妃的军校而已。虽然他同样姓完颜,他也同为宗室子。方才他不过是见美色在前,一时昏了脑袋,此刻杨康一鞭子抽了他的师爷,也把他抽醒了,立刻带着人退到一旁,让开道路。
依仗隔开了两边人,杨康见那三人却依旧傻站在路边,策马过去问道:"还不快走?"那三人都是一愣,还是那少女最先醒悟,红着脸对杨康一福身道:"谢过这位公子。"
杨康听她口音软糯:"你等并非京中人士?"
"我父女……""康儿。""念儿,我们……"这三个声音却是交叠在一起的,杨康自然是立刻调转马头来到包惜弱车架侧。
"娘?"
"康儿,你且留在此处,救人救到底。"原来包惜弱虽天真,却也知道他们若就这么走了,完颜阿海依旧会去纠缠那姑娘,救人却也等于没救。
"是。"杨康点头应下,又回到三人身边,"不知三位住在何处,是否安全?"
"我们住在西大街的高升客栈。"那美貌少女答得干脆,另外那青年有些傻兮兮的用手抓抓后脑说:"我是刚来此处,还没住处。"
看着这青年,杨康却是一怔,怎觉得他有些眼熟?再一细想,杨康却不由得暗道一声"坏了!"。
这青年不是张家口客栈那满嘴油腻,疑似郭靖之人还有谁?不过他如今鼻青脸肿,杨康又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因而一时竟未认出。杨康又抬头寻找一番,果然寻到了比武招亲的旗幡,不过是落于地上,已然踩踏得不成样子了。
这一幕杨康却还是记得的,不过他以为自己不去比武招亲便不会招惹下穆家父女,却不想依旧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文为:明昌元年,十一月。以惑众乱民,禁罢全真及五行毗卢。《金史卷九·章宗本纪》
②原文为:明昌二年二月敕亲王及三品官之家,毋许僧尼道士出入。同出《金史卷九·章宗本纪》
5、005聚首 ...
包惜弱的车驾辘轳而过,于赵王家如今权势,原本这便是小事一桩。只包惜弱心善,又略微有些不通世事,这才会吩咐儿子留下处理,否则留下寻常一个婢女、太监这事便也办妥了。
不过这却也算是歪打正着,方才这化名穆易的杨铁心该是已经见到了包惜弱样貌,否则不会杨康都回过神来了,他还怔愣着,穆念慈拽了他几次衣袖,他还没回过神来。杨康倒也不打扰他,倒并非念着杨铁心是"杨康"之父,而是他想等着包惜弱离开后,应对现在的情况也才更方便些。
"爹……爹!"穆念慈拽袖子又加大喊,终于把杨铁心而拉回了神。谁知杨铁心回了神,第一句话就是:"那位夫人是何人?"
"你这老汉,好不懂事!"这话不是杨康喊的,也不是出自他身边侍卫,而是见王妃车驾离开,又聚上来看热闹的百姓。原本也是,人家救了他父女,这老爷子连声道谢都没有尚且不提,竟然张口就问人家女眷。
穆念慈当场便臊了个大红脸,只是油嘴青年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虽说金国乃是渔猎民族起家,但金国入关便已八十多年,如今早已汉化严重。且杨铁心当街如此直白询问也确实是太过冒犯,莫说是王族亲贵,便是寻常豪门大族,当街揍他一顿都无人说错的。
因而杨康眉头一皱,心里却放了心,揍人他是不会的,只是当即便要拨马离开。他想着的是自己一走,那完颜阿海必定不会放过这对父女,他将人料理了,这事也就与自己无关了。
杨康想得虽好,却不想那完颜阿海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偏偏比他那逃兵的爹还有些胆子——傻胆子……
杨康还未说"走",完颜阿海想来是见赵王妃的仪仗走远,立刻便率领着一干家人冲了出来。竟然把杨康一行,与杨铁心三人一块围了起来。
"你这小子!不过小小军校,竟敢管大爷我的事!你是赵王家的又如何?老子是宗室,便是今天打死了你,明日也只需到赵王府上认个错便罢了!"完颜阿海叉着腰,指着杨康一通大骂,乍一看这人倒也有几分威风凛凛。
他大概是方才并未听到杨康对包惜弱称呼,仍及自顾自的以为眼前他不过是赵王府侍卫之流。
如今他这番作势,却又将原本要抽身离开的杨康重与杨铁心拉做一伙了。
油嘴青年立刻摆开架势:"你这人,比武招亲是单打独斗,你虽喜欢这姑娘,却也不能不按照规矩来!"
"又是你这条小狗!我就先撕了你的狗嘴!"完颜阿海一挥手,他那首先便呼喝着围了上来。
"都驱散了,莫伤人命。"杨康对众手下说道,自己却跃下马来,且一把按住了要冲出去的郭靖。
完颜阿海所率之人到也有几个有些能耐,否则不可能围住杨铁心父女,也不可能将郭靖打得如此狼狈。此时郭靖虽只是刚出草原的毛头小子,却也有几分能耐。但那不过是江湖人围殴,杨康手下十骑却都是自沙场上拼杀出来的,虽算不上万人敌,但百人敌却是有的。且他们如今在马上,那些人却是在马下,看似不过胯y下多了匹畜生,拼杀起来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
"得令!"杨康声音不高,但众侍卫却同时高声接令,不过十人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骇得围观中胆小之人忍不住退后一步,冲上来的完颜阿海众家丁顿时气势顿时为之一窒。
十骑却不管对方如何反应,得令之后瞬间高喊催马,这虽非两军阵前,马儿长腿不过几步路程,弄不来那奔袭之下一泻千里的雷霆之势,却自有一往无前杀伐铁血的赫赫之威!
不过眨眼的功夫,完颜阿海那近四十的打手便躺了一地——那之前挨了一鞭子的师爷倒是乖觉,十骑冲锋伊始,他便自己捂着脑袋躺在了地上,竟是没受皮肉之苦——而完颜阿海自己也被乞奴拎着大带提起,又重重扔在了杨康身前。
这一下看似并无花巧,但也是摔得完颜阿海呲牙咧嘴,哀叫连连。杨康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面皮:"完颜阿海,小爷不过走了四年,却不知你们这群小辈都是如此不计。不过这四年小爷在外杀人太多,回来之后准备修身养性了。但要是让我手痒难耐,一时忍不住破解那可就怨不得小爷了。"
章宗在世时管得严,杨康不敢乱来,但完颜永济上台后,杨康就开始折腾了。十四岁那年是闹得最大的,之前却已经在经历闯下了混世魔王的名声,端的是王孙纨绔中一霸。
"你、你是……"完颜阿海看样子是终于反应过来了,此时他看着杨康的眼神就再无丝毫的傲气了,而是恨、畏掺杂。最终却是畏多于恨,咬牙从地上爬呃起来,"世子殿下,完颜阿海一时冒犯,还请赎罪。"
杨康杀了他老子,但老子死了家里尚且有叔伯兄弟,他自己也早已有了妻妾子女。和杨康对着干,没好处,况且书面上不是也写着他老子是坠马而亡吗?完颜阿海笨是笨,但大家子女该明白的,他却也明白。
"你我本是亲戚,年纪又近,我倒愿意常与你打闹,闲事还请来王府做客。"
不过倏忽之间,方才还彼此出言不逊,拳脚相加的两人,却已经化了干戈为玉帛。
又说了两句好话,完颜阿海带着手下便灰溜溜的走了。他们一走,杨康便也要上马离开,却被穆念慈一把拽住了衣袖。
"多谢这位公子方才仗义出手,不知可否得知公子姓名。"
"在下完颜康,赵王世子,陕西都统府都统。这位姑娘,你若想为我做妾,却是太过粗手大脚了。"杨康看这个穆念慈一副娇羞模样,深怕他虽没打擂,但一来历史惯性,二来方才也算是英雄救美,万一她来个芳心暗许可就麻烦了。她也是大好年华,何必在他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果然,方才还面红如桃花的穆念慈,瞬间脸色便变作白梨花了,毕竟杨康先以势压人,后又言出恶毒——这年代用这种话说女孩确实是够恶毒的——任她方才是如何芳心可可,现在不将杨康朝死里恨,那才怪了。
"你!"
"你是完颜康?!"杨铁心与油嘴青年都是怒目而视,不过两人怒目因由好似有些不同——前者是听明白了杨康话中之意,后者则好似只是单纯因为知道了杨康姓甚名谁。
原来这油嘴青年确实是郭靖,杨康两年前与野狐岭大战不止改变了历史,还于军中将哲别一枪捅成重伤,为此哲别在床上躺了两月,才算缓过一条命来。且当年那一战,成吉思汗自己也说,若没有杨康横空出世,他们必将是大胜,而非当初的不败不胜的——但就成吉思汗来说其实已是败了,毕竟他攻取金国是去劫掠人口财物去的,但因为杨康一折腾,他虽不是空手而归,但和伤亡相比却有些得不偿失。
而郭靖与哲别亦师亦友,对成吉思汗更是敬畏,李萍的教养原本便让他厌憎金人。因而,如今知晓了杨康的身份——捅伤哲别,身为蒙古之敌,还是金国王族,两次见面累积下的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反倒是一股仇恨涌出,只想着即便杀不了他,也要暴打他一顿。
杨康却也不是泥捏的人偶,虽然不知道郭靖发什么疯,但也不可能站着任他打。他步下的功夫虽然差着些,但常年征战厮杀的经验却绝对不是郭靖可比的。几乎是郭靖出声喊的同时他便已经做出了反应,伸手便摸住了腰刀。
人却还是不能杀的,他还记得这人会去守襄阳,不过杨康也并非是抽刀砍人,而是反过来,以刀鞘直顶郭靖侧腹。郭靖本是要抓杨康衣襟,手伸到一半却不得不侧身躲避。杨康尚要再攻,忽然旁边一道白影窜过,因这突然冒出来的不知敌友,杨康当即不再抢攻,而是向后退去。结果这白影便接过他的位置,和郭靖动起了手来。
这白影身手却远胜于他,未出片刻,便已经被点住了穴道。
"欧阳克见过世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也萌老爹。。但是。。。CP不会变,不过老爹最后也会有他自己的CP的,是谁。。暂时不告诉你~~
6、006武穆遗书 ...
"欧阳公子。"杨康与欧阳克见礼,转身又与穆易道,"这位老丈,您若真想靠着比武招亲与女儿寻个何意的郎君,来中都却是来错了地方。若不想再生事端,这擂台还是切莫再摆了。"回手解了郭靖穴道,手撑马鞍,极是潇洒的上了马背。
"世子,可否让在下与世子同乘?"欧阳克却一个旋身,摇着扇子笑盈盈立在了杨康马前。
杨康点头,欧阳克刚笑着上前,却听杨康道:"乞奴,你与怀恩共乘一骑,将马给欧阳公子。"随即一夹马腹,眨眼间人便远去了。
他那侍卫乞奴却已经下了马,将马缰放在了欧阳克眼前:"欧阳公子,请。"
欧阳克"啪!"的一声在手掌中合拢了扇子,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且说杨康回了府,自然是先到包惜弱处说明情况。而包惜弱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询问那姑娘可曾受了委屈,一听杨康说原来被强抢的是对比武招亲的父女,那关切的劲头却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中都乃是金国的都城,以后世的话讲,此处乃是政治中心。官员多如狗,王侯满街跑。况且这个年代,婚姻大事原本便讲究门当户对,又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知根不知底的父女俩,上无片瓦,下无存地,跑到这里以比武招夫婿,招谁?
即便是包惜弱这样的不解世事之人,都觉得这样的人要么是哗众取众,想让女儿引得哪家达官贵人在意,纳为妾侍——这与卖女儿并无分别,又或者便是存了行骗的歪门心思。
因而,包惜弱听了对方询问杨康姓名,却反被杨康奚落回去,不但不觉得儿子苛刻,到觉得他应对得宜。她虽不像完颜洪烈那般,想着给杨康迎娶一名金贵族之女,却也想着杨康的妻子应该是知书达礼的汉家姑娘,而绝不会是这动机不纯的街头卖艺之人。
杨康虽然知道杨铁心与穆念慈绝非是心存歹念,但却也不会帮着他们辩解,只是心中有点郁闷,杨铁心这性格也实在是太过鲁直,比武招亲就该朝江湖人呆的地方去,你跑京城来干什么?虽然于你来说,是正好与妻子相见,与我来说,却是无端添了许多麻烦。
讲完了方才之事,包惜弱见对方并未缠上儿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杨康原以为事情已了,正要告辞,却听包惜弱问:"莲儿与秀秀都是好姑娘,虽是丫鬟,平素我却是将她们做女儿待的。怎地在你身边不过半日,却让她们都哭肿了眼睛?"
杨康原本以为那两个丫鬟是他爹安排的,原来竟是包惜弱?
"娘,我在行伍里惯了,那两个娇娇弱弱的女人在我旁边一站,我便全身别扭。"
包惜弱却是一笑,伸手拍在儿子的肩头:"害羞什么?你也说你是行伍里惯了的,难道还能怕两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
"娘……我知道您让他们到我房里伺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像爹一样,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心爱的人,再无其他。"
原本还柔柔笑着的脸顿时冰了,原本软软拍着的手掌也瞬间僵了:"康儿,娘有些累了,你且先去吧。"
"娘好好休息,孩儿退下了。"杨康施礼,也不再多说废话,自房里退了出来。
离了包惜弱的小茅屋,杨康向仆役问明了完颜洪烈如今正在书房,立刻直奔着书房去了——如今已然是他回来的第二日,却半点正事还未办呢,明天却又是上朝日,按规矩他自然是也该去的,甚至这次朝堂上,他便是主角。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了,那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爹,可有空吗?"大户人家,书房多是禁地,尤其完颜洪烈既是赵王,又是户部尚书,书房周围更是守卫森严,不过杨康自小就能随意出入,但他却极少横冲直撞。就如此时,书房的门虽是开着,杨康却依旧站在门口扬声问。
"康儿?快进来,从外边,怎不去休息?"完颜洪烈捏捏眉心,边招手边问。
杨康看了一眼堆满了完颜洪烈书案上的文书道:"爹,您才该休息吧?"若说金国如今哪里最忙,那必然是户部了,这几年,或说自章宗年,黄河泛滥、地震、兵祸,再加上边塞不宁,其他各部忙乱了一阵也就罢了,户部……
完颜洪烈自接了这顶官帽,杨康就没见他轻松过。杨康还在关外的时候,还听说他爹曾一度被免官,关在家里思过,但没俩月就又官复原职了。原因无他,旁人看来他爹干得最多的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但若真的让他们来干,却只能弄个满盘崩溃。实在是这份担子,别人担不起来。
"昨日睡了一夜好觉,如今正精神得很。"完颜洪烈笑笑,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康儿,你明日上朝可要沉住气。"完颜洪烈自然之道杨康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两句家常后直入正题。
"爹,孩儿知道。"他这陕西都统,原本也是战也两年前临时升起来的。那时候金军的第一任统帅独吉思忠被完颜永济自己撤了,第二任临阵脱逃,让杨康给砍了。且杨康是临危而起,众兵丁与他并肩而战,说誓死效命有些夸大,但倒是都认了他的统帅。将领中虽有不服气的,但见他赵王世子的名头也不敢做太大动作。
京里的众官员见两人统帅,一个从此仕途堪忧,一个平白丢了性命,且蒙古军势大,说不准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谁也不想再去担这个倒霉差事。当时唯有完颜洪烈担忧儿子一力反对——也就因为这个他被暂时罢官了——总之这统帅的差事谁都不要,这才落在了当时不过十六的杨康身上。
谁知道杨康竟然硬生生扛住了蒙古兵,结果临时的就变做正职了。如今两年过来,外人看来是边塞已稳,便朝廷上下活动起来,想要去摘杨康护着长大的果子了。但问题是……这果子真的熟了?
"不过,爹,陛下到底为什么把我召回来?"
"还不是你三叔①闹腾的,明明这次出使蒙古,他是败的不能再败了。但他回来时,却说什么,铁木真与王汗二虎相争,铁木真虽胜,却也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力东近。又赞你骁勇,不该闲置在那苦寒之地,应该……"
"爹,我娘是汉人,宋也算是我半个父母之邦,我愿为金国守边,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不与南人打仗。"
"康儿,你是我完颜洪烈的儿子,又是我大金的将领,你自己不想去,又能如何?"
"那我就把自己的腿打折了,到时候就说我练武时一时不慎。"
完颜洪烈一怔,却终究只是说:"你和你娘,其实像得很。"
之后这攻宋与否的事情,完颜洪烈却也不再提。只是与他说朝堂上的形势,这次将杨康召进京来,从好的说是不想见他这员猛将闲置,但从坏的说,也是因为完颜永济那已经堆了杨康的一堆弹章了。所以,方才一开始完颜洪烈才说让杨康到了朝堂上必定要保持冷静。
"一群腐儒而已,当他们在放屁。届时自有为父帮你。"完颜洪烈拍着儿子的肩膀,两句话说的气势十足。
杨康自然也是很识时务的一拱手道:"孩儿听令!"
父子两个相视而笑,完颜洪烈又道:"另外……康儿,你也见到府里多了些江湖人。"
"孩儿只见了一个名叫欧阳克的,初时还以为他是爹爹新收的幕僚。爹,您弄这许多江湖人做什么?今上虽然对诸王的管制,不再如章宗在时那么严厉,但是您这结交江湖中人,若是有人参上一本……"
"康儿放心,用不了几日他们便要走了。"
"为何?"
完颜洪烈却是神秘一笑,转身拿出了几页写着诗词的纸来。并与杨康细细将来,他如何在这些诗词中发现岳飞所遗的《武穆遗书》一事,又说如何让那些江湖人帮他们去宋寻找此书。至于得书之后用到何处,完颜洪烈只说让杨康学了,如此他领兵在外家里也就更放心云云。
杨康于原著原本就忘得差不多了,张家口的酒楼一事,与比武招亲,这是他记得比较深刻的。另外还记得的就是欧阳克被石头砸断了腿、周伯通骑鲨鱼、黄药师进了中原找黄蓉、梅超风手上有一块纹着《九阴真经》的人皮,其他的就模糊不清了。
如今完颜洪烈一说,他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确实有个《武穆遗书》,但好像……完颜洪烈没找着?况且,就算找着了,这书又有什么用呢?如此想着,他也如此问了。"
"爹,这世上学兵书选得好,又最出名的人,您道是谁?"
"李靖?张良?韩信?"完颜洪烈连说数人,但杨康都是摇头,最终完颜洪烈问,"那康儿说是谁?"
"赵括。"纸上谈兵,可是流传千古。
完颜洪烈一怔:"康儿,是不想找这兵书?"
"爹,汉时的卫青不过骑奴出身,后虽入了羽林,但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学了兵书又哪里比得过那些勋贵子弟,但却偏偏是他成就一代军神。我朝太祖皇帝,以三千骑破十万辽兵,以两万骑,破七十万辽军,却又何曾学过兵书?还有那草原上新近崛起的成吉思汗,他连汉话都不会说,连兵书是什么却都不知道吧。"
这一番话说得完颜洪烈更怔忪了,虽然儿子不愿,他也不再提。但他还是想着学了《武穆遗书》便以大金铁骑一统天下的,难道名将天生?兵书无益?但是……
"即便这书于我们无用,但也不能让它继续留在南边,有一天落在宋人手里。"
"爹,就算有了名将又如何?写了《武穆遗书》的岳飞自己都让他们的皇帝给杀了,且除了岳飞之外,那南边的名将就少了吗?韩世忠、吴玠、张俊、刘琦,前几年又出了个毕再遇,便是才俊稍逊于岳飞,却也是当时人杰,但是……有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①原著这事是完颜洪烈去的,本文蝴蝶效应,让完颜洪熙去了,怎么蝴蝶的,后文会有解释。
。。好多筒子都猜到了。。捂脸,我确实把完颜爹和黄爹拉郎配了,望天
7、007菩萨 ...
杨康这一番话无异于泼了完颜洪烈一头冷水,他端着茶,愣在了当场。这也把杨康吓了一跳,不难看出来,他老爹对于《武穆遗书》寄望颇深,但他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改变观点,转而附和。
不为别的,单为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蒙古人那边就要联络南宋联合伐金了。而此时的金国,说句不好听的,完全就是个发面的馒头了,外边白胖好看,一捏就没什么了……南宋别看现在看着外无良将内无良臣,但就杨康所知这个时代的名将至少还有孟珙、余玠、杜杲三人。蒙古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自成吉思汗以下,善战之将无数。
可是金呢?野狐岭一战那两个先后领军的废柴已经是金国的善战之人了……
也即是说,那两人一贬一死后,杨康这个靠着点运气,以及悍不畏死的凶狠劲,拼杀出来的西贝货,反而是金国武将的魁首了。
三国相争,金国必灭无疑。金国灭了到是无所谓——虽然杨康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对完颜洪烈还是有些愧疚的,但原本他也不关心金国死活——但是金国一灭,蒙古人可就入关了,又会变成历史上北方百姓从四千多万被杀到只剩下那个"多"的零头,这才是杨康一直努力阻止的。
所以,杨康觉得至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要阻止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因此找《武穆遗书》这事,他必然得阻止,况且,杨康本身也觉得,这书确实没用。春秋战国到如今,流传的兵书还少吗?最后善战与否,取决的终究不是谁看的书多。
"唉……"半响之后,完颜洪烈一声长叹,端着的茶碗到如同端着酒碗一般,一仰头,全都灌进了口中,"宝剑虽好,也要英雄配,否则不过凡铁一片。康儿,为父之前还说那朝堂上的不过一群腐儒,如今看来,我也查不了多少啊。"
"爹不过是忧心国事,又一时当局者迷罢了。"杨康劝道,不过他也觉得完颜洪烈这想法有些"书生意气"在里边,自觉地兵书在手,便可天下无敌,重文轻武。却不想,这兵书终归是武人写的,胜败如何,还要看沙场上见高低。
"这《武穆遗书》不找了。"不过完颜洪烈倒也是豁达,想明白了便立刻放下了,看着那几张写着岳飞诗词的纸,摇头笑道,"康儿要是早些回来变好了,真是白费了为父颇多功夫了。有这时间,倒不如多为朝廷筹到些粮草银钱。"
"爹……"
"嗯?"
杨康便是初上战场也未必如此时这般紧张,他走到屋外看看,确认了左右无人,这次回来凑在完颜洪烈耳边:"您想过……当皇帝吗?"
完颜洪烈沉默了片刻,又是一叹:"我见着你娘的当天晚上,便没再想过啦。怎么?康儿想?"
"不,其实……爹不想,反而是让我放了心。"只见杨康脸上的笑便知这句话并未作假,而是确确实实舒心的笑容,只因为……即便是按照最好的事态发展,金国能撑到成吉思汗归天,到时候草原上必定分裂!但是以金国现在的状态,那个时候必定也是极限了。而南宋,既然能够在金亡之后,抗了全盛时期的蒙古八十多年,那么同时期的皇帝应该也不会太烂,再加上那些能战之将,金国依旧是逃不过亡国之祸。
到时候如果完颜洪烈是皇帝,那么以他的性格,八成是要殉国的。如果他依旧是个王爷,要是念着复国,以他的能耐,反而能逃出生天吧?
杨康倒并非是念着自己,以他的想法,那个时候他八成已经战死沙场了……
完颜洪烈看了杨康一眼,却是带了些不信任:"康儿,你若想,爹……"
"爹,我是个只想着杀人放火的匹夫,那个位子若是给了我,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其实我原本还担心着,要是爹想要,那我拼了这条命,自然是要帮您争到。但是到时候,爹就得和娘再用用功,给我生个弟弟出来了~"
杨康说得痞子气十足,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他是知道的,自己不是完颜洪烈的儿子,甚至连族人都算不上,完颜洪烈却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因为他爱惨了包惜弱吧,但对他这个便宜儿子也实在是太好了……
"你这小子,果然是丘八堆里呆长了!"完颜洪烈拍了杨康一巴掌,"不过你的年纪也到了,昨天怎么把你娘给你的两个丫鬟赶跑了?"
"爹,我也与娘说了,我想学您,一辈子就守着心爱的人一个,没找着那人前,不准备找别人。"
完颜洪烈脸上刚刚露出的那点笑容瞬间变成了苦笑:"你……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啊……"他想说些什么,但终归没说出来。
"爹,您和我娘,到底怎么了?"
"你不懂……"
"您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吃点药啊?"
"啊?"完颜洪烈疑惑了片刻才明白了杨康是什么意思,立刻一脸怒气的给了杨康后脑勺一巴掌,"混小子!想什么呢!你爹没毛病!"
"可您和我娘……都分房睡那么多年了。爹,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是不是因为您和我娘床头打了架,没到床尾……"
"你……你……"完颜洪烈气的站起来指着杨康,在书房里一阵寻常,最后抽了一个一尺多长的画轴在手,朝着杨康就抽下来了。
杨康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边喊着:"爹,您忙您的,孩儿不扰您了!"一溜烟的跑了。
跑得远远的不见完颜洪烈追来——其实杨康也知道他这位父亲并不是真的要打他,只是恼羞成怒,或者说害羞过度,把他赶走就算了——杨康停下脚步,却有些感慨。也是他私心吧,他得靠着金国的兵抵挡蒙古,所以这辈子都要做"完颜康"了,而那"杨康"最好就烂在知情人的肚子里。
况且,完颜洪烈对他真的是很好,如果可能,他倒真的是想要撮合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只不过……完颜洪烈,真的是有些太纯情了,他遇见包惜弱的时候,八成也没什么应付女人的经验。
比如包惜弱住的那茅屋,杨康可是记得,那并未是她主动提起来的,而是完颜洪烈主动给她的惊喜。上一个男人的东西,完颜洪烈不但不毁个干净,反而巴巴的从钱塘江畔弄到中都来,让包惜弱天天看着天天想着,这能让她忘了杨铁心吗?
还有同房这件事,杨康小时候无意中窥见几次,只要包惜弱有一点不愿意,完颜洪烈便很干脆的转身就走。男女之间,便是夫妻当然也不能强求,但是……软语温存磨得别人从不愿到有意,也是闺房之乐啊。
闹到现在这般地步,固然是包惜弱旧情难忘,但是完颜洪烈绝对难辞其咎啊……
总之,以杨康看来,他根本不是将包惜弱当女人、妻子,反而像是在王府里供了个女菩萨。
想到这,杨康又是忍不住低头一笑,以他这位母亲虫豸不伤的性格,菩萨这称呼到也合适。
"世子殿下。"杨康正低头想着心事朝回走,一不留神眼前便多了一双鞋,幸好他反应也算快,总算是稳住了脚步,这才没和对方撞在一起。
"欧阳公子,可有事?"
"世子殿下可真是伤人,难不成……无事便不能与世子殿下说说话,亲近亲近?"
"……"杨康陡然间明白几次见到欧阳克为何会觉得别扭了,这位的言行举止,分明是要"泡"他啊,可是……有一点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那就是金大侠的书里,除了东方不败之外,没有弯的,这位欧阳克更是直到不能再直了。如此一想,杨康便觉得是自己在行伍中呆的久了,不适应文人表示亲近的方式了——欧阳克虽是江湖人,但是表现出的做派却更像是时下的文人,"欧阳公子哪里的话,公子是客,在下是主,主人款待客人是应当的。只是明日在下还要上朝,如今还有些私务未曾准备,不知公子可否将邀约错后,届时比与公子把酒言欢。"
欧阳克眼睛一亮:"在下自然是不能扰了世子正事,那不如便越在后日,届时还请世子为在下做个向导,游览这中都的大好风光。"
"自然。"杨康笑着答应,心中想着自己果然是误会了……
第二日天仍未明,完颜洪烈为了与儿子一起,也不坐马车,于是父子二人双双身着朝服骑着马,出了王府。自上马,完颜洪烈便小声的在杨康耳边嘱咐,细数朝堂上的各种机会,又几次三番的告诫他务必谨言慎行,宁可默然不语,也不可信口开河。
完颜洪烈翻来覆去并无新意,实在是太过啰嗦。但杨康却并无无耐,笑嘻嘻的与完颜洪烈问答。原本两人都以为这一路上便都如此了,谁知刚出了王府,前边就有侍卫来报,说是抓了个形迹可疑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对完颜洪烈原著中的描写是:"包惜弱吃了一惊,举起烛台一瞧,烛光下只见这人眉清目秀,鼻梁高耸,竟是个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还有"她一生之中,实是从未遇到过如此吐属俊雅、才识博洽的男子,但觉他一言一语无不含意隽妙,"
而且前边我也有说完颜爹遇见包惜弱的时候才十六岁,他现在才三十四。原著里完颜爹就算比十六岁大,但也绝对超不过二十。
电视剧里选的都是很粗糙的大叔。。。但是完颜洪烈现在绝对还是面皮很嫩的俊美大叔啊ORZ,年龄上算起来反而是黄老邪老牛吃嫩草。。。
8、008混乱的早朝 ...
"形迹可疑?可问清楚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了吗?"完颜洪烈问那侍卫道。
不只是金国,古时候的大城市,只有北宋的东京汴梁无宵禁一说,其他的城市,一入夜,百姓便需回到家中,不可胡乱走都,否则便以盗匪论,若是被巡逻的兵丁看到了,一刀砍了可是无处喊冤枉的。
自然也有特例,如婚丧嫁娶、乞丐流民、忽有重病、大火天灾、打更巡逻、紧急军情、奉有皇明,另外就是像完颜洪烈父子这样的,上朝的官员了。不过他们也得是在时辰到了之后,方能上街,否则就不是按盗匪论,而是按谋反论了。
完颜洪烈如此问,就是怕侍卫鲁莽,抓错了家里有急事的人。这也就是完颜洪烈这个金国的王爷这么好说话了,若是其他官员抓都不抓,必然是直接砍了。不过谁让他们家里没有一个被爱惨了的善心王妃呢?
那侍卫也是王府老人了,自然知道府里的情况,当即便为完颜洪烈细说抓捕的情况。
只因为昨夜下了场春雪,因而今日王府的家丁在这对王爷父子出门之前,先一步打开小门,查看路上的状况。结果刚挂上灯笼,便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影,这家丁以为是无家可归的乞丐,便想着过去叫他进来喝口热汤暖暖——之后禀报了王妃,他们有赏——于是,家丁随便的喊了一声:"干什么的?"
谁知道角落里的人撒腿就跑,这家丁的反应也够快,立刻就是一嗓子:"有刺客啊——!!"
正赶上对面来了一队夜巡的金兵,毕竟此处都是金国的贵戚,这些人也都是精锐的兵马。于是这些金兵,王府里冲出来的侍卫,其他官员家里的护卫也插y了一脚,一番打斗,把来人擒下了。
杨康听罢暗暗咧嘴,无论来人是谁,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竟然还有命在,这可真是够命大的。侍卫刚刚讲完,那"刺客"也别压倒他俩面前了,完颜洪烈只看了一眼,便摆了摆手,示意此事他并不插手。却又让管家取了银钱,谢过兵丁,赏了家人。
骚动未歇,他已然带着和杨康上路了。左右无人,杨康却拉了拉完颜洪烈的袖子:"爹,方才那人,我却是见过。"
"怎么?"
"爹,还记得我昨日与您说的,那带着女儿卖艺,看见娘便转不动眼珠的老色鬼吗?便是此人。"
完颜洪烈神色立时一凛,当即就要拨转马头朝回赶。不过这绝非是完颜洪烈怀疑那人与包惜弱有苟且之事,而是以为杨铁心是个胆大包天的老混子,他这一被抓紧牢里,为了自己脱罪,八成就要胡说一气,说不准就会让他坏了包惜弱的名声。
杨康一把抓住完颜洪烈的缰绳:"爹,这事您好不搀和。否则就算没和娘牵扯上,和您牵扯上了,那反而麻烦更大。您要是放心,就把这事交给我吧。"
杨铁心违反宵禁、窥探王府,既然当时没把人杀了,那么以完颜洪烈的身份,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管不问,随官府处理,也便是他方才做的。其他的,不管是他是要杀,还是要放,都容易引人遐想,更容易引得上面那位遐想。
谁让完颜洪烈才是先帝(章宗)的儿子呢?谁让现在这位完颜永济(章宗的叔叔),即位不正呢?
完颜洪烈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若有麻烦,定要来找我。"
"爹放心,孩儿绝不是一味逞强的莽汉。"
之后才总算把这件事放下,至少是表面上放下。父子二人到了宫门外,就见那地方已经停了一排排的轿子车马了,再朝前看,官员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聚在一起说笑议论着。他二人一道,便又一群官员迎了上来。
杨康是两眼一抹瞎,全都不认识,就随着完颜洪烈的介绍,与这个拱手,与那个说笑。谈谈笑笑了半天,却都不过是些"世子真是年少有为"、"王爷父子都是国之栋梁"等等无滋无味的马屁话。
不过也是,白痴都知道这大庭广众之下,没人敢说些有的没的。
卯时一到,开宫门,不过这却还不是上朝。而是众臣另外到了一个偏殿处,乱哄哄坐了一会——真是吵得杨康脑袋发胀,完颜洪烈就在他旁边谈笑风生,他愣是半句也没听清楚他谈笑了什么,边关的牛马集市也要比这个安静,原本他方才就没记住几个人名,这一下都忘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外边天放亮了,忽然众臣便不吵了,轰然起身,朝外走去。
杨康也被完颜洪烈拉了起来,叮嘱着他跟在某某的后边,又拜托某某照顾着杨康,最后又细说了一番上朝的规矩,以及让他冷静应对,这才无奈回自己的班位去了。
杨康便跟着那个某某,迷迷糊糊的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上朝……
这一天,寅时刚到起身,卯时进宫,具体什么时辰上朝不太清楚,总之下朝的时候已经午时都过了。
杨康是又饿又渴的一个人骑马回家,实在是佩服他爹,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另外,今日这早朝的中心,还真的是如完颜洪烈说的,绕着杨康转的。只不过,都是别人的热闹,杨康干脆就是低着头从开始跪倒结尾,中间还不小心睡着了一会……
原来,这早朝一开始说的是陕西都统府是否要换人的问题,这时候杨康还仔细听着。可接着,忽然就从换人变成了要重将陕西都统府拆分为东别路招讨司与西北路招讨司,杨康差点就出班反驳,可是完颜洪烈隔着一堆人一直瞪着他。然后,拆不拆还没下定论,忽然又有人振臂高呼要进军草原,灭鞑靼以显大金之威。
这时候朝堂上其实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比刚才在那个侯见的偏殿里没好多少。杨康没想到这却只是个开始。
忽然就有言官跳出来,弹劾陕西都统——也就是他杨康——擅起边患、杀戮边民!又有人弹劾他荒弃耕地、毒杀牛马!还有人……
不过这些事杨康也还真做过,野狐岭之战后,稍作修养,杨康率领军中精锐突越阴山,把在阴山脚下的蒙古汪古部给剿了。抢回牛羊马匹无数,还救回了几千被他们作为奴隶的百姓。
之后,他把一些太过远离边塞的村子,全村都迁入关中,另辟土地安置。纵火焚烧草原,又让兵丁带着毒草的种子,四处抛洒。不过这事当地的百姓都很配合,毕竟他们是经历过一次蒙古人烧杀抢掠的,如今不过是放牛放羊的时候不能出关,而要朝关内走,且略微远点而已,比起家破人亡,这点麻烦算什么?
所以毒死的牛羊都不是关内百姓的,另外他还做了不少缺德事,特别是对蒙古人来说的。比如让商人在商队里混入有病的马匹骆驼,让它们带着货物去和蒙古人交易啊。又比如把私通蒙古的大商人抓到后剥了皮点天灯之类的。
一开始有人弹劾的时候,杨康就立刻出班跪在地上请罪了——不管有罪没罪,都得出来请罪。听着这些言官一条一条细数他的罪证,杨康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天郭靖一听他的名号,就跳出来要揍他了。
他在战场上差点宰了哲别只是最小的一部分原因,主要是因为对于蒙古来说,他"完颜康"的名号,绝对是个缺德带冒烟,众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大奸臣。
接着有人出来弹劾,当然也就有人出来保他。本来这些人说的也都不是新鲜事,很多事杨康作为边将是可以自行其事的,比如迁少量边民入关。还有的事情杨康做的时候也有请旨,比如他去打汪古部。
总之两边就开始掐,于是杨康低着头就睡着了……再于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朝堂上已经不掐了,众臣所议论的又已经绕回了最初的问题,就是该不该把陕西都统府换人!
杨康也看出来了,这位完颜永济是想换,但是不敢换,盼着换,但是害怕换。
毕竟杨康是完颜洪烈的儿子,这两年来他未在朝堂,但手掌三十万大军,可是让完颜洪烈的腰杆子直了不少。但是换了他,朝堂上下一个拿得出来的人都没有,万一换了他没两天,蒙古人打了过来……两年前那可是差点就打到家门口了啊。
结果完颜永济抚慰了杨康几句,又给了他一堆赏赐,但到底怎么样……折腾一上午,屁的结论也没有,反而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日,连未来几个月内的早朝都给他免了。
完颜洪烈户部还有一堆事,没根杨康一块回家,只是说他让他别担心,"朝堂上的事,一切有爹在",另外嘱咐他,让他把"老色鬼"那事尽快处理了。至于皇帝的赏赐,自由管这事的太监朝他们家送,也不用杨康自己去拿。
于是,杨康这才能晃晃悠悠的一个人回家,回想朝堂上的事,更觉得心烦。成吉思汗哪里是灭了王汗后实力大损边关才太平,这分明是他实力大进,正在准备第二次东征啊!可是这事完颜洪烈说了,绝对不能在朝堂上嚷嚷,因为完颜永济的为人是吃软不吃硬,听好不听坏的。
杨康要是这么嚷嚷,原本还犹豫着的完颜永济立马就会把他撤了,因为他会觉得杨康是在依贼自重,故意将边事讲得骇人听闻,挟持君意。这事杨康倒也知道不假,野狐岭之战前,他们这些边将就已察觉了蒙古人的军事调动。有个将领上书朝廷,不但他的上书被驳回,他自己还吃了一顿杖责,就是因为完颜永济以为他是故意骇人听闻。
所以,杨康也只能暂且放下朝堂上的事了,可是这家里的事也让人烦心,杨铁心,他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他正想着心事,忽然听耳边风声响起。杨康反应时何等的迅速,立刻一个仰伸,躲过"暗器",同时"呛啷!"一声,长刀出鞘。
但侧脸一看那风声袭来的方向,却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脸调皮的朝他笑着。
"哎哟!谁打老子!"另一边,一个肉馒头恰好扔到了个大汉的后脑勺上……
作者有话要说:囧。。拉肚子T.T嘤嘤嘤嘤。。杯具啊
9、009义妹 ...
那大汉扭头一见杨康——胯y下高头大马,身穿金国官服——立刻吞了声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杨康看着那小乞丐,不由得心中一叹: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面皮上挂的却是淡淡微笑,且当时便干脆的下了马:"小兄弟,我还以为你回家去了。"
小乞丐一仰头:"怎么,不高兴见我?"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怎能不高兴?"
"既然你高兴,且你又是此间地主,还不快带我好好游览一番!对了,你我如今还未互通姓名,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正式报名的小乞丐黄蓉笑嘻嘻的看着杨康。
"原来是黄贤弟,在下复姓完颜,单名一个康字。"杨康一拱手,他原本想拒绝黄蓉今日游览中都,毕竟还有杨铁心的事没处理呢。但是又一想,这么杀到衙门去,好像也不太好,且杨铁心在未确定包惜弱的身份前,也不会对着一群金国的官吏瞎嚷嚷,与其如此,不如把这事放上一放。如此一想,杨康便对黄蓉点了头,"能邀贤弟游玩,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还得让我回一趟家,把衣服换了,马匹放下。"
"不用不用,回家多麻烦。"黄蓉却摇头,"你随便找间客栈租个房间,不是就能让他们帮你看马了吗?至于衣服,你去租房,我去给你买件旧衣送去,你便在客栈里换了衣服,如何?"
"好,都听贤弟的。"杨康想着此处距离他家到确实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客栈与旧衣店倒是据此不远,况且他又是陪着黄蓉玩耍,因此便干脆的点了头。
于是杨康牵着马,与黄蓉并肩而行。黄蓉询问杨康中都有什么好玩的,杨康已离开此地四年,四年前他的心思也少有花在玩乐上的,他知道的,也不过是中都哪里店铺多,商贩多,热闹多,真要让他具体说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他却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黄蓉何等的精明,三言两语便知道了杨康这个地主,尚且不如她这个外乡人知晓得多。两人的话题便立刻转开,诗词歌赋、山河地理、风俗特产,不过没多久却已经变成了黄蓉一个说,杨康只是在边上听,只偶尔好奇提问才插上几句嘴——杨康虽是现代来的,但他所知的,却大多不能在如今这年代乱说,况且杨康原本便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两人一路来到了间名叫宏远的客栈,门口迎客的伙计一看见他俩,便有一个过来牵马,另一个一脸殷勤的将两人引去后院。杨康疑惑的看了黄蓉一眼,这可不像是寻常客栈的做派。
到了一间房前,黄蓉道:"完颜大哥且在这里喝杯茶等等,我去给你拿衣服,这就回来。"
"好。"杨康点头,黄蓉一去一回,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把一套蓝绢箭袖(窄袖汉服长袍)塞给了杨康:"我也要去换件衣裳,杨大哥可要等我。"
"本来我便说了陪黄贤弟去玩的,自然要等。"
杨康换好了衣裳,又坐在那喝了两杯茶,吃了几块点心,才听敲门声响起:"完颜大哥,可好了吗?"
之前黄蓉都是推门就进的,如今却又怎么敲起了门来,而且,她这声音怎么听起来也有些不对劲?
想是想,杨康自然是一边说着:"已好了。"一边前去开门,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的却已不再是那个小乞丐,而是个头系金带,身穿白衣的娇美少女……杨康当即便是一愣。
"怎么,完颜大哥不认识了?"
"黄……贤弟?不,该叫……"
"叫蓉儿便好。"
"那蓉儿也只需喊我大哥便好。"
"大哥。"黄蓉笑嘻嘻的拉住杨康胳膊,清脆无比的唤了一声。
"不过,蓉儿,原本我想着你与伯父不辞而变,固然会让伯父担忧,但你毕竟是个男孩子出外闯荡,多见世面也是应该。如今却知你是个女孩,你如今还不归家,可真是会让伯父急出病来。"
"我爹爹才不会生病呢!"黄蓉先是瞪了杨康一眼,以示对他乌鸦嘴的抗议,继而道,"我也是想回去的,只是那天大哥也说了,爹爹必然是出来找我了,那我若是回家去,说不准就反而与他错过了。既然如此,我不如在一个地方等他来寻我~"
"这可不失为是个好办法。"杨康点头。
"那蓉儿便谢过大哥收留了!"
"蓉儿,你是从南边过来的吧?我爹是金国的王爷,我是金国王爷的世子,还是金国的将军,我若是收留了你,那你便要住到金国王爷的王府里去,你可愿意?"
"我从南到北,一路上碰到了许多人,平民百姓自然是最多的,达官贵人却也不是没有。南边有好人、好官,也有坏人、昏官,你们北边也是如此。而你呢,你是不是个好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就算我穿成那样你也对我很好,那对我来说便足够了。无论是王府还是寒窑,只要那是你家,且你也愿意让我住,那我就去住。"
这番话却是真的把杨康说愣了,黄蓉不愧是黄老邪的女儿,确实是够邪气。
"蓉儿,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杨康将佩在腰间的玉佩捞了起来,"这是我自幼随身的,便是我这哥哥对妹妹的见面礼了。"
"你要做我哥哥?"
"难道蓉儿不愿?"
"哥哥与妹妹总是要分开的……"
"这样才好啊?"
"你不想与我在一起?"黄蓉大眼睛一眨,一层水雾笼了上来。
杨康一笑,揉了揉黄蓉的头顶:"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与你相见的这两次,恰好赶上我有空闲而已。蓉儿,我绝非好人。我是个将军,皇令一下,便要奔赴沙场。战场之上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有敌人的,却也有无辜受累之人的。我这样的人,哪天死了,兴许家人连尸体都找不见。而你若只是妹妹,那想讨厌我的时候就讨厌,想恨我的时候就恨,想杀我的时候就能放手来杀。"
"我才不会为了其他人的死活去讨厌你、恨你,甚至想杀你。"黄蓉愤愤道,"原来你竟把我看得如此!"
"你看,你现在不就生我气了吗?"杨康却爽朗一笑,又把那玉佩递过去道,"蓉儿机灵调皮,聪明睿智,但自家知道自家事,我却知道自己是个陈腐愚人,做长兄,自然能够娇宠着妹妹。要做其他,我却是只会拘束了你。蓉儿,你可要一个只要活着便将你捧在手心的笨哥哥?"
黄蓉这才仔细看那玉佩——白玉海东青攫天鹅佩,白玉温润柔和,且特别的是那海东青抓住天鹅头顶的双爪处,竟还隐隐有着几丝血丝——她从来都是聪明姑娘,虽然此时涉世未深,却也明白什么是自己要的。
"那蓉儿便谢过大哥了。"拿过玉佩,黄蓉笑盈盈的道。
与黄蓉之事算是圆满解决,之后杨康便是真心的与黄蓉外出游玩了。此时时间不够出城,两人便去逛了繁华的集市。
黄蓉对街上的货物并无看得上眼的,倒是对"妹妹"与"哥哥"这两个新身份却很是好奇。好奇自己该如何做妹妹,也好奇哥哥会是怎样的。杨康却这身份并不陌生,上辈子虽没有亲弟妹,却有不少需要照顾的小队友。
两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黄蓉正在兴头上,街道上忽然一阵混乱。远远看去,原来是官兵正在追捕一对男女,而那对男女,不是穆念慈与郭靖又是何人?
原来杨铁心被捉后,很快便查出他曾与女儿在大街上比武招亲,他父女的住处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且杨铁心昨晚离开客栈,也并未与穆念慈商量。穆念慈今日一早未见杨铁心,虽奇怪他早早出门不知去做什么,却也未曾想到他竟然是被抓进了大牢。至于郭靖,则是因为昨日原本就刚刚入城,既然与杨铁心父女相遇,那也就跟着他们住到一处了。
结果,官兵顺着线索来捉拿穆念慈,郭靖仗义出手,这才有了如今大街上的一片鸡飞狗跳。
不过,说起来这衙门行动如此迅速,却也还有赵王府的一番功劳——杨铁心可是在赵王府外头被抓的,若不是怕赵王府过问,他们哪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ORZ今天早晨低血糖外加头疼,爬床上躺了没能起来。。。状态不好,所以这么晚才更新,筒子们见谅。
10、010往事(上) ...
杨康看着这阵势,猛然想起来了今天早朝时的一个人了——徒单南平,这人是大兴府尹,也是当今皇后的弟弟①,他有一个儿子如今在刑部任侍郎。以官位来讲,徒单家的低于赵王府,但论与皇帝的亲厚程度,他们家却是拍马不及的。
不仅如此,此人和赵王府算得上是亲厚,完颜洪烈亲口说徒单南平帮了他家不少忙,让杨康以叔伯之礼待之,且特别叮嘱他,在京期间遇见了徒单家的莫要失礼。不过完颜洪烈确实不知道,杨康虽没见过这个人,但对他却是早有耳闻了……
如今以这调动的人手看来,八成便是徒单南平直接插手了。
"大哥在看什么?"杨康正想的有些出神,旁边黄蓉拽了拽他手腕问道。
"我与那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朋友?"
杨康摇头:"那事情原本该算是我救了他们,不过那少年却与我动起了手来。"
"原来是忘恩负义的家伙。"黄蓉一皱鼻子,远远看着郭靖的神色便有些不善,杨康想给郭靖说点好话,毕竟他日后是黄蓉的另外一半,但想了半天,却半点好话也想不出来——他和黄蓉算起来顶多是今天刚刚认识,他和郭靖……他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又哪里找得出好话?
此时那边的打斗已近尾声,杨康方才问黄蓉道:"蓉儿可想进衙门去玩玩?"
"大哥要去帮那二人?"
"我先前与那少年虽不过是一面之交,且还打了一场,但他当日也是为了救人才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我想他也是个仗义任侠之士,若是能帮,便帮他一把。"
"大哥还说自己不是好人,这不是烂好心,又是什么?"黄蓉哼了一声,"不过我确实还从未自正门进过衙门呢,如今进去玩耍一番,倒是也有趣。"
那边杨康与穆念慈终究是被众兵丁止住,双双被按在地上,捆扎结实,镣铐上身。被押回府去,杨康此时却也不上前,而是带着黄蓉跟在后边。那带队之人倒也警醒,刚跟出两条街就察觉了他们俩这个尾巴。于是命副手带着两名"人犯"先走,他带着六成人马转过头就把杨康黄蓉围了起来。
黄蓉一脸有趣,杨康不紧不慢的把自己的印鉴拿了出来——以防万一,他这东西都是随身带着的,更何况今天早晨刚下朝回来,一应物品杨康身上带得更是齐全——原本的气势汹汹立刻变得毕恭毕敬。众官兵如护卫一般,把杨康与黄蓉一路送到了大兴府府衙。
"这可真是比在大街上逛来逛去有趣多了。"
杨康却已经看见,徒单南平就站在府衙门口,笑嘻嘻的望着他:"蓉儿,这里主事的乃是我一位长辈。"便立刻三两步奔过去,与徒单南平见礼了,"小侄见过伯父。"
"不敢不敢。"徒单南平嘴上最然这么说,却也受了杨康这一礼,转头看见站在他身后的黄蓉。黄蓉此时却全没了方才的兴致盎然,一脸无聊的看着府衙旁边的石狮子。虽然杨康介绍:"这是我认下的义妹。"
但徒单南平只是笑嘻嘻的说了两句:"好,好。"黄蓉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
杨康对着徒单南平尴尬笑笑,却并没斥责黄蓉,反而状似亲昵的抓住了她手臂,一路拉着她进了府衙门厅。
双方分宾主落座,喝了两口茶,寒暄了两句之后,杨康便问起了郭靖、穆念慈之事。
"世子识得他们,却又不知他二人犯了何事?"徒单南平奇道。
杨康便将前日街上救人之事讲了,之事略去了杨铁心看着穆念慈发呆之事,也更没说杨铁心就是今天早晨从他们家门口抓到的那位。
徒单南平恍然大悟:"这这事我倒是听说过,原来竟是他们?"他是大兴府尹,外戚皇亲,又是朝堂上的老狐狸,杨康在街上把完颜阿海打了,这种虽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听到消息时在意的是杨康和完颜阿海,杨铁心三人不过是小虾米一般的人物,根本未曾入了他的眼,更是直到杨康方才说才和他牢里的三位串联在一起,"说起来,世子于他家有恩,他们怎地反而……"
"嗯?"杨康佯装不解,"反而?怎地那二人如今被捉,却还与我家有牵连?"
他这一问,一直站在徒单南平旁边的师爷,忽然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徒单南平脸色一变:"世子请稍后。"杨康连道:"不敢,伯父且去处理公事吧。"徒单南平立刻站起来与那师爷出去了。
他们俩一走,这门厅里就剩下杨康与黄蓉了。黄蓉忽然幽幽一叹,杨康看她有些歉疚道:"此处让你觉得无聊了。"
黄蓉摇头:"大哥,你果然是为我好的。"
"听你夸奖,我自然是高兴的,不过,我倒是奇了,这夸奖到底是从何而来?"
"做你妹妹,遇见这种事,我自然能够任意妄为的。但如果不是妹妹,方才那样,我又怎么能让你难堪呢?"原来黄蓉虽然接了那玉佩,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死心,不服气。不过如今大兴府一行,却是让他彻底死了心了。
两人话才说完,徒单南平也回来了:"贤侄,还请过来说话。"称呼竟也变了。
杨康看黄蓉,黄蓉朝他摆摆手:"这里的茶倒还是不错的。"杨康这才与徒单南平一起去了。
"贤侄,你可还记得今早自你家门口抓到的那人?"
"怎会不记得?"
"你可知道那贼子是谁?"
"那时黑灯瞎火的,且那人又是披头散发,男女还是看身形认出来的,那人是谁……确实不知。"
"贤侄,你可知,你昨日早些时候,还救了那人父女性命啊。"
"啊?好贼子!"杨康一声断喝,呛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刀,便要朝外冲。
"贤侄莫急,贤侄莫急。"徒单南平匆忙拽住杨康,那师爷也不知道从何处窜了出来,抱住杨康后腰。
杨康挣扎了一阵,终究是气喘吁吁的停下了动作:"伯父怎不让我去将贼子剁成肉酱!?"
"贤侄莫急,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如今却要从长计议。"
"这却还有何事需要从长计议?"
"我们怎知此事是否还有旁人参与?且他是如何与王妃……"
"伯父!你这是何意?!"
"贤侄莫急,我又能有何意?总之,此事我们这些外人插手……还是由你家,由赵王爷亲自处理为好,今天夜里,我便将这些人与你家送去……"徒单南平又絮絮了一阵,这才把杨康送回门厅,又将两人一路送到府衙门口,临走却又明明看着黄蓉,反而痛心疾首的对杨康是说,"贤侄!前车之鉴啊!!"
"那人是何意?"黄蓉皱着眉,显然是对徒单南平十分不满。
"他大概是误会了。"
"?"
"这事却是说来话长了,我爹爹虽没告诉过我,但我早就知道。徒单南平曾经想将女儿嫁给我爹做王妃,婚约虽没定下,但听说当时旁人也以为这事是板上钉钉了。可我爹出使宋国,却喜欢上了我娘。后来我一岁多的时候,他依旧想将女儿嫁过来给我爹做侧妃。但我爹却只要我娘一个,结果被我爷爷打了一顿板子,又被扔进了太庙反省。我爹回到家后,大病了一场,差点没了性命,不过终究是没娶侧妃。"
"你爹爹倒是好样的。"
"蓉儿……你可愿住到我家里去?"
"你是我大哥,我不住到你家去,又能住到何处去?"黄蓉虽然如此说,但杨康猜测,若是没有他方才说的完颜洪烈的那件事,黄蓉八成是不会去的。
如今正好天色也不算早了,杨康与黄蓉到那客栈退了房,杨康拿回了自己官服马匹,便带着黄蓉回了赵王府。
一到王府,却知道完颜洪烈早回来了,不仅如此,家中还来了两位道人,一个是杨康的师父之一丘处机,还有一个便是王处一。
其实说起在金国的名声,王处一可是比丘处机大得多,王处一多次受世宗、章宗召见。章宗曾感叹道:"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其兆必先,就是讲先生你啊。"也是当今金主的座上尊客。
先见师父,还是先见爹?无需考虑,杨康当然是带着黄蓉先去见完颜洪烈。
谁知他走到半道上,已经碰见了来找他的完颜洪烈。杨康以为他是记着知道自己将那事处理得如何了,谁知道父子相见,完颜洪烈先是笑盈盈看着黄蓉,接着一拍儿子肩膀道:"康儿好眼光。"
杨康顿时明白,他爹和那位徒单南平一样,误会了。但黄蓉却也不反驳,反而一脸看好戏的看着杨康。
"爹,这是孩儿认下的义妹,是妹妹。"
"妹妹?"
"妹妹。"
"黄蓉见过完颜伯伯。"这次黄蓉却是见礼了,且确实是因为杨康与她讲过的完颜洪烈钟情之事。她爹爹黄药师只喜欢她娘一人,至今未娶,完颜洪烈既然是杨康这位大哥的父亲,又同是个痴情人,该有的礼节黄蓉自然是不会缺。
"那我说你好眼光难道错了吗?"完颜洪烈给了儿子白眼,虚扶起黄蓉,又自袖口里掏出一把不及巴掌长的小匕首道,"我也未来得及有什么准备的,这把匕首便做送与黄家侄女的见面礼了。"
他早听下人说了,这姑娘看似是个江湖人,一通翻找,找出来了这么一件礼物。如今知晓不是儿媳,他虽有些遗憾,但礼物依旧要送。
黄蓉接过匕首,只觉入手轻盈,匕首出鞘,寒气刺骨,一望便知不是凡品:"多谢伯父,伯父唤我蓉儿便是了。"
"爹,我带蓉儿去见见娘。另外,徒单伯父说今天夜里把那三人送到府里来,由我们自己处置。"
"你那师父也来了,切勿怠慢。"完颜洪烈挑了一下眉,大概是有些疑惑杨康竟然在黄蓉面前提起这些,但见黄蓉面色未变,也就点了点头,继而又对黄蓉道,"蓉儿将这里当做自家便好,若是这小子胆敢欺负你,我必为你出气!"
"蓉儿自然知道。"黄蓉笑着应下,眼睛里还有些好奇。待完颜洪烈离开,她才对杨康道,"原来王爷是这样的啊。"
"你以为是怎样的?那我爹这个王爷又是怎样个'这样'?"
"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①完颜永济的皇后确实是徒单氏,这位大兴府尹在原历史中也确有此人,但他是不是皇后的弟弟我不知道,此处为杜撰。
望天,开始处理杨铁心和包惜弱的事情。。。然后明天那章~欧阳克和杨康的对手戏正式开始~~~
其实。。。小受出场得还是很快的。。。
11、011往事(中) ...
杨康与黄蓉一路谈笑着向包惜弱的小院而去,但是半路上,杨康听仆役说丘处机与王处一也在包惜弱处,笑容就立刻僵下来了。
"蓉儿,先让仆役带你去住处歇息,如何?"
"为何?"
"若是只有我娘,我自然愿意带你去的。若是师叔也在,也无妨,但我这师父……"杨康牙疼一般吸了口凉气。
"自与大哥相识起,大哥便一直是老成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怕蓉儿笑话,我确实是怕了我这师父了。"
"为何?你那师父对你严厉?"
"这么说也对。"杨康点头。
"我还以为大哥是个刻骨之人,原来也是个尽想着偷懒的纨绔?"黄蓉笑着说,心里却以为杨康是在与她玩笑,以她的眼力,从杨康那满手的老茧便能知道他并非吃不住苦头之人,步下的功夫他虽是差些,但若是战阵之上拼杀,黄蓉却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杨康的对手。
"蓉儿不知,你大哥我是个天生的武夫,若是练武,熬打锤炼磨烂了皮肉,我也不会哼上一声,但若是对着那些软趴趴的书本,念叨什么之乎者也,却是万万的不成的。我那师父原本我与他一年便见不到两三次,每次来他却都让我背书,背不出来,若是罚跪罚打也还罢了。却偏偏总是让我拿着书当着他的面一遍遍的念,一遍遍的背,直至终于背下来了,还要让我谈谈自己的心得。且还要说得我那师父高兴了,否则便要继续一遍遍的念,一遍遍的背,直到能说的让师父满意。"
"原来大哥竟是这样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黄蓉看杨康一脸的苦不堪言,笑得却越发的畅快。
以杨康的样貌气势,随便一站便不由得让人以为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便是杨康亲口"招认"之前,黄蓉也是如此以为的,哪里能想到杨康竟是个纯武夫。
"那样一个古板古怪的牛鼻子,大哥你怎么还认他做师父?若是我,早已将他扫地出门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拜下了,哪里有徒弟不要师父了?"
黄蓉哼了一声道:"大哥,我也有些累了,你还是让人给我找个地方休息吧。"
"多谢蓉儿体谅。"杨康了立马行礼,继而找了仆人带黄蓉去休息——完颜洪烈已提前吩咐了下人,特地为黄蓉准备了一间小院。
黄蓉一走,杨康刚要继续朝包惜弱那里去便听一旁假山上有人说:"世子好福气啊,不过回京几日,便带回了如此一位红颜知己。"不必抬头他也能知道这出声之人是谁——有些异域的调调,配着轻缓的音色,倒是很好听。
欧阳克话虽轻佻,杨康却首次对他有了些好感。听他这意思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却直到黄蓉走了才跳出来,无他,避嫌尔。他虽不识得黄蓉,且还误会了她身份,但终究是没有忽然蹦出来。不过若真是守礼之人,那远远的看见便应掉头而走,事后也便当没看见。欧阳克这人一走就出声说话,终究是江湖习性外加风流天性……
"欧阳公子切莫误会,方才乃是在下义妹,姓黄单名一个蓉字。"
"哦~原来是妹妹啊。"欧阳克点了点头,忽然一抬手搭在了杨康肩头,"世子今晚可有空?我已让家仆冰上了自西域带来的葡萄酒,正愁无人共饮。"
"多谢欧阳公子盛情,只是家母……"
"算了~"欧阳克忽然打断了杨康,且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竟然还揉了那么一两下,"你既有事那边去吧,只是你可莫要忘了与我的约定,明日你可都是我的。"随即不待杨康回答,已然摇着扇子,大笑着走了。
"……"杨康在原地站了片刻,且又用手揉了揉自己肩头——欧阳克抓的那边——那里竖起来的寒毛经久不平。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误会,如今看来他感觉并没错,不过这欧阳克怎么看上他了?
摇了摇头,杨康把这"乱七八糟的小事"扔在了脑后,今晚上还有更要紧的家事要处理呢。
还是包惜弱那间破茅屋,杨康进去时,包惜弱正在与丘、王二人谈话,杨康一一与三人见礼,垂首立在当中,一派聆听教诲的模样。
丘处机看他点点头,放下手中茶碗道:"康儿,你准备一下,过些时日随我去一趟嘉兴。"
"啊?"杨康顿时就是一惊,"师父,此事非徒儿不遵师命,实在是无能为力。"
丘处机一皱眉:"如何不能。"
"师父,自秦汉起,您听说过哪家的王侯,无皇命而私离京师或是封地,还跑到敌国去的?"
"这倒是我一时心急了。"丘处机一拍额头道,"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丘处机所说的事,自然便是杨康的身世!杨康呆愣愣的听着丘处机将他是如何到牛家村与杨铁心、郭啸天二人相遇,他是如何得知牛家村惨遭灭门,他又是一路如何寻到包惜弱母子的。
丘处机讲完,已然落下泪来的包惜弱,则哽咽的为杨康讲述段天德带兵前来牛家村当日的情况,不过之后的事,她却只简略的说自己与杨铁心失散,又被完颜洪烈所救,这才无奈做了王妃。
"之所以让你与我前往嘉兴,乃是当初我与一班江湖义士有约。他们当年前往塞外去寻你那郭啸天郭伯伯的遗孤,与我约好十八年后,让你们兄弟二人比试武艺。"丘处机最后又将他江南七怪的过往简略一说,"是留还是走,你自行决定吧。"
这事杨康原本还想慢慢解决,但是丘处机突然一锤子下来,险些将他砸晕。低头沉思了片刻,杨康道:"师父,师叔,可否容徒儿与我娘单独呆会?"
丘处机又是一皱眉,倒是王处一道:"好,明日你再来寻我和你师父。"拉着丘处机出去了。
那二人一走,杨康长叹一声对包惜弱道:"娘,我该姓杨。"
包惜弱立时站了起来,抱着儿子的肩头道:"对!你该姓杨!你不是金人!你是宋人!"这还是杨康头一次听包惜弱说话如此大声,他抱住包惜弱扶着她坐在一旁,又为她倒了杯水。
"娘,您静静心,莫坏了身子。"
包惜弱却不喝水,只是靠在杨康肩头上哭,过了好一会,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娘,我要是走,您会跟着我走吗?"
"娘自然跟着你走。"包惜弱答得干脆。
"那我若是要留呢?"
"……"这次包惜弱却是沉默了一会方才问,"康儿为何要留?"
当然是为了打蒙古,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况且,即便说了,包惜弱大体也是不懂的:"那娘您说,我为什么要走呢?况且,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去宋国啊,去牛家村。"
"娘,我爹是赵王完颜洪烈,我是金国陕西都统,我这样的人跑到宋国去,您以为能安安静静生活得了吗?"
"如何不能安静生活?康儿,你是不是……"
"贪恋荣华富贵?"杨康接下包惜弱没说出来的那个词,"娘,您且先将我放开,我给您看样东西。"
包惜弱将儿子放开,但杨康起身后的动作,却让她先是一愣,又而一惊——杨康竟是站在她面前脱起了衣衫,不过毕竟是母子想不到歪路上去,继而杨康将里衣也褪下,包惜弱满脸惊慌心痛的站了起来,想要靠近却又不敢,只因为她怕着儿子身上那累累伤疤依旧疼着……
"康儿!你……你这是……"
"娘,这世上,有人是这样享受荣华富贵的吗?"就连总是派人去边关的完颜洪烈,也只是知道杨康曾经受过伤,但从不知道他是这般模样,更不用说包惜弱了。
方才为了曾经的丈夫,眼泪刚止了没多久的包惜弱,如今又为了儿子哀泣起来:"康儿,那你更要随娘走了,你为何要为这金国如此卖命?"
"娘,我却不是为了金国卖命,而是为了我爹如此卖命。"
"完颜洪烈?"
"娘……我与爹爹虽无骨血之亲,但十八年养育之恩,却是做不得假的。不能因为我那生父是宋人,爹爹是金人,我便也当这恩情不在,带着您走了。况且您也说了,当初您与我生父失散,是爹爹救了您性命,这也是恩呀。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
"况且,您与我若是跑了,那不只是忘恩负义,更是恩将仇报。爹爹是王爷,他的王妃与世子却潜逃出国,重则会让爹爹丢了性命,轻的却也会让身败名裂。娘,金国自建国以来,皇族正妻皆出自女真①大姓,爹爹当初执意娶您为正妻,便已经是为了您弃了那九五之位。而今我才知道,爹爹为了您不仅弃了那帽子,甚至连自己的后嗣也一并弃了。"
"别说了!康儿你……你去吧……"包惜弱摇摇晃晃坐回椅子上,对着杨康摆了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①徒单、唐括、蒲察、拏懒、仆散、纥石烈、乌林荅、乌古论
12、012往事(下) ...
杨康整理了衣衫出了茅屋,没走几步便看见路边上站了一个道士。
"师父。"杨康上前了两步,躬身行礼。
丘处机一甩拂尘,转身看着杨康,半晌方才让他起身:"起来吧……看来你心意已决。"
杨康站直了身子,此时虽天色昏暗,但丘处机却已没了方才在房内的浮躁鲁莽,反而是沉静洒脱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仙人味道,而听他问话,八成已经知道杨康与包惜弱在房内说了什么了——至于是怎么知道的……那却并非是现在该注意的问题了:"是,徒儿已经下定了决心"
丘处机一叹,道,"康儿,你切莫感情用事,一时冲动,以致遗臭万年啊!"
杨康却是一笑,坦然道:"师父,您是出家人,也是个无家人,可是只拜祖师,不敬祖宗。但我却是个俗人,不能不遵孝道。"如今无人知道杨铁心依旧活着,那么杨康的爹,就只有养了他十八年的完颜洪烈,孝为儒家大义,就算老子造反,儿子告发,也只有过而无功,杨康遵孝道,丘处机这个师父也得靠边站。
果然,丘处机一怔,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你去吧。"不再说别的了。
杨康行礼,赶忙走了。
不过,杨康这一走却既非回房,也非去寻黄蓉,而是又朝完颜洪烈的书房去了。
一边走,他一边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他挺奇怪丘处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若是一心只想寻到杨家遗孤好好教养成人,那当初找到他们母子的时候,就该把他们俩带走啊。即便丘处机本人四处游历,无法好好照顾这杨家的孤儿寡母,那还有全真教呢,偌大一个门派,多两个碗,两双筷子也不算什么。
可他却依旧让他们俩抓在王府里,做世子做王妃。且虽然让杨康拜了师,但也没怎么教养他的,便如杨康对黄蓉说的,王处一反而更像是个师父。结果一晃他现在十八了,成人了,各种观念都已经定了性了,丘处机该和别人比武了,这才让一切真相大白。
如今他这心智健全,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成人,尚且有种被敲了一闷棍的晕眩感。更加不用说那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十八岁少年了……
想着想着他已经到了完颜洪烈的书房,依旧是敲了两下房门,完颜洪烈允了进门,他才推门进。
"康儿,这么快你就知道人送来了?"没等他说话,完颜洪烈已开口问。
"人送来了?"杨康一愣,才意识到这说的是杨铁心、穆念慈还有郭靖了,"爹,这事让孩儿办砸了。徒单府尹,看来依旧是想歪了。"
杨康脸上认错,其实心里却是不怎么认的。王族的事,稍微行差踏错,那就是灭门之祸,虽然这事传出去可能让包惜弱的名声不好听,但是,有完颜洪烈护着,包惜弱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腌臜事根本传不进包惜弱耳朵里。杨康自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算了。你习惯的是战场上的明刀明枪,这种私下里的事情,我也没教过你,你怎么会呢?"完颜洪烈拍拍杨康肩膀,长叹道。
徒单南平虽然说了一定会谨守秘密,可即便他不会说,这事经手的人多了,说不准就从谁那里泄露出去了。这也幸好是杨康这么早就把人要来了,否则经受的人更多,泄露的可能也就更大。
完颜洪烈低头沉思怎么处理那三个人,他要是把他们立刻宰了,那就坐实了是杀人灭口,原本是和包惜弱没什么的,也变成有什么了。但是不杀……难道就放了他们?完颜洪烈怎么甘心?
"爹。"
"嗯?"完颜洪烈听到唤声,一抬头,却见杨康竟然不知何时跪在他旁边,"康儿,你这是干什么,些许小事,哪能让你如此?"
"爹,不是为这件事。"虽然两件事说起来有联系。
"难不成是为了你那义妹?"完颜洪烈顿时以一副你知我知,男人都了解的表情看着杨康。
"爹,方才我是刚从我娘那回来的。"
"你娘怎么了?"一听事关包惜弱,完颜洪烈立刻便严肃了起来。
"我娘……给我讲了些,我出生前的事。"
"……"长久的沉默,直压抑得人心中憋闷,完颜洪烈才颤声开了口,"康儿……你娘……"可是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又没了声音。
杨康抬了头,就见完颜洪烈脸色青灰,双唇惨白,两眼涣散,犹如大病之人,他膝行到了完颜洪烈膝旁,轻声唤道:"爹。"
完颜洪烈顿时一震,惨笑道:"你还叫我爹?"
"除了您,又有谁是我爹?"杨康心中感叹,这其实也算是他贪恋富贵了,于公,他若要完成今生夙愿,那只能做"完颜康",却是永远也不能做杨康的,自然,他的爹自然也就只能是完颜洪烈了。于私,以他的真实年纪,面对一个陌生人,他也确实叫不出爹来。
刚刚被娘靠在肩膀上痛哭,半刻钟还不到,他就有被爹抓住了肩头。不过,这次却是无声的,只不过肩头渐渐感觉一片湿冷。
完颜洪烈贵为赵王,但他这一生,最爱的妻子却一直都是别人的,疼爱的儿子,也是别人的,最终,连国家都变成了别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洪烈终于重新将头抬了起来,不过脸颊分明有着泪痕,两只眼睛也红红的。大概是觉得如此模样在儿子面前不好意思,刚对上杨康的眼,立刻用手掌搓了两把脸,继而方才扶起杨康:"康儿,快起来。"
杨康并没反抗,顺着完颜洪烈的力道站了起来。
"你娘……怎么会和你说这个?"
"这孩儿不知,不过师父和师叔在,且师父说我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该让我知道了。"他干脆又将包惜弱与丘处机不久前说与他听的往事,一一讲来说与完颜洪烈。
"砰!"完颜洪烈当场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丘!处!机!我当年就不该让你拜他为师!"幸亏完颜洪烈年轻,且身体一向不错,否则今日这番刺激,说是会让他气歪了嘴,也丝毫不为过。
"爹,您别气坏了身子,此事……丘处机应该还是知道分寸的。"所有现在知道真相,以及即将知道真相的人都算起来,丘处机绝对算是最知道分寸的。
"王爷!世子!"还未等完颜洪烈说什么,忽然外边有侍卫喊道,"有刺客!"
"快派人去保护王妃!"完颜洪烈立马起来便朝外走,杨康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心中一叹——方才就是只责问丘处机,却仿佛忘了包惜弱,如今一听此刻,更是只想着他的王妃,如此用情,若是两情相悦,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
父子二人出了书房,那侍卫方才靠近来解释如今的情况。原来有六个江湖人打扮的男女闯进了王府,如今正和王府里的客卿,以及侍卫们交着手。
"这些人,将我赵王府当了什么?!传令下去,无须多问,立毙当场!"完颜洪烈如今正一肚子气,这些人自然是撞到了枪口上。不过,完颜洪烈虽然气势汹汹,杨康却皱起了眉,这六个人,特别是那个用拐杖的瞎子,杨康听着有些耳熟,他们不就是郭靖的师父,叫桃谷六仙……不对,是叫江南六怪的……(其实是七怪,已经死了一个,不过杨康也记忆得模糊了。)
"爹,我去看看。"
完颜洪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自己小心,我去看你娘。"
完颜洪烈匆匆而去,相比起自己,杨康反而更担心他,毕竟,他这个父亲的武功太差,今夜来的又都是一些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这若是碰上了……
不过另外一边,他却又不能不去看着。毕竟丘处机也在府里,若是他几位确实是郭靖的师父,这两边一碰上,不出事才怪了。
杨康匆匆赶到一处小院,打斗已经停了,却并不因为刺客死光了。
丘处机与王处一果然来了,另有陌生的三男一女,一个用拐的瞎子,一个用鞭的矮胖子,还有一个用扁担的樵夫和一个用剑的女子。除了那樵夫外,其余三人正指着丘处机臭骂,大体是什么"伪君子"、"知道你徒弟比不过我们就下黑手"之类的。至于欧阳克、灵智上人、三头蛟侯海通、参仙老怪等一干王府的客卿,则站在一边,从表情看显然是在看好戏。
"怎么回事?"杨康佯作不解,皱眉问着旁边的侍卫首领。
"先是那群客卿不然我们动手,冲上去和刺客单打独斗,打着一半呢。丘道长和王道长就来了,然后……就这样了。"侍卫首领一脸无奈又憋屈。
杨康也郁闷,这便是军人与江湖人士的区别。虽都算是"武"人,但想法却是完全不一样。江湖人讲究单打独斗,比拼的是个人武艺高低,以多打少,恃强凌弱,除非面对邪魔外道,否则便是极丢脸的事情。至于军人,从没有过"你兵力比我少,回去叫足了人手,我们再打过的情况"。
"不是六个人吗,还有两个呢?"
"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个破落书生的,还有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他们初时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现在如何了,还并无消息传来。"
"上箭。"
"嗯?"
"上箭!"
"是!"这首领立刻便精神了,王府里的侍卫早就严阵以待了,但无论是众客卿,还是那丘、王二人,身份都高过他们,于是便只能在一边干看着了。
众侍卫弯弓搭箭,拉开架势,场中的众人,除了那位瞎子,自然全都看得清楚。欧阳克等一干客卿立刻退到了边上,一个矮胖子用手中鞭子直指着丘处机喝骂道:"好你个牛鼻子!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说那许多话,不过是……"
"射!"
丘处机自然也看到杨康来了,在他以为自己还站在场中,杨康虽命令侍卫上箭,却大概只是做个样子,不会连他一起攻击。因此正一边劝慰着场中四怪,一边让王处一过来说明情况,谁知道杨康已经一声令下了。
此地的王府侍卫不过几十人,虽算不得万箭齐发,但院中地形狭窄,且侍卫们所用的皆是铁箭强弓,以如今的距离,便是一头水牛也能射个对穿,更不用说是人了。
院中喝骂声立时停了,便是丘处机也匆忙避开。那矮胖子却不甘心放丘处机离开,躲开面门一箭,长臂一伸,便要去抓他道袍。他这手将将抓住之际,耳听风声,又是一箭直朝他胸腹而来。胖子侧身,一道劲风险险擦着他胸口而过,但他却面色如常,急踏一步,依旧要去抓丘处机道袍。可这一步还未踏实,胖子便是左肩一痛:"哎哟!"
他这一叫,身体一顿,又是两支箭,分中他右肩、左大腿,且皆是带着一蓬血肉直穿而过!
"三哥!""老三!"明眼的一男一女自是惊叫出声,便是瞎子也听见了胖子惊叫。
离着胖子近的女子便要过去施救,刚迈步便又一箭擦着她鼻子而过,却是风声又至,匆忙抬头避过,更快的一箭已经朝她颈项而来,这下只能继续头朝后仰,干脆来了个铁板桥,还未等她起身,一箭已经钉穿了她大腿。
这女子疼的连叫都叫不出来,身子一样,跌在了地上。
"老三、老四、七妹,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有我。"
"孽徒!还不停手!"
原来这下众人却是都看清了,射箭的虽多,但伤了二人的却只有一人——杨康。原来他不知何时也拿了张弓,拿了壶箭站在侍卫边上。
那似樵夫的汉子一边躲闪着箭矢,一边直朝杨康扑来。杨康却一脸平静,伸手朝箭壶里一探一抓,左手上除了拇指与食指间并未夹箭外,其余四根手指间皆夹了两三根箭,一眼看去便如一副大扇面一般,煞是好看。
他便如此将这些箭搭在了弓上,未见他如何使力,只是轻轻一拉,便是张弓如满月。
樵夫已经抡起了他那根精铁扁担,只再两步便能把杨康拍个透心凉,但就是这两步,他却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懒惰君的长评~~~今天本来想更五千的T.T,可是没能写出来。。。
13、013王府之乱(上) ...
短时间内连伤两人,虽然这里边也有他们自己轻敌失察的原因,但再如何轻敌,之前连看都没看清楚杨康是如何伤人的,这便表示,杨康必定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因而樵夫也已加了小心,他那铁扁担看似随意的握着,实则恰好挡住了周身要害。便是其他未挡住的地方,也皆在扁担的保护范围之内。
却见杨康手上一动,樵夫未听弦响,已见箭至,且竟是三箭齐发,分取樵夫上中下三路。这射出来的箭能不在一条直线上,但是樵夫的铁扁担却拐不了弯。樵夫扁担一歪,脚下一错,"当!"的一声,却是两支箭同时射中了扁担,第三支箭擦着樵夫的大腿而过。
未等樵夫重新站踏实,又是三箭,这次却又换了个花样,乃是三箭接连射出,但却是后箭跟着前箭,三箭却是后发而先至!樵夫连退两步,扁担左支右挡,看似狼狈,但"当!当!当!"三声响,箭却已经是都接下了。
樵夫的手被接连五支箭震得发麻,暗赞了一声好力道,同时却也略略放下了心来。若只是这般的散射箭、连珠箭,虽是少见的好箭术,但只要如方才那般小心,倒也并非难以应对。正想着,那边箭矢又至。这次却是四连珠了。
樵夫挡过第一支箭,再挡第二……青天白日,却是出了诡异之事,那箭眼看着便要射在铁扁担上,一如之前的无功而返,但却陡然转了个弯!
"咦?"樵夫一惊,手上便是一缓,那转了弯的箭已然扎进了他肩头,樵夫一痛,身体便顿了一顿,又是两箭齐到,将樵夫的两只脚掌钉在了地上。樵夫当即跌坐在地上,却立刻咬着牙去看肩头的箭。只看了两眼,疼的冒冷汗的樵夫却笑了起来。
原来那箭的尾羽并非不对称的,这样射出去的箭自然会偏转,若是普通弓箭手自然不会用这样的箭。可杨康有意为之,这拐弯的箭,却反而成了奇兵。
杨康将手里剩余的箭矢放回了箭壶,把弓朝侍卫首领怀里一塞:"傻看着干什么?"杨康也无奈,那江湖人士方才袖手一旁看热闹,那是他们生性使然。可这府里的侍卫竟然也看呆了,箭也不射了,倒在地上的刺客都不知道去捉,实在是……
杨康想他在都统府的那五百近卫了,可惜回京的时候,只能带十个侍卫回来。现在在府里的有只有乞奴和怀恩,其他人都被他放出去探亲了——他们自己的,或者是战友的——不过,那两人应该也已经听到动静了,怎么都没过来?
杨康心里疑惑着,那边动静复又大了起来,原来是灵智上人正在与那瞎子过招。想来是他们自觉自己一众武林高手,折腾半天连根人毛都未曾拿下,杨康这年纪轻轻的王府世子一来,便干脆利落拿下三人,若是这最后的瞎子还拿他不住,那他们这些吃香喝辣的客卿,也实在是太过没脸了。
"康儿,快让他们在停手,这是个误会。"丘处机急急忙忙抓住了杨康的胳膊。
"师父,此处若是全真教的庙宇,那我自当是听您的。但此处乃是赵王府,无论是不是误会,这群人既然不请自来,翻墙闯院如同盗匪,那便不是误会。不过既然师父认识,我也就违抗一次父命,暂且留下他们性命。其他的,还请师父与我父王商量吧。"
杨康说的也是实话,这年月可没防卫过当一说,如这六位一般气势汹汹闯进门来——何况他们也不是走错了地方,而是劫狱来的——莫说是王侯之家,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将他们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即便没有完颜洪烈那立毙的命令,杨康留他们性命,也绝对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番话已说得丘处机面色难看,杨康却不见好就收:"师父,前日我与母亲前去天长观,见我全真门下果真是人丁兴旺,今日事多,竟还忘了向师父道声恭喜。"
这摆明了就是拿全真教上下的性命要挟了,不过杨康也是无奈了。他也怕丘处机一时气愤,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他的身份嚷嚷出来。反正他们原本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他放弃身份是绝不可能,不如干脆撕破了脸。
他丘处机虽说无家无口,但偌大一个门派,徒子徒孙没有上万,也已成千,这把他们家逼急了,特别是把他爹逼得一无所有了,以他爹的脾气,灭门的事不是干不出来。真说这是丘处机鲁莽吧,可他竟然能把杨康的身世一瞒就瞒了十几年,现在这又是拿门人弟子的性命开玩笑。他虽不是全真教掌教①,但也是全真一脉领袖人物之一,这番作为,实在是与他的年纪、身份不符。
又或者……杨康脚下一顿,莫非丘处机这番作为,不是为了让他杨康认祖归宗,而是要整垮赵王府?原本这些道家、佛家的高手们,就没有一个是纯粹的武林人士的,不过,若真是如此,那么事情倒是容易理解了,可是也更复杂了。他们家的仇敌,从南到北,从关内到关外,从朝廷到江湖,可是数不清有多少。
杨康摇摇头,不准备再想这件事了,让他在战场上玩命,他还能玩一玩,至于政争……太艺术了,他玩不转。于是杨康下了决心,这事等事情平息了交给他爹去办,他还是老老实实练武,等着去玩命吧。
就是杨康与丘处机谈话,外加自己胡思乱想的功夫,灵智上人与那瞎子的拼斗变故又生。既是变故,自然不是灵智上人擒下了瞎子,而是灵智上人反吃了瞎子的亏,中了一枚铁蒺藜!且不只是他,便是围观的其他人也被瞎子抛出的铁蒺藜弄得手忙脚乱,险些让瞎子脱困而出。
幸而那侍卫首领方才见了杨康箭术,又吃了他一训,如今有意表现。压着三怪,依旧让属下着意戒备。瞎子一跑,便是一通乱箭,将他重新逼了回来。
而杨康一抬头,正看见欧阳克白衣翩翩的和瞎子交上了手——这么看来,他的武功和轻功都还是不错的。
杨康刚准备看一会热闹,就听有人喊:"都统!"京里边这么称呼他的也就只有他那十个护卫了,果然回头便见乞奴跑进院来,"都统!王爷让刺客挟持了!"
"?!"这算是典型的后院着火了吧?
此时自然没有看戏的余暇,杨康一把抽出佩刀,三两步便走到了那矮胖子身边,朝打斗中的两人喊着:"那瞎子!再不住手,我一片一片削了你兄弟!"刀锋一转,已然自矮胖子肩头削了一片肉下来。那胖子倒也英气,咬死了牙,哼也不哼一声。杨康却一甩长刀,那片肉朝着兀自不停的两人飞了过去。
欧阳克看得清楚,立刻一咧嘴,因嫌弃这东西腌臜,拼着被铁拐砸了一下肩头,也硬生生躲开了。瞎子看不清,只听见有东西飞来,速度不快。若是行伍里的人,自然是习惯躲开,但江湖人却讲究的是借助对方暗器。
结果这瞎子一抓,抓了满手的湿粘:"这是什么玩意?!"
"你兄弟的肉!在不束手就擒,我便把第二片也送给你了!"
"呸!大哥不要理会这这小金狗!我正等着他多来几下,把爷爷伺候得更……唔!"一边护卫怎容得他咒骂自家世子,一脚踢在了矮胖子大张的嘴上,矮胖子闷哼一声,吐出了几颗牙齿,且嘴唇舌头全都肿了起来,说话是说不清楚了。
"三哥!"那女子和樵夫挣扎了起来,但他两人也是重伤在身,且又被捆扎得结实,又哪里挣得脱?
"老三?好畜生!你若敢再……""啪!"第二片肉飞了过去。
"唉!"瞎子长叹一声,扔了拐杖。
"别只是捆,记着卸了他的膀子。"杨康对那护卫首领道,又命众人抬上这几个伤员,一路朝包惜弱的小院而去。
还没到小院,远远便看见包惜弱别两个侍女搀扶着,坐在一处凉亭里。包惜弱见杨康来了,立刻呜呜哭着跑了过来:"康儿,他……"
"娘,您找个地方且去休息,这事我来应对。"杨康拍了拍包惜弱抓着他的手,但是半晌,包惜弱却仍旧是不放手,"娘?"
"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包惜弱如今六神无主,本不想放开杨康的,但是见杨康去意已决,只得说了这句话,放开了手。
在朝里走,就在那小院的门口,只见一个落魄文人打扮的男子,用一把破扇子抵着完颜洪烈的颈项。这落魄文人原本还是谈笑风生的,但一见杨康身后或抬或押,且其中之三还是鲜血淋漓的四怪,脸色顿时变了。
杨康见他瞧着完颜洪烈的眼神不对,于是抢先开了口:"这位刺客,你是想带着你家的兄弟姐妹安安全全的离开我赵王府,离开金国,并能与家人一家团圆呢?还是你们既不要自己的命了,也不要其他骨肉亲人的命了。"
"二哥!有这金国王爷给我们陪葬!值了!"杨康话音刚落,那女子却忽然大喊。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正史中,马钰此时早已去世,甚至全真的第三代掌教谭处端,第四代掌教刘处玄也都已经去世。不过小说中全真七子都在世,那就只能按照小说来了。(第五代掌教是丘处机,第六代掌教是尹志平,且全真教在尹志平时期达到最盛)
14、014王府之乱(中) ...
"哈哈哈哈!七妹说得好!"落魄文人大笑,抵在完颜洪烈脖子上的扇子朝下一压,顿时便见血了……
"爹!"杨康大惊,落魄文人却同时拽着完颜洪烈后退。
"别急,别急,你要急着给你爹收尸,却还要等上一等~"
"哈哈哈哈~~"其余四怪,尽皆哈哈大笑起来——瞎子虽看不清,却也跟着起哄,但他们却只来得及畅快了片刻……
杨康抽刀回身,唰唰唰唰!刀光闪过,四怪身上便各多了一道刀口。
"你做什么!"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眨眼间,大惊的便是落魄文人了。
"礼尚往来。"杨康转身,几点血珠自他手中钢刀滴落,那锋刃重又变得冷光一片。落魄文人方才没动手,那只要杨康不将他逼迫得过甚,他便不会鱼死网破。反之,倒是要当心他得寸进尺。
不过,杨康自方才便对这几人半点不留情,却也是因为他想起了关于他们的两件事。
其一,完颜洪烈带包惜弱返京的路上,曾被他们偷了钱财,原因仿佛是他们见完颜洪烈像是拐骗了年轻寡妇的小白脸。
其二,便是他们曾抢了郭靖的匕首。
人便是如此,负面的事总是比正面的要记得清楚。杨康早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外号都含混了,这两件事若是一想却还能想起来。
尤其,他记得他们偷了完颜洪烈的钱财,却只顾得自己花用,丝毫未曾想过去验证那"小白脸"是否真的是小白脸,又或者他若真的是坑蒙拐骗之人,失了银钱,又会如何对待那寡妇?
至于郭靖的匕首,貌似他们抢的时候还想了个正义凛然的由头,但却也改不了。几位都有了年纪的武林高手,抢了个小孩子的财物。
杨康对待郭靖时多有犹豫,留情,因为郭靖虽然曾帮了蒙古人,但最终他却是抗元的英雄,是个侠,至于这几位……总而言之,属于不会让杨康有丝毫手软的对象。
四怪便又要嚷嚷,不过这次侍卫们也学了乖,不等他们张嘴,别都被卸了下巴,便是那已经被打得嘴巴肿胀说不出话的矮胖子也被一般处理,对那女子也同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落魄文人有心把完颜洪烈也一般处置了,但自己手边只一人,另外一边却有四人。且他不过在完颜洪烈脖子上开了个小口子,四怪便每人身上都开了个大口子,怎么算,都是他吃亏。
"你放了我爹,我自让你与这四位一起离开王府。"杨康见落魄文人面上露了几分犹豫,略放低了音量道。
"你们这些金……人,素来不讲信义!"落魄文人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与放软话有何区别?分明便是告诉对方,自己也想如此,只是害怕他要回了人后,出尔反尔。
"你若不信,那也无妨。"杨康洒然一笑道,"只不过,这三位伤得可都不轻,你我拖得,他们却拖不得。"
落魄文人神色一凛,这倒是实话,即便那几支箭并未伤到他们要害,但也只是暂时性命无忧而已。放着不管,即便不会流血流死,特别是三人腿脚的伤处,可都要落下残疾的。他便要以完颜洪烈威胁着杨康为他们医治,杨康却已先说了话。
"我却也可为他们诊治,但有来有往,才好做买卖。我为他们治伤,你却也要答应,我与我爹送饭。"
落魄文人只是略作犹豫便答应了。
双方商量好了,杨康便让人在院子外边搭了两个棚子。一个小的,摆了软椅方桌,又用屏风隔开四周,看似简陋,实则舒适。一个大的,摆了四张门板,门板上铺了棉被,暂时安置了四怪。这倒不是杨康苛待四怪,也是为了让书生看到他们如何,免得无端生出误会。另外还有一怪如今还不知在何处,同样方便杨康就近监视。
半盏茶的功夫,食盒送来了,杨康犹豫了许久,为了完颜洪烈的安全,终究是没朝饭菜里下药。毕竟,想要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杨康又派了人去包惜弱、黄蓉,以及关押杨铁心三人处查看,去黄蓉和包惜弱处的已经回来了。说是王妃那受了些惊吓,又有些着凉,发起了烧来,杨康自然是叫了郎中过去。黄蓉那里,却说没见到人。杨康虽奇怪,还隐隐有些担心,但此刻却是管不了了。
至于到杨铁心处的……
"世子!"杨康刚想着人还没回来,就有人到了,却并不是他派去的人,而是他另外一个贴身的侍卫怀恩。乞奴说他与怀恩半路上看到了可疑之人,便分开追踪了,结果一个追到了包惜弱的小院,另外一个,此刻也带回消息来了。
"怎么了?"
"属下半路上和小姐恰好碰上,抓了个刺客,但小姐却压着那刺客朝地牢去了。"
杨康愣了一下才明白小姐说的是黄蓉,顿时便有些头疼,黄蓉是个生性跳脱调皮,说是唯恐天下不乱有些过,但也是喜爱惹事生非的。她大概没想到事情闹得如此的大,大概只是觉得好玩,便跟着那一怪去找郭靖了。
至于她找到了人会怎么做,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又会发生什么事,杨康却是完全猜不到了。
"这事就先放……""放"字说了一半,杨康猛然一挑眉——坏了,他们不会去找他那位娘吧?若是如此,那不就又绕回去了吗?杨康有心把包惜弱接到这来,但此刻这人来人往,包惜弱又病着,她自己必然是不愿意的,那杨康可是没办法用强的。
可完颜洪烈这却又离不开他,到底……怎么办?
杨康原地转了两圈,双眉紧蹙,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世子殿下可是担心王妃?"欧阳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左手摇着扇子,一双凤目斜斜挑着,"那不如……让在下帮您跑一趟~"
单从欧阳克的武功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以欧阳克的性格,特别从是他的爱好看,这办法可就不那么好了……但这却不能直说,于是杨康强压下心中焦躁,微笑问道:"不知……欧阳公子伤势如何了?"
欧阳克却是眼睛一亮,极开怀的笑了:"多谢世子关心,如今已无大碍了。"语调都是轻快的。
这下倒是让杨康一愣,他方才如此说,不过客气而已,而欧阳克的反应,也"有点"过度了吧?
"不过欧阳公子毕竟是受了伤,且我娘那……公子还是有些不便。不如带我这侍卫同去,既可方便些,也可伺候着公子。"
欧阳克明白杨康说的不便是什么意思,毕竟是女眷,且他也曾远远见过赵王妃,虽有些年纪,却依旧是位绝色佳人,只能说,不愧是"世子的娘"。不过,他却不明白,他固然有不便,但这侍卫就"便"了?
"乞奴,你与欧阳公子同去,保护王妃。且无比以欧阳公子为主。"
"遵令!"乞奴一拱手,继而站到了欧阳克身边。
这还是第一次欧阳克细细观察这侍卫,一看之下,发现了不同。乞奴看身形,该是比杨康还要年长几岁的,但一张面皮却光滑得紧,半点胡须也不见——杨康十八岁,但也能看出唇上剃须过后淡淡的青色——说话的声音虽并非是女子尖利,但也绝非成年男子的音色。
原来是个太监……
心里原生出了淡淡敌意的欧阳克,顿时放心的带着乞奴走了。
虽然有人保护着包惜弱,但杨康却没放心多少,但不放心却也没用,只能按着失态发展,相机而动。刚拿了两个馒头,想把空荡荡的胃塞塞,小棚子又有了变动。
"哎呀!吃饱喝足!"书生伸着懒腰,又拽着完颜洪烈走出来了,"那个……什么世子,说起来我们与你们无怨无凑,这次不过是来找人的,找到了人,我们立刻就走。其实现在也是,你把人交给我们,然后我们把你爹交给你。我们立刻走人,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什么王爷,什么世子,岂不是正好?"
"确实是正好。"
此时周围人数虽不少,但赵王府的侍卫仆役们却是大气都不敢出,因而也算是夜阑人静。杨康点头之后,所有人便都看着他,但他却只是背手站着,半个字也不再多说。终究是书生忍不住开口:"既然是正好,那么……"
"如何?"
"你何不把我们兄弟放了,然后……"书生自己也觉得太过异想天开了,杨康又不是傻子,于是他说到一半便收了声,继而一挑眉,又道,"你到底待如何?"
"只要放我爹安全,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但是,依旧是那句话'有来有往,才好做买卖'——你需要让我相信,如果我将你要的都给了你,我爹最终会平安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段完了,和原著最贴近的一段也就解决了ORZ。。可是好麻烦啊T.T。。。
15、015王府之乱(下) ...
"说得倒是好听。"书生嘟囔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足见杨康是真心的想要个太平。书生若是再挑剔什么,反而显得唯唯诺诺小家子气了,"既如此,那也好,你便弄一辆大车来,将我这兄弟与妹子全放在车上。我还有个徒弟,名叫郭靖的,也被关在你这王府了。将他也叫来,与我们一同离开。"
"到时你便放了我爹?"
"这可不行。"书生摇头,"怎么说,也得等你将我们送出了城门,我们才能将他交还给你。"
"前边都没问题,送你们出城却有些问题。不是我不愿,而是现在这时辰,莫说是送你们出城,一旦出了赵王府的大门,便不知要惊动的多少人马。若是如此,这事情可就不是我说得算了。"
"出个城而已,你们都办不到,真是枉费了你们家大门上那个王字。不如稍后让我给你们那牌匾上加上两笔?"
杨康一挑眉:"若你非要此刻离开,与你这些'义兄弟'同生共死,倒也并非没有办法,不过,你却得把我'亲'爹留下,带着我走。"
也亏得完颜洪烈治家甚严,便是王府司马——论职司,相当于王府的大总管,却是皇帝的耳目,一些懦弱些的王爷,甚至还要被司马欺压——每逢给皇帝写折子的时候,也总要他爹先过目。否则,他们家现在早就被大队兵马围得水泄不通了。
若真像现在这般出了王府大门,那事情必然再也隐瞒不住,到时候固然会多了来帮忙救人的,但来帮倒忙的,甚至来杀人的却更不知道有多少。杨康虽然现在也算是封疆大吏,但在京里,他却也只能靠后站,到时候必定是护不住他爹的。
既然如此,不如他和他爹换一个位置。
而这书生讥讽杨康父子是缩头的王八,其实也不过是一时逞口舌之快,他也并非不知现在出城是找死。不过他见其余四怪都被抓了,且他虽抓了这金国王爷,却反而处处被这年纪不大的金国世子压着一头,因而想要赢回一口气。
如今杨康虽然语带讥讽,但也算是答应了。书生却反而犯了难,他要是答应了,之后必然是九死一生。可他要是不答应,就显得他胆小怕事了。
"你爹可有其他儿女?"
"我是独子,并无兄弟姐妹。"杨康摇头。
"那你自己可有子女。"
"在下至今尚未婚配。"杨康摇头。
"那用他换你,我倒是并不如何吃亏。"书生点点头,"那待我们兄弟,还有我那徒弟坐上了马车,到了你这王府门口,你便和你爹换过来吧。。"
"要换现在换。"杨康摇头,"那时候王府外边还不知道如何的混乱,怎么换我爹?"
"那也好,你便过来吧。"
"你先解了我爹穴道。"杨康说道,同时解下了自己腰间佩刀。
"世子!"周围侍卫,及灵智上人,参仙老怪等一干人都围了过来,这让一群刺客如此登堂入室,已经算是他们的过错了。如今要是把完颜洪烈换回来还好,若是一个不慎,赵王父子都落在对方手里,更有甚者,他们再有个好歹。那不管是江湖人,还是官场人,干脆都一块逃到身上老林隐居去吧。
但此时再要阻止,却他们却又怎能阻止得了?
杨康将佩刀递在了怀恩手里,双眼一挑,便是千手人屠彭连虎那般的角色都觉得脖颈一凉——若真的比杀气,他们这些江湖人,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沙场上的将军的。不过如此一来,众人却又想起了杨康的箭术,只要他的近身功夫有箭术的一半好。那么,那书生此举,怕是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杨康到是坦然,直接就走到了书生身前一步之遥,这点距离,对于书生这般身手的武林中人来说,与没有也没什么不同。
"你倒是个孝子。"书生笑了笑,放开了完颜洪烈,倒也大方的没有立刻制住杨康。
"爹,没事吧?"杨康扶住完颜洪烈,先去看他脖子上的伤,还好,虽出了血,但比起杨康给其余四怪的那一刀,真可谓是皮肉伤了。
完颜洪烈摇摇头,握住杨康手臂的手紧了紧,也不推脱,径自朝着另一边去了。
"这位世子~殿下~请吧,委屈您先与我在这小棚子里等着。待你那王爷的爹安排好了,那自然也是一切都好了。"书生伸手朝小棚子一直,对杨康道。这也是他不知道那四怪如今那般凄惨,都是杨康的手笔,否则绝不会给杨康如此的好脸色。
杨康点头,昂首便走进了小棚,半点也不像是被挟持之人,一进去就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了。桌上还有备下的茶水,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灌进了肚中。
"你这小子还真有趣,若你不是个金人,不是个朝廷里的人,我倒是想要与你结交一番。"书生坐在了杨康对面,看着他笑了。
杨康依旧面容平静,辨不出他如今到底是何想法,只是看了书生一眼,继而说道:"待事情妥了,叫我。"竟趴在桌上睡了!
"欸欸??"书生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杨康若是想反抗,这书生确实是困不住他的——虽然是近身搏斗,杨康比武功他比不过书生,但即便是江湖里最下三滥的无赖,也比不过杨康知道的阴招多,那都是从沙场上你死我活之间练出来的。
但是,杨康暂时不想走。因为他想借这个机会,把郭靖送走。而若是郭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那就算郭靖是未来的抗元英雄,他却也只能无耻一回,杀了他灭口了。
杨康此时也不是真的想睡觉,而是在捋顺自己的思路——他想事情的时候表情太……怕书生误会,所以干脆趴着,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
"别睡了,别睡了,走了走了!"不知过了多久,书生推着他肩膀叫道。
杨康抬头,活动了下肩膀,站了起来:"那书生!"
"在下妙手书生,朱聪。"
"原来是书生前辈,妙手空空可是有辱斯文。"原来杨康记着这群人里有个本事极高的偷儿,虽记不住是谁,但也一直防着,金银之类的丢了还罢了,他官身的印玺佩绶要是被摸了,那可就麻烦了。
"你堂堂世子,怎地如此小气?"
"书生前辈,想来前辈绝非是小气人,既如此,还请将晚辈财物赐还。"
朱聪一咧嘴,不过既然杨康已经做了"晚辈",他倒是也不好继续把东西藏着掖着。回到桌边一抖袖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铺了一桌:"我分不清都是谁的了,你自己找吧。"
"多谢前辈。"
"这个可不是你的!"朱聪指着一个上好的翡翠镯子。
"这是我娘的。"杨康收到自己怀里。
"……"
"这个也不是你的!"朱聪又指着一枚田黄石印章。
"这是我爹的。"
"……"半晌后,朱聪不耐烦的敲敲桌面,"行了吧?"
"多谢前辈。"杨康将自己找出来的东西整理好塞进怀里,拱手道。
这次朱聪却不像刚让他进小棚时那般客气了,抬手点了他穴道。杨康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点穴,只觉得被点中的穴道一麻,他的胳膊就能动了。朱聪站在他背后,右手扣在了他咽喉之上,左手按住他肩头,两人便以这个姿势出去了。
外边果然停了一辆马车,却分明是赵王妃包惜弱的车驾,而赶车人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郭靖是谁?
"二师父!"
"靖儿!"朱聪脚步加快了些,顿时勒得杨康也不禁气闷的皱起了眉,总算是到了马车边,朱聪对郭靖道,"靖儿,你其他五个师父都在车里吗?"
"都在。"郭靖点头,"不过大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七师父都昏睡着,他们说是因为吃了安神的伤药。"
"哼!些许小伎俩,没事。"朱聪大概以为完颜洪烈迷晕四怪是为了拖延他们逃跑,杨康在一边听着,却知道固然有那方面的原因,更主要的是要保护他。毕竟三怪可都重伤在他手里,他还削了矮胖子的肉。不过,这却是不可能说与朱聪听的。
"上车!"朱聪一推,便将杨康推上了车,杨康可还记得,那日在街上,郭靖知道他名号后伸手就打,顿时有些犹豫。谁知道郭靖这次也伸了手,却是伸手把他拉到车上了。郭靖如此,却反而让杨康心中暗呼一声:糟糕。他态度改变如此之快,八成是知道了完颜康是杨康了……
朱聪也上了车,坐在了杨康另外一边。此时一个王府侍卫走了出来,对朱聪道:"跟在我们后面,一路上切莫乱说话。"朱聪也不在意他语调强硬,笑嘻嘻的点了头。
不多时,王府侍卫列成依仗,以赵王完颜洪烈为首,"护送"着赵王妃的马车,离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所,关于欧阳克的性格问题,欧阳克是个好y色、痴情,单纯又猥琐的极其矛盾但也简单的家伙ORZ
他和黄蓉,洪七公被困在孤岛上的时候,想着依仗武功,强迫黄蓉,这绝对是猥琐色鬼的行为。
但是黄蓉用大石头把他的腿砸断,等到欧阳锋来了,欧阳克又对黄蓉说"你小声点,别让我叔父听到。"这却又让他显得很痴情,很……男人。
可是他对黄蓉这么痴情,看到穆念慈后,却又会口花花,手花花,色狼本性暴y露无遗……
说他单纯,是黄药师让他选一样东西学,结果他选了奇门遁甲。黄药师给他阵图的时候都决定心疼,他的初衷却只是想留在桃花岛和黄蓉在一起,给他阵图让他回去研读,反而让他觉得没用。貌似他学武艺,学这学那不是为了他叔父那样成为天下第一之类的,只是为了把妹。。。
所以,本书里的欧阳克就是一个为了博美人一笑,让他去摘星星都成,而如果没人啵他一下,他会立刻爬回天上去,把月亮也摘下来。
只不过,在初期,他看上的美人往往不止一个。
16、016父与子(上) ...
"你便是郭靖?"杨康想着还是要套套郭靖的话,好弄清楚,现在事情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了,特别是他娘是不是知道杨铁心还活着,"我倒是想起你了,那日在街上,便和我打了起来,如今,你这几位师父,也是为你而来。但我到现在却依旧是满头雾水,我与郭兄到底有何恩怨,以至于……"
"我和你没恩怨。"郭靖道,眼睛双眼盯着拉车的马儿,却是看也不看杨康,"那天确实是我不对,毕竟,算起来你还救了我。只不过,你是金人。"
"这中都的街市上,满大街都是金人,郭兄既然仇视金人,何苦来此?也不对,郭兄当日是听了我的姓名……"杨康恍然,继而大怒,即使双臂人不能动,做依旧作势抬脚踹他,"原来如此,你们是蒙古人!"
"不是,我是汉人!"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问话的是朱聪,一边问,他一边将杨康按住。其实他也奇怪,原本一切都是好好地,总算十八年到了,要去赴嘉兴醉仙楼的比武之约了。但路上原本为了少生枝节,让郭靖先行,结果……今天早晨入京的时候,他们六怪还是都好好的呢,这第二天还没到,六个里就剩他一个能站着了。
"在下完颜康。"八成六怪只是探听到郭靖被送到赵王府了,也就来救人了,根本没细细打探过他赵王府的虚实吧?
"欸?"听了杨康姓名,黑灯瞎火的也能看清主朱聪上的惊讶,"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有几分本事的纨绔而已,没想到,原来你是个本事挺大的纨绔啊。"
"……"
"完颜康,你知道有多少蒙古人骂你吗?"朱聪哈哈大笑着拍着杨康的肩膀,他们六怪对于蒙古人,并非像郭靖对蒙古人那么亲热。于他们来讲,金人是仇敌,蒙古人是蛮子,两边都不算是好东西,无论是谁把谁宰了,都是好事。
"想来是不少。"杨康也笑,这应该是他今天这一整天,听到的最好的一句夸奖了。
"二师父!"郭靖皱眉,想来是不明白他师父为什么语气里含着赞赏。
在蒙古,哲别也是他的师父,拖雷是他的安达,华筝是他的青梅竹马,成吉思汗铁木真对他来说则是敬仰与崇拜的对象,还有更多的蒙古人,是他童年的玩伴,长大后的好友。
而金人呢,他娘和师父们对他讲了金人如何屠戮汉人,周围的其他人则对他讲了金人如何欺压蒙古人。而"完颜康"在两年前,让蒙古人的兵马无功而返,又差点害了哲别的性命,这两年来,他更是害了无数蒙古百姓。可想而知,他对杨康是如何的生恶痛绝了。
其实说起来,郭靖和杨康的不同的,就是李萍没给郭靖找一个蒙古人的爹,且郭靖幼时便确定了自己的汉人身份,否则……
话到此时,杨康既然知道郭靖还未知晓他的身世,那他也就放下了杀心。甚至说不得,还得救他们一命。
正想着,周围开始乱了起来。只见已经越来越乱,举着火把或骑马或徒步的差役兵丁来来去去,更有不少干脆把他们这车队围了起来。朱聪也收起他总挂在脸上的吊儿郎当,一脸肃然的直直坐着,且一只手始终搭在杨康肩膀上。
也不知完颜洪烈想了如何的借口,围过来的人马虽然是越来越多,但却没人来过问他们这辆马车。一路到了南门,队伍暂时停下了。从他们这里,只能看见前边一团混乱,人声乱、火把乱、车马乱,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聪搭在杨康肩膀上的手也越发的用力,直捏的杨康忍不住挑了两下眉头。总算,前面的城门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牙酸声响,渐渐打开,杨康分明听见朱聪长出了一口气。
待城门完全打开,车队继续前行,他们车辆马车出了城门没多久,杨康便见完颜洪烈在参仙老怪及灵智上人的护卫下,骑马到他们车边来了:"这位侠士,如今既然已经出了城门,可放犬子离开了吧?"
朱聪笑答:"这位王爷,你看我与令郎相处时日虽短,但却是一见如故。如今我要远走,这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了,所以,忍不住让令郎再送我们一送。"
"你……"
"别急!别急!我知道您年纪大了,不愿儿孙远离,但我也不会让完颜公子送得太远的,最多二百里,我立刻让他回来。"
二百里多远?若是论说书人说的千里马夜行一千,日行八百来看,这也不算太远。然而,如今骑兵玩得最好的蒙古骑兵,疾行一日夜撑死了也就一百八十多里,这可是轻骑兵。而金国的骑兵一个白天,大概也就是六十多里。
至于他们这辆马车,虽然马是好马,车也坚固,但要走两百里,快也要三天,慢的话说不准就要十天半个月了。况且,这一车的人,对杨康都是心存敌意的,谁知道待他们逃出升天,会不会真的依约放人?
完颜洪烈自然不肯让他们带杨康走,但朱聪却也担忧放了人,完颜洪烈立刻翻脸。他也知道马车跑不快,还有一个能将四怪生擒活捉的高手不知是谁,到时候即便他自己能逃得性命,其他人却性命堪忧了。
两边都各有忧虑,也各有打算,谁都不可能让步,谁也都说不服了谁。
这个时候的朱聪是侧着头和完颜洪烈你来我往的争执的,蓦地,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这完全便是朱聪这个老江湖对危险的预感而已——但即便有预感也已经晚了,还没等他回过头来,已然有另外一只手捏住了他掐住杨康肩膀那只手的手腕,瞬间捏断了他的手骨!
朱聪疼的一激灵,耳边听见郭靖饱含愤怒的一声:"你——!!"他就被一个人从背后按着肩膀自车上滚下来了。一番挣扎,等朱聪看清周围形势的时候,明晃晃的长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康儿!"完颜洪烈跳下马来,抱住杨康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爹,让您担心了。"杨康也笑,向着完颜洪烈拱手行礼。
另一边,参仙老怪与灵智上人已一同扑向了郭靖,没有三招两式,已然将他同按在了地上。
"你的手……"朱聪这才意识到,捏断他手骨,且推他下车的都是杨康。难道是止住他穴位的时间到了?不对,他一直注意着时辰,如今绝对还未到解穴的时间!
"朱前辈既能点穴,在下便不能解穴了吗?"
"哈哈哈!终日打雁,我今日可真是被雁啄瞎了眼!"朱聪倒也是并不畏惧,躺在地上,握着断裂的手腕,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朱聪表面上虽然一直小心防着杨康逃跑,但他心里对杨康便如出城前说的那般——本事挺大的纨绔——虽承认他有些小聪明,但却自认为杨康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况且杨康虽然偶尔口头上占些便宜,但却老老实实,因此他点穴的手法也并不重。他却又哪里想到杨康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也颇为不俗……
完颜洪烈见朱聪如今也是如此狂悖,方才有些欣喜的面上,此时已是怒气狰狞,一抬手便要命侍卫将朱聪斩成肉泥。谁知杨康却拽了他一下,且以眼神示意他到一边说话:"爹,人……我们是不是带回去?"
"带回去?"完颜洪烈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不过倒并非因为杨康,而是因为六怪,因为今天晚上这大乱的王府,"这些人,早杀了早完事,留下来说不定又要招惹什么事端!我可不想今天把他们带回去,明天又有什么十二妖之类跑来王府撒野。康儿,你出去一趟,怎么反而心软了?"
"爹,爹,等等。"杨康赶紧抓住完颜洪烈手臂,但是这位赵王殿下看来今天是气急了,拍开杨康手臂便要高喊下令,"哎哟!哎哟!嘶……"杨康大急,匆忙之下,也捂着肩膀大叫,遮住了完颜洪烈的命令。
"康儿!康儿!怎么了?"
"没事,我的肩膀被那朱聪捏得大概有些青了,您刚才不小心碰到而已。"
"他们把你害成这样,你还不让我将他们都杀了?"
"爹,您听我解释。"见完颜洪烈虽然依旧愤怒,但总算能听他说话了,杨康立马又将他拉回了一边,"之前在府里的时候,我那道士师父说,这几个人,便是收养了另外一个遗孤的长辈。若是如此,那么那位青年,竟然还是我的结义兄长。"
"你……要去寻你的结义兄长?"完颜洪烈眉头一紧,询问的嗓音略有些嘶哑。杨康便知道他这位爹误会了,立刻摇头道:"爹,与他有关的人是杨铁心的儿子,但我与杨铁心并无关联,我何必要去寻什么兄长。只是我担心,要是把他们全都杀了,会惹得我那道士师父不快。"
"……"完颜洪烈咬牙道,"那便如此放了他们?"
"爹,江湖人最讲究的是什么?不是名声,也不是义气,而是武功。那中箭的三人,伤势如何,您该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手即便不是废了,但也绝对大不如前。被我捏断腕骨的这位,原本号称妙手书生,但至少他的左手,这辈子都别想再妙了。"
沉思片刻,总算完颜洪烈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些:"那便留他们狗命在!不过牢里那对父女又是谁?和这些人也有关系?"
完颜洪烈终究是问到这两人了,那么,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明天有JQ。。。欧阳克克,夜袭,完颜康康。。。。。。
17、017父与子(中) ...
杨康顿了一下,猛然醒悟自己可真是傻了——原本他此刻也不该知道那对父女是杨铁心与穆念慈啊,若是告诉了完颜洪烈,反倒无法解释他是如何知道的,毕竟,此刻便是包惜弱也也没将杨铁心认出来。
"那日初见,郭靖便是帮着那对父女的。今日在街上,我又见他和那女子在一起。至于到底有什么关系,我是完全不知了。"
完颜洪烈苦笑叹了一声,八成是正为这糊涂账头疼呢。
"爹,话说,您是怎么叫开城门的?"
"还能怎么叫开的?说你娘病了,急着到城外求医。"
"到城外求医?"放着京城的名医,王府的供奉医官,宫里的太医不去找,反而大半夜跑城外去?继而却恍然。
这是因为十几年前便有了赵王独宠王妃、百般呵护、有求必应,与赵王妃恃宠而骄、善妒跋扈且脾气古怪的名声——虽说只守着包惜弱是完颜洪烈自己的意思,但凡是家有余财,子嗣单薄的人家,丈夫不纳妾侍,多会被指妻子善妒,至于脾气古怪,那自然就是因为王府里那间茅屋了……
"康儿,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让你娘担心又受累。"
"爹,这事却不能答应,下次若又有这样的事,孩儿自然还要为爹承担。"
"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完颜洪烈踢了杨康小腿一脚,脸上得意自豪的笑,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爹,说起来这事也算是江湖事,您便交予我处理吧。"
"这几个人,还有牢里的那两个我交给你无妨,但是……"
"怎么?"
"今天闹到如此地步,早已不单只是朝廷的事,必定也惊动了朝廷。所以如何善后,这事却是要由我处理,正好你也不用上朝,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家里,反正他们这件事,你在家里也能处理,别到处乱跑了——你娘叫你和她出去也不能出去。"
"爹……我一定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另外,把这几个人也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完颜洪烈这是把最麻烦的事情揽过去了,他们父子,一个是素有威望的王爷,一个是手掌兵权的封疆大吏,今天这事落在某些有心人耳朵里,还不知道编排成什么样呢。完颜洪烈,不知道要花上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事情处理完满……
第二天,天蒙蒙亮,城门刚开的时候,赵王府这大队人马随着清早入城的百姓一起,回到了中都——后半夜是在也外过的,总不能看病看一会就回了城。
城门口,早有宦官带着完颜永济的口谕等在那呢,完颜洪烈吩咐杨康带着人马回府,自己跟着宦官走了——果然这朝堂里的麻烦事就来了。不过,这也幸好不是章宗在位,不然守在城门的八成就是刀斧手和弓箭手了。既然完颜永济是宣人入宫,那以他爹的精明和口才,面对这位软耳根的皇帝,应该没事。
虽说知道没事,杨康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惴惴。不过他能做的也只是照完颜洪烈嘱咐的,带着人回府,然后把这江湖事好好处理了。
"大哥!"刚到了王府大门,就见管家旁边站了个正蹦蹦跳跳朝他招手的娟秀少女,却不是黄蓉是谁。
"蓉儿?"杨康下马,"大半日没看到你,还一直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黄蓉笑笑,却不接话,反而看着那辆驶进府里的马车问:"他们又给你抓回来了啊?"
"不是抓回来,是救回来。"
"嗯?"
杨康示意她跟着进门,别在门口站着,又吩咐管家,却是不要再把七人关进牢里了,而是单独整理出来一个小院,把他们都抬进去锁好了,再找来大夫为他们医治。等管家领命去了,左右也再无旁人,杨康才对黄蓉道:"若是真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莫说二百里,不到五十里,这几位就都得暴尸荒野。"
杨康能出其不意擒下朱聪,却也能帮着朱聪说服完颜洪烈放他们出二百里。不过,前者是生路,后者才是死路。
二百里、五十里听的黄蓉有点奇怪,但却也明白了,一是杨康没想要他们性命,二是这些人若走了,路上必定不会太平,留下他们反而是救命的。
两人正说这话,一个丫鬟迎面走了过来:"世子,王妃请您过去说话。"
"知道,这便过去。蓉儿,你这一夜怕是也没休息好,快去歇息吧。"说罢,便跟着那姑娘去了。
一路到了王妃的小院,还没进屋,只见白影一闪,欧阳克翩翩然落在了杨康面前,挡住了他去路。
"欧阳公子,原本与您今日有约,可如今家中多事,这约却是要……"
"无妨。"欧阳克摇着扇子,笑容慢慢的走到了杨康身边,"只要世子记得你我二人有个约定便好,改个日子,改个时间,也无甚要紧。"
"多谢欧阳公子。"杨康松了口气,手抬起来便要抱拳,欧阳克的扇子却也跟着举了起来,正好搭在他手腕上,将他的手压了下去。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欧阳克笑吟吟的在杨康身侧低语,那扇子又渐渐向上,点了一下杨康胸口,再点肩头,又点……
杨康脑袋偏开,躲开了这下巴上的一点:"欧阳公子,咱们改日再见。"匆匆忙忙放下这句话,跟着丫鬟跑了。
欧阳克站在原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扇子头,面上的笑容更……了。
"康儿,你可还好?"一进门包惜弱便拽着杨康上下打量。
"娘,我听说您病了,怎么不躺着?"杨康见她发丝微乱,面容憔悴,想来也是一夜没睡。
"发生那样的事,娘怎么睡得着?"包惜弱的性子原本就是多愁善感,即便昨日杨康和完颜洪烈没出事,便是之前向杨康坦露实情,又听杨康那番言辞,也够她一夜不睡的了。如今这样,八成是要大病一场了。
"娘,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半根汗毛也没少,倒是爹,颇受了些皮肉之苦。"
"……"包惜弱听前一句话脸上微微露出些笑容,后一句话笑容立刻就没了,"康儿,娘去歇息了,你师父还有事和你说。"语毕,绕开杨康自己进内室去了。
杨康这才注意到丘处机正黑着脸坐在一边,却是不见王处一。杨康知道和包惜弱再说什么已是没用了,倒是丘处机,那七位的事还有需要和他商量的地方。
"师父。"杨康对丘处机行礼。
"你还知道我这个师父?!"
"师父,六怪和郭靖如今就在府里,我并未伤他们性命。"
丘处机脸色这才好了些:"这便好,郭靖乃是你的兄弟,那六侠也是你的长辈。"
杨康却不知道江南七怪是江湖上的诨号,敬称乃是江南七侠,所以有那么一会还以为自己抓错了人:"我爹也正是如此认为的,不过,无论是兄弟还是长辈,也都就此打住了。"
丘处机顿时一怔:"这是何意?"
"娘与师父当日说与我听的,我已尽皆告知了父亲。"
"……"即使当初杨康的决定是留,但丘处机如何也没想到,杨康竟然都与完颜洪烈说了,他以为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做他的世子。
"师父,杨康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完颜康。我会与那七人说,我是看在您的份上,饶了他们性命,之后也会放他们离去。而您……无论找他们是要比武,还是要叙旧,那自然都是师父的私事。"为了金国的这份领兵打仗的地位和权力,也为了心里对完颜洪烈的那份愧疚,就连在他自己的心里那个杨康都必须死,十八年前惨遭灭门的牛家村与他再无干系,剩下的……只有完颜康。
完颜康又忙忙碌碌了一个白昼,主要是府里的赏有功罚有过,另外重新布置了府里几处明哨暗探,原本他还想抓紧时间把牢里的父女俩也处理了。结果到牢里一看,杨铁心躺在牢里的草席上,已然是半死不活了,穆念慈披头散发的抱着杨铁心痛哭不停。
完颜康当场便要处置那牢头,牢头匆忙跪地解释,说是人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他们半根手指头也没碰。想来是在大兴府牢里的时候折腾的,完颜康没法,也只能先叫大夫来,有什么事,等人活过来再说。
一折腾眼看着天又黑了,完颜洪烈也从宫里回来了,至少皇帝那,是暂时蒙混过去了。父子俩说了一起吃了些饭菜,喝了两口小酒,又分别说了些府里宫里的事,便各自回房了。
完颜康回到自己的院子,洗了个澡,只穿着贴身的里衣便回了房。说起来这天时地利都该去睡觉,可是却偏偏少了"人和"——他睡不着了,即使明明是两日一夜未曾合眼。
平躺在床上想了想,完颜康干脆坐了起来,他想起来自己也有些时日未曾习练内功了,干脆以内功来凝神静气。他这边自房中修习内功,渐渐将心思沉于呼吸吐纳之间。却不知道今夜竟有一客不请自来。
原来欧阳克可是记着,清晨时完颜康与他说过,任他另约的时间。于是欧阳克当时便打定主意将这时间改在今夜了……不过无论是这新改的时间,还是如今登门入室,自然都是没有知会一声的。
仗着这一身飘忽来去的轻功,欧阳克并未惊动小院里的两个侍卫,直摸进了完颜康房里。刚一进屋,便见他盘坐于榻,双目垂帘,衣带宽解,长发散乱,一张俊彦非如白昼时冷若寒冰,虽非笑却似笑,虽无怒却含嗔。
欧阳克有心亲近,却怕惊了他内息,万一走火入魔,可就大大的不好了,于是终究忍下了,又想他如此练功却也无人护法,倒也是大胆。于是拉了圆凳坐下为他护法,也好细细打量他容貌,又或透过那松散的衣衫窥他肌肤,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只是遗憾此处无茶也无酒,否则来个就茶赏美人,饮酒观佳人岂不美哉?摇晃桌上茶壶发现里面半滴水也无,欧阳克轻叹了一声,再一抬头,却正好与完颜康冷森森黑沉沉的眸子对了个正着,欧阳克忍不住张口道:"闭目乃是玉润仙人,抬眸却化作了冰寒修罗,世子殿下,你可怎能让人不爱?"
"……"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康康是把克克暴打一顿呢?还是暴打一顿呢?还是暴打一顿呢?。。。
18、018父与子(下) ...
说话间,欧阳克已然站了起来,拿着扇子便要去挑杨康的下巴。此刻,完颜康是既无奈,又……无奈。
欧阳克倒并非是头个对他示爱的男子,完颜康貌似其母,如今年岁渐长,且又在边关历练四年,风吹日晒,已是好得多了。年少时,头梳总角,颈配金环,一张小脸俏过伴着菩萨的龙女。
九岁时第一次得了完颜洪烈与包惜弱允准,只带着怀恩乞奴上街,便有一堆男男女女送他些荷包、玉佩、香饼之类的。他当时对这时代所知,还只是蒙古要入关,人情世故却只知道王府院墙之内的。幸好怀恩在身边,且完颜洪烈遣了侍卫暗地里跟随,否则……
怀恩回来告诉他,女子送的东西,倒是可收,不过别回礼。男人的可千万不能收,否则,便是"答应"了。完颜康当时还想自己才九岁,能答应什么?后来见识多了,才知道这年月讲究的便是亵#玩童子。
便是楼子里的公子,年少的五六岁,年长的也不过八九岁就开始接客了。这与女支女年少的十五六,年长的十八、二十,甚至终身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根本不能比。
以道家的说法,与童子亲近,可补#阳元。实则不过是童子雌雄莫辩,身姿柔软,可让他们把男做女而已。
自那以后,完颜康是再也没提一个人上街,之后到了军中,虽然张家口是大城,不缺女人。但终归是男人扎堆的地方,更是有不少人向他表达亲近之意。不过他自然是都没点头,一则,他原来对男人没兴趣,二则,都是同僚,要是有了幕中的交情,至少完颜康觉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过尴尬。
也是他赵王世子的身份护着,没人敢用强。待完颜康自己的了陕西都统之位,那事也便再没人提了。
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干干脆脆的,像欧阳克这样酸声软语,挑#逗又调情的,且好似把他当做女子对待的,完颜康却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每次都是身上发毛。
"欧阳公子,你见过我这样颜色的暖玉,寒冰吗?"拍开欧阳克的扇子,完颜康下了床,"又或者天黑,公子看不清楚?"小时候他是挺白的,但是边关四年,风吹日晒,皮肤的颜色自然是变深了。
"暖玉寒冰,非在颜色,而在……"欧阳克色扇子一转,色迷迷笑着用扇柄去点完颜康胸口,不过此时完颜康胸口衣襟略有些散乱,因为他这一点,却又暗含着拨与挑,真不愧是欧阳锋亲传的侄儿啊……
完颜康一把抓住他扇子:"欧阳公子果然真性情,不看颜色,只观心。不知公子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我为了何事,世子真的不知吗?"欧阳克也不去收回自己扇子,反而伸另外一只手去摸完颜康肩头。谁想到完颜康这次并未躲闪,反而也伸出手,抬起了欧阳克下巴,仔细瞧着。欧阳克有些讶然,却也不觉难受,反而对着完颜康抛了个媚眼。
"公子美意,在下自然知晓,只是可惜,左看右看,公子非我所好。"放下欧阳克下巴,完颜康有些遗憾的叹了两声。
欧阳克这几日见完颜康生涩拘谨,还道他是个雏儿,如今听他这话,难不成他也好玩,只不过……看不上自己?若说之前只是单纯爱美,如今便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在里头了:"世子没试过,怎知好恶?"
"欧阳公子俊秀儒雅,玉树临风,人品出众,自然是好的。不过在下是个粗人,太精致的东西三两下便弄烂了。还是精壮些的好,耐得住抽打。"
欧阳克好色,但他没有特别的爱好,于色狼纨绔里,他还算是有良心的,至少被他坏了清白的女子他都迎进了门。况且,在床上,他也是温柔甜美而手段高超的。如今完颜康一边如此说,一边上下打量着他,全身发毛的立刻就变成欧阳克了……
"不过,欧阳公子武功高强,或许,并非表里如一之人?"完颜康挑眉道,这次变成他迎上前去,就要去扯欧阳克大带。
欧阳克犹豫了片刻——还是舍不得到嘴的肥肉——终究还是匆忙后撤,但大带却依旧被完颜康扯了下来,他拽着衣襟边说:"世子殿下,如今天色也已不早了,你还是休息吧。"边匆忙着跑了。
完颜康把那条刺绣精致的大带扔到了一边,说起来这次吓跑欧阳克,依旧是多亏了他世子的身份,无论欧阳克多无法无天,他还是知道不能正面和一个朝廷冲突的。毕竟完颜康不是女人,和他欢好,也不可能就非要嫁他了。所以他不敢用强,而既然不用强,那就绝对是不能点穴了,而到了床上,近身之间,以完颜康手上的力道,即便打不过他,给他来个终身纪念,却也并非难事。
权衡利弊,欧阳克跑了。
但他这一跑,完颜康却并非无事了——他在想,是不是真的找个男人?
他这个年纪,各方面的需求越来越旺盛,特别他又是个带兵打仗的,血性之气更浓。每次从战场上,或者校场上练兵下来,累是累,那东西也越发的不听话。有时候,不小心看到两个小兵在角落里抱在一起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那这晚上就别好好睡了。
且他是个死脑筋,不会逢场作戏,觉得和女人在一起了,就得给人家负责,无论对方是好人家的姑娘,还是风月场的魁首。可他实在没法学完颜洪烈,为了包惜弱做了大半辈子的活鳏夫。他就担心哪天喝醉了酒,随便抓个人就把人家给办了,他的酒品可不像他爹那么好——喝酒醉了就老实睡觉。
所以得找个正常纾解的人,要是找个男人,一则不用担心留下个孩子拖累人家,二则都是男人,分开的时候,也更容易放得开手吧?
完颜康完全是因为环境影响,外加生理需要,站在一个异常"正直"的立场,想着找一个男人过日子。不过,很多事一旦一脚踏进去了,想要收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可能把另一只脚,乃至整个人都陷进去。
当然,找男人这种事,还不急。
又坐了片刻,完颜康感觉到有些困倦,回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日醒来,洗漱之后吃过了早饭,完颜洪烈更早的时候就上户部衙门去了,所以他只与包惜弱请了安。却发现包惜弱的病更重了,高烧不退且已然是起不来床了,只因她强令仆人不许说出去,所以谁都不知道。完颜康赶忙一边命人去通知了他爹,一边命人去请太医。
在那间破草房外转了两圈后,他干脆招来粗壮仆妇,把包惜弱抬到正房去了。包惜弱反抗,完颜康却只说"待您好了,再回小院不迟。"最后包惜弱也只能随他了。
完颜洪烈和太医是前后脚到的:"康儿,你娘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原以为只是昨日受了惊吓,外带受了寒,但现在……"完颜康摇头。无论包惜弱性情如何,毕竟是他这身体的娘,该有的孝顺他并没少分毫。
太医坐在床边诊脉,父子俩便都守在病床前,最后太医也只说是郁积于心,外加伤寒惊吓,比家中的大夫也没多看出什么,开的方子也大同小异,包惜弱这病只能好好养着。
太医一走,完颜洪烈见包惜弱嘴唇干裂,立刻便去端了温蜜水来,命仆妇将她扶起,自己用勺子小心喂她。包惜弱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喝了水,却什么也没说。
完颜康干脆退了出来,这房里边已经没他的事了。
出了院子,完颜康先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拿了叠纸,继而向着牢房去了。今天,该把杨铁心的事情处理了。
早晨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报杨铁心已经醒了。大兴府的差役当初只想着逼供,并没想要命,所以都是皮肉伤,且他常年习武,虽年纪大了但身体强健,所以如今已无大碍了。
完颜康到的时候,杨铁心正好刚喝完药,见他来了,穆念慈便是一惊,险些摔了杨铁心之前用的药碗,还是杨铁心及时托了一把。
"你这老汉,可真是能生事啊。"看守将门打开,完颜康自进了牢房,找了把竹凳坐下,便将看守赶走了。
"哼!"杨铁心冷哼一声,把头一扭,一脸的倔强。
杨康将手里的纸张——那是杨铁心在大兴府的"供词"——放在了一边木桌上:"这上面说,你自南边而来,来此地只是为了给女儿比武招亲。又说你于我大金颇有微词,但这中都,别的不多,我金国的贵戚最多。习武的男子里,更是以我女真贵族居多。你若是想找托词,也要找个更易让人相信的吧。"
杨铁心与穆念慈都是面色一红,是愤怒也是窘迫,毕竟这事他们当初虽然没想到,如今被完颜康一说,确实有些……
"我问你,那日马车上的女人是何人?!"也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杨铁心干脆也不管完颜康问了什么,只是怒瞪着他问了这么一句。这一问出口,连穆念慈也觉得她爹有些过分了,拽了两下杨铁心的衣服,但话已出口,却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你——!"完颜康一怒而起,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也好,我便与你讲个明白。那日车上之人,乃是我的母亲,当今赵王的王妃。"
"好!好!哈哈哈!!真是好啊!"杨铁心仰天大笑了起来,但他笑的有多痛快,他的眼泪便同样落得有多痛快。他便这样又哭又笑手舞足蹈,状似疯癫。穆念慈吓得要命,一边摇晃着他,一边大喊着:"爹!爹!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爹!"
她没摇晃两下,杨铁心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大睁着眼睛,倒回床上不动了。
完颜康一探他脉搏,虽极其微弱,却还有着。忙喊看守叫来府内大夫,同时输真气为杨铁心续命——其实就这么让杨铁心死了更好,但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生身之父,他不认是一回事,可也不能看他丢了性命——小半刻后,大夫才总算赶到。
诊脉之后却只叹了一声:"世子,还是快准备棺材吧。"
若只是之前的皮肉伤,杨铁心自然扛得住,但如今是旧伤未好,血气亏耗,如今他大悲之下又伤了心脉,除非是大户人家用人参吊命,一点一点把身体调养还有得救。但他就算不是囚犯,也只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哪里花得起这大价钱。更要紧的是,药活不死人,这人一心求死,已无生望,再好的药,又哪里救得活?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克克没挨打,只是被吓跑了= =不过。。他会重新爬回来的!!!
19、019一呀摸~ ...
"是个疯子?"包惜弱房门外,完颜洪烈一脸哭笑不得的反问。
"是。"完颜康点头,"那老汉分明神志不清,与我说话颠三倒四,时哭时笑,突然之间还吐了血。我问了大夫,说是有些得了失心疯的人,表面看着还是好的,只是平时行事有些古怪,若受了刺激,便突然之间疯起来了。"
完颜洪烈气的急喘:"因为一个疯子,然给咱家现在乱成这样,还惹得你娘生病?!"他这声音大了点,没多久便有婢女出来问发生了何事,完颜洪烈立刻跑进了屋去。没多久他再出来,脸色便平和多了。
"算了,既然是疯子,给点银子,放他们走吧。"
"是。"他知这八成是包惜弱的主意,完颜康点头,却没立刻离开,"爹,晚上我想叫些人到府里。"
"什么人?"
完颜康脸上一红,低声道:"花娘。"这年月,高门大户的子弟都不会自己跑到女支院去,而是把人叫到家里来。
"康儿,你怎么……"完颜洪烈顿时眉毛一皱,儿子前两天还说要学他一般,要找个心爱的人守着一辈子,如今怎么就……定是人教坏了他。于是完颜洪烈就想到了无论到哪都带着一群女人的某风流公子。
"爹,我是想让上面那位放心。"一个武将,特别是有皇家血统的武将,如果他的人品十全十美无可挑剔,那要么是他宰了皇帝自己,要么就是皇帝宰了他。相反,如果这武将一身缺点,皇帝反而用着放心。
即使完颜洪烈娶了汉女,但他依然是先帝仅有的两个儿子之一,完颜永济耳根子再软,性子再懦,他也依然是皇帝。某些通病,他依然少不了。
"好,那你就叫来吧。"完颜洪烈这才点了头,"你若愿意赎下一两个女子也可以,不过,可千万别在她们身上动心。"
"爹,我明白。"又问了些包惜弱的病情,知道好多了,方才离开。
完颜康回到监牢处理杨铁心,此刻他眼睛是闭上了,但是面色灰败,气息微弱,这要是朝外抬,立刻就要没命。而要是抬出去了,穆念慈连买副棺木的银钱都没有,完颜康也是一时心软,外加内疚——怎么也没想到杨铁心竟然受不住打击,就要没命了——于是就让他们俩先留在监牢里。
临走时他也另外留下了银钱,吩咐牢头,要是死了就帮着穆念慈把人葬了。
之后便是去见六怪和郭靖,走在半路上,管家王贵远远的就开始朝他喊:"世子殿下啊!出事了!"
"怎么了?"
"是小人的罪过。"王贵先是告罪,继而开始说起了缘由,原来,他也是为了六怪和郭靖那几位来的。
这几位被放到了王府里,刚开始其中的五个都在昏睡中,郭靖老实,朱聪独自一人,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到了昨天晌午,昏睡的都醒了,这事情就来了。先是这几人开始臭骂,六怪本都在市井中厮混惯了的,骂出来的自然是恶毒到极致。
直气的众仆役侍卫,头顶冒火,不过终归是王府规矩森严,众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当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窝狗,没有家教四处拉屎撒尿,让他们不小心蹭上了而已。
接着便是丘处机来了,老道刚进去的时候倒是安静了一会,但没多久,吵嚷声却更大了。之后,老道一脸铁青的出了那院子,甚至干脆和他师弟王处一离府而去。
他一走,那院子里的人骂得更欢,且连带着丘处机、全真教,甚至金国当今的皇帝也都骂上了。王贵当时就差点去找了完颜洪烈,以金国的律法,别管是那个族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咒骂当朝,那是要杖责的——不会砍头或灭族,严重的也只是五十杖——但联系到王家,这可就麻烦了。
这时候黄蓉来了,府里上下早已知道这是世子认的义妹,王爷也发话了,除了一些礼制上犯忌讳东西不能用,其他的就当是郡主一般对待。她听到了这几位的咒骂,就对管家说"这事交给我办吧。"
"然后呢?"听到这,完颜康也有点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黄蓉把六怪,可能也捎带着郭靖,都给收拾了……管家这是怕闹出人命吧?不对,不是怕闹出人命,而是怕那几个人死了,他不好交代,所以先来报备一声。
"当时倒是没声了,不过,到现在都还没声呢。"
"为什么没声了?"
"小人也不知道。"管家苦笑,"他们就是突然的不说话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中邪的一般……"
"我义妹还在那吗?"
"不在了,小姐进去后,很快就离开了。"
"我明白了。"完颜康点点头,"这事你不用担心了,那几个人不说话正好耳根安静。再让他们住个三四天,伤情稳定了就都赶出府去。饭食饮水也别太好,饿不死渴不死就行了,至于痰盂马桶之类的……"
"明白!"
"那就好,总之,这几位虽然是客,但却是不速之客,不需如何的伺候。不过唯有一点,这药物可不许弄虚作假。"
"世子殿下,小人知道这分寸。"管家也是一脸奸笑,拱手向完颜康表示不必担忧,他都理会得。
这么看来,六怪他也不需要去看了,只是要郭靖跟着一块倒霉了。干脆,他有吩咐了管家稍后叫些花娘来,自然还特别叮嘱了要叫几位公子,且年纪不能小于十六。那花娘,管家自然是拍胸脯保证必然把京里知名的花魁娘子都请来。就是十六岁的公子让管家有些为难,但见完颜康是打定主意不改年龄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
正事都处理完了,完颜康便想着去看看黄蓉。
结果,今天这黄历上大概写着的是"寻人,宜",之前是半路上遇到了管家王贵,这次也是半路上,确实黄蓉自己跑来了。
"大哥!"鹅黄人影一闪,小丫头就鼓着一张脸落在他身边了。还没等完颜康问她是被谁惹到了,又是一道白影闪过,不用问了,惹她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欧阳公子。"完颜康微笑的招呼着,同时感叹这个欧阳克果然是个风流鬼,刚放过了他,就找黄蓉来了。
欧阳克看着完颜康也有瞬间的不自然,毕竟他几乎便是落荒而逃了,另外,他对完颜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可是昨日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即便随后想来,完颜康有可能是骗他。但他也不敢等到上了床后,拿自己的XX冒险。
"倒是巧了,世子也来赏花吗?"欧阳克用扇子一指,原来今春天暖,一处海棠竟然早早绽了花苞。
"我倒不知道此处花开了。"完颜康摇头,"在下并非来赏花,而是来看看妹妹。蓉儿,这两日住得可习惯。"
"原本都还好,就是今日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这么一个东西。"黄蓉从来嘴巴上都是不饶人的,当着欧阳克的面,也不管他的武功远胜于她与完颜康,指着便称他是"东西"。
欧阳克却也不恼,黄蓉那手指头指过来的时候,他竟然还抬手去握,黄蓉若是慢一点,可就被他抓个正着。
"蓉儿,何必如此小气?"完颜康看着黄蓉一摇头,"欧阳公子想摸,便让他摸吗。"
"大哥?"黄蓉一愣,不明所以,欧阳克却是大喜,却听完颜康又道:"欧阳公子,不只是我这妹妹,我的手也让你摸,如何?"说罢,便把手伸了出来。
欧阳克与黄蓉自然都知道完颜康这是要使坏了,但欧阳克见完颜康手上并无饰物,虽因练功布满老茧,但欧阳克想自己内功深厚,任是完颜康外家功练得如何扎实,也奈他不得。
"世子若愿给,在下自然是爱的。"凤眼一挑,笑嘻嘻的便握住了完颜康的手,可这手刚握住,这笑容立刻便挂不住了——内家功练得再好,也是挡不住刀剑的,毕竟皮肉依旧是软的。
完颜康这手虽然不是刀剑,但是粗糙坚硬,还像有倒刺一般扎手,握着他便如握着一块老树皮一般。而欧阳克的手呢,他自小虽也苦练武功,但注重保养,双手细嫩便是寻常些的女子也比之不如。
欧阳克自然是不想吃亏,运力于手,发了狠劲去捏完颜康,但谁知道他用的力道越到,这双手施加过来的力道也越大,到后来便已经不是老树皮,而是未经打磨的粗铁胚了。
黄蓉见欧阳克脸上阴晴不定,当然也是知道他是吃了亏的。虽然不知道是多大的亏,但总归是不好受的,便在一边笑嘻嘻的说:"欧阳公子,你可还要摸吗?"黄蓉说者无心,她心思单纯,根本不知男女之事,这摸就只是摸而已。
欧阳克一听却,那难看的脸色竟瞬间舒缓了许多:"还是方才那句话世子愿意,在下便舍命陪君子。"
"……"听说过要色不要命的,完颜康今天总算是见识了。继而又想他总这么沾花惹草的也不是个办法。今天来寻黄蓉,明天说不准就真的把哪家的郡主小姐得罪了,干脆,一会也叫上他一块吧。不过,得把现在这事应付过去。
20、020二呀抱~ ...
完颜康这一辈子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抓过很多人的手,但从来没有哪只手,让他抓虽抓得轻松,但放却不知该如何放手了。放得太轻易,可能被欧阳克猜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做戏,他这个世子实则是色厉内荏。但要是太过分,将他得罪了,那欧阳锋要是到了,也是麻烦。
那该如何放手呢?
完颜康心思电转,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招。
欧阳克也正得意,想这位世子过去仗着身份、身份,虽"玩"得恶劣了些,但真论起手段,却是如何也比不上他的。如今可不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吗?又想若是完颜康让他摸了,那他自然是要好好品评一番,若是不让他摸,那便说明他终究青春年少,不用怕他之前那番言辞,日后只要用些手段,不怕之后不能一"尝"所愿。
他正想得高兴,冷不丁完颜康抓着他那只手一拽,他脚下一个踉跄,就被完颜康拥在了怀里。
"欧阳公子,你的腰还真是软。"完颜康把人拽过来抱着是有心,但这句话绝对是无心的,因为欧阳克的腰……确实很软。
完颜康这么抱过战友、朋友、家人,不过都是很纯洁的拥抱,他也这么抱过未婚妻——两人刚订婚,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呢,他就到这边来了。不过,他也觉得上辈子幸好没结婚,否则也是耽误了人家,这个年代若结婚了,他要是死了更是耽误人家了——并无褒贬,单纯的只是手感上的对比,欧阳克的腰,真的是最软的。
完颜康一时好奇,搂得更紧些,还左右摸了摸。
"……"如此的连番动作,不是没人对欧阳克做过,但那时候双方大多是已是你情我愿,那些男女都是在奉承讨好他,他们是在调#情,但如今,他却是被调戏——这词欧阳克并不陌生,但往往都是他调戏别人,如此被别人调戏,这可真的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时间,欧阳克竟愣了。
他愣神间,完颜康却已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实在太过轻佻,脸上忍不住有些热。索性他肤色略深,掩住了这抹红。继而又想,既然已到如此地步了,那当然就得继续了。于是忍着骤然加速的心跳,把一只手搭在了欧阳克臀上。
这个……腰很软,这里倒是弹性十足。
"欧阳公子,你想什么呢?"这话可是完颜康贴在欧阳克耳边问的,且不知为何嗓子有些发干,声音说出来时,也就游戏嘶哑。于是,他明显感到,在他怀里的欧阳克先是一震,继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当即,他随着欧阳克挣扎的力道把人放开了,"欧阳公子,可还要摸吗?"
"多谢世子美意,在下摸够了……"欧阳克一拱手,甚至来不及与黄蓉告别,又跑了……
完颜康看着他背影,想着刚才的手感,不知为何,心跳得竟越发的快了。
"大哥?"黄蓉在旁边轻唤,完颜康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看着欧阳克离开的方向,即使现在人都不在了。再看黄蓉,小丫头的脸也是红红的,大眼睛里好奇和羞涩掺杂的看着他。
"蓉儿,怎么了?"
"大哥,你和那个坏家伙,你们两个……刚刚怎么怪怪的?"黄蓉不明白刚才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她在一边看着,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脸红心跳,不敢继续看,却又想接着看。明明只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她在街上又不是没见过。
"我们两个刚刚……其实该说是我欺负了你口中的那个坏家伙。"完颜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刚才脸就烫得厉害,黄蓉如此一说,越发的让他无地自容了。不过这么看来,他和男人也不是不成。
黄蓉"哦"了一声,虽然还是奇怪,但隐约感觉自己不该继续朝下问了。于是便与完颜康谈些这两日的事情,特别是那天六怪来闹,她与郭靖,及那位看似小商贩的六怪之一,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位闹市侠隐全金发与妙手书生朱聪分开之后,半路上竟然黄蓉,他见黄蓉容貌秀美,且衣着不似普通丫环使女,于是猜想她是王府的女眷,便想要擒下她,好交换郭靖。未曾想黄蓉不但身怀武艺,而且机灵精明,一时间是无法将她擒下了,反而把全金发自己闹了灰头土脸。
两人一追一逃中,黄蓉也弄清了全金发是来救"被金国狗官无故抓来的徒弟。",但这全金发嘴巴太臭——黄蓉不可能说他如何的臭,但完颜康可以想象——且黄蓉也不并不相信完颜康会无故抓人。因此假作义愤,说要带着全金发去救出郭靖。
如此,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全金发虽然一开始没抓住人,但也没多重视黄蓉,被算计了个灰头土脸,他也不算冤枉了。之后也正好和其他五怪一起,扔马车里去了。
完颜康也将这事从他在大街上救下三人,一直讲到昨日。黄蓉听罢当即笑得直不起腰来:"大哥,你这可真是好人没好报。"
"谁说不是呢?"完颜康摊手,一脸无奈。
"不过,那个傻小子,倒是比你还要好人没好报。但有那样几个师父,算他活该!"黄蓉虽还没见过另外几人,但一个全金发,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完颜康听黄蓉如此说,有心替郭靖说两句好话,但此时以他和郭靖的立场,那样做委实太过奇怪。于是,也只能无奈闭嘴了,只希望这两人真正有缘。
又聊了些,黄蓉知道因为这几日的乱事,完颜康被罚要在家闭门思过。忍不住便又想起了她的爹爹:"大哥,你说我爹爹怎么还不来啊。"
完颜康也早已忘了黄药师是何事找到黄蓉的,当然也只能摇头:"谁让你之前躲得太好了?如今却又怪起你爹爹找不到你了。不过,待伯父重新找打了你,八成也要像我爹爹一样,罚你在家闭门思过的。"
黄蓉长叹了一声,听的出来她也是矛盾,既思念父亲,却又喜爱外边的花花世界,不想回到那孤岛上去:"不管了,爹爹总会找来的,找来之前,我便玩个痛快。大哥,我先出去玩了。"语毕,便干脆的出府去了。
完颜康无奈一叹,一开始他认这妹子,功利之心更重些,可如今见黄蓉天真烂漫,他已是真心将她当做妹妹了。可一想到今后,不禁又有些忐忑茫然——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黄蓉离开也有好处,至少方便了他请欧阳克喝花酒。
不多久,管家来报,姑娘公子已经都请来了,厨房也早已准备好了,问完颜康什么时候开宴。完颜康便让他在自己院子里布置,同时命人把欧阳克请来。管家领命,下人们开始将桌椅屏风,拜到院内。
又过了一会,二十几个装扮各异,但姿容姣好的女子鱼贯而入,倒是把完颜康吓了一跳。他以为花娘也就两三个,谁知道管家叫来这么多。而且……怎么没见有男子?
却见这些女子进了院后,也是分作几波,身着纱袍的三个女子,是站在最前边的。其中两个女子不过二八芳华,另一个年纪却有些大了,至少三十上下。显然众女是以她们为首,且年纪大的,却还要比两个小的更有地位些。
之后便是七八个莺莺燕燕,这些女子的衣饰材质比三女都差些,但也是不错的。再后是四个仍梳着总角少女,不过她们或背着秦匣,或捧着琵琶,所以该是只是丫鬟而已。却还有三个女子低头站在最后,衣衫俗艳,浓妆艳抹,离那四个丫鬟尚且还有一段距离。且那丫鬟偶尔看见她们,也是一脸的轻蔑。
管家在旁边介绍着这是哪个楼的某某花魁,那又是哪个楼的某某花魁,都精通什么什么。完颜康自然是一个都没听进去:"管家,怎么都是女的?"
"有公子啊,那不是吗。"管家指着站在后边的那三位"公子"
完颜康顿时一皱眉:"管家,找人带他们下去洗把脸,换了男人衣服,梳了男人的头再带回来。"
管家虽然觉得这位世子爱好奇特,但也没多话,命人带着那三人下去了。不多时,带回来了三个清清爽爽的少年。
完颜康把三人都叫到了近前,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下不去嘴——这三人都瘦瘦小小的,单看外貌,没一个看起来像是过十四的。
"一个一个说,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奴名叫暖红,今年一十五了。"第一个说话的就让完颜康差点酸掉牙,连忙打住:"只说名字,年龄,别多说其他的。"
"桃儿,十六。""品莲,十五。"
"……"
"世子,还是让小人再去叫几个正当年的吧。"
"别,就他们仨了。"完颜康摆摆手,又看了一眼这三人,"另外……你们仨谁想让我给你们赎身?"
欧阳克来的时候,完颜康院里的小宴已经开始了。愿中央有个青衣女子正在弹着琵琶,另有三位女子绕着她翩翩起舞。而完颜康,正在一个少年的伺候下,喝着酒。
"世子好雅兴啊。"欧阳克此刻对完颜康的感觉很奇怪,他依旧是对他有些垂涎的。初次见时,石径芳草,暖阳绿树,白衣少年便站在那,手捋长发,有那春风吹落了一树桃花。那真是画中景,梦中人……自然,现在他是知道这人表里不一的,但那刻印在脑海里的画面,就是挥之不去。
可他却又有些畏惧,还没人对他如此呢,要是让完颜康把他如此了,那可真是丢脸!
同时,却还有期待,这原因还与畏惧差不多,依旧是从没人对他如此,那么,若是完颜康把他如此了,那么,会是何种滋味?
所以他总是逃跑,可是每次一见面,他又会贴上来——欧阳克自己也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诡异过。
完颜康见他来了,却只说了句:"欧阳公子请坐,自便。"便继续喝酒了。这时欧阳克才发现,完颜康这是在喝闷酒,而且显然,他已经有些醉了。于是,某个念头,在心中蠢蠢欲动。
21、021三呀~咳咳 ...
原本在中都的时候是年纪小,到了外边领军又怕做错事说错话,这还是到了这边后,完颜康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酒刚入口时,他感觉这世界的酒度数并不太高,也就没在意,却忘了现在他可并不是前世那个酒精考验的身体。
在他自己一个劲闷头倒酒,且旁边还有一个灌酒的欧阳克的情况下,不醉才怪了。
"做人啊……真烦。"完颜康双眼发直,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为什么这么说?"欧阳克把酒再给他斟上,同时也有些奇怪,他一个王爷世子,天潢贵胄,该是比他这个白驼山少主人还要畅快肆意吧?怎还会有这样的感慨。
"因为做人有规矩,有律法,有礼仪,有道德。"完颜康摇晃着酒杯,说完话又是一口闷。
"有这些不好吗?"欧阳克问,再次斟满了完颜康的酒杯。
"这些啊……"完颜康的手抓了两下,不但没抓起来,反而碰洒了酒杯,他脑袋一点,眼一眯,看样子要睡着。欧阳克立刻凑过去,把他搀扶着站了起来。
"世子,你醉了,我送你回房歇息吧。"边上仆役,及那个陌生少年也要过来搀扶,被欧阳克眼睛一瞪,都瞪缩了手,走在回房的路上,欧阳克还一边在完颜康耳边小声问着,"你说呀,这些不好吗?"不过此刻,与其说是他想要答案,不如说是他想要用嘴唇亲吻完颜康的耳朵。
"这些好是好……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总有人……总有人不照着做……"
"比如呢?"进了屋,欧阳克刚要把完颜康朝床上放,忽然他就被推开了,一根手指就已经指在了他鼻子底下。
"比如……欧阳克,你说你自己,你……有德吗?"
"我?"
"你坏了那么多姑娘的清白,都是按规矩办的?没犯过王法?没于礼不和?没做过缺德事?"完颜康指着他,脸上似笑非笑,满是嘲讽。
欧阳克不是被人骂过,黄蓉前两天还骂过他,但往往这些谩骂都会被他笑嘻嘻的应付过去,权当听不见。不过这次,欧阳克竟少有觉得脸上发热,即使指着他的是个醉鬼,且一个脏字也没有。
"世子,别谈这些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还是……"欧阳克抓住完颜康的手指,就要把他朝床上推。
"为什么不谈!"谁知道完颜康另外一只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个大巴掌,扇得欧阳克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痛,牙齿磕到了嘴唇,血顺着嘴角就流下来了,甚至耳朵里边也嗡嗡直响。
"完颜……哎哟!"欧阳克捂着脸,想要大骂,但一张嘴,半边脸便撕扯得生疼,所有的话全都化作了一声痛哼。他刚想着这世子是不是装醉,故意戏弄他,但再一看,却知道完颜康是真的醉了——他站在床边,一手扶着床框,已然是泪流满面……
"好人得不到好报……坏人却逍遥法外……"完颜康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他的战友,他们到南边边境上配合缉毒,好心救了一个跌伤了腿的山民,队伍中两个战友把这山民送回村子,但却一去不返。去那山民所说的村寨寻找,却也不见人影。
最后他们只找到了其中一人……的尸体,也已经烂得看不清人形。而尸检的结果,他在生前曾受过严重的虐待,并且最后是吸毒过量致死——他自己当然不会沾这东西,但是毒贩子抓到缉毒的,大多会这么干。
后来跟着另外一条线索,缴了一个在边境线上的村寨,这村子里几乎全村都是毒贩子,而且他们又见到了当初那个跌伤了腿的山民。
"他说他只是个二道贩子,挣不了几个钱,否则也不会在这穷乡僻壤里呆着。他说……他也是逼不得已……"完颜康哭哭笑笑的念叨着,"当初是我下令救他的,也是我下令让他们送他回去的,该死的是我……"
欧阳克听不太明白,只以为是他在北边打仗的时候,遇到过什么事。他的左脸此刻已经不是疼,而是木了,跟着半边牙床也没了知觉。他又开始犹豫是继续寻找机会,还是……就见完颜康抬起头看向了他,一双黑瞳泪眼迷蒙,竟给了人我见犹怜之感。
于是,欧阳克的两条腿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完颜康迈过去了:"过去的事了,就别伤心了。"
完颜康这次倒是按照欧阳克的力道,坐在了床边上,但随即他无奈一笑:"他,你,把外面那些姑娘小子卖进火坑的人,在火坑里折磨他们的人,外边院子里躺着的就知道瞎嚷嚷的六怪,贪官污吏,市井无赖,还有很多很多的混账东西!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拼命保护你们?"
"……"欧阳克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和市井无赖在他心里是同一地位,又是气愤又是郁闷,"这保护一说又是怎么来的?"
"保护……"完颜康眼泪终于止住了,只是看着他笑笑,"我不告诉你。"说罢,就是眼睛一闭,睡着了。
完颜康酒醉入睡,没多久便觉得浑身燥热,喉咙干渴,迷迷糊糊的想要喝杯水,眼睛刚睁开一半,嘴唇上就是一湿。脑袋还木着的他根本没想到这是什么,本能的便张开嘴,把这是软软的物件朝自己嘴巴里吸。
这物件也听话,他一吸就自己送进来了——是热的,而且湿滑柔软……完颜康脑袋里便闪过尝尝滋味的念头,闭嘴一咬!
"唔!"随着一声闷哼,他嘴里的物件逃了出去。而腥甜的味道充满了口腔,完颜康舔了舔舌头,恍惚想到那可能是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但凭感觉知道该是在自己的床上。伸手一抓,有抓了滑不溜手的一手柔软。先是吓了他一跳,继而又想到之前买了人。
吃?还是不吃?他现在浑身燥热,确实想吃,但想到那三个少年瘦小的模样,理智又让他吃不下去。完颜康平躺在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另外一个人帮他下定了决心。对方又靠了过来,推了他的肩膀两下,完颜康慢了一拍才想到,他是在试探他谁没睡着。不过这个时候对方见他没动,已经以为他又睡死过去了。于是又慢慢凑了过来,完颜康感觉什么冷冰冰的擦过他手臂,瓷瓶?
对了,听说男人做的时候,是要润滑的。
也是现在完颜康脑子还不大听使唤,误以为那少年是害羞,所以才要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做事"。两个人一阵身体厮磨,惹得完颜康实在忍不住了,双臂一展便抓住了对方肩膀——好像这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瘦弱——向侧边一拉,那人一个不稳便趴在了他身边,完颜康则抽身而出,于是,在完颜康看来,骑~乘~变~背~后~
"瓦要看!"——完颜康!某人的舌头被某人咬了,此刻吐字不清。从背后被压着,任是武功多高,一时间也难以起身,更何况压着他的还是个武功不弱的半醉家伙,即便是西毒调#教出来的身手,欧阳克看样子也是无法翻身了。
"啊?你要看什么?"
"里装水!"——你装睡!
"那小瓶子我摸到了,我知道怎么用。"
"不,不似……啊!"
"放松……对了,还有……"摸摸前边。完颜康想着,开始他笨拙的第一次。
而欧阳克,用这种姿势被压着,待到前边后边都掌握在另外一个人的手里,他连反抗都不敢了,否则以完颜康那没轻没重的手劲,再把小欧阳一把扯掉了怎么办?于是他只能努力的用言语说明,可是舌头上那一口,完颜康当时甚至迷糊,咬得可是一点都不迷糊。又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血都流了他满嘴,吓得他也不敢多说了。
所以最终的结局就是——"你忍着些,我……"
"啊——!"悔不当初啊,怎么他被咬了舌头时没想着快走,却依旧只念着机会难得呢?结果把机会给别人了……
完颜康真正清醒已然是第二日的清晨了,还未睁眼,已觉得头疼欲裂。刚要起身却发现怀里有东西,压得他半个膀子都没了知觉。再一睁眼,顿时吓得他立刻攒起来了:"欧阳克!"
枕在他肩膀上的欧阳克也被甩了出去,砰一声撞在了墙上不过他只是低低呻吟一声,竟然依旧没醒。身上裹着的辈子也散了开来,露出一身青青紫紫。
"……"完颜康嘴角抽搐,虽然昨夜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只看眼前的情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这家伙想要趁火打劫,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过虽然是他自作自受,吃了好处的也是完颜康自己,他不能就这么把人放着,更不能把他赶回房去,特别是……在发烧了的情况下。
完颜康起床,披上衣服便命人打了热水来。又去问了买下来的桃儿,这种事该如何处理。回来帮欧阳克收拾干净,又找了大夫开了药方,这才去向母亲请安——完颜洪烈上朝去了,包惜弱已经好多了,如今又搬回小院去了——回来时正好药熬好了,他喂药喂了一半,欧阳克醒了。
22、022欧阳克贼心不死,赵王府变故又起 ...
欧阳克是被疼醒的……
完颜康虽见到了他唇角的血,只以为那血是欧阳克嘴唇破了流下来的,他完全忘了自己咬过欧阳克舌头这回事了。结果他喂药的时候,也就像他在军营里给士卒喂药那样,掰开牙关,把鹤嘴壶朝他嗓子眼里一杵。
完颜康也算是练熟了手的,正常情况下,药就直接灌进食道里去了。可欧阳克的舌头,经过这一晚上,伤口处虽然不流血了,却已经完全肿起来了,连带的,他的喉咙也肿了。鹤嘴壶的壶嘴直划过他舌头上是伤口,又戳了他肿起来的嗓子一下。
完颜康只觉得壶嘴进去的时候略微有些阻力,只想着是每人的喉咙构造多少都有些差异,根本没想过掰开他嘴巴看看里边到底怎么样。
于是,欧阳克不被疼醒才怪了。
鹤嘴壶是给昏迷中,或者虚弱到无法正常吞咽的病人喂药的,而正常人嗓子眼里杵着这么一个东西,那是喂不进去的。比如欧阳克,他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的是谁呢,就"呕"的一声,吐了。
完颜康也是见机得快,听他出声就知道不对劲,立刻抽壶撤身,终于险险的躲过了药汤溅身的灾厄。
欧阳克爬在床边吐了半天,其实只有前两口他呕出了汤药,后边就只是干呕了,好不容易止住了吐。他已经趴在床边动不了了,如今他舌头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痛,全身的骨头也没有一块不疼的——这却不只是昨夜完颜康的功劳,还因为他如今正高烧着,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也是一抽一抽的痛着,再加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抬眼寻找,那喂药的人也不见了,结果连找个人把他扶起来,换个舒服位置的人都没有。
正难受着呢,忽然胳膊被人一拽,他人就被拎了起来,还未等他出声反抗呢——虽然他也出不了什么声,就已经被转了个身,继而舒舒服服的靠在了竖起来的被子上。眨了两下眼,欧阳克略微有些莫名其妙,继而一碗中药端到了他的眼前。
"醒了就自己喝吧。"
"里!"欧阳克这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端着药碗的,也即是说方才拎着他转了一圈,以及更早的时候戳得他嘴巴生疼的就是完颜康!那个昨晚把他……
怒火一上来,欧阳克抬手就劈,却忘了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他自以为自己这一掌出如奔雷,必定当着立毙!结果完颜康只是单手一拍,就把他拍得倒在了床里,半天爬不起来,还是完颜康再次拎着他胳膊提起来,靠回了之前的位置。那碗药也在此戳到了他鼻子底下:"喝药。"
欧阳克扭头,说不出话,但是用行动表示,他不喝!
"要我点了你的穴道,捏着鼻子灌吗?"
"!"
"瞪人做什么?这可是你自找的。"虽然是他把欧阳克那啥了,而且还那啥得"有点"过分,但完颜康可是丝毫的负疚感也无。这便如某甲意图谋杀某乙,结果反而被某乙给宰了。欧阳克也不过是X人不成,反被X而已……完颜康照顾他,完全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那种事上弄伤了人,还是应该负些责任的。否则,他就算是醒来后立刻把欧阳克扔到门外去,也并无错处。
"欧阳公子,这说起来,其实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毕竟我这不是从了你吗?"完颜康微笑,坐在了床边上,
欧阳克气的浑身发抖,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呢,指着完颜康就要破口大骂,但只说了:"里则国……"三个字,就立刻捂住嘴巴不说话了。
完颜康也是这时才意识到欧阳克的嘴巴应该出什么问题了,把药碗朝边上一放,托起了欧阳克下巴:"别捂着,让我看看。"
欧阳克哪里肯让他看,忍着全身的疼,要从他手里挣扎出去。完颜康眉一皱,大手在他颌骨上一加劲,疼的欧阳克险些眼泪都落下来了:"折腾什么?!挺大个人了!张嘴!张大点!"
"……"
"这怎么弄的?你想咬舌自尽?"
欧阳克翻了个白眼,继而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完颜康。
完颜康立刻笑了:"那就只能是我弄的了,这可真对不住。"
啪啪两巴掌,欧阳克拍掉了完颜康拽着他的手,用被子将头一蒙,就要睡觉,却没一会就又被完颜康挖了出来。还没等他反抗,只觉得穴道一麻,他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近晌午了,欧阳克肚子饿得咕咕叫,身子却舒服多了,就连舌头也没那么肿了。略想便知道,必定是完颜康趁着他昏睡时,用鹤嘴壶将药给他灌了下去,舌头上八成也抹了药,只是时间久了,已然尝不到药味了。
又躺了一会,还是没人来,欧阳克却饿得越发厉害了,他正准备起身去寻人,门便开了。完颜康端着个小碗进来了:"饿了吗?"
"……"欧阳克摇头,转过身去一副"别吵我,困着呢"的架势,结果"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声让他顿时一僵,正想着完颜康必定又会将他奚落一番,谁知道却半天听不见声音。又躺了一会,欧阳克是又饿又好奇,便偷偷转过了身来。
却见他便见完颜康坐在了桌子边,略抬着头,正看着房梁发呆,根本便没注意他,欧阳克顿时觉有气。这家伙要奚落戏弄他,便戏弄奚落,要走就走,偏偏一声不吭的坐在这发呆,让他想自己过去拿东西都没办法——他自然知道那小碗里的东西是给他的。
欧阳克想要坐起来,行动间弄出了些响动,将完颜康惊醒了。他依旧不说话,只是把那小碗递了过来。欧阳克一接,手上顿时一僵,这东西是冷的,而且是冰冷的,他不会是在吃的上面戏弄他吧?
"?"
"你的舌头,吃不了热的东西。"他没说的是,欧阳克还有个地方也伤得严重,吃不得"硬"东西。完颜康上辈子割过扁桃体,那之后的两天内都是靠冰激凌过活的。冰激凌本身的脂肪对于伤口有好处,且是冷的,另外真材实料的冰激凌本身也是高热高奶的,虽然不能补充身体的所有需求,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于是最好的选择。
完颜康吩咐厨房把蛋黄打发了,混了羊奶,放冰窖里,这才有了欧阳克手里的东西。
欧阳克吃了一小口,同样是冰食,但与市面上的冰洛味道并不相同,不过挺好吃……而且冰凉柔软,只是吞咽的时候有些疼,其他的时间让舌头很舒服。欧阳克有些感叹,他自西域到中原,那一片繁华是不用说了,便是这吃食也是西域不能比的。
吃着东西时,欧阳克抬眼间便见完颜康又皱眉看着房梁发呆。不由得有些奇怪,他睡醒前后,完颜康的态度,相差也太大了吧?
好奇刚起,他却又想起来自己为何闹到如今这地步了,罪魁祸首不是完颜康是谁?强压下好奇心,三口两口吃完了东西,欧阳克立刻躺回去了,只想着尽快养好了身体,好报这……一夜之仇!
——他若是昨夜得偿所愿,说不准也就不再纠缠完颜康了,但偏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欧阳克这成了精的狐狸,就心心念念着该如何连本带利的把米和鸡的帐都收回来了~
而欧阳克听完颜康收拾了筷子碗走出去,便是心中一动。想着要么之前完颜康说喜欢用强的是诓骗他的,否则如今不会对他如此悉心照顾。要么他就是口硬心软,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而无论原因为何,左右,他都是有机会得偿所愿的!
如此一想,欧阳克便越发斗志高昂,不住想着之后把完颜康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原本睡饱了的他,不多时,竟然又睡过去了……
却说完颜康为何两次之前对待欧阳克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原来清晨的时候,他无事一身轻,自然有闲情逸致逗弄欧阳克。可就是欧阳克睡着的这大半天里,却又出了让他不得清闲的变故。
那还是厨房刚做好了冰激凌,这还是除了打仗外,完颜康第一次在日常生活中,做出了后世的改变——毕竟过去于他来说,这只是小事,无需耗费精力。于是就想着给母亲弄些尝尝。虽然天气并不温暖,吃多了不好,但少少一些品尝一下还是无妨的。
结果却是幸好完颜康去寻人了,到了包惜弱的小院,却不见她人影。包惜弱之前虽只是小病,但怎么说也是一度病得起不来床,如今虽病愈也是体虚气若,而按照一般状况,她现在应该依旧呆在自己的小茅屋里,至多也就是到旁边的菜地上转转。
完颜康当时便隐约觉得不好,转身就跑去找了杨铁心与穆念慈。正碰上了来禀报的看守,那两人果然也已不在了!
原本从杨铁心重病之后,除了大夫每天早晚来看看,看守得了完颜康的命令,想着到时候给他们准备棺材,其他时候也不会有谁再注意他们。今天包惜弱不知为何动了善心,过来看望这对父女。
她原本就不喜欢带着婢女,与这父女说话的时候,也没让看守跟着。谁都没想到会出什么事,也没有谁来告诉完颜康一声。王妃前脚离开,后边这对父女忽然就嚷嚷起来了,说死也不要死在赵王府里。看守没法,也就让他们走了,其中一个看守甚至还弄来了一辆板车,帮忙把人拉到了王府后门。
抓还是放?
完颜康略微犹豫,违了他爹的命令,独自一人出了府。带的人多了,万一到时候包惜弱或者杨铁心一嚷嚷,那他明天就得被赐死。
也幸好完颜康发现及时,且那三人其中的两个都是跑不快的,总算是让他全都追了回来。他和穆念慈那顿打,也终于是补回来了。既然出了这种事,他还能轻松才怪了。
23、023选择 ...
从卧房里出来,完颜康将碗随便放在外间,自有仆役替他处理。出门时却正好撞上一个小个子仆役,仆役吓得厉害,立刻跪在地上认错。完颜康随手把人拽起来:"无妨,是我在发呆。"抬脚便走了。
却不知道那撞他的不是洒扫的仆役,正是昨日他买下的桃儿。
一路急匆匆到了包惜弱那间破茅屋,刚进门便见杨铁心对他怒目而视:"逆子!将念儿的解药拿来!"除了脸色依旧不好外,看不出他不久前还是生死一线。
不一会儿,包惜弱也一脸忧愁的自内室出来了,看见完颜康脸上的泪便立刻下来了:"康儿,他真的是你爹……"
"无福之人,消受不起如此佳儿!"
完颜康之前曾犹豫是否要抓人,因为初时他想着,包惜弱与杨铁心若是走了,会不会就此隐姓埋名不再回来,那样放他们离开也未尝不可。但他先是想到了完颜洪烈,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又想到了丘处机,即便丘处机不去找这两人,以杨铁心和包惜弱的为人,为防被完颜洪烈抓回,也必定是会向全真教求助的。
他也果然是在去到天长观的方向,追到了这三人。
"十八年前,你为全忠义,抛妻弃子,我娘只以为你死了,因而改嫁他人。我爹当初明媒正娶,我娘更是已经入籍宗祠,他夫妻二人名正言顺。如今你既未死,那也当与我爹明说,却为何一言不发,便要拐带我娘私逃?"
现如今也是天灾人祸的频发年,多有家人离散,夫妻生别的。如杨家这般,妻子以为丈夫死了另嫁他人,结果丈夫数年之后重新寻来甚至也不算稀奇。完颜康在陕西都统府任上时,也曾碰上过这样的情况——不是他要#插手地方刑名,而是女子的婚约之人正好是军中人,所以这事就需他过问了。
如今的律法,重婚也是重罪,当然这意思是一男娶二正妻,滕妾之类不算妻,或一女嫁二家。但是这种误会了生死的,不算是罪,只能算是天意弄人。大多是双方协商着解决,结局自然也有好有坏。严重的有那女子一根麻绳上吊的,平顺的则多是一方给另一方些钱财,于是一方开了休书另觅良配,另一方则继续安稳过日子。
完颜洪烈得到包惜弱的手段确实低劣,但既然杨铁心与包惜弱并不知情,那他们如今这一声不吭的走掉,不止完颜洪烈,连儿子都瞒着,这委实不慎妥当。
"康儿,当年事的就不要再说了。如今,我只想与你爹回到家乡,平平静静过日子。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他必不会放我们离开,甚至你爹……"
"他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他爹!他爹是那个能给他荣华富贵的金狗!惜弱,你不要再说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与他们拼了一条命去!"
"铁心,这次我定与你同生共死。"包惜弱一把握住了杨铁心的手。
王府十几年,她虽也做些家务农活,但毕竟不是当初为了生计不得不做,只是表她的态度而已,一双小手,倒是比当年还细嫩了几分。相比之下,杨铁心年纪本就大过包惜弱,这些年独自一人拉扯穆念慈,且又东奔西跑,不只外表看起来已完全是个老汉,那双手更已经完全是个老人的手了,青筋暴起粗粝灰暗。
这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便如同父亲拉住女儿的手一般,可偏偏他们是一对情深款款的夫妻。
"康儿,你爹性子暴,娘知道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如今我们已经一家团圆,你何必还为了金国尽忠尽孝。便该认祖归宗,与我们一通回到家乡去,我们一家团圆岂不快乐?"
"娘……我早已知道他是杨铁心,却没禀报父亲,且留了他一条性命,已经还了他当初的生身之恩了。但我与爹爹,十八年养育之恩,父子之情,却是还不尽的。您别再说了,我意已决,今生今世我都是完颜康。"
杨铁心与包惜弱又惊又怒,惊的是他竟然早已知道杨铁心身份,怒的是,他竟然不与父亲相认,反而险些气死了他。
"砰!"但两人还未说话,门便被推开,吓得他立刻就要去摸腰间佩刀,可进来的却是面色苍白的完颜洪烈。
"爹?"完颜康一愣,杨铁心则立刻挡在了包惜弱身前。
"好!"完颜洪烈看着完颜康,语调欣慰,他转头又去看包惜弱与杨铁心,"好!好!"又是两个好,却一个恨,一个怨,恨得彻骨,怨里却饱含无奈与爱意。
"王爷,杨包氏感念王爷恩情,来生必粉身以报,这辈子……"
"这辈子你也永远是我完颜洪烈的王妃。"
"好金狗!"杨铁心听他如此说,立刻便扑了上来,他虽不知当年之事乃是完颜洪烈在背后谋划,但十八年夺妻之恨,且又蛊惑他的儿子认贼作父,完颜洪烈又是个金国权贵,杨铁心心里的怒火不比完颜洪烈少。
却不想斜刺里出来一个人,当胸一掌便将他朝后推了两步,却不是完颜康是谁?
"你!"对完颜康这不孝子,杨铁心恨他比恨完颜洪烈更甚,却也是爱之深恨之切,十八年前便知道妻子有孕,但到如今才见到了长大成人的儿子,原本该是父子团圆。但他为了荣华富贵不认亲爹,反认金狗,且数次与他这个爹,甚至包惜弱动手!
想到此处,杨铁心甚至弃了完颜洪烈,一副拼命的架势冲向了完颜康。他却忘了自己大病未愈,且就算愈也绝非完颜康的对手,不过三两下便被扭住了双臂,动弹不得,但口中却依旧叫骂不止。
"王爷,你快让康儿放了铁心。"包惜弱一年焦急的对完颜洪烈道。
完颜洪烈却是苦笑,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杨铁心千刀万剐,又怎可能放他?谁知包惜弱见完颜洪烈不应,竟一把拔下了头上发簪,抵在了完颜洪烈颈间:"王爷……你放我走吧……"
完颜洪烈一惊,却是连犹豫都没犹豫道:"还是那句话,这辈子,你都是我的王妃。"
"康儿,你放我俩离开,我也就放了王爷。"
"别为难孩子。"完颜洪烈却先一步做了回答,"别说是放你们出府,康儿连这茅屋,都不会让你们离开。况且,你们离了这反而是死路一条。"
莫说包惜弱是赵王正妃,她便是个寻常妇人,用发簪抵着丈夫的脖子,只为了与野汉子私奔,她也断无活路。即便之后她与外人说,那野汉子乃是她的前夫,甚至赵王世子都是她与前夫生的,这个时候八成也没人相信,只会以为她是切词狡辩了。
"我……"只略想,包惜弱便也明白,他们确实已经错过了逃离的时机,干脆双唇一抿,最后看了一样杨铁心,发簪转了个位置,直朝自己心口扎来。
"惜弱!"杨铁心大叫,幸好完颜洪烈及时伸手抓住了包惜弱手腕,抢下了发簪。包惜弱却也决绝,发簪没了,立刻扭头,就要朝墙上撞。完颜洪烈将人拉回来圈在怀里,包惜弱却闷不吭声只是又踢又抓。
完颜洪烈不忍伤到包惜弱,禁锢的力道便不会太大,却又不能让她伤到自己,所以也不让她离开,短短片刻,两人已都是狼狈不堪。再加上一旁杨铁心的咆哮怒目之声,这房里的情景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怕是会觉得可笑。但身在局中的几位,却丝毫也不觉得快慰。
完颜洪烈知道她死志已明,与当年不同,那时候她还想着康儿,所以虽有死念,却无死志。可是现在康儿已然长大了,且又遇到了杨铁心,他若不放她走,他能得到的也只有王妃的尸体。
可若放她走,让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他又能得到什么?
完颜洪烈哀伤的看着包惜弱,继而又看向了完颜康……
"我放你们走,但不是现在。"完颜洪烈说,"康儿,放了他吧。"
包惜弱走到了自己丈夫身边,却又抓住了正走向完颜洪烈的完颜康的衣角。
"康儿是我完颜洪烈的儿子。"完颜洪烈走过来,一把扯住完颜康,拉着他朝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说,"老实呆在这,别惹麻烦,明日我来与你们说离开的事情。"
"念慈的解药!"
"她吃的是蒙汗药,拿清水泼脸便可。"
"爹……"
"嗯?"
"您其实……还年轻着。"完颜洪烈的选择,异常出乎了完颜康的预料,他这完全是为了他,才愿意放走包惜弱与杨铁心,因为他不想逼死儿子的母亲与生身之父……这让完颜康明知对自己不利,但也忍不住提醒他——以他的年纪,想要有其他的孩子并不难。
完颜洪烈的脚步停了一下,转头专注的看着完颜康,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最好的儿子,何必要那些次一等的?康儿,陪爹喝酒去。"
"……是。"
24、024"团圆"(上) ...
完颜康以为完颜洪烈会像昨天的自己那样,一通猛灌,直到把自己灌得烂醉。但没想到完颜洪烈的这酒喝得很悠闲,与完颜康谈谈天,浅尝一口酒,吃两口菜,赏赏外边的半弯月亮。
还借着微醺的醉意,写了首命为《夜饮》的小诗:夜饮何所乐,所乐无喧哗。三杯淡酥醒,一曲冷琵琶。陶陶复陶陶,醉乡岂有涯①。
旁边立刻便有侍立的仆人拿来了笔墨,刚要记下,却别完颜康接过了毛笔,片刻功夫,小诗便被他泼墨挥毫写于纸上。
完颜洪烈浅笑着接过,却摇了摇头,完颜康顿时有些郁闷,他的之乎者也虽确实念得不好,但他的字无论前世今生都下过大工夫,他虽知自己比不上书法大家,但也不至于让完颜洪烈摇头吧?
"康儿的字,金戈铁马,煞气扑面。不适合来写我这无病呻吟的词句,来日给为父写一首《满江红》如何。"
"爹!"
"《满江红》又不止他一首,我说的乃是辛弃疾的《江行和杨济翁韵》。"
"……"
"康儿,你该不会只知道岳武穆的那首吧?"完颜洪烈凑过来,惊讶的看着完颜康。
"……"
"我是明白了,你这小子可真的是不读书啊。好吧,我说,你写。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相识。还记得、梦中行遍,江南江北。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緉平生屐。笑尘劳三十九年非,长为客。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尘迹。楼观才成人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叹人间哀乐转相寻,今犹昔。"
按完颜洪烈方才对完颜康文字的评价,这词与完颜康的字也不甚相称,但至少就完颜康以为,这词倒是与完颜洪烈此时的心境无比相称吧。完颜洪烈吟罢,便举着酒杯站在那一脸茫然的发起了呆来。
"爹,写好了。"完颜康在一旁静立了半晌,怕完颜洪烈忧思伤身,不得不出声将他惊醒。
完颜洪烈恍然,接过字后看了两眼,命仆人找人装裱起来收好,转身再看向完颜康时,已没了方才的轻松:"康儿,明日皇上会传旨,命我为正使,命你为三副使之一,出使宋国。"
"三月出使宋国,还是你我父子同去?为什么?"不是完颜康大惊小怪,而是这事情本来就太稀奇。
如今的南宋对金称臣,算是金的藩属,一般情况下金向送派遣使节,一般在十一月,贺正旦;或宋有国丧,宋国遣使来高丧,他们遣使去治丧;或宋新君即位;或宋主生日。当今的宋主赵扩生辰在十一月,贺正旦的使者则是要十二月过去,如今宋氏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物死亡,哪里有这个时候派使者的。
更何况还是一口气派了两个当朝一品,且虽然使团里会有一个副使是军职,但那主要是为了保护使团人员,管理使团中兵卒的,怎么派了一个完颜康这样等级的军职?当初完颜洪烈跟着王启去宋国贺赵扩即位,他也是无官职的,只是以王爷、皇子的身份,代表章宗去庆贺的。
所以,完颜康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大安三年的时候,宋国国内就有停送岁币的打算。若不是当时你将蒙古人打回草原,说不定当年他们就真把岁币停了。这几年,江南江北都是天灾人祸不断,我们想着加岁币,南边想着减岁币,甚至停岁币。所以,朝堂上都觉得应该找个人去看看。至于你也跟着去,倒是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按照陛下的说法让你'去散散心'。"
前面完颜洪烈的表情还是比较正常,甚至有些庄重,最后一句话却是满脸的讥诮了。
"……"完颜康也明白了,这是朝堂上,以及完颜永济心里,都对于到底怎么安排他拿不定主意,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把他一下子支到宋国去,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个月了,"那我的官职到底怎么回事?陕西那边又怎么办?"
但他们不急,完颜康急啊,草原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忽然平静了下来,这是暴雨欲来风满楼啊!即使他临走的时候千叮万嘱不可放松警惕,但一晃几个月过去,那边连个主官都没有,虽然不会是所有人都放松,但只要有一处松懈,到时候蒙古人攻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的官职仍旧没动,陕西那边……"完颜洪烈也叹了一声,拍拍儿子的肩膀,"康儿,其实你去宋国,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近我得到密报,说蒙古那边正在联络宋国,想要与他们夹击我大金,你到了那边也好看看是不是如此。"
"爹说的是。"完颜康能怎么办,只能点头了。而且,完颜洪烈说的也对,毕竟之后确实是南宋与蒙古夹击金国,金亡后,蒙古又攻宋,宋虽然是当时世界上与蒙古抗衡时间最长的国家,八十年不亡国,但最后也依旧是灭亡了……
他或许确实该去看看,看看能否改变一些人的想法,或者至少提醒他们,蒙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完颜康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想起来卧房里还睡着一个欧阳克,就直接走向了客房。客房的布置摆设都差不多,所以黑着灯,完颜康也一路畅通的走到了内室,解了腰带,脱了外裳。感觉身上粘腻,想着还是擦擦身子再睡,这才摸索着用火折子点了桌上的油灯。
结果点了灯一回头,吓了他一跳——床上有人。只见一个只穿着小衣的少年,披散着长发,正羞答答看着他。
完颜康原本还说过王府里的侍卫太过放松警惕,如今他自己也差不多,若还是在边关,怎可能房中有人,他都察觉不到?
"世子~"幸好这少年及时出声,否则完颜康就要将他拿下了。
"你是……桃儿?"当时买了人就喝醉了,然后就被欧阳克拐进了房,之后从早晨忙到现在,根本都不知道少年被安置在这了。
桃儿又是一笑,羞羞涩涩的,像是个小媳妇。
"你睡吧,我走错了地方。"完颜康抓起了腰带外裳便要出去,桃儿却拉住了他衣裳:"世子买了桃儿,却不要桃儿吗?"说着便已落下了泪来。
"我买你,是一时发了善心。"完颜康扯开他的手,"你是乐籍,有机会我会帮你脱籍,还会给你些钱财,到时候你想走就离开,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过日子吧。你若不想走,王府里也不是没有你容身之处。"
谁知道桃儿却光着脚跑下床,这次直接抓住了他手臂:"世子!若桃儿想跟着您呢?"
"你还是个孩子,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再说吧。快回去睡吧。"完颜康对他笑笑,依旧扯开他的手,开门离开了。这事于完颜康来说,依旧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只是提醒他日后更需谨慎而已。但于另外一人来说,却值得刻骨铭心一辈子……
第二日虽非大朝日,但完颜洪烈还是一大早就入宫去了。临走前还特地来嘱咐他,他会尽快赶回来,让他稳住了小茅屋的两位,别让他们乱跑。
完颜康早晨给欧阳克送了饭,就立刻赶去小茅屋了——欧阳某人还依旧一起身便呲牙咧嘴呢,就已经色心又起了。递饭碗的时候,他一脸色迷迷的摸了完颜康的手一下,完颜康自然是脸色木然毫无反应,他那粗手大脚的,被人摸一下完全无压力。
当他赶去小茅屋的时候,果然已经闹腾起来了。杨铁心吵着要走,穆念慈完全听爹的,包惜弱也想走,不过她多少还知道,完颜洪烈既然放他们走了,那不如就乖乖等着,这么贸贸然的冲出去,反而是损人不利己。
"你要走,这个也不带了吗?"完颜康推门进去,把一物朝桌子上一磕。杨铁心神色一变立刻扑过去将那东西拿起——郭啸天的牌位——反复摸索,确定无事才放下心来,"除了它,你想不想见见郭啸天的儿子郭靖?"
"靖儿在此?"杨铁心顿时又惊又喜。
"杨老伯,杨夫人,咱们可说好了,我与那位不幸夭折的同母兄弟无任何关联。"
"康儿……"
"那是自然!我那儿子福薄,如今早已烂得骨头都化灰了!"
完颜康之前不让这几位聚在一起,是担心身份曝光,但现在完颜洪烈都要放他们走了,再防着也没用了。他们必定还回去找丘处机,找到了丘处机,那这几个人之间自然就连接到一起的。
况且他知道完颜洪烈干什么去了,这些人无论再做什么,就算跑大街上嚷嚷"完颜康是个汉人!"也没人信了——完颜洪烈去请旨休妻了,普通人休妻尚且要到官府报备,更改户口,更何况是有官身有封号的王妃,不知要到皇帝那请旨,完颜洪烈还要到宗正那去修改族谱,其他还有连带的一大堆事情要做。
甚至这里边还有关系到完颜康的,最直接的就是,当他的生母不再是王妃,那他也就不再是嫡子,只是长子。想到这,完颜康就越发觉得这个时候到南宋去有好处了,否则他们家的门槛必定会被各路提亲的人马踩平了——嫁来要给赵王生儿子的。
即使完颜康依旧是世子,而且官身不低,但谁知道今后如何?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来争一争这赵王之位了。
除此之外,完颜洪烈还有什么动作,完颜康却是猜不到了,不过,完颜洪烈如今身居高位,政治上的能力绝对毋庸质疑,他说会处理得妥当,也就必定毫不漏风!
不多时,郭靖便一脸戒备的被人带来了,不过,同来的竟然还有黄蓉——半路上遇见,听说郭靖是干什么的后,跑来凑热闹的。
25、025"团圆"(中) ...
杨铁心一声:"原来你便是靖儿!"又一声:"英雄好汉!果然不愧是郭大哥的儿子!"抱着懵懵懂懂的郭靖就开始哭,穆念慈与包惜弱也在后边陪着哭。
黄蓉只知道郭靖是被完颜康叫来见几位"故人"的,她还以为又来了如六怪那般的人物,因此她跟着来乃是帮着完颜康找那些人的晦气的。谁知道却是见了这么一幕,且她是见过包惜弱的,知道她是完颜康的娘,赵王的王妃。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如今倒是与那比武招亲的父女更亲近些,反而与完颜康站得远远的。
又听那老汉与郭靖言谈间,竟然是认了亲,郭靖的爹爹原来与这老伯是旧识,而完颜康的母亲,竟然是这老汉的妻子?
再看完颜康,一脸漠然的坐在一旁,手上正玩着一个扳指。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所说都是真的。"完颜康笑笑,站了起来,"见也见过了,郭公子你也该回到你师父那边了。"
"你莫不是我的……"郭靖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完颜康。
但完颜康没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杨夫人颠沛流离,那孩子已然落了。我只是我爹的儿子。单名一个康,乃是健康安泰之意,去你们并无瓜葛。"语毕便抓着郭靖朝外走,郭靖身上还上着镣铐,挣了两下却挣脱。
"你要对杨伯伯,杨伯母怎样?"
"过两日便送他们离开,届时你与你那六怪的师父也跟着一块走。"
郭靖立时不再挣扎了,反而好奇的看着完颜康:"你真的不是杨……"他总认为金人必该是恶人的,但至少从第一次见完颜康开始,除了曾经他与蒙古人打仗之外,也没见做过什么坏事。反而有些事上,该说他做的是好事。
"郭靖,你是蒙古来的,跟我说说蒙古人的事。"完颜康不想与他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干脆绕开话题。
"……"郭靖却立刻把嘴闭上了,且一脸戒备的看着完颜康。
完颜康一怔,不由得笑了:"你以为我向你刺探军情呢?"
郭靖依旧没答,但脸上却明显写着"难道不是"。
"我军中自有探子,我何苦问你这亲蒙古人的汉人?我知道你仇视金人原因为何,我只是好奇,你为何那么亲近蒙古人。你在蒙古长大,更应该知道蒙古人是什么样的人吧?"
"我只知道蒙古人豪爽热情,不说谎话,不做坏事!"听出完颜康语带贬义,郭靖立刻冷起了脸。
"你与蒙古人一道,打过仗吗?"
"自然!"
"那你见过蒙古人怎么处置俘虏吗?你见过蒙古人弓虽女干妇女,杀死男人吗?你知道大安三年的时候,桓、昌、抚三州被蒙古所破,死了多少人吗?你可知道,我一胜蒙古,便是因为那位蒙古的大汗破抚州后,纵兵劫掠,马牧于野,我纵火烧了草地,又率轻骑奔袭!你可知道,那被蒙古人所说的百姓,虽并非宋国百姓,但到底是我金人更多,还是汉人更多?"
郭靖初时初时还一脸倔强,对完颜康怒目而视,没多久底气却就没有那么足了。他也只是去年,恰逢其会于成吉思汗与札木合一战中#插#了一脚,但也是一直跟着以成吉思汗为首的将领们。
他只看见成吉思汗如何处置札木合,却并没看见他如何处置俘虏,处置札木合部落的普通人。
他幼时就因为救了哲别,而与母亲从偏僻的草场,搬到成吉思汗身边。从小和拖雷、华筝一起长大,又有一堆教他习武的师父,他娘对他也管教甚严,他见的都是蒙古人好的一面,恶的一面,他不是没见过,便是根本没意识到吧?
"郭靖,我还听说那铁木真说过两句话。一个是'让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蒙古人的牧马之地',在他眼中,金自然是他的牧场,宋又何尝不是呢?且你看外边的农田、街道、城池、房舍,难道铁木真都要将之夷平吗?"
后世人大多以为成吉思汗这句话是个比喻,然而实际上……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按历史发展,野狐岭一战,他除了掠走马匹财物外,还会按照蒙古人的习惯掠走十数万的百姓。但是成吉思汗很快发现,这些百姓他都用不上。
因为这些金国百姓中,占到比例最大的都是农夫,这和以往被他所占领的部落人口构成完全不同。认为自己用不上他们的成吉思汗,开始决定把男人全部杀掉。后有臣下劝说,他才改变主意——变成除工匠外,全部杀掉……
后蒙古入关,多有改农田为牧场,改村庄为牧场之事,甚至夺取中都后,蒙古上层很认真的就是否要改中都为牧场进行了一番争执——退耕还草始于此~
"还有一句是'镇压叛乱者、战胜敌人,将他们连根铲除,夺取他们所有的一切;使他们的已婚妇女号哭、流泪;骑乘他们的后背平滑的骏马;将他们的美貌的后妃的腹部当作睡衣和垫子,注视着她们的玫瑰色的面颊并亲吻着,吮她们的#乳#头色的甜蜜的嘴唇,这才是男子汉最大的乐趣!①'"
"呃?"这声却是黄蓉出的,她自幼居于桃花岛,并不知蒙古之事。之前倒是听郭靖说过草原风俗,方才听完颜康讲的第一句,还觉得这草原之人倒也有豪雄人物。再听第二句话,她虽不通男女之事,但也觉得这实在太过下流,之前那些好感便立刻消失殆尽了。
毕竟,这话在某些粗豪的男人听来,或许觉得正对胃口,但对于大多男人以及几乎全部女人来说,绝对不会认为这是这些事是男子汉该做的……
"郭靖,你是运气好,虽是汉人,在草原上却并非奴隶,我记得到我回中都前,蒙古地面上汉人奴隶的价码,女人是一只羊,男人是三只羊。"前面就是郭靖与六怪的小院了,完颜康将郭靖交予仆役,与黄蓉一通离开了。
"大哥。"
"嗯?"
"你留在这,因为你是完颜康,还是因为你是杨康?"
"这话怎么讲?"完颜康一惊,没想到黄蓉竟然这么聪明,竟然凭她这几日所见已然猜出什么来了?
"你既不愿讲,那便不讲吧。我原来还以为你只是个好人,原来你还是个英雄。"黄蓉一笑,蹦蹦跳跳的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完颜康心情怪异得很,从出生就隐瞒的真相,努力的目标,他做了多少没人知道,也不敢向别人倾诉,但如今又有其他人知道了解了,他既觉得心中激动难抑,却又忍不住笑了,只因为肩头上陡然轻松了许多……
"世子,王爷回府了,正找您呢!"完颜康正出神间,一个仆人跑了过来。
"爹,这么早您就……"完颜康话说一半,因为完颜洪烈身边还站了一个不认识的宦官。
"世子殿下。"宦官只是拱手见礼,完颜康立刻明白了,这是带着钦命的宦官。否则当朝哪个内侍,敢到了他赵王府还如此倨傲。
"王爷,世子,那民女包氏何在,小人宣了旨,也好快回去复命。"
"王大人在此稍等。"完颜洪烈面有郁色,让宦官等在了门厅,自己带着完颜康朝小茅屋而去。其实这件事,若是报包惜弱重病而逝,倒是方便了许多,完颜康嫡长子的身份也不会动摇。
但此时人讲丁忧,即父母过世,儿女守孝。便是官员也需上报朝廷后,辞去一切官职回家守孝,文官三年,武将百日。于完颜洪烈来书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完颜康可就麻烦了——也立刻解决了朝廷和皇帝都头疼的问题,直接把他扔家里好了②。
完颜洪烈是知道儿子想要回去掌兵权的,所以就算没和完颜康商量,也根本没想过要报病逝,而是直接休妻。不过没想到这一休妻,到是休出了让他哭笑不得之事。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大臣们,还有办事这么快的时候。"原来完颜永济一听完颜洪烈是来干嘛的,立刻喜形于色,二话没说就立刻给他拟了旨。他到宗正寺,原本那地方的一群老家伙办事最是拖沓,但一听他的来意,比皇帝还过分,竟然直接击掌道好。老胳膊老腿连跑带颠的把事情都给他弄好了。
所以,完颜洪烈原本想着这事要办上一天呢,谁知道这半天还没到,全办妥了……
父子俩到了小茅屋外边,完颜洪烈又站住了,神色恍惚的看着那个身处一片青砖绿瓦中的茅草屋子。直到那屋门开了,包惜弱走了出来,完颜洪烈先是一喜:"惜弱……"唤出声了却才忆起今夕是何夕,苦笑道。
"不知王爷所来何事?"
"你与我去接旨吧,接了旨,明日你便走吧……"
26、026"团圆"(下) ...
原本还有些胆怯躲闪的包惜弱,眼睛顿时一亮,完颜洪烈则正相反,眼睛里越发暗淡。
"王爷稍等,我去与铁心说一声。"语毕转身便走,完颜洪烈动了一下,对着包惜弱伸出手,但终究是没叫住她。包惜弱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面上喜色更甚,"王爷,咱们走吧。"
完颜洪烈在原地站了片刻,神色越发复杂,但最终点了头:"走吧……"
一路上完颜洪烈走得慢,包惜弱走得快,包惜弱发觉身边没人的时候,也是脸上一红,缓下了脚步等着完颜洪烈。但没多久,完颜洪烈的脚步却愈发的慢,包惜弱的脚步又不自觉的更快,于是方才那一幕便重演了。
最后包惜弱一咬牙,干脆不再停留,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朝前走了。
无论完颜洪烈如何不舍,如何拖延,这路终归是走到了头。香案已在院子里摆好,传旨的宦官展开圣旨站在香案之后,三叩九拜,恭接圣旨。
"爹。"宣旨的太监已经走了,完颜康见完颜洪烈有些恍惚,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无碍的。"完颜洪烈摇头,"康儿,若是你以后也有了心上人……算了。"
"?"
"康儿比为父有胆魄,有智谋。"完颜洪烈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如我一般,过几日便要去南边了,户部还有些事没打理好。我先去衙门,明日……大概也来不及赶回来了,到时候你送送你娘吧。"
"是。"
完颜洪烈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又朝着包惜弱的小院看了一眼——接了旨包惜弱就径自走了——叹了一声离府而去。
完颜洪烈出了门,前几天忙的自己如陀螺一般的完颜康,现在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干脆回到自己的小院练武去。谁知道他刚进了院门,就听见里边正在吵闹着什么,原来是两个仆人正揪着桃儿朝外拖——他的两个侍卫怀恩和乞奴,怀恩现在正帮着看守六怪,乞奴则被完颜康叮嘱监视着包惜弱的小院,所以院子洒扫的工作就交给了内院的普通仆人。
"这是干什么!?"完颜康一皱眉,就算男#宠的地位不高,但也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这么欺负他这世子的人的道理吧。真的是仆大欺主了!
"世子,此人身带剧毒,定是图谋不轨!"高个仆人将一个青瓷药瓶交与了完颜康。
完颜康走进房中,将药瓶中的东西倒在了桌上——砒霜。这东西,后世电影小说中虽然烂大街了,但这东西在如今这年月,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最容易弄到的毒物。
"世子,桃儿并非要谋害世子,这东西是我自己吃的啊!"
"胡说!你这样的东西,要死早便死了,怎会原本在楼子里伺候人的时候不想着寻死,到了王府来反而想着死了?"矮个的仆人听桃儿如此说,按住他手臂的手力道顿时家中,直疼得桃儿痛哼一声,脸色惨白。
"你吃这东西干什么?"完颜康把青瓷瓶朝桌上一放问。
"喝砒霜,能让桃儿看着年岁小些。"桃儿一脸苦笑,垂着头。
"呸!毒药难不成还能让人返老还童了?!"
仆人自然是不信,完颜康却是信的,因为砒霜,也即是三氧化二砷的慢性中毒,会影响到人的发育,以及生殖:"他说的是真的,放了他,你们下去吧。"
"世子……"两个仆人还要再劝。
"下去!"
"是。"用观看狐狸精的眼神瞪了一眼桃儿,两个仆人下去了。
"进府来后,这东西你还喝过吗?"桃儿揉着胳膊站直了腰,完颜康一边示意他坐在对面,一边问。
"喝过两次。"
"我不是说过放你走吗,为何还要喝?"
"……"桃儿看了完颜康一眼,低头不说话。
"你以为我骗你?"
"不,自然不是!"
"那又是为何?"
"桃儿不想离开这……这里有吃有穿,而且……不受欺负。"
"桃儿,你还记得自己的原名吗?记得你的家在哪吗?"
"记着叫张辅履。不过,我五岁的时候就被人伢子卖进了楼里。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那你就恢复原本的姓名吧,回来我让管家那给你记个名,便算是王府内的帮工,暂时让你挂着书童的名。"
"世子,您当初买我的银子,够买十个书童了。"
"谁让我是世子呢,寻常书童自然是不要的。"完颜康一笑,站了起来,"好好收拾收拾把,那些伤身的东西也都处理了吧。特别是这些有毒的,小心些,别害了他人。"
张辅履直到看着完颜康进了他自己的房门,方才做回房中——他果真是碰上好人了……
张辅履是个早慧之人,所以方才他也算是对完颜康说了谎,他并非记不得家里,实际上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爹姓张,也算是当地有些名望的文人,但却有一个毛病——怕老婆。三十好几还没有后代,家中正妻却不准他纳妾,于是张秀才就在外边偷偷包养了一户妾侍。
第二年就有了张辅履。大妇知道了,就在张辅履还没满月的时候,便带着一众家丁仆妇打上了门来,把张辅履还在坐月子的亲娘扔进井里淹死,把张辅履抱回了家,当做自己的儿子。张辅履他爹也不敢声张。
原本,张辅履可能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亲娘是怎么死的,而是把杀母的大妇认作母亲了。可没想到张辅履四岁的时候,大妇竟然有了。而且十月怀胎,一朝得男!这下大妇怎甘心继续养着别人的儿子。
找了人伢子上门,就把张辅履给卖了。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张辅履,哭闹嘶喊之下,那人伢子把这段往事告诉了他。只说他"福薄,倒霉就认命吧"。后来辗转被卖到那种地方,八岁就开始接客,他不想认命,也只能认命了。
他们男孩的价钱,本来就不如女子,更不如那些花魁。且还要自己置办衣服首饰,甚至住房、吃饭,都要给老鸨交饭钱、房钱,用皮肉赚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花的,甚至很多时候还要反欠钱,跟别说自己赎身了。相比起在那地方的其他男孩来说,张辅履还算是命好的。
他身材本就娇小,皮肤也好,发育得也晚,老鸨也就没朝死里折腾他。其他有那发育早的孩子,十三四岁就被老鸨逼着接客,且什么脏的臭的,都要让他们接,硬生生的折磨死。等到老鸨也看着张辅履不顺眼,要开始让他多接客的时候,他就到王府来了。
那天三个人,完颜康都问了,问他们愿意不愿意留下。那两人都大着胆子说不留,张辅履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情,他们怕这位赵王世子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张辅履也怕,但在哪不是死?虽然早就不干净了,但让这一个人折腾,总好过让一群人折腾。
没想到,他这却是选对了……
完颜康回房,进了内室就看见欧阳克靠在床上,正看着书。见他进来,头也不抬。
"欧阳公子,这两日住得可好?"
"尚好。"欧阳克合了书,"有堂堂赵王世子侍奉枕席,在下怎能不好?"
完颜康挑眉,欧阳克这个人说他死性不改都是轻的,应该说是死了都不改。忽然感觉累得厉害,完颜康也不再理他,而是坐倒床边,开始脱鞋子,脱外衣。
"世子殿下?"欧阳克莫名其妙,同时忍不住拽了下自己的衣襟——那天晚上的事情,多少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子的。
"累了,睡觉。"原本还想着回来练武的,但真的是累了,如同不眠不休打了几日夜的仗一般。甚至现在他都懒得再寻其他地方了,干脆利索的脱得只剩里衣,完颜康爬进床里边便闭上了眼睛。
"世子……你不怕……我吗?"欧阳克的手放在了完颜康的胸口,故意说得满含深意。
完颜康睁眼,似笑非笑的挑了欧阳克一眼:"有那个牙口,你便来吧。"
"你!嘶!"欧阳克真的想"来"一下完颜康,但是一不留神,舌头的动静有点大,疼得他顿时呲牙咧嘴。暂时让他得意,不过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无论欧阳克肚子里如何腹诽,完颜康早已经睡着了。却见他睡觉的时候也依然是眉头紧皱,也不知梦中想的是什么……
完颜康这一觉睡得深沉,竟然从在这天躺下开始,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不过醒来时,完颜康却发现自己的上衣和被子全都不翼而飞,却而代之的是同样一丝#不挂的白驼山少主欧阳克——要不然他模糊间梦到鬼压床呢。
毫不犹豫的把人扔下床,欧阳克"哎哟!"一声惊醒的同时,完颜康正好披上了外袍从他身上跨过。
无视某人的埋怨和调#情,完颜康洗漱完毕,径自出门去了。
两辆马车,十一个人,完颜康将杨家三口、江南六怪,外加郭靖直送出了中都。六怪依旧骂骂咧咧不止,郭靖一直低着头赶马车,看表情像是想着心事。杨家三口那辆车赶车的是穆念慈,昨天看起来还没事的杨铁心,昨天夜里又病倒了。
完颜康也猜过,是不是完颜洪烈做了什么手脚,但他们三个吃的东西,都是包惜弱自己经手的,不可能要病就病一个,而乞奴也没发现有谁进他们的院子。完颜康猜测,这八成是病情反复了——原本之前还是要死的人呢,就算那时候得病的就是心病,现在他有了最好的心药,但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完颜康曾提议在中都找个房子,让杨铁心养好了病才走,但杨铁心却是执拗性子,死活不留,完颜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送你们到此处,我也要回去了。"
"完颜公子,多谢!"一直低头的郭靖抬起了头,对着完颜康一抱拳。六怪一阵责怪,让郭靖别对这"小金狗"客气。
"康儿……"包吸入撩开了车帘子,完颜康见她手里拿着把小匕首。
"杨夫人,保重!"完颜康算是怕了这位母亲,一拱手,拍马回城去了。待走得远了,他方才拉住马缰,回身看去,那两辆马车也已经动了起来,他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只愿他们好好团圆下去吧……
轻磕马腹,完颜康回城去了。在他想来,如今私事已毕,他与什么江湖已不再有何关系,却未曾想到,这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
27、027又起事端 ...
完颜康开始和完颜洪烈一起,准备起了出使的各项事宜——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同时他也有了职司,不需要继续在家里闷着了。
出使这事看起来简单,就是带着一队人马,从北边的中都,一路到南边的临安(杭州)而已。但这年月,大队人马出行,即便不是打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要计算行程,进而计算出每日休息的地点,计算补充食物和水的地点,还要广搜消息,避开不太平的路段——天灾人祸频繁,灾民多,啸聚山林的盗匪也多。另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即便每年都有派遣使者之事,他可以向其他人请教,但这是完颜康第一次带队,该忙的依旧不少。这忙碌的感觉一时间让完颜康有了种重回边关的错觉。
不过也有让他郁闷的地方,比如……欧阳大公子。
"烈日炎炎,世子何苦来去匆匆,不如与我于凉亭中痛饮一番如何?"完颜康刚从外边回来,欧阳克就"飘"到了他的眼前,还是那样一身白衣,轻摇纸扇,从后边看是个偏偏浊世佳公子,从前边看……至少完颜康觉得他就是个欠揍的无赖!
"欧阳公子,在下有公务在身,还请……"
"世子,你为何总是被俗物所牵扯,大好春光,正应该及时行乐。"
"想行乐,那就晚上到我房里来吧。"完颜康无奈一叹。
欧阳克摇啊摇的扇子顿时停了:"世子愿意?"
"不都是做过一次了吗,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完颜康奇怪,他答应欧阳克倒不是他自暴自弃,而是既然欧阳克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还不想要善后,那他有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和欧阳克这样的人,才真的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吧。就算他死了,这人也依旧会这么摇着扇子,做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花大少,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还能让这采花贼少糟蹋几个良家妇女。
"呃……"
他们俩的的"愿意"大概并非是同一种吧。况且,这位世子答应得也太痛快了,但看他依旧眸正神清,便知道他并非是动了心,而不过是……顺便或者随便而已。
这么一想,欧阳克顿时感觉自尊严重受损!他欧阳克又不是个物件,怎么连半点柔情蜜意,又或甜言蜜语也都吝啬,只是这般急匆匆的"要上#床就上,不想上就快滚蛋"的感觉。
完颜康自然不知欧阳克此时正是恼怒不已,只是见他半天不语也不动,便以为他是默认了:"欧阳公子若是无事,那在下先走一步了。"
谁知还未抬腿,就被欧阳克拉住了衣袖:"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①人家见了意中人都是如此,却为何我见了你,每次都要心中郁郁?"
欧阳克说得情深意重,完颜康却听的冷汗涔涔。
"欧阳公子,你能解释一下吗?我没听懂……"完颜康小时候倒是读过《诗经》,但他挡死背诵的就是囫囵吞枣,为了应付他爹和教书先生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但也不能说他完全不明白这里边的意思,毕竟听欧阳克后一句话,及看他表情便能猜出七八分。
他如此回答,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果然欧阳克险些被气得吐血,手上的力道也送了,完颜康轻松甩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径自去了。而欧阳克站在原地,喘了半天方才平复了心情,且在心中大骂完颜康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武夫!
当日完颜康立在桃花中的谪仙形象,也就此完全崩溃,但欧阳克却更不愿放弃了。他绝对不相信,这么一个武夫,他欧阳克都应付不来!只是,到底如何让完颜康动心,他却要好好思量一番了——似完颜康这种的,他确实未曾只求过。谁让完颜康长了一张和内里完全不搭的脸呢,他若长成了五大三粗的粗壮汉子,也就没这许多波折了……
完颜康回到自己房中,刚将确定的最后一段金国内路程画在了地图上,就有仆人来报,说是皇帝宣召,外边正有宫里来的内侍等着呢。
完颜康也未在意,只以为是完颜永济来询问路程的事,便带上地图进宫了。却未曾想,宫完颜永济丝毫未问及路程之事。而完颜康在大殿中所见的,除完颜永济及完颜洪烈外,另有宰相仆散端及其余几名机要大臣。
他们所谈论的关于这次出使的情况,绝对不是完颜康愿意听到的……
先帝章宗在时,虽金国至最盛,但同时章宗朝,黄河数次改道,又有天灾连年,到了今朝,天灾未绝,又添人祸,金国之内已起了数次兵乱,金之外,西夏一边派出使者以示恭顺,一边又杀害边将劫掠边城,另有蒙古之祸不得不兴重兵镇压。到如今,自宋而来的岁币,占用了金国国用的极大一部分。
正因如此,金国朝堂上的官员分为了主战与主和两派。主战的认为,别人的,总归不如自己的好,况且岁币不过是南宋岁入的一部分,何不全拿来呢?正好以南宋的富庶,来充抵自己的损失。
主和派则认为,此时金国处境风雨飘摇,四面环敌,国内灾害不断,那更该与宋和睦,以免腹背受敌。
如今看来,完颜永济是主战的。
他要完颜康与完颜洪烈做的,就是找南宋的麻烦,足以挑起战端的麻烦!
完颜康只觉得无力,虽然他是以金国之兵抗元,却也是在延续金国的国运。怎么他这个"金奸"如此努力,金人自己却在找死呢?南宋还没联蒙抗金呢,他们自己却跑去捅马蜂窝了……
"康儿。"父子俩回了府,完颜洪烈见完颜康默默不语,从他之前说今生不打宋人,完颜洪烈便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他也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可劝的儿子别那么迂腐,"康儿,你既在金国为将,这事却是免不了的。"
这也是完颜康的另外一个郁闷的事情——完颜洪利也是主战的……
"爹,抛开我自己的想法,为了金国,战端也是不能开的。"
"为何?"
"爹,我们打得起吗?又打得赢吗?"
"康儿,你太危言耸听了,我大金对上南边,虽并非全胜,但终归是胜多于败的。"
"爹,虽然泰和六年②宋人那场北伐是我们胜了,但也是损兵折将,原本这些年我金国便是老将已去,新将未起,领兵之人难觅,这是其一。前两年和蒙古又打了一场,虽不算是精锐尽丧,但能战之士也已去了十之五六,便是对蒙古,我们如今也只能守而不能攻,无兵可调这是其二。且强要与宋开战,那届时必定要从西北调军,但蒙古人又如何可能坐视不理?届时必定腹背受敌,两面开战,这是其三。到时候,是我们自南边取其资材以充国库,还是被宋与蒙古左右夹击,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完颜洪烈虽然也会些武艺,但说到底他是个文官,且还是个大金主义者的文官,他能看清国内的各方形势,但若是被把金国放在中原之上,他就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这话要是别人说的,说不准说话的人就要立刻被他砍了,但既然是完颜康说的,他多少能听进去,也能细想想,"康儿,你这些如何在圣驾面前不说?"
"我若说了,那这次出使就要换人了。"完颜康当时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皇帝派他去,根本不是之前说的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安排官职,干脆放他出去游玩一番,甚至可能将他调回中都,都不是因为朝内两派斗争,因而要更换陕西都统。这就是为了把他调回来对南边用兵的!而出使则是一方面让他亲自到南边看看,毕竟他年轻,就算素有勇名,但陕西那地方和江南的情况完全不同。另外,就是想利用他这个武人的性子,去激一下宋人吧。
"爹,这事您之前到底知道不知道?"完颜康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回来的时候,完颜洪烈表现得太轻松了,若真是因为政争出于劣势把他调回来的,他不会那么轻松。
"康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如今只是君命臣开疆拓土呢?"
"爹,这次出使我去,但不是引起争夺,却是努力让两国修好的。回来要是让我带兵去打仗,那我就把自己的腿敲断。"完颜康起身,满心抑郁的走了。刚送走了不省事的亲生爹娘,刚清闲了没有两日,这个爹却也给他找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取自《诗经·郑风·风雨》:风吹雨打多凄凄,雄鸡啼叫声不停。既已见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宁静!风吹雨打多潇潇,雄鸡啼叫声不停。既已见到意中人,心病怎能不治好!风吹雨打天地昏,雄鸡啼叫声不停。既已见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欢喜!(翻译引自度娘)
②宋开禧二年,金泰和六年,公元1206年,南宋发动北伐,后大败。
28
欧阳克回房苦思追康之策,但想得头晕脑胀却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不过是甜言蜜语,吟诗对酒。然而之前数次失利,已经让他知道这些完全没用了。
心烦意乱之下,欧阳克干脆出了院子散心,谁知没走两步便看见几个貌似换了班的侍卫,一脸兴奋的朝内院跑。又走了两步。却是几个丫鬓捂着嘴,红着脸,也笑嘻嘻的朝同一个方向跑。再走两步.却是几个小厮了…
…
"发生何事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急着去看什么?"欧阳克随手拽了一个小厮。
"欧阳公子,小人们都是去看世子的。"
"去看世子?他做了何事?"
"小人也只是听说,世子在练功场上与侍卫们演武,且不禁我们观看,所以大家才都想着去看看,也为世子捧个人场。"这小厮刚说完就被同伴踢了一下,立时嘴呜惨叫一声,"你踢我干什么?"
"世子又不是卖艺的,还什么捧个人场?"那同伴瞪着这小厮,继而又对欧阳克连连拱手道,"这小子是新来的,乡下人,还不太懂规矩,公子您……
"
"什么乡下不乡下,我也想着为世子去捧个着人场,难不成我也是不懂规矩的乡下人?"
"这个… … "
"少废话了,快带路!"
王府占地广阔,欧阳克到了这里数日,有些地方,比如练功场,他还真不知道一一虽给他介绍了,但他认为这种地方自己是不会去的。
两个小厮带路,那跟人的小厮原来还是赵王府的家生奴,母亲是个厨娘,父亲是个花匠,他六七岁的时候,就在厨房跟着帮忙,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有月钱可拿了。王府的许多事,他都一清二楚。
至于那位捧场的,其实是赵王府王庄里的人,因父母双亡,彼时他扔年幼,又无亲戚可投靠,就被介绍到王府里来帮工了。他应该指算是个长工,而非仆役。
走在路上,欧阳克一时心血来潮,便问了他们些完颜康儿时之事。
踢人小厮只说好的,什么五岁开始习武啊,从来役说过苦,没掉过泪,为人也宽厚,从不打骂下人之类的。捧场的却果然是个憨厚人,欧阳克问,他就什么都说了…
…
"啊?世子曾被以为是个傻子?"
"这小子乱说,公子您别信!"踢人的一下一下的拽捧人场的衣服。
"对,听说是世子三岁才会说话,而且也不会怎么会哭闹,总是呆愣愣的。所以,那时好多人都说世子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哑巴。世子差点连世子都役当上呢。"
"那他能有今日之能,必然是个勤奋之人。"欧阳克一笑,心里却在想着这里面有何可用之处。
"公子不知道,世子小时候上街,还差点让人贩子拍了花子。不过那人贩子也是个没眼的,最后自然是役拍成,反而让跟着世子的侍卫们给'拍'了。不过他贩卖来的孩子,到都是交了好运气。"这却是踢人的说的,他见捧人的嘴巴一张,还不知道又要说什么呢,立刻自己捡有趣又无碍的顶上。
"这又怎么说?"
"世子身边跟着的侍卫,现在的怀恩和乞奴,就都是当初救出来的。还有几位没跟回来的,却是已经当上了将军。便是死在战场上的,也都有了封号,能受香火呢。"踢人的说,原本那人贩子贩来的孩子,不知要被卖到何处,死在哪个臭水沟里的,如今却有了如此前程,怎能让他不羡慕嫉妒?
"六哥,你也别羡慕人家,战场上刀头舔血的,脑袋拴到裤腰带上搏功名,活下来的都是好汉,死了的也是英雄。要是咱们,可没那个胆气,两军对阵,对面的发一声喊,就算是不跑,也要尿了。"
"谁说的?那是你,老子可不会… … "
"杀一一一一!! ! ! "
"娘啊一一一一!! "踢人的话刚说一半,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嘶吼,如滚石落雷,虽不至于惊天动天,但也让人心惊胆颤,耳根发木,更是让奋勇者热血沸腾,怯懦者心胆俱裂!踢人的喊了一声娘,跳起来便一头扎进了路边花丛去,只露#了屁#股撅在外边,瑟瑟发抖。欧阳克用扇子捂着嘴,险些笑出声来。
"六哥!"捧场的立刻扑上去,把这六哥朝外拽一一他扎进的是玫瑰丛,带刺的。"你在这慢慢帮他吧。"欧阳克转身朝刚刚杀声传来之处而去,那里应该就是练功场吧?
欧阳克展开轻功,不多时,就已经赶到了练功场。练功场一角是十几组木人,另一角木桩竖起却是梅花桩,一角是刀枪剑戟斧诫勾叉十八般兵刃,最后一角则是大小石锁大小石磨,中央则是一块不小的黄土地。其他有零散的地方放着酒坛、长凳之类的,想来是做休憩之用。
欧阳克原本以为这地方该是混乱吵杂如闹市,然而这里却寂静得厉害。只有中央一人,身穿轻甲,黑巾裹头,提着一根白蜡杆子,跨着一匹黑色骏马,在场中缓缓来去,只能听见马儿喘息、,又或者马蹄踏在地面上的踢踏之声,却不是完颜康是谁?
再看那围在一圈的众人,无论是跌坐在地抖围抱在一起的脾女,瑟瑟发抖的面如死灰的仆役,又或是鼻青脸肿一身石灰的侍卫一一兵刃都是木制粘着石灰被打中了就有个印子,竟连那牵在一旁的马儿,也是耷拉着脑袋的。
欧阳克不知出了何事,正要找人询问,却听完颜康道:"已无敢战之人了吗?"
话音刚落,又听一旁"嘚嘚"马蹄声,转眼便冲进来了十骑,头前两人欧阳克认的,正是那早先一直跟在完颜康身边的乞奴与怀恩,不用说,这就是完颜康自边关带回来的十人了。
"还请都统赐教!"完颜康微微颁首,当下两边拨转马头分站在了演武场两端,竟然是完颜康要以一敌十。
见如此,欧阳克也不找人问了,而是找了地方地方准备看戏,还未待他站稳,就听场中双方各发一声喊,这两边加起来不过十人多个零头,这喊杀声却惊得欧阳克也险些足下不稳出了丑。待他站稳,再看场中,正见完颜康自十人阵中冲杀而过,一根白蜡杆子点、挑、扎、拦、刺,毫无花哨,却干脆狠辣,与十人错身而过之后,他黑甲上未粘半点石灰,那十人中却已有一人被他挑到了场外,小腹上分明一个白色的原点。
双方错马而过,却并未就此停止,只待够了冲刺距离,立刻又是发一声喊冲向对方。如此七八次之后,十人组里还剩下五人,完颜康却也不再如方才那么光鲜了,黑加上肩头、手臂,大腿处都有了几处白印,地上扬起的尘土糊了满脸,又被流下的汗水浸成了道道泥印,狼狈且狰狞。他的喊杀声也不如开始时那么清晰,而是一种发闷的嘶哑。
"康儿!停手!"完颜康正要再战,却听场外有很喊。
"爹?"完颜康勒住了马,剩下那五人也及时停手。
"与我来!"
"是。"扔了白蜡杆子,完颜康甩蹬下马,将疆绳扔给了仍坐在马上的怀恩,跟着完颜洪烈去了。
"呼… … "呼气声本该是很轻的声音,但此刻却重到吓人,只因为当完颜康离开时,在场的人同时那般呼出了胸中憋闷的气,即便欧阳克也是如此,不过他并未如某些仆役般虚脱般的做倒在地,更不会如那些丫鬓一边嚎陶大哭了起来,只不过,他也是满手热汗,心跳如鼓…
…
看了自己汗渗渗的手心两眼,欧阳克忽然用轻功掠上了院墙,几个起纵,便以最快的速度一条直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扑纸!磨墨!"有姬妾上来要帮他擦去汗水,他却躲开了,且一边命令着一边直奔书房。
姬妾们虽然有些莫名,但并未出声询问,而是老老实实又兼手忙脚乱的帮他布置好了,欧阳克站在书案边,握着毛笔,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蓦地一睁眼,便作起画。此刻,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撤,神情肃穆而专注,倒真像是个做学问的,而不是个花花公子了。
姬妾们也好奇在欧阳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有了如此的变化,但却没人出声,只是小心的为他磨墨换水,夜深了的时候,又为他掌灯。
随着第二日的鸡鸣,欧阳克也落下来最后一笔。
只见纸上有飞雪老松,松前一青年将军、黑甲、黑马、黑色长枪,顶风冒雪傲然而立,英姿勃发,杀气凛然!
一旁题诗为:严风吹霜海草调,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缥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旎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正是李白的《
胡无人》 。
"咦?"有精汉文的姬妾,看着这诗画不由得奇怪一一她们家的公子师父,何时竟也变得如此慷慨激昂了?
却又见欧阳克坐在椅子上,双目茫然道:"我错将青松作桃李…
… "还要再听,他却已经没了下文,坐在椅子头一歪睡着了。
29
"康儿,你我父子,同去南边看看吧。别折腾自己身子。"那日完颜洪烈将完颜康叫走,只说了这么两句。
"爹,您误会了。"完颜康解释,但完颜洪烈却摆手让他回去休息,完全以为他只是在遮掩,然而实际上,他真的误会了……
与完颜洪烈谈话之后,他确实有些气愤无奈,但既然选择了作为完颜康,对于这一天的来临,还是有着心理准备的。左右算起来,他野狐岭一战时,就已经杀得够本了。即便历史无法改变,他也能够笑着赴死了,
因此,待回了房,完颜康虽还些憋屈,但大体上已经平复下来了。想着自己在房里左右无事,干脆换了轻甲,去练功场活动筋骨了。
而方才那般,于他来说,是很正常的演练。陕西的时候,完颜康隔三差五就会和近卫们这么来一趟。每隔十天半月的还会还要带上一些下属的军校,与士兵们对着砍。那可是在大校场上,双方全都一身重甲,便是兵刃也不再是木头的,而是裹了刃口的真家伙。虽然不再是完颜康一对十几,但以几百人对阵数倍的兵丁,每次都有死伤。便是完颜康自己,也曾重伤过。
总之他到了练功场,有几个不当值的侍卫也正在练武。看世子这身来了,有人出于好奇,有人想出风头,还有人当日并没看见完颜康所展箭术,想来试试传言是真是假,总之这些王府侍卫原因各异,却目的一直的说:"世子一个人怕是无趣,不如我们来陪世子比划比划?"
有送上门来的陪练,完颜康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些侍卫虽也算是有真才实学的,但原本就不是完颜康的对手,且在中都养尊处优惯了,少了血性和杀意,更是只剩下找揍的份了。
因为先是一对一的步战,但都是三下五除二便被料理了。完颜康便让他们一对多,此时的人已经比初时多了许多,有的人已经看出完颜康的身手了,放手不战,但有的人却起了性子,也忘了身份之差,真的就来了一对多。
但先是步战,继而是马战,全被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完颜康却觉得这番活动,反而让自己越活动越难受了一一便如棋圣对战臭棋篓子,无论赢得多漂亮,也是没有丁点乐趣可言的。正好他那十个侍卫也听到消息赶来了,完颜康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却在高兴处,被完颜洪烈叫停了。
虽然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等过一段再对完颜洪烈解释了,现在他是不会听的。弄了一身臭汗的完颜康,准备回自己的小院洗个澡。他一路见的男仆丫鬓,远远的看着他就绕了路,实在绕不开的问好的时候也是打着哆嗦,甚至带着哭腔。侍卫们倒是好些,但要么是一脸崇敬,要么是连直视都不敢的。
完颜康倒也不在意,进了小院见一个小厮正背对着他站在院子中央,完颜康还以为是张辅履,便道:"辅履,澡间可有热水,我要洗…… 蓉儿?"
原来那小厮转过身对他做了个鬼脸,正是古灵精怪的黄蓉。
"大哥,我去练功场看你了。"黄蓉背着手走过来,围着他转了一圈,"我爹爹曾说过,昔通江湖高手对上官兵,一对一是江湖人胜,十对十也是江湖人胜。但若是百对百,结局就未曾可知了。千对千,只要不是将领太过无能,官名太过无用,又或者江湖人占了地利之便,那官兵却是稳赢的。原来我还想不明白爹爹为何这么说,方才看了你与那十骑对阵,我才明白。"
"江湖中的好汉单人与小队作战能力极强,但学武之人讲究的是辗转腾挪,需要闪避的空间。可这战斗上了一定规模,那么前后左右就都是人,这时候任你如何辗转腾挪,躲得开左边,躲不开右边,且还会连累旁人。除非是那种能一直踩在别人脑袋上打斗的高手,否则在人挤人的空间里,只有两组动作可以选择一一前进、砍人,或者后退、被砍。此时武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意志和杀性。江湖人再如何的嗜血,但有几个江湖人能够连续砍人砍上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的?"
黄蓉皱了皱小鼻子:"大哥难道砍过几个时辰,或者几天的?"
"我最长的一次砍了三天,是被怀恩从血泥里寻出来的,身上有些地方的伤口都生了蛆虫。"
完颜康点头,自上次黄蓉对他说了那番话,他便不再把黄蓉当外人,有什么事都对她说,可算是知无不言,但见黄蓉神色不对,才惊觉此时她不过一个女儿家,有些话他说过了,"吓着你了吧,这些我不该对你说的。"
黄蓉摇摇头,又点点头,沉默了半晌才道:"大哥…… 打仗真不好玩。"
"打仗原本就不好玩的。"
"大哥,其实是我说错了话,我原本想说些让你开心的话。"完颜康心中刚有些感动,张口想要劝慰黄蓉,却见黄蓉突然对他做了个鬼脸,"好让你答应带我一起回宋国。"
"啊?你要回到宋国去?"
"嗯,外边虽然好玩,但我还是想爹爹了。他现在还役来,定是没想到我会跑这么远。"
"但你跟着使团走,他更想不到你会跑到金国的使团里吧?"
"难道大哥要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上路吗?"黄蓉可怜巴巴的看着完颜康。"…… "完颜康无语·
不用问,完颜康自然是答应了黄蓉。不过倒并非是因为黄蓉模样可怜,而是把黄蓉一个人放在中都,他不放心。黄老邪要是来了,安安稳稳把人带走这还罢了。但万一黄老邪找人的时候兴之所至,"顺手"做了点什么,那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可就谁都不知道了。
而如果黄老邪没来,以他模糊的记忆,及最近两年蒙古的情况,推测今明两年,蒙古必然还会对金有一次大规模的入侵。即便他依旧还在陕西掌握着兵权,都不能确定自己能第二次拦住蒙古入关。更何况,以现在朝廷里的情况,八成那时候他还被困在京里,甚至更槽糕,还在南宋呢。
那时候黄蓉如果继续留在中都,无论她多聪明机灵,遭遇兵祸,那也依旧是凶险无比的事情。所以,黄蓉能离开中都,终归是安全的。
另外,如今黄蓉和郭靖,竟然因为他的原因,只是彼此认识而已。这点让完颜康心中有愧,毕竟他记着他二人最后是夫妻情深,战死襄阳的一一战死那结局不好,但他们确实是一对爱侣,这也确实是一对美满姻缘。完颜康想着是不是能够让他们俩能够续上缘。
不过答应了,该怎么办却还是个问题。使团里的人,从杂役到侍卫都是有数的,且都已经上报了的。要强塞一个人,还给少女,这可不是他点头就能办到的事情。
苦思良久不得其法,完颜康干脆去找完颜洪烈了。
"要带着你那义妹一起?"完颜洪烈听儿子这么一说,眼神立刻就变得古怪起来,"还说她只是你义妹?有这么形影不离的兄妹吗?"
"爹… … "完颜康无奈。
"算了,为父也不难为你。但你也记得,有些事错过了,可是要后悔的。"完颜洪烈用好自为之的语气又与完颜康说了一堆,这才表示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到时候就让"你的刁议妹"收抬好了包裹跟着上路便好了。
完颜康久违的感觉到了上辈子到了年岁,被三姑六婆逼着相亲的狼狈感。完颜洪烈一答应,他便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又过了数日,到了礼部选定的黄道吉日,他们这使团便出发了。完颜康还是不知道完颜洪烈是用什么名头带上黄蓉的,但实际情况是黄蓉确实随队而行。虽然她这个妙龄少女与她骑着的那头小黑驴,对于这整支队伍来说突兀又显眼,但是没人去多问一句。不,有人一一完颜康。
"蓉儿,骑驴一路颠簸,何不上马车去?"
"马车难道就不颠簸?不要,小黑挺好,还能一路看风景,而且空气新鲜!"黄蓉一催驴子,到头前看风景去了,再也理睬完颜康。
"世子原来也有吃瘪的时候。"一匹白马斜#插#了进来,马上端坐的正是欧阳大公子。
"珍之重之,才会怜之惜之。"
这话的反义自然是不珍不重,也就不怜不惜了。
"世子与我说话,何必总之如此夹枪带棒?"
"欧阳公子与我说话,何必总是如此虚情假意?"
"你说我是虚情假意?! "欧阳克这一噪子声音大了点,周围几个侍卫都看了过来,不过,能跟着出来的,也都是机灵人,很快扭过头去,一脸"我什么都明听到"的表情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了。
"世子,如今我身边一个姬妾都未曾带着,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欧阳公子,娶了人家就得负责。"
欧阳克把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吐了出去:"康儿,我是真心喜欢你,到底……
"
"你别这么说话!别这么叫我!我就绝对比现在喜欢你了!"一声"康儿"叫得完颜康浑身酥软险些从马上跌下去,完颜洪烈和包惜弱那么叫他无所谓,毕竟他们是长辈,但是欧阳克……
他的鸡皮疙瘩可真是半天都没退下去啊。
欧阳克好似没看到完颜康那叽牙咧嘴的表情一般,反而笑嘻嘻的凑过来:"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叫你,我就怎么叫你。"
"你称呼我世子就挺好。"
"那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了吗?"
"本来我和你也…… "完颜康想起来那一晚了,虽然罪魁祸首是欧阳克自己,而且醉得稀里糊涂的他,对于欧阳克的味道是甜是香是韧是软,也都记不清除了,但是,他确实是把人弄得三天下不来床的那一个,"叫广隶吧。"
女真的名和字,他都不常用的,也不喜欢用。上辈子的名字,拿到现在来用,又实在太突兀,那不如他也学学杨铁心拆字。
"广~隶~"
"别用这个调调!"
"广隶?"
"嗯。"
30
这一路上,一个黄蓉,一个欧阳克,折腾得完颜康是既无奈又好笑,但若说最倒霉的,却绝对不是完颜康自己,而是一众随行的护卫。
原来.完颜康将他们都当做了边军操练,除了原本便随在他身边的十骑外,其余诸人虽也算军中精锐.但毕竟都是中都的老爷兵,而能分配到这种肥差的,自然是老爷兵中的老爷兵,哪受得住完颜康折腾?
但如今完颜康乃是他们直属的上官,且原本无论官爵这位一品都统、亲王世子也都高过他们,即便是受不住,却也得咬着牙生受。否则,那军棍与鞭子可是真的朝身上招呼啊。
不过完颜康也知道治军要宽严相济,不能一味紧锢着,特别是对这群老爷兵来说。于是这一日到了充州城①
,便下令休息两日,放众侍卫轮班上街游玩。但他事先也说好了,一旦有强买强卖、女干**女之事,全部军法伺候!但他也给了每人五两银的赏钱,这却也足够他们大吃大喝,进园子找个漂亮姑娘了。
众护卫刚刚解散,该出去玩的出去玩,该当值的继续当值,欧阳克与黄蓉便一左一右的窜了出来。
"大哥/广隶,我们也去街上逛逛。"
"又是你!欧阳克,你烦不烦人啊!"
"黄姑娘,都是想出去玩耍,那三个人总比两个人热闹。"欧阳克扇子在指间一转,"大度"道。
"热闹是热闹,但这世上的热闹也有好坏之分,比如加了某人的热闹,那就不是好的。""蓉儿,你且去玩吧。我与欧阳公子有事要说。"完颜康说了话,顿时让黄蓉疑惑,欧阳克大喜。
"大哥?"
"乃是公事。"完颜康又解释,黄蓉虽无奈,但也只是瞪了欧阳克一眼,独自出驿馆去了。至于欧阳克,黄蓉那一眼于他来说,自然是不疼不痒的。
黄蓉一走,他便要凑过去,但脚刚抬却又想起了什么,连忙缩回了脚。拿着扇子不伦不类的一拱手道:"但凭广隶吩咐!"无奈他声音虽好听,却习惯了柔腔软调,突然想要英雄气概一把,反而不伦不类。
完颜康的眉毛忍不住抽动了两下,似欧阳克这般的,若真是他手下的兵,早被拖下去挂旗杆子上晾着示众了!不过谁让他不是兵,而是欧阳克呢。况且,欧阳克如今随队出使,却没带一个姬妾.日常虽依旧有些吊儿郎当,但从言行上能看出他已然是极克制自己一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欧阳克如此,完颜康不能只盯着人家的错处。
"站着说话不方面,欧阳公子还请到房里来坐。"完颜康一抬手,邀请欧阳克进屋。欧阳克竟然有了片刻的恍惚一一这莫不是他在做梦吧,从见到完颜康那天起,他就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完颜康见欧阳克站在原地发愣,又叫了他一声,"欧阳公子?"
"嗯?"欧阳克醒悟,匆忙跟着完颜康进了屋。
两人落座,完颜康端来了茶水,欧阳克更是受宠若惊,品一口清茶,舌头虽知并非是什么好茶,心中却觉得馨香无限。
"实不相瞒,欧阳公子,我想请你先行一步… … "
"!"方才还飘飘然的欧阳克,立刻便回归现实了,"广隶,你要我走,我必不会留。不过有些话,我却一定要与你说清楚了。"
"欧阳公子误会了,我这并非是要赶你走,而是真的有事要请你帮忙,且也只有你才能帮忙。"
欧阳克一怔,但见完颜康说得恳切,显然并非是敷衍于他,不由得也正了面色,又听完颜康说只有他才能帮忙,还有些暗喜:"广隶且说何事,只要能能办到的,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完颜康略沉默了片刻."欧阳公子,怎么你今日说话总是这么古怪?"
"这样说话难道不显得英雄气概吗?"
完颜康忍不住揉了揉眉,乙:"你……
我还是喜欢你原先的说话方式。"酸是酸点,但怎么说已经习惯了,况且如今天气热,被他酸得冒冷汗也算降暑了。但他如今的"英雄气概",不是酸,而是古怪和别扭,以至于完颜康想说的正事都说不出口了一一对这样的欧阳克,实在是不放心。
欧阳克用扇子一遮脸,也知道自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不过,能听到完颜康说到"喜欢"也算是值得了。
"欧阳公子,我想请你先到南边一步,帮我探听些消息。"完颜康见欧阳克明白了,立刻开始说正事。
"什么消息?"
"宋国士林如今对金、对蒙古的态度。"
欧阳克自己在来到中都前,还不知道有个蒙古呢。但完颜康一说,他只是略一思素便点了头:"我今日便启程,在临安打听好了消息等你。"欧阳克也有雷厉风行的时侯,又是扇子一转.已经站了起来。
"多谢欧阳公子。"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欧阳克眯眼笑着,还给了完颜康一个媚眼,"不过,你怎地如今还称呼我'欧阳公子'?
"
"那要叫什么?难不成…… "克儿这称呼还没出口,就被完颜康自己咽进去了。
"你若是想那般称呼也无不可。"说话间.扇子已经点在了完颜康肩头。
欧阳克这是故态复萌了,完颜康无奈是无奈,但却也放松了,无视他的扇子笑答:"我是那般称呼不了的,牙酸。不如,我便称呼你为欧阳吧,"
"也可。"欧阳克勉勉强强的点了头,刚要走却又转身道,"广隶稍等,我既要先行,却又不方便带在身边,要托你保管。还有些话要与你说,路上那小丫头一直纠缠于你,我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完颜康自然点头,托人办事,总不能半点甜头都不给人家。
只是半盏茶的功失,欧阳克便抱着一根画轴进来了."这边是我要托广隶保管的东西。"完颜康去接,欧阳克却笑着退后,且将画轴打开了,正是他在中都时所绘的那幅黑甲将军图!
完颜康一见这画也是眼前一亮,又想都说文如其人、画如其人,却明显是不对的。蔡京、秦桧之流也都写的一手好字,但人品却何其臭也。欧阳克虽然不能说是罪大恶极之人,但完颜康总觉得他性子又酸、又软、又色,却没想到能画出如此铁骨铮铮,豪爽锐气的画作……
"广隶可知我画的是何人?"
"看着有些面善,却不知是何人。"完颜康仔细看了看那少年将军的武官,只知道是个英俊的少年郎,但具体是谁,他却看不出了。
"这位将军,复姓完颜,单名一个康字。"
"我?"完颜康顿时一愣,继而忍不住笑道,"欧阳将我画得太好了。"
"我倒觉得我未能画出你的万一。"欧阳克却少有的正色道,"从西域到中原,我见过不知多少的美貌男女,但却从未有你这般的。"
完颜康叹气."一张脸皮而已,如今虽然好看,但于我这沙场的厮杀汉来说.保不准哪天就破了相了。"
"实不相瞒,若是那天之后,你破相了,我自然是对你敬而远之。但那天之后……
让我心动的却已经是'你',而非你的形貌了。"欧阳克将画一卷,交在了完颜康手中,"愿把君之手,其不可何也?②
"
欧阳克最后一句引的却是战国时襄成君与楚大夫庄辛的典故,不过刚说出口他便叹了一声。他已知道完颜康是不读书的,以那时的典故自比,他又怎能知道呢?
谁知他刚刚叹了一声,完颜康就伸出了手:"我的手八成是比不过襄成君的。"这却是完颜康能记得为数不多的几个典故,只因为当初惊愕于"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话竟然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说的.所以印象颇深。
欧阳克顿时便是一喜,便是完颜康的手粗糙如老树,他也依然紧紧握住,只觉得比之过去的软玉柔黄更让他喜欢,又听完颜康说:"不过,你倒是和庄辛很是相似。"
"一样的痴情?"
"一样的既好色,又巧言令色。"
欧阳克气结,"你若真的与我相好,那我自然是谁都不要的。"完颜康只是摇头轻笑,却不说话,"你不信?我可发誓,若是…… "
"欧阳克!"完颜康手上一使力,把欧阳克拽到了怀里,虽有画轴挡着不好抱,但也足够他将嘴唇贴在欧阳克耳边了,"又不是寻死觅活的小姑娘,还要你发什么誓,我自然是信你的。"
其实完颜康依旧是不信,不过他也是越想越觉得欧阳克这花花公子不错,反正不过是床上那点事。对他这个说不准哪天就没命的人来说,这种役心没肺花心滥情的人,才是最好的。
因而,此时与欧阳克谈情说爱一番也无不可,反正两人都不是真心的。
"砰!"画轴落在了地上,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书中名为京东西路袭庆的秦宁军,就是黄蓉和郭靖第一次遇见洪七公,给他做叫花鸡的地方。
可我对着金南宋行政区戈归找了两天,找得眼睛流泪不止,都没找着这个地方Orz
。后来才后知后觉,这个京东西路,是北宋时的行政区划,南宋时,这地方已经归金国了。不再称为京东西路,而是山东西路。此时这里已经是山东西路衮州了。
金大侠的原意大极是依旧把这地方当做宋国的领土,而不承认金的统治。不过主角毕竟是在金国为官的,而且我也为了自己方便,所以就该成南宋时身哟地名了。
《 《 金史· 卷二+五· 志第六· 地理(中)·
山东东路》:衮州,中,泰定军节度使。宋袭庆府鲁邵。旧名秦宁军,大定十九年更。户五万九十九。衮州,中等州,置秦定军节度使。宋时的兴庆府鲁邵。原名秦宁军,大定十九年改名。)
②我想握称由手,可以吗?
襄成君与楚大失庄辛的典故:囊成君站在河边等看渡河,庄辛经过,见襄成君俊美,以拜见为名,凑了过去问:"愿把君之手,其不可何也?"裹成君气得变了脸色,不理他。
庄辛就说:"君候难道没听说过鄂君子皙和舟子的故事吗?子皙在渡河中,听见一个越人舟子唱歌,他问了臣下舟子唱了什么,臣下将越人舟子所唱的翻译了过来:'今夕何夕兮,寨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于是子皙过去拥抱了舟子,还用锦被覆盖了他和周子。"
"君侯您知道,鄂君是楚王的同胞亲弟,官职做到令尹(整国的首席大臣),爵位为执圭《
楚国的最高爵位),还能和一个划船的越人交#欢尽意。君侯您的地位虽然高贵,又怎会高过鄂君子皙?我的地位虽然低微.又怎会低于一个越人舟子?我想握一下您的手,君侯为什么不原意呢?"
襄成君连忙把手递过去说:"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因为姿容受到长者的称赞,却从未受到如此突然的羞辱。从今以后,我将以少壮者的礼节,恭谨接受先生的教诲"
31
完颜康还记着欧阳克要连夜南渡,只是抱着欧阳克一阵拥吻厮磨,待欧阳克推着他朝屋里去,他便立刻让开,捡起地上的画轴,站在一边去了。
欧阳克站在原地略有些气喘,从未料到,竟然只是一个吻便让他心旌动摇。口热身燥……
又看完颜康,见他虽有些脸红。却不似自己这般狼狈,要不然他能中途撒手。想到只有自己这般沉迷,于是欧阳克又有些不甘愿。
"下次若再画,可莫要是《 胡无人》
了。"完颜康总算平复了心情,展开那画又看了看,这画他确实是喜欢的,前世今生他都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能以这般模样跃然纸上一一太好了,以至于便是画画的欧阳克亲口确定了,他自己却依旧不敢认。
"你不喜欢?"
"我也是胡人,哪里能……这诗呢?"
完颜康中间有两字说得极低,但欧阳克却是听见了,他说的乃是"般配"。方才的那点小心思顿时被他忘了,而想起完颜康如此说话的缘由来一一只当他是全心全意为了金国打天下,难不成他心里向着的却是汉室?
如此,他让他到南边去探听消息、,这里边所含的意思,可就深了。
不过,欧阳克虽也是汉人,但祖上早已移居西域,欧阳克更是今年才初次来到的中原。他到赵王府,只是只是赵王于江湖中招选有能之士,恰好他也想找个好地方住着,这就来了。金、还是宋,对他来说并无影响。息之完颜康要帮谁,他就跟着他帮谁,要打谁,他就跟着他打谁!
"既然广隶不喜欢,那下次我自当画一幅更好的送上。"欧阳克便当没听到,整了整衣衫,走到完颜康身边,一把握住了他抓着画轴的手一一现在不知为何,他倒是喜欢上了摸着完颜康这双粗手了,只觉得这曲折嶙峋也是风骨,比之软媚无力更需细细品味,"便画广隶的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如何?"
完颜康一听,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欧阳这是夸我,还是贬我?这四句话,哪一句能和我这样的挨上边?"
"别的不说,单是那最后一句,我若为君,莫说是一城之地,便是一国,也愿为你…… "
"你若是那样的昏君,我哪里能容你在此与我谈情说爱?"
"你连说句好话讨好我也不愿吗?"欧阳克正说到兴头上,就被完颜康泼了冷水,不由得有些郁闷。
"我若是说了,那便不是说好话讨好你,而是说谎话蒙骗你了。"
欧阳克一想,倒也是确实是如此,况且,如完颜康也是满口口花花,那也不过是有个好相貌的寻常纨绔而已,他又怎可能如此喜欢他?想通了那点郁闷也役了,却只是还有些不甘愿,于是欧阳克把手一背,挑衅的看着完颜康问:"这难不成便是忠言逆耳吗?"
完颜康见他歪头侧目的模样,若是刚认识时,大概会嫌弃这十足无赖,但如今相处久了。倒觉得他有些地方和黄蓉很像一一都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因而反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可爱了,忍不住将手伸过去,托住他脑后,轻轻引到了自己面前。待双唇相印,缓缓将自己的舌度了过去……
"这便是良药苦口了。"半晌后,完颜康舔了舔自己唇边的几丝晶亮,淡笑着答。
欧阳克看着他,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做过了多少风流事,但先是被完颜康一个吻弄得头晕脑胀,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吻一句话,竟让他觉得脸颊发热,头晕目眩了。这便是贪恋颜色,与真心恋慕的去区别吗?
还是真心的好,否则与旁人再如何亲密也只是皮肉快乐。哪比得如今欢偷?
完颜康自然是不知道欧阳克的心思的,只是有点奇怪,欧阳克这样的花花公子,怎么如此容易动情?难不成他是天生敏感?听说敏感过头的人也容易阳X
的…… 只是至今为止和他仅有的那一夜,他现在已经完全记忆模糊了,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阳xo
两人又谈笑了片刻,欧阳克便回去打理行囊,准备独自南去了。完颜康去帮他收抬了行李,同时发现,这个花花公子,倒也并非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也让他更放了心。打理好了行李,完颜康有把人一路直送出了兖州城,这才打马回城。
谁知刚进了驿馆,就被黄蓉一把抓住,拉进了房里:"大哥,你猜我在街上见到了谁?"
完颜康方才心情还算不错,黄蓉这一问,顿时让他皱起了眉:"江南六怪?郭靖?还是…… 我娘?"
"这几人我都碰到了,大哥如何猜得这么准?是了!也只有这些人,是你我同认识的。我既让你猜,自然不会是你不认识的人。"黄蓉一奇,转而便想到了原因。
"他们怎么这时候还在金国境内?"
"这我却不知了,但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了你父子来到了兖州,那瞎子还以为你们是追他们而来的,正商量着先下手为强呢。"
"就算那消息他们没听到,也该知道我们是出使宋国路经此处,与他们有和干系?这世上,莫名其妙之人真多…… "完颜康苦笑。
完颜康口中所说的"那消息",乃是自中都传出的谣言。原来当日完颜洪烈到宫中请旨,却把自己的家事,对着完颜永济"有选择"的"全"说了。
即包惜弱当年并非未婚女子,乃是与丈夫失散的寡妇。又言未曾想她那丈夫时隔十多年,竟然寻了来。那人不止要要回包惜弱,还大肆索要钱财,否则要到处乱说,说是完颜康并非完颜家的血脉,而是他的儿子。
偏偏他来见完颜洪烈时,已经与包惜弱见了面,完颜洪烈不能杀了他,否则包惜弱也要自杀殉节。完颜洪烈无奈,这才前来休妻。另备了银钱,只为了那男子别坏儿子的名声。
完颜洪烈这番话,顿时把完颜永济给说呆了。完颜永济在《 金史》 上的评价是柔软鲜智能,那意思就是为人软弱优柔而且……
比较傻。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些缺点,所以完颜永济是个很简朴,不铺张,少杀人,也很能听得进臣子话的皇帝一一只是当臣子之间的观点不同时,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完颜洪烈呢,先帝在时,就常称赞他,该说他做的唯一一件傻事,就是娶了一个汉女,还是以正妃迎娶,断绝了自己大宝的可能。毕竟当年先帝宠李淑妃,也只把她封为淑妃,连贵妃都役有。
如今他怎么又为这汉女,做了一件更大的傻事呢?这样的女人当初就不能要啊。
完颜永济总算有了一次教训完颜洪烈傻的机会,完颜洪烈那天就跪在地上哭,只说要成全包惜弱,其他的再也不多说。
完颜永济也问了一声完颜康的血统问题。这点完颜洪烈保证了孩子是他的"我虽心爱惜弱,但祖宗之血不敢乱。"。
完颜永济也觉得既然那野汉子是前来要挟的,孩子必然不是他的,又道:"康儿勇猛晓勇,必是太祖血脉。"
他却不想想,当初被岳飞、宗泽打得叫爷爷的时候,那勇猛晓勇的宋人,难道也是金太祖的血脉?
其实与其说是因为完颜康的勇猛晓勇,不如说是完颜洪烈技巧性的"坦白直言",才让完颜永济没有怀疑完颜康的身份。
包惜弱对完颜洪烈来说自然是千般好的,但杨铁心及六怪那样的,完颜洪烈确实不信他们不到处去嚷嚷的。那么与其到时候流言四起,不如现在就对完颜永济说了,凡事先入为主,日后便是他们真闹腾起来。完颜永济也只会认为那是诬陷。
且之后,完颜洪烈特意把这件事穿了出去,无论朝野,自然都说他这赵王是傻子,但确实无人质疑完颜康的血统问题了。该说是完颜洪烈用自己的名声,保住了完颜康。
而会传出这样的消息,也代表着包惜弱再无回到王府的可能了。既然如此,他父子为何还会追着他们不放呢?
更何况,当日所有人都在赵王府中,若真的要动手,那现在他们的尸首都烂的不成样子了。
"蓉儿,你可知他们在何处?我去见见他们。"
"那几人,尤其是那瞎子,最是不听人话,也不说人话。大哥去见了又有什么用处?"
"我不去见,难道等他们杀来?"完颜康也是无可奈何,他与六怪相处不多,觉得这六个人虽也有慷慨激越的时候,但太过喜欢自说自话,他们自己以为这事情如何的便是如何,自己一头在墙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反而会去怪墙为何挡了道,"听说郭靖做了他们十几年的徒弟,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受得了。"
摇摇头,完颜康实在是同情郭靖。
"也就只有他那种傻乎乎的家伙,才能受得了那样一群人吧。大哥,我倒有个法子,不去见那六怪,你去见见郭靖吧。说不准,他能拦住他那六个师父。"
"也只能如此了。"完颜康想想,也只有如此了,毕竟他要是去见六怪,说不准反而被那六人困住不得脱身,"不过… … 蓉儿,我怎么觉得你一开始便是想要我去见郭靖呢?"
带着黄蓉一起果然是对的,这断了的缘分,如今不就重新续上了吗?
32
入夜,兖州城中东升客栈,郭靖正在客栈的一处院子里发呆。
这客栈是兖州最大的,让人住宿的单独院落就有四处,六怪便包了两个小院,一处小院他们六人与郭靖居住,另外一处则是杨家三口。
自从名日在街上见到完颜洪烈一一兖州刺史招待完颜洪烈去做客一一六怪便争吵个不停,大师傅柯镇恶、三师父韩宝驹与七师父韩小莹想要去寻完颜洪烈的晦气。虽他们说是先下手为强,因为这完颜洪烈八成是冲着他们来的。
实则便是郭靖也明白他们这是气不过想要找回面子。毕竟在赵王府那次说得好听点他们是败于赵王府人多势众,说得不好听的,便是五个人都被-个乳
臭未干的小子拿了,余下的一个却被一黄毛丫头耍了。
但二师父朱聪、四师父南希仁与六师父全金发却是不愿去的,毕竟这事情到现在过了还不到一个月,柯镇恶与全金发算是完好无损,朱聪的膀子依旧吊着呢,其余三人甚至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身呢。且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对他们的伤口恢复愈发的不利。
另外一边,杨铁心也是病逝沉重,毕竟他本就未痊愈这般长途跋涉怎么受得了啊?
这也是他们至今还没离开金国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也即是说他们现在能用得上的人手加上郭靖,甚至加上穆念慈也只是四人,显然这人手是不够的。
何况,这毕竟是金国地界,还是夜里,便是他们大闹了驿馆,乃至杀了赵王父子,兖州城四门紧闭,怎么逃?
柯镇恶也并非不明白自己这边的劣势,但最后甚至连"先出手为强"的借口也不说了。干脆明白说,他们这一次回到江南,后半辈子八成都不会再到金国来了若想要报仇不知要等到何时了。如今仇人自己送上门来.他是不能放过的。
之后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柯镇恶甚至问了郭靖的意见,谁知道郭靖却也是不同意的,原来郭靖那日与完颜康谈话之后,回来问了他几位师父,蒙古人到底是如何的。他原以为这几人也是不知道,又或者完颜康根本是在说谎的。谁知,便是身为姑娘家的七师父韩小莹,也是清楚的。
问他们为何不与他说,柯镇恶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说那些作甚?没的扰了你习武。"
因为这番交谈,郭靖从当日憋闷到现在。他也知道自己傻,知道很多事师父们不告诉他是因为告诉了他,他也不明白。他只要好好习武就好,但是,真的只是好好习武就好了吗?
娘说他是汉人,金人是仇敌。但结果完颜康那个金国的小王爷,却在沙场征战,保护汉人。而他这个汉人所崇拜,保护的蒙古大汗,却在杀戮奴役自己的同胞。
此时柯镇恶问他是否要去找赵王父子的麻烦,他当然是摇头了。于是柯镇恶大怒,就用拐杖把他从房里赶了出来。这才有如今,郭靖站在院子里发呆。
"啪! "突然,一颗小石子落在了脚旁.郭靖一怔,抬头四下看去,便见一个娇俏少女不知何时坐在了院墙上,此时正朝他笑着。见他看过来,又一颗石子扔了过来,继而又对他招了招手。
郭静自然是认得黄蓉的,看着她对他笑,不知为何脸上一红,又见她招手.几乎未曾犹豫,便追着她出去了。
黄蓉早已看好了自客栈到驿馆的路径,也看好了入夜后,兖州城内兵丁巡逻的路线,至于驿馆外围的士乓,自有完颜康帮她处理妥当。郭靖又恰好在屋外发呆,更是省了她的麻烦,因而.两人一路安安稳稳的到了驿馆内.此时.完颜康正在小院中备好了茶点等着他们俩。
郭靖一见了完颜康,立刻转身要走。但黄蓉轻飘飘两步便拦住了他去路:"怎么?我让你来你便跟着,见到我大哥却要走?"黄蓉并无他意,却不知听起来例像是讽刺郭靖是个好色之徒了。
郭靖顿时面红似血.毕竟这是事实,他也不是抵赖之人:"我……我并不是……我只是看见了姑娘,便什么也想不到,只想跟着姑娘了……"结果却是把黄蓉也说得脸红了。
完颜康暗叹,这番话若不是郭靖,而是从欧阳克口中出来,黄蓉必定己经怒得上去扇嘴巴了。但这话是郭靖说,的虽然有些唐突但却不会厌恶,至少看黄蓉面色便知道,她虽羞却不恼,只是将这个当做夸奖了。
"咳咳!"完颜康咳嗽,并非是有意打扰这对小儿女谈情说爱,实在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黄蓉一听这咳嗽声.立刻跳起来跑进屋去了。郭靖见黄蓉离开,有一瞬想要追过去.但终意识到自己失礼收回迈出的腿,呐呐站在了原地。
"郭公子。"完颜康微笑着走了过去。
"完颜公子."
"此次邀郭公子前来,乃是有事相求。"完颜康话音刚滚落,便见郭靖摇头,"怎么,郭公子不信我并无恶意?"
"不是.我只是想不到.你能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郭靖对完颜康.虽已不像是初知他是"完颜康"时充满了敌意,但牵扯到金、蒙、宋之间的关系,他的心清是复杂得很。
"有关你众位师父之事。"
郭靖先是一惊,想着莫不是他知道了我大师傅他们要来找麻烦,所以也要"先下手为强"了?但再一想,他若真要动身,怎还会引他来此?他虽总被说笨,但这点事情还是想得明白的。
"我二师父说.三师父与七师父虽想报仇,但为了自家兄弟性命着想,终究是不会动手的。只是我大师父.为人倔强而若大师父一心要来,他们六人也只能陪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郭公子,你还真是信得过我。"完颜康讶然:"不怕我为了省麻烦,干脆把你们一锅炖了?"
"你若是想,还在中都的时候你就已到炖了。更何况你若是现在要炖,也不会要引我出来了。"郭靖这老实人,一脸憨直的说炖不炖的倒也有趣。不过,他真的是傻吗?有些事倒是比那些个颇有名声的聪明人看得清楚,想得明白。
"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再走便要由陆路改水路了,我便想着让众兵丁歇息两日,若是今天,又或者明天就走了,也就没这许多事端了。"完颜康一叹,坐回了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也劝过大师父,可是……"子不言父过,身为徒弟也是不好说师父的过错的,"若能不让两边打起来,我自然愿意帮你。不过.却也不能害我师父们,害杨伯伯与杨伯母。"
完颜康一挑眉,自里略微有些难受,不过只是因为那"杨伯母",毕竟也是他叫了十几年娘的人,如今就这么……不过,包惜弱这一走对她来说却只有好处。毕竟是与心爱的人厮守,又可避开蒙古入关的战祸,反而是他们这些留下的人未来如何还未可知,几十年后又怎知是谁哭谁笑呢?
"我的法子简单的很.绝对不会害到任闻、。"
"什么法子?"
"你明日上一趟街,回去与你二师父说,街上正传说,在兖州城外八十里小山村中,发现了堆在一起的骷髅头。"
"铁尸梅超风! 她到兖州来了?"
"铜尸铁尸自然役到兖州来。我只是听说黑风双煞曾杀了你大师父的大哥,我再如何可恶.手上却没有你几个师父的人命。两相比较,你大师父还是八成会去寻那黑风双煞吧。"完颜康徉作不知铁尸陈玄风已死。
"好王意!"郭靖双手一拍,但没多久却又撒了气,"可是……可是我不会说谎。"
"所以我才让你去找你二师父阿。"完颜康又喝了一杯茶,"方才听你的口气,你二师父也是不愿来找事的,他看出你在撒谎这才是正好,到了你大师父跟前,自然能帮你圆谎。"
"我二师父.会与我一起骗大师父吗?"郭靖却依旧有些犹豫。
"这世上并非只要是谎话就一定是错的。你二师父必定会帮着你,否则,难道便要看着你们这许多人一起跟着你大师父去送死吗?"
完颜康猜测那柯镇恶瞎了眼睛,因此当日在赵王府上,并未看见他是如何将三怪伤于箭下的。之后即便是听了三怪所讲,相信兄弟是一回事,可多少还有些怀疑。毕竟当日拿下他时,用的是卑鄙的要挟,而非真本事。况且就算完颜康弓箭厉害,但只要在他没将弓箭放在身边的时候动手不就好了?
所以才如此执拗的要找回面子,在他心中,八成是以为其他兄弟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吧?他根本不认为一次行刺会惹出如何的麻烦。
"好我明日便与二师父说去。"郭靖这辈子没说过谎,但想到几位师父的性命一一他确实是明白人.知道不能叫完颜康人来了别动手,任他们来去自由。这非是金与汉的问题,也非王爷世子与江湖草莽的问题,试问但凡有血性的的哪家那户被人上门不还手的?
总算能保师父们无恙,郭靖这便要回客栈去。完颜康看着他那一脸的兴奋劲,顿时哑然。他这个模样回去.八成是睡不着的。完颜康有点怕他这回去一折腾,到惊起了柯镇恶.毕竞瞎子的耳多最为灵敏,干脆把郭靖一把拉住。
"不若明日一早你回了客栈,直接找到你二师父说好了,左右你回去也是睡觉不如今夜便宿在这里如何?"又见郭靖张口似是要拒绝,立刻补充道,"若你觉得自己睡不着,那便在这吃些点心,茶水,与我谈谈心如何?蓉儿,别在房里偷听了,想说话就出来和我们一块。"
郭靖还是想拒绝,但黄蓉一推门进了院子,看见他便说:"怎么,我大哥在时,你能与他说说笑笑,我出来了你就想走了?"
"自然不是,我……"
"我什么我?你不知道我大哥是怕你回去太过兴奋,反而惹得你那瞎子师父注意,才将你留下吗?竟然还这许多推脱,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已被如此教训了,郭靖又哪里还能离开?
三人围桌坐下,开头是黄蓉与完颜康谈笑,郭靖坐在一边听着,不知何时便变成黄蓉与郭靖谈笑,完颜康在一边吃茶了。
如此.待耳听鸡鸣,竟然真的在院中聊了一夜。
郭靖这才与完颜康、黄蓉道别.依依不舍的离了驿馆而去
"大哥,对不住,我不会与你走了。"
"因为郭靖那个小傻子?"完颜康笑问。
"嗯。怎么能说他傻呢?"黄蓉撅着嘴,一脸不依。
"大哥错了,他不傻,就是有点笨。"
"大哥!"
"我说的是真话,他没那么多普通人的弯弯绕,直爽老实,这在外人看来不就是笨吗?可他倒是个好人,不过蓉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对他真的是男女的喜欢吗?"
黄蓉顿时脸上发烧,羞涩无比:"我只知道见了他,与见了大哥的感觉不一样。我只想着能一直在他的身边,不与他分开。"
"那你便留下吧,若有一天发现自己误会了也无所谓。将那小子踢开,只要大哥还走得动路,便必然愿为你遮风挡雨。"完颜康摸摸黄蓉头顶.微笑道。
"大哥……你是英雄,但莫要总是那么拼命,有时候,有些事,不一定便只有那一条路的。"黄蓉看着完颜康方才的娇羞早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忧虑,毕竟完颜康这话,听起来倒似是交代遗言了。
"大哥知道。"完颜康点头,但心里却知道,很多事,别人有着选择,但他却从来都是只有一条路的……
这一日.黄蓉虽说了要留在兖州,却并没离开驿馆,而是整日绕着完颜康谈笑。完颜洪烈今天也是无事在驿馆中休息,见自己完颜康与黄蓉一对小男女便如金童玉女一般,笑得无比开心。待到了夜里,黄蓉回房休自完颜洪烈方才找了完颜康。
"康儿,蓉儿可还有家人,可好为父为你提亲?"
"爹……"完颜康真的是无奈,"蓉儿明天便不跟我们走了,她今日这般,是在与我告别。
"你说了什么惹蓉儿生气了?"完颜洪烈立刻虎起脸,很有一种抄家伙揍完颜康一顿的气势
"爹.我和她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完颜洪烈叹气.过了一会他却略有些犹豫的间"你既与蓉儿无意.那与欧阳克呢?"
完颜康和欧阳克的事从没想瞒着完颜洪烈,且王府里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使团一路行来,欧阳克的亲昵行为更是毫无遮掩,完颜洪烈要是不知道才见鬼了:"我和他……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
"就是爹想的那种挺好的。"
"砰!"完颜洪烈拍桌子站了起来,但喘了两口气,就又压住怒火坐了回去。"康儿 ,你若是想和男人玩玩也无伤大雅,但切莫因此耽搁了正事。毕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 "完颜康默然,他才十八岁不到,这年岁到后世如何也称不上"不小了"吧?不过这年月十八岁的未婚姑娘就是老姑娘了,十八岁的男人,虽算不上老男人,但若还不成婚,甚至两个婚约都没有,就必然要被人说三道四了。且完颜康也知道,这是完颜洪烈自己和包借弱的婚姻破裂,他急着想看到儿子的美满未来."爹.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女子?"
"自然是女子。"完颇康点头,同时不停的在心里已星想着,"我在陕西的时候认识的,不过……
"不过?"
"不过,她是被我从蒙古人那救回来的汉女。"
完颜洪烈一怔,明白了。他娶包借弱,虽然当时包惜弱已经算是二婚头,但怎么说也是良家女子.况且这事当初也只有完颜洪烈他自己一个人。可是,被蒙古人抢走又被救回来的,却不知道已经从过多少男人了。虽然是迫于无奈,但终归是被人看不起的。更何况也必然是已有许多人知晓的,这瞒是瞒不住的。
包惜弱当初只因为是汉女,就差点连王妃都当不成,最后虽然保住了她王妃的位子,取而代之的是完颜洪烈九五之路就此断绝。如今完颜康要是真娶了这种背景的汉女,且还是下妻,那他世子的位子可真是危险了。
完颜康本意是难为一下完颜洪烈,让他知难而退.但哪里想到,完颜洪烈不过沉思片刻就对他说:"康儿,等我们这次从南边回来.就为你操树昏事。"
一时间,完颜康险些没控制住表隋:"多谢,爹爹!"
"别担心.其他事都有爹为你挡着。"
"嗯……"心里叹一声,这也只能如此了。
兖州这两天之后,使团弃陆路而就水路,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并无太大波折。再下船,便是南宋的地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天充分了解了啥叫躺着也中枪Orz 。。。化悲愤为力量,今天更五千!
33
南宋这边的码头上,早己有官员敲锣打鼓在此迎候,待使团一行人下了船。完颜康落在队伍的最后头,看着他们一方热情,一方谦和,两方把手言欢,好不亲热。
完颜康虽并非第一次看到如此情景,之前也曾见过宋使与西夏的者前往金国贺新年、贺金主生辰的,多有边境上打得厉害,你杀我的边将,我宰你的守将,使者之间却谈笑风生的。
不过每次看到完颜康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咧嘴。这也是为何他知道自己绝对"成不了大事"的原因,无论前世今生,他性子里就是一个武人。小事上能装腔作势,撒谎抵赖,但遇到了大事,他全身的骨头经络就都绷了起来,是死活也服不了软的,即是说,政治这种事,他玩不转的……
完颜洪烈与那南宋的官员谈笑了一番,扭头却不见了完颜康,在人群里寻了半天,才看见他叉着手远远站在了侍卫堆里。完颜洪烈想了想,却最终忍住了并没叫他。
这一路上,在金国境内的时候,完颜康虽未着甲,却一直是一身战袍,背弓挎箭,刀不离身。但到了宋境,他却立刻换了汉家的深衣,一派文人打扮。完颜洪烈自然知道他这是不愿因为任何自己的情祝,引起南边的敌意。
完颜康如此做法,完颜洪烈也曾觉得无奈,但转而一想,他对这个只是从包惜弱口中听闻,今日却是初次所见的母邦尚且如此,那更说明他是个重情知思之人,这反是好事。
于是,便在完颜洪烈的有意放纵下,完颜康这个赵王世子与使团副使之一,忽然成了摆设,若不是特意去寻,怕是都无人知道使团里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使团里还有人以为是赵王父子俩吵了架,但一日见父子俩在院中喝酒谈天,才知道并无此事。但这位世子爷到底为何如此,却更是无人知道了。
这一日,众人己经到了临安城。入城时,看着临安的城墙,完颜康不由有些感慨一一从赵氏南迁,直到被蒙古所灭,南宋一直未曾有都城,只有行在,即天子巡行所到之处,无论南宋北宋,宋的都城只有汁梁。
从这点看,南宋夺回北地的决心还是很大的,但就如同北宋夺回燕云十六州的决心也一直很大一般,想法虽是好的,但偏偏总做错事……
他们前脚住进了释馆,当天晚上,便有"一白衣公子"登门来访。
"欧阳!"完颜康这几天"深居简出"也把自己闷得厉害,但又害怕做错事,所以只能闷着,如今欧阳克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开心吧。
"你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笑得这么开心。"欧阳克自然还是那个欧阳克,玉冠白衣,折扇轻摇,唇边一抹风流的浅笑,再标准不过的纨绔子。
"我房里有龙凤团茶,可要来尝尝?"
"自然要尝尝! "欧阳克眼睛一亮,宋时喝茶乃是喝的茶饼,龙凤团茶听名字便知乃是贡茶,除了皇帝那一家子外,也只有受宠的大臣能得到被切割下来的小小几块,且大多也不舍饮用,而是于家中珍藏。位极人臣尚且如此,江湖草莽,任是如何声名煊赫,这种东西却也是碰不到的。
完颜康带着欧阳克进了屋,拿出茶饼茶壶,却还未等他把茶饼扔进壶里,就被欧阳克一同批。
"这样的好东西给你了你,可真是牛嚼牡丹!"欧阳克将扇子在旁边一拍,站起来挤走了完颜康,"你便用这样的东西沏茶?"欧阳克嫌恶的看了看完颜康用的那个白瓷的茶壶。"装的水多,解渴。"
"……"
"我想起来了,连带着团茶,倒是还送来了一套茶具。不过喝茶而己,要那许多累赘的东西作甚?"完颜康叹气。
"……"
"好~这就给你拿出来。"完颜康其实也是故意逗弄欧阳克,他早就知道欧阳克虽然是西域来的江湖人,但于附庸风雅上却是不输任何江南的酸文人。
"这些茶具都是新的,如今却是不能用的。"见完颜康拿出那些茶具,欧阳克先是一喜,继而却又是一叹。一一指点的那些物件,这个需用温茶洗,那个则需冷水抱,还有这绢筛上的绢看着好看却会害了茶香,要换。
"这些我却都是不明白的。"完颜康初时虽然觉得好玩,但没多久便被他说的头大,"干脆这些,连带着那团茶都送与你吧。"
"送我?"
"你说我是牛嚼牡丹,却是没错的。"完颜康笑道,"无论是这千金难买的贡茶,还是街边上一文钱一碗,还能续杯的粗茶,我喝着都是一个味。这就如寻常樵夫,任是如何的名剑名刀在他手中,也只是用来砍柴。于我来说,喝水也就是为了解渴。"
"你竟将如此好茶喝出了粗茶的味道?不对…… 难道我来之前你己经喝了?"欧阳克方才还是感动,听完颜康竟如此对比,立刻变得面色惨白。
"我自然是喝了,你待如何?"完颜康一挑眉,不过是些茶叶,欧阳克竟然用这般的语气与他说话,顿时觉得心中不快。
欧阳克一愣,也察觉自己语气过了,立马提起初时完颜康用的那个白瓷壶:"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一时情难自禁,广隶勿要气恼。不如我现在便把茶沏了,也好替广隶出气。"
"你心疼得手都抖了,算了吧,另外…… "
"嗯?"
"之前我也是在我爹那喝的,他倒是和你说的一样,说我是牛嚼牡丹,不分好赖。没糟蹋了你的好东西,放心吧。我方才脾气也有些大,倒是要与你道歉。
"我喜欢你对我发脾气。毕竟,只有你与我亲热了,也才会发脾气,你说可对?"欧阳克又恢复了纨绔本性,笑着凑到了完颜康身边,两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呼出的气全吹在了完颜康脖子上。
"欧阳,亲热够了就说正事吧。"若和他再这么调笑下去八成就没个完了,完颜康无视脖子上竖起的汗毛,拉过一旁凳子示意他坐过去。
欧阳克撇撇嘴,这还刚刚渐入佳境,怎么就夹然跳到正事上去了?一一正事与私事的区别以及重要性,显然与旁人不同。欧阳克习惯性的便想要口花花一番,向完颜康讨些甜头,再谈正事,但话未出口,他就想起来了完颜康并非常人。
他方才能与自己就茶叶上调笑一番,己然是极限。若再要得寸进尺,那八成自己就要得不偿失了。于是乖乖坐在一旁,但多少还是旧习难改,见完颜康的手放在桌上,他便把自己的手也伸过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完颜康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声,却并未躲开,欧阳克这才心满意足,但张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完颜康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他说:"蒙古与宋,不会联合。"
"为何?"
" '万一鞋靶得志,直犯中原,或虏酋逃遁,逼近边界;或恐中原有豪杰。'、'一弱虏灭,一强敌生,犹未足以为喜也。'前一句是庆元二年的左相余端礼说的,后一句听说是一个叫卫泾的官说的。如今南边的士林之人也多是如此的态度。
"…… "完颜康皱眉,却是有些难以理解了。余端礼他不清楚,卫泾他却是知道的,因为他曾出使过金国,虽然他那时候年纪还小,但因为完颜洪烈特别对他说过这个人,所以记得清楚。
他说卫泾为人"正直诚恳,有唐时魏征之风范",能被完颜洪烈如此夸奖的人,这可是完颜康所知的第一个。也即是说,有这种想法的卫泾绝对不是奸佞,而是直臣。欧阳克也说了士林中人都是如此态度,那便说明南宋对外交的看法还是很冷静的,怎么最后却仍旧联合了蒙古呢?
难道因为这是小说的世界,所以人们的观点与正史不同?
其实完颜康这是误会了,真正的历史上,南宋士大夫们也是如此态度的。至于为何最后闹到了那般地步,错不在南宋目光短浅,而是金国鼠目寸光。
原来,按照历史现在金国应该是宣宗在位,他同意了臣子"取偿于宋"的观点,一边被蒙古揍得狗血淋头,一边对宋发动了进攻。而在他攻宋之前,蒙古虽然一直对着南宋飞媚眼,南宋却是一直对他们不假辞色的。
因为宣宗的所为,南宋才开始与蒙古联系频繁。直到金哀宗即位,停止了对宋的战争。南宋也就立刻把蒙古甩到一边去了,南宋甚至还曾助金守住靠南宋这边的防线。但无奈,因为将领指挥上的失误,依旧是把蒙古军队放了进来,造成了事实上的借道。
南宋联蒙,因为当时的金国己经被打残了,再也不能起到宋与蒙古间的屏障作用,对南宋没有了任何用处。与其完全便宜了蒙古,南宋何不#插#上一手呢?
完颜康一直以为南宋的外交策略错了,然而事实上,至少在金、蒙、宋三国纠缠的这一时期,南宋的外交策略并没有任何错误。
而完颜康虽然闹不明白为什么,但无论是正史上也如此,或是只有小说中的世界才这样,如果此事属实,总之对他来说是好事。
"欧阳可能确定?"
"若广隶不信,那何不与我一起去亲耳听听?"欧阳克倒是并不在意完颜康的怀疑,挑起一边眉毛,轻笑着问。
"我的身份…… 堂而皇之的打听这些,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广隶放心,我带你去的地方,不会有任何麻烦。
" ? "完颜康疑惑,但既然欧阳克这么说了,他还真心痒痒的想要去亲耳听听,于是便点了头。
"洽好广隶的这身衣裳也合适,走吧。"依旧不放完颜康那只手,欧阳克抓着人出门去了。片刻之后,看着眼前的朱红牌匾,完颜康默然了,欧阳克带他来的,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乃是一家女干院……一间很大的女干院
34
"欧阳公子可是与史公子约好了,都带了新客来此?小人这就……
"完颜康与欧阳克进了这女支院的门, 完颜康还以为出来迎接的会是如后世电视中,那般满面厚粉,穿红戴紫的老鸨.谁知迎客的却是个+一二岁的清秀童儿。
"这倒是赶巧了,不过我们俩却并非是约好了。今天我只是带我这老友来此听琴,青儿不比打扰嵩之,只是到我们到花园里便好了。
听欧阳克如此说,那叫青儿的小童也不多话J,一路带着两人到了……
花园一一完颜康还以为这是雅称,毕竟青楼里的姑娘,原本也是被称为花的,谁知这地方真的就是个南方园林里的花园。
这园中有花、有草,又树、有怪石、有溪水,有幽径,有小亭,且从进门起,完颜康对这地方的感觉便是安静、大方、雅致,看起来倒像是哪处大户人家的后宅,若非早就知道,竟是半点也无法与那种浮华**之地联系得起来。
走了大慨半盏茶的劝夫,树木花草问依稀传来了浅浅乐声,欧阳克听着顿时大喜,对那童儿道:"听这琴音,竟是萧萧姑娘的身子己然大好了吗?"
"昨日还听说萧萧姐姐身子依旧有些不清爽,却不知为何今日出了院子了。"话音未落,那边己经一曲终了,第二曲却紧跟着响起。
"这弹琵琶的是谁,技艺不输萧萧,甚至犹有过之… … "欧阳克眯着眼睛,竟站在原地不走,只是凝神细听琵琶音色了。
一直听到琵琶声停,欧阳克方才回了神,担看他神色却又似在琵琶声中有所得。
"咳咳."咳嗽的自然是完颜康,不怪他扰人雅兴,实在是他们己经在原地瞪等了有一会了。
欧阳克被惊了一下,看了完颜康这才恍然大晤:"广隶赎罪,我方才是一时痴了。青儿,还不快快带路,我们也好去见见那位弹琵琶的姑娘。
青儿自然是点头应命,带着完颜康与欧阳克一路到朝院子更深处而去。
走过一处假山,完颜康这才见到一处比别处都要更大些的凉亭,亭子一半在陆上,另一半却在水中,且左右各连着一条走廊,也是一条走廊横跨了院中的荷花池,一条走廊直通到旁边的建筑中。
此时正有+几位青年公子或在凉亭中,或在走廊里,或坐或站,却都是安静无比,一边还有与青儿打扮相同的小童在一边伺候。而让这些年轻公子如此安静,且全神关注的,便是那凉亭中的六位姑娘.看容貌都属绝色,且分两边而坐,一脸凝重,也不知却是为的什么。
他二人也在走廊中找了个角落坐下,从旁边建筑里出来了几个年轻姑娘,在他们面前放了小几,又摆好了茶水点心便退下了,方才不见的青儿又突然冒了出来,为他们说明了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一一其他楼里的花魁前来斗技了。
若用完颜康的话讲,就是来踢馆了。
"如此雅事,之前只有耳闻,却无缘多件,今日可真是恰逢其会啊."欧阳克自然是满脸欣喜,双目几乎放出光来,显然对此事颇感兴趣。
"欧阳…… "完颜康却在一边无奈,一者他们来此并不是为了这个什么斗技,二者,完颜康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也欣赏不来这些啊。
"既来之则安之。"欧阳克却似是未曾见到完颜康的一脸为难,自顾自的翘起腿,摇着扇子,专心欣赏起亭中姑娘们的技艺来。
这却是苦了完颜康,他前世今生都是天生的……
音痴。唯一一首能让他唱准了音的歌是国歌,这还是因为熟能生巧。其他音乐歌曲,比如方才,欧阳克听出来了是古琴与琵琶,但在完颜康耳朵里,这声音确实一般无二一一不只是中国乐器,就是西方乐器的小提起和钢琴他也一样听不出来。
不多时,那亭中的姑娘,竟然不止演奏,还唱了出来。完颜康看鬼隆一样看着欧阳克,音乐他能听出好坏来他信,但他绝对不信这个还带着西域口音,舌头有时候都直不起来的家伙,能听得懂那几位姑娘的吴侬软语。
总之这娇娇滴滴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完颜康头疼欲裂,忍不住按住自己的额头。
"广隶怎么了?"欧阳克匆忙过去搀扶,完颜康被他扶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瞪了他一样。但这一眼,却反而让欧阳克笑了起来,且分明笑得颇为决乐。
"…… "完颜康挑眉,继上次怀疑欧阳克阳O之后,又忍不住怀疑他有那方面的倾向。而且,细数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桩桩件件,貌似欧阳克确实很有那种倾向一一每次明明都把他吓走了,但下一次他必定以更加热情的态度卷土重来,这不是找X又是什么?
"广隶若是不舒服,咱们就走吧。今日你像知道的事,怕是有些困难。"
"你不是说早就想见见这个吗?怎么又要走了?"
"因为我想看,你才留下的吗"
"反正己经与你出来了,我也是左右无事,你若是想看,那我舍命陪君子又如何。"完颜康答得老实。
欧阳克先是一喜,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说:"我这些日子几乎算是住在此处了,该看的,该做的,己然都看了,都做了。今日这事虽然是初次碰上,但如今看来也并无什么稀奇的。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完颜康点头,语气平常,表清平常。
但等完颜康站了起来,欧阳克却依旧坐在那不动,只是双眉紧促,极认真的看着完颜康而己。
"怎么了? , ,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欧阳克死盯着完颜康。
"我有什么要问你的?"完颜康一头雾水。
"我不走了。"欧阳克说,且一脸的气愤。
"你若不想走.那就再听一会吧。
"…… "看着完颜康茫然的脸,欧阳克却被气得险些吐血,他这个堂堂白驼山庄少主人.西毒欧阳锋的亲侄子,都暗示得这么明白了,完颜康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还是在宠着他装傻呢?
他与青儿变现的那般熟捻,又都说了在一个女支院里该做的都做了,还不止一天两天,这家伙难道就一点嫉妒都投有吗?
不过,无论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的,欧阳克都意识到他之前,对两人之前感情的认识并不正确一一若真对他有心,怎会如此不在意?
"欧阳兄,你怎地在此处闲坐,却不去寻我?"欧阳克正郁闷着,有人笑着走了过来。"原来是嵩之啊。"欧阳克抬头见来人,强挂起一丝笑容站了起来,却不忘拉一把完颜康,有在他耳边轻声道,"此人是史弥远内侄。"
被亭中音乐,以及欧阳克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头痛不己的完颜康顿时打起了精神,如今的朝堂上虽有皇帝在位,但却是史弥远掌权,虽然史弥远也是个主和派,但以防万一,这史家的亲眷还是不能得罪的。
这位史嵩之初见时到是和欧阳克+分的相似,并非容貌,而是观感一一摇着扇子,唇带坏笑,怎么看怎么是个… …
登徒浪子。好人家的漂亮姑娘,俊美少年三里地外就得立刻绕道的那种。
要不然欧阳克能够这么决便和这位当朝首辅的侄子混在一起,乃至称兄道弟,甚至直呼其名呢?臭味相投啊。
"欧阳兄,原来还带了朋友啊。
"这位是…… "
"在下完颜康。"虽然到了南宋后,完颜康几乎可以用深居简出来形容,但是他的身份却是隐瞒不了的,若硬要乱编一个身份,被发觉之后,反而容易引起误解,不如直言。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史嵩之,与他身后的少年都是一愣,但不到片刻便恢复了常态,史篙之更是笑道:"不想世子也是同道中人。
"嵩之却是误会了,世子可最是洁身自好,今日却是被我强拉来作陪的。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巧的事情!
"史嵩之听欧阳克如此说,顿时的大笑起来。他这动静颇大,其他看亭中姑娘斗技之人不由得都看了古来,但一见是史嵩之,方才面上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只当做没听见,立刻转头看亭中去了。
"如何巧?"
"今日我也是强拉了一位沽身自好的君子来。"史篙之一指他身旁少年."这乃是我的表弟,陈埙,陈和仲。
四人最终还是没看完斗技.而是离了那院子,另寻了临安有名的酒楼,于雅间中谈笑喝酒。完颜康初时是把这两人当做高衙内一般的人物看待的,言谈间不愿得罪,却多少有些轻视。没想到不过几句话,他就险些把自已绕了进去,虽然及时住口,但八成也让对方明白了自己不愿与宋开战之意一一身为一个金国将领,又是宗室近枝,有些话即便是对的,好的,但也只能对完颜洪烈说,而绝对不能到外边.特别是不能让金宋两国的官员知道。否则,他和完颜拱烈都要倒霉。
之后完颜康当然不敢再存轻视,打起精神小心应对,这才总算没再出大错。也是这般下来,他才发觉这两位虽然都是南宋官#二#代,但却都是有才学的。史嵩之为人更高傲些,且与欧阳克一般好色爱花,但至少心急手腕是有的。陈埙则表现得很是谦和有礼.且相比起史嵩之的圆滑,相比之下他中规中矩得多。
最明显的就是现在在这酒桌上,史嵩之谈笑风生,他却从始至终都一脸戒备的看着完颜康。
待到这一宴终了,完颜康己然是被热汗湿透了背脊。算起来,这两人还只是未入仕的闲散文人,不知道那些当朝的,比如史弥远本人,又精明到何种地步。
完颜康原本对于自己投生成金国世子,多少还是有些抑郁。如今看来却是生对了地方,要是生在南宋这边,就以他这点脑子,八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却转念又想金国也并非没有手腕高强之人,只是他既有世子的身份,且还有个好爹在前边护着吧?
"广隶…… "完颜康正想着心事,肩头忽然被欧阳克一拍,原来竟然是不知不觉问己然回到了驿馆他自己的房间,"广隶可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可知,小别胜新婚?"
对与完颜康的无动于衷,欧阳克其实现在仍旧气着怨着。但眼看着都回房了,完颜康还是"傻呆呆"的,欧阳克也明白自己广生闷气没用,但若是明说了.却又好似太过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你干脆言语不行,那便用行动吧。
欧阳克想着到如今吃亏的还只是他自己,而如果完颜康的人归了他,那他也没什么怨言了。
完颜康哪里知道欧阳克的小心思,但欧阳克表示"要做",他却是明白了。把门一开,先邀欧阳克进去。
欧阳克铁了心这次要得成正果,完颜康刚进屋未等他关门,便冲了过去,结果就是两个人拥吻纠缠着撞上了门。
欧阳克的主动也略略吓了完颜康一跳,毕竟上一次他是迷迷糊糊里做的,清醒之后根本一点记忆都役有,算起来,这次才是他和男人的第一次。索性他二人的拥抱亲吻倒并不是第一次,所以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些紧张,很决他便放松了下来……
和男人亲吻与和女孩子完全不一样.至少和完颜康曾经拥抱过的女友完全不同一一当然他和女友也还没来得及做到最后过一一他的女友肩膀细瘦,身体柔软,一条胳膊就能把人完全搂过来,那是一种拥有和包容的感觉。
而欧阳克……他们两个人的肩是一般的宽,胸膛欧阳克也只是比他略薄了一点,他的腰依旧和第一次开玩笑相拥时那般很软,想来是他练蛤蟆功的原因,臀很翘,应该也是蛤蟆功的功劳。
此时和他这么紧拥着,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也被他紧拥着,手臂的力量、胸膛的热度全都无法忽视,且让完颜康不自觉的想起了在军中与人摔跤时的感觉一一不只是现代时,古代摔跤就是军队中的"保留项目"一一忍不住就要更用力,将对方扳倒,压倒。就如此刻他们的舌头,是亲密的交缠,也是凶悍的搏斗……
35
完颜康与欧阳克一路跌跌撞撞进了内室,两人都已到了床边了,就差了上#床,拉灯而已,可就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了。
完颜康抱着欧阳克把他朝床上压,可是这一压,没压动,因为同一时间,欧阳克也在把完颜康朝床上压。于是,方才说两人是摔跤有些夸张,但现在,他们俩虽并不是那个意思,从动作以及用力的方式看,却是真真正正的在摔跤了~
于是如此"摔"了两三次,两个人都从激#情中醒过了味来。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接着便是唇分,身离。
完颜康微有些喘,欧阳克也是如此,另外他舌根有些发麻,嘴唇生疼,身上则是火烧火燎的,完颜康猜测,欧阳克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怎么了?"完颜康疑惑。
"广隶……我知你这人最喜公平,那你说,如今……"欧阳克看了一样那张大床,"是否也该有来有往才好?"
完颜康一怔:"你是说,今日你要……在上边?"
"广隶可是应了?"欧阳克笑得便如偷腥的猫,伸手便要去摸完颜康的肩头,却被完颜康闪身躲开。
"稍等……且先让我想想。"完颜康抬手止住他,神色迷茫。
说到底,完颜康他是个直的,无论性格还是"性"格,都很直。他找男人,因为他不想拖累女子,更不想拖累可能出现的孩子,但是男人身体上的需要他却又让他压抑不住。因而他和欧阳克,虽然情况不同,可却与监狱中男人找男人的情况非常类似——那些人也大多是直的,即使和男人睡也依旧是直的。
直和弯最大不同就是,弯的大多无所谓在上在下,很少有纯粹的1或者0,但是直的,却往往很在意这些……
至少完颜康从一开始就根本没考虑过,他躺在下边,而另一个男人躺在他上边的这种情况,除非那床是上下铺。
而欧阳克如今这么一提,从情理上说,并无不可。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欧阳克又不是太监,没道理让他把自己下边的小兄弟当摆设吧?要求亲身操练一番,也是必然。可是,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完颜康一想到上下异位,立刻脸色就变得铁青,外加阵阵反胃。
一直观察着完颜康的欧阳克,自然不会放过此时完颜康表情的变化,不用问,他就知道完颜康九成是不愿意了。再加上今日在外时完颜康对自己的毫不在意,欧阳克心中的恼火可想而知。
过了片刻,完颜康终于把脑海中的"惊悚"景象都压了下去,方才对欧阳克道:"欧阳,你可否……换个要求?"
"我为何要换?又有什么样的事,可与此事交换的?"无论心中如何恼怒,欧阳克面上却依旧笑着,说话也依旧是让别人心痒,让完颜康牙酸的那花哨调调。
"欧阳……"对欧阳克,完颜康少有的觉得心虚外加愧疚了,毕竟欧阳克这要求不算错,虽然明明一开始是欧阳克来招惹他的。苦思良久,完颜康干脆走到了走到了外间。欧阳克知道他不会是一声不响逃了的人,所以也任他出去,果然不多时完颜康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人纠缠时,扔在地上的腰刀。
"呛啷!"一声,长刀出鞘,完颜康刀锋一转,把刀柄递向了欧阳克:"欧阳,不,欧阳公子,之前是我的不对。但被你……的这种事,我实在是做不出。如今我任你打骂,你只要给我留条命就好了。"
欧阳克听他这么说,恼怒倒是没多少,却只觉得心中发凉,完颜康这是要断了与他的"交情"啊。且看他这意思,之前八成也未曾在自己身上上了心——但凡有着丁点情谊,他哪能这么干脆利落,面容平静?又哪能做出将兵刃交给别人,情债血偿的事情?
他完颜康这辈子花心,也知道自己伤了不知多少男男女女的心,不过在此之前他都以之为荣,觉着那些谩骂、泪水,甚至鲜血,都不过自己潇洒风流的点缀。但事到如今,他却不由得的想到了一个词——报应……
不过,他欧阳克从来不信报应!他不信,他要的却弄不到手!
欧阳克一手搭在完颜康递过来的刀柄上,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轻轻朝下按:"广隶何必如此说?我欧阳克并非痴缠之人,也明白什么叫'你若无情我便休',自然是不会苦苦痴缠……"话未说完,另一只手握着的扇子已然向完颜康身上穴道点去。却不想半途被完颜康另一手握着的刀鞘档开!
"广隶不是说任我处置吗?怎地言而无信?"欧阳克笑问,手中扇子与完颜康刀鞘斗了个不分轩轾,另一只握着完颜康的手,也要去捏他脉门。
"在下说的是任你打骂,而非那般的处置。倒是欧阳,你不是也说了'你若无情我便休'吗?怎地也是言而无信?"完颜康木着脸回答,干脆利落的松手扔刀,逼得欧阳克不得不后退两步,他可是不愿被削去半只脚。
"感情这事虽然贵在两情相悦,但谁也不是一开始便能有情的。我若真的就此罢手,岂不是坏了你我一段好姻缘?"这还是第一次与完颜康如此交手,欧阳克有些意外,只因完颜康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欧阳公子,你也知道你要的并非是情,只是一夕欢愉而已……"
"谁说我在意的并非是情?!"
"那你何必偏要在上方?"
"你不也是偏要在上方?!"
"可你曾经在下边过啊,且之后也无恙。"
"那是你……"
"如何?"完颜康挑眉,那天那事,怎么算也是欧阳克迷女干他,且还不是未遂,而是已遂,只不过中间某个步骤"略有偏差"而已。如此一想,完颜康忽然连初时不能给欧阳克公平的内疚也没了,蓦地对着欧阳克一笑,"说起来,欧阳……"
"什么?"欧阳克只觉得完颜康这笑阴阴的,弄得他背后一冷。
"你方才说的可是要公平,要有来有往。既如此,那便不能只有部分公平,而是全都公平。这次便该是喝个烂醉,然后由我将你拖到床上去。"
"……"欧阳克顿时僵住。
"欧阳为何不答话?"完颜康此刻却已经从欠债人,摇身一变化作了讨债人,眯着眼睛踏前一步。
欧阳克别他盯得冷汗直冒,忍不住便退后一步,完颜康却是又上前一步,继而更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欧阳克机会:"等等!完颜康!你说我要的不过是一夕之欢,你难道并非如此?!"
身为一个大男人,欧阳克原本觉得与另外一个大男人吆喝着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极是丢脸,虽然他原本确实要的是这些。但如今眼看着便要入了虎口,也不得不如此了。没想到这一喊还真是灵验,完颜康立时站住了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喜欢上我了,真心的?"
欧阳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完颜康上上下下打量了欧阳克半天:"欧阳公子,天色不早了,快回房歇息吧。"
"你是何意?"
"欧阳公子,我瞧不出来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若是真话的……那咱们还是算了吧,我与你的身份,玩不起真情。若是假话,咱们也算了吧。你我都不愿在下方,谁强了谁,都是不好的。"
欧阳克从完颜康那里,得到了他人生里许多个第一次,但这个,绝对是在众多第一次里最惨痛的一个——比他被压在床上XX还要惨痛!
"我既无情,欧阳公子,你便休了吧。"完颜康一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康一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完颜康!你好!"欧阳克气的几近吐血,反手一掌拍在完颜康胸口,也不走正门,而是冲破了窗户,直接出去了。
完颜康被打得连退数步,一口血终究是没忍住呕了出来。院子里的护卫早听了他们房里的动静,但他们都知道这俩人是什么关系,因此之前没人来干扰,但欧阳克破窗而出却将他们都惊动了,外边顿时吵闹了起来。
"世子!世子!"
"我无视!只是寻常吵架而已,你们自去休息吧!"完颜康忍着胸口的疼痛,高声喊着。外边有人应下,没多久,小院又重新安静下来了。
完颜康略作调息,整理了一下破烂的窗户,躺回了床上。他胸口阵阵疼着,原本就难以入睡,且一闭上眼,不知为何为何就会想起那位一身白衣笑得欠揍的白驼山少主。结果就是一夜辗转反侧不能成绵,第二天不止胸口闷痛,竟还有些头疼晕眩,但除此之外,竟还有些想念某人……
不过,他却是不会回来吧?毕竟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如果自己是个小姑娘,他或许还会锲而不舍,但却是个大男人。即便之前他对自己的喜欢是真的,但被那般对待了,怎么想都是只剩下恨了。
洗漱之后,随便吃了些自己随身带着的伤药,却又仆役来报,说是完颜洪烈正在前厅等他。
"康儿,这几日在驿馆住的烦了吧?可要出去……康儿,你面色怎地如此难看?"完颜洪烈一见完颜康进门厅立刻笑着走来,但待走进了看清完颜康脸色,他脸上笑容便立刻不见了。
"昨日酒喝多了,有些头疼。无碍的,爹,何事?史兄?王兄?"刚问了完颜洪烈,完颜康一抬头却见昨日见过的史嵩之与王埙竟也在此,不由得心中好奇。
"这原是史相的好意,知你在驿馆里闷着,特让两位公子前来带你四处逛逛。"这确实是史弥远的意思,但也是史嵩之与王埙的意思。
昨日完颜康惊讶于这两个#官#二代竟然并非是高衙内那般的人物,而是真有才学。他们俩又何尝不惊讶于这位赵王世子、陕西都统,虽少文采,但竟然是个主和派,外加为人谦和诚恳呢?
结果两人都对完颜康有了兴趣,回去与史弥远一说。这位权相干脆就让他们俩陪着这位明明是副使,却久久不露面的世子到处游玩,也好探听虚实,这才有了这两人今日这一行。
完颜康伤势虽无生命之忧,但也不轻,原该小心敬仰几日。但一听完颜洪烈说了这两人的来意,他却立刻便点头答应了。
36
36、036遇袭 ...
完颜康既然应了邀约,也不需准备什么,甚至连十个侍卫都没带着,而是留在完颜洪烈身边。他自己只收拾两件换洗的衣物,第二天便跟着史嵩之与陈埙走了。
完颜康原本以为这次出游,即便没有清水净街,黄土垫道,也该是前呼后拥,声势浩大。但谁知道,就只是一艘画舫,两个姐儿,五六个仆人,收起来也不过是寻常富家公子出游的模样。这南宋权相史弥远的两位至亲后辈,加上他这个金国的世子,三个人便并不招摇的顺江而去。
那日里这两人怕是也知道了,完颜康不好风月,且拙于言辞。倒是也不再探听什么,而是说些奇闻异事,且那两个姐儿也只是偶尔在三人吃酒时,出舱助兴,平常也极少露面。因此,原本是出来躲风头的完颜康,渐渐的倒是真放下负担,游山玩水起来。
且说这南宋,虽然都说是官员腐败,朝廷弊病丛生,不过这一路上,虽说乞丐孤儿是不少见的。但百姓却都能安居乐业,且便是寻常村夫村夫入城办事,也多穿着绸缎的好衣裳,面色红润,唇角带笑,显见生活却是不错的。
不过,这路上虽有趣事、有幸事,却也有龌龊事,头先一件事便是少不了阿谀谄媚之人。毕竟三人虽是轻车简行,但却未隐瞒踪迹,于是自然也就少不了携厚礼上门的各路官员了。
不过,无论宋金,便是后世,这事也是少不了的,这种事,怕是也已经成了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了。
一路行至太湖,果然又有官员凑上来了,且此次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声势浩大。
却说他们刚进了太湖不久,完颜康正举着杯酒站在船边,看似赏景,实则却是想着心事——他总是觉得这太湖上要有事端发生,但左思右想,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会有何事了。
正略有些烦躁的时候,就听不远处江面上一片喧闹,似是锣鼓之声,完颜康朝那方向望去,便见十几艘大船迎风而来。待那船近了,竟然多是长过丈许的大型车船①。又见那船上的旗帜,有"指挥使段"的字样,难不成是南宋的水军到此练兵?又或者是缉拿水寇?
想到此处,完颜康便对此时也站过来观看的史嵩之、陈埙道:"史兄,陈兄,我们还是绕路吧。"
史嵩之与陈埙自然也是同意,但但还未等画舫掉头,军船中驶来一艘速度极快的小舟。舟上人喊道:"船上的可是史公子、陈公子与世子殿下?"
自有船上仆役与对方应答,待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小舟上的人又喊道:"段指挥使听闻三位公子到此,特来迎接,还请三位到大船……"
"我等要是不去呢?!"陈埙却是忍不住了,喊了一嗓子,一甩袖子进舱去了。
史嵩之虽没喊,但也只是嘿嘿冷笑两声,跟在陈埙后边走来。比之陈埙,史嵩之为人更高傲些,却也更加功利,外加圆滑世故得多,一路上遇到这种事都是由他来应付。他也是长袖善舞之人,一路上该是结了不少的"善缘"。
不过这位段指挥使却实在是过头了,况且他还是个武人,却如此巴结他们这般的权臣之子,其心可诛!
有宋一朝,武将里便是狄青、岳飞也都被文臣压得死死的,结构一个抑郁而终,一个冤死风波亭,文臣彼此间无论清流浊流,如何政见不同彼此倾轧,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看不起武人,且防备武人。
总之这位段指挥使是拍马拍在了马蹄上了……
完颜康到也觉得这位是活该,像这种能把军队拉出来帮他拍马屁的指挥使,八成也不是什么能征善战之士,还是趁早滚蛋的好。
那位段指挥使却不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只以为是派去的小校口拙,非但没迎来贵人,反而将贵人惹恼了。将传话的几人都压了下去打板子,他自己乘着小舟亲自过来迎接。离得远远的,他便在船舷上行礼:"下官段天德,见过三位公子!"
虽离得远,但依稀却能看出,他用的竟然真是下官对上级时所行的礼节。完颜康立刻就回船舱去了,一则他是金国的世子,不需要给这宋国的官脸面,反之,他若是真给他脸面,倒是更麻烦了。
再则……这段天德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但却并非源于对原著的记忆,而是中都时,包惜弱与丘处机对曾经往事的解说。不过,此人可是南宋的武将,他当初可是一路带着李萍跑到蒙古去了,不改名不换姓回到南宋,竟然还能做到了指挥使的高位?
其他的尚且不论,武将无故不可离驻地,违者以谋反论处,这规矩从春秋战国的时候就有了吧?南宋如今的武备已经松弛到如此地步了?
另外便是是否要杀了这段天德了,原著他已记得模糊,但还是知道当日之事是他那位王爷爹在背后指使的。而郭靖众人又要到南来,说不定便碰上段天德了。到时两边好不容易断开的恩怨,却又要被接上了……
不自觉叹了一声,却觉得心中气闷,咳嗽了两声,却连累得胸口更痛。完颜康摇摇头,暂时先放下这诸多心事,吩咐仆役不要打扰,盘膝坐于床上运功疗伤。
待收功时,夜色已经有些深了,胸口也已经好了许多。完颜康觉得舱中有些气闷,想去外边吹吹风,谁知刚出门便听见外边莺歌燕舞之声。拉住一个仆役询问,原来是段天德将歌姬舞姬叫上了画舫,如今正与史嵩之、陈埙吃酒赏舞。
完颜康有点奇怪,以之前的情况,史、陈二人竟然答应了他留下,还接受了他款待。出了舱门一看周围才猜到了些原因——周围都是水军战船,这两人也怕言语间太过表露,逼反了段天德吧?何况,以史嵩之的脾气,这送上门来的佳肴美人,不收下也只会便宜了别人,为何不收?
见完颜康出了舱门,史嵩之与陈埙自然是招呼着他一起用饭,这次段天德倒是谨慎了,与他言谈只算有礼,没敢阿谀什么。毕竟史嵩之和陈埙在那,万一被扣个结交敌国的帽子,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却不知道他闹出今日这般热闹,又自己送到了完颜康的面前,已经是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号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也已经全暗了下来,原本这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完颜康也有些乏了,刚刚站起来想要告退回舱,忽觉不对,站在了原地。
"世子?"三人同游这段时日,无外人在的时候道是也称兄道弟,但既然有外人在,自然是用的敬称。此刻陈埙见完颜康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开口询问。
"有些……不对劲。"完颜康道,他如今浑身紧绷,呼吸略有些加速,便是心跳也比平时略快了些——这是兴奋,也是戒备,这是他大战之前,才会有的感觉……
"不对劲?"
"世子勿忧,这四周皆是我大宋水军,难不成还有人敢……"段天德话未说完,一根火箭便擦着他的鼻子射#了过来,直钉到了他们方才用饭的饭桌上。
"趴下!"完颜康一把拽着陈埙趴下,陈埙看得明白,若非完颜康手快,他身上不知钉了几支箭了。
"何人如此大胆?!"段天德捂着官帽坐在地上,满脸冷汗的嚎着。
转眼间,除他们这艘画舫外,另有十几艘战船也燃起了大火,黑夜里,将周围的湖面照得一片赤红。且喊杀声中,能听到有人大喊"活捉狗官!""活捉小金狗!"之类的,看来这事一半是朝着段天德,另外一半却是朝着他来的。
"二位可会水?"完颜康问。
"尚可。"陈埙与史嵩之虽有些惊慌,但对于初次遇到这种事的两个书生来说,已属不易了。
"稍后若遇贼人,二位报上自己姓名,想来该无性命之忧。"
"完颜兄要到何处去?"
"我这大好的头颅,却不知谁有胆量取了去。"完颜康已然抽刀在手,于火光中对二人笑答。他知自己有些迂腐,若是并无蒙古的威胁,南宋又可自强,再加上是正大光明的于两军阵前,他八成便束手就缚了。但如今这是一群水寇,况且他要是死在这了,金国就算不想和南宋开战也得开开战了,更何况金国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原本完颜康还觉得金国的朝堂太给自己拉后腿,如今看来南宋的江湖也够给朝廷拉后腿的。不过《射雕》不是本武侠书吗?那就该褒扬江湖人物啊,怎么他遇见的江湖人物,一个二个都这么……
蓦地,有人手撑船舷,便要跃于船上。完颜康长刀反撩,这人还未看清如何,叫都来不及叫出一声,一颗头颅便被便斜斜没了一半,鲜血混着脑浆洒了一片,余下的身子带着上下的半颗头颅——半个鼻子,一只耳朵再加一张嘴——落到了湖中去了。
这却只是个开头,不知有多少人都扒着船舷要攻上这艘燃起了火的画舫。
"贺头领被那金狗杀了!""郭寨主死了!""快救彭寨主!"
完颜康一身是血,站在一处角落,身后躲着史嵩之与陈埙,段天德不知何时也挤在了两人中间,看着完颜康拼杀。
在他身前已叠起了十几具尸首,还有更多的跌入了水中。这周围的甲板,竟然因血水以至于息了火势,血腥味混合着四周飘过的烟尘味道,使得陈埙与史嵩之险些呕吐出来。虽更精通溜须拍马,但总算是经历多了修罗场的段天德也是面色难看。
相比起史陈二人盯着四周的尸体,他更多的却是盯着完颜康这个人。
方才那番拼杀,竟未有一人能在他斗过个三招,不过却并非是那些人武艺弱于完颜康,而是……
却又有一青年自另一侧船舷翻上了画舫,举剑向完颜康刺来。完颜康却像是傻了一般,依旧站在原地,待那剑离得近了,他甚至踏前一步,不过却同时举刀劈向对方持剑之手。
这一下子,青年固然能重伤完颜康,但他这条胳膊却也别要了。青年翻腕,剑势改刺为挡,"呛!"一声,长刀在剑上劈了个结实。青年一怔,显是未曾料到,完颜康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刀,怎么用了如此大的力道。况且,他变招得早,按说完颜康也该随之变招吗,怎么却还是实打实的硬拼?
却不想完颜康不止是那一刀硬拼,接下来也依旧是硬拼!劈在青年长剑上的长刀竟然越发加力。不过青年年纪虽轻,却也已经是个老江湖,心中只是略微一奇,便想到了应对之策。但还未等他反应,完颜康终于变招了……
青年只觉得剑上一轻,让一直用力抵挡的他顿时失了平衡,便是这当口,他下#身便是骤然一阵剧痛,同时整个人从船上飞进了水里。
一直看着的段天德,外加方才抬头见到的陈埙、史嵩之都忍不住夹进了双腿,且都面色古怪——怎地一个身份尊贵的世子,和人打架的时候,总是用些无赖招式?
却不想完颜康这样的武艺,施展出来虽无那些武林人士那般漂亮,且内力也只是中上,但拼杀之时,讲究的就是杀敌制胜,管他到底是不是无赖,"你死我活"就够了。
"快走!"三人还在心中腹诽,完颜康却忽然扑了过来,先将史嵩之与陈埙扔下了船,又拽了段天德一通跳入了水中。
而那艘画舫,在他们身后于火焰中呻吟着断成了两截。
段天德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想来这位金国世子是救了他一命,因此在水中也不挣扎,借着完颜康的力道而动。但突然他觉得背后一疼,完颜康拽着他是手臂也松了开来,他以为有敌来袭,不甘心的转身。但黑沉沉的湖水中,却是连完颜康的面目也看不到的,他也只能抓住一截不知属于谁的衣角,接着眼前就真的一片黑暗了。
完颜康早已弃了长刀,在水中用这种兵器可不方便,取而代之的是完颜洪烈送给他的一把匕首——他宰了段天德的是这匕首,割开碍事衣角的,也是这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 ①车船就是用脚踏驱动的螺旋桨前进的船只,"飞虎战舰,傍设四轮,每轮八楫,四人旋斡,日行千里。"
大姨妈ORZ,这次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头晕目眩外加出虚汗。昨天实在没法集中精神,T.T
37
完颜康自知这周围必然有不少水寇在寻他,但湖面上时,众水军尚且没发觉有那许多的乌篷小船靠近,这里边固然有段天德冶军不严的关系,但也与此时是夜里最暗的时侯有关,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毫不夸张。
湖面上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水下了。湖海之类的深水之地,与小水池不同若是潜得略深些,就是白天也难以分清头上脚下。便有不少人将气尽时该出水尽却一头冲到了水底,因而丢了自己性命。古人言善泳者溺,这也是原因之一。
因而,夜色深沉乃是天时,深水之中乃是地利,因而他毫不犹豫的杀了段天德,这年月虽有仵作.但周围水寇用的兵刃都能弄出类似的伤口.谁也不会想到是他做的。而若是此刻他要逃跑,也是不难。他水里的功夫虽然比不过这些靠水吃水的,但怎么说也是苦练过的——上辈子,只是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潜出一段距离之后,完颜康却还是老实上浮了。即便他杀了那许多这个寨主、那个头领,但这些人的举动,从始至终都没想要他的命,只想活捉。否则继续一通乱箭下来,任是他有通夭的本领,也早成了蜂窝了.
而太湖广衰,他并不熟太湖地形水清。万一游到半路被卷进暗流,那可就死得郁闷了。况且便如山匪家人多在山下,这些水寇八成也是太湖周边的渔家弟子,他上了岸八成反而是自投罗网,瑞彩,不如现在就自己送上门去,也好过麻烦。
"兄弟,喝口酒暖暖.可有寻到那金狗?"一冒头,便有燃着火把的小船驶了过来,一个汉子弯腰递过一个小酒壶。
完颜康扶着小船船低,接过酒壶喝了一口,便又将酒壶扔了回去,手一撑船肚便上了船。他伸出双手递到着汉子面前道:"多谢老哥的酒,在下身无长物,若想报恩,也只有如此了~"
那汉子吓了一跳,张着嘴愣了半夭.伸手就去拔自己腰间长刀.但拔出来了再看完颜康伸出来的那双手,不由得又愣了……
完颜康被捆绑得结实,押到了一艘大船之上,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吃了些黑拳,不过倒是无人伤他性命,完颜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因为被单独囚在一间舱室中,因此完颜康有些担忧史嵩之与陈埙。天明的时候,船靠了岸.完颜康拉拽着出了舱。这乃是一处湖中岛,且岛上红墙绿瓦,屋舍连绵,竟是好大的一处庄园。
押着他的人手也由船上的水寇,换做了庄园中的护院一一至少那打扮是护院。
"完颜兄!"完颜康转头.正看见史嵩之与陈埙也从另外一艘船上下来,两人看见他没事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看什么?决走! "那押着完颜康的护院显然不愿意三个监下囚在此叙旧,跟别提这有位"小金狗',还伤了他们少庄主,因而推了完颜康一巴,但谁知这一推却推出了大问题。
完颜康踉跄着上前了两步.待稳住脚步,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继而转眼一闭,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完颜康原本也不想弄出如此大的阵仗,但他却也是身不由己,大概他有些太过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祝,又或者说是太过低估了内伤,拼杀、"冷水澡".外加湿衣服混合起来的威力。
方才在船舱中他便有些头晕,下船时,他确实是在观察自己这下榻之地,但也是为了缓和晕眩与胸口的闷痛。但这不轻不重的护院一推,不过走了两步,那口血却再也忍不住了,意识也离他而去了。
"大哥?大哥?大哥醒醒。"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唤,完颜康睁眼,连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这唤他的人竟然是黄蓉。
"曹儿?你怎么……"他此刻该是被水寇捉到一处湖中岛的吧?怎么黄蓉也在此?完颤康抬手要问,却发现自己手腕沉重.原来是一副镣铐,动了动双脚,也同是哗啦作响。
"我是无意中来到此地的,不想与大哥偶遇。大哥安心,我必然救大哥离开。且我这里有几丸药,大哥服下,内伤不日即可痊愈。
"蓉儿勿忧,这里布置还算不错,我也是少有偷闲的时候,在这里多住上几日也无妨。"完颜康吞下黄蓉递来的药,这药见效还真是快速,不过说话的功夫,胸口闷痛己然舒缓了许多。
"大哥总是如此!"黄蓉撅了嘴巴,语气不快道。
"怎个如此?"
"总想着要别人安心.却不想着自己如今身陷囹圄。"
"此处哪里像是'囹圄'啊?"完颜康轻笑,"虽不知这事是受何人指使,我也知道这领头的是是要干什么了,他不会杀我的。"
"你怎知他不会杀了你?这地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提起大哥来都没好气,都说此刻养着你,不过是要让你这小金……能够到他们死去的兄弟墓前被活祭呢。"
"蓉儿……"完颜康长叹一声,正要解释,郭靖忽然从后边绕了过来。
"蓉儿,能让我和他说一会话吗?"
"大哥.郭靖他就是个大笨牛。"黄蓉看了郭靖一眼,凑到完颤康耳边说,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郭靖听见了。但说完之后,她便起身到外间去了,显然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同意了郭靖的要求的,只是临走时瞪了郭靖一眼。嘴硬心软便说的是如今的黄蓉。
郭靖被黄蓉那句大笨牛,外加临走时的一瞪,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但总算没忘了完颜康还躺在船上等他说话,而没一时冲动追出去解释。
"有些事,蓉儿已与我谈过。",略稳了稳心神,郭靖道."她说你是个好人,甚至是个英雄。"
完颜康挑眉,不过并未接话,郭靖并不是多舌之人,虽然有时候脑袋转不过弯来,但有时候却比聪明人更理智冷静。若是黄蓉把一些事解释得清楚了.那之后倒是也为他省却了许多麻烦。不过,看郭靖的意思,好似他并未和黄蓉达成相同的意见。
"蓉儿与我说了许多,我自己也想了许多,原本我以为我是明白了的。但昨天夜里,你为何为虎作怅,杀伤同胞?"
" …… "完颜康看着郭靖,想找出郭靖这是在问反话的证据,但左看右看,最终只能无奈承认,郭靖是真的不明白昨夜他为什么"为虎作怅,杀伤同胞"。
"郭兄,若是你与朋友泛舟湖上,正轻松惬意时,忽然跳出来一群人.烧船杀人,你能不反抗吗?"
郭怔匪了一下.思索片刻后道,"可他们是江湖义士.杀贪官.杀金……抢脏银。"
"那船队里还有银子?你口中的那个贪官带来的?"
"嗯,听说他一路上以敬奉上级为名,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
"那银子这些人怎么处理了?"
"一半分与众义士,一半分与太湖周边的贫苦百姓。"
"那就是他们都吞了,且如今看来.他们是贪心不足啊。
"怎能说……"郭靖皱眉便要反驳,谁知完颜康一抬手,截住了他下边的话。
"你以为那些水寇哪里来的?他们大多平时便是太湖周边的渔民,只是各自有组织有地盘,一旦若有了买卖便组织起来为盗。那些所谓的'贫苦百姓',大多与他们拈亲带故。况且,分银子的是谁?还不是这群水寇自己动手?到时候自留的五成变成七成、八成.乃至十成也未可知。你若不信,也可自己去观察看看。"
见郭靖在发怔,完颜康又道:"郭靖,你这人太直白。总以为这世上,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却不知很多时候,善恶并没那么明显的界限。"
"我……并不是不明白。"郭靖摇头,他确实不是不明白。
有时候他也想自己若是一辈子没离开蒙古是不是也就更好些?那样大汗就永远都是那个气势如山的英明君主,拖雷永远是他的好安达,哲别永远是他的好师父,还有其他那些他认识的蒙古人,他们永远都只会是他眼中的"好人"。而不是完颜康曾说过的奸淫掳掠的蛮夷强盗。
所以他渐渐的明白了,黄蓉说的,完颜康是完颜康,并不是六个师父与杨家三口说的那样,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那样比起和他的亲生爹娘回乡种田,他能做更多更好的事。这也是舍身而取义.是君子。
不过郭靖之前还有心结在那,他胜格简单,总是把人朝好处想的。十八年的善恶观,一朝颠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所以他遇见事,还是不自觉的把完颜康朝坏处想。结果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大哥,方才我是一时糊涂,你好好休息,我与蓉儿走了。"郭靖长出一口气,忽然对完颜康道。
"唉?呃,你们俩多加小心,不必担忧我。"完颜康下意识的嘱咐,但等到人走了,他才意识到一一貌似,郭靖才是年纪大的那个吧。不过,他认了黄蓉作义妹,郭靖确实就变成妹夫了,所以……也就比他小一截了?
完颜康顿时觉得心情有些奇妙,此时却又听到了脚步声:"蓉儿,还有什么……"
那进来的哪里是黄蓉?自然也不是郭靖,而竟然是拍了他一掌就跑的不见了踪影的欧阳克。不过他如今了可没了翩翩佳公子的风度,发髻散乱,衣衫狼狈,小腿之下都是湿淋淋的,也难为他穿着两只湿透的鞋子,还能将脚步声走的如此之轻。
"广隶!"
38
今天的黄历上写的也不知是什么,怎么总是怪客不断?不过.这位白驼山庄的少主人.不是该去找他爹,然后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吗一一在此之前,完颜康对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从此之后别再随便拈花惹草,否则下次若是再把自己赔进去……
"你来这干什么?"
欧阳克见着了完颜康,原本是焦急与喜悦并存,结果这一句话就如同当头拨下的一盆冷水,将焦急和喜悦全冲没了。
"那广隶来猜猜我来此是做什么的?"欧阳克唇边带笑。只不过配上他一脸的疲劳,还有此时的这幅模样,实在是既不像风流儒雅的世家子弟,也不像好色谈话的富贵纨绔,他就是……
生闷气却逞强的别扭小孩。
话出口,完颜康也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黄蓉郭靖来此是做什么的,欧阳克当然就是来做什么的。而且看来,他比他俩还要艰难了几分。
"欧阳…… "完颜康张口刚要解释就听外边一阵喧闹,欧阳克面色陡然一变,也是想到了如今的形势,两步冲到了床边,自靴中抽出一柄匕首,轻松两下削断了他手上手铐,一把拽下被子,脚上的镣铐也是依样画葫芦。
完颜康看着那匕首却忍不住眼皮一跳,只因为匕首上写着"郭靖"字样。按理说这匕首该在包惜弱手中,她与杨铁心、穆念慈一家团圆后,完颜康本以为匕首归了郭靖,但如今,怎么反而是与八竿子打不着的欧阳克拿着?
不,倒也不是真的打不着,穆念慈……不是个美人吗?完颜康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决些穿好了衣衫离开。"吵闹声己然是越来越近了。
"只有你?"
"不知世子还盼着何人?"
"我并未盼着何人,只是,你能把咱们俩都完完整整的带出去吗?"
"走不走,随你!"欧阳克一甩袖子,劲风击碎了窗户,他自己也随后穿窗而出了……
"欧阳…… "完颜康无奈,他又说错话了,但如今陷在了贼窝里,若欧阳克只有独自一人。那他之前闯进来寻他己然弄出了这许多的动静。如今整个庄园都知道有人闯入,若他还要带着内伤未愈的自己逃出去,显然是强人所难了。更何况此处还是个湖心岛,再朝外就是太湖,而湖中的渔家也大多是此处的眼线,若想自湖中逃跑,实在不是靠武功高强就能够做到的。这大概也是黄蓉与郭靖一一主要是黄蓉一一之前只是给他送来伤药,带个话,却投救他走的主要原因。毕竟救人容易,逃跑太难。
不过,事到如今,完颜康即使明知道危险,却也不能留在这布置舒适,且胜命无忧的牢房里等下去了。这与救人的是否是欧阳克无关,而是既然有人冒着危险来救他,他就不能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情。况且,若他与欧阳克在一起,事有不对时,八成还能救他一命……
完颜康也跳出窗户的时候,外边己经打起来了。他随手打发了一个护院,借了他的虎头刀一用。欧阳克该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完颜康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完颜康腰间,连个招呼也不打,便带着他"飞"了出去。
虽然这资势有些别扭,但完颜康却也不挣扎,而是自然顺着欧阳克的力道,完全放松,任他搂着自己去,恰好还有空闲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
但不到片刻,欧阳克便停了下下来,此处周围己无追兵,但他却反而凝重了起来:"广隶,你我好似迷路了。"
完颜康看着他,并未回答,而是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欧阳,我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待他将手拿开,能清楚的看见他颈侧印着三枚胭脂色的癖痕。离开那房间的时候,他脖子上可还是干干净净的。
方才是逃命,且…… 完颜康对于方才两次失言多少有些愧疚,也就随着他了,但如今安全了,却不能不敲打敲打他。免得这纨绔子弟得寸进尺。
"佩服什么?广隶若是羡慕我的功夫,以你我的关系,我必定手把手的倾囊相授。"
"欧阳,我要学的功夫,你教不了我。
"你怎知道我教不了你?"
"那你是愿意在下边了?"
"…… "欧阳克默然,刚才和完颜康斗嘴斗得兴起,一时间竟然忘了他当初愤而离开的主因,虽然表面上看来是他恼了完颜康竟然负了他的真情,然而追根究底两个人还不就是为了争个雌雄一一对欧阳克所见事物的表与里,显然与大多数人不同……
"带着火折子吗?"欧阳克正心中烦乱,忽听完颜康问。
"嗯。"脑子还没动,手就己经将火折子递过去了,待完颜康拿走,欧阳克方后知后觉的问,"你要火折子做什么?"
"逃走啊,难不成你想在这里就教我功夫?"
"当然不能在这里。"欧阳克一听也是摇头,此处身处险境他还是知道的,斗两句嘴可以,但真刀实枪还是免了吧,却不知他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不在这里就行了?"
"完颜康I!"
完颜康耸耸肩,完全无视欧阳克的恼羞成怒,一刀砍断了眼前的一株海棠。
"你这是做什么?"
"你带着我的时候,明明每次都选了不同的路,但最终却依旧绕回这地方,这便是奇门遁甲吧?原本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的在这地方见识到了。"
完颜康幼时在王府也学过阵法,但暗中阵法,本质上来说也就是教士兵排队,只不过这种派对方法能尽可能的在对阵时增加士兵的杀伤力或者防御力。并没有那种让人迷路,出现幻觉,甚至有风雨雷电火之类的超自然力量出来帮忙的奇特阵法。他原本以为,自己既然穿越到的是武侠,而非仙侠的世界中,这种东西都是碰不到的,谁知道竟然还真的能亲身他体验。
"该是如此,不过,砍树有用?"
"阵法的基础,应该便是这些山石、树木、花丛一类。那如果它们都没有了,一切都是光秃秃一片…… "
"妙! "不需说完,欧阳克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广隶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这可算不上妙,不过是简单粗暴而已。如果这招还不行,你的火折子就要派上用场了一一放火。"完颜康将这阵法当做一个迷宫,实在绕不出去,为了不饿死在迷宫里,当然就只有拆墙了。说起来,这其实是最笨,最费力,也最让人笑话的法子了。
"只是些酸儒自命清高而己,人生在世,能活、能胜、能享乐才是最重要,何必管用的什么法子?广隶何必等着不行的时候,现在柴禾也够了,点一把火就好了。"欧阳克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想来四书五经也是读了不少的,但他绝对是俗称那种"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不过,完颜康同意他的看法。
且完颜康想的这个以"破"阵来破阵的法子,看来对对这个世界,或者至少对这个庄园中的阵法来说,还是管用的。两人一路劈砍,一路点火,身后一片残枝败叶,浓烟滚滚,不多时绕过一处假山,眼前景色果然豁然开朗。不过,方才消失不见的家丁护院也冒了出来。
还是列好了箭阵,严阵以待的家丁护院!
完颜康与欧阳克一冒头便被箭雨伺候,两人不得不退回假山之后。刚要绕路,两边院墙屋顶上竟然也冒出了数十弓箭手,逼得两人只能锁在一处凹洞之中。正退无可退时,一处院墙上的弓箭手忽然惨叫着摔下墙来,一个黄衣少女与憨厚青年出现在了墙壁上:"大哥.快走!"
39
有了黄蓉与郭靖,一路上顺利了许多,至少是不会迷路了。不过这对付外敌的时候顺利了,他们这四个人就要起内证了……
"大哥,你怎么和这家伙在一起。且青天白日的便跑出来了?"
"什么叫'青天白日的跑出来'?你大哥又不是妖魔鬼怪,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侯出来。"现在这时候,欧阳克也明白是自己鲁莽,但他怎会听得进旁人说教,莫说是说教,便是黄蓉问了一句,他可不就炸毛了吗?
"我又没与你说话,你这讨厌鬼插什么嘴?"黄蓉又哪里是闷不吭声的角色?顿时秀眉一挑,与欧阳克来了个针锋相对。
"你这黄毛丫头小小年纪可真是牙尖嘴利,也就只有郭家这傻木头,受得住你这好牙口。"
"欧阳,你过分了!"这种带这颜色的讥讽,他这纨绔子弟自然是无所谓的,但黄蓉虽然机灵聪敏,却不解世事,与她说这种话,在完颜康看来,是过分了。
"你偏着她? "
"她是我妹妹。"
"原来在你眼中,随便认下的义妹,都重过我!"欧阳克气的双目圆瞪,尤其是见黄蓉竟然对着他一脸得意的笑出一口小白牙,更是气得他眼前一阵晕眩。之前初见完颜康时,他心里烧起来的火就没熄灭,路上那几个偷得的吻虽让他平复了些,但此刻有些心虚,又加上见着完颜康对黄蓉袒护,这火怎能不旺。
完颜康看事情不对,他还真担心欧阳克一怒之下又跑了,以他的性格,绝对不是做不出来一一还真是欠了他的…… 心中叹了一声,完颜康牙上用力,咬破了舌尖。
"大哥,你怎么了?"又打退了几个壮丁,黄蓉一扭头,却"恰好"看见完颜康抹去唇角血痕,顿时大惊。
"没……咳咳!咳咳咳!"完颜康摇头,但一张嘴便咳了起来,他急忙要用手捂住嘴巴,却被欧阳克捏住了手腕,血自然又顺着他的唇角淌了出来。
"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大哥之前就伤着了,是我不好,以为大哥吃了九花玉露丸就没事了。"
"蓉儿别哭,大哥没事的。只是方才一时走差了气,顺顺气就好了。"完颜康摆摆手,"欧阳,我这伤也不是新伤,而是早就有了,所以就忘了告诉你。"
"早就有了?谁能伤……"欧阳克想起来了,他看了完颜康一眼,不太自在的撇撇嘴,而完颜康也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一句有大局观念的话,"快走吧,有什么事,等离开了这再说。"
"嗯。"黄蓉抹去了腮边的泪,也第一次和欧阳克有了相同的意见。
虽然把舌尖咬得生疼一一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他上次无意中咬了欧阳克后的小小报应一一但四个人总算是同心协力了。尤其是不与黄蓉闹别扭,也不想着飘来荡去玩潇洒,专心杀敌的欧阳克,让完颜康明白了什么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完颜康还真是起了好奇心,他尚且如此厉害,那传闻中的东那西毒、南帝北丐又会是如何?
"大哥怎么看他看得发呆了?"耳边忽然听黄蓉询问,此时欧阳克与郭靖在前开路.黄蓉与"重伤"的完颜康在后,一个以石子做暗器掩护,一个拎着把刀补漏,后两人自然都比前两人有空闲,所以一个能够发呆,另一个能发现有人发呆……
"我只是想,欧阳都是如此,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会是何等的厉害。"完颜康自觉是实话实说,谁知黄蓉俏皮一笑:"大哥骗人。"
"我如何会骗你?"
"大哥,你……喜欢那家伙吧?"
"蓉儿说什么呢?"完颜康笑着摇头,但却莫名的觉得脸上发烫,自然不是怒,而是羞与窘。
"大哥不许骗我。"黄蓉撅嘴道,"还在中都的时候,在花园里那次,大哥将他抱在怀里,我便觉得有些古怪了,只是我当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古怪。后来见着了郭靖,才渐渐明白。只是我总觉得这人配不上大哥,可今日看来,他对大哥倒是还算放在心上。不过,大哥若是要和他在一起,却还要多管管他,莫要让他再这么花心。或者……大哥若是狠不下心来,我替大哥管教他!"
"……"完颜康看着一边的墙壁,委实是想要一头撞上去,最好把自己撞得一晕晕上三天四夜的一一黄蓉这番话,可真是让他浑身都觉得别扭,只因为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妹子对大哥,倒像是嫂子对妹妹,还是即将出嫁的那一种……
"老夫原以为你二人是少年英雄,不曾想来,却是老夫误信匪类!引狼入室!"完颜康正尴尬郁闷着,四个人也己经翻墙出了这庄园,可这却并非是就此海阔凭鱼跃了,院墙之外,一个坐在椅上的老者,正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算起来,虽说这是又临险境,但倒是让完颜康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这话我却是要原封不断的送还给你。匪者,行为不正者,盗者也。我与靖哥哥从你这庄园里带出来的,只有我大哥哥,其他的未取分毫。我们又如何是盗,是匪了?"黄蓉叉着腰便是一通抢白。
一旁的郭靖也是击掌应和道:"蓉儿说的没错,这里的盗匪另有其人!"他那手指的正是老者身后的一位英俊青年,却不是昨日夜里被完颜康在下边踢了一脚的又是谁?
不过,其 余 三人都没想到,郭靖也有这么不 饶 人 的时候一一对极hou道的郭靖来 讲,这般 作为己经是很 不hou道了,难 不成这便是 妇 唱 夫 随 吗?
他们却不知道,郭靖如此的原因乃是完颜康。他如今己是明白了完颜康的为人了,但这却是万万不能宣扬的,甚至连完颜康的生身父母及郭靖自己的六位师父,黄蓉都叮嘱过不能明言,更别提如今是当着众多陌生人的面了。
这既是秘密,郭靖便总觉得让他认贼作父己经是极委屈了,却还要被自己人误会,那边是比极委屈还要委屈了。如今黄蓉一为完颜康辩驳,即便有些失礼,但不是有句话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吗。他也自然是帮衬着黄蓉,偏着完颜康的一一于是,在完颜康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五好青年郭靖,己经被带"坏"了……
"好.好.你这丫头好厉害的嘴巴l 不错.我们是盗,不过却只盗不义之财,杀不义之人!那日盗脏银,杀贪官亦是如此.今日对你们也是……"话未说完,变故突生!
老者左右最近的两个护卫,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一个捂着脖子,一个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几乎同时,欧阳克飞窜而出,其余三人紧随其后,直奔老者而来。
完颜康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老者坐着的是把木制轮椅,且老者虽然行动不便,欧阳克又是突然发难.却依然未能擒住老者。不过,擒不住老的,抓个小的倒是没问题一一黄蓉方才已悄悄告知了他那青年便是此处的少主。
完颜康是与黄蓉夹击这位少主的,不过想来是昨日夜里完颜康那一下子让对方印象太过深刻,结果相比起黄蓉这个小丫头,他自然更关注完颜康,却轻忽了黄蓉。结果便是,黄蓉卖了个破绽,少主一掌拍在了黄蓉肩头,顿时被软猾甲刺得身子一僵。完颜康这次倒是没踢他下边,只因为对方这僵硬的短短一瞬,己足够他扣住他的咽喉了。
扣住了少主,欧阳克也立刻不再与老者纠缠,四人重又聚在一处。
完颜康刚要提条件,忽然一个水寇远远跑来,边跑还边大喊着:"庄主,不好了!朝廷水师打进来了!"
立时,无论是这庄子里的还是完颜康三人,都朝这水寇来的方向看去,果然依稀能见帆影片片,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道道浅灰色的烟柱,不过如今正是白天,离得远了,实在看得不明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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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原本冠英既落在了你们手中,老夫这把年岁了.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要为了保住儿子性命,放你们离开。但如今朝廷水师到了门口,冠英,爹却不能为了你,坏了这太湖无数人家的性命。"
他们如今虽然还有史嵩之、陈埙二人在手,但这两人身世虽不凡,但如今也不过是无官职的士子。且他们这些武林人士,也并不清楚史弥远是否重视这一个侄子一个外甥。只有这两个人质,并不保险。
但完颜康就不同了,他是金国亲王的世子,本身便是身份显赫。且他又是金使团的副使,历朝历代擅杀使节都是大失道义的事情,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朝廷都绝对不会让他死在这。
眼见老者就要下令开打,完颜康押着人上前一步道:"且慢,在下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老人家是否愿意听我一言。"
老者看了一眼背后湖面,水师的战船看得更清晰了,但是还有时间:"你说。"
"若要为质,有我一个人便够了。这三位不过都是我在江湖人认识的朋友,与金国朝廷无关。"
"大哥! " "大哥! " "广隶! "话说到一半,所有人就都听明白了。
"大哥,我们是来救你的,怎么能反而让你为了我们留下?"
"他们也是来救我的。"完颜康笑着抬了一下下巴,指着的正是那战船的方向,"事情到现在,无论是我与你们一同反抗,又或是我自己束手就擒,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位老人家也说了,为了这周围无数人家的性命.他们此时不能放我走。但同为了这周围无数人家的性命,他们得把我平平安安的送回到大宋朝廷的手里。
这绝非危言耸听,完颜康要是死在这,南宋不想开战,就必须给金国一个交代。交出真凶自然是最基本的,而这真凶,就是将他劫持了的太湖水寇。到时侯死的人,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你们俩走,我留下,以防万一。"欧阳克用扇子点了点黄蓉和郭靖。
完颜康原本以为黄蓉不会那么干脆答应,但谁知道她竟然很干脆的点了头:"好,我与郭靖先走。"
"蓉儿个"反倒是郭靖,依旧有些犹豫。
"靖哥哥别担心,我们四个己经跑了两个,再跑两个不就能都跑了吗?"
"……"好像这话并没错,但郭靖怎么觉得那么莫名其妙?虽然如此,但郭靖也知道四个人里只有他最笨,既然其他三个聪明人都已经意见一致了,那他也只能点头了。
"你们四人倒是商量得妥当了,但老夫却还没答应呢。"
"您若不答应那也好办,我杀了这位……贵姓? "
"陆。"这却是黄蓉答的。
"这位陆公子,然后和您拼命。但您却是依旧不敢伤我性命,最多是卸了我的手脚,外加杀了我这三位好友泄愤。但若事情闹到那般地步,那么无论您是否把我送到宋军水师的手中,这结局也都是下会变了。"完颜康语调平和,倒像是与邻家老者拉家常,但这里边的威胁却是毋庸置疑了。
不过这也使实话,到时候两边已经算是结了死仇,无论完颜康多顾念着南宋,这个仇也是必须要报的。而他要报仇,当然不能自己带兵跑到南宋来。那还是得南宋的朝廷,南宋的水师出手。那么这和他们把完颜康杀了的结果,又有什么不同。
陆老庄主长叹一声,摆摆手,示意众人让出一条出路;"郭公子、黄姑娘,你们走吧。"|
待黄蓉与郭靖离开,完颜康也是守信之人,立刻放了陆冠英。任由庄丁将他与欧阳克捆扎结实,又被押着,一路到了一处码头。码头上,完颜康竟然还遇到了熟人。
"史兄,陈兄! 二位无恙便好。"史嵩之与陈埙甚至连绑都没被绑着,还都换了新衣。若不是离得近了,还以为是这庄子上的门客。
"世子无恙才是万幸,"史嵩之与陈埙却是比完颜康更激动,往大了说,完颜康生死事关宋金战和,往小了说,完颜康的生死还与他们的仕途有关,第一次办事就办砸了,且还砸得很严重,别说他们是史弥远的外甥和侄子,就算他们是史弥远的亲儿子,以后也别想有什么发展了一一史弥远是权相,但以南宋的政治制度,他还是没办法一手遮天的,尤其要注意士林清议。
"欧阳兄,你怎么也在此处?"见完颜康无事,史嵩之放了心,才发觉完颜康身后还跟着一人,容貌俊美,身姿顾长,虽衣衫狼狈但不失潇洒风流,却不是欧阳克又是何人?原本他们邀请完颜康共游的时侯,也曾问过他何不把欧阳克带上同游。只是完颜康说他有要事离开,这才作罢。但谁知他们神仙险境,欧阳克就又出现了,且竟然也同是阶下囚。
"欧阳是为了救我而来。"完颜康苦笑,"且这些水寇当初也有大半是朝着我来的,拖累诸位了。"
史嵩之冷哼一声,不过他哼的却并不是完颜康:"世子不必自责,此事不过是一群草寇,妄图想要一步登天而己!"
欧阳克见完颜康与陈埙都是不语,但看神色却是默认了史嵩之所言。可完颜康自诩聪敏,却怎么也没看出来这事和什么一步登天有关."这事何意?这是难不成不是因为那段指挥使德行有亏,而广……世子是金人吗?"
"这事好解释,不过一句话而己'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陈埙道,面上却是明显的不屑。
"正是此理。"这些人若真的只是基于义愤,行侠仗义,就应该把他们都杀得干净了,继而作鸟兽散。但是他们抢了脏银,却把几个人都活捉了,若不是段天德被他一刀宰了,那今天段天德这位被唾骂的狗官也应该安然在此。
而留下他们活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而这个价值,除了与朝廷谈判,还有什么?
这陆家,要的不是脏银,不是侠名,他们要的是官身。
那边陆老庄主正安排去与朝廷谈判的人手,忽见一叶小舟自湖上而来。原本这时候会朝这边来的,不是自家退下来的伤员,便只能是官府派来的说课了。但那舟太小了,看起来不过是一艘只能乘单人的渔舟。
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岸上众人立刻戒备起来,恃那舟离得近了,众人顿时将手中的刀兵握得更紧了三分。
原来那小舟只在头前站着一个青袍男子,男子并不摇奖,只是站着,小舟便逆风破浪而来。
"这位朋友,此时我庄中有事,请恕无法招恃,还请朋友绕路。"陆冠英也是心志坚强之人,前往被完颜康踢了要害,今日又被轻松拿住,却依然能稳定心神,与他父亲一同处理眼前的危情,说起来也算是人杰。
那青袍客却并不答话,只见他肩膀微微一斜,瞬间拔地而起,陆冠英心中算计着对方的落脚之地,带着庄丁迎了上去,谁知那人在空中毫无预兆的复又拔高丈许,陆冠英再要改换位置,却己然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他飘然落在了沙地上。
看着青袍客,陆冠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因为此人长了一张木雕泥塑般的脸,阴沉麻木,两只眼睛也是清冷至极,只是被他扫视而过,就己经冷汗直冒。若是平常,陆冠英对如此人物必然敬而远之,但如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话:"敢问这位朋友,到此所为何事?"
青袍客却依旧并不答话,他只是自顾自的扫视众人,似是在寻找什么。待陆冠英沉不住气还要再问的时候,青袍客忽然转身,不过眨眼间,众目睽睽之下那人却己经没了踪影,竟然无人看清他身法,甚至无人能说出他去了何处。
"嘶……"欧阳克也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我只道我叔父是天下第一,单论轻功,此人该是与叔父不相上下。广隶,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完颜康摇头,实则是看见了青袍客,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一一这人,八成是黄药师,看来他要将黄蓉带回家去了。
"广隶?"史嵩之在一边听了两人谈话。
"欧阳乃是我的入幕之宾。"
"!"
"哦?"史嵩之眼睛一亮,"二位好不风流啊,真是让人羡幕。"
"让史兄笑话了,其实欧阳脸皮甚薄,因此…… "
"在下自然知道,你二位慢慢谈。"史嵩之大笑,与陈埙站到一旁去了。
欧阳克这是后才明白过来,一脸莫名的看着完颜康问:"你这是何意?"
"是我鲁莽了,也没问你的意思… … "
"我并非不愿,不过,你这是认了和我的关系?"
"我认了我喜欢你。
"……你不是有什么心事吧?"欧阳克一脸怀疑外加戒备的看着完颜康一一他如此迥异于平常,该不会是……为防万一在留遗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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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欧阳克也是追了完颜康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于欧阳克过去的战果来说,绝对是不短了——但次次却都是开始时完颜康给了他写甜头,接下来便是当头一棒,敲得他头晕目眩,痛苦难当。
况且,他可没忘了,几天前完颜康还说了不喜欢他,怎么如今却就愿意如此大大方方的将他两人的关系展于世人面前呢?
"欧阳,其他的我不管,不过这上下的问题……咱俩还是各凭本事吧。"
这句话立刻让欧阳克把那疑惑都抛在了脑后,能"抱"得佳人才是正理,其他的都可忽略。他一脸容光焕发的问道:"各凭本事?你的意思是,我若能把你压倒了,你就愿意?"
完颜康脸色有些难看,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混乱的东西,但最终依旧是抿着唇点了头:"嗯。"
"好,一言为定!"
完颜康过去总见欧阳克笑,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傻,根本就是只见牙不见眼。不过欧阳克开心,完颜康却是在心中一叹,欧阳克那日因他对他无心而恼怒,甚至一掌把他打成重伤,但如今看来他自己不也只是耽于**之欢吗?
如今只因为给了他翻身的机会,他就再也不管什么爱不爱的了……
不过,这也让完颜康知道他选对了法子,以退为进的法子,又或是以他们两人的状况,说以进为退更适合些。
欧阳克不过是因为他从没遇到他这种类型,且又一次次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还是身心两面的,这才会一次次的追上来。而虽然俗气,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确实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对欧阳克这种十足孩子气的男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就这么不甘心的追着追着,说不好原本无心的也追成有意了。至少,完颜康自己已经有些动心了……
青袍客的出现,让陆家庄的众人有些许骚乱,不过还是陆老庄主有些见识。他虽不知道那人所为何来,但绝对不会是冲着他们来的,否则但以刚才青袍客所展露的身手,若想要了众人性命,并非难事。
所以他按下了要去追人的手下,明说了只当那人不在,他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多时,安排下的人手已然坐着船与朝廷谈判去了。
"这位老爷子,我猜……这几位定是有去无回。"完颜康与欧阳克坐在一边"亲亲热热",史嵩之忽然大大咧咧的走到了陆老庄主跟前,扬声道,声音大的怕是那谈判小船上的几位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原本完颜康就知道史嵩之胆子大,如今才知道他是胆大包天。
立刻便有人抽出了刀剑,怕是只要陆老庄主一声令下,史嵩之就会被剁成肉酱。谁知陆老庄主只是略皱了眉,继而便笑着问:"史公子多虑了,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如今四位公子在此处做客,想来即便谈判不成,但他们也是性命无忧的。"
"老爷子想得倒好,两国交战,确实是不斩来使。那我倒是想问问,老爷子是哪国的?原来老爷子不只是劫持了人家的使节……"史嵩之一指完颜康,"甚至还想要自立一国啊。"
陆老庄主这回可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了,见父亲一张脸气的铁青,陆冠英按着腰间长剑喝道:"你这不过是断章取义!"
"我断章取义又如何?说明白了,你们就是匪!"史嵩之叉着腰,很有……泼妇骂街的架势,不过众人都以为他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无论史嵩之的语调或是表情忽然都缓和了下来,"至多,也不过是知道些忠恕仁义的匪而已。但即便如此,以你们如今的所作所为,难不成还真的想着朝廷会与你们谈判?"
这话说得完颜康都是一愣,原本他也以为,这事到了如今,就该是陆家庄的人分散撤走——这地方他们是不可能继续住着了,而他们这四人也能一个一个安然回到宋军那边。
"在下并非是诓骗诸位,那几位到了那边,八成是连该谈的人都见不着,便丢了性命。陆老庄主,您要是真的想谈,那还必须得做成两件事。"
"何事?"
"一,打退这次前来剿匪的水师。二,宰了我们四个的其中一人。不过,若是你们做成了一,那是否要做成二到也无关痛痒。可若是只做了二,那你们这些人八成就只能逃到西夏或者蒙古去了。"
"……"
虽然古代确实有杀人放火受招安这一说,后世最有名的,真人真事的郑成功就是一位,他最早的时候就是个海盗。杜撰小说中,《水浒传》的梁山好汉不是也被招安了吗。不过这有个问题,不是所有的盗匪都能被招安的,必须是大盗,而且是朝廷都对付不了,又或者剿灭他们花费的人力物力让朝廷觉得花费太巨的。
这两条中,无论哪一条,太湖中以陆家庄为首的水寇们,都没达到标准。
虽说他们那天夜里,烧了几十艘车船,连带船上的宋军也都葬身湖底。但是,段天德可并不是水军的指挥使,即是说,那些船是运兵船,而非真正战船。宋军真正的水师,看那边湖面上的青烟就知道了,那可是很强悍的。
即便有完颜康在这,大宋朝廷基本的脸面却是还得要的,比如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对一群水寇服软。必须要狠打一下,至于完颜康会不会死于乱军之中……反正现在他是没死的。不过这些完颜康却是不知道了,毕竟他一直在北边,遇到类似问题又总是回避,因此并不清楚宋军的情况如何,更不知道段天德那船上的都是步军。所以,他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但此刻看来,不只是完颜康把事情想简单了,陆家庄的众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此时却被史嵩之戳破了幻想,一时间都不再说话了。
不过史嵩之却依旧是一脸沉重在胸的得意模样,显然是还有后话。
"还请史公子指一条明路。"陆老庄主也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命八成都握在史嵩之的手里了,倒是也不矫情,放□段拱手道。
"这却是不难,只看老爷子是否有胆量……"史嵩之刚开了头,忽然一阵"呛啷呛啷"的拔刀之声,还未待他明白出了何事,一个青色的影子已然落在了他面前,看衣衫该是那青衫客的,但面容却早已不是之前麻木冷硬的摸样,而是换做了中年人成熟儒雅,清癯轩昂的面貌。
"谁是完颜康?"
"嗯?"这话把众人问的都是一怔,且第一反应便是看向了完颜康,这自然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青袍客也不废话,身形一动,如电射般直冲完颜康而去,原本在他与完颜康之间站着的几个庄丁,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击飞了出去,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青衫客此时却已经到了完颜康近前,一伸手便能将他拿住,但斜刺里却突然冒出一人挡在了他面前。青衫客原本也要将对方依样画葫芦拨开,不想这次一伸手,却被对方挡了下来,而这来人正是欧阳克!
不过欧阳也只是挡了这一招而已,甚至该说他这一招都没挡住,青衫客陡然改拨为抓。欧阳克也是身手不凡的,见对方变招,也立刻反手抵挡。却不知为何,他这一动,到好似自己把自己送了上去。非但没能挡住对方的手,反而被一把扣住了脉门,顿时半边身子便是一麻,继而步了之前几个倒霉蛋的后尘,唯一还算好的,大概也只是他跌在地上后没有晕过去而已。
说起来虽慢,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火石的时间,完颜康便已经和青衫客,也即是黄药师面对面了。让他莫名的是,他竟然从黄药师眼睛中看到了冲天的怒火——他该是找到黄蓉与郭靖了,不过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他没呆在自己女儿身边,反而怒气冲冲的跑来找自己的晦气呢?
"爹爹!别伤了大哥!"远远的黄蓉人未到,生先至,显然小姑娘是扯着嗓子吼的,只是郭靖却并没在她身边。
但貌似黄蓉不喊还好,这一喊,却是让黄药师杀气更甚,一掌便朝着完颜康胸口拍来。这一掌若是拍实了,那完颜康可就真的要死在这了。但黄药师拍中的却并非完颜康,而是一根绳子,一根原本缚住完颜康双手的绳子——看来他与欧阳克都有法子挣脱桎梏。
一掌下去,绳子立断,完颜康则借着这力道向后急撤而出。
"爹爹,你要是害了大哥,那我这辈子都不回去了!"不过这片刻功夫,黄蓉也已赶到,拦在了完颜康身前——此时的黄蓉,武艺并不如何厉害,但是轻功却已经有了火候。
"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靖哥哥的那六个坏蛋师父!都是他们与爹爹胡说!"黄蓉跺着脚道,此时她用不着吼,便能清楚的听到嗓音里的哭声,瞧她脸颊上,也有干涸的泪痕。
原来却是六怪也上了岛,不过大概是用的是另外的路,因此并没与众人碰上。不过倒是找到了郭靖和黄蓉,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看黄蓉如今的模样,倒是也能猜到七八分了。
"蓉儿躲开,让我杀了这恶贼!"黄药师指着完颜康道。
"爹爹,都说了好似那些人胡说!您难道相信六个外人,却不相信女儿吗?"
黄药师倒不是做爹的不信自己女儿,而是做爹的总觉得女儿天真单纯,容易被坏人欺骗,此时当然是为了坏人说话的。所以外人的话反而更可信些,反正只要杀了坏人,不久后,女儿自然会明白过来的:"蓉儿,你且让开。"
"蓉儿,让开。"
"大哥?"
"伯父,在下要死,是不是该死个明白?况且,蓉儿也是知分寸的,若在下真的是恶贼,那您杀了我,想来蓉儿也不会再挡。"对黄药师如此的高手,打是打不过,躲与逃更是找死,也就只能直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老爹和药师碰面~~不过要擦出火花还有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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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也不愿让女儿太难过,又想女儿虽然一时被蒙蔽,但她聪明伶俐,若是当面摆明了事实,该是能明白的。于是对着黄蓉轻颌首,同时脚下一点,左手轻牵了女儿的手,右手……拎行李一样,拎着完颜康的束带——此刻完颜康也是不敢反抗了,只庆幸他的束带是皮的,带扣是铜的,尚算结实——展轻功,化作一道残影,向远处去了。
刚出了陆家庄没多久,这次却又回去了。
到了一处假山之后,完颜康"砰"的一声被扔在了地上,直震得腰腹生疼,吃了黄蓉药后和缓许多的胸口顿时又是一阵抽痛,喉头顿时就是一甜,险些真的呕出血来。顿时他便明白这是黄药师在受伤加了暗劲,否则若只是单纯的落在地上,这种不到人腰间的高度,他又不是身娇肉贵,还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但这时候他却是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的,反而还要立马爬起来。可谁知待他站起来,黄药师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瞟了他一样,便转身走了。
完颜康正疑惑呢,询问的看了黄蓉一眼,黄蓉也是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那便暂且不管,黄药师这是干什么去了,还是趁着这个功夫,把事情问名表了吧。
"蓉儿,这到底怎么回事?郭靖呢?"
黄蓉一听,眼圈立刻就红了小白牙也紧紧咬着嘴唇:"这事还得从兖州说起,我和靖哥哥是偷跑出来的。"
原来完颜康走后没多久,杨铁心就提出了要完成当年与郭靖之父的约定,便是让他郭杨两家的儿女结好。完颜康和郭靖的兄弟是做不成了,不过正好可以让穆念慈做郭靖的妻子。原本这也是原著中杨铁心的临终遗愿,不过当时穆念慈喜欢上了完颜康,因此和郭靖都是反对的。正好杨铁心和包惜弱又都已经死了,这事也就算了。
但是此刻,穆念慈即便对完颜康起过一点心思,但经过了许多事情之后,这点小心思也都已经消失在萌芽状态了。因此如今她是愿意的,杨铁心和包惜弱自然更是愿意的。而江南六怪听说之后更是拍手叫好,一方面他们知道郭靖与蒙古公主华筝有过婚姻,但还不像郭靖娶个蒙古人。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是义气之人,而杨铁心这般安排也是为了全他与义兄郭啸天当年的义气。
郭静自然是不愿,但他本就口拙,一番辩解根本无人要听,反而是被杨铁心与江南六怪狠狠训斥了一顿,继而继而便在栈里便准备起婚事来了。结果也是他们以为郭靖老实孝顺,口头上不答应,事到临头也就也要乖乖就范。却没想到郭靖喜欢的人却是大大的"不老实"的,没两天,黄蓉就撺掇着郭靖跑了。
她本来是要和郭靖找爹爹撑腰的,不过小姑娘也不会累着自己,一路上自然也是游山玩水。到了太湖,遇到了一个老渔夫,受邀到了庄上,巧遇了完颜康。之前他二人答应完颜康离开,原来是黄蓉打定了主意要在暗地里帮忙,谁知道却先是遇到了要抓郭靖回去成亲的江南六怪,又遇到了黄药师。
开始时黄药师自然是帮着自家女儿的,六怪被揍了一顿,但以他们一贯的规矩,便是手上输了,嘴巴上也要把场子赢回来。他们自然是没骂郭靖,毕竟那是自家的孩子,怎么做都是对的,而是将脏的臭的都朝黄蓉带坏了郭靖的"小妖女"身上泼。
结果这泼脏水,立刻就泼到完颜康身上去了,说黄蓉和一个金国世子不清不楚,被人家玩腻了,立刻就有巴上郭靖这个老实头了——原话自然是比这要难听得多,其中所的渲染词汇也更加精彩。
黄药师当即大怒,表明了身份,又是一通质问。黄蓉与郭靖自然也是百般辩解。但他们一个是对情情爱爱还有些懵懂的小姑娘,一个是笨嘴拙舌的老实头,在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情上,怎么辩解得过六个久经世故的老油条?
结果就是郭靖被六怪绑走,黄药师怒气冲冲的带着黄蓉来找完颜康了……
"蓉儿,你没说你和郭靖才是两情相悦的?"
"我说了,但是爹爹以为我是骗他的。"
"你怎会用这种事骗人?"
"我也这么说了啊,可是,爹爹说……说靖哥哥太笨了……还说我若是想找个人骗他,也别找个这么笨的。"黄蓉一脸的委屈气闷,毕竟虽然郭靖真的笨,但但是被他爹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真是气得她要命,"可是我就是喜欢靖哥哥的笨啊!"
完颜康叹息,这黄药师八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觉得自己聪明、女儿聪明、那自然找个女婿也该是聪明的:"没事,误会而已,一会我们好好与你爹说,伯父会想明白的。"
"还得让我爹快点明白,否则靖哥哥可就要被押着回去拜堂了。"
"蓉儿勿忧,这事若是郭靖不想,任他那六个师父再如何强逼,也是不成。不过若是郭靖自己也想,又或者是三心二意之人,半推半就着成了事。那你也不必将心系在他身上。"
"靖哥哥才不会三心二意呢!"黄蓉噘嘴。
"所以,放心吧。"
黄蓉总算是笑了,即使阳光下,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咳咳!"两人话音刚落,便听见了咳嗽声响起,黄药师……竟然从假山后绕出来了。且看他面上表情,有些无奈加尴尬,八成已经在后边听了一段时间了。不过相比起黄药师的表情,完颜康跟在意的却是被他捏着肩头的人。
"欧阳!"完颜康两步就冲了过去,黄药师瞪了他一眼他都没在意,只因为欧阳克此时的形象也太凄惨了些,他那身白衣是彻底变成黄、灰、黑相间的花衣了,发簪也不知去向,此刻是披头散发的,脸颊上还被划出了几道血口。不用问,必定是黄药师把他教训了一顿,"你跟上来做什么?"
欧阳克却是没答他,不过看样子不是他不想答,而是被制住了穴道。
"黄伯父……"完颜康一拱手。
"哼!他也算是忠心。"黄药师松了手,又在欧阳克身上拂了两下,欧阳克低低呻吟了一声,顿时就瘫软了下去,完颜康赶忙将他扶住。
"蓉儿,你真的……喜欢的是那个傻小子?"
"爹爹方才不都是听到了吗?"
黄蓉这句话不问还好,一问反而惹出麻烦了——黄药师怀疑方才那是黄蓉和完颜康做戏了,顿时表情又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完颜康虽然顾着欧阳克,倒也不是就不看着那对父女了——说他们是一对聪明父女吧,也没错,不过说是傻爸爸和傻女儿也更没错……
"黄伯父。"完颜康唤了一声,"我和蓉儿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另外,欧阳也并非我下属,而是……"完颜康低头撩开欧阳克脸上的乱发,在他唇角上轻吻了一下,"您明白了吗?"
"哎呀!"黄蓉叫了一声,脸红得厉害,她连男女之间的亲昵之事都未曾见过,与郭靖虽然是喜欢,但都是不解情#事的,因而也指的是到了拉拉小手的地步。如今乍然见到两个男人如此,虽然这连亲热都还算不上,但也是立时羞得满面通红。瞬间蹿起老高,躲在了自己父亲背后,"大哥,你坏死了!"
完颜康叹气,他也不想到处让人看自己恩爱啊。可是眼前看来,这位黄药师不只是黄老邪,还是个黄老顽固,不给他来点狠的,他如何转得过弯来?
黄老邪自然是没黄蓉反应那么大,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经史子集之类的更是不会少读,这种事并非是新鲜事。何况南宋男风极盛,沿海一带更是如此,小户人家结为契兄弟的置办喜宴与男女之间迎新娶亲并无不同。即便大户人家,纳个男妾,乃至娶了正室男妻的也并非奇闻。
不过这下子也总算是让他明白,完颜康和黄蓉绝对没有可能了。他的女儿他还是明白的——这个时候又明白了——和他一样,无论看起来如何,骨子里的高傲和清高是错不了的,完颜康有了这么一件事,黄蓉是绝对不会对他有男女之情的。
"黄伯父,既然事情已经明白了。那我就带着欧阳走了,您也带着蓉儿去追郭靖吧。"原本完颜康以为这事就该是皆大欢喜了。却不想黄药师却道:"那七人如此欺我父女,我自然是要取了他们性命。不过你这小子,我却也不能留。你虽与蓉儿无男女之情,却竟然有胆自称她的兄长,必定也不是好人!"
"爹爹!"
"……"完颜康顿时觉得不哭笑不得,黄老邪这不过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而已吧。
"蓉儿让开!"
"爹爹!您若是害了大哥,我……我再也不要见你了!"将将有了一丝笑容的黄蓉,一甩袖子转身便跑。
"蓉儿!"黄药师恨瞪了一眼完颜康,"算你这小子好运!"转身追着女儿去了。
"你这也叫好运?咳咳!"黄药师刚走,完颜康便听欧阳克在他怀里轻笑着,不过只笑了两声就咳嗽了起来。
完颜康轻拍他背部:"伤得重吗?"
"还好,只是断了几根肋骨。"
"不早说!"完颜康吓了一跳,匆忙将他在地上放平。断了肋骨还让他这么抱着,也不怕肋骨戳破了内脏,在这时代那可是必死无疑的。
"硬邦邦冷冰冰的地上,哪里有佳人怀中舒服?"
"你这张破嘴,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我为何要改?"一边问着,欧阳克竟然还一边伸手摸了一把完颜康脸颊,粗是粗糙些没有过去他摸的男男女女那般细腻水嫩,但……他就是想摸。可是这一回,完颜康竟然没回嘴,也没打开他的手,欧阳克于是大着胆子,从脸颊一路向下摸,到了颈子,能感觉到他血脉在自己掌下微微跳动,再朝下,探进衣衫中,平直的锁骨,有力的肩头,还有……
"啊——!"随着"咔咔"两声骨骼撞击之声,完颜康将欧阳克的骨头正上了。
"在这躺着别动,我去寻两根平直些的木头,帮你固定了骨头。"
"广隶"欧阳克拉住了完颜康衣角。
"说多少次了别用那调调。"
"若是每次都能如此,那我情愿多断几根肋骨。"
"这断骨之痛,比之和我……的时候,哪个更疼?"
欧阳克怔了一下,立刻改变话题,"你快去寻木头吧,我疼得厉害。"
待完颜康帮欧阳克固定好断骨,背着他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几个宋军。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军水师已经在陆家庄登岸了。完颜康报上了自己名号,两人立刻便被宋军送上了小船,一路送到了大船上。
"康儿!"刚上了船,还没进船舱,便见完颜洪烈冲了出来,一把将完颜康抱在了怀里。
"爹?您怎么到这来了?"话刚问完,又有两个人也跟着出来了。
"大哥!"黄蓉一把抓住完颜康胳膊不放了,而另外那一位……自然是黄家老爹,走了几步便站住不动,正死盯着完颜康被抱住的那只胳膊不放,那眼神顿时让完颜康的胳膊疼痛不已。
不过,相比其他爹是怎么从临安跑到太湖来,完颜康更想知道,怎么这短短的时间,黄老邪和黄蓉就和他爹跑到一块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烧了,还有点拉肚子。。。彻底杯具了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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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水师靠岸,众人上岸,当地官府的老爷匆忙让出自己的官衙——古时官员是前衙后宅,让给他惹不起的这几位住。
此处是宅院中一间普通的卧房,不过此刻,这房里的情形有些诡异。只因为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位伤者——欧阳克——之外,其他四人都是站着的,并且表情各异……
完颜康站得离床榻最近,脸上是哭笑不得的无奈。黄蓉依旧站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噘着嘴,委屈的盯着地面。
在他们俩对面站着的,是两位老爹。完颜洪烈一直盯着杨康,眼睛是尽是打趣和揶揄,完颜康很轻松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你小子还说和蓉儿没关系?人家爹都找上来了。完颜康也只能更无奈……
至于黄老邪,他一会看着自己女儿,一会又盯着完颜康,表情也在柔情蜜意与咬牙切齿间不断变换,也不怕脸上肌肉抽筋。看他这样,就算不是完颜洪烈,别人也会以为完颜康和黄蓉有什么了。甚至就连知道了前因后事的欧阳克,也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了。
"黄兄,孩子脸嫩,有些是不愿明说,咱们便别逼他们了。黄兄且与我下去喝杯茶,消消气,等到孩子们想明白了,自己也就过来说了。"完颜洪烈推着黄老邪就要离开,还抽空给完颜康递了个眼神。
"爹!黄伯父!"完颜康立马把完颜洪烈叫住,黄老邪脸都黑得可比锅底了,万一在这动起了手,吃亏的可是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却不知道儿子的苦心,还有点怨怪这小子不知道看时机,没看到他都快把人劝走了吗?
"蓉儿,你一味的逃是不行的。几个月前你不就与我说思念你爹爹吗?又总是怪你爹爹为什么这么久还不来找你。"完颜康斜瞟了一下黄药师脸色,果然听他如此说,脸上有些惭愧,"如今黄伯父来找你了,你怎地反而又要跑呢?"
"谁让爹爹那么莫名其妙。"黄蓉也看着黄老邪,她自然是想她爹爹的,特别是喜欢上了郭靖,反遭江南六怪,及杨家众人反对,她就更想她爹爹了。觉得自家爹爹是聪明人,不会和那些坏蛋一样,反对他们。总之黄蓉还没见人的时候,就把她爹爹想得如何如何的好,结果这一见面……
他眼睁睁的让郭靖被六个坏蛋放跑了不说,竟然还要来杀完颜康。该说是她过去把见到黄耀后的情形想象得如何的好,现实就有如何的打击她。
"蓉儿……"完颜康忽然俯身在黄蓉耳边,黄药师顿时瞪大了眼睛,可女儿的眼睛比他瞪得更大,他也只能一肚子气的站在原地了。完颜康声音极低,即便是黄药师竟也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几个不知其意的字节而已。
不过,无论他说了什么,总之,当完颜康把头抬起来的时候,黄蓉笑了,接着没等心焦如焚的黄药师问什么,黄蓉已经大踏步的出门去了。
"蓉儿!臭小子,你到底说了什么?蓉儿!"黄药师瞪了完颜康两眼,但甚至没给完颜康回答的时间,他自己就先一步冲去门追女儿去了。
待黄药师的声音离得远了,完颜洪烈疑惑的问儿子:"康儿,你和蓉儿说什么了?"
"我说'你笑,立刻出门回自己屋里去,一路上都别和你爹说话,让他自己老实交代'。"
"你这小子……可真是够阴损的。"
"爹,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不提这个,康儿,你还与我说你与蓉儿没什么,说你在陕西有人,你这小子,这些事有什么需要骗你爹的?你若是早说了,爹早就喝上你们俩的喜酒了。"
"爹,我说我在陕西有人,真的是骗您的,这是孩儿的不对。"完颜洪烈哼了一声,"和我有什么的,是他……"完颜康一指躺在床上看戏的某位。
"唉,儿女都是债啊……"黄药师正站在一棵老树下生闷气,就听树后有人叹气,且这一叹,也正是叹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虽然听得对方脚步声,知道对方就快能看到自己了,黄药师也没走开,而是站在那,等着对方过来,"黄兄?"
"……"黄药师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完颜洪烈说出的话有回应,当然,之前脸色变锅底不算。即便是宋金两国的皇帝,见了完颜洪烈也没这么大架子的。不过,完颜洪烈倒不以为杵,在他以为,但凡是能人异士便都是有些脾气的。
两人这也算是打了招呼,今日完颜洪烈暂时没有争取黄药师这位贤才的心情。刚要离开,忽听头顶一阵唧唧喳喳,抬头看时,原来老树上有一个鸟巢,两只大鸟正在教小鸟学飞。
"只有现在这光景是最好的,等到他们真的翅膀硬了,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都学会了,是不是知道如何抵挡风霜雪雨,如何分别善恶是非了。"
"完颜老弟所言甚是啊……"
完颜洪烈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老弟,虽然他上边还有皇兄,如今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况且,想想黄蓉八成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傻蛋了,再想想他儿子和一个花花公子纠缠不休……不过女儿家若是吃了亏,可比他家的儿子更亏得多,这可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于是,两位老爹因为同病相怜,在一棵老树下相谈甚欢。
数日后,众人重返临安的路上,黄蓉跳上了完颜康与欧阳克的马车,一副摆桌子瞪眼的架势。
此时完颜康已经知道了完颜洪烈为何会到了太湖来,及他是如何与黄蓉、黄药师父女跑到一块去的。
完颜洪烈来此的原因很简单——来玩的。按理说,他的正事已经办完了,原本应该招回完颜康,大家回国的。但是完颜洪烈一时心血来潮,想他父子已经分离了四年,好不容易团聚,却又遇上了杨铁心那档子事,父子俩也没怎么好好聚过。
而这次回国后,完颜康即便没被重新调到陕西去,那也要到其他地方去带兵的,父子又要分离。所以就来找儿子了,父子俩一块好好玩了一番,散散心。
谁知道他刚跟着几个宋廷派出的官员追到太湖,就听说完颜康被劫持了。玩是玩不了了,只能赶快就儿子了。也亏了那几个被派来照顾外带监视他的官员,否则完颜洪烈这个金使怎么也不可能调动大宋水师的。
两三下清剿了水寇,完颜洪烈原本也已经不顾众人反对登岸了,谁知道刚到了岸上,就先看见和官军打起来的黄蓉以及黄药师了。说起来他还是救了不少水军性命的。否则,真把黄老邪惹得兴起,他哪里会管这些水军是否在如今阻金兵南下,以及今后阻蒙古南下上,会有大功,一概是挡路者死。
不过如今玩是玩不了了,完颜洪烈反而生了一肚子闷气,众人自然是要回临安的。
而黄蓉之所以今日怒气冲冲的前来,原因是,她又逃了几次要去救郭靖,但每次都是没跑出多远就被抓回来了。又气又急的黄蓉找起了自己失败的原因,没想到竟然找到了完颜康的身上……
完颜康排兵布阵的本事一流,而任是黄蓉再如何的精明,她要逃跑,也不外乎那几个法子,几条路。完颜康又不需要抓她,只要命令几个人看严了几个地方,若有变故来报个信,完颜康再给黄药师报个信就好了。
"没办法,我爹的命令。"完颜康无奈的对黄蓉摊手,"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爹和黄伯父站在一块了。"
"大哥不讲义气!"黄蓉怒道。
"我也想讲义气,可是我爹说,我若是让你跑了,那他也让欧阳'跑'了。"欧阳克立刻连连呼痛扮可怜。
"那你难道不能就带着他这么跑了?"
"我若是无事一身轻,自然能带着他走人,可我有官身在,如今还是使节。要是在大宋地界没了踪影,不止我爹担心,宋金两国邦交也会出问题。"
"爹爹们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听着黄蓉怒吼,完颜康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八成在那两位爹看来,儿女们也是一个二个的都不省心吧。幸好欧阳锋没来,要不然,这可就更乱了。
完颜康想着欧阳锋没来,却不知道欧阳锋此刻已经到了中都,从欧阳克留在中都的姬妾仆役知道了他的去向,正一路南下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以及今天上午我码的orz,本来想再多码些的,但是现在头晕的厉害,实在没法继续坐在电脑前边了。筒子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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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焦急了几天,但见确实跑不出去,也就不跑了。按她自己的话说,她也想明白了,靖哥哥绝对不会辜负了她的。若真是辜负了……那他也就不是靖哥哥了。
见黄蓉不跑了,黄药师还以为她想通了,立刻开始软硬兼施的磨着女儿要女儿随他回桃花岛。那两天里完颜洪烈、完颜康和欧阳克三人,可是结结实实的看了两天的好戏——果然,这次也是以黄老邪一脸柔和的站在黄蓉身后道:"蓉儿,和爹回桃花岛吧。"为开始
黄蓉则往往是噘着嘴冷哼一声:"爹爹要是放我走,那等我找到了靖哥哥,一定和爹爹回桃花岛。爹爹若是不放我走,但若是能把靖哥哥为我救回来,我会和爹爹回桃花岛。"
"蓉儿,你怎么就一定看上郭靖那个傻小子呢?"
"靖哥哥有什么不好的?"
"那他有什么好的?相貌平平,缺文采少武略,武功也是不入流的,按蓉儿的话说,他还有六个坏蛋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若是真的与他结了姻缘,那你还得侍奉他那六个师父!若是非要从他身上挑出好处来,那就只有老实忠厚了。但路边的老农岂不都是老实忠厚的?"
"谁说靖哥哥只是老实忠厚?况且靖哥哥也并不傻,他只是记性不好,外加反应有些慢而已。他小事上只是有些拙,大事上却从来不愚。不像爹爹……"
"我怎么了?"
"爹爹号称东邪,我原本也以为爹爹是洒脱不羁,不应以常理论,不与俗世同浊的人物。但如今看来……爹爹和靖哥哥正好相反,您是看起来洒脱,实际上愚昧!"
"你!"
总之,对话和争辩内容可能会有些不同,但是,大多是以黄老邪被气得浑身发抖而结束,这次也是如此。继而便是完颜洪烈出场的时候了:"黄兄,别去,与在下去喝两杯如何?"连劝待拉,完颜洪烈把黄药师拉走了。
第一次时,完颜康还真的挺意外,他这位老爹竟然和黄药师已经如此熟悉了。后来才知道,一开始两个人只是谈自己养儿养女的难处——这两个人养孩子的经历竟然还挺类似的。
黄药师是早年丧妻,黄蓉虽然是他一手带大的,但这也并不是说他就不请奶妈了,不过奶妈只是喂奶、换尿布、给孩子洗澡,其他的事情都是黄老邪一手包办的。
完颜康小时候也是如此,包惜弱先是经丧夫之痛,又从南到北长途跋涉,辗转到中都后身在异国举目无亲,她可是绝对没有郭靖之母李萍那般坚韧,生了完颜康后立刻就重病在床了。所以完颜康是由完颜洪烈带大的,甚至那段时间,除了上朝,他连在家里处理公文都抱着完颜康。
而之后孩子长大的经历也差不多,两个孩子原本都是乖巧懂事聪明的好孩子,但是突然之间,却犯了错。黄蓉帮了囚在桃花岛上的老顽童周伯通,而完颜康差点揍死朝中显赫人物的孩子。两个孩子也都远离了,虽然一个是离家出走,另外一个算是避祸的,但在两个爹看来,意思都差不多。
于是,两人自然在做爹,特别是做个不容易的爹这方面共同语言颇多,总能找到共鸣。而除了这方面,完颜洪烈也是有才之人,他的父亲,金国先帝章宗,在后世别称为金国历史上儒文化最精通的皇帝,完颜洪烈在这方面却也不弱于乃父。
他又是管着户部的人,钱粮这方面的东西,更是无比精通。
奇门遁甲之类的他不太了解,但若是与论起诗词歌赋,诗词歌赋,算数行商甚至玄学易经,他都能与黄药师谈得上来。
况且,如今完颜洪烈可不是当年按个出使宋国的少年王爷了,他在朝堂上打滚了十八年,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也算是一流而来。已经知道了黄药师的东邪身份,自然是着意拉拢。言谈之间,他从不谈宋金之事,只是说些两人感兴趣的事情,且阐述自己观点时,也是顺着黄药师的意思。
因此,一开始黄药师虽然只是胸中憋闷,找个说话的人,但到后来,却是觉得可惜了完颜洪烈是个金国人了。
两个老爹走了,三个年轻人却依旧是在院子里坐着喝茶闲聊。
黄蓉讲的是海上风情,尤其是沿海的各国客商。后世国人总以为古时候中国人没见过头发眼睛五彩斑斓的欧洲人,实际上至少完颜康所见的南宋并非如此。临安街头,大胡子蓝眼睛穿着汉服招摇过市的藩商比比皆是,甚至他们中有的人就是汉人——或者至少他们自己这么以为的——是从唐代的时候,就已经迁居中原了。
且南宋的水军彪悍,也有这些西方来客的功劳,南宋失去半壁江山,却依旧繁华如斯,靠的正是海运。所以南宋的水军甚至还有打击海盗,护卫海商的职责。如今中亚的海贸,都在南宋水师的掌控之下。
完颜康十二岁时刚知道这情况,可是怔愣了好一会,因为这简直是就是东方的大航海时代啊。
如今黄蓉讲的就是她在桃花岛上看到的各国商船,甚至海盗船的情况。她还曾经远远的看到过,水军与外国海盗开战。
黄蓉讲完了便是欧阳克,他讲的西域之事,西域本就是诸国乱战之地,自从金国灭了辽国,耶律大石在西域建立西辽后,也就更乱了。且那地方不只有领土、民族之间的战争,还有因宗教而兴起,甚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开打的战争。
在那个地方的战争,开战的时候两个国家还是盟友,打到一半就变成了敌人,但战争结束的时候,敌人就有变成生死兄弟了。
尤其那些国家的名字也都是乱七八糟的,听得完颜康和黄蓉都是头晕脑胀的。
"我可真是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三人都说了,按理该轮到完颜康了,谁知他却一摆手,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欧阳克和黄蓉自然不答应,黄蓉甚至站起来摇晃着完颜康胳膊,闹得完颜康没法,只好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然,你们问,能说的我都说。"
"什么叫能说的你都说?"欧阳克挑眉。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俩,你们问我几岁不尿床,我都能告诉你们。"黄蓉和欧阳克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黄蓉还轻轻掐了完颜康一下,和女孩子说什么尿床,她这大哥也太……"但是有些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见完颜康前半句说得俏皮,后半句却一脸严肃。若是旁人这么说,欧阳克和黄蓉八成会觉得这人是故意做作。江湖中讲究的是自由爽利,是义气,是无不可对人言。即便他们敬畏一些如岳武穆的般的英雄人物,但却依旧是看不惯官场的做派,这做派指的可不只是贪腐这样的歪风邪气。也包括其他任何的规矩、纪律、约束。
不过这话是完颜康说的,两个人虽然多少有些别扭,但也只能理解。
"那我要问问广隶,打仗是什么样的?"将一时有些冷场,欧阳克一摆扇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问。
"冬天冷,夏天热。"完颜康这话回答的爽快,却收到了欧阳克和黄蓉一致的白眼。
"不许蒙混过关!"其实两人无非是想让完颜康讲讲他在陕西战场上的英雄事迹,这本也该是平常事,江湖人谁不想对别人说自己的英雄事?只不过是有人含蓄些,只对亲近的人讲,有人大嘴巴且脸皮厚,喜欢添油加醋到处说而已。
谁知完颜康却是一声长叹,面显愁容:"打仗很累,很脏,很苦,还很疼。"这次倒是比上次多了五个字。
黄蓉却有些不高兴了:"大哥莫不是看不起蓉儿吗?"欧阳克也差不多,他们都如此了,结果完颜康总共就说了十八个字,可实在是太敷衍他们了。
完颜康眉皱的更紧了:"蓉儿,是我的不是,我……"完颜康闭了闭眼,"放到今日,回想过去怎么打仗的,我能想起来的,都是死人,同袍的,敌人的,平民百姓的……"
前世今生,完颜康绝对算的上是老兵了。他亲手送上路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眼睁睁看着死掉的战友,那就更不知道有多久了。即使他是在利用金国士兵阻挡蒙古的马蹄,然而他们确实是他的兵,他的战友,甚至他的兄弟!
而且完颜康还有个从上辈子带来的坏毛病——他最不喜欢对人讲他打仗的事,即便确实是赢了,即便确实是杀了该杀之人,即便确实是保护了无数百姓,但是,他的兵、他的战友,他的兄弟死了!
前世时牺牲的人还少,可是这辈子……
"兄弟三个,都入了行伍,老大已经死了,老#二临死的时候让我照顾他的弟弟,给他们家留根独苗,结果那场仗打完,回到城里,才知道三弟也在守城时战死了,算起来还比他二哥早上一天。"
"蒙古人会将他们的箭头兵刃在人、马的屎尿里浸泡,这样的兵刃都是有毒的,就算是受了小伤也得把周围的腐肉全部割掉,但有时候打起来,根本来不及割,而等到打完了,那要割的就不只是一块肉了……"
"一开始我带队伍,最担心的是新丁们下不去手杀人。但后来我要担心的就是他们太拼命了,因为入伍的大都是汉人,有家仇的汉人。即便没家仇,听说蒙古人又袭击了哪个村镇,把队伍拉过去——去的时候还是憨厚的农夫,回来的时候就是红眼睛的屠夫了。"
"我最不喜欢打的就是夜战和偷袭,夜里士卒都看不见,拉出去两千人,能到地方的可能也就只有一千八。剩下的就是迷路的、崴脚的、掉沟里的,有些人甚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偷袭则不确定太大,如果成了,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成,偷袭的队伍至少也要折进去五成。"
"我最狼狈的一次,被蒙古人打散了队伍,只带着几个人躲在草甸子里。就在我们十几步远的地方,蒙古人把几个抓到的兄弟,一刀一刀的刮了。"
完颜康没用什么华丽的辞藻,他就是很平直,甚至呆板的说着。结果没说一会,黄蓉哭着跑了。因为她明白了,完颜康那十七个字不是敷衍她。
冬天冷,冷得全身都是冻疮,冷得刀刃黏在了手上,但为了打仗就得硬生生的把刀刃连着皮肉朝下撕。
夏天热,热得汗水沤烂了皮肉,热得铠甲上都能烤熟米,但看见了敌人还是得冲,一打几个时辰下来,到底是死于敌人兵刃下的,还是死于中暑脱水的谁也说不清。
打仗很累,很脏,很苦,还很疼。
打起来就不眠不休,吃喝拉撒就都得在马背上,洗澡是做梦,完颜康这样指挥的还好,方便的时候,还能找个地方,但也不能太远,以防敌情突变,或者遇上小股敌人。能不累、能不脏、能不苦?
至于疼,那更是再真是不过的了。打仗就要受伤流血,这世上倒是有亲临前线但不受伤的将军,但那都是天纵奇才,绝对的名将。可完颜康绝对不是那种名将,他要让自己在每一次的战斗中都活下来,那就只有拼命。
"广隶。"
"嗯?"
"你……你做个都统怎么也这么危险?"
"我做个都统,如果上战场,也随时都有没命的可能。欧阳……若我真的战死了,请你照顾我爹,把他绑到宋国这边来。"
"别告诉我你早就这么想了。"欧阳克顿时脸色一变。
"十四岁到陕西的时候。我就想着会没命了。不过让你救我爹,这可真的是刚刚想到的。"
"所以,你才一直没娶妻,前段时间也一直……"欧阳克神色复杂,男人多少都有英雄情结,他原本也多少知道些完颜康的心思想法,但如今才是真正的明白了,"广隶……"
"嗯?"
"你别想我放开你。"他一把抓住完颜康的手,但完颜康却只是轻笑,并没回答他。
又过了两天,队伍终于回到了临安。南宋朝廷那边却透出消息,要送给使团一份额外的大礼——蒙古使团①!
作者有话要说:①历史上的这一年,即公元1213年,蒙军确实曾向南宋派出使者请求南宋出兵,但使者到达濠州时被南宋边防军驱赶,后被金人所获。也就是说使团根本没进南宋,就被赶跑了ORZ。。。
明天开始剧情速度加快~
PS:话说。。。今天天津地震了。。吓了我一跳,但最终也没逃下楼,只是震动停了,我就继续码字了。如果真的发生大震,我这种反应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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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宋人还真是打得好算盘。"完颜洪烈与宋国的官员密会回来之后,对完颜康道。
"怎么?"
"不过是几个蒙古人而已,却说什么是大礼,还说要让我们自己去取。"原来南宋虽然无意与蒙古结盟,但若是直接擒下使节送到金人手里,却又与蒙古结的仇怨太大,所以他们只是把蒙古使者的消息透露出来,让这队金国使节自己去对付。
而完颜康听他爹语气,显然丝毫也未将蒙古人放在心上。完颜康暗中长叹,这大概也是他阻挡蒙古于关外的最大的坏处了——金国的上层阶级完全没有感觉到来自蒙古的威胁,只是盯着南宋,想着统一中原,成为真正的中央之国。
"爹,这队蒙古使节我能应付,不过,我们可是要尽快回国了。"
"怎么?"
"蒙古人跑来联系宋人,这是他们在做最后的准备。我估计,最迟今年冬天,他们就又要南侵了。"无论对小说,还是真实历史,完颜康都不是十分的熟悉,但根据这些情报进行战场预测还是能做到的。
完颜洪烈眉头一蹙,站起来就要离开:"这消息我要立刻送回中都。"
"爹。"完颜康拉了完颜洪烈一下,"我们难道还要在这继续呆着?"事情不是都处理完了吗,只等着他灭了蒙古人的使团,他们就能回国,即便加上回国的路程,最多也只有一个半月。
"康儿,宋国储位有变。"完颜洪烈也是无奈一叹,"所以,看来我们还得在这呆上两三个月了。"
此时宋宁宗在位,宋宁宗与金章宗一般,生一个儿子死一个。随着年岁渐长,宁宗不得不选宗室之子为皇子。之前选的惠王之子贵和,如今已改名赵竑,并封为太子。不过这位殿下太沉不住气,竟然当着一个史弥远送来的侍女的面,说等他即位,就把史弥远发配①。结果这事不但传到史弥远的耳朵里,甚至就连完颜洪烈这个金国使臣都知道了。
其实金国很满意南宋现在的朝局,史弥远虽然不是个投降派,但他是个求稳派。蒙古第一次南侵时,南宋朝堂里停岁币的呼声,就是被他压下去的。而这个太子赵竑呢,虽然完颜洪烈只见了他两次,但也知道这少年的性格火爆冲动。而且不只是对史弥远仇视,对金国也是满含敌意。
他要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那这自然是正常外加无所谓,但他是个太子。日后要是他登机了,宋金八成又是一场大战。
所以,完颜洪烈不能走了,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要利用自己金国使臣的身份帮史弥远一把,去了赵竑的太子位。
"康儿,国事为重。"蒙古即将南征的消息一旦传回国内,那朝堂上必定不会等着完颜康回去,而是立刻派出新的领军者前往陕西,完颜洪烈以为完颜康是恋栈权位——完颜康若真是如此,那完颜洪烈并不会以为这是坏事,毕竟,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无权。
他却没想到,实际上完颜康的想法,比他还要"国事为重",实际上完颜康也是矛盾无比。一方面金国的高级将领不是没多少有用的,是根本没有一个有用的了。可是陕西若无将,那就是群龙无首。所以,到底是让完颜洪烈把消息递上去,让朝廷派个废物,还是阻止……
完颜康忽然醒悟,不需要阻止,这事还是可以两全其美的。
"爹,您给我十天的时间。"完颜康道,"十天后,我已经处理了蒙古使臣,到时候我正好把这消息送回国。儿子也知道以国事为重,但陕西的事情,朝中众臣有比我还熟悉的吗?况且,当年完颜承裕在京里时还被赞为善战者,但尚且把仗打成那个样子。如今京中诸将,还有谁能顶得上去?"
完颜洪烈觉得儿子略有些危言耸听,在他看来,大金虽然没有章宗时那般强盛,但也是堂堂上国。蒙古虽然凶悍,但不过是疥癣之痛而已。不过,他也不想儿子苦心的经营,让别人轻易拿了去。况且,如果只是他一面之言,朝堂上可能并不以为意,若是完颜康能拿下蒙古使节,从他们嘴里抠出情报,又带着他们回国,那这事情也更容易取信。
于公于私,再等完颜康十天,都只是有利而无害。
"好。"于是,完颜洪烈点了头。
"欧阳,你有毒药吗?要发作快的,且用银针验不出来的。"其实银针能验出来的毒药,主要是砒霜②,也即是三氧化二砷,银遇到它会氧化,所以会变黑,可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要毒药做什么?"欧阳克的叔父欧阳锋被称为西毒,指的不只是他的性格毒辣阴狠,还因为他善于毒药。
"去截杀蒙古使臣。"
"你一个人去?"
"带着我的十个侍卫去。"
"包括那个什么乞奴和怀恩?"欧阳克嘴角略微撇了一下。乞奴和怀恩就是在完颜康身边跟的最紧的两个侍卫,自从完颜康让他们留下照顾完颜洪烈自己跟着两个南宋的太子党出去玩,结果遇到了水寇。这次安全回来后,这两个人粘得他更紧了,现在就外门外站着呢。
"他们是我的兄弟,别胡乱嫉妒。"
"……"欧阳克倒是也没多说,只是开始为他寻毒药。
完颜康叹气,在他身后道:"我们的感情确实比兄弟深,但那也只是感情极深的生死兄弟而已,成不了你我如今的情况。"
"为何?"
"我拿他们做弟弟,而且,他们俩是一对的"完颜康笑着道,为欧阳克讲了与二人认识的经过。
乞奴听名字就知道他的出身,他生下来就被爹娘扔到了山沟里,被一个老乞丐捡到,这名字也是老乞丐给他起的。完颜康十岁的时候,跟着完颜洪烈去狩猎,从一群狼嘴里把乞奴救了下来,不过老乞丐已经被狼咬死了。
原本刚入府的时候,管家是要给乞奴改名的,毕竟这名字听起来太难听,但是乞奴不愿意,因为再贱的名字,也是他爹给他起的。为这个差点被赶出去,结果还是完颜康,反而因此觉得他这个人不错,不止把他留在府里,还收在了身边。
怀恩这个名倒是后来改的,他原名叫张二狗,农家出身。生母早死,他爹娶了个续弦,这后娘也是个狠心的,嫁过来没半年,自己的肚子有了,就立刻撺掇着二狗的生父。说年景不好,不能白养个吃干饭的,要把二狗送出去给人当学徒。他爹就应了,谁知道这后娘是让自家的哥哥把二狗骟了,然后送他进宫去当太监——不是在宫里阉#割,也有外边的人自己动了刀子,再把人送进宫的。
不过二狗那年虽然才八岁,但是天生力气大,虽然被割了两刀,但已然挣脱了绑缚,从后娘舅家逃了出来。结果,也是被完颜康捡到了。不过他那下边虽然没被割下来,完颜康也帮他医治,但到底是伤到了,那方面的功能受到了影响。所以之前欧阳克听到他说话,能清楚的听到音调不对。他却是很干脆的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不是因为旧名不好听,是因为这名是他给他起的。
至于他们俩怎么走到一块的,完颜康也不清楚,只不过一次大战之后,看见他们俩一身是泥的抱着滚到沟里去了……
"放心了吧?"
"我担心过什么?"欧阳克瞟了完颜康一眼。
"小心你的肋骨,一路骑马颠过去,你可受不了。"
几个小瓶被递到了完颜康手里,一一告诉他哪个毒药是如何的反应,哪个又是哪个的解药:"广隶,你没忘了你说过的咱们各凭本事的这句话吧?"
"自然。"
"这个,也算是本事吧?"欧阳克又摇了摇一个药瓶。
"你不觉得这个本事太下作了些吗?"
"你对那些蒙古人用药难道就不下作?"欧阳克嗤之以鼻,"不过都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
"好,你能药翻了我,那也算是你的本事!"完颜康无奈叹气,也是他自找的,来找欧阳克要毒药,反而是提醒了他,"不过这药你可得看着量,回来之后我还要朝中都赶。"
"那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此为真正历史,原历史发生在1221年,不过为了配合剧情,ORZ我把历史发生的时间提前了八年,这些历史人物的年纪也都长了八岁。。。
②其实鹤顶红也是砒霜的别称,又称红矾,因为提纯的三氧化二砷是白色的,但是天然的三氧化二砷矿物是红色的。而真正的仙鹤的丹顶是无毒的。
o(╯□╰)o我明明更了。。为毛忽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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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离开临安的时候很忐忑,倒并非是怕十天内带不回人,而是忐忑回来后会有什么在等着他,到时候可真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了。
原本这次黄蓉也想要跟着他一块去的,小丫头倒是真心想要帮忙——自从上次完颜康对她讲了什么是打仗后,黄蓉对战争、英雄的理解,已经彻底没了女儿家的那点粉色的情怀。不过用鼻子想也知道,黄老邪是不会放女儿离开了,继续留在临安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否则说不准就要来个从慈父到严父的转变,把黄蓉捆回桃花岛去。
不过完颜康收到南宋那边递过来的情报时,愣了奇怪。蒙古使团是从西夏过来的,且已经进入南宋地界有一段时间了,可他们如今竟然跑到临安东南边的绍兴府去了。略一想,他就以为这是南宋朝廷故意为之而来,却没想到他只是想对了一少半,这里边大半的功劳却还是要着落在老百姓身上。
蒙古使团的领队是哲别与拖雷,这两位也都是一时的英雄了,不过他们俩毕竟只是此时的蒙古人。并非歧视,蒙古人确实有很多优秀的习俗,比如热情好客,尊老爱幼——前提是他们把你当客人,而不是奴仆或者该被征服的人。
这个时代的蒙古人极少洗澡,身上味道自然难闻。大多数游牧民族都是如此,毕竟水源珍贵,而且他们长期与牛马为伍。外加蓬头垢面,又身带异域味道极重的利刃,即便是最不以貌取人的人,见到这样一队人冲着自己而来,第一感觉也绝对是遇到强人了。
但以拖雷和哲别的自身,以及对自己民族的骄傲,就算察觉了宋人因他们的外形而产生敌意与畏惧,也绝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本民族的习惯,况且这习惯里边还有着宗教信仰的原因,那就更加不可能更改了。
而南宋朝廷一开始就对结盟兴趣缺缺,之后又把他们当成了大礼,所以只是给他们开了一张路引,根本没有派遣官员一路护送他们到临安,而是让他们自己到临安来。当然这是明处,暗地里一直盯着这小队人马的动向。
人生地不熟的蒙古使团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可想而知,最善良的敌意也不过是老百姓故意给他们指错路而已——他们能跑到绍兴,已经是奇迹了。
结果,两天后的晌午,完颜康是在一座破庙里,找到这队蒙古使节的。托雷与哲别听到了马蹄声,立刻带着人从破庙里跑了出来。到南宋的时间不长,不过有一点几个人也都知道,南宋缺马,甚至骡子都少见,官道上见的最多的是骑驴的,就算有车也多是牛拉着的——包括大多数官员的坐车——十人左右的马队,也是极端稀少与不寻常的。
但几人刚冲出来,就听"希律律"战马的悲鸣,只见他们拴在破庙外边的三匹马儿身上扎着冒着黑烟的铁箭,倒在了地上,其他未中箭的马儿也是一阵嘶鸣。众人来不及去看到底是谁袭击了他们,匆忙奔向马匹。却不想还未等他们迈步,破空之声又来,这次倒下的却不是马儿,而是挡在马前的两个蒙古士卒,之前他们是在外放哨的人,也离着马匹最近。
这两人到底,却为其他人争取了时间,拖雷与哲别当先跨上了战马,不过刚刚翻身上马,众人就感觉一阵晕眩,几个蒙古士兵竟然直愣愣的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哲别竟然也因为眼前阵阵发黑而瞄不准弓箭了!
完颜康带着人来到破庙的时候,除了两人三马的尸首外,又有四五匹马儿正绕着他们倒地的主人徘徊。
"杀了。"完全不做停留,也无需更多的口舌,完颜康只是低低吩咐了一声,就继续追了下去,在他身后,队伍里立刻分出了一人,挥舞着佩刀,取下了那几个失去意识的蒙古人的人头。
用外衣将血淋淋的人头一裹,将他们的佩刀一收,几批蒙古马的马缰绳也拴在了自己坐骑的鞍子后边,这分出来砍头的骑士也就立刻启程去追完颜康了。
哲别与拖雷如今正伏在马背上一路狂奔,他们是及时割破了自己大腿才保持了意识,他们自然是猜到了那射过来的箭上冒出的黑烟有问题,一开始两人都以为是普通迷烟,但那用水交在头上丝毫不管用,反而更多了恶心的感觉,鼻子里也一阵发热,用手一摸,却是满手的血腥。
完颜康早已经追上来了,只是他在犹豫是捉活的,还是杀了干脆。若是捉活的,完颜康倒是也不是用来折辱#发#泄,而是想着用他们俩从蒙古人那里交换汉人和金人的奴隶。杀了他们,自然是少了两个蒙古将军,人也少死些,况且,完颜康记得孛儿只斤·忽必烈可就是拖雷的儿子!
而现在,貌似忽必烈还没出生,杀了拖雷,那不只是杀了现在的蒙古的一位将军加王子,而且还杀了元世祖。
想到此处,完颜康再无犹豫,从箭壶中抽出两支箭,搭在弓上,在旁人看来他甚至没花时间瞄准,两箭已经#射#了出去。利箭快如闪电,谁承想,斜刺里又冲出一骑红马,那马儿与马背上的人竟然快愈双箭。
来人硬生生在中途劈下了双箭,又不知用什么击在了马臀上,拖雷与哲别的马儿嘶叫一声,狂奔而去。
完颜康却没立刻追上去,而是停下了马来,看着拦路之人:"郭靖,我以为你懂了。"
"这里不是战场上。"
"他们抢劫、强#奸、虐杀的时候,又何尝是在战场上。"完颜康不急,这种可以燃烧,且见效快的毒,在欧阳克给他的毒药里,算是毒性最弱的,但却是最阴毒的。它确实毒不死人,但是用不了多久,那两人就会又聋、又瞎、又哑,他们俩逃不走,就算逃走了,也不过是在南宋地界增加了两个乞丐而已。
"我……"没遇事的时候心里懂了,和遇见事后自己的反应,完全不同。就如现在,他知道拖雷和哲别是"恶人",但是,他们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安达,一个是教他武艺又多照顾他母子的师父。他毕竟从没见着他们作恶过,一旦见到他二人被人追杀,他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其实现在郭靖与完颜康的处境,倒是和原著中的郭靖与杨康差不多,只是正好反了过来。
"郭靖……"完颜康叹了一声,都到了现在了,郭靖还是没有明白过来,按理说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杀了郭靖也不为过。但是,还有一个蓉儿等着呢,"我还是要抓住他们,但我会留着他二人的性命,条件是你跟着我回中都,上战场,到了战场上你看过了,再决定,是继续跟着我,还是回到蒙古去。"
完颜康用的法子也简单,就是他与黄蓉欧阳克说的,对付新兵的法子。看过了蒙古人是怎么糟蹋人的,没仇的也就有仇了。
郭靖犹豫了一下,点了头。于是与完颜康一起,追着拖雷与哲别而去。
既然是要捉活的,完颜康的箭就不好#射#了,要#射#马就只能#射#在马屁股上,而#射#人……两个人都已经瘫在马身上了,射#不#射已经是无所谓了。
眼看着就要赶到两人身边,忽然先是路边窜出来了一只兔子,紧跟在那兔子后边的竟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要是追着兔子一路跑过去倒是没事了,谁知他冲出来后发现几匹快马也在路上狂奔,竟然就愣在那了。
此时已经来不及勒住那两匹马了,此时完颜康也顾不得爱惜马儿了,脚后跟猛一踢马腹,他的坐骑瞬间蹿出了一个马身,斜斜挡在另外两匹马之前。同时完颜康从马上纵身扑下,把那少年护在怀里,抱着他一路滚到了路边。
而完颜康的坐骑却去另外两匹马撞到了一起,瞬间惨嘶声响起,一阵尘土飞扬后,三匹马儿全都跌倒在了地上。
完颜康把那少年放下,单膝跪在自己的马旁边,这虽不是他从陕西骑回来的,随他南征北战的战马,而只是离开中都后,随便从府里牵出来的马——他怕自己的坐骑不喜欢水土,到了南边拉肚子——却也是伴了他一段时日的伙伴。
不过,这匹马现在虽还没死,却已经不成了:"对不住了。"摸了摸那看向自己的栗色的大眼睛,马儿如通灵一般,流下了泪来。完颜康咬着嘴唇不做声,站起来抽出腰刀朝着马儿的心脏部位一扎!黑马四蹄抽动了两下,不动了,大眼睛里的光彩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在下赵与莒,此乃舍弟赵与芮,我家就在不远处,还请公子留下姓氏,住所,日后我等自当……"
"不必。本就是我们纵马驰骋,险些害了小兄弟的性命。二位不比挂怀。"完颜康也没在意这个衣着朴素,背着箩筐,一身水气,箩筐里也传出明显鱼腥味的少年。只是朝他摆摆手,"只是不知公子是否方便,还请帮我看着这匹马,稍后我自回来将他葬了。"
"自然。"赵与莒拱手应下,完颜康此时只是略有些奇怪,这地方见着的抓鱼少年,怎么还是如此文质彬彬的?
他却不知道,南宋宁宗赵扩后的下一任皇帝理宗,虽然名赵畇,又名贵诚,但他最早的就是,就是赵与莒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明天那章老毒物出场~~~
47
将哲别与拖雷交给了下属,两边商量好了就在最近的镇子里碰面,完颜康则是就近找了个农家借了铲子。完颜康行动迅速,回到死马旁的时候,前后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赵与莒依旧站在路边,赵与芮则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
"多谢赵兄。"这年月民风大多淳朴,且就算是拿钱办事的贪官也大多讲究诚信,所以之前完颜康才带着人离开,而让赵与莒帮忙看着马,他先是道谢继而又将自己佩刀递给赵与莒,"赵兄何不割些好肉回去?"
"称呼在下与莒便好。"赵与莒一拱手,"之前若不是因为舍弟太过调皮,大人也不会失了爱马。大人不只救了舍弟的性命,又不留下姓名,且不要我家赔偿,我又怎能要大人的马肉?"
赵与莒不是不想要,他们家虽然也是大宋宗室,但到了他这一代,却是连爵位都没了。他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且还早逝,只留下他娘拉扯着两个孩子,无奈回到娘家寄住。若不是他的舅舅时常接济,他们这一家三口这不知道要怎么活了。所以,他才会常带着弟弟下河摸鱼,上山摸笋。
不过日子虽然清苦,他的那点骨气和骄傲却一点也不少,不能要的东西自然不要。
这少年的脾气,在后世就会被称为"傻",不过完颜康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傻子,傻子多了,这世道也就好了:"这地上的两匹马,就算与莒不割去吃了,也只是便宜了狐狼野狗。在下史嵩之,前些日子自北地而来,过不了几日又要回北地而去。今日相见也是有缘,何必总是想着恩不恩的。"
完颜康借了史嵩之名姓一用,向来对方是不会介意的,毕竟这也不是作奸犯科。
赵与莒则越发肯定完颜康是北地的士卒,他来此是捉拿蛮子奸细的。赵与莒也不再多言,接了佩刀去肢解马尸,倒不是他知道再见不着完颜康,以后就不用报恩了。而是他想明白了,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都受了,也无所谓再多些马肉。不过日后若是有了机会,该报答的还是应该报答的。
不过赵与莒再如何少年老成,也是被当成书生养的,接过完颜康的刀便觉得手臂一沉,幸好他是双手接刀的,否则八成要出了丑。抽出刀子后,走到马尸旁,比比画画了半天,却依旧不知该如何下刀。
又见完颜康脱下外袍挂在树杈上,走到了他那匹马的旁边,解了马的鞍鞯辔头,双手一抓马的前腿,轻"嘿"了一声,竟然将那马扛在了自己肩头朝林子里去了。看他行走的速度,竟然还甚是快速。
赵与莒的嘴巴顿时合不上了,三匹马,他那马最是最高大,比另外两匹要高出两个头来——蒙古马很矮小,一米二到一米四左右——他是不知道一匹马多沉,但绝对比一头驴沉,也比他手里这把刀沉,沉很多。
赵与莒不由得感叹,这必是猛将了!
不多时又见完颜康会来,他脸上,及纯白的里衣上,都染了些马血,看起来到是有些烽火的味道。但却不见他脸红气喘,想来扛一匹马竟然是真的花不了他多少力气。赵与莒就一路对他行着注目礼。直到完颜康取了铲子回到了林子里,赵与莒才终于长叹一声,开始割马腿。
完颜康葬了马回来,一眼扫到赵与莒,忍不住乐了。原来赵与莒正拿着长刀当长锯,在那锯马腿了,而且看样子他这么半天,连一条马腿还没锯下来呢。
"这活计还是我这粗汉做的顺手。"完颜康笑着走了过去。
赵与莒脸一红,把刀递了过去,而完颜康果然是做得极为顺手,且明明是挥刀割肉,但姿势却极是潇洒惬意,丝毫不像是乡间的屠夫,竟然让赵与莒一时看的呆了。只是完颜康只割了两条马腿,又割了些马肋肉,便停了手,到让他有些意犹未尽了。
"马肉煮的时候会有泡沫,还会有些臭味,不过这却不碍事的。"完颜康帮着赵与莒把肉塞进他那个箩筐里的时候,嘱咐着。南宋这边马都见得少,他想赵与莒不过是小户人家,自然是更没吃过马肉了。万一他以为这肉坏了,反而扔掉,那可就是糟蹋了好东西了。
赵与莒点头称自己记下了,完颜康对他一拱手,原本两人便是就此作别了。谁知道了完颜康刚上了马,就听见赵与莒那边连连唤着弟弟的名字:"与芮!与芮!"完颜康当即又调转了马头。
"与莒,何事?"
"我弟他打摆子了!"赵与莒匆忙回答,却连头也不抬,扔了箩筐,就要把弟弟背到身上。
原来之前赵与芮不说话,赵与莒以为他是吓着了,便安慰了两句让他坐在那歇着。却没想到的弟弟不只是被吓着了,而是被吓过头,打起摆子来了。
赵与莒背弟弟背到一半,忽然觉得背上一轻。转头看时,完颜康在马上已经被赵与芮放在了他身前:"背上箩筐,我送你们回去。"
这也是他们仨都不胖,除了完颜康外,赵家兄弟还算是偏瘦小的,三个人加上那个箩筐,加起来也只是比完颜康穿上全套铠甲,提上重兵器,又给马罩上马铠后重一些而已。赵与莒匆忙背上箩筐,但等他上马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上了。还是完颜康抱着赵与芮,扭过身子揽着腰把他弄上来的。
"朝哪里去?"
"那边。"赵与莒指路。
"一路上看着路,抱着我的腰,小心掉下去。"
"这个……"赵与莒犹豫的功夫,马却已经小跑起来了,突然的起伏,吓了他一跳,匆忙中只能抱住了完颜康的腰。即便也曾与弟弟嬉戏打闹,但这样抱着一个人,于赵与莒来说还真是头一遭,顿时有些窘迫。要放手,但马背颠簸,却也只能紧抱着不放了。
完颜康一路把两个少年送回了村子,将他们放下了马。赵与莒担心弟弟,一下地那点窘迫也就被扔在脑后去了,可待他一阵折腾,弟弟总算是安顿下了,也有人去请大夫而来。赵与莒才发现,完颜康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完颜康回到了下榻之处,其他人自然都知道他去做什么去了,却有一个没跟着的人,追着完颜康问三问四。这位名叫余天锡,乃是史弥远的门客,他被派来明着说是照顾,实际上是监视完颜康的。不过他倒也确实是照顾得妥帖,至少这一路上吃住完全没让他们费心。
所以,完颜康倒是也有耐心跟他讲个清楚。完颜康讲完后离开,余天锡却站在原地皱眉思索:"姓赵……"
原来此时史弥远已经在找其他赵宋的血脉,好顶替太子赵竑的位子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余天锡作为他的门客,当然也是为了此煞费苦心。
赵姓也是大姓,这两人不一定就是赵家的,不过余天锡听完颜康方才所述,觉得那个赵与莒,年龄何事,行事也是稳重,还很有情谊——不过这么点事,也不知为何他就看出这么多来了——若是宗室,倒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余天锡当即寻到了当地的官府,要他们详查赵家兄弟的身份,且这天晚上,他竟然做梦梦到一头金龙穿云呼啸而来!第二天天还没亮早晨,记着巴结史弥远的官府就已经把资料送来了。余天锡一看,竟然真的是天家血脉,不由得激动不已。
其实这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外加巧合而已。然而古人迷信,余天锡却是越发笃定自己找对了人。总之后来回程时,余天锡比完颜康还记着赶路,到时让众人都奇怪不已了。
欧阳克早一天就知道完颜康要回到临安了,自然他也就是早一天开始布置。
他这个人,原本是除了与色字有关的东西,对其他的事情都浑不在意。但只要是和色沾了边的东西,那必然是全力以赴,外加精益求精。比如就在完颜康离开的这几天时间内,就真的让他捣鼓出来了一种#春#药。
这药是粉末,且一点就燃,燃着后竟然与龙涎香的味道极为近似。而完颜康的衣服上,就经常熏染着龙涎香——完颜康自然也拒绝过,不过这是完颜洪烈的意思,本来也是身份的一种表示,他也就只能接受了。
而这种药粉与龙涎香混合,初时无恙,一旦药性发作,便再也无法控制。会让人在情#欲#高涨的同时,熏然无力,如同醉酒。不过也有个问题,熏香的时候他自己或者完颜康绝对不能吃任何与桂花有关的东西,因为这两种东西结合,产生的就不是欲念而是兽性了。
完颜康既然都应了他了,欧阳克可不想把他弄出个三长两短的。
于是,这天吃过晚饭,欧阳克想着应该没人会进完颜康房里了,就算进去了,也不可能身上有着龙涎香,或者吃了桂花。所以,他便将药粉放入了香炉中点燃,他还担心明日可能有人进出,放走了香气,因此特意加重了药量。重得也不多,五六倍而已……
自觉已经万无一失,欧阳克神清气爽的从完颜康的房里走了出来,临走还关紧了房门。
第二日一早,完颜康就从外边带着人回来了。不过他有点奇怪,怎么他爹没在外边迎他?
"靖哥哥!?"黄蓉一眼就看见了赶着马车的郭靖,三蹦两跳的蹿了过去,"你逃出来了?怎么和大哥到一起了?"
完颜康看了一眼这对小儿女,也不多说,径自下了马。不过,他刚跳下马,还没迈步,欧阳克就嬉皮笑脸的给他来了个脸贴脸,险些让完颜康踩了他的脚。
"马给其他人吧。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休息~"
"……"完颜康头疼,这种语调,这种表情,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做了什么,都不可能啊。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完颜康只是一叹,干脆的把缰绳扔给了仆人,随着欧阳克进宅子去了。
一路朝着完颜康的房子走去,还没到地方,远远的欧阳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那房子,竟然门窗大开!
这可这是,谁这么多手啊?欧阳克只以为是哪个仆人开窗通风,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完颜康见他的表情,从偷了油的老鼠,忽然变成丢了老鼠的老猫。猜他的"布置"可能出了什么幺蛾子,却又想他这番会不会是故意迷惑自己?
干脆最后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麻痹自己。
待到了门口,两人却都知道大大的不对劲了,原来从敞开的窗子,能看到放里边桌椅倾斜,碎瓷满地,还能见几片破碎的衣衫。完颜康立刻就推门进去了,欧阳克却拔腿就朝外跑——与完颜康只看到的一些东西不同,他还闻到了另外一些东西,比如,桂花酒的香味。
黄蓉和郭靖正朝院子里走呢,彼此讲述着分离后的故事,结果先看见欧阳克满头大汗的朝外跑,甚至平地里还摔了一跤,哪里有他往日施展轻功时白衣飘飘的模样,就算是受了伤,这模样也太古怪了。
欧阳克前脚刚跑过,后边完颜康就怒目圆睁跟着追了上来:"欧!阳!克!"这一声喊,可真是好大的杀气与煞气,黄蓉甚至都被震得没来得及问出话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完颜康发这么大的火。
"我是无心的!!!"欧阳克脸上的汗水更多,脚下也更踉跄。
两个人就这么一追一逃,竟然出了府直接跑到了街上。而欧阳克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倒不是他真的被伤势连累到跑都跑不了,不过,只是如今他若真的跑了,那这辈子他就都别想再和完颜康有什么了。
好不容易他们到了现在了,难道就因为这个……"有点"大的阴长阳错,而一拍两散了吗?
被他揍一顿吧,反正他不会打死他,等到他消气了,那么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软磨硬泡便好了。如此想着,欧阳克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然后便见完颜康的拳头瞬间在他眼前放大!
欧阳克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这可是和过去那些书生小姐的粉拳绣腿完全不同啊。但结果他耳听"嘭!嘭!嘭!"的皮#肉相击声,又听不知道是什么的稀里哗啦之声,却就是感觉不到皮#肉之痛。
大着胆子睁开了一只眼,欧阳克看见一个后脑勺,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顿时他把另外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叔父?"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其实也算是两个老爹修成正果了,望天。。这两位要是不下猛药。。很难有进展啊T.T
另。。。。克克要开始比之前更悲惨的追……攻之旅了。。。。。
48
完颜康根本没看清楚谁打了他,只是眼前一花,然后他就飞出去了。也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了,后背一阵刺痛,胸口也憋闷得厉害,过了好一会才咳嗽着缓过起来。再看时,欧阳克正蹲在他身旁,帮着他顺气,一步远的地方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中年,容貌和欧阳克有七分的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欧阳克不笑的时候看着还像是个翩翩公子,笑起来就是一个风流痞子。这中年人则是威严阳刚,另外还有几分邪气。
不过他一张口,就把自己的气势全都破坏了:"克儿,你是睡了他姊妹娘子,还是睡了他?"
顿时,完颜康刚上来的那口气,有差点给憋回去,他可真是不知道,这年头还有说话这么狂放的。
"叔父!"欧阳克瞪着他叔父,他重见亲人的喜悦,现在可是丁点不剩,本来这事情就已经是一锅糊粥了,他叔父再来添乱,简直就是要把锅都烧漏了。
完颜康又咳嗽了一会,总算是能正常呼吸了,略有些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后背上还是阵阵刺痛着。再看地上,一地的破竹筐、破竹篓,不远处有个老汉一脸肉痛的朝着这边看着,想要过来却又不敢。
"广隶……"边上欧阳克可怜巴巴的叫着,"你打我一顿吧。"
完颜康从身上摸出来了几块碎银子:"赔给那位老丈,我现在得回去看我爹,你和欧阳伯父先找个地方住下,回来派人告诉我地方,我明天早上过来。"
"你……过来?"刚才还那么凶神恶煞的,现在忽然这么平心静气了,欧阳克忍不住朝完颜康脑袋上看,难不成是叔父方才不小心打坏了广隶的脑袋?
"我方才忽然想明白了……"
"嗯?"
"有件事你若能办到,那勉强算你将功补过。"完颜康咬着牙说,恶狠狠的语气说明他的脑袋没被打坏。
"什么事?"
"今天让我想想,明天一定告诉你。欧阳前辈,告辞。"又对欧阳锋一拱手,自顾自的去了。
先不管欧阳克,完颜康这边匆匆赶回了府里。进了大门,没走多远就看见黄蓉和黄药师正在"捉迷藏"呢。郭靖却是没看到,八成是黄蓉让他先躲起来了。
"爹爹,我不走!"黄蓉站在一处假山的山顶上喊。
"与我回去!"黄药师在加上下喊,未见他如何提气发力,已经跃到了山上。不过黄蓉也机灵,黄药师刚站稳,她却已经先一步不见了踪影,没多久,竟然从山下的另外一头冒了出来。
"不回去!"又喊了一嗓子,黄蓉立刻又不知道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黄伯父!"完颜康喊了一嗓子,黄药师动作一顿,没答应,没回头,但也没继续追黄蓉,八成他现在心情也是极端复杂吧。完颜康立刻跑到了黄药师近前,深深行了一礼,"黄伯父……"
"你将那欧阳克杀了?"黄药师面上发热,他还是被之前完颜康喊欧阳克那一嗓子叫醒的——可以想象药劲是如何的大了,不过醒来看了情况,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说起来这应算是他和完颜洪烈都是中了欧阳克的毒手,不过若看实情,却该说是完颜洪烈糟了他的毒手……
完颜康若是与他打闹撒泼,他愿意应下,本来这事虽然他也不愿意,但也确实是他理亏。谁想到完颜康却依旧这么好言好语,甚至比之前还恭敬谨慎。这让黄药师如何不面上发热?他却是不担心完颜康口蜜腹剑,背后耍阴谋,毕竟他可是东邪。
此时黄药师只以为完颜康是没能杀了欧阳克,所以这是来求援。若是完颜康开口,这事他自然应下,本来他自己也是要杀了那恶徒的!即便是要暂时放下女儿,又或者与欧阳芳为敌,也是在所不惜!
黄药师想得是好,但谁知道完颜康要问的却全然不是欧阳克的事:"您……把我爹就放在房里了?"
"我与你父,我们……"黄药师的脸顿时更红,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舌头都开始打转。他黄老邪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的时候呢。甚至黄蓉都从藏身处钻了出来,站在完颜康身后,好奇的看着她爹出洋相。真没想到她那位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父亲,也有和靖哥哥这么像的时候。
"我知道您和我爹是一场误会,不过我爹该是伤着了吧?那伤……寻常人怎么能看?"黄药师想辩解,可没想到完颜康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若让旁人去看,那我爹醒来,治伤之人必死无疑。且我爹只要清醒,也必定不会再乖乖的疗伤。黄伯父,我知道这事这是我强人所难,但我爹这事,毕竟是您……"
那次欧阳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可完全是欧阳克自找的,就算完颜康第二天把人从自己房里扔出来,也是应该的。可完颜康却照顾他,到他痊愈,这里边就是个责任问题。
"大哥!"黄蓉一惊,她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边刚要搀扶完颜康,那边她爹就展轻功,离开了。看方向,那明明是完颜康住的地方。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蓉儿,过几天郭靖要和我一块回中都去,不过,这次我却是不能带着你了。"完颜康却没答她,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
"黄伯父怎么会答应你与我们一起?你即便是偷着跟,黄伯父也能想到。到时候必然还是把你抓走。"
"那怎么办?"
"别担心,短则三四个月,长则一年,郭靖就会回来的。即便到时候你不在这了,他也会去桃花岛找你。"
黄蓉皱了皱小鼻子,她若是一定要跟着郭靖一块走,那她爹必然会像完颜康说的那样,把她捉回桃花岛。如果在这等着,至少能离郭靖更近一些……
"嗯。我等在这。"声音里明显的委屈,但却坚定,"不过,大哥,你还是没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可不要以为能随便将这事蒙混了过去。"
完颜康尴尬苦笑:"怎么会?我知道蓉儿聪明,是短短不可能被蒙混的。"不过这事怎么和黄蓉说?你爹和我爹都中了欧阳克的药,然后你爹把我爹给强了?他就算这么照实说了,黄蓉心思纯洁,也根本不知道强是什么意思吧。
可是黄蓉挑着眉眯着眼睛等他下文,却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这个……这事说起来是长辈们的事情,我们小辈实在是不好插嘴。"
"我爹与我都是没什么秘密的,大哥尽管说。"黄蓉倒是豪爽,"况且方才大哥都给我爹爹跪下了,那难道还不是插嘴?"说到这黄蓉又为了自己老爹有点愤愤然,虽然她听不懂完颜康刚才和自己爹是打什么哑谜,不过却知道方才是完颜康在逼迫她爹爹——此时小姑娘又与老爹同仇敌忾了。
"……"完颜康现在可真是希望,刚才欧阳锋给他那一下子有什么暗招,让他吐血昏倒之类的,这可是让他怎么解释?"蓉儿,这事并非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爹受了伤,我爹去帮黄伯父打下手。"语毕,不等黄蓉再问别的,完颜康撒腿就跑,其姿势与速度,以抱头鼠窜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不过黄蓉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敷衍的?这事要是旁人的也还罢了,但这里边掺合进去的却是她爹爹,她大哥,还有她大哥的爹爹——完颜洪烈确实是将黄蓉当女儿看待的,黄蓉与他虽然算不上太过亲昵,但也算得上是亲近——黄蓉在怎么可能不继续朝深里探究?
完颜康跑开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烧热水,其实他爹具体是什么状况,完颜康并没完全看清楚。他看了门厅的一片狼藉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进了自己卧房,又看见满地破碎的衣衫、模糊的血迹,室内弥漫的那种鲜血与雄#性的气味……根本不用再看什么,事情就已经成定局了。
于是他就头脑发热的,一路撵着欧阳克狂奔了。
热水好了,完颜康吩咐人送到自己房外边,让他们离开后,敲响了门。
"谁?"
"黄伯父,是我,我来送热水。"
"进来吧。"
"是。"
打开门,完颜康先是把浴桶搬进去,又一趟一趟的朝里边抬冷水,拎热水。房里还是之前的那混乱模样,床帐放了下来,他看不到完颜洪烈现在如何。不过地上扔着床单,那上边的血有凝固后的深褐色,但也有新鲜的大红色。
"黄伯父,我爹……还在流血吗?"完颜康大着胆子问。
"嗯。"黄药师脸色黑沉沉的,看不出是怒是窘。
"还有……"其实完颜康现在该逃走,但是有些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白了,毕竟黄药师可是洁身自好的人,他看的书再多,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他也是绝对是不知道的,"黄伯父……里边的东西,要清理干净了……"
"里边?什么里……"黄药师皱眉疑惑完颜康怎么胡言乱语,不过刚问了一半他就明白了,于是黑脸变红脸,且双眼圆整怒瞪着玩眼看,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完颜康干脆低头装看不见,继续硬着头皮说:"黄伯父,上药的时候您别用蛮力,那地方娇嫩得很。用这个小玉棒,抹了软膏,然后……东西我都给您放着了,我走了!"
之前是在黄蓉面前,这次是黄药师面前,完颜康今天第二次抱头鼠窜。
而黄药师看着完颜康留下的东西,脸色不断变色,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不过最终,他还是长叹一声,撩开了床帐……
作者有话要说:TOT我竟然还活着。。。
49
黄药师现在是一肚子的怒火,他这辈子还没被人算计的这么狠过,欧阳克要是在这,十成就会被他生撕了。方才也是完颜康跑得及时,否则就算他不跑,也会被黄药师扔出去。不过这一撩开床帐,怒火中的其中一部分就变成虚火了——最该暴怒的正发着高烧昏迷呢。
若只是粗略的看着,趴在床上的完颜洪烈倒像是梦寐正酣。不过只要略微仔细就能看出不对劲来,他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死疙瘩,脸上的红也是颜色深到不正常,嘴唇上除了干裂的口子外,下唇上竟然还有一个明显被咬出来的牙印,且绝对不是他自己咬出来的那种,他的呼吸也粗重得不正常,不是打鼾,更像是喘。
掀开被子,黄药师脸上的颜色,也就开始与完颜洪烈的脸色接近了。
完颜洪烈今天不过三十五,且保养得宜,虽然没有壮汉般的腱子肉,但也是身姿修长,骨肉匀称,穿上衣服是上好的衣服架子,脱了衣服……也很有看头。只不过让黄药师脸红的,当然不是这种"看头",而是他蜜色皮肤上,无比显眼的青紫瘀痕外加暗色的齿痕。尤其是左肩上,交交叠叠的一大片完全被凝固的鲜血覆盖,几乎见不到好肉了。
这还是上半身,腰间的淤青已经完全都发黑了,至于再往下……那凄惨也就更不用说了。
黄药师真想以袖遮面,他再怎么邪,在这方面还是很正的,曾经与自己的妻子,也是柔情蜜意的,哪里做出过这种……兽行?
不过现在也不是让他别扭的时候,况且这种情况确实不能让旁人看见,否则,他这张老脸更加别要了。
黄药师微俯身,欲将完颜洪烈从床上抱起来,刚将人从床上微微抬起,完颜洪烈就是猛的一颤,嘴里也嘶哑的哼了一声疼。黄药师初时也没在意,毕竟这么一身能不疼吗?等将人整个从床上抱起来才察觉了不对,完颜洪烈依旧是昏着,疼的打哆嗦外带流冷汗,不过片刻功夫,浑身都已经被汗湿透了,且他整个人都朝右边缩。
再一看,原来完颜洪烈正用左手护着右手,而他的右手从手掌到手腕整个都肿了起来,且肿起的地方也是青青紫紫的。
黄药师暗道一声坏了,这八成是骨头出问题了。赶忙将人放下,这一下放得太急,完颜洪烈又是疼哼了两声,不过黄药师也顾不得了。对着他手腕一翻诊察。结果发现,一,只是骨头裂了,并没折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二,这绝对是他硬生生捏出来的,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个完整手掌印。
原来昨夜他们俩都种了药性,完颜洪烈虽然手脚无力但却是意识清楚的——完颜洪烈身上也有龙涎香,他的反应自然就是欧阳克算计中的反应,欧阳克要的可不是女干尸,更不想完颜康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腰酸背疼而已。
当时完颜洪烈自然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反抗,而黄药师却是理智全无的,那时候自然是有多大的力气用多大的力气,结果没把完颜洪烈的脖子捏断,只是让他手腕骨裂,其实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黄药师只好拽过被子把人裹住,先将他的手固定好了再说。固定的过程中黄药师也算是手脚利索,不过他毕竟是新手,所以疼痛是少不了的,甚至疼的完颜洪烈醒过来了一次。但所谓的醒,也只是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一圈,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昏睡。
看着他又闭了眼,黄药师僵着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黄药师这是把人都吃了,而且从头到脚是吃的干干净净,就算不是他自愿的,但要是真的在这种状态下就和完颜洪烈面对面,他可还真是浑身都短。
确定完颜洪烈"睡"得死了,黄药师这才重新掀开了被子,先是用热水帮他擦拭净了身上的污物,这才将人抱紧了浴桶中,将他的双手搭在桶外,自己一只胳膊揽着他的腰,以防人滑进水里,继而闭上眼睛,另外一只手朝水下探去……
两人如此的姿势,完颜洪烈的脑袋可就搭在了黄药师的肩膀上,因发烧而格外湿热的鼻息正好喷在黄药师的脖子上,而随着他更进一步的动作,完颜洪烈不自觉的呻吟痛哼,完全就是在黄药师的耳朵边上,他身体的颤抖,也同样传达了过来。
好不容易把完颜洪烈打理干净放回床上,黄药师内衫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待看着桌上完颜康留下来的药物,以及那个上药的家什,堂堂东邪有那么一阵也有了点临阵逃脱的冲动。
完颜康送了洗澡水,又送了药物之后,并没有就此不管,而是草草吃了午饭之后,就跑回了门口,表面上看是练武,实际上是帮着看门。他可是怕黄药师恼羞成怒跑了,他爹没人管,又或者黄药师需要什么东西,若是吩咐了仆人,且又让仆人看出了什么。
——这可都是南宋朝廷或史弥远安排的仆人,一个个看着老实,实则无比机灵,且见识又广,稍微一看八成就知道他爹被怎么了。完颜康如今虽然是帮着南宋的,但私家的事情,他却绝对是向着完颜洪烈的。
果然没多久,黄药师黑着脸推门出来了。
"黄伯父。"完颜康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
"把水倒了。"
"是。"完颜康立刻老实领命,"我爹……没事吧?"
"自己进去看。"
黄药师虽然没好气,但完颜康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爹应该是没事了吧?眼见黄药师说完话便要离开,完颜康大着胆子拦了一下:"还请黄伯父帮个忙。"
"……"黄药师没答,不过那对眼睛发出的光,几乎能把人烧着了。
"还请伯父再照看我爹一会,我让厨房熬好了粥,待倒完了水,粥应该也好了。"
"你让我给你爹喂粥?!"阴沉沉的声音,虽然黄药师嗓音压得抵,但闷雷一样能劈死人。
"不是不是,倒完水我就去端粥,回来我自己喂。不过这段时间,我爹还请伯父再照看一会。"完颜康却是低着头,虽然后脑勺被盯得一阵阵发紧,但只要没有面对面,他就能装作什么也没有。
哼了一声,黄药师还是没回答,不过转身进屋去了,这就说明他是默认了。
手脚勤快的收拾了沐浴的用具,外带扫扫擦擦将地上的破烂打扫了一番,完颜康跑了一趟厨房,厨房将粥端了过来,还顺手为黄药师带来了午饭。
该说到了现在,黄药师才第一次正眼看了完颜康,他虽是武将但却没有武夫的冲动鲁莽,虽然是金枝玉叶却没有纨绔的任性与自大,倒是挺隐忍老实的一个孩子,另外还很孝顺。如今他倒是认可了黄蓉认下的这个大哥了,不过再一想人家大哥的亲爹还躺在床上呢。黄药师那种长辈欣赏晚辈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复杂了。
完颜康忙碌了大半天,在这卧房里也来回几趟了,可如今才总算看到了完颜洪烈的模样。之前黄药师已经喂他吃下了自己的药物,伤处也都上好了药,不过依旧昏睡着。那浓稠的粥是喂不下去了,不过完颜康也有其他的准备——参汤。
轻轻的将完颜洪烈扶起来,完颜康用喂药的鹤嘴壶,将冷热适中的参汤喂了进去。参汤刚灌下去,完颜康正收拾着用具,准备拿走,就听他背后完颜洪烈有气无力的唤着:"康儿?"
"爹!您怎么样?"
"我……"发烧弄得完颜洪烈头昏沉沉的,而且昨天夜里那事,对完颜洪烈的打击也太惨烈了,即便他意志坚定,也不自觉的会把那种事情当做噩梦。因而,如今他醒来看见儿子,甚至还以为这是在中都的家里。只是疑惑儿子一大早跑到他房里来做什么?
可先是见周围环境陌生,身上一阵阵的疼,特别是后边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疼得火烧一般。昨夜里的记忆便在瞬间都回笼了,完颜洪烈顿时激烈的颤抖起来,这可不是疼的,是气的。
他一辈子哪里受到过如此的侮辱!
"爹!"见完颜洪烈咬牙切齿浑身哆嗦,完颜康可吓得要命,顾不得完颜洪烈浑身是伤,扑上去为他顺气,"您顺顺气,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完颜洪烈左手紧抓这儿子的胳膊,大口喘了几次,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不过一开口就是公事:"康儿,你回来了……那几个蒙古人已经处理了?"
"拖雷和哲别还活着,不过也都是废人了。我准备带他们回大金,必要的时候,和铁木真交换。"
"你要带回去就带,不过千万不能让上边知道。"
"嗯,知道。"
"好。"完颜洪烈轻笑着拍着儿子的手臂,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大概就是养了一个好儿子,"那你明天早上就走吧。"
"爹?"
"国事为先,你走之后,我越想蒙古人的事情就越担心。而且之前你说的也对,没人比你更熟悉陕西,若是上边另派一个官员过去,反而会坏事。"
"可是您自己……"
"你之前走了四年都没想你爹,怎么现在这么婆婆妈妈的?咳咳咳!"完颜洪烈声音大了些,立刻咳嗽了起来。这一阵咳嗽还咳出了点血沫子,不过这倒不用怕,不是完颜洪烈的心肺出了毛病,这是他喉咙和嘴巴里的血。
完颜康匆忙拿了温茶给完颜洪烈喂下去,咳嗽这才算止住。不过,他明日离开,却已经是定局了。完颜洪烈执拗起来,至少到今天为止,还没人管得了。
第二天,天不亮,完颜康就挎着包袱,带着十个侍卫、郭靖、两个蒙古俘虏,上了路。不过,还没出城他就命令其他人先走,他有些事回头会赶上。至于他的事,当然是去找欧阳克!
"广隶!"欧阳克昨天一夜没睡,就怕完颜康今天不来,结果如今见人进来,他立刻松了一口气。
"哼!"冷哼的并不是完颜康,而是坐在欧阳克房里喝茶的欧阳锋。
"欧阳伯父,我有事与欧阳私下里谈,还请伯父给个方便。"
"你与我侄儿说事,难道还有不能让我知道的?"欧阳锋冷哼,"克儿,你干什么?"他那高傲姿势刚摆了一半,就被自家侄儿拉了起来,连推带搡的推出去了。
完颜康沉默,他觉得黄蓉和欧阳克的任性自我,八成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否则这样的爹……
房里没了"外人",欧阳克原本还想与完颜康亲近一番,可看他的脸色,却不敢造次。谁知完颜康竟然主动招呼着他过去,欧阳克立刻喜形于色:"欧阳,你过来。"但刚凑过去,却立刻是大惊失色了,只因为完颜康在桌上用水写了几个大字——让黄药师喜欢上我爹。
"这事你若做成了,那再来找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天津的天气好闷啊,户外如此,家里更如此ORZ,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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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让欧阳克办的这事,看似儿戏,又像是故意刁难。然而实际上,这却几乎是完颜康这第二辈子活到了现在,唯一一次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下的决定。而他的私心,就是让他爹完颜洪烈活下去……
金国是必定会灭亡的,可完颜洪烈的性格,以及对金国的忠诚,只要亡国的时候他还活着,那他必定会想着法子复国。可是复国,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啊。
而且完颜康想着,他自己八成在金亡之前就没命了,到时候只有完颜洪烈孤单一人,为了复国奔波,然后不知道死在哪个荒僻的地方,甚至可能身首异处……但以个人来讲,他欠这位父亲的已经很多了,实在不希望他最后是如此的下场。
可是以完颜洪烈的性格,又有什么法子能够阻止他呢?
欧阳克闹出来的一场误会,给了他一个提示——黄药师绝对有这个能力阻止他!
不过完颜康也知道,若完颜洪烈真的因为这个原因被组织了,他的后半辈子,至少后半辈子的前半截,绝对不会快乐。国破家亡,妻散子死,就算他那时候真的和黄药师有了情,但他又不是后世爱情至上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放下国仇家恨,自己安享太平。
所以这完全是完颜康的私心了,他自己如今走了死路,却为他爹选择了一条活路……
欧阳克不知道完颜康心里的千回百转,不过看完颜康的认真劲,却又知道他不是在刁难自己,而是认真的。所以,等到完颜康走了,他还看着那桌子发呆,即使那上边的字迹早就被完颜康抹去,剩下的那点水渍更是已经被蒸干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如果完颜洪烈不是完颜康的爹,而是他的娘,那这事说不定还有点可能。当然,如果真的是他一时失误,让黄药师和完颜康的娘之间出了事,那八成完颜康也不可能让他撮合两个人,而是和他拼命到底了。
"咳咳!克儿……"完颜康一走,欧阳锋就进来了,结果却发现他侄儿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桌面在发呆,他这都站着半天了,侄儿还是没有反应。这让欧阳锋可是大为不满,过去也不是没出过让他上心的男女,但再上心,也没上心到让欧阳克把他这叔父都忽略的地步啊。
自然,此时的欧阳克还不知道这位叔父其实是他的亲生父亲。
咳嗽声让欧阳克回过神来,抬头便见他叔父板着脸坐在了他对面:"克儿,这完颜康虽然是金国的世子,但我看他也不是如何的出类拔萃,身量高腰板也硬,而且还是粗手大脚的,你若喜欢,绑来尝个鲜也就罢了。何必为他如此!"
"叔父!"欧阳克无奈,他叔父这都说的是什么啊,什么腰板硬,什么粗手大脚,听起来就像是乡下老农找儿媳,"广隶哪里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不对!我都被您绕进去了!广隶于我来说,是爱侣,不为容貌,只为心。但以外貌论他,那是侮辱他,也是……"
欧阳克越说,欧阳锋脸色越黑,最后干脆一拍桌子大喝道:"胡闹!一个男人怎能称什么爱侣?况且,即便是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也不值得你如此上心。你可是我欧阳锋的亲侄儿,我没有儿子,日后便只有你能够继承我的衣钵,称霸武林!"
欧阳锋一番义正言辞的训斥,再看欧阳克,果然见他双眼放光,身板挺直,显然是被自己言辞所激,认清了什么是最重要的,准备发愤图强了。
可如果欧阳锋知道欧阳克此时心中真实所想……他倒是不会对欧阳克怎么样,但一定会追出去把完颜康一巴掌劈了!
原来欧阳克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大的助力——他叔父!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啊,最低限度,他叔父能保护着他不被黄老邪劈了,最高限度,他叔父可是能帮上大忙的。
"叔父,中原不比西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那些珍贵的物件,无论是武功秘籍,又或是天才地宝,朝廷里的人若想要,终归是比我们这些江湖人方便。"
"这倒是没错。"欧阳锋听侄儿如此说,倒是颌首不已,其实这点并不需要欧阳克说,他当初创立白驼山庄也就是看出了这一点。他要练武,那少不得一些外力支撑,但是他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去办。
不过,他这白驼山庄毕竟也只是个武林门派,有些事碰上了朝廷,就算是西域那样的小破国家,依旧要让路。
"广隶曾带我去了他家的药库,上了年头的灵芝、人参随处可见,且都是上了年头的紫芝,成了人形的娃娃参,麝香、鹿茸、熊胆、虎骨……"欧阳克开始报药名,这些东西他白驼山庄也有,但西域少有人精通这些,所以山庄里除了与蛇有关的药材外,其他的东西有,但是不多,更不精,可欧阳克此刻自然是朝多处说,朝好处说。
一番话下来,直说得欧阳锋双眼发亮,同时也明白了,原来侄儿看上的不是完颜康,他看上的是他家的家财。
不过欧阳克正说到高兴的时候,忽然长叹一声来了个转折:"可惜……"
"可惜?怎么了?"
"可惜,半路里杀出了两个程咬金,唾手可得的好处,如今至少也要分出一半去。"
"我家的东西,怎能分给别人?"欧阳锋可是个霸道人,赵王府的东西,如今就已经成了他家的了。
"先是来了一个黄蓉,不知怎地,就成了广隶的干妹妹了。之后就是黄蓉她爹也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是与叔父并称的东邪,黄药师。"欧阳克看了一下自己的叔父,果然,眉头皱起来了,"这黄药师不知如何弄得,竟然……竟然和广隶的父亲好上了。"
"克儿,话可不能乱说。"欧阳锋眉一皱,"其他的我不清楚,可黄老邪也是个痴情种,怎会是突然找个男人?"
"叔父,你若不信,可照着这个地址去看看,广隶他爹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欧阳克没看到完颜洪烈怎么样了,完颜康也没和他说,但是他猜还不会猜吗?况且他又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而黄药师的年纪虽然比完颜康大了许多,但他内力深厚,又是"素"了十几年的人人了再加上药物凶猛,完颜康他爹还是完好无损的才怪了!
"……"见欧阳克如此笃定,欧阳锋就算是难以执行,但也知道这事**成是真的了,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但看他神色,显然是在想着如何利用这事。
欧阳克也不再多话,他叔父这次回到中原,为的是华山论剑之期又到。而原本的中神通王重阳已死,他叔父自然是想要取而代之,来个中神毒什么的……他也知道他叔父,无论是做人,还是练武,都是不择手段,只看结果。那如今东邪自己将把柄送上了门来,他叔父又如何能不用呢?
而只要他叔父将这潭水搅浑,他就会机会达成完颜康的希望。否则,以黄药师和欧阳洪烈的为人,八成是表面上把这事当成没发生过,等到完颜洪烈伤好了,就全力追杀他欧阳克。所以,这么一想,欧阳克觉得撮合他们俩也是为了给自己保命——若是这两人真的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这个大媒怎么样了……
不管欧阳克怎么龌龊手段尽出,完颜康离了南宋,就全力朝着中都赶,因为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是觉得心惊肉跳的。而结果,他糟糕的预感也真的应验了。
路上先是从相熟的,也即是完颜洪烈一派的官员那里知道,他们的使团刚出了国境,完颜康那陕西都统的位子就让一个姓仆散的顶了,虽然当时对方的职务多了权知两字,也就是暂代,但实际上,他确实是拥有了全部职权。
而且他去的时候,不是单人去的,还带了一堆侄子,门客,下属,这自然是要将边将大换血啊。若是单纯的换血,完颜康并不怕,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能办好事,换人又怎么了。
可问题是,那人带走的人中,有几位完颜康都知道,斗鸡走狗,欺男霸女那是有一手,别说是带兵……带流氓他们都没那能耐。
更糟糕的是听说前些日子边关急报,蒙古人挟十五万大军来攻!而从驿报上看,这位权知陕西都统报上来的折子说,他是要灭敌于国门之外的。这意思就是,他要野战!驿报上那位仆散都统还有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当年完颜康这个十四岁的稚儿都能力挽狂澜,他这个老将如今带兵出战自然也是必胜无疑。
然而,和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人打野战?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名将绝对敢,但完颜康是绝对不敢的,至于那位仆散大人……
"唉……"完颜康知道他经营多年的三十万大军完了,边境的数十万百姓也完了!他回来得太晚了,其实就算他早回来了,朝堂上也不会有人听他的,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此时他倒更是庆幸欧阳克之前弄出来的误会了,所以这次他才没跟他回国,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人如今都在南宋,都不会有事了……
对了,还得找机会把郭靖也赶回去,虽然他是在蒙古长大的,但是刀剑无眼,又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认识他,在战场上有什么损伤,那蓉儿该难过了。
完颜康快马兼程赶回中都,果不其然,他到的时候中都已经乱成一团了。前线已经三战三败,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蒙古人入关而来。
"完颜康!你定要将蒙古人赶回关外!"
"臣遵旨。"
完颜永济圣旨下得严厉,此时他也已经急招各地大军而来,然而金国的骑兵精锐此刻都已经在全军覆没的那三十万大军里了。而附近能收拢起来的士卒,还要驻守中都,所以,最后调拨到完颜康手里的,也只有八千骑兵而已。
这点兵力,谁都知道扛不住蒙古人的十五万大军的,完颜永济要完颜康做的,实际上只是尽量拖延时间,还让他们集结军队而已。不过他不敢直接这么说,他怕如此完颜康会消极怠战。
不过完颜永济终归是个心软的皇帝,完颜康领旨退下的时候,他还是将他叫住了:"康儿……士卒打光了不要紧,你能回来就好,你们赵王府,可只有你这根独苗。"
"臣遵旨。"完颜康依旧是一脸肃穆的领旨退下,第二日一早,点起了兵马朝西北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康康要去拼命了,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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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带出来的这八千人也算是精锐,不过大多是中都附近的老爷兵,八千人全都是女真人,且全都出自金国大姓。索性他们还没后世的八旗老爷兵那般废物,金国贵族酷爱打猎射柳,这些人骑射的功夫都没放下。
况且,他们大多是分家子弟,且大多并非嫡子,想要功名富贵,就要到战场上搏杀。要么就只能一辈子当个军卒。所以这些人士气倒是尚可,至少都想着战场上求富贵。不过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一群新兵蛋子,完颜康虽然知道这次一战基本就是来送死的,可也不想就这么白白让他们去死。
所以,初时完颜康想的是带着他们击杀蒙古人的小队人马。一方面引起蒙古方面的注意,一方面是练兵,另外自然是要完成拖延时间的任务了,这并非是他忠于金国,毕竟如今金国的国运越长久,死的人也就越少。
不过让完颜康没想到的是,半路上遇到的灾民,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陕西的三十万大军并非全军覆没!
此次金蒙野战,金国三十万大军竟然被蒙古人的十五万包了饺子。不过那位仆散大人跑得快,还没合围他就带着亲兵跑出去了,而且一路顺顺当当的跑回了中都……
中都那边全军覆没的消息,是他带回去的。自然又把蒙古人妖孽化,蒙古大军的人数恐惧化了一番。即是说,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三十万兵马最终如何了,中都也没人知道。这年月有这种事情也不奇怪,毕竟通讯手段原始。
而灾民带来的消息,虽然也是乱七八糟,但综合这些百姓所知的,至少还有成组织的金国士兵依旧在一步步的阻止蒙古人前进的脚步!
无法形容完颜康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是如何兴奋与开怀的,他手底下不再只有这可怜巴巴的八千人了,在前方他不再只是孤军奋战了,而且……那都是他的兵啊!三十万人马,他亲自带出来的就有七八千,能叫出名字来的超过两万,但看着面熟,说过话,摔过跤,一个锅里舀过食的没有二十五六万,也有十七八万了。
完颜康要带着他们打蒙古人,他知道一群孬兵是打不了的,否则一个冲锋就被吓瘫了。陕西的四年,除了前半年是打仗,之后他是真的下了苦心思练兵的。
完颜康并无让他们去送死的愧疚——他不这么做,这些人要么是被当成畜生一般屠宰,要么是成为比畜生更悲惨的奴隶——不过四年相处,感情自然也是有的,他们就算是死也该有价值,又或者以四年间的发展看,完颜康甚至很乐观的估计过,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可能不死……
在中都得到全军覆没的消息时,完颜康的心情可想而知!可现在知道他们中很多人还活着,还在拼杀!完颜康一方面兴奋,他们不愧是自己的兵,另外一方面却又心疼得无奈,那些死里逃生的兵,他还是要带着他们去送死!
而一路上所见的流民,也击碎了郭靖脑海里最后的那点侥幸。他听他娘讲过,金兵入关后是如何残害汉人的,但他娘同样是听前人如此说的,他母子都未曾见过真相。可如今,近百年前的惨剧,正在这些百姓身上重演!
"郭靖,别再跟我向前了。"这天夜里,队伍停下休整的时候,完颜康将郭靖叫到了一旁,私下里道。
"为什么?"
"把哲别带上,将您娘从蒙古人手里换回来,然后带着她去宋国吧。我爹,姓完颜的爹,还有蓉儿都托你照顾了。"
"你要我临阵脱逃!你认为我杀不了蒙古人?!"郭靖顿时被气得双眼冒火,高声质问道。
"普通的蒙古人你杀得了,铁木真你杀得了,拖雷你杀得了吗?"
"我!"郭靖想说他杀得了,但是那几个字就梗在他喉咙里,根本吐不出来。最后他也只能一闭眼,颓然道,"我杀不了……"原著里若不是李萍自尽,让成吉思汗成为了间接逼死他母亲的仇敌,之后郭靖也不见得就能那么干脆的和蒙古人翻脸。而是和黄蓉隐居桃花岛,不问世事的可能更大些。
有个好母亲,又有个好妻子,是原著中郭靖与杨康有着不同下场的两个根本原因。不过最终郭靖也没杀了成吉思汗,所以其实他并没资格责备原著的杨康不去杀完颜洪烈。
而完颜康偶尔也曾想过,郭靖之后守襄阳,真的单纯的因为是民族大业,还是因为他看到蒙古人入关之后所造下的杀孽后,后悔了在为自己赎罪?毕竟,在那本书里,可是他帮着拖雷和哲别与南宋联盟的。这也就代表,那几千万惨死的人命里,也有他的功劳。
"不知杀不了,真到了紧要关头,你说不定还会跳出来保护他们,所以,我让你走,他们我来杀。"
不过郭靖最终还是没走:"我下不去手,但是我也不会走,更不会给你惹麻烦!"郭靖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眼前是他该做的事情,他就得留下做。
而即使是完颜康,在郭靖执拗起来的时候,也只能认输……
第二日近午,完颜康一行赶到了浍河堡。
他们的距离已经能听到喊杀声,且依稀能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竖旗。"完颜康道。
"都统?"掌旗官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完颜康的意思显然是要冲锋。他们是长途而来,虽然一路上爱惜马力,并未全力,但现在这个时候,也是人饥马乏了。况且战场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这么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噗!"但他也只是来得及犹豫这么一会,下一刻便是人头落地,断颈处鲜血喷出丈许,周围士卒全被淋了一头一脸的人血,几匹未经过战阵的马儿更是惊得嘶叫了起来。
"违抗军令者!杀!"一声怒吼,八千人的队伍竟然全都听了个清楚。完颜康右手还刀入鞘,左手把自己的帅旗捞了起来,塞到了郭靖手里。
郭靖立刻将帅旗举了起来,完颜康这帅旗上绣的不是他的姓氏,而是红底上一头纯白海东青。他这也算是皇帝钦准的,世上独一份。
旗子刚举起来,就听见旁边有人喊:"都统!是都统回来了!"方才被他杀了人,有两声吼震得有些呆木的士兵不自觉便看向了发声之人。只见是个衣衫破烂的男子,不过看他的靴子和腰带便知道,这不是个逃难的百姓,这是个溃兵,甚至更糟糕,这是个逃兵!
且以这男子打头,众人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不少这样的人。都是丢盔弃甲,甚至兵刃都没了……
即便在场的都会新兵蛋子,也知道,前边的战局必定不乐观,要是他们压着蒙古人打,怎么会有逃兵?
完颜康刚才那雷霆手段拢起来的军心,顿时就有些不稳。而对这些逃兵,完颜康竟然连斥责也没有一句,只是看了一眼,便一夹马腹,依旧按照原定的朝战场而去。于是有些原本就胆子小的,便开始动起了逃跑的心思。
但谁知道,他们这心思只是刚动,便即刻熄灭了,只因为那些逃兵!
"都统回来了!"刚开始如此大喊的只是一二人,之后在他们周围的逃兵便都如此喊着。不再逃跑,而是原地看了看自己四周,看见石头的,便攥着一块石头,看见木棒的,便握着一根木棒,继而便原地后转。再无方才的慌张彷徨,一边与其他人一起吆喝着,一边跟在了他们这队伍的旁边。
骑兵速度自然要快于步卒,他们不久便越过了这些逃兵,而前边却又出现了更多的逃兵。这些人有的身上还有这铠甲,有的还有这兵刃,有的还骑着马,甚至有些人看衣着分明还是个小官。
但不管衣着如何,不管身份如何,这些人的表现也与刚才那几百人一般。短暂的一愣,即可转身!呼喊着"都统!"二字,重奔战场……
人再如何的高等,说穿了也终归是是一种集群的动物,战场上当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逃跑,你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会下意识的跟着逃跑,这就是炸营就是溃败!相反,但所有人都在奋起反抗的时候,就算是懦夫也会因为集群的原因而变成勇士。
当完颜康赶到的时候,正是浍河堡金兵即将溃败之时。三十万的金兵,打到这里的只剩下八万多了,而蒙古人,战损的再加上一路上分散了些人马劫掠,却还有十三万出头。况且金兵已经没有了最高指挥,现在他们还能统一指挥,还是因为还活着的高级将领都是完颜康带出来的,能够互相提携照应。
但无论如何,金兵还扛不住了。虽然许多人都知道,这若是一溃败,被蒙古人衔尾追杀,他们都活不了。但知道归知道,危急时刻人的本能便忍不住产生侥幸心理——或许我能逃掉呢?
"完了……"耶律九思长叹一声,转身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已经弹压不住了,他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
"小思儿,没想到我和你死在一块了。"在他旁边的一个白面书生般的少年将军笑眯眯的说,竟无一丝畏惧。
耶律九思皱眉,但却洒然一笑:"一会冲杀起来,记着跟在我身后,免得你连个垫背的也没拉到,就被蒙古鞑子捆去做了俘虏。以你这细皮嫩肉,八成是熬不住苦刑的,莫要丢了都统的脸。"
"我也知道我挥不动刀剑。"周维汉也不再调笑,"你放心吧,不用顾着我,我自能拉了垫背的,又不落在鞑子手里。"他手里摇晃的却是把闪着幽光的匕首。
而两人说话间,眼看着蒙古人便杀到眼前了……突然!
"杀啊——!!"两人身后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厮杀声,原本转身欲逃的兵丁竟然全部红着眼睛杀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热。。好热。。好热。。
好想把舌头吐出来T.T虽然现在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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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原本以为胜利在望,开始全线压上朝上冲,可谁想到眨眼之间金兵又杀了回来!这就好比是一个人以为自己前边是海面,高高兴兴的朝前冲,可这一下子撞到了礁石上,且还是带刺的礁石,顿时撞得头破血流!
郭靖从离开首都的时候,就很奇怪完颜康马上背的箭壶了。普通士卒只带一壶箭,二十支,多的也只是翻一倍,两壶箭四十支而已。
至于原因,其一普通士卒,一场战斗至多也只能射出二十箭而已,若是再多手指,尤其是拉弦的拇指会皮开肉绽,肘部、肩、腰的肌肉骨骼都会受到损伤。
其二,就算带多了箭,也没时间用。骑兵的冲锋,由对方进入射程,到彼此碰撞短兵相接,手上速度快的,也只能射出三箭,贴身肉#搏时还拿着弓,那便是找死了。
可是完颜康,他带了四壶箭,而且他的箭壶比普通人要打得多,甚至看起来那就是个四个有些可笑的竹筐。一个箭壶里放了至少五十支箭,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匹马是专门运辎重的……
之前着急赶路,且还有哲别、拖雷的事情压在心里,之后又见那许多的流民,郭靖虽然好奇,但却并没去询问。如今两军对垒,不需他问,完颜康用实际行动给了他回到。
眼见着双方还离得远,按理说还在射程之外,完颜康却在箭壶中一探,这次抓出来的并非是上次王府中那漂亮的大扇面,就是粗粗的一把,看起来有二十支箭上下。手掌若是小些,怕是这许多的箭都要握不住了,但完颜康竟然一下子就把这许多的箭搭在了弓上。
两旁的人多是完颜康从京里带出来的新丁,此刻竟然顾不得还在战场上,只是看着完颜康如此做法走了神。还有的人脸上不由得带了讥讽的笑,但只是转瞬,这笑就僵在了他们的脸上。
未看清完颜康那手指是如何动的,只见弓弦一颤,三支箭瞬间射#出,前箭的箭影好似还没离开,弓弦又是一颤,这次射#出是四支!而完颜康的弓弦便是如此接连快速的颤抖着,他手里的箭也已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过眨眼将,完颜康又抓了第二把箭依样画葫芦,而且他这不是装这样子好看……
郭靖醒过神来朝对面看去,明显的在完颜康这方向的前边,金兵已经扎进了蒙古人的队伍里!而便是他这转头的功夫,又是接连七八个蒙古士兵跌落马下!郭靖却又见黑影一闪,听完颜康闷哼一声,大惊回头,却只见完颜康一脸平静且快速熟练的掰断右臂上一支长箭的箭尾,又抓了一把长箭握在手中。
之前双方的士兵已经是搅杀在了一处,金兵先败又起,打了冲在最前边的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将这团混乱的浆糊搅合得更乱。这时候再好的将军,也难以将士兵收拢起来了。
而完颜康,以他自己为箭头,此刻就带着这八千新兵蛋子,带着路上收拢的能跟上来的溃兵,一头冲进了这团浆糊里。之前战场外,凭着一个人,一面旗,完颜康将一群溃兵变作了雄兵。而如今,近乎还是凭着他一个人,一张弓,竟然硬生生的在这战场里切出了一条明路!
无奈,人力还是有穷尽时,完颜康的箭射的再快,也并非是后世的热武器。且这也是蒙古人悍不畏死,竟然硬顶着完颜康这样的箭矢,冲杀到了他的跟前。
"郭靖!旗不能倒了!"手腕一转,弓已然背到了身上,完颜康手上一抄将挂在马腹旁边的长枪抄了起来。
"好!"郭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吼了,但至少他自己的耳朵里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的,只有四周的喊杀声、惨叫声、骨骼破碎声,以及其他古怪或让人毛骨悚然或让人热血澎湃的声音。他很想知道完颜康到底听见了他的声音没有,也想问问完颜康到底是如何让自己的嗓门那么大的,不过,这念头只是以极快的速度转瞬即逝,毕竟,现在他们俩都没这个时间。
杀!
空气粘稠潮湿并且闷热,就像是夏日大雨之前的天气,但不同的是,这种空气里还有着浓重的铁锈味、腥臭味、汗臭味还有腐臭味……这味道完颜康已经很熟悉了,这是战场的味道,他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跟在他身后,还有多少将士活着。
浍河堡这场战斗,绝对不是他经历的最糟糕的一场,因为此刻他有余闲护着打旗的郭靖,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每次冲杀,虽然身边有人死去,但也能聚拢起更多的士兵,他知道自己的的人手在壮大。
曾经他甚至只能从身边人的喊"杀"声中,确认战场上是否自己不是独自一人,那时候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头上的天空是红的,脚下的泥土是红的,甚至连呼吸出的空气都是红的……
所以,当经历过那些,完颜康此刻的心情反而是轻松甚至愉悦——他亲眼看到了这么多活下来的兵,而且能亲手杀掉这么多的蒙古人,为什么不愉悦?
虽然他也知道,其实他如此顺利,也和蒙古人那边有关系。他们同样也在收拢士卒,而且心情八成比完颜康急迫得多,毕竟蒙古人此刻还并不强大,因为曾经野狐岭一战的失败,甚至此刻西夏都还没被灭掉。带出来的十五万人,已经是蒙古所有的青壮了。若是继续混战下去,即便能杀光这些金兵,他们的蒙古人也要伤筋动骨了。
因此申时刚过,这场大战,竟然在双方都有默契的情况下,平息了下来。蒙古人留下几千人殿后,后撤而去。
吃掉了这殿后的几千人,完颜康看着远去的烟尘,无奈叹气,他想追,但是不敢追……
完颜康带来的八千人损伤过半,收拢起来的金兵竟然还有五万多,但也是人困马乏,甚至有些已经两三天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他现在是有兵了,但是缺医药、缺食水、缺帐篷、甚至连病人铠甲都缺,甚至成吉思汗要是这时候再来……完颜康只能狠心放弃所有伤兵与跟不上的士兵了!
蒙古人暂时退了,完颜康却更愁,活下来的耶律九思与周维汉却给他带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当然是他们俩都活下来了,第二个……却是抚州未破,或者至少是抚州未破!恒州和昌州很可能也在坚守中。
原来前次蒙古进攻中原,并没掠走多少人口,所以蒙古人如今攻城拔寨的水平,还在堆土成山,骑马入城的层次上。而以关内这些城市的城防能力,蒙古人要是这么打,虽不能说无法破城,但必定是在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之后。
这也是为什么成吉思汗退兵之后没有再来,几年下来,他也算是了解了完颜康是个什么样的对手。杀个回马枪,或许能杀掉更多的金兵,但绝对杀不了完颜康。反而有被他咬住的危险。而既然完颜康已经被金国的皇帝放回来了,那么其他各处的援兵也必然越来越多,他知道这次围猎的时间不多了。
完颜康先是一喜,原来损失远比他想的要小得多——他们一路上遇到的流民多是乡下的,带来的都是蒙古人烧杀抢掠的消息,也多说城破了,不过想来也是他们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了,但继而却又是一怒:"那你们为何不据城坚守,跑出来打什么野战啊!"
"还不是之前那位大人跑了,却还留了一位叫什么什么鸟的人在,结果……"耶律九思咬牙切齿道。
"是仆散鸠。"周维汉咳嗽着在一边回答,他从马上跌了下来,貌似有些伤了内腑。
完颜康不理这两个手下斗嘴,咬牙道:"九思,你去把还能打的挑出来,三成留下,七成我带走。"
"都统,您要去追?"
完颜康现在自然是想明白了,成吉思汗退了是他要走了。但即使几座大城未破,但是小村小镇的百姓却也不是少数,另外还有马场里的战马,如今八成都落在蒙古人的手里了,下次蒙古人再回来,必定势力更大,而金国这边三十万精锐就剩下这么一点,战马损耗更是严重,而且因为马场被连锅端,想补充可是更难了。
历史正在朝曾经的轨迹的靠拢,而他想要改变历史,只有一拨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克克回来~
53
此刻这几万人的队伍已经都打散了,官找不到官,兵也找不到兵,不过完颜康已经把自己的是个侍卫全都散了下去,加上找回来的耶律九思和周维汉,这几万人竟然丝毫也不像是刚经历过溃败、逃亡以及决死之战的疲惫之师,一切反而都是井井有条。
即便他们听到了要去追击的命令,也毫无畏惧之色,尚能一战的随便撕了破布裹了伤口便站出来报名,不能战的觉得自己兵器铠甲还能用,便递给了能战的人,还有人随身带了干粮食水的,这原本是救自己的命的,此时却也拿了出来。
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如此,不过至少此时周围所见的都是如此情景。
"大哥,太危险了。"待周围没有了旁人,完颜康也找了块石头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郭靖才一边帮完颜康的忙,一边开了口。郭靖也是好运气,身上只是多了两道口子,虽然也是皮肉外翻,但与满地的伤兵一比,不过是轻伤而已。
"不只是危险,还是送死,对不对?"完颜康面上带着笑,只是让郭靖帮着在腰侧伤口上倒了金疮药,但郭靖正去碰他身上的两处箭伤,却被他挡住了,"之后还有得打。"
箭头是要从肉里挖出来的,因为是蒙古人对自己箭头的处理,伤口周围的肉还要挖出一大块,甚至用热铁器烫了消毒止血。且不说这回大量出血让他的体力进一步消耗,且完颜康一箭在右臂上方,一箭在左大腿上,这两处伤口要是都处理了,那他右胳膊和左腿就算还能动,但也绝对不会太灵便。倒是现在肉里边虽然还插#着两块铁,但这点疼,却不挨着完颜康活动。
郭靖被完颜康一问自然是点头,但又听他后半句,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追上去了,便越发的不明白了:"为何你明知道是送死,还要追?"
方才两军对垒,金兵这边能战的不少,但是蒙古人这一退,有不少人立刻就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有人是伤,有人是累,而那些挑选出来追击的兵马,也不一定比动不了的人好到哪里去。至多是他们的意志更坚定些,身体更强壮些而已。
蒙古人虽然也是追击数日了,但追的一方本来就更轻松,且食物充足,没人饿肚子。且方才一战也并未伤筋动骨,至多算是有些损伤,完颜康带着这支疲惫伤残之师去追击,说送死都是轻的,几乎可以说是去送菜了!
"因为我脑子笨,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以死搏生了。"完颜康叹了一声,站起来将手搭在了他肩头上。
"可是这哪里有……"郭靖还想再劝,这倒不是他还念着蒙古人的恩,而是他真的为完颜康担心。他以为完颜康的意思是破釜沉舟,死中求生,但他还是知道这招不一定每次都好用,否则楚霸王也不会自刎垓下了。
但他话还没说完,完颜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一动,郭靖来不及反应,便被点了穴道,晕死过去了。
乞奴与怀恩正好领了命回来,完颜康把人朝他们怀里一送:"别让他跟去了,队伍准备好了,便出发吧。"
"是!"
跟着完颜康离开的是两万人出头,临走前,他将郭靖交给了留下的周维汉照顾。众人多少吃了些东西,便上马而去。他们是去送死的,这点郭靖都能看出来,其他的老兵又如何不知道。但至少离开的人,没人脸上有畏惧,也没人有兴奋或渴望。
而队伍开拔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夜里行军,是兵家大忌,更不用说是带着骑兵,马儿一个不慎就会摔断了自己的脖子。但是没人多说什么,每个人都安静的做好最后的准备,在接到命令后,上马,跟上自己的兄弟。
每个人,包括完颜康在内,表情都很平静甚至安详,若不是身上破烂的衣甲,满面的硝烟,这倒像是一支出外打猎的队伍。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人更激动些,因为有人流泪,但没人多说什么,既无慷慨激昂的送行之言,又无怯懦胆小的投降之语,他们就只是看着离去的人带起的烟尘,默默的流泪,即使是伤兵也压抑着伤痛,目送着他们的兄弟离开……
这天的夜里,虽然没有月亮,但漫天的星辰却亮的晃眼,竟然是一个少有的明亮的夜晚。这对追击的完颜康来说,是天时。但对发现完颜康追上来的蒙古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天时呢?
蒙古人拿手的阵势,便是将军队分为五队,本阵两队局中与来敌对峙,并引着敌人一步步深入,其他三队则三边合围,最终将敌人吞吃殆尽!
这种阵势对于一军首脑的个人能力与威望要求极高,因为对敌一方要破这阵也极为简单,只要不管两翼,只取中军!杀了全军的领军者,便能击破包围。而对完颜康来说,他甚至不需要想着击破包围,他只要杀了那位中军的首脑!
所以,这支两万出头的人马,一头扎进了数倍于己的蒙古人包围中!
完颜康的箭壶已经重新放满了箭,但在这夜里,这些箭比白天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他手中。即便不是百发百中,但也是十能中八。不过可惜,他的箭还是不够快。完颜康暗叹了一声,箭壶里的箭还没都送出去,此刻的距离却必须让他拿起枪了。
两军碰撞,两马交错,兵刃交击,黑夜里看不清飞散的鲜血,却能看清兵刃碰撞出的火花,那几乎是能够用美丽来形容的亮银色,不过此刻却没人去欣赏。丘处机虽然教过完颜康几招杨家枪法,但完颜康此时用的却并非是他教的。
丘处机在武功上确实是一代宗师,他教的杨家枪也还经过了一些改良,使得威力更大,但那种威力是相对于江湖人的搏杀,而并非是战阵上的拼杀。所以,完颜康是从家里的教习那里的学的枪法,没有什么大名声,但却简单,直接。
甚至在这种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的情况下,只用枪法中的基本动作都无需全用上,只是刺、挑、撩、扎、刺,便足矣应付全局了。
不知杀了多久,完颜康手中的枪杆都被血水浸得开始打滑,甚至枪头刺入敌人的身体时也没有那么锋利了。蓦地,完颜康听到四周传出一片欢呼声,不是汉话,而是蒙古语。他手上的动作为之一滞,也只是这短暂的刹那,他胯#下的坐骑不知为何轰然而倒!
完颜康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而他落地之处是蒙古人举起的长刀和狼牙棒,他在半空中将枪掷了出去,连人带马戳死了一个蒙古士兵,完颜康这才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但即便落稳了脚步,等着他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雪亮兵刃,以及无数锋锐的箭矢。
唯一奇怪的是,那些射#向他的箭矢都是朝着他的双腿来的,完颜康抽出腰间的长刀,拨开箭矢,想要继续拼杀,但或许是他的血流的太多了,也或许是他太累了,他只来得及踏出两步,就倒在了地上……
完颜康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的双手被紧紧的捆缚着,两个蒙古壮汉拖着他一路前进,最终当他们进到一顶帐篷后,他被扔在了地上。火把下地面上的泥土原本是黄色的,当完颜康倒在了地上,就变成了黑色,如果光亮再明亮些,其实那应该是红色。
"四年前完颜永济登基,我原以为如今的完颜家已经再没有阿骨打的真正子孙,没想到还有你挨着头老虎。"一个方脸膛的中年男子坐在帐篷的中央,用汉话对着完颜康道。
"铁木真?"
"大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蒙古将领喊着。
成吉思汗一摆手站了起来走近完颜康:"为了报杀父之仇,我必定是要杀光完颜家子孙。但我尊敬你,所以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你的死法,并会在你的墓中留下丰厚的陪葬。"
"那可真是……多谢了!"
"大汗小心!"
谁都以为是强弩之末,就算没人动手也活不过一时三刻的完颜康,竟然是瞬间挣断了绑缚从地上跳了起来。完颜康前扑的速度极快,但帐篷里的也都是反应极快的久战之士,成吉思汗向左边扑去,距离最近的一位蒙古将领已经踏前一步挡在了完颜康和成吉思汗的中间。
此时众多的蒙古将领虽然紧张,但并不担忧,因为完颜康毕竟赤手空拳又受了重伤,而他们却都是全副武装的英雄将领,完颜康的下场只会是死在乱刀之下,然而……
那位阻挡的蒙古将军甚至只来得及将刀抽出一半,完颜康的手指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即使当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他也难以相信人的手指竟然能够如同兵刃一般刺穿心脏。
完颜康的手快速的从对方的胸膛抽出,同时忍不住闷哼一声,只因为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了他一刀,但没关系,只要还没杀掉他就好。他继续扑向只离他两步远的人,但在他踏出一步的同时,对方也转过了身!
完颜康的手插#进了对方的咽喉,原本那个角度应该是后脑的,而一把弯刀也刺入了他的腹部!力气完全流失,眼前阵阵发黑,完颜康努力的想要扩大那个伤口,但他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是否听从了大脑的命令。
蒙古的团结和强大,是因为成吉思汗!他不愧是蒙古人的英雄,是一代天骄!而如果他死了,他的四个义子,四个亲子——拖雷已经废了——他的那些英勇善战的手下,即使不会立刻分崩离析,也必将会决裂!
而现在的蒙古,可还只是草原上称雄的一个游牧民族,而并非是一个大帝国。或者应该说,他永远也不会成为那个土地广袤,但却以杀戮和血腥来统治世界的大帝国了……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已经无力的身体忽然又多了一股力量,完颜康瞪大了眼睛,手指终于猛地搅动了一下,然后,他带着无比的满足感失去了意识。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这顶帐篷的帐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劲风袭来,挥舞着兵刃要将完颜康剁成肉馅的蒙古将领们全被掀飞了出去。从天而降的一青一白两个男子,在完颜康身上疾点了几个穴位,双双驾着他朝着帐顶一跃!待蒙古将领门从帐篷外跑进来,地上已经只剩下一具尸体与……另外一具尸体了——即使不愿承认,但事实无法改变。
正在他们悲痛、惊恐、呆滞的时候,黑夜里忽然传来厮杀声,金兵袭营!
那些被他们以为是在激战中畏惧,丢下主将逃跑的金兵,都回来了。然而事实却是完颜康要他们走的,他一开始就只是用自己的命来搏的,毕竟"历史虽然是普通人创造的,但却只有英雄人物才能改变历史"。
他确定,以成吉思汗的脾气,一定会想要亲眼见一见他,而且他赌赢了。而他没必要拉着这么多人一块拼命,他们留下来还能多杀蒙古人以及保护百姓。所以他命令他们,在蒙古军队合围之前离开。
那个时候,他们听命的离开了,但现在他们又回来了。而且竟然回来的正是时机,蒙古将领们有的要杀出去为大汗报仇,但有的却要立刻撤退,不是他们不想报仇,而是现在不能!
刺杀大汗的凶手已经逃亡,而这袭击来的如此巧合,显然是他们已经商量好的。对方一定会拿大汗的死亡说事。他们可以隐瞒,可以辩解,但是大汗确实再也不能出现在战场上了。而士兵们也会动摇,怀疑。而就算告诉他们实情,那到时候他们选择奋勇杀敌报仇,还是痛哭流涕的逃亡,谁都不知道……
大汗死了,但蒙古人还在,而且必将延续下去,他们不能将全族的青壮都牺牲在这里。他们要离开,然后报仇!
于是,决死冲锋,想要与主帅同命运的一万多骑兵,却反而奇迹般的赶走了蒙古人。不过当蒙古人撤退的时候,带队的几个将领却没有一个高兴,因为他们知道,发生这种情况不是因为夜袭扰乱了蒙古人的阵脚,而是因为他们的主帅成功了——以我一人之命,换无数百姓生。
"都统——!"一路驱赶着蒙古人直到天明,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的几个兵士丝毫没顾自己被摔破的脑袋,跌断的骨头,只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半月之后,陕西境内一处普通的乡间民宅。
"广隶,你要是再不醒,小心我趁虚而入。"欧阳克坐在床边,戳着床上昏睡的人。戳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有那个……牙口……你就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地点又要回到宋朝鸟~
54
完颜康断断续续的说完那句话便又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又昏过去了。
欧阳克初时是一愣,听他说完,立刻从床边上蹦了起来,却不止没有摇晃他,连大声喊他都不敢,只轻轻摸了摸他脸颊,看他没了声息,这才既喜又忧的跑出去喊人了。短短眨眼的功夫,原本清净的卧房里便呼啦啦冲进来了一群人。
打头的黄药师去拉完颜康的胳膊要为他诊脉,谁知刚碰到他袖子,斜刺里便又伸出一只手来,不是欧阳锋的还是谁?
完颜康这条命能够救回来,自然是的多亏了黄药师和欧阳锋,黄药师不需说自然是医术精通,欧阳锋被四绝中的其他三人称为老毒物,便知他毒术修为高超,而以中医说,医毒不分家,他在医药上也自有高超之术。
不过这两位原本就是面不和心也不和,又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所以这半个月来也几有好几次险些让完颜康没重伤而死,又或者流血而死,而是被毒死……
如今两人眼看着又要争上,结果就听"啪!啪!"两声,原来是黄蓉和欧阳克分别拍掉了自己爹爹与叔父的手,且对两位长辈怒目而视。
两位宗师人物只是瞪了一下自家的孩儿,倒是也没再争执,大概主因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已经皱着眉开始小声的呻吟了——完颜康的状况他们可都是看过的,全身上下也只有脑袋与脚底板是没有伤痕的,剩下的说是没有一块好肉丝毫都不夸张。
即便是知道蒙古人的兵刃都浸了赃物,要割去坏肉,但有些地方不是伤口太深,就是伤口层叠,再割……那可就只剩骨头了。况且当时他已经是失血过多了,绝对禁不住继续割肉。但完颜康也算是幸运,如此重的伤势,但包括穿腹而过的那一刀在内,竟然都没伤到他的内脏,最严重的也是动骨没伤筋。
不过这也是他仅有的一点幸运了,之前他昏迷的半个月里,其中十几天的时间他都是高烧不退,有两处伤口严重感染溃烂,黄蓉好几次都哭得晕死过去了,欧阳克虽然人前没掉眼泪但两只眼睛也好几天红得跟兔子一样,这里边自然有他那段时间几日未眠的关系,但里边也有……
这也是完颜康几次差点被毒死的主要原因——感染到那种程度,即便是黄药师都束手无策了,只能让欧阳锋试试以毒攻毒,死马当活马医。
在黄蓉和欧阳克的监视下,先是黄药师为完颜康把了脉,接着是欧阳锋。两个人面上都带了丝喜色,一个道"无碍了,只是需要休息。",一个说"没事了,不过这次伤了底子,务必要将养一段不短的时日了。"
其他人也终于都松了口气。
众人的反应此时又睡过去的完颜康自然还不知道,就连他方才回答欧阳克,其实也并非是有意,而是类似于正常人睡迷糊了说梦话而已。又过了一天,完颜康才终于真正的恢复了记忆,不过他清醒的时候正好是夜里,今天夜里守着他的欧阳克恰好出去方便,竟然没发现。
清醒过来的完颜康,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先是迷茫。他原本是确定自己已经死掉了的,而且他毫无遗憾,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爹和欧阳克……可是他却没死,而是依旧活着的,一直有着坚定信念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前路迷茫。
而迷茫之后,完颜康并没有很快的重新找到自己的目标,反而开始了自我怀疑——他真的杀掉成吉思汗了吗?
成吉思汗并非是历史上随便的一个路人甲,甚至因为蒙古人征讨掳掠的步子迈得极大,因此在世界范围内他都是一个叫得上名号的人物。甚至欧洲人还要感谢他,即使他带去了黑死病和黄祸,但是他也打破了中世纪欧洲的黑暗,如果没有他,很可能蒸汽机的发明会着落在中国人的头上。而当蒸汽船开出长江黄河的时候,欧洲还是石头城堡、罐头骑士,以及挥舞着免罪券的贪婪神职者的天下。
他是个暴君,是个即使到二十一世界也没有第二个人类能够赶超的杀人魔王——包括中国东边的某个邻居在内,但以他的民族来说,他也绝对是个伟人。
完颜康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太容易,并且轻而易举了。况且他就算真的丢了性命也没杀掉成吉思汗,也不算奇怪,更何况他还没丢了性命。会不会成吉思汗只是伤重,又或者,他当时杀错了人?
他并不会因为杀错了人而内疚,于他看来,那帐篷中的全部该杀。但是那可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了。错失了那一次,完颜康真的不认为自己还会有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对方,况且,自己若是刺杀未成,那么以成吉思汗的性情,他必然会对四周的百姓予以报复,而他若是发现金国朝廷的反应并没他认为的那么快,相反援军的反应速度异常的缓慢,那么,事情的发展将会急速进入一个糟糕而危险的轨道……
患得患失间,完颜康身上虚汗直流,咸涩的汗水浸得他身上伤口阵阵刺痛,重伤未愈本就虚弱的精神,也越发的萎靡起来。
"广隶?广隶?"这时候脸颊边有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耳边也有温柔的嗓音低低的唤着,完颜康的精神慢慢的重新集中了起来。
四周黑乎乎的,况且本来就有些眼花耳鸣,完颜康也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努力的张口想要说话,但喉咙嘶哑的却连半个音都发不出来,知道对方不知用什么轻轻朝他口中滴了些温蜜水:"铁……铁……"
"蒙古人的汗?"
"嗯……"
"让你杀了。"回答的声音虽然因为耳鸣的原因有些远远近近的听得不太清晰,但完颜康确定自己没听错的,这个回答立刻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憋气沉闷的胸膛竟然顿时变得轻松了起来,身体的疼痛也没那么熬人了,甚至眼睛和耳朵也听使唤了。
"欧阳?"
"还要水吗?"欧阳克也看出来完颜康舒服了许多,同样放下心来,"再喝些,我去叫人。"原来他拿了个苇子杆,这东西便如同吸管一般,放入水里按住一边,就能带出水来。如进完颜康意识越发的清醒了,正好把另外一头塞到完颜康嘴里,让他自己吸水。
完颜康却躲了一下:"我爹……"如今心中安稳了,又见欧阳克再次,完颜康就忍不住担心自己父亲来了,完颜洪烈和黄药师……这可不是绝对不是什么天作之合啊,甚至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欧阳克虽然聪明,又就久谙风月,但是让他撮合这两个人……至少需要个三年五载,且还需老天爷配合弄出些"巧合""好事"来,否则,做梦也别想他们俩之间蹦出个火花来。但若是欧阳克救了自己,那么他必定是跟在自己后边就回来了,且还是一路上猛赶,否则哪里赶得及?
"呵呵……"方才还一脸担忧的欧阳克听完颜康问起,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外加心虚,"一会伯父来了,你自己看吧。"说完,竟然不给完颜康继续追问的机会,立刻窜出去跑了。
完颜康心里顿时又是一紧,不过倒是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只是略略悬着而已。毕竟看欧阳克这样子,他爹生命应该是无忧的,否则欧阳克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赶来找他了。不,也会回来找他的,但那是在听到了他命丧黄泉的消息之后了。
不多时,他这我房里又挤满了人,欧阳锋和黄药师又重演了两天前的那一出。不过看来两个人已经达成默契了,上次是黄药师先诊脉,这次在被黄蓉和欧阳克拍开后,就变成欧阳锋先诊脉了。
不过完颜康并没注意这两位的打斗,他一直看着走在最后边的完颜洪烈。完颜洪烈穿了一身书生的浅蓝长衫,默不作声的走在最后,他看着完颜康的神色,是好奇和审视,甚至还有些戒备,但却丝毫也没有往常看着完颜康时的慈爱……
而完颜康看了看他额头上包裹的那一圈可笑的纱布,脑海里某个念头一闪即使,不过,不会那么狗血吧?
"我爹……"完颜康嘶哑的声音响起,其余四人无论老少顿时都安静了。
"大哥……伯父不小心伤了脑袋……"
"什么?!"
"大哥你别激动,伯父就是忘了些事,其他的并没事。"黄蓉劝着,而欧阳克、欧阳锋外加黄药师三人却都一脸尴尬的站在一边,装作看这房里的摆设。显然,这事和这三位都少不了关系!
完颜康先是有些气愤,伤着脑袋也是阴差阳错的狗血失忆了,但万一是把人弄傻了,甚至没了性命怎么办?但继而却又想到自己也有责任,毕竟当初是他让欧阳克撮合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而就是他的托付,才引起了后续事情的发生——无论这些事是什么,这个因与果是错不了的。
况且……没了记忆,完颜洪烈就越发不会想着去复国了吧?毕竟如今蒙古虽然会闹分裂,但十几年内还是金国的大患,而以金国上层的短视,一定又会想着取偿于宋,两线开战,金国依然逃脱不了亡国的命运。
不过,失去记忆的完颜洪烈,就算皮囊未变,但到底还算不算是那个完颜洪烈?
完颜康心事重重又充满愧疚的看着完颜洪烈,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但身体却着实支持不住了,眼皮一个劲的朝下落。此时站在最后的完颜洪烈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完颜康的额头:"康……康儿……"
完颜康心中一动,也终是扛不住,闭目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今天莫名其妙的扭了手指,而且貌似还是在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扭的。囧RZ~~我睡觉原本还是很老实的TOT。。。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好疼啊
55
完颜康真正的清醒了,虽然只是短短片刻,但也是让众人欢喜,只是第二天却又让他们虚惊一场,完颜康竟然又高烧了起来。不过只是半天温度就降下去了,且之后他的身体明显在一步步的好转,虽然每日依旧是清醒的时少,但至少一日三餐他能自己吞咽了,这就比昏睡的时候只能以鸡汤、米汤、参汤这三汤喂食好得多了——再怎么滋补也不可能完全补充身体的需要,更不用说还是重伤之下气血两亏的身体。
这天完颜康自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和欧阳克的眼珠子对上了,嘴唇上还有着清晰的挤压之感,不用问就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
"咳咳咳!"欧阳克也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你的牙口还真好,我现在这样你都下的去嘴。"
"我也只是亲了两下而已。"欧阳克一听却恼了,"我欧阳克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在你如今的时候还做出什么!"完颜康现在别说是和他欢#好,就算是稍微冷点、热点都可能会大病一场,欧阳克要的是他的人,可不是他的命。
见他竟然反应这么大,完颜康却笑了:"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如今我的模样绝对不会好看。"虽然自己没照过镜子,但只要看看自己的双手便知道,他此刻说是骨瘦如柴有些夸张,但必定也是瘦得脱了形。再加上失血体弱必定是面色青白,他此刻看上去又怎么会好看得了?
欧阳克一挑眉,定定看着完颜康的脸,其实并不需要他如何的仔细,轻易便能看出此刻的完颜康与曾经的那位英姿挺拔,玉树临风的少年王侯的区别。可竟然直到方才完颜康自己提起,欧阳克才刚刚注意到。
他可是爱美之人,若是他的姬妾或者是情人生了一场大病变成如此模样,他怕是立刻就会将对方远远的赶走,即便对方病愈恢复了曾经的美貌,他也不可能让对方回来,因为只要一看见她或他,就会想起今日所见的丑陋模样。
但是,完颜康确实是不同的……
"你就算真化作了一堆骨头,那也是最美的骨头,更不用说现在你的骨头上还抱着肉,裹着皮,摸上去还有温度。"欧阳克摸着完颜康的脸颊,他的皮肤本来就粗糙,如今的手感就更加粗粝了,不过这触感却让他爱慕到着魔,"广隶……幸好你没死,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完颜康看着他,也有些心动,但这话他却是不太信的,殉情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但多事女子追随男子而去,而男人从来都是比女人铁石心肠的多的。而欧阳克即使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但以他的性情,八成也只是难过了几天之后,就重新活蹦乱跳的开始猎艳了吧。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况且他今日强撑着精神,也不是与他谈情说爱的。
"欧阳,我们如今可还没有和好呢。"
"为何?"欧阳克一怔,愤愤的问。
"你答应我的事情,如今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我爹……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完颜康此刻气力不足,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飘,可虽然飘,还是能清楚的听出其中的愤怒。
欧阳克顿时面露困窘,且眼神飘忽,完颜康一看就知道他要逃,但却没出言说破,只是冷哼一声,外加递上一个阴冷的眼神,欧阳克就立刻从实招来了……
原来欧阳克想出来的撮合的方法就是浑水摸鱼,外加生搬硬套。
浑水摸鱼就是鼓动他叔父去找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麻烦,至于生搬硬套……就是欧阳克准备给两个人再下几次药了,在他想来黄药师多年不知情#爱#滋味,之前的那次意外,他药下得太猛,八成黄药师没尝出滋味来。但只要多来几次,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那就不需要他用药了。
至于之后黄药师会不会对他恨入骨髓,甚至要穷搜天下追杀他,欧阳克倒是不在意。反正他叔父与黄药师的武功是不分高低的,而等到他和完颜康好了,那他就算黄药师的……即使不是半子,半半子总也有了吧?况且那时候他还算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大媒,黄药师自然也就不会再要自己的性命了。
还没听到具体发生什么呢,只是听着欧阳克洋洋自得的谈着自己当初的好主意,完颜康便忍不住直撇嘴。他原来以为欧阳克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所以才把这事情托付给他,哪知道他完全就是胡闹加"硬来"啊。完颜康顿觉愧疚,当初把他爹交给这样的家伙,他爹只是狗血的失忆,绝对是幸运了。
又听欧阳克继续朝下说,被撺掇起来的欧阳锋,比欧阳克一开始想的更具有行动力。他查证了完颜洪烈确实和黄药师……之后——具体怎么查证的,欧阳克一脸讷讷的没说,完颜康虽然憋着气但也没刨根问底——竟然把人劫了出来,意图用完颜洪烈为人质,诱杀黄药师。
有一点欧阳克没敢说,当初欧阳锋是准备杀了黄药师,再杀完颜洪烈的——老的死了,那小的就是王爷了,王府里的东西还不是随他们叔侄取用?当时欧阳克就意识到自己是弄巧成拙了。
总之就是一番打斗,混乱中完颜洪烈跌下了山崖,幸好欧阳克与黄蓉及时赶到,把人救了下来。继而便是更加混乱的劝说与争辩,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私情"大白于天下,或者说大白于黄蓉……
"蓉儿当时怎么说的?"完颜康只觉得心脏跳得难受,他让欧阳克撮合两人的爹,那么黄蓉知道是必然,可如今听来黄蓉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而且看她这几天变现正常,难道是对自己爹爹找了个伴,并无异议?
"蓉儿初时确实吓了一跳,不过她可是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欧阳克当时也是心虚的捏着一把汗,他听他爹一脸严肃的当着黄蓉的面道出"实情"时,直吓得汗水把后背都浸湿了,结果没想到莫名其妙蹦出来了一个助力,"她说她爹孤单了十几年,找个人陪也是应当的,只要不忘了她娘便好。结果说得黄老邪差点吐血~"
看着欧阳克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完颜康从心底里可怜黄药师:"我爹就因为当时从山崖上跌下去,所以失去了记忆?"
"应该是,不过当时伯父只是昏迷不醒,他伤又在头上,我们不敢轻易动什么。便要带着人回府,谁知道回到临安城里,却发现你们住的地方火光冲天。"
"谁做的?"完颜康顿时一惊,他可不信那行馆是无意中失火,八成是有人袭击,袭击者是南宋朝廷?还是南宋的江湖义士?又或者……是金国的自己人?
"不知道,不过宅子里的人死得一干二净,朝廷必定是有关联。"金国使馆住的可并不是专门接待使团的万国馆,而是史弥远特意招待的一座大宅,正好位于临安的繁华之地,周围的邻居都是南宋的高官显爵。在这种地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朝廷真的丝毫不知道,那皇帝与史弥远的脑袋早就搬家了,"我们原本想等你爹醒了,再让他说怎么办。但没想到他醒来时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带着他来找你。也幸好如此……"
完颜康还想问些别的,但是身体却吃不消了,稀里糊涂的又问了欧阳克些别的,便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这之后他精力渐渐恢复,除了又与欧阳克深谈外,还与黄蓉叹了几次。知道了原来黄蓉如此容易接受完颜洪烈,到还要多谢了他。黄蓉想着反正完颜康是她大哥,那么完颜洪烈也算是她义父,况且这位义父原本对她也是不错,如今变成自己的二爹爹,也勉强能够接受……
除此之外,他知道他们是遇上了郭靖,才知道他去了何处,这才最后一刻赶到救了他。另外,此时外边,他和完颜洪烈都已经是死人了。不过一个死在了对蒙古的战场上,一个死在了宋国,算是"满门忠烈"。
"康儿。"这天完颜康正在浅眠,却忽然被人推醒了,一睁眼竟然是完颜洪烈。这还是完颜洪烈第一次单独在他房里,之前他身边总是还会有一个黄蓉或欧阳克,"康儿,我到底是谁?"
"爹?黄伯父他们没说吗?"完颜康奇怪。
完颜洪烈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不信他们。你是我儿子,我信你。"
完颜康一愣,不过一想这却是符合他爹的性格,其实就算不是完颜洪烈,便是他自己若是忽然失去了记忆,周围全是陌生人,也不会随便相信旁人所说,而是怀疑一切。而现在,他有机会隐瞒一切,甚至给完颜洪烈编造一个虚假的人生。
完颜康正想着,却见完颜洪烈皱着眉,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摸着他的额头:"我记得……记得抱着你,你还这么点大。还记得教你骑马,射箭……只要看到你,就会想起来,虽然只是一刹那,短短的破碎片段。但确实是你,康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若是能记起来你是如何长大的,该多好?"
"爹……"完颜康看着完颜洪烈,心中一团烦乱,到底是应该选择真实,还是应该选择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手指头上贴了膏药ORZ。。。。。TOT还是好疼啊。。。
而且这几天我家周围好吵=-=楼上的一家子搓麻将,笑声说话声还有吵闹的声音,一直到半夜两点,白天还有一户在装修,那个电钻啊ORZ
我的脑仁好疼
☆、056出逃
完颜康最后选择的还是真实,却并非只因为情感。
他再如何不通政治,但也知道如今他父子的情况,八成和金国上层有关。如果完颜洪烈没有失忆,那或许他还有一搏之力,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完颜康把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但他可不知道完颜洪烈在朝堂上的事情,不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完颜洪烈就这么回去,那必定是找死。
可是他虽然没了记忆,但还是完颜洪烈,那么这一点他自己应该能够想得明白。
果然,完颜洪烈听完完颜康所说,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皱起了眉。思索许久,方才叹了一声道:"如今可真是有家归不得了,于是为父拖累你了,为国立下如此大功,且又伤重如此,却只能躲在这个小地方。"
即使知道欧阳锋与黄药师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但武功再强也躲不过暗箭,否则为何没听说过哪个武林高手做了皇帝?完颜洪烈确实如完颜康想的那样,很明白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贸贸然重新回到权力场中去,那是有死无生。
所以他只能躲着,只希望能够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恢复记忆。
"爹……"完颜康想安慰,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踌躇间看见完颜洪烈绑着甲板的右手,他并不知道这是让黄药师捏的,只以为他是跌下山崖是摔的——他离开临安前最后见完颜洪烈时,完颜洪烈从始至终都将自己的收藏在被子下——再看完颜洪烈脸色也只是比他好些有限,想到他先是被黄药师弄得一身伤,之后又经凶险,接着便是长途跋涉追来陕西,顿时心中更是愧疚,"这事情急不来,您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而完颜洪烈被儿子这么说,先是点头,但没多久突然却面上一红,讷讷将头转向一边:"康儿……还有件事。"
"何事?"即便是完颜洪烈失忆之前,完颜康也没见他这般模样表情的,此时见他如此不知为何,忍不住想起欧阳克来了——他不会是还隐瞒了什么没说吧?
完颜洪烈的脸越发的红了,但是一咬牙终于是问了出来:"康儿,你可知我与黄药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吧?"事情都弄到现在了,完颜康如今心愿已了,正好也能金蝉脱壳离开金国,自然就不需要其他人强迫着完颜洪烈远离金国了,抬自己来就行了。所以,也就不想要乱点鸳鸯谱了。
"没什么关系?"完颜洪烈看着完颜康的眼睛问,完颜康虽然与他对视,但神色间却多少闪过了一丝心虚,毕竟说起来完颜洪烈被弄到现在这般,罪魁祸事可是他,而这心虚却也没逃过完颜洪烈的眼睛,"我知道了……"
"爹!您和黄伯父真的没什么关系!"完颜康心里暗道一声坏了,匆忙补救。
完颜洪烈浅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康儿无需忧虑,为父心中自有计较,放心吧。好好休息,我不扰你了。"
完颜康怎么可能好好休息,完颜洪烈却不给他机会继续解释,为他盖了被子,又将他按在床上,便自顾自离开了。完颜康先是焦虑,但又一想,他爹要是真能在误会了的情况下追着黄老邪,其实也不错……
于是便自欺欺人的静等事情进一步发展了。
而完颜洪烈,他失忆睁眼,看见的就都是陌生人,且这些人对他说话他总感觉有所隐瞒。尤其是欧阳叔侄,两个人的看他的表情他总觉得是不怀好意外加别有所图。黄蓉倒是好得多,不过小丫头总是会笑眯眯的用她那双大眼睛上上小小的扫着他,眼神诡异又奇怪——完颜洪烈要是见过和善的婆婆看自己满意的儿媳妇,就不会觉得这眼神陌生了——弄得他无端端的怕了这个小姑娘。
至于黄药师,这可是让他最觉得别扭与矛盾的一个人了。只因为他醒来后,身上带着的伤,脑袋上的伤口,以及一些擦伤自然是跌下崖时弄的,但另外那些伤口,显然并非是那些石头、树枝的功劳,而是人为,尤其是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
这无疑是说明他在失忆之前,曾经与其他人有过肌肤之亲,而没让他猜测多久,这人就自己跳出来承认了——不是用言语,而是行动。完颜洪烈根本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点了穴道昏死过去,等他醒过来,疼痛的地方虽然依旧疼痛,但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是被敷了伤药了。
除了罪魁祸首,谁会这么办?
那之前,他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完颜洪烈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自愿被……的那个,可是悄悄观察了几天黄药师,便知道他是自视甚高之人,也绝对是不会用强的。而黄蓉和欧阳克,甚至欧阳锋都显然是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的。
甚至欧阳锋不时的言语讽刺,与黄蓉欧阳克的似有所指,竟然都像是在说他是自愿的?——完颜洪烈倒是发现欧阳克都是趁着黄药师不在的时候,跑来胡言乱语的。不过他只以为是这是欧阳克在躲着黄药师。
所以,"真相"就在完颜洪烈的惶恐中呼之欲出,直到完颜康先是心虚,之后又过分紧张的否认,完颜洪烈更是不得不相信,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确实是真实的。
不过,虽然不知道失忆之前他们两人是怎么跑到一起的,但他现在确实是忘了,而黄药师又总是躲着他——因为埋怨自己把他忘了?难为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别扭——况且康儿也不喜欢他,那……就这么断了吧。
完颜洪烈想着"断了",却不知他们俩原本就什么都没有,而有了联系才能断,没有联系想着断,反而是牵挂上了,兼且因为是他自己要断的,所以又带了几分的歉疚……
完颜康心情忐忑的继续养着伤,慢慢的,他也能下床走上几步,从床上把自己挪到窗户边晒晒太阳,看看房外的景色了。
不过日子也并非全都如此平顺,前两日宅子里便大闹了一场,起因是欧阳锋要走,欧阳克要留,结果欧阳锋要宰了引诱他侄子的完颜康,欧阳克大惊之下一路呼喊,及时把黄药师喊来了,东邪西毒在从屋里打到屋外,从地上,打到房顶,又从房顶直接杀到了院子外面。
结果到底如何无人知晓——事后黄蓉说他爹爹赢了,欧阳克则说他叔父胜了——只是临近晚饭的时候,两人一个拎着山鸡,一个扛着兔子从外面回来。黄蓉掌勺,山鸡和兔子的味道也是不分轩轾的~
这天完颜康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的,即便欧阳克挤在他身边,故意朝他耳朵里吹气,也抵挡不了阵阵袭来的睡意。不过朦胧间完颜康忽听门外马蹄声响起,应该是去镇子上买杂货的黄蓉回来了。不过这马蹄声有些急躁,莫不是黄蓉遇到了什么事?
如此一想,神智顿时清醒了些:"欧阳,去看看蓉儿怎么了。"
欧阳克撇嘴,虽然知道完颜康真的只将黄蓉做妹子,但此刻他也是嫉妒得要命,不过不需他动弹,黄蓉却已经推门进来了。显然是一回了小院,便一路施展轻功跑来的:"大哥,金国出大事了。"
"怎么?"
"刚才我从外边听说,之前的那个皇帝被杀了,现在做皇帝的好像是什么荣王,叫完颜洪熙的。"
完颜康一惊,就要坐起来,结果动作太突然,牵扯了腹部的伤口,结果弄得自己一阵呲牙咧嘴,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在战场的时候丝毫也没觉得疼,如今不过养了这几天,竟然就如此耐不得疼了。一边心里想着,完颜康一边对着吓了一跳的黄蓉与欧阳克摆摆手。
"看来在宋国动手的八成就是我这三叔的手下了,可能还不止如此……完颜永济可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埋啊。"
"确实不止如此,你知道是谁带兵杀了之前的皇帝的吗?"
"谁?"
"仆散鸠。"
仆散鸠就是那位在完颜康回来之前,把大军带出去和蒙古人野战,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中都的家伙。按理说,这样的废物,活剐了都不算是重,可完颜永济绝对是个仁慈的皇帝,他竟然赦免了仆散鸠的罪过。而且在听说完颜康"阵亡"后,竟然又把仆散鸠调回来当陕西都统了,连权知这俩字都免了,这次还是正式的官职。
完颜康之前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只是长叹一声,并没说什么。毕竟往好处想,这家伙吃了蒙古人的苦头,下次应该就不会想着什么野战了。打城防战,即便守城的将领废物,但有城墙依托终归是处于优势。特别是对于没有西征,东征金国也不顺利,因此没有回回炮,不会用火药,连云梯都只会粗制滥造的蒙古人来说,绝对是高难度。
所以,仆散鸠应该面前还算合适吧?
不过,如今仆散鸠这二次上任是否合适还未曾可知,他却用另外一种方法,验证了完颜永济的用人方式显然是错误的。
"之前那昏君死也就死了,不过不知这新上任的昏君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如今外边正到处张贴着缉拿你与伯父的告示,官兵此刻正在四处抓人。"黄蓉掏出了两张告示,告示上所画的人分明是完颜康与完颜洪烈没错,不过下面的名字却不是他俩,一个是赵三,一个赵大,说是两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过不了多久就要查到这里来了,我们不能再多呆,要立刻离开。"
完颜康我是不奇怪完颜洪熙如何得到消息,派去杀完颜洪烈的没找到人,回去当然直说。而他还活着,八成是蒙古人那边传过来的。
而不管完颜洪熙登基的时候,是打着什么样的大旗,这也改变不了他上位不正的事实。完颜洪烈父子的存在,绝对是他帝位的最大影响——这是完颜康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蒙古秘密派使者入金,说明了只要得到完颜康的人头,他们就可对金称臣,永不背弃。但如果两个月之内得不到完颜康的人头……就会立刻率大军来攻。
对完颜洪熙来说,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让这爷俩好好活着。他不知道完颜洪烈在什么地方,但他知道完颜康是重伤被人救走,那种情况,他跑也跑不了多远,必定还在陕西境内,所以才有了如今大张旗鼓的缉拿人犯一事。
作者有话要说:和基友拼文输了T.T,虽然我经常输,嘤嘤嘤嘤
所以赌注是……
我承认我是白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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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筒子们,请支持正版ORZ
☆、057姬妾
不多时,其他人也都得了消息,黄药师与欧阳锋虽然是艺高人胆大,若只有他们二人,自然是谁也不惧,千军万马中便是去不了上将首级,也可安然脱身。
但如今完颜洪烈勉强算是知道些武功的皮毛,完颜康重伤在身,黄蓉轻功不错,欧阳克武功最高,但他是绝对不会扔下完颜康跟随着他叔父离开的。于是,六个人还是只能尽快离开,朝南边跑。
"郭靖怎么办?"完颜康有些担心郭靖那傻小子回来找不到人。
"我已经与靖哥哥说好了,他接了他娘,就来寻我们,若是这里找不到,就去临安的牛家庄。"
黄蓉如此回答的时候,完颜康听见黄药师冷哼了一声,不过黄蓉只做没听见,连头也没回。黄药师就要发怒,谁知道黄蓉像是后背突然长了眼睛,看到她爹脸上那肃杀表情一般,忽然跳了起来,躲在了另外一人的身后。黄药师看了那人两眼,暗中一咬牙,转身走了。
"蓉儿,别总气你爹爹。"让黄蓉躲在身后的那人——完颜洪烈,见黄药师走了,叹了一声,转身对黄蓉道。
"明明是爹爹不对,还是义父好~"黄蓉俏皮笑着,摇晃了完颜洪烈的胳膊撒了两下娇,这才跑着出去了,"我去帮爹爹收拾行装了。"
这情景看得完颜康唇角抽搐,虽然知道黄老邪躲开,八成是因为尴尬,或许还有些心虚。可不知为何,完颜康脑海里就是浮现出了"严父慈母"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而完颜洪烈刚才被黄蓉做了挡箭牌也是吓了一跳,虽然前些日子被那丫头说得改了称呼,也受了她叩的头——也是因为黄蓉是女儿家,若是个男子,完颜洪烈断然是不会收的,因为若是完颜康有个三长两短,义子的继承权比侄子还要高,即使现在他已经是孑然一身,还有性命之危,但他可不想出现任何可能会危及到完颜康性命的隐患,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不过小姑娘忽然对他如此亲近还是吓了他一跳,黄药师的反应更让他心中矛盾。自苏醒以来,他二人间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如今更是到了看见他就扭头走的地步……他是有多喜爱曾经的那个人?又是有多厌恶如今忘了一切的自己?
虽然已经想好了要断,但完颜洪烈如今却忍不住心中不平起来。
完颜洪烈在发呆,不过这也不是稀奇事了,自从在这地方醒来,完颜康好几次都见他如此,问起来,完颜洪烈就说是想起了记忆的片段。如今完颜康也以为是如此,所以自然是不会打扰。他只是在一边安静的闭目养神,毕竟这就要走远路了。
众人在这地方的行李并不多,且也都是行动利索之人。没多久便都整理停当。最后是欧阳克把完颜康抱进了马车里——一点小事而已,欧阳克却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
"康儿,疼得厉害?"马车走了没一刻钟,同乘着马车的完颜洪烈便担忧的问。
"爹,没事。"
"你脸色都变了,这可不能强撑着。否则若是你伤势有变,我却不知道,等到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真想让你爹的脑袋再撞一次石头吗?"完颜洪烈是没了记忆,但却不是没了脑子,没了思维。
虽然完颜康表情未免,但他的脸色已经是青灰色了,且鬓边隐隐有汗迹,虽然他极力隐藏,玩完颜洪烈怎么会看不出来。
完颜康被他说得无法,而且他也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这并非他娇气,虽然他卧床了快一个月,但大多数伤口只是将将合拢而已,而这马车也并非是如何高档的东西,不过是寻常的马车只是车厢里多垫了两层棉被而已。陕西的道路也只是坑坑洼洼的黄土里,这样的马车在上面疾驰,即便是完好无损的人一天下来也会颠得全身散架一般。至于完颜康,从刚才就觉得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不过凭经验知道伤口没崩裂,也就强忍着不说话了。
"我背上是有些疼,还有些恶心。"
"停车!"完颜洪烈扭头就掀了帘子朝外喊,完颜康张张口,却也知道自己要阻止不仅完了,而且也没用。
马车自然是停了,帘子撩开,碍于车厢的大小,其他人虽然上不来,但除了欧阳锋外,也都围了过来。完颜康被扶起来查看他背上的伤势——肚子上的伤口更严重,侧躺又躺不住,所以还是只能平躺——虽然有些出血,万幸伤口并没裂开,但再继续这么下去可就说不准了。
"我留在马车上,一路抱着他。"欧阳克说话了,结果所有人都用"你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只有完颜洪烈点了头:"这也是个法子,那就由我抱着康儿吧。"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是完颜康:"爹,让欧阳抱着我吧。"
"康儿?"
"我和他没什么需要防着的。"完颜康都这么说了,完颜洪烈也只能让出位子来,毕竟这小马车里,挤两个人还算宽敞,挤三个人就太勉强了。就算几人身材都算偏瘦的,完颜康更是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但毕竟是男人。
不过临下车,完颜洪烈对着欧阳克怒目而视了一番。
欧阳克自然是立刻忍住了脸上的笑,强迫自己摆出一张严肃认真的脸,等到上了车,才重新变得嬉皮笑脸……不过他手下自然没有停顿,而是小心的把完颜康抱在怀里——不碰到他的伤口,又让他躺得舒服。
"广隶,你原来可是最防着我的,怎么现在这么放得开了?"马车重新开始前进,欧阳克忍不住问道。
"我什么时候防你了?"完颜康奇怪的问,没等他回答,又道,"况且,我现在至多让你隔着绷带摸两下,其他的,你能吃到什么便宜?那为什么让你一路清闲,而让我爹一路劳累?"
以完颜洪烈的身体状况,别说被完颜康压上半天,就是半个时辰,怕也是半身发麻了。所以这种苦差事,还是让给欧阳克的好。
"……"欧阳克顿觉郁闷,想让完颜康吃点"苦头",可是摸了一把,都是绷带,再摸一把,倒是"凹凸有致",不过那是伤口、疤痕,以及瘦得突出来的骨头的触感,第三摸……欧阳克就没摸下去了,两只手都老实的环在完颜康胸前,"广~~隶~~快点好起来吧~~"
这次完颜康没吐槽他这调调,反而很"听话"的点了头:"好。"
欧阳克保持着肩膀以下的部分不同,伸长了脖子,在完颜康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结果毫不意外的扭着了自己的脖子:"广隶,等到你好了,别再想着回金国了,和我去白驼山庄吧。"
"我确实不会再想着回金国了,不过……八成也没法和你去白驼山庄了。"
欧阳克先喜后忧:"为什么?"
"我要留在宋国,具体要做些什么,现在还没法告诉你。"最近几年,可是南宋北伐的好时机,完颜康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原本是金国权贵的"死人",不可能在南宋有多大的发展,可是他还是有那么点奢望,所以想留在南宋看看。
欧阳克也知道完颜康是个执拗的性子,所以虽然无奈,但也不再探问。况且听他的意思,貌似如果南宋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就会跟着自己回白驼山庄。那么,他还是有机会的。
"对了,欧阳,你在赵王府的姬妾呢?"
"那日跟着你离开,我便打发他们回白驼山庄了,至于到底如何,怕是要问问叔父。"欧阳克刚说完,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复又匆忙解释道,"广隶,有了你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放心,我自然会将她们全都打发了。"
"……"完颜康沉默了片刻,"欧阳,那些女子都是你的妻子,你需对她们负责。"
"广隶,你不在意我纳妾?"欧阳克刚问出口就差点想扇自己的嘴巴,完颜康的眼神,虽然因为是朝上瞪,所以有些失真,但还是冷得让他足以牙齿打颤。
完颜康这是想和欧阳克长长久久,才问到他那些姬妾的情况,但如今被欧阳克一说,他越发觉得自己这是第N者插足,而且还是要"独霸爱宠",这么一想,更是弄得他自己浑身发毛。
所以……他和欧阳克还是断了的好?
"广隶,你放心,我自然会对她们负责的,我会正式收她们为弟子,日后也会为他们寻一个好归宿!"欧阳克也是反应够快,又见完颜康沉默,就知道他想的不是好事,匆忙间竟然还真的让他想出了解决办法。
莫说是西域那边,就算是理学渐渐兴起的南宋,如今实际上也并不推崇寡妇守节。无他,战乱年代,寡妇太多,但是冷兵器的世界,人口才是第一的,那就需要女人生孩子。所以生过孩子,特别是男孩的女人,实际上比黄花闺女还容易嫁得好归宿。
完颜康的姬妾虽然都没生过孩子,但却都是年轻貌美之人,既然正式收她们为徒,那到时候白驼山庄也自然会出一笔丰厚的嫁妆,外加她们还都学过些功夫,也同样是不愁嫁的。况且无论嫁与谁,对这些女孩们来说,都比继续给欧阳克这个负心薄幸——除了对完颜康外——的花花公子当姬妾要好得多。
完颜康忍不住叹气,他也知道自己真的是挂心上欧阳克了,否则哪里会"欺负"一群小姑娘。不过,如今他也只能自私一把了……
两人刚刚说完,欧阳克觉得谈论这些事情与两人感情无益,正想着再和完颜康浓情蜜意一番,谁知道便听车外响起了马蹄声。
"搜查钦犯!前车停下!"
欧阳克一把便抓起了自己的折扇,谁知道完颜康却按住了他的手:"别动手,让他们查。"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对什么过敏。。喷嚏打了一天ORZ鼻子好难受
☆、058失散
若是其他人,完颜康也要掂量一下,但他听得清楚,外边喊那一嗓子的是周维汉。
周维汉是个汉人,且单他这名字要是放在清代那康乾盛世时期,就得抄家灭祖。原本这周家在陕西,虽然是大族,且耕读传家多出才子,可却没有一个人做官的。结果那年蒙古人入关,把周家的大宅烧成了一片白地。
还是完颜康把周维汉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伤愈之后,周维汉不但做官,还做了武官,汉人的文人重文轻武可是异常严重的。不过他做官自然不是为了高官厚禄,只是为了报仇,为了找回可能被蒙古人抢走的两个妹妹还有几个嫂子——死人堆里没找到人。
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瞧不起完颜康,但相处日久,他反而变成除了怀恩与乞奴外,最忠心的一个。或者也不能说是忠心,只是因为他看出来了,完颜康和他的目标一致——杀蒙古人。
果然,周围叫停了马车,撩开车帘一通查找,且还亲自上了马车,结果却睁着眼说瞎话。他旁边还有个衣着华丽看着面生的胖子,看见骑着马的完颜洪烈眼睛就是一亮,再看马车上躺着的明显是浑身重伤的完颜康,神情更是激动。可周维汉跳下了马车,便要挥手让队伍开拔。
"周大人!"胖子一把抓住周维汉的袖子,"您……您难道没认出来?"
周维汉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胖子,胖子还要再说,却忽听"噗!噗!"两声,自己背心剧痛,继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胖子要是蒙混过去了,还能留一条活命,他步步紧逼,那也只能要了他性命了。不过这对周维汉来说却是好事,至少他能和完颜康说两句话了。于是刚下了马车的年轻将军,就又窜回去了。其他原本绷着脸的士卒,也将车子紧紧围住,一脸兴奋的探头探脑朝里边看。
"都统!"周维汉抓着完颜康的手,"金国的狗皇帝,倒是也做了一件好事,那些告示贴出来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您没死。您也不找人告诉我们一声,兄弟们的好酒可都便宜了土地爷,好菜八成也都孝敬了狐狸野狗了。"
完颜康忍不住笑了,欧阳克却在他身后冷哼了一声,他自然是只做没听见的:"你杀了那胖子,回去如何交代?"
"我不准备交代了。"周维汉一脸的无所谓,"这一回去,我就准备拉着兄弟们上草原。"
"嗯?"完颜康惊讶,出关这件事他刚醒来的时候就想过,但他杀了成吉思汗,已经和蒙古人结下了血仇,且现在他的身体状况也太糟糕了。这样出关,那只是给别人找麻烦。
不过周维汉显然有些误会了完颜康的惊讶,于是在一边匆忙解释:"都统,我还记得您曾经跟我说过的,从秦汉时的匈奴,到现在的蒙古,汉人和草原蛮族一代一代的打仗,就是因为汉人没在草原上站住脚。只有我们站住了脚,让那些蛮族从劫掠我们的财物,变成为我们放牛牧马,才算是真正平息了这祸害。"
他如此说,完颜康自然是越发的高兴。这这种作为也算是软性的种族灭绝,若是在后世,八成要被骂死。不过这年月,谁吃饱了没事干。况且这事情要成了,可是比白人灭亡印加,几乎杀绝印第安人仁慈多了。何况他们这算是自卫,绝对不是为了侵略。
只是周维汉这做法的凶险程度,丝毫不下于完颜康刺杀成吉思汗。而且周维汉至多带走千把人,边看草原上各族的人口少于汉人,但这千把人进了草原,可就反而成了少数了,最后说不准谁把谁同化了。
完颜康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多为他留些点子——这也都是完颜康自己瞎琢磨的,他也不知道是否有用,甚至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但也只能全告诉周维汉,只是叮嘱他这些点子仅供参考。
众人干脆在附近宿营,留了一天,这才分头上路。这次,完颜康他们是跟着地图走的,至少在陕西境内不会再碰上官兵——周维汉第一次上车就悄悄塞进了完颜康的手心里。按理说这是好事,但是欧阳克从重新上路开始,就忍不住在完颜康耳边念叨。
"他当着你的面说'蛮夷',你竟然还与他说话。"
完颜康知道他这是嫉妒了,毕竟昨天一天从见了周维汉开始,他就没再和欧阳克说话:"他说的是草原上的蛮夷,和我们女真人无关。"
完颜康这也有点混淆概念,但他这也是来了这边才知道的,后世总是把建立金国的女真人也算成草原上出来的游牧民族,甚至很多正式书籍上也这么写。然而实际上,女真人是从白山黑水间出来的渔猎民族,虽然也不算多先进,但他们同是定居的。
"自欺欺人。"欧阳克小声嘟囔。
完颜康只作没听见,闭眼装睡,欧阳克自然是不敢打扰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的闭了嘴。而随着车子向前,完颜康的假装也变成了真,不一会就熟睡了过去。欧阳克看着他熟睡中也依旧皱着的眉,那点火气忽然便消失殆尽了。
周维汉留下的那张地图,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让完颜康他们一路平安。毕竟,并非所有官兵都像完颜康过去训出来的手下一般尽忠职守,上名如何他们便如何行事。况且还有那想要巴结上官的各地父母官们,散出衙役玩出寻人,这些人的动向周维汉他们是寻不到的。
更何况那缉拿告示上,可是将完颜康与完颜洪烈说得穷凶极恶,且捉拿他俩的赏银可是极丰厚的,通风报信便能得十两纹银,死活不论,每人都是五千两。百姓可是不知真相的,寻常人大多是记下告示上的人脸,叮嘱自己若是见到了立刻躲得远远了。但也有不少想着一夜暴富的百姓,甚至是起了贪念的江湖人,也正在寻找他俩……
与周维汉分开的第三日上,到了一处寺庙借宿。古时客栈可绝非是开得到处都是的,而驿站则只有官家可用,所以算得上是遍地开花的佛道寺院也就大多具备了客栈的功能。
此地地处荒凉,和尚的僧衣上都打着补丁,见着他们这队人马,自然是面上含笑,热心接待。
欧阳克抱着完颜康进了厢房,这地方虽然简单——每间房里只有两张床,两把椅子,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但却也干净。若是原来他是宁愿住在野外也不会呆在如此简陋的地方的,但此刻有张床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完颜康晕晕乎乎的被妥善安置在了床上,他自己也郁闷,如今他竟然成了瓷娃娃一般,处处都需要别人小心照顾。可是再怎么不愿,身体的情况却由不得他。这庙里的床板虽然硬,但没了颠簸,他此刻确实舒服了许多。
完颜康正想问问欧阳克他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就听门被推开,欧阳锋瓮声瓮气的道:"克儿!"
"叔父,广隶睡着了,您小声点。"
"克儿!明日你与我离开。"
"叔父?"
"如今完颜父子比那老叫花子都穷,你还跟着他们干什么?明日与我离开!"欧阳锋虽说是和黄药师练手救下了完颜康,但那可并非是他情愿的,而是看在欧阳克的面子,外加赵王府的上好资源,勉力为之。但如今赵王府都没了,只剩下欧阳克的面子了,到如今,欧阳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回到中原,可不是来行侠仗义的,更不是来给两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做保镖的,他是要来称霸武林的!且欧阳锋也不信欧阳克在完颜康身上有多深的用心,只要待他走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看上其他人了。至于黄药师父女……他离开此处必定立刻去通知金国朝廷他们的行踪,他堂堂白驼山主人自然是不屑那点银两,但即便是黄药师面对朝廷大军,即便不死也要受了重伤吧。
"叔父,我这次是真心的,除了广隶我谁都不要。"
"那好,扛上他,我们走。"
"叔父!"
"我可是要你扛了,你不扛,那就走!"
说到此处欧阳锋就要动手,欧阳克不扛完颜康,却还要顽抗,那他就把欧阳克扛走。欧阳克的武艺原本就不能与他叔父相比较,况且一身武功都是欧阳锋教的,欧阳锋自然理解自家侄儿武艺的套路。眼看着便要被欧阳锋拿住,却听外边乱了起来。
"砰!"门被踢开,完颜洪烈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儿子躺在床上,欧阳锋掐着欧阳克肩膀的姿势显然并不友好,完颜洪烈不由得一怔:"快走,那些和尚告了密。"
"自然是要走。"欧阳锋一掌拍开完颜洪烈,拽着欧阳克冲出了门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明后天会小虐一下。。望天,然后就会见到南宋的小皇帝鸟~
☆、059大火
欧阳克虽然只是被欧阳锋捏着肩膀,但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别说挣扎,就是出声都出不了。只能被一路拉着奔出了不知多远,直到欧阳锋停下脚步,放松了桎梏,幸好被拉着的这一路没看见官兵。想来是黄蓉他们发现那些和尚不对劲发现得早,那些人只是通风报信,还尚未来得及将官兵引来。
"克儿,或许你现在心里不痛快,但叔父是为了你好,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男人女人,情情爱爱都只是细枝末节,做一番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只是年纪尚轻,还不太明白这些。等到年纪大了,想清楚了,回头再看今日之事,只会觉得自己可笑幼稚了。"
"叔父,年纪也不小了……不过,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世上每个人想要的事业都是不同的,在朝的、在野的、有权的、无势的,家财万贯的、一贫如洗的,有人想要称雄称霸,有人却只想要合家太平,有人想着名垂青史,有人却只想吃一顿热饭。叔父,在您心中习得绝世武功,称霸武林才是事业。但在我心中,与心爱之人游山玩水才是事业。叔父,您让我走吧。"欧阳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哭哀求着。
欧阳锋却只感觉愤怒:"我果然该杀了那小子!你这都是与他学的什么?!"
欧阳克心中苦笑:"叔父,这和广隶有什么关系?我原本对您言听计从,但却并非是因为我认为您说的都是对的,只是您待我如亲子,且您又是我的师父。那时候,其他外物都是比不上您对我的恩情的……"
"怎么,难道如今你和那小子'感情',竟然能比我与你的父子情更重要?"欧阳锋这是一语双关,毕竟他根本并不是待欧阳克"如"亲子,实际上,欧阳克就是他和自己嫂子的私生子,是他的亲儿子。如今儿子忽然说,他重视一个病怏怏的小子胜过自己老子,那无论是哪个老子都受不了。
欧阳克不敢答是,欧阳锋脸色已经难看到极限了。可是今日他若是如往常一般圆滑,顺着他叔父所说,那他和完颜康可能就没人明日了。毕竟,黄药师武功再强,也没法在千军万马中保护三个人,他至多只能护住自己女儿了。
欧阳锋眯着眼睛,瞳孔阴冷,真的如同蛇的双眸一般。欧阳锋如今必须要承认,他这个风流成性的儿子至少现在这会儿是认真了。
他极想拉着欧阳克回去,自然不是保护那二人,而是当着欧阳克的面一掌拍死完颜康,那样自家儿子绝了念想,相比就会……就会恨他一辈子了——也算是有过青春岁月的,欧阳锋还是明白的,在他们俩感情最深刻的时候棒打鸳鸯,那反而会让欧阳克刻骨铭心,无论是他对完颜康的爱,还是对凶手的恨。
而若是不放他回去,那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不过如果完颜康真的死了。他的克儿即使不恨他,也会满心郁郁,一辈子都有这么一个心伤。这无论是他的武功,还是对他的身体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就放他回去,甚至跟他回去继续做保镖?欧阳锋又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这伪叔侄,真父子便一个站一个跪,一个左右为难,一个忧心如焚,以至于,他们所在的这林子里静到诡异。所以这个时候,如果又出了什么响动,自然是也是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的。
"唉……"一声叹息忽然响起。欧阳锋立刻握紧了他那柄古怪的蛇头杖,来人武功不凡,就在身旁,却竟然没让他察觉,这声叹息也丝毫没有暴露他自己的位置,因为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根本寻不到出处。
正在他戒备时,一棵大树的树梢沙沙作响,欧阳锋反手打出一把暗器,打得那树梢叶片乱飞,树皮四溅,却是连个人影子也没打到。倒是身后反而有人调侃:"老毒物,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在手指间转着一根碧绿的竹杖,欧阳克看得清楚,这老乞丐虽然手指灵活,但这只手掌上竟然只有四根手指。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九指神丐洪七公!
"老乞丐,我教训自家侄儿,与你何干!"
"我这辈子最看不惯你这样老得掉灰,坏得掉渣的老东西,小儿女情情爱爱,便随他们去,你却偏要横插一杠,最后逼得这些小孩子随了你们的心意,却要让他们自己痛苦一辈子,你这算哪门子为得人家好?"
"多事!"洪七公刚刚闭口,欧阳锋便怒吼这一掌拍出。
"恼羞成怒,还是让我戳中了心事?"洪七公虽然手脚上是凝心应敌,嘴巴上却依旧轻松调侃,"那边的小子,还不快去找你的心上人,还傻跪在地上做什么?"
欧阳克被这"提醒"说得一愣,却没跑而是下意识去看他叔父。却见他叔父阴沉着脸,竟然没对着洪七公回嘴。这显然和他叔父的性格不符,但转而又一想,欧阳克却是大喜过望,他叔父这竟然是暗示他可以走!
叩了三个响头,欧阳克匆忙起身,朝着来路跑去。
"老毒物,你的为人不怎么样,你养的这个侄儿倒是不错。"
"废话少说,老家伙,多年未见,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老得掉灰,酥得掉渣了!"欧阳锋心里得意,毕竟他再怎么看不上四绝中的其他三人,也知道洪七公可是极少称赞人的,如今自家儿子被称赞,受伤打得风声四起,嘴角却得意的翘起。
不过可怜洪七公,因为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了欧阳克最好的一面,所以产生了错误印象……
欧阳克一路朝回跑,结果到了寺庙里,只见了满地的死和尚。
原来这些和尚竟然将搀了三#流迷#药的茶水端去给黄蓉与黄药师,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原本他们辩称只是一时起了贪念,不过众人都不是三言两语便会被骗过的稚儿,寻常出家人,又是临时起意,这身山野岭的能找到迷#药?只是略施手段,就让这群和尚招了。他们一开始倒也只是寻常的僧众,只是此地清苦,少有布施。所以无奈之下,偶尔会对着来往的单身旅人出手,不过他们只拿财务,却不伤人命。
偶尔为之与不伤人命,众人却是不信的,于是杀光这些和尚隐藏自己行迹,也就越发没有什么负担。
但如今却同样没人给欧阳克指路了,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欧阳克一咬牙顺着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一直追到了夜里,欧阳克又累又饿,想找个地方歇息,却又怕和完颜康他们离得更远,要继续追,夜里的林子根本看不见脚下,行路实在太过困难。
无奈,欧阳克只有想着再走一会,便停下休息。但走了没两步,忽然小腿一痛,竟然是悄无声息中被人踢了一脚,他努力站稳欲要反抗,谁知脚上踩了不知什么东西,竟然立足不稳,结果身子一扭,就被掐住了喉咙。
"你是何人?"这声音阴沉中透着杀意,但却让欧阳克心中一喜:"黄伯父?"
黄药师是离开找食物的,结果不知找回了食物,把欧阳克也顺手拎回去了……
欧阳克原本还是高高兴兴地,可见了躺在篝火边的完颜康立刻就高兴不起来了——完颜洪烈正在换着完颜康额头上的湿布巾。
"他怎么了?"
"发烧了。"完颜洪烈皱眉答,欧阳锋临走那一掌也是留情,只是将他拍开,并没伤到他。不过现在完颜康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出发没多久,他的体温就升上来了,而原因不外乎二:一是他身体里有伤口感染了;二是他需要休息。但他们如今既没办法停下来为完颜康医治——黄药师随身携带的灵药更多的是治疗内伤的,更没法让完颜康休息……
"你怎么了?"欧阳克与完颜洪烈都没想到,完颜康竟忽然睁开了眼睛,嘶哑着问欧阳克。
"我自然没事。"欧阳克纳闷,想着完颜康是不是说胡话呢。谁知完颜康一笑,问他:"脚崴了吧?"
"只是轻轻扭了一下,没事。"
"那就好。"完颜康点了一下头,就又闭上了眼睛。
完颜洪烈看了看儿子,将布巾递给了欧阳克:"你来照顾他吧。"
"多谢伯父!"欧阳克顿时大喜。
欧阳克原本以为这夜里便如此"喜气洋洋"——对欧阳克来说——的过去了,可谁想到半夜的时候,林子边一片火光冲天,竟然是烧起了山火!
幸好欧阳克熬夜照顾完颜康,见天边一片火红,觉得不对,立刻将众人都叫了起来。但就算是发现得早,这几日天干物燥,夜里又起了大风,风一吹山火便烧了一片,只是片刻功夫,竟然就追着他们烧到了身后!
林子里烟尘弥漫,热火灼身,即便是黄药师也只能一路逃奔躲避,人力再如何的强大,面对如斯威势也是无力……
欧阳克背着完颜康,一开始还能跟着黄药师,但好像他只是因汗水眯了眼睛,眨了一下眼,黄药师就失去了踪迹。连黄蓉和完颜洪烈也都不知去向,他当时吓了一跳,且有些惊慌,但感觉背后的重量,心又立刻安稳了下来。一路逃亡,到了第二日晌午,竟然让他逃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河水边,且河边竟然还拴着一条小舟。
欧阳克大喜过望,背着完颜康上了船,可他不会划船,摇桨摇了半天,船还在原地打转。原本在火中烤了半夜加半日,他已经几乎被烤干了,如今这一番折腾,竟然又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正焦急中,芦苇丛中又跑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儿,不是黄蓉是谁?
"大哥,欧阳克!"
作者有话要说:和基友出去HAPPY鸟~此乃存稿箱~~筒子们祝福我吧。。我的要求很低T.T只要在外边不会鼻水流不停就好鸟——过敏越来越严重鸟T.T
☆、060逃出
黄蓉虽然是个大小姐,但毕竟是在海岛上长大的,且岛上苦闷,出海弄潮也是她的游戏。如今在一条小河里驾小船,倒也难不倒她。因此三人总算是芦花荡也烧起来前,避开了这场灾厄。
欧阳克包这完颜康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再看黄蓉,却发现她一边摇着桨,一边流着泪。
"哭什么?"欧阳克毕竟是怜香惜玉之人,即便对黄蓉再没那方面的意思,但也看不得一个美人在自己眼前哭,更何况,黄蓉还是完颜康的义妹,且看样子他们还要同甘共苦一段时间。
"我爹爹……"
"不就是和你爹爹走散了吗?我们都逃出来了,黄伯父不会有事的,反倒是……"欧阳克看了一眼完颜康,没皱了起来。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叔父是个无所不能之人,连带着和叔父并称的其他三人,虽然他认为那三人都比不过自己叔父,当想来也是差不了多少。区区山火,他们又不是傻子,不会硬抗,但是逃跑总是没问题的。需要的担心的,只有完颜洪烈。
毕竟,他们几个人竟然都跑散了,谁知道完颜洪烈是不是自己一个人。
"不知道就别自以为是!"黄蓉一抹眼泪,怒道,"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跟着我爹爹都能自己跑丢,你自己死了无所谓,小心连累了我大哥性命!"
"没跑丢?那你怎么单身一人?"欧阳克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只问前边。
黄蓉咬着嘴唇,她现在心里乱的很,也是需要一个人与她分说些。于是便将当时的情势讲与欧阳克了。
黄药师他们虽然发现欧阳克与完颜康不见了,但当时的情况,别说回头去找人,就是原地稍微等待一会,也会被大火吞噬。完颜洪烈与黄蓉也只能压下心痛,继续逃亡,但因为他们不了解地形,三个人逃着逃着却发现前边是一处断崖,再无去路了。
黄药师也不亏是东邪,竟然背着女儿,硬生生靠着掌力压下火势,将黄蓉送到了火势尚小的地方。但他却并未就此带着女儿逃出火海,而是转身回去找完颜洪烈了。不过一直到黄蓉周围的火焰烧得大起来,逼得她不得不离开,也没见黄药师和完颜洪烈脱出火场。
"悬崖而已,无须担心。"黄蓉一边说,泪珠子又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朝下落。但欧阳克即便听了她所说,却依旧无所谓,"我叔父嗜养毒蛇,在西域的时候,那些蛇总爱呆在阴暗潮湿的沟谷之词,有时候一条峡谷根本找不到下去的路,叔父却连根绳子也不需要,轻而易举的在绝壁间上下。黄伯父既然与我爹并称东邪西毒,那轻功也该是有些道行的吧。不过若是黄伯父不善轻功……那这些变动当我没说吧。"
"谁说我爹爹轻功不如你叔父!我爹自然是没事的!"黄蓉叉着腰说,她此刻虽然依旧担心,但却是不会满脑子都是吓人又血腥的场景了,"欧阳克,多谢你。"
这声谢,说的欧阳克满意不已,除了刚救回完颜康那一会,他们俩没有吵闹——是没那个时间——这还是第一次黄蓉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吧。
谁想到欧阳克高兴了没多久,就听黄蓉又说:"既然知道你这人还算不错,那我也就同意了你和我大哥之事,从几天器我就改口叫你大嫂吧。"
"噗,咳咳咳!什么?"从火场里刚跑出来,明明是口干舌燥,欧阳克却还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不是我大嫂,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不对,广隶绝对不会与你说那些。你这黄毛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不许乱说!"
"谁说我乱说?你就是我大嫂,就是大嫂~大嫂~大嫂~"其实黄蓉确实是乱说,她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男人和男人了。但她知道一个大男人被叫做大嫂,绝对是异常别扭的,于是就拿来叫欧阳克了。而欧阳克的反应,有说明她这称呼正中了他的软肋,黄蓉自然是叫的不亦乐乎了。
"你!你这丫头,我要代广隶和你爹教训你。"欧阳克气急,便要站起来去教训黄蓉。黄蓉还记得刚上船的时候,看见的欧阳克的那个样子。他不止撑船的时候笨手笨脚,那看着水的眼神,比看着火的时候,还要多了两分畏惧,显然,他是个旱鸭子……
因此欧阳克这一冲,也不知道黄蓉手上如何用的劲,小舟立刻摇晃了起来。吓得欧阳克立刻大叫着坐了回去:"小心!小心船翻了!小心广隶……"
"没事,船翻不了,我大哥躺着,也落不进水里,反倒是某人,若是不老实,非要蹦蹦跳跳的,那么……"
"我不动!我不动!"欧阳克从来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虽然恨得牙痒痒,却立刻表示了自己很老实,只是我这一肚子的气,重新将完颜康抱在了怀里,刚将人抱住,欧阳克脸色立刻就变了,"蓉儿,我们得尽快靠岸。"
"大嫂,你也看看周围,我们如何靠岸?"黄蓉确实没将船划得多快,她还想着是否能碰上黄药师。无奈,小舟一路顺水而下,看见的都是冲天的浓烟外加赤红色的火焰,偶尔能看见跑出林中的野兽,却是并没黄药师或者完颜洪烈的身影。
欧阳克咬了两下牙,暂时忽略那称呼:"广隶在打摆子,而且他烧得更厉害了。"
黄蓉一惊,一手扶着桨,蹲低了身子去看,果然完颜康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我爹爹若无恙,应该回到牛家庄和我们碰面的。"黄蓉道,再三在心中告诉自己她的爹爹武功那么高强,不会有事的。冲站起来,小舟如离弦之箭,在夜幕下远去……
然而情况,与黄蓉所想有些出入。如今的黄药师虽然是性命无忧,却也是重伤在身。
原来黄药师回到完颜洪烈身边的时候,火正是烧得最旺时。
"为何要回来?"完颜洪烈坐在石头边,长发披散,却并非因为逃亡,而是他自己拔下了发簪——被烧死可不是舒服的死法,他宁愿先一步自己了结自己。所以,已经安然待死的完颜洪烈,他颇有些惊讶,黄药师竟然还会回来。
毕竟,天灾**之时,只救自己的血亲,原本就是应该的。
"我背你,我们从崖上走。"
"树藤也会被烧断……"
"废话!"黄药师一脸的不耐烦,完颜洪烈也知道自己再犹豫,八成就是被点了穴背在背上了,况且这也是唯一的生路了,所以最终他还是乖乖听话了。但是,当他的手伸向对方肩头的时候,黄药师躲了一下,而完颜洪烈也觉得什么地方很别扭。
当完颜洪烈的胸膛,贴着黄药师的后背,这种别扭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两个人都僵住了,不过后边就是火海,没有时间让他们继续浪费了。
完颜洪烈闭着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呼呼风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这是因为恐惧,但奇怪的是,他恐惧的并非是火,而是现在带着他远离火焰的这个人。
蓦地,他们下落的速度不正常的加快,完颜洪烈睁眼,抬头便能看见烧断的树藤朝他们的头顶掉落,而低头,山崖依旧深不见底……
"黄兄?黄兄?"完颜洪烈叫着黄药师,危机时他先是感觉一片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是被扔了出去,但却是落在了树冠上,压断了不少树枝,身上小伤无数,皮肉外翻的大伤口也有几道,但却性命无忧。一边包扎着伤口,完颜洪烈一路朝着山崖的方向寻来,他倒也算是好运,没多久便找见了黄药师,不过黄药师显然伤势更重。
这周围的野兽,八成都被从天而降的大量树藤惊走了——万幸树藤掉落中熄灭了火——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野兽因为好奇而寻来,完颜洪烈虽然也好打猎,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在只有一枚发簪的情况下,且浑身是伤的情况下,和除兔子之外的野兽、山鸡搏斗。但黄药师却是如何也叫不醒,最后他也只能简单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背起人找了一个方向而去。
同样也被这场山火波及的还有比了半天武的欧阳锋与洪七公,洪七公暂且不提,欧阳又惊又怒。想着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如此短命,被烧死在荒山野岭,却又少不得害怕欧阳克有个三长两短。
无奈这场火烧得面积极大,他绕着火场周围寻了半个月,倒是找到了不少烧死的人,不过他缺一个也不承认是欧阳克的。最终,也只好忧心忡忡的朝南宋而去,指望在牛家庄能见到欧阳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玩得很欢乐XD。。除了某人叫我白软受,以及我的脚上多了两个水泡之外T.T。。。。
☆、061恩公
欧阳克和黄蓉带着完颜康,一路辗转,直到十一月的中旬才终于来到了临安牛家村。不过初到时,首先遇到的竟然是白驼山庄的仆人。而三人刚安置下来没多久,之前心急之下又跑去寻人的欧阳锋得了消息重又赶来,但眼看着年关便到了,却是依旧没有黄药师与完颜洪烈的消息,郭靖也一直不见踪影。
原本就是一路逃亡,如今再加上担忧自己父亲和郭靖,黄蓉也眼见着清瘦了下来,虽然比完颜康皮包骨头的模样好得多,但也有限。
"蓉儿别担心,黄伯父没事的。"
"大哥,我怎么会担心爹爹,我只是生气,爹爹八成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美景,流连忘返,把我这个女儿忘了。"黄蓉笑着说,心里却是既担忧又内疚着的,担忧自然是担忧自家爹爹,而内疚则是完颜康重病在身,却依旧要劝慰她。毕竟黄药师再如何也是顶尖的高手,但同样不见的完颜洪烈却是只会些拳脚而已,论起来,完颜洪烈才是更让人担心的。
"蓉儿,我并非是强装着你,而是如今看来,黄伯父至今未归,八成是与我爹在一起的。我爹若是已经不幸……那金国不会丁点消息也传不出来。那八成是他们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做儿女的但有父母是少不得的,但是别伤了自己的身。"
"嗯……"黄蓉终于不再强作笑颜,皱着眉低低应了一声,但心里却是放心多了,一放心却又忍不住想起了些旁的事情,且见完颜康今日精神尚好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爹爹真的喜欢上我爹爹了吗?"
"我……也不知道。"完颜康不由得有些心虚。
黄蓉倒不觉得这是完颜康敷衍,毕竟她当初知道了也是吓了一跳:"大哥,你爹爹也是很好的,上一次在临安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与我爹爹那般谈笑风生。不过我娘也是很好的……"
"蓉儿?"
"大哥别误会,我并非是反对。我生下来没多久,娘就去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娘,只能听爹爹讲。而爹爹讲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但讲完之后,却立刻变得很难过。小时候我不懂,后来遇到了靖哥哥,我才明白。身子我还曾经想过,若是没有我,爹爹当初就要和娘一块去了吧?所以……若是完颜伯父真的与爹爹好了,我其实是开心得很,不过……"
这才是黄蓉当初与欧阳克救下完颜洪烈后,立刻便信了欧阳克所言,支持两位爹爹感情的原因。其实小姑娘虽然初知情滋味,但女孩子的感觉敏感得可怕,其中一人又是她最亲近的爹爹,她如何看不出来欧阳克在扯谎?
不过,若是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能牵绊着爹爹,若是这世上除了娘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能让爹爹觉得舒心快乐,那黄蓉是乐意接纳这第三个人的,谁知道会不会就假戏真做了呢。况且,能与大哥由结义兄妹,变作真兄妹,也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蓉儿,其实我和你想法差不多。"完颜康也叹了一声道,"我爹一直喜欢着我娘,但是感情这事强求不得,所以我娘就算在我爹身边十八年,也依旧只念着她过去的那个家。我爹最快乐的事情,即使偶尔隔着院子看着我娘而已。半年前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娘与她的丈夫走了,我爹的快乐也几乎随着她一块走了。如果他能寻到另外一个喜欢的人,我也是高兴的。而这人若是黄伯父,那我只会更加的高兴。"
黄蓉这次是真的发自心底的笑了:"大哥,那我们说好了,若是爹爹们回来,无论真假,我们都要撮合他们。"
"爹爹们?"完颜康一愣,黄蓉这称呼变得也真快。
"怎么?大哥不愿意如此称呼?"
"谁说我不愿意?不过,总不能都叫爹爹。"
"那就叫大爹爹和二爹爹?"
"听起来怪怪的……听起来像是大夫人,二夫人……"
"真的挺怪啊。"黄蓉也咧嘴,"那就叫爹爹和爹?"
"这个还好,那就称呼黄伯父是爹爹,叫我爹是爹,如何?"
"好。"
兄妹俩刚刚商量好了自己爹的称呼——也就是各自将各自的爹卖了——忽然卧室的砰的一声被人拍开,先是欧阳锋大步闯了进来,指着完颜康道:"我要了这小子的命,你便会与我回去了!"
欧阳克紧跟着冲了进来,挡在完颜康床前:"叔父!我只要广隶!"
完颜康看了这叔侄一眼,被子将头一蒙,闭眼睡觉。黄蓉端了方才完颜康喝药的托盘与碗,目不斜视的出门去了。
一开始这叔侄争吵的时候,他们还会紧张,但是这一天照三顿饭的吵,看多了,两个人也就都淡定了……
这天欧阳锋一气之下,带着人跑出去找毒物了,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欧阳克将完颜康抱出院子来晒太阳,外带说些悄悄话。完颜康被晒的昏昏欲睡,忽听有人拍门问:"不知主人家可否借一碗水喝?"
"滚……"欧阳克当即便是一肚子不痛快,虽然现在和完颜康做不了什么,但是往常他叔父在,就是拉个手亲个嘴也要诸多麻烦,如今好不容易两个人得了清闲,可以搂搂抱抱挨挨蹭蹭了,谁知道就蹦出来了这么一个扰人清闲的。
谁知道他"滚"字刚蹦出一个音,就被完颜康拍了一下手臂。于是只能无奈的抿着嘴,下了软榻,帮完颜康将被子掖好,才慢吞吞的朝门口走去。
"井就在那边,自己去打吧。"
"多谢这位公子。"
虽然此地是南方,但隆冬的天气里喝井水,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外加强健的体魄的。一般有人来求水,主人家也会端出热水来。欧阳克却让人家直接去井边打水喝,显然还是记恨了。
完颜康在心里笑着感叹了一声"小心眼",将身子从软榻上撑了起来,对那走进院来就要去打水的少年公子道:"这位公子自临安而来吧?可愿坐下来歇歇脚,喝杯热茶,也好为我们这些乡下人,讲讲临安的风物?"
来人只是略微犹豫,便拱手道:"那就打扰了。"
欧阳克在来人身后指手画脚,完颜康却只是眯着眼睛朝他瞟了一眼,他便立刻去老老实实的端水了……
"在□体不适,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欧阳克一走,完颜康又缓缓躺回榻上道。
"不敢,是在下唐突了。"来人坐在一边的石墩上,连忙摆手,不过完颜康却觉得这少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还没等他确定是不是自己警惕过头,来人已经开口问,"请问,这位公子是不是姓史,名嵩之?且数月前,曾到过绍兴?"
"嗯?"完颜康初时没想起来,少年一提绍兴完颜康才猛然记起自己貌似曾经在一对兄弟面前自称史嵩之,眼前这位,依稀便是那位弟弟,"你是……赵公子?"
"哎呀,竟然真是恩公。"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拉肚子。。T-T好像是昨天晚上着凉了。。。杯具
☆、062宋(上)
这少年就是数月前那个被惊马吓傻,甚至吓得高烧的赵与芮。
完颜康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件事了,可真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还会记得他,甚至认出他。毕竟他现在的模样,与当初相比,差的可不是一轻半点。
而且,这少年此刻的模样,与数月前相比,也同样差了许多。若是回想,完颜康依稀记得这赵与芮不过是个清瘦普通,胆子还有些小的乡间少年罢了,可如今看来……
当日他与少年说上话,所以这谈吐是否改变完颜康不好评价。但首先这衣着便是不同了,虽然样式只是寻常深衣的样式,淡蓝的颜色也不惹眼,但怎么说也做了十几年亲王世子的完颜康,还是看得出来这衣裳的质料上佳,衣角袖口的几处云纹,也是绣工超卓的。更不用说头上的簪子,腰间的配饰,脚下的靴子。这些如何也不是当日完颜康见到的赵家那般的寻常人家可以穿用得起的。
更不同的还是这少年的气质,几个月而已,原先的寻常少年,如今看起来却像是个满身傲气的世家公子。
但虽然是奇怪,完颜康初时却没想着探究,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却不想少年倒是热情得古怪,一边喝着茶,一边自己将实情说出来了。不过,待他将前后原因一说,他如此热情的原因也就同样明了了。
"我们这支赵家原是分支,与本家早已疏远了。却没想到如今本家人丁凋零,诺大的家财却无后嗣继承。秋天的时候,本家的一个管事忽然到了绍兴,寻到了我们兄弟俩,如今我大哥已经被过继为本家伯父之子。我们问过这管事的,如何知道在绍兴还有我俩这分家的,那管家只说是听了旁人提起。我与大哥思来想去,这人却必定是恩公了。救命之恩未报,却又签下如此大恩,实在是……"
完颜康先是有些莫名,他之前在临安的时候,并没与什么姓赵的有过交往。且看赵与芮这模样,赵与莒过继之人,八成还是大富大贵之家,这说的……可不正是赵宋皇室吗。完颜康蓦地一惊,那管事的,难不成是史弥远?
完颜康第一反应是待赵与芮走了,立刻离开牛家村。毕竟袭击临安的金国使团。这样的大事,若是史弥远这个权相不点头,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逃亡的念头刚起,随之而来的,完颜康却想着这也是个机会:"赵公子,公子若是见了史相公①,还请帮在下稍一句话。"
赵与芮听完颜康如此说,顿时红了脸,倒是流露出了几分乡间少年当做质朴:"原来史公子,已经知道在下与大哥的身份了。"却又拍胸脯道,"不知史公子要带什么话?在下自然带到。"
原来他到现在却还是不知完颜康的真正身份,却也未曾起疑,至于他与史弥远的侄子同名同姓,也只以为是巧合而已。
"公子请与相公说……"
"邀我到他家中喝茶?"史弥远听余天锡传话,不由得笑了,"这赵王世子,还真是大胆。"
"史相,是否要派人……"
"不。完颜洪熙又不知赵王父子如今我大宋境内,我们何必要帮他们解决这个麻烦?且我听闻,完颜康打仗却还有些手段,完颜洪烈也是个老狐狸。虽然如今完颜洪熙现在坐上了那个位子,但待着父子俩缓过气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若是金国内乱,又加上蒙古在外虎视眈眈,于我们自然只有好处。"
史弥远虽然是个主和派,当年暗杀韩侂胄后取而代之,不但恢复了秦桧王爵,还主动提高了岁币,又送了三百万的犒军银。引得朝野上下一片骂声。但史弥远自认为当时他是迫于无奈,韩侂胄北伐失败,金国当时的情况虽说金国无力灭宋,但杀过江来劫掠一番,却绝对没有问题。
他所做的只是为了稳住金国,反正国土未丢,区区岁币又如何?
而若说他想不想挥军北伐,收复失地?史弥远终究不是秦桧,即便是主和派,他也一样是想的。倒不是为了民族大义,而是收复失地,这是多大的名声。无奈史弥远已经被打怕了,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烦躁得厉害ORZ,死活码不出再多的来了T.T,我。。我明天努力多更,筒子们见谅
①唐宋时的相公,并非是丈夫,或者小官的意思,而是特指丞相。
☆、063偷得浮生半日闲
完颜康原本睡得沉沉的,但是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却硬是将他从睡梦中拉了出来。眼还没睁开,他便感觉耳朵边有奇怪的热气,靠外的手背上则湿漉漉的,还有什么火热滑腻的东西,在他手上蹭。
强撑着睁开眼,结果完颜康就看见了闭着眼睛的欧阳克,他脸上那火红的情#欲更是明明白白的。欧阳克正在"做"什么,完颜康不用低头,已经一清二楚了。
欧阳克又凑了过来,想去问完颜康的耳朵,可唇间的触感,却十分的不对劲。欧阳克心里顿时就是一沉,整个人都僵住了,方才血液都烧起来一般的火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透心的凉。
嘴唇上忽然一疼,那感觉分明是被咬了,不是他自己,那就只能是……完颜康只是熟睡中扭个头的幻想,完全破灭了。
"呵呵……广隶。"最终还是心虚的睁了眼,欧阳克尴尬的笑着,"我这……真的是第一次。啊!"解释刚出口,便被一声惊叫代替,只因为他下边竟然被完颜康一把握住。
"想要的话,早跟我说不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不过我只能用手帮你了,还是……是说我用嘴的?不过我没用嘴巴做过,而且现在我底气不足。"完颜康又不是道学先生,醒过来看欧阳克这样非但没有被吓着或者觉得厌恶,反而还有些内疚。
都是健康的男人,但他们俩先是上下之争,接着他自己又东跑西颠,等到重新在一起了他又是重伤在身,根本没办法满足欧阳克的需要,而如今欧阳克如今自给自足还要这么偷偷摸摸胆战心惊的……
"不!不!不用,手挺好,挺好……"欧阳克虽然不是雏,之前也有许多男女为他做过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但竟然只是听完颜康说两句,便觉得燥热又起,且比方才更加剧烈,便是鼻腔都是一阵灼烫,几乎要流下鼻血来,倒像是个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年一般。
"真的用手就好?"完颜康问着,手底下也温柔的动了起来。
"真的,真……嗯……"欧阳克匆忙点头,呼吸越发粗重灼热,眼神渐渐迷离,身体也忍不住随着下面的动作轻轻的摇晃着……
"大哥!靖哥哥回来了!"
所谓好事多磨,便是指的今天的欧阳克了。欧阳克真渐入佳境,舒服的欲仙欲死的时候,黄蓉门一推,三两步就冲进房里来了……
这第二次被惊吓了的欧阳克就要从床上跳下来,结果被完颜康一把拉住——他的力度用得大了些,还扯的伤口一阵疼痛——黄蓉已经到了门口了,欧阳克的裤子被他自己脱了一半,上衣也被完颜康扯得大开,这样子比脱#光了好不了多少,怎么来的及整理仪表?
因而黄蓉进来时,看见的便是欧阳克躺在床边上,完颜康枕在他肩头上,像是依旧在熟睡。
"哎呀。"黄蓉一惊,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嘴,"我高兴得坏了,竟然差点吵了大哥。欧阳克,你为何躺在我大哥的床上?"
"方才广隶醒来,说是有些冷,我帮他暖暖。"欧阳克也是够急智。
黄蓉赶忙去摸了摸完颜康的额头,触#手不烫,才放下了心:"若是还在牛家村就好了,这地方也太简陋了。"
原来赵与芮一走,完颜康便将赵家兄弟之事,以及他的推测,告诉了黄蓉与欧阳克。他想赌一把,三天内若是南宋朝廷没派人来,那么他在南宋或许还能做些事情。不过,大军来剿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完颜康也不能只抱着美妙的幻想,与其他人商量之后,立刻离开了牛家村。
不过他这事貌似将欧阳锋彻底激怒了,西毒半句话都没留,便独自离开了,欧阳克都不知道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欧阳锋走虽是走了,白驼山庄的仆役却是一个没带走,而且因为他没下其他的命令,所以这些仆役依旧听从欧阳克这个白驼山少主的吩咐。
因此众人如今是在一个极偏僻的小山村里住着,远看这村子青山绿水环绕着十几户草庐,倒是极有意境。若是近看,尤其是夜里近看,这地方就像是个**。除了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只有一个傻姑娘的破烂酒肆外,其他房屋早没了主人,如今更是破败的无法住人。
刚住进来的时候,完颜康觉得这地方有点面熟,尤其是那个傻姑,脑海里依稀有个印象。但这印象到底是什么,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结果就是干脆不想了。安安心心在这里养伤,等消息,如今这正是第二天的晌午。
黄蓉与欧阳克又问了问完颜康身体,因怕扰了完颜康休息,没多久便走了。只是临走叮嘱欧阳克,若是她大哥醒来,一定要将这好消息告诉给他。
黄蓉前脚刚关上门,完颜康就睁了眼:"可还要继续?"
"……"欧阳克紧抿着唇,将头扭到了一边。即便是已经被吓软了两次,他还是想继续的,毕竟机会难得,可是他又怕再被吓软第三次,那到时候他就算不想一直在下边,也得在下边了——吓出毛病了~
完颜康自然明白他心里矛盾,轻笑了两声,凑了过去……
终于,这第三次没人打扰,欧阳克舒舒服服享受了一番完颜康的"照顾"。两人肢体磨蹭间,他竟然感觉完颜康也有了反应。他也想回馈一番,完颜康却对他摇了头:"等到我好些再说吧。"
他原本就是重伤,还没好就又经历了一次大逃亡,路上不止高烧不退,包括腹部那个大伤口在内,多处伤口都曾被扯裂,还有小范围的感染。能活着到南宋,完颜康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或许穿越者真的有神灵保护?
所以,如今并非他不想,实在是活命才是第一要务。
欧阳克也明白,但是方才那一次,好像不止没让他的火气降下去,反而弄得他心里,小腹都如长草了一般,痒得厉害。衣衫虽然穿着整齐了,但那地方却又精神了起来。
"广隶……可否再帮我摸一次?"欧阳克坐回了床边,喘着粗气,红着脸,哑声问道。
欧阳克这模样也看得完颜康心头一热,原本就被点着的火烧得更烈了些:"那自然好,不过我不想只摸你那一个地方,不如你将衣衫褪净了?"虽然做不了,但是……过过手瘾还是没问题的。
欧阳克身子立刻一颤,自然并非是惧怕,而是期待,且竟然还有些羞涩——他还以为羞涩二字早与自己无缘了呢。三下五除二,打理整齐的衣衫用更快的速度落了一地……
黄蓉晚些时候见着欧阳克,有些奇怪他怎么一会看起来心满意足的便如同晒太阳的猫,一会又咬牙切齿怨愤满满如同被夺了食的豹子?不过见到完颜康时,黄蓉对欧阳克的好奇就都扔到九霄云外了。
"大哥今天气色真好。"黄蓉发自内心的笑着,今天真的是不错,既有了靖哥哥的消息,大哥也明显好了许多。
"蓉儿的气色也不错啊。"完颜康笑着,晌午那阵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受伤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欧阳克别说"反客为主",就是搂着他时都不敢动作太大,所以完颜康这次的手瘾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过得足足的。不过……欧阳克必定只会比他更满足,这一点从欧阳克偷偷让抱走的黏糊糊的被褥便能知道——几个月的积压,一次性疏通了……
"既然郭靖已经来了,怎地没让他也到这里来?"
"郭伯母也一起来了,且伯母身体有些不适,那还不如他们母子在牛家村歇着。反正朝廷要找也不会找他们,若是这两天无事,我们也正好回去。"
李萍毕竟年纪大了,又在蒙古经了十八年的风沙,即使江南是家乡,但如今由北到南,天气变化对她来说影响还是太大了。
"蓉儿,其实你去见郭靖……"
"大哥,蓉儿留在此地,并非是因为什么大局,而是害怕。"
"怕什么?"
"怕见那位郭伯母,我怕她也不喜欢我。"黄蓉见多了郭靖的长辈了,先是江南六怪,后是杨铁心夫妻,要么就是对完颜康喊打喊杀,要么就是逼着郭靖娶穆念慈,以全郭杨两家的义气。这些人要么说话难听下#流,要么就是满口的大道理。黄蓉是一个比一个更讨厌!
她很怕,怕郭靖的娘也会如他们一般,叫她小妖女,让郭靖离她远远的,然后去娶穆念慈……
"谁敢不喜欢我家蓉儿?!"这话却是欧阳克高声说的,"他们聒噪蓉儿倒也别怕,只要押着郭靖将生米煮成熟饭,这些假仁假义的家伙,也只能点头认了。"虽然欧阳克总是和黄蓉斗嘴,但毕竟有完颜康在那,两个人逃亡路上也是同甘苦共患难过来的,所以如今欧阳克实际上已经将黄蓉当做了自家的妹子。
"欧阳!"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欧阳克,你快教教我,怎么样叫把生米煮成熟饭?"
"嗯?"
欧阳克以为这这是一句非常通俗易懂的话,但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完颜康。只见方才还与他和颜悦色,甚至可以说是情意绵绵的完颜康,现在正阴冷无比的看着他。
欧阳克不由得暗骂,黄老邪是怎么养女儿的,都这么大了,连男欢女爱的事情也一点都不知道!
"蓉儿莫听他胡说,娶妻之事,虽说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当初与郭靖指腹为婚的又不是穆念慈,她不过是杨家的义女而已,原本的那孩子既然掉了,那婚约就算是废了。如今郭靖之母来了,更轮不到杨铁心做主。过几天回去,蓉儿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郭靖又喜欢你,想来这事就**不离十了。"
"真的?"黄蓉眼睛一亮,问。
"自然。"
"还是大哥好~"
完颜康劝好了黄蓉,但他心里却也不由沉了起来,郭靖都带着他娘从蒙古回来了,黄老邪和他爹却还是不见踪影,这两个人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两个老爹回来——修成正果的两个老爹~然后与未来南宋小皇帝见面~~
PS:这两天天津好热啊。。。。
☆、064出仕南宋(上)
完颜康开始担忧时却不知道,完颜洪烈与黄药师,此时距离牛家村也不过只有半日的路程了。
一辆牛车缓缓的在路上行着,北宋失了燕云十六周,南宋却连大半个北方都没了。马匹在南宋实在是稀罕,即便是官员也大多只能让牛拉车,所以,这牛车自然不是什么少见之物。不过这赶牛车的人,却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个车把式。
而他也确实不是个车把式,这人虽然身着短衫布衣,但却分明是黄药师。
看了看天色,黄药师知道在天黑之前,左右他们是赶不上宿头了,那与其继续赶路,不如趁早找个休息的地方,反正到牛家村也不急在这一日半日的。正好前边有座河神庙,他便将车停在了门口。
黄药师撩开牛车的车帘,车里边躺在棉被上闭目而眠的自然就是完颜洪烈了。
"到什么地方了?"
"吵到你了?"
"没,一直没睡着。"
"车上太颠簸了?"
"……"
完颜洪烈不答,黄药师也不追问:"下来歇歇吧,在这里将就一夜,明日应该就能到牛家村了。"
完颜洪烈点头,但眉头却微微的皱了一下,虽然他极快的便恢复如常,但黄药师却看得清楚,但与方才一样,他也同样并不追问。只是小心搀着完颜洪烈下了车,又用车上的被褥皮子为他铺了个还算舒服的床,这才开始准备起两人的晚饭。
至于为什么完颜洪烈要让黄药师搀着,自然不是亲王的脾气发作,要人伺候。看他右臂用布条吊着,左腿行动起来也不方便,便能大致知道原因了。
而为什么以黄药师的傲气,竟然能如此心甘情愿的照顾人,这却要从两人跌下山崖后,黄药师醒来说起了。
当初黄药师失去意识,一是因为内力耗损过度,二是因为内腑震伤,但他实际伤势却也并未太重。昏迷了一段时间,内力渐渐恢复,身体自行调节,也就苏醒了过来,结果这一睁眼,即便如东邪,也被吓得几乎失了呼吸。
在他身边不远处竟然有一条黑皮白底的巨蟒,而完颜洪烈满身是血,竟然正被巨蟒如人腰一般粗细的身体卷在正中,分明是这蟒要生吞活人!
黄药师猛的跃起,一掌拍在巨蟒身上,竟硬生生的将这蟒蛇拍成了两段。将完颜洪烈拽了出来。手指一探,万幸鼻息尚在。黄药师强运真气助他推宫过血,总算是稳住了他伤情,只是完颜洪烈身上,不止右臂与左腿,就是肋骨也断了几根。
简单处理了完颜洪烈身上的伤势,黄药师要自蛇身上撕些肉来做两人的吃食。却未曾想再看蛇尸他才知道,这蛇再被他拍短之前,便早就死了,蛇腹上有一道两尺多长。只是蛇死尾不死,因此他睁眼时看到的蛇尾在动。
他还在蛇被开了膛的身体里找到了一把匕首,这匕首正是完颜洪烈的。于是想一想便知道了,完颜洪烈遇见了这巨蟒,心知跑不掉,但若要正面狙杀他却又没那个能力。便干脆将匕首握在手中,等巨蟒自己送上门来。
——这种巨蟒一般无毒,捕猎时都是缠紧猎物,将猎物硬生生勒死,之后吞掉。而完颜洪烈握着匕首,巨蟒一缠,反而是将自己无鳞片保护的柔软肚皮送了上去,它缠的结果就是自己将自己刨开,且缠得越深,匕首割得也就越深。
该说是蟒蛇最后自己杀了自己,不过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单说握着匕首等蛇来缠,稍微胆量小一点,就绝对做不来。更不用说蟒蛇没死之前,被紧勒着也绝对不是好受的,若那时候匕首一个握不稳,蛇只是伤了,那一样是死。
先前黄药师还以为完颜洪烈是为了救他舍身喂蛇,但以他的傲与邪,非但并不觉得感激,反而还有些不屑与不快,只因为这是半点反抗也没有,自寻的死路。如今知道完颜洪烈这是死中求生,除了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等等那诸般纸面上的东西外,黄老邪对他还多了些别样的激赏。
之后,因为完颜洪烈伤势颇重,不好移动,两个人再山中呆了一月有余,这才离开。
也便是这四十多天,两人虽然是住在山洞中,吃的是野菜兽肉,喝的林溪山泉,能做调味的只是无意中寻到的洞中石盐。于两人过去的生活相较,这些日子可算是寒酸得很了,不过两个人却过的惬意快活,并不枯燥苦闷。
完颜洪烈是依稀觉得,如此和另外一人谈经论史,似曾相识。他此时才是真正信了,当初他与黄药师或许确实有情,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康儿斩断这份情,那就只能断……
于二人的相处,黄药师却是已经习惯了,毕竟原本在临安是他们俩也曾如此谈笑,不过,如今却不知为何,比临安时越发轻松了。且两人偶尔碰触,他原以为根本没被记住的一些"往事",却偏偏时不时的浮现,竟然弄得他也手足无措起来了。
第二日傍晚,两人到了牛家村。第三日时完颜康得了消息,正好隔了一天,三人便从偏僻小村回到了牛家村。不过三人把那小酒馆里的傻姑娘也一通带回来了,只因为她竟然算是黄药师的徒孙——黄蓉无意中在那破败酒肆中发现了一个密道,密道中不但有满满一箱的珍宝古玩,还有两具尸首。其中一人正是被黄药师打断双腿逐出师门的土地之一,曲灵风。
原来曲灵风为重回桃花岛,四处寻找可重得师父欢心的宝物,甚至偷进了皇宫大内,被宫中高手追杀,与对方同归于尽。留下的女儿,也不知是天生呆傻,还是因为目睹父亲惨死得了失心疯。
黄蓉对自家人最是护短,知道了傻姑是自家人,虽然她傻傻呆呆的,但也将她一同带了回来。
黄药师听黄蓉讲了始末,拍了拍傻姑的脑袋,便算是将她留下了。原本将徒弟们全都逐出师门,他也并非是不后悔的,只是骄傲如他,行既出,那便是错的也是对的。况且,他原本的打算是女儿长大,他便随着爱妻而去,那徒弟们是否重新收回师门便都不重要了。
不过,现在……黄药师忍不住看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正是完颜洪烈此刻休息时的方向——人是他抱进去的。
"爹,咱们爷俩这下子可是凑成一对了。"完颜康说的是打趣的话,眉头却是皱得紧紧的。黄药师已与他说了完颜洪烈的伤势,真说起来竟然是比完颜康的还要严重上几分。
完颜康归是能有养好的一天,完颜洪烈这可是彻彻底底的伤筋动骨了,尤其是他的右手,说是骨头寸断也不夸张,莫说是现在,就是后世若是不碰上一个好医生,想要完全康复也是极困难的事情。但完颜洪烈可是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的……
"不碍的,看着严重而已,康儿倒是气色好多了。"
"爹……都是孩儿的错。"
"国事如此,奸佞当道,说起来,康儿还是力挽狂澜之人,何错之有?反倒是我,偏偏那种时候失了记忆。"
完颜洪烈忘了许多,但回来这一路上,却也听说了许多。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之言,不足全信,却也可以以之为据。在完颜洪烈看来,完颜康绝对是金国大大的众臣,无奈有人背后捅刀子,他这个爹又没了记忆,不足以为援。让他这儿子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却不得不隐姓逃亡。
完颜康被说得愧疚更深,不过他自然不是以金兵抗蒙古而愧疚,只是单纯对完颜洪烈的愧疚。对金国大奸似忠这个词,八成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了。
"爹,您这段时间到底如何了?怎么黄伯父看您的眼神有些不同。"完颜康不想再说金国之事,干脆想起来了他和黄蓉定下的撮合两个爹爹的约定——其实他并未看出来黄药师眼神有何不同,倒是他爹被一路抱进房里的时候,神色有些别扭。所以,这两个人,八成还是有些问题的。
"胡说,能有什么不同?"嘴上这么答,完颜洪烈却有些躲闪完颜康的视线。
"爹~~"刚叫出口,完颜康就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都学会欧阳克的调调了……
"我应了你的,就不会反悔。"完颜洪烈叹了一声。
"应了我的?"完颜康怔了一下,方才想起完颜洪烈应了他什么,但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说……他真的动心了!完颜康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这对他来说可是好事,"爹,您那个时候就误会我了,您和黄伯父之前曾经有过一场误会,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和他是真情还是巧合。我自己这辈子便是要和一个男人作伴了,怎可能反而反对您?"
"?!"
"爹,您和黄伯父若是……那可是好事,我和蓉儿也可变成亲兄妹了。"
完颜康正想进一步撺掇他爹,忽然之前跑出去找仆人问欧阳锋下落的欧阳克推门而入——都团聚了,救他叔父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欧阳克偶尔还是会有心有肺一下的——用比平常更怪异的调调道:"广隶~你说的那个赵与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吧。。下雨吧。。下雨吧。碎碎念ING。好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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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怎么也没想到赵与莒会亲自来,这也是他不太了解宋代。宋代皇室该说是中国历朝历代皇室里最亲民的,百姓也不称呼皇帝为陛下,而称为"官家"。皇帝自己也只有在必要的场合才自称为朕,其他多数时候都自称为我。
自然,这亲民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总有皇帝跑出宫来逛女支院……后世之人知道的最多的,八成就是宋徽宗和李师师了。就是赵与莒这位未来的宋理宗,后人评说他功过的时候,也有一条过说的是他逛女支院。
不过赵与莒现在还不是皇帝,甚至他连太子都不是,太子仍旧是之前的那位赵竑。他只是被皇帝过继为皇子,又改名为赵昀而已。而作为皇子的赵昀,虽然每日要完成大量的功课,但除此之外,他只要不是做太过分的事情,史弥远是不会干涉的。
但是,对赵与莒来说,他来看恩人,自然不算是过分的事情。可是对史弥远来说,他寄予厚望的未来皇帝,跑来看一个逃难过来的金国亲王世子,绝对算是过分的事情。只是史弥远如今还不知道赵与莒跑出来做什么。
毕竟他们未来是君臣,史弥远要的是保命,其次才是拥立之功。他虽是个权臣,但以宋朝的体制,他做不到曹操那般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即便是他之前的两大权臣,秦桧与韩侂胄,最后不也是落得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下场——虽说韩侂胄是史弥远暗杀的,但若无皇帝点头,当初的史弥远可是绝没那个胆子。
完颜康到门厅时,只赵与莒一个人在狭小的门厅里坐着,且连杯茶都没用。
这院子里白驼山庄的那些仆人只是明日早晚做些洒扫打水的杂事,其他时候他们是不过来的,而黄蓉知道赵与莒的身份,但却是懒得给一个宋国亲王端茶倒水的,黄药师不知道他身份,但也不会给一个小辈端茶倒水。
而赵与莒的又让随行之人等在门外,那些人也不知道赵与莒来做什么,还以为是这位少年皇子出来私会情人,毕竟,以赵家的风流脾性很可能如此。结果便是这位未来的天子,兴冲冲的赶到牛家村,结果口干舌燥的傻等了半天,要见的人才姗姗来迟——对黄蓉来说,无论是金国的皇帝还是南宋的皇帝,都没她家人重要,所以自然是估摸着完颜父子俩说完了话,才去敲门的。
完颜康正紧张着,虽然他面对完颜永济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赵与莒还是乡间少年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但是知道赵与莒是未来的南宋皇帝,却无端端的紧张了起来,那感觉完全不同了——就算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但却是是我们自己的皇帝那种感觉,很古怪。
外加他不知如何称呼赵与莒,这紧张感也就越发的严重了,所以站在那半天不知如何说话。倒是赵与莒先站起来对着他一揖:"仓促而来,冒昧打扰,还请主人赎罪。"
"呃……不。"赵与莒这一行礼,让完颜康暗地里舒了口气。以如今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赵与莒没必要做虚情,那他这番作为,便都是出自真意,这才让完颜康紧张感消失了许多,"在下完颜康,当日未曾以真名相告,还请见谅。"
赵与莒一笑,至少以表情看他未因此而怪罪,本来也是如此,毕竟他来之前就应该知道完颜康的本名了:"那么,完颜兄。"赵与莒又是一揖,这次却只是打招呼而已。
完颜康还礼:"赵兄还请稍坐,在下去沏……"正要说去沏茶,黄蓉端着托盘进来了,她能晾着一个皇子,却不能渴着她大哥,更何况,完颜康伤还没好呢。结果黄蓉一进来就不高兴了,那皇子怎么能和她大哥一起站着?
"大哥,站着做什么?小心头晕。"把托盘放下,看都没看赵与莒一眼,黄蓉只是朝着完颜康瞪眼。
"蓉儿,我没那么……"黄蓉突然在他肩头上拍了一下子,让完颜康把后半句话都咽回去了。那里的箭创曾经化脓,虽然脑袋没掉,但也让完颜康品尝到了什么是"碗大的疤"的滋味——没有海碗那么夸张,但也有茶碗大了。直到现在那伤口还没完全结痂,黄蓉这一下子拍得可确实是"恰到好处"。
"舍妹调皮。"黄蓉总算是走了,临走在被他强按在主位上坐下的完颜康尴尬的说。
"舍弟也是差不多的。"赵与莒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感同身受的点头。赵与莒生性沉稳,甚至于可以说是木讷,弟弟赵与芮则是不同,自小便是活泼好动,这也是两兄弟一起被接到临安,最后被选中的却是赵与莒的原因之一。
略谈了些各自的"兄长经",两个人便同时闭口,沉默了下来。完颜康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突然而来的客人,而赵与莒,则是在斟酌如何开口。毕竟,他之前只是个木讷的乡间少年,成为皇子还没有几个月,他还没学会那种上层人士的说话方式。
最终,依旧还是赵与莒主动开了口:"不知,完颜兄可有意在我朝为官?"
"……"这可是比赵与莒突然来访给完颜康的惊讶更大,完颜康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在金国当官都当不好,如果没有完颜洪烈帮他挡着,外带自己那个赵王世子的身份,他都死了八百回了,而金国的党争还并不是十分厉害。
但南宋……完颜康觉得自己要是以金降臣的名头做官,还是做个武将,那八成用不了几个月,他这个政治白痴就死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他原来的打算,是留在宋国找个这边的大官做门客。为他们攻打金国出谋划策,但却不要官位。这样做也就是名声臭点,做个金奸,但若是应对得当,还是能颇有一番收获的。
"完颜兄,若有朝一日,你可愿做我的金日磾。"赵与莒有些误会了完颜康的沉默,干脆说的明白些。
赵与莒却不知道,他这么做就是弄巧成拙了。说起来完颜康自小给自己顶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若是就这么扔下一切游戏山林,完颜康却做不到。尤其是这些日子,他总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毕竟,历史的惯性摆在那里,谁知道蒙古死了成吉思汗,会不会再出来一个成凶思汗呢?
所以他想赌一把,看看这边官员对他的态度,尤其是史弥远的态度,之后再想着法的以借兵复国,或者对金国复仇为名,做一个为了报私仇,全不顾家国民族的金奸。
而赵与莒让他为官,完颜康倒是也动了心,岳飞他是不会做的,他自然是也不会谋反,但若是到时候有人想杀他,他难道就不会逃跑吗?反正这是个武侠世界,不是正史的世界。练一支兵出来,为南宋打下一块北伐的跳板,又或者为北边的汉人打出一块难逃的通道,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过赵与莒的这句问话,却让他顿时把自己的雄心壮志都收起来了。赵与莒说得太豪气了,也太心急了。可是宋与汉完全不同。若是在汉武朝,他大概是会高高兴兴的和卫将军,霍嫖姚打匈奴吧。况且他还不是皇帝呢,连太子都不是,就自比汉武帝,以完颜康的这种政治白痴都知道,这可是大忌讳。
"殿下……您可是汉武?"而赵与莒之前表现得也太平易近人了些,完颜康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也就是宋代,皇帝被骂的唾沫星子喷满脸,都能擦了脸,先让大臣喝口水润润喉,而不是大喊拖出去砍了。所以完颜康如此问,倒也没错。
赵与莒听完颜康如此问,脸顿时红了,他是想做汉武。虽然这位陛下在文臣里的名声不好,还有人说他是暴君,但是无论面上怎么说,没几个皇帝不想做汉武的,尤其是对被外族压迫,又丢了江山的南宋皇帝来说。
但是,一他还不是皇帝!二他真的能有汉武帝那样的大魄力吗?三他能有汉武帝那样大的权威吗?
他想让完颜康做官,其实不过是为了报答他而已。虽是无意,若不是完颜康说与余天锡,但他这么一个连封爵都没有,家道中落的平凡少年,如何能够站到现在这个可以触碰九五之位的位置上?
可是,这身份的转变,好像让他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了……
完颜康问的这句话如当头一棒,让他羞愧难当,但他却不恼恨他,反而感激他。此时发现得早,且此地并未什么旁人,他还能在"那些人"不知晓的情况下端正自己的态度。否则若是他的这种想法,在其他时间,其他地点,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那绝对是灭顶之灾!
"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在下告辞。"赵与莒站起来,这天第三次行礼,但心底却又记下完颜康一恩。完颜康也还礼,要送赵与莒出去,却不想少年皇子却又回头,但却只是张张口,并未再说什么,最终转头离去。
而其实,赵与莒只是想起来,方才完颜康只是问他是否是汉武,却并未回答,他自己是否是金日磾。那么,只要他是汉武,他就能是金日磾吗?
完颜康送走了赵与莒,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其实有一个人可以在南宋出仕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明天完颜爹去赶考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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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康儿,我是不可能在宋国当官的。"完颜洪烈皱眉道,虽然他记忆没有了,但当他确定了某些事情的真实性,尤其是他的姓氏、血统以及身份后,做出某些与失忆之前并无不同的决定,也就不是问题了。
比如此刻,他说的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他本人,不会做宋国的官员。二则,宋国不可能用一个官面上的宗主国实际上的敌国王爷为官。
"爹。"完颜康初时也只是突发奇想,但后来却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唯一的问题不过是完颜洪烈本人愿不愿意,"您想让宗庙祭祀在数年之后断绝吗?"
"你莫要口出狂言!"
"我是不是口出狂言,爹您自己也该清楚。这段日子您也该看出来了,只是不愿说而已——金……亡国之兆已现。尤其是,如今皇位上坐的,还是我三叔。您已经忘了三叔的为人,我可是清楚,他绝对是成不了有为之主的,说他亲小人远贤臣都是夸奖。先帝再如何的优柔寡断,至少还是个勤俭之君,我三叔……"
"知道国要亡了,难道就要帮着外人推一把吗?"
"亡金者,要么是蒙古,要么是宋。爹,您以为我们完颜家到时候落在哪边的手里会好过?"
金国和两边都是死仇,成吉思汗还在的时候,就说要杀尽完颜家族,正史上他也几乎做到了。虽然数百年后,还是有姓完颜的女真人存在,不过,那绝对是分支里的分支了,血缘关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至于南宋,也总是嚷嚷着要用金皇帝的脑袋祭祀先祖,正史上他们也同样做到了,金哀宗与乱军中自缢而死,后又焚烧尸身,不过还是让宋军拾到了大半,运回临安祭祀太庙。
"亡国,还能复国。"
"人都没了,何处去复?空戴着顶帽子,做个他国的摆设吗?"
"那道在宋国做官,就能保下人来?"
"以如今看来,八成蒙古会先破关而入,而以蒙古人的脾性,爹该知道,金国会变成何等模样。反不如借宋之力先一步……"
"住口!"
"爹,您是想见到北地血可漂橹,尸横遍野,无论汉金百姓万不存一,完颜家更是被杀了个绝嗣。还是想保住族中血脉,以待后效。"
让谁灭都是亡国,但如今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宋人……应该有识我者……"
"爹把胡子留起来,再把脸晒黑了。"完颜洪烈也曾想留须,但至少完颜康从小到大所见,他的胡子都是那种细细软软的小卷毛……留着比没胡子还丢脸。所以到现在,他的胡子也没留起来。不过,完颜康有法子让他长出满脸的大胡子。
"我的胡子……"完颜洪烈自己没那段的记忆,所以也就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黄伯父是否喜欢。"
"胡说什么!"完颜洪烈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恼怒儿子竟然在这事上调笑他,继而更是面色一沉低声道,"我与他怎可能有什么!"
况且,如今他要为了金国隐姓埋名到宋国做官,这事也是万万不能告诉黄药师的。那他们俩就算是有些什么,也只能当做过眼云烟了。
完颜康没再说话,不久便告辞离开了完颜洪烈的房间,径自去找了黄药师。
"康儿,可见到蓉儿了?"因为黄蓉与完颜洪烈的双重关系,黄药师如今倒是对完颜康和颜悦色了很多。如今已经成了除包惜弱、完颜洪烈以及丘处机、马钰外,第五个称呼完颜康为康儿的长辈。
"蓉儿?您这一说还真是大半天都不见她了。该失去郭靖那了吧。"
"哼!"相对于完颜康地位的提高,郭靖依旧不被黄药师待见,只不过碍于女儿,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黄伯父,有些事,今天我想问个明白。"
"你……"听完颜康如此说,黄药师想起来完颜洪烈说过完颜康不怎么同意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的,如今看来,这难道是兴师问罪来的?东邪再如何不屑于礼法仁义,女儿都这么大了,他与女儿义兄的父亲来了个情投意和,也不得不让他面上发热。
"黄伯父,您别误会,我是想着我爹能有份好姻缘的,毕竟,我爹的年岁也不算大,我怎愿看他后半辈子孤单一人?不过,黄伯父您该知道我和我爹都是金人,我爹还是个王爷吧。"
"你这是何意?"
"您虽不屑功名利禄,但到了北边一趟,应该能看出来,金国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但他们自己却不自知。我那三叔便一直是取偿于宋的支持者,如今蒙古依旧虎视眈眈,但不出半年,他认为国内情况已稳,八成就要挥军南侵,这更是自寻死路。"
"你和你爹要回帮忙?"
"那是送死,不是帮忙。"其实若是完颜洪烈没失去记忆,完颜康猜他八成会那么做,实际上若是他没失去记忆,八成他也不会相信金国会面临亡国的危险,毕竟当局者迷,因而,这也是失忆的好处之一,"只凭我二人之力,也无法扭转乾坤了,我们只想尽量多保住些同族性命。其实说起来,我们还是要帮着宋国的……帮着宋国尽快灭金。至少以我来说,若是沙场相见,我可联系旧部,临阵倒戈。"
就是黄药师也被完颜康说的有些懵,若是只听玩雅康说的,这倒真的像是为金国考虑,但仔细想,得好处的不是只有宋吗。他又想起来黄蓉曾经对他说的,完颜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以及他的真实身世,当初他还有些不信,以为是女儿单纯被骗了。
这世上表面上仁义道德实际上满肚子龌龊的人,他见得多了,才越发对那些仁义道德厌恶至极。
"你爹只是因为对你信任,这才别你说动,但有朝一日,他明白过来……"他只是单纯的为完颜洪烈本身心痛,这人从来没想过儿子在如何利用他吧。
"黄伯父可能不信,我现在做的,确实是帮着金国。"完颜康笑着摇头,因为他的原因,蒙古的两次入侵,一次只擦了个边就被赶了回去,一次虽然吃到了甜头,但是没了成吉思汗,而金国虽然有点伤筋动骨,但实力扔在。可是若照此发展,蒙古还是会入金,那个时候,八成就真的要上演中都屠城了。
所以,让宋国先与蒙古灭金,这绝对是保存金人——若是汉唐的军队还需要担忧一些,宋代的军队做不出屠城的事情。
"若是金人都像你这么帮着金国,可就好了。"
"黄伯父,我爹要做的事情很危险,还请伯父看顾着他。"
"你让我看顾着你爹,你要去做什么?"
"经商。"
南宋嘉定七年,金长宁元年,公元1214年,八月,大比之日
在众多白面士子中,站着那么一个面色微黑一脸胡须的颀长身影,边上的几个士子还好心的问问,他是不是走错考场了,这是文科,不是武科……
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完颜洪烈。他的胡子是真的,也不知道完颜康给他抹了什么,胡子不受控制的朝外冒。面皮却是抹了黄药师调配的药物,不过他也真没想到,他和黄药师竟然并未就此分道扬镳。
站在队列里,谢过了那些"好心人"。完颜洪烈是既无奈,又有点好笑。不过,他出生就是皇子,懂事的时候就是王爷,长大了虽然也被人称赞文采斐然。如今,与众士子同科,他倒是也正好试试自己这个"文采斐然"是真是假。
完颜洪烈在进入考场的时候,完颜康却正在南方沿海一带奔波,他要经商,却并非开个小店而已,他要做的,是海商。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快进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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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洪烈毫无意外的考中了进士,不过却与状元、榜眼、探花无缘,只是将将在前十之内,得了个第九而已。
不过科考之事,除需文采,这权臣当道之时,个人背景却也是一大要素。他化名这严烈,虽然一应身份齐全,但也只是为了能有一路考试的身份资格而已,说到背景,却是半点也无。能拿到第九,已经是对他的肯定了。
看了榜之后,还出了件趣事,便是差点被人栓了婚——真正的高门大户不会做这种事的,多是那些家资殷实,却苦苦与"官"字搭不上边,又有未出阁女儿的人家,便会买了浙西世子的资料,特意等在放榜之处,盯准了看榜的寒门士子,确定了人选后,红绸一栓,就拉回家中拜堂成亲去了。
完颜洪烈乔装之后,虽然在外人眼里有些过分英武了些,但他这进士第九名的名头,且年纪看起来又不算大,登记的时候也写着是未婚,自然是不少人看好的佳婿人选。
在金国的时候,完颜洪烈甚至还做过几次科考的座师,自然是听说过不少这种事情,不过当时他还觉得这也算是佳话,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两大没事,便让这些世子一朝得享。
如今这事放在他自己身上,可是把他吓了一跳。转身的功夫突然就让人把他给拴上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拽着他脖子脖子上的红绸就朝外拉,把他拉的眼前就是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没走两步,却又来了几个家丁装束的壮汉挡在路前,不过这显然并非是一家,而是两家。来人竟然也将红绸朝完颜洪烈脖子上一套——也是对方好手段,套马索一样轻轻一掷,就给完颜洪烈又上了一个套……
结果两边竟然上演起了两家争婿的戏码,在场的其他看榜的士子或是围观的路人竟然都吆喝着叫好。完颜洪烈是哭笑不得,却忽然感觉脖子上一轻,腰上却是一紧,脚下发飘,眼前景物一阵恍惚,待重新站稳时,却已经是不引人注目的一处窄巷中了。
"药师……"
"快走吧,马车在那边。"
"……"
完颜康自然不知道父亲如今如何,即使南宋对于海运是大力扶持的态度,但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行人想要入行,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与莒虽然没再来过,也没再提起要他做官的事情,不过却为他送来了大笔的银两。这大概是这位小皇子觉得自己只能以这种手段报恩了。
这事史弥远大概也知道一些,不过见他确实是想要做个海商,这位权相虽然好奇,但却并未阻拦。反而大概是为了讨好赵与莒,朝廷上的一些事,还帮着完颜康大开方便之门。
如今,完颜康已经买到了一艘二手的商船,虽然这艘船只有两百吨——只算是中型船,如今的大型商船都有三百吨,官造的"神舟"则有六百吨——而且修修补补之后,大概两两百吨的东西都装不了,这里边所装的东西不只是货物,还有淡水和食物。但怎么说,他总算不是光杆司令了。
水手也召集了一批,货物正在装船,用不了几天就是第一次出航了。当然,完颜康要自己跟着,他如今手底下可是根本没人的,这次贸易他只能自己出马。不过如今让他操心的不只是海运的事情,还有欧阳克。
"欧阳……害怕就别下去了。"
"胡说!谁说我害怕了!"
此时,完颜康手里攥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拴在欧阳克的腰上。
欧阳克自然是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出海的,但这就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欧阳克不会游泳,他甚至连狗刨都不会。虽然他们是乘船出海,不一定需要游泳,但完颜康可不放心带着他这么一个旱鸭子出海。
欧阳克却是死活要跟着他,结果就是两个人打赌,欧阳克只要能学会游泳,完颜康就带着他。
闭着眼睛,欧阳克拽了一把腰上的绳子,确定那绳子系得够紧。这才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了水里。
"别走太深了,现在你那位置就挺好,先学着踩水。"
"踩水?踏波无痕?"欧阳克刚进水的时候,还一脸的胆战心惊呢,听他完颜康这么一说,倒是似有所悟,不过他悟得不太对劲。只听哗啦一声,欧阳克来了个"芙蓉出水",带着一身水竟然真的踏在了水面上。不过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完颜康就听他哎哟一声,秤砣般的落回了水里。
更要命的是,这一跌,欧阳克不知是踩空了还是脚滑了,竟然是大头朝下的,在之前只是到他胸口的水里扑腾,却死活也转不过身来。吓的完颜康立马一拽绳子,把他拉回了岸上。不过用劲太急,完颜康自己也头晕了一下——身上的伤表面上看来是都好了,但伤口不时的还会抽痛,且现阶段完颜康的身体远没有原本的那么强壮了。
欧阳克上了岸,却依旧呛咳不已,显然是方才惊吓之下,呛进去了不少的水。完颜康连忙将他平放在地上,度气加推拿,让他连咳出了几大口的水来,这才算作罢。
"在这么个小水洼里你都能把自己淹成这样,可真是……"
"好吧,我不跟你出海了,你自己去吧。"欧阳克缓过气来,一拍完颜康按在他肚子上的手,语气生硬的站起来就要走。
"欧阳!"
欧阳克没走出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他:"怎么?!"没好气的回头,却见完颜康已经脱了深衣,他扭头时正瞧见他将雪白的里衣也解开,利落的脱下,扔在地上。缠绵病榻数月,完颜康身上的皮肤白了许多,不过这可并不是说他这身上就好看。那一处处纠结凸起的疤痕,只能用狰狞来形容,胆小的人光是看见就要吓个好歹的。
不过欧阳克每次看见完颜康的这般模样,自然不会觉得恐惧或厌恶,只觉得喜欢外加心疼。
"过来,我带着你一块下水。"完颜康从没教过人游泳,现在他能想到的,也只是下水后手把手的演示了。
原来还落汤鸡——精神和身体两方面——一般的欧阳克,立刻挑了挑眉毛,对着完颜康露出了一个眯着眼睛的欧阳克式的笑容,花花公子之气扑面而来……
"欧阳克,再说一遍,你若是光想着占便宜,学不会游泳,我可是不会带你一块走的。"
"广隶,我是那么目光短浅的人吗~"欧阳克捏住贴在脸颊上的湿发,笑眯眯的问。
"是。"完颜康答得干脆利落,"别多说废话了。"不等欧阳克再多说其他,完颜康已经跳入了水中,只肩膀和头露出水面,对着欧阳克招手道,"快下来。"
"稍等。"欧阳克虽然对完颜康的性急有点郁闷,他还没看够呢。但却也不再多说,而是解起了腰带来,只是湿衣服有些不太好脱……
完颜康进水的好歹还穿着一条亵#裤,欧阳克却是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然后,猛地朝完颜康所在的方向一扑!
完颜康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欧阳克抱了个满怀,且两个人都被欧阳克的力道砸进了水里。抱着人浮出水面后,欧阳克自然又是一阵咳嗽:"自作自受了吧?不过你方才并未脱衣,现在脱什么?"
"怎么?让你暖玉温香抱满怀,你还不愿意了?"欧阳克一挑眉,却随即便正色道,"不说笑,我只是想如今是八月的天,水里冷,这样还能温着你。"话虽如此,但如果水下边,他的手没在完颜康背上乱摸,又或者更下边的大腿,没有似有意又似无心的蹭来磨去,那可能完颜康还会信他两分……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啊,大姨妈T.T,嘤嘤嘤嘤好讨厌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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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嘉定九年,金长宁三年,四月,临安牛家村
牛家村原本只是个小村落,如今虽也只是个小村落,不过却有一家大商人,在此置办了宅院安家落户。
完颜康正在看一封由完颜洪烈处寄来的密信,去年他与和史嵩之一同去往襄阳任职。史嵩之任襄阳户曹参军,掌控户籍赋税,仓库出入;完颜洪烈则是司理参军,掌控讼狱勘鞫。
完颜洪烈自从改变了样貌,便再也没有与完颜康有什么明面上的联系,这两年多来,两人只有通过密信联系。
看完了书信,完颜康点燃了油灯,一把火将信烧成了灰烬。完颜洪烈自得中之后,便在极短的时间内与是史嵩之成了好友——史嵩之也是文采卓绝之人,但他不喜理学,且为人极重功利,所以虽然和陈埙都是史弥远的子侄辈,但在文人世子中的名声可是比陈埙差多了。
可是他的这种性格其实和完颜洪烈很相近,再加上完颜洪烈又是有意结交,两个人没多久便成了好友。但去往襄阳,却并非是完颜洪烈有意亲近,而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本意,外加巧合。
于史嵩之来讲,却是他眼光超卓,看出了襄阳地处要冲,进可攻退可守,若此地经营得当,但逢天时,必然可立下大功勋。因此特意向史弥远要了这么一个官职,且史嵩之一到襄阳便收拢流民,垦荒开地,不过两年,如今府库的粮食便都堆得满满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点他是做到了。
完颜康觉得这大概是他自己的蝴蝶效应,否则,他不是记得襄阳城内的宋国官员都是些昏庸之辈,守城完全靠的郭靖吗。怎么这才什么时候,就有人经营襄阳了。完颜康却是不知道,按照正史史嵩之入仕之后,基本上便全都在襄阳任职,升官也不离此地,为襄阳储备下了大量的粮草。
不过史嵩之却并非就是个大大的贤臣了,他和他的叔父史弥远一样有个毛病——爱议和。不过此时,完颜康却并不知道这些。
而完颜洪烈自然也明白襄阳的重要性。他到襄阳却不是为了对付金国,而是为了对抗蒙古,外加找机会联系旧部,外加发展新人——他自己的旧部虽然他都不知道了,但是完颜康的旧部他却是清楚的,完颜康也曾给了他一份名单。
听说如今在襄阳,他还弄出了个严青天的美名。不过他在金国的发展却不尽如人意,这并非是完颜洪烈自己的能力问题,而是金国国内太乱了……
蒙古在去年第三次伐金,打着为成吉思汗报仇的旗号。不过陕西的大小城池经过上次的成功守城,都明白,对付蒙古人严防死守才是生路,而蒙古人这次的目的也并非是劫掠,而是复仇。
所以沿路上的大小城池,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便一沾即走,结果十数万大军直#插#中都,中都周围全无防备,被蒙古人一通劫掠。完颜洪熙招各地大军勤王,结果前前后后扔进了四十多万人,各地勤王兵马死尸枕藉,蒙古人却看不出来少了几个人。
直到两个月后,蒙古人才自行退去。还是最后,陕西的军队打了一下蒙古人的尾巴,救回了被掳的数万百姓,但却依旧十几万百姓被劫出关。却又被杀死在关外——他们用不上这些只会耕田的青壮。
就连成吉思汗那种"除工匠之外其他人都杀掉"的命令都不是,十几万人八成被杀,尸体任由狐狼秃鹫为食……
在南宋得知此事的完颜康,当时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把一边的欧阳克也吓得厉害,之后辗转病榻了一个多月。
而完颜洪熙经历了这次被人兵临城下,也是大病了一场,不过原因和完颜康完全不同罢了。且兵还没好,完颜洪熙就嚷嚷着迁都,不过他虽然立场坚决,但是大臣们却大多不同意迁都。
最简单的原因,虽然这次被蒙古人围了中都有些丢脸,但若因此就因此而迁都,必将严重打击军民士气。这看起来就像是舍弃了北方百姓一般,下次蒙古人再来,可就更麻烦了。如今蒙古人已经退回去了,那就应该好好经营各地防务,整军备战,以待下次雪耻。
不过完颜洪熙显然不是勾践那般的枭雄,弄些阴谋诡计对他来说是拿手好戏,若是在乱世中肩负一国的国运,那无论对他还是对这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可虽然完颜洪熙死活都要迁都,但金国的大家族也不是吃素的,硬扛着不迁。结果却让完颜洪熙不知道怎么想起来完颜永济之事了,那时候他也是因为得到了某些大家族的支持,才敢发动政变了。此刻这些大家族的反应,让他害怕他们重复上演一次政变。
于是,他就很自然的先下手为强了。可是,如他这般的君主,手底下真的没几个有用之人。他意图对朝臣们发动的清洗活动才刚开始,消息就被泄露,只好仓促之间发动。
就是有人逃亡,有人反抗,刚刚经历了战乱,平稳了没有多长时间的中都立刻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结果,现在的金国有两个皇帝,一个是完颜洪熙,另一个,却是已故赵王之子"完颜康"。
彼"完颜康"当然不是此完颜康,而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推出来的一个傀儡皇帝,但完颜康却不准备回金国去做些什么,证明这一点。
总之如今的金国正在内战之中,而完颜洪烈此刻的这封来信,是来告诉他和他的旧部联系上了,但也只是说他们联系上了而已。
因为这次,完颜洪烈是在等着他的表态。他们此刻,有机会回到金国去了,即使不能在短时间内一扫颓势,重振声威。但至少,完颜洪烈相信他的儿子能够在短时间内结束国家的分裂,毕竟国内的精兵,可都集中在陕西他旧部的手里。
即使必须要留下一部分戒备蒙古,但是,只要他回去,八成没人相信他只拿那些精兵开门,而不为自己打天线,更何况他不用登基,就一定有皇帝的身份了……
完颜康此刻不由得有些埋怨南宋这边的朝廷,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如今如此好的机会,竟然也不知道抓住吗?就是因为他们不开战,完颜洪烈才会认为金国还有回天之力吧?
正郁闷中,就听有人敲门,完颜康叫了一声进,进来的人却正是他重新在牛家村安家之后的常客了——赵与莒。
"康兄,何事让你愁眉不展?"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要登基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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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完颜康以为和这位未来天子的联系已经断了,但谁知他带着船队回来没几天,竟然收到了一封来自陈埙的信。不过,即便曾经与陈埙相处得还算不错,但这年头文人才子的书信,也不是完颜康这样的未来高学历,现今半文盲能看得懂的……
不过,有欧阳克帮忙,这事也就没什么麻烦了。原来是陈埙拐弯抹角的表示,有一位旧友与贵人,想要与他见面。完颜康一开始还以为此人可能是史弥远,毕竟陈埙如今的官位虽然不高,但能被他称为贵人的,可实在是没有几个。
却没想到,来到临安后,要见他的人竟然是赵与莒。
原因,竟然是之前完颜康与赵与莒谈及的汉武帝。武这个谥号有很多层的意思:刚强直理、威强敌德、克定祸乱、刑民克服、夸志多穷等等等等。而无论当初给武帝定这个谥号的人是怎么想的,如今的人对于这个武字的理解划分为了两层。
武人以及少部分文人认为这是因为武帝立下了大武功,开疆拓土收复失地声震蛮夷。但另有很大一部分文人,却认为这是说他穷兵黩武,秦始皇干的事情汉武帝大多数干了,秦始皇没干的事情,他也干了不少,只是他运气好,没有亡国而已。
而与完颜康谈话之后,赵与莒不知为何忽然就对汉武帝来了兴趣,他之前自然也读过史,知道武帝,不过,也只是知道而已。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与这位皇帝有什么牵扯,甚至于,曾经在他的理解中,武帝也是一位暴君。
但突然之间,他发现,做一位"宋武帝",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绝对比起做徽宗的吸引力大得多——虽然这说对于祖宗有些不敬。
可同时很遗憾的时,他身边的文人们,包括史弥远为他寻来的老师也是当代大儒郑清之,显然都对汉武帝没什么好印象。其实这也难怪,宋国自立国之初就被辽、西夏、金三个强大的外族围着揍,不能说战场上没有胜利的时候,但却每次都是靠着银子才保持住了和平。尤其是与辽和金,岁币为他们带来了上百年与数十年的和平。
对于文臣来讲,一个皇帝兴趣爱好广泛些无所谓,可是,千万不要尚武,不能这么冲动,好战必亡啊。
赵与莒只是稍微露出了那么点意图,就被大道理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些道理他还在乡下的时候也都知道,甚至那个时候他也是赞同的,但是现在听着这些名声比他的私塾老师大得多的大儒们如此教训,他却不知为什么,反而越来越无法赞同了。
不过不赞同归不赞同,赵与莒还是知道不能明着对抗的,所以当面被人教训的时候自然是满口的称是,但被教训之后,他自然确实不死心的。可是包括那些侍读,甚至是他自己的亲弟弟在内,赵与莒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与他深谈之人。
结果他很自然的便想到完颜康了,无奈却听说完颜康南下跑船去了,可想而知赵与莒满腹的心事无人说,被憋得可是够难受的。
出海一年,完颜康总算是回来了,赵与莒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找了他。不过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可是把完颜康吓了一跳——其实之前那次谈话就已经吓了他一次了。毕竟他明面上的身份可是金国亲王的世子,即便如今是落毛的凤凰,但两国的血仇在那里摆着。赵与莒举例的那个金日磾能从匈奴汉王太子,变成官奴,又变成大汉九卿之一,最后甚至是武帝死后留下的钦命大臣之一。
但情况不同,匈奴对汉来说是强盗,至多是杀伤力较大,匈奴并没并没占据多少大汉的土地,也没杀过大汉的皇帝。
举个有些不恰当的例子,后世完颜康是绝对不相信东边那个邻国的王子之流是睦邻友好人士的,不管他们嘴上唱得多好听。
完颜康只能无奈的在心底感叹,这位未来的皇帝心地太好了些,胸怀广阔,包容外族,可不是这么包容的。想要效仿汉唐,但也要明白,汉唐包容外族是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上,而南宋现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轻易相信外族——即使这个外族是完颜康他自己。
不止如此,相处久了,完颜康还在赵与莒身上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和他弟弟赵与芮完全相反的问题。
赵与芮原本在乡下的时候过分跳脱活泼,以他那时的身份地位来说,应该叫不安于本分,长大之后不是成大事,就是变败家子。不过如今虽不能成龙,却也不愁吃穿外加得了一笔颇为丰厚的资财,若是赵与莒成功上位,一个亲王的身份也是少不了赵与芮的。
结果他过去的那种性格,竟然异常的适应如今的身份变化,让赵与芮成为了临安新贵,而且如鱼得水,他的那种活泼的性格,很容易就找到了一群年轻的朋友。
而赵与莒,他的性格则是沉稳宽厚,善良豁达,甚至可以说有些软。这对曾经的他来说,是好事,能让他平平安安做一个普通人过一生。史弥远也正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才力挺他登基的。但如果他成为一个皇帝,还是乱世中的皇帝,他的这种性格可是身份不大适合——至少在完颜康觉得不适合,金国那为被完颜洪熙杀了的先帝完颜永济原本未登基前不也是这样的性格吗。
不过,赵与莒还很年轻,还充满了对未来的冲劲和渴望。完颜康虽然没学过教育,但他带过兵,他还是知道如何一些引导年轻人的手段。
而赵与莒若是没遇见完颜康,八成他的那点雄心壮志,也就在文臣们呼喊"陛下慎行"的声音中消磨下去了,可他偏偏遇到了完颜康,有了一个可以让他抒发胸中憋闷,畅谈所想的同伴。结果那点火苗虽然不能说烧成了燎原大火,但也确实是越烧越旺了。
"船队的事情。"完颜康一叹,"总有些事情不尽如人意。"
看完颜康皱眉,赵与莒对他却是佩服的,不算这两年来的数次深谈,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对他很是佩服了。虽说宋朝的惯例就是喜文厌武,但是那日完颜康率领几个悍卒追杀异族而来——虽然后来知道两边都是异族——那胯#下马,腰上剑,掌中弓,是何等的威风啊。
至少比那些成天摇个扇子,涂脂抹粉①,阴阳怪气的文人世子,威风多了。
他只身来南宋,且来时身受重伤,如今可谓是白手起家,虽然在海商中只算末流。但怎么说也是创下一份家业了。
因此,若说那日他邀完颜康入朝为官,是为了报恩,如今这几年下来,这念头却不只未熄,反而越发强烈了。不过他却不会再许愿什么了,如今他既无那个本事,又不愿诓骗完颜康,自然不能再多说。只等着他真有能力的一天,再说吧。
完颜康自书桌后站起身来,正要邀赵与莒坐下来说话,突然书房的门打开。一个随从赵与莒的侍卫站在外边。
"无理!"赵与莒怒目而视,他来见完颜康都是不带从人的,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闯进来。
"殿下,相公……快回家去吧!"侍卫却来不及说什么,甚至越发失礼的三两步跨到了赵与莒身边,若不是他还记挂着身份,怕就要伸手抓着人跑了。
完颜康与赵与莒同时面色一变,倒不是说想起来了史弥远出什么事,而是两个人都知道,皇帝出事了——这几天皇帝一直身体不好,但具体怎么样外边的人确实都不知道了,不过史弥远却是一直在宫里伴驾的。
赵与莒也不说话了,朝完颜康一拱手,立马出门去了。那侍卫正要跟上,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完颜康道:"完颜公子,这几天,还请留在府中。"
"在下自然醒得。"完颜康点头,原本的那位太子赵竑去年被废了太子位,但却还是皇子,且皇帝还是很亲近他的,如今想来,这八成是史弥远要借着皇帝驾崩做文章了。完颜康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给自己惹麻烦。
该走的人,都走了,完颜康正在想金国的事情要怎么办,以及南宋的事情会怎么样。忽然身后一阵风吹过,他的腰就被人搂上了。
"怎么了?"拍拍腰间的手,完颜康无奈的问。
"……"没回答,手更紧了。
"吃醋了?"
"原来你知道。"
"欧阳,过段日子这边的事情要交给你打理了。"
"你什么意思?"
"我要先去襄阳,找我爹一趟,然后……可能我会回金国。"
"不许!"欧阳克将头搭在完颜康肩头,尖尖的下巴顶的完颜康肩头一阵疼。
"别担心,这要走至少还要是在半年后。"
"没听见我说不许?"欧阳克一口咬住了完颜康的耳垂,那种疼劲,八成是见血了。完颜康可真是有点害怕他给自己咬个"耳洞"出来,却也不挣扎。毕竟,这几年欧阳克和他不离不弃,可是吃了不少苦。
"欧阳,这地方的事情,我只放心交给你。而且关键时刻还需要这里的船救命。我自然只放心把命交到你的手里。"
咬着完颜康耳垂的嘴巴松开了,湿软的舌头轻轻舔着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欧阳克无奈的承认,自己这辈子是跌在他手里了,谁让他前半辈子情债欠得太多呢?
"我留下,不过今天晚上~"
"你……不疼了?"
"谁说我今天也会输了?!"
"你带伤上阵,勇气可嘉,若是败了可别怪我乘人之危。"
"你这是逞口舌之利,我不受你这激将法挑拨。"
"呵~呵~呵~"完颜康怪声怪调的笑着,不置可否。而至于这天夜里的胜负如何,第二天欧阳克走起路来越发怪异就知道了……
而这一天,同样也是南宋第四任皇帝赵扩驾崩,第五任皇帝赵昀(赵与莒)奉旨继任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①古代男人也是很爱美的~从唐代起,男人就有涂脂抹粉,头上戴花的习惯了,不只是女人~~=-=
猥琐的章节号啊~
70
"广隶~广隶~"欧阳克匆匆忙忙从外边回来,结果前院后院,连厨房仆役房都找遍了,却就是没见到完颜康,又急又燥的欧阳克在花园里拽住了管家问,"不是说二老爷没出府吗,人呢?"
结果他话音刚落,哗啦一声水声响起,完颜康从旁边的荷花池里冒出来了:"怎么了?"
欧阳克哭笑不得:"你跑池子里去干什么?"
"前两天你不是说想吃糯米藕吗?今天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完颜康从水里扔出来了黑乎乎的两大块,正是池子里的莲藕。
方才欧阳克的急躁顿时都不见了,素爱干净的他,甚至把那那两个裹着淤泥的莲藕抓在了手里:"你倒是有心。"
"不,我没心。"
"嗯?"
完颜康一撑岸边青石,带着满身的水渍窜了上来,手一抹湿发,笑着说:"我的心不是早让你拿走了吗?"
欧阳克一愣,这情话,说得他都脸上燥热,却也欢欣不已。忍不住就上前一步,一手仍旧半搂着那两根莲藕,另外一只手便去揽完颜康的脖子……
"咳!咳咳!"管家虽不想在这个时候扰了自家少主雅兴,但更不想在这杵着看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活#春#宫,况且,他家少主刚进门的时候可是急火火的,显然遇到了要紧事——少主什么都好,就是遇到了色字把什么都忘了——这位管家是白驼山庄过来的,看着欧阳克长大的,"少主,我先告退了。"
老管家慢悠悠的离开,两个人去都有些尴尬,片刻后,欧阳克才学着管家咳嗽一声。像是兴师问罪一般的道:"这些酸化,你跟谁学的?"
完颜康一挑眉,暗叹欧阳克变脸可是变得真快,就如同他方才没觉得这话好听一般:"没跟谁学的,都是发自肺腑。我和你除了拜堂领婚书,什么都做过了,后半辈子也就要这么缠一块过下去了,当然要对你好。"
"去!酸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真没想到,这句话还有你对我说的一天。"
欧阳克翻白眼,刚要说猛地想起来他为什么跑来找人了:"不与你斗嘴,正经的事情。"
"怎么?"
"我知道你娘那一家的行踪了。"
完颜康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但他只是沉思片刻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还有呢?"
"还有……你让让,先让我把衣裳穿上。"完颜康倒是不怕让欧阳克看,他们虽然不算是老夫老夫,但也不是你羞我窘的新婚燕尔,两个人早都已经看仔细了对方了,不过这水边上蚊子太多,他在水里的时候还没感觉,一上岸,这一会功夫,都不知道被咬了几处了……
完颜康这句话,欧阳克下意识的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结果让开了,脸顿时越发的红了,同时还有些气不过——男人啊,总是在大小的问题上很在意。就算是两口子,就算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见着还是会心里气闷。
"?"完颜康粗粗将自己擦净,船上衣裳,一起身就看见欧阳克鼓着脸,扭着头,貌似生气的看着荷花池,"欧阳,她已经不是我娘了。杨家更是与我再也没有丝毫关系,别管他们了。"
完颜康以为是欧阳克不高兴,自己刚才的回答,以为自己是在敷衍应付,于是扶着他的肩膀,又解释了一番。况且,从完颜洪烈放弃包惜弱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和他的联系就被斩断了九成九,当他杀了段天德,那仅有的一丝也消失殆尽了——本来也是离得很遥远的两群人而已……
"不准备去见见她?"
"何必去打扰她的生活?"
"你娘老了许多,杨铁心的身子很不好,穆念慈仍旧未嫁,他们这一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欧阳克绝对是故意的,他对三个人的介绍,没一个是好的。至少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什么不错来。
"我娘不怕吃苦,能和杨铁心在一起,她应该就心满意足了。杨铁心是死是活与我无关,至于穆念慈……我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欧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别担心,我是真的把他们都放下了。"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离开了。"
"放心离开?什么意思?"
"每次都是你扔下我,难道就不许我扔下你一次?"欧阳克挑眉。
"……"完颜康无语。
"我找到我叔父的消息了,我要去见见他。不过,至多半年我就回来,你也说了半年之后你才回到北边去,放心,我不会耽搁你的时间的。"
"我和你一块去。"
"你若跟着去,以我叔父的性子,要么干脆躲起来不见你,要么先把你折腾个半死,才出现。你还是别跟了,谁让你的武功太差呢。"
"什么时候走?"完颜康也只能认了,他是马上的功夫,和这些江湖人的武功比不了,跟着去还真的反而是累赘。
"后天。"
"路上小心。"
"我也是老江湖了,还需要你担心?说不准我还给你带个弟弟或者妹妹回来呢。"前半句说的还是人话,后半句风流子的本性就暴露了。
原本满心担忧的完颜康,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
"广隶~~~你若是不想我找个小的~今晚上好好伺候我吧~~"
"好啊。"
"我都要走了,你怎么还这么狠心……嗯?你说'好'?"
"自然是好啊,你都要走了,我心里牵挂着你,又担心着你,临走让你快活些,又何妨?"完颜康依旧是笑呵呵的。
"广隶!广隶!"欧阳克双眼放光,这都多少年啦,他终于能得偿所愿了!虽然和完颜康两情相悦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但是……这不是除了心灵还有身体吗?
乐疯了的欧阳克,完全忽略了完颜康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或者说是凶光更合适些!
这都这么多年了,他原来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完颜康这段日子和他在一起原本都已经有些心软了,私下里也思考着是否哪次放放手,让他得偿所愿——他们俩床下的比武,绝对是欧阳克胜,但床上的比试,这种极度狭窄环境中的"擒拿肉搏",翩翩公子欧阳克没有一次能胜得过硬汉完颜康~
但是欧阳克竟然还是花心脾性不该,虽然完颜康得承认,有时候挺喜欢他这种口花花的,但是欧阳克这次绝对是踩了地雷!"带个弟弟或者妹妹"?"找个小的"?没当场把他"办"得哭着喊着承认错误,已经是完颜康意志力坚强了!
总之,今天夜里欧阳克是嬉皮笑脸的吹灯上床的,第二天……欧阳克还是有命在的。完颜康是个好学生,早已学会了如何让双方品尝到"最大程度"的快乐,而不会伤害到彼此的身体。
欧阳克绝对没受伤,更没难受过,只能说是他爽过头了……
"你说话不算数!"全身软绵绵的,脸上红彤彤的,说话时声音沙哑还带着哭腔的欧阳克,就着完颜康端过来的被子喝过水后,一脸不忿的指责着。
"昨天你说了,让我好好伺候你,我伺候得不够好?"
"你装傻……你故意的……你……别!别!把手快拿出来……你伺候得够好了。"欧阳克可怜兮兮的拽紧了被子,完颜康得意洋洋的抽回了刚才不知道朝什么地方探进去的手,"睡吧,再睡一觉就好了。"
"守着我,我后天就走了。"
"嗯,我守着你,给你打扇,一直守着你……"
71
欧阳克在两日后,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出发了。完颜康送走了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这建造时,一个劲的被欧阳克说小,而相比起赵王府或者白驼山庄,确实也不大的家,忽然空旷了起来……
按着腰间的刀柄,皱眉看着院子,片刻后,完颜康忍不住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他也这么儿女情长起来了。
完颜康明白,自己其实是一个很笨的人,前世的时候,他父亲也是当兵的,记事起就把他当兵一样训,甚至比训兵还狠。别人家的孩子疯闹疯玩的时候,他要么是脑袋上顶着水碗蹲马步,要么是一遍一遍的学着擒敌拳,稍有懈怠,父亲的皮带就没头没脑的抽下来。
他一辈子都在"听从命令,完成任务",入伍前是老爸的命令,入伍后是上司的命令,他也很乐意当做一个执行者,到最后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那个任务。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再没人给自己发号施令,那是完颜康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惶然什么叫无助。
而他是怎么调整过来的呢?他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在当时看来几乎不可能完成,在现在看来,也完全是出于巧合才成功的任务——杀掉成吉思汗。
结果这任务真的完成了,完颜康陷入了第二次的迷茫。其实他能放松下来,找个地方,快快乐乐的享受生活。可是那些平静的日子里,即使他重伤在身,却感觉不到该有的平静与快乐,相反,他无比的紧张,烦躁。
直到来到了南宋,他给自己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蒙古即使短期内因为共同的仇恨,而依旧团结在一起,但也仅只是表面上的团结而已。成吉思汗手下的四杰、他的四个养子、三个亲子——拖雷已经永远都回不去蒙古了,他们都有能力,都有智谋,当他们的领袖还在时,自然是全心的为这位领袖服务,当他不在了,谁愿意对着曾经同级的人弯腰低头?
这可不是历史上同期的蒙古,那个地跨欧亚巨大蒙古汗国,现在连影子都还没有。
金国则在进一步的衰退,其实完颜康也曾短暂的想过自己称王称霸,但那真的只是很短的瞬间,这念头就熄灭了。
首先包惜弱是个汉女,而因为完颜洪烈决意立她为王妃,结果就是赵王这一支失去了争夺皇位的可能——完颜康最近一直在纳闷,现在金国那些人是怎么想起来用他的名字来立杆子的?
其次,金国再如何汉化,他的统治基础也是金人,即使金人的汉化已经异常严重。就算完颜康这代能够做出一些成绩,但在他之后呢?他可真怕那些发了狂一样的学习儒家文化,但却对汉人血脉融入自身一直持警戒态度的女真贵族们,未来会成为第二个"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的亡国者——前提是他们没在中途亡国,走到了那一步。
最后的原因,则是完颜康了解自己,他也曾见过看些回到古代称王称霸的小说,当时只是付之一笑,那些书的作者可能回到了那个时代,能够创出一番伟业。可是完颜康绝不认为自己也是那样的角色,让他治国,他绝对是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
但虽然军队里讲究令行禁止,治国却绝对不是那样的,必须有疾有缓,有张有弛,政治家和军人思考问题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
而现在,金国正一步步走在亡国的路上。
如果照这样看,南宋很可能能够改变自己亡国的命运,夺回失地,重立声威。不过,至少完颜康觉得,就算这次南宋成功了,但不久后,还会有人把他们揍回来。因为执掌着这个国家的文人们,面对外敌时,远不能像他们面对政敌时,那么拿手。
虽然完颜康他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个文盲,连他们说的话也经常性的听不懂。不过,他的第二个任务,却就是努力的改变这些文人们的想法。至少,让他们别总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即使家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但若是能"开眼看世界",就能发现,别人家里一样有好东西。
说白了就是完颜康要做一把教唆犯,后世欧洲是如何兴起的?大航海时代,不也同时是海盗时代。掠夺、殖民、扩张,这些事后人说起来是邪恶、血腥和野蛮,但换位思考,是做一个被掠夺的和平主义者,还是做一个掠夺的财富享受者?至少完颜康选择后者,并且想要推动这个民族,也去做那些肮脏事。
而巧合的与赵与莒相识,并且如今还成了好友,让完颜康觉得,这个原本他认为不可能的任务,或许还有着那么一点实现的可能性的。
"老爷,赵公子来了。正在门厅等着呢。"
完颜康正准备回到书房里处理公事,管家忽然走到他身边道。这可让他意外无比,赵与莒竟然这么早就来找他了,他登基才两天,怎么就跑出来了?况且,往常赵与莒都会不通报的,虽不能说是横冲直撞,但也是在这里和在自家无异。
答了管家,完颜康立刻立刻朝前厅而去。一进门却见除了赵与莒外,还站着七八个不认识的,以他这门厅的大小,挤进这么多人已经是极限了。有的身材高壮,腰佩长剑,这明显是护卫。还有一位看面相该是已到中年,却是颌下无须,面白眉疏,身上有着一股古怪的味道——香粉和尿骚的混合气味。
完颜康自然那无须的是太监,原来在金国的时候赵王府也有伺候的太监,太监没了那活儿,方便的时候是忍不住的,所以太监的另外一个别称是臭老公。太监的地位再如何高,也是太监,只能用香料想要将气味遮挡住,但结果往往把自己身上的味道弄得更怪异。
不过,这也是赵与莒第一次带着太监到他家来。不是完颜康对太监有什么意见,而是赵与莒觉得身边伺候他的那些小太监都太嘴碎,不值得信任。
"康兄!"见完颜康进来,赵与莒立刻放下茶杯,笑着站了起来,完颜康刚要与他打招呼,就被赵与莒一把抓住了手,无比亲热的拽着他离开了门厅。
几个侍卫身子一动,就要跟过来,中年太监却拦下了那些人的脚步,只他自己跟了过来。
结果完颜康一头雾水的跟着赵与莒直跑到后院,停下脚步时,那中年太监也远远的站定,看距离就算是黄药师那般的高手,八成也听不到他二人说什么。
"陛下……"
"嗯?"
"赵兄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
"康兄不欢迎?"
"此时……"
"朝中有太后与史相便好。"赵与莒打断了完颜康的话,边说边径自坐到了草地上,他的手此时还拽着完颜康的,结果完颜康也只能顺着力道坐在他身边,"康兄见谅,我只有如此,方才能出来。"
"……"完颜康一怔,待想明白了,面色便不禁有些古怪。要不然那太监躲得远远的,原来连史弥远都把他当成赵与莒的相好了,而作为权臣,自然乐意看皇帝不理朝政,耽于逸乐了。只能庆幸欧阳克不在这,否则……完颜康都想象不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康兄,你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幅地图吗?"赵与莒眼神有些飘忽,忽的没前没后的问了这么一句。
"赵兄是指……碎叶城①?"
"是呀,碎叶城……虽是前朝的事情,但也是我汉人的祖宗之地,如今,我们只能偏安一隅,守着这寸许之地苟延残喘,还天天的说什么……"赵与莒猛然住口,因为他想起来了完颜康可不是汉人,他要是真的回复汉唐雄风,那先灭的就是完颜康的国家。可是,此时回想他与完颜康交往至今,完颜康的有些言谈,却是一点也不似金人。
"在下有一半的汉人血脉。"像是看出了赵与莒的疑惑,完颜康道。
只是因为那一半的汉人血脉吗?赵与莒心中疑惑依旧存在,但是他却不再问了:"康兄……"
"?"
"只是今日一别,我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了。"赵与莒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那竟是一头小小的老虎,"有朝一日,君可愿为我策马向北?"
"陛下信我?"
"我信。"赵与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信他,只是自己与他交往得越多,便越发的信任。
待赵与莒离开,完颜康看着手里的那玉佩,不由得感叹一声:"虎符啊……"虽非原件,但这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不过,赵与莒如此轻信旁人,完颜康对于那"有朝一日"的来临,可并没多大的信心。但反正他接受玉佩也没什么损失,日后他真成了,为他打天下倒也无妨。若是不成,就当多了一件可以在没钱时典当的物品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碎叶城,怀疑的李白的出身地之一,在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唐代西域都护府治下。
冰火两重天啊。。。大姨妈冷得我哆嗦。。。天气又热的我流汗。。杯具T.T
72
就在赵与莒这日离开后半个月,史弥远于早朝上,用计逼杨太后撤帘。至少从表面上看,如今的赵与莒正式开始亲政。
而又过了半个月,这天完颜康原本想着出外打猎,谁知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怕是临安城里也刚开城门,就有人来敲他家的门了。且此人正是不久前说着,"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的南宋皇帝。
还是只有那个中年太监远远的跟着,而赵与莒一见面就问他:"赵兄,有酒吗?"
"怎么到我这里要酒来了?"完颜康不由得一笑,南宋如今虽然偏安一隅,但皇室用项却一点不缺,甚至比当今任何皇室更加奢侈富有,无论东方还是西方。
"我要那种上次你喝的,那辣人的酒。"
"哦?"完颜康明白了,可又有些糊涂。他明白的是所谓辣人的酒,是完颜康用借来的蒸馏用具做出来的高度酒,不过这高度酒并非是他独创,唐代时就有将酒蒸馏提纯的方法了。至于为什么没有高度酒出现……不是因为缺粮,也不是因为不能大规模生产,而是因为至少现阶段,这些高度酒不合中国人的口味,酿出来了也极少有人会买。所以,完颜康弄出来的酒也只是用来自斟自饮,外带自娱自乐而已。
而他糊涂的是,上次他喝酒的时候,让赵与莒碰上了,尝了一口差点喷出去,怎么如今却又提起来了?
糊涂归糊涂,完颜康却并没拒绝,而是引着赵与莒到了后院凉亭中,让他稍坐,让厨房做了两个凉菜,又拿了两壶酒来。
赵与莒给自己斟了一小盅,轻抿半口,呲牙咧嘴的咽了下去,脸顿时就红了。
"赵兄,烈酒伤胃,吃两口菜。"完颜康将赵与莒的手按住,喝酒,尤其是喝醉了,确实是发#泄的好方法,但有些人不适合喝醉。醉了失去控制了,若是说出什么,丢的可就不是一两条命了。
赵与莒倒是也听话,夹了两口菜,几乎是豪迈的塞进了自己嘴里,没怎么嚼便生吞了下去:"康兄……"
"嗯?"
"我想……史弥远……有恩……宋……"赵与莒嗫嚅着,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词。不过完颜康却是立刻便明白这位少年皇帝正在忧虑什么了。
他要自己掌权,他要振兴国势,他觉得首先就得推翻了史弥远。可是,史弥远对他的拥立之功,可绝对不是寻常的拥立。除了完颜康无意中只点了一下他的存在之外,他赵与莒根本就是被史弥远从平民百姓推到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去的。这不只是功劳,几乎可以说是恩情了,他怎么能忘恩负义。
不过这种事,赵与莒又不能与旁人商量,那些催促着他"为大宋基业"着想的大臣们一定自然只是让他舍小义而全大义。至于史弥远……他更是半点风声也不敢透露的,否则朝堂上便是一阵腥风血雨。
完颜康沉默,他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在思考着史弥远死或者不死的结果如何。
正在赵与莒几乎要失望的时候,完颜康开口了:"赵兄,可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赵与莒自然知道完颜康这是借着讲故事,要与他说些道理,他的老师们与大臣们也常这样说事,他倒是很想听听完颜康会对他讲什么:"好啊。"
"有这么一个国家,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老皇帝身体不好,且宠信宦官。因此朝廷在各地的赋税,都由宦官收缴。而朝廷之内,更有一个最大的宦官头领,以一个特殊的组织,监视朝臣,保持朝政,诛杀大臣。"
赵与莒皱眉,他在想着,完颜康说的到底是哪朝哪代的事情,但想来想去,却没想起来。
"这是个域外之国,并不在中原周围,这是我在陕西的时候,从行商们那听来的。"完颜康解释了一句,待赵与莒点头,又继续说,"老皇帝驾崩,小皇帝即位,即位没多久,他便杀了那把持朝政的太监,召回各地收税的税监,又将素有声望的大臣们招入朝中任职。陛下觉得……这国未来会如何?"
"如此亲小人,远贤臣,自然是……开一朝盛世吧?"赵与莒叹气,以为完颜康也是劝他远史弥远,可一抬头却见完颜康在摇头,"怎么,难道不是?"
"方才说了,这国家是内忧外患。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连续七八年颗粒无收。但又有外敌,于是却不得不加税。但原本那名声奇臭的老太监在时,加的是各地的商税。如今老太监不在了,那些大臣也喊着加税。加来加去却加到颗粒无收之地的百姓头上了。"
"怎么会?那些大臣不都是素有贤名的君子吗?怎么能做此害民之事?"
"这事也奇怪,所以我问了那讲故事的人。原来因为那些大商人们,都与那些君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是家里的亲戚,或会给他们一笔丰厚的孝敬银。如今监控他们的组织不在了,到各地监管税收的太监也不在了,那么谁会愿意让自己吃亏呢?结果自然是民怨沸腾,最后乱军四起,小皇帝自缢而死。"
完颜康这事说的是明,是崇祯,死的那位太监则是魏忠贤。他确实也是因为奇怪——那些电视里崇祯不是杀了魏忠贤,罢了东西厂吗,那国家应该越来越好才对啊,怎么反而亡国了呢。才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去翻找那些时候的资料的。
结果,他得到了一个很无奈的结论,魏忠贤确实不是个好人,但要是崇祯不杀魏忠贤……说不准那国家还没那么快亡。①
不过他觉得,赵与莒现在的情况,和崇祯,还真的有那么点类似。
"赵兄,你现在手里有一条可能会反噬的恶犬。但你正是因为你手里这条恶犬,那位围绕着你的人,才会惧怕你和敬畏你。而如果你想要让大宋富强,为什么一定要满朝皆贤臣呢?汉武帝的那一朝里,就都是贤臣吗?"
完颜康知道赵与莒现在越来越推崇汉武帝,所以干脆拿这位皇帝做比。而汉武一朝自然有忠臣良将,但也有不少名声奇臭的大臣,汉武帝本人在某些方面的名声也很糟糕。
于是,赵与莒先是沉思,继而眼睛一亮,不知眼睛,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间都是一变。继而便是压低了声音对完颜康道:"多谢康兄,武帝一朝自然多是贤臣,不过,此贤,非彼贤而已。管他君子小人,只要可为我所用,那便可用,否则……"语毕,赵与莒抚掌大笑了起来。
完颜康都有些愣了,其实他也只想让赵与莒明白,在某些时候,妥协是必要的。但怎么赵与莒自己就歪到了那么一条道上去了呢。
不过……或许如此,才适合做皇帝吧。
"康兄,换一壶酒吧。"精神好了,赵与莒也就看不上完颜康的烈酒了,将酒盅里根本没喝下多少的酒一泼,反客为主道。
完颜康自然从命,换了新酒来,这第二次坐定,两人便不再谈任何朝堂之事了。完颜康讲些海外奇事,赵与莒则讲些京中的轶闻。两个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却正在两人推杯换盏的时候,先是老管家跑了来,被那中年太监拦住,继而太监与管家才来到两人面前,报了一事。
"遭贼了?"完颜康忍不住反问,完颜康并非第一次遇到贼寇,但那都是在城市里边,牛家村这地方民风淳朴,几乎便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完颜康来到这以后也是既修桥又铺路,还出钱办了个私塾,绝对是名声极好的善人。可是竟然有人大白天的,就偷到他家里来了。不过,现在外边绕着一圈宫里出来的禁军,府里的仆人也都是白驼山庄的,看似只是普通家仆,实际上各个都有一身好功夫。这贼完全是来送死的——实际上,贼人还活着已经让完颜康吃惊了。
"送官,麻烦管家,亲自走一趟。"
"老爷,是个女贼。"管家说完,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心软了,府里的其他人也是,若是在白驼山庄的时候,管他是男是女,擅闯山庄者,抓着了掰断手脚,就扔进蛇窟去!但如今不过是个女贼,他就心软了。
现在这时候可是没有专门关押女子的囚室的,狱卒都是男的,而女子犯法,一般也都是由父亲、兄长、丈夫、儿子代替受罚。除非是全家株连,女犯本身所犯之罪罪大恶极,又或者是已无亲人,才会处罚女子。
若是妙龄的女囚,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以及比犯人更加凶狠的牢头……可想而知会遇到什么样的遭遇。甚至有的牢头,会利用女囚在牢狱里接客,为自己赚钱。
而对女子来所,这样的遭遇绝对比掰断了四肢喂蛇,更痛苦了。府里的众人对这道道还是知道一二的,因此,听见完颜康说送官,管家特别说了一声,其实倒也并不算心软,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女人都做贼?难不成最近民生凋敝至此了?康兄,可否让我见见那女子?"原本见这事该是完颜康的私事,但一听是个女贼,赵与莒忍不住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①明代的税收制度其实就是有问题=-=,筒子们还记不记得曾经学过《五人墓碑记》,那里边死的几个,就是因为抗税才死的,他们抗的是什么税呢。矿税,商税——这税不该收吗?
对于明代的士大夫来说,他们就是觉得不该收。于是收税的魏忠贤一死,他们当然也就不交了。结果崇祯初年,享受到了士大夫的欢呼,但没用几年,他就吃到了国库枯竭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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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与莒知道有些人做贼是好吃懒做,但有些人却是被逼无奈。若对方是个男人,他绝对没有丝毫的兴趣,但既然是个女贼,他就觉得除非是被逼无奈,否则哪家的女子会来做这种事?
"那女子是江湖人,还是寻常的民女?"完颜康却没急着答应赵与莒,而是问管家道。
"穿着打扮只是个民女,但身手却着实不错。"
"那八成就是江湖人了,赵兄,这事就与民生凋敝没什么关系了。江湖上有那么几种人最要小心,老人女人小孩、僧人道士,再就是身上带着残疾的。江湖上女飞贼虽少见,但却也并非稀奇。赵兄若是要见这女子,可是要小心些。"
"原来这世上真有江湖啊。"赵与莒知道只是"江湖女贼"而非是生活所迫的民女,顿时放心了些,可同时却又来了兴趣,"我还以为那些说说书人讲的江湖都是杜撰的东西,与那些鬼狐仙怪的传说并没什么不同。"
完颜康至少也算是半个江湖人物——义妹东邪的女儿,他家那口子是西毒的侄子,还有他爹……赵与莒与他相熟三年多,却依旧不知道江湖的存在。完颜康先是一奇,继而一想却是明白了,赵与莒开始到他家做客的时候,黄蓉和郭靖已经跟着黄药师,或者说跟着完颜洪烈到襄阳去了。而每次他来,欧阳克都会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等他走了,才会带着十里地外都能闻见的醋味突然冒出来……
而完颜康和赵与莒谈话的时候,貌似也并未谈及什么江湖事。所以,赵与莒不知道,倒也不算奇怪了。这么一想,又看赵与莒此时的表情,完颜康便以为他是少年心性,喜欢江湖的新奇:"赵兄稍待,我去安排你与那位女贼……"
"谁说我要见她?"
"嗯?"这回答倒是出乎完颜康的意料。
"既然并非为生活所迫,且还是有些本事的女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来做贼,这种江湖人,我何必见她?"
他既然不见,那完颜康就只需要打发了女贼便好了:"拿十两银子给那位女侠,放她走吧。"
管家领命而去,赵与莒却满脸的惊愕:"若是不好送交官府,那把人放了就好了。你怎地还给她银子?甚至还称呼她女侠?"
"江湖上的大侠们,手头紧了到大户人家一游,不能算是偷,只能算是劫富济贫。不过,若是个男子我也好处理,打一顿扔出去便好了。但她是个女子,方才我也与赵兄说了,江湖上的危险人物。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姑娘,本来有些事就不好与女子计较。况且,即便她自己本事稀松,但谁知道这姑娘有没有相好?破财免灾。"
"做个女子还真是吃香。"
"赵兄这话可就说错了。"
"说错了?"赵与莒愕然,他这可是为完颜康说话呢。
"这姑娘是遇到我了,只是虚惊一场,但却立刻就能得自由,还有了银子。但若是遇到旁人呢?若是对她起了歹意的,那后果……无论是做什么,姑娘家出来讨生计,总是应该照顾一下的。"
"康兄倒是怜香惜玉,但说起来,怎地到了现在,也不见康兄身边有一二红颜知己呢?"
"我倒是已有知己,却非红颜。"完颜康到并没遮掩,宋代,尤其是南宋对同性之事,非常的开通,契兄契弟解契的时候,与寻常婚嫁并无什么不同,相邻亲属也多来祝贺,绝无另眼相看之事。
这却又是赵与莒与完颜康相熟已久,却不知道的事情了,赵与莒"啊"的惊叹一声,"康兄可是将佳人藏得真深。"赵与莒略微有些胸口发闷,他却只以为自己是因为完颜康"见外"之举而苦闷——既没说与他听过,也没让他见到那位知己过。
"我家那位面皮薄,每次赵兄来了都躲起来,我也没法子。最近他回家省亲去了,待他回来了,必让他与赵兄见面。"
赵与莒又与完颜康谈笑了一阵,便告辞离开。原本解开了心结,他今日该是心情愉快的。但不知怎地,一股闷气从刚刚知道完颜康的知己,一直憋到出门上了马车,却依旧未曾散去。
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着,憋闷的赵与莒聊开了窗户上的布帘,要给自己透透气,结果就看见一个有着几分姿色的女子,站在路边上,眼睛看着完颜康宅子的大门。赵与莒立刻皱起了眉,这便是那女贼吧,怎地拿了银子还徘徊不去,难不成是嫌弃银两少?
不过十两纹银,也够五口之家富庶的裹上两三年了。
"停车。"赵与莒道,车夫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停下了车,赵与莒立刻探出了头来,"那女子,拿了银子还不走,难不成是贪心不足?"
女子尚算红润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不过却仍咬着唇,对着赵与莒一福:"这位公子想来是长风山庄的客人吧?我只想见见山庄的庄主,谢过他的恩德。"
听她这么一所,赵与莒顿时没那么怒气冲冲了:"山庄的庄主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
"公子,那您可否将恩公的姓名告知小女子。"
"这位姑娘,我看你也是知道些道理的,怎么会去做贼呢?"
"爹爹原本便卧病在床,母亲也病倒了,实在是……"
"那你是不是江湖人?"
"早年间曾随爹爹卖艺为生,现在却早已不做那些了。"
"哦……"赵与莒点头,这么说来,还是完颜康错了,这姑娘确实是被生活所迫的,低声吩咐中年太监又去拿了五十两的银票,她家中既然有两位生病的老人,那十两银子可能不够。
银票交到这姑娘手里,对方自然是推辞不要。赵与莒却道:"算是我借与你的,待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同时,赵与莒随便编了一个地名。
姑娘总算是收下了银子,却也立刻跪倒在地,对着赵与莒叩了三个响头:"两位恩公的大恩,杨念慈来日必当报答。"说罢便离开了。
赵与莒的车队重新开始出发,帮助了一户自家的百姓,赵与莒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他却不知道,那杨念慈,原本该叫穆念慈,但随着她爹从穆易改回真名杨铁心,她的姓氏也一般改回来了。
杨念慈拿着五十两的银票十两现银,抓了药,又买了肉和菜,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做好了饭菜,有伺候着义父义母用饭。
杨铁心坐在桌边上,很是奇怪为何今日的饭菜如此丰盛,皱着眉头,却不动筷:"念儿,这些饭菜是哪来的?"
杨念慈不敢说谎,原原本本的将事情都说了。
而杨铁心虽然带着杨念慈跑江湖卖艺多年,但他却丝毫也没学会那些卖艺人的圆滑世故,原本就直肠直肚的性格,经过多年坎坷的打磨,更是冷硬到近乎偏执,外加敏感得过分——要不然也不会跑中都比武招亲去。
杨念慈的银钱若是自己偷到的,按照江湖规矩,杨铁心至多是让她小心些。但她不止没偷到,还让人捉了,且这六十两的银子,竟然是人家白给的。特别是有五十两还是人家的朋友在见到杨念慈之后给的。
"啪!"杨铁心当即就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了,"还回去!"
"爹?"
"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一个家用自动面条机,能够出饺子皮的那种=-=,晚上吃的面条,话说噪音好大啊,不过东西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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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74故人(下) ...
"广隶,广隶。"四周黑乎乎的,完颜康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只有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用着独一无二的称呼,一声声呼唤着他。
完颜康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声音找去,不知走了多久,那呼唤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了起来,而完颜康竟然开始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欧阳,你怎么了?"完颜康忍不住问。
"疼……"欧阳克委委屈屈的说。
"你……"完颜康还想继续问,脚底下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立足不稳,整个人朝前一倒,努力掌握平衡的时候,双手碰到了冷冰冰的岩石。
突然之间,这黑漆漆的地方亮了起来,完颜康看见了一样望到头的蔚蓝大海,看见了缓缓西沉的红日,看见了自己碰触到的是一块还带着斑斑苔藓的巨大山石,更看见了压在石头下的人!
"欧阳!"
"广隶……我好疼……我会死吗?"
"别担心,没事的,我这就救你出来,我……"
完颜康猛地从矮榻上坐了起来,倒是把站在旁边正准备叫他的老管家吓了一跳:"赵老,怎么了?"完颜康问着,同时抹了一把额头,触手之处果然全都是冷汗。
"老爷,昨天那女贼又来了,还把她爹也带来了,说是要还钱。"
"啊?"
"那老爷子说是不是嗟来之食。"
"他不食,我们自然也不会硬送,他还就收着。"
"是。"
"等等,赵老,您知道欧阳到什么地方去找老庄主了吗?"
"……"老管家看了一眼完颜康,虽没退下,但也没言语,他虽称呼完颜康为老爷,如今也是吃着完颜康的饭,但他却依旧是白驼山庄的人。完颜康对他来说,虽然不算是外人,但却也不算是自己人。甚至他有着欧阳锋的密令,让他防备着完颜康。
"赵老,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怕他出事。"其实完颜康也知道,自己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还是模糊记得欧阳克是被黄蓉砸断的腿,但如今这事却是不可能了。但这些日子来,却是头一次,半点欧阳克的音讯也没有,所以忍不住就胡思乱想了。
老管家倒是也见了方才完颜康满头大汗的惊醒,听他如此一说,顿时防备之心淡去,又想这两年来,他和欧阳克一直是夫夫和美,因而倒是也不再瞒他——若是寻常百姓或许还要担忧他们两个男子如此这般断了香火,但江湖人今日生明日死,对后代这事看得也就轻了,文人不都是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老爷放心,少庄主如今与老庄主都在洞庭,铁掌帮中做客,并无性命之忧。"
"铁掌帮?"这名字完颜康听着有些耳熟,但若要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没事就好。"
完颜康总算是放了心,喝了些热水,他也就到书房里去处理自己的公事去了。现在也算是排的上号的海商,在陆上也开始置业办厂的完颜康,且对海外,心里也有自己一番计较的完颜康,如今的公事可是比他在陕西做都统的时候还要忙。
刚看了两页账簿,老管家就敲门进了书房,完颜康看得出来老管家的脸色可是少有的难看。
"老爷,那女贼的老子,忽然晕过去了。"
完颜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讹人的了,难不成是看他们放了他女儿,还给了银钱,所以以为是碰上冤大头了?
这也不怪完颜康如此想,他变现的可是已经很和善了。放了贼走,还附送银钱。而这说着不是嗟来之食的,突然就晕倒在他家大门口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疑。
"真晕假晕?"
"我摸了脉,这老头原本就有心痛病,刚才是旧病复发了。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人我已经自作主张抬进西厢了。"
完颜康原本站起来还要走去看看,一听管家如此说,又坐了回去。他现在正在避免抛头露面。他想和赵与莒保持联系,那就不能住在太偏远的地方,牛家村附近正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是,虽然临安附近认识他的人并不多,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赵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对方病情稳定住了,那趁现在,还是问清楚了吧。
事情的经过,说起来也很简单。
就是刚才,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来到了他们府门口,老的一开始还算是客气,到了门房那,只是说要见他们老爷。门房根本不认识这两人,要让他们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老的不说,门房自然不能让他进,可是老的又偏要进,结果就闹起来了。其他仆人,护院赶到后,就有人认出那女的是女贼了,当场就有人吆喝咒骂了起来。
原来老的刚才不说,就是因为女儿昨日是女贼,这事说不出口——再如何办的是行侠仗义的事,没被抓住才是好汉,被抓了,这贼的名声依旧是不好听的。
这时候老管家赶到了,这才暂时压下了自己这边的人马,问清了这父女的来意,可想而知此时这两位言谈间已经没开始时那么客气了,老管家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又什么好脸色。
其实收回那点银子,老管家自己都能做主,他方才回来见完颜康,只是因为对方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他一个下人能做主的,甚至言谈间怀疑这位庄主对他女儿有什么非分之想,总之是死活要见庄主好"说明利害"。
不过老管家却只说了不食嗟来之食,果然完颜康让他把钱收回来就算了。又听完颜康问欧阳克的安危,老管家对于府外的那两位更是瞧不起——他们是怕庄主非分之想,还是盼着庄主有非分之想啊?老管家可不信对方不知道完颜康根本连那女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却不知道杨铁心是把之后又给了杨念慈五十两的赵与莒,当成别有所图又隐瞒姓名的庄主了。
而老管家回去的时候,自然是没能把庄主请回去的,甚至还对着对方一阵的冷嘲热讽,杨铁心顿时是怒发冲冠,可冲到一半就软下去了……
完颜康听了事情的始末明白了,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我去见见这个人吧,说清楚了再送走。"完颜康对管家道,继而便放下工作,和管家朝西厢而去。但眼看着西厢就到了,完颜康却见一个女子送着郎中打扮的人出来,立刻就躲在了道旁的假山后边。
"老爷?"管家莫名其妙。
"等那老人病情稳定了,立刻送他们走。"完颜康在假山后对着管家摆了摆手,立刻借着山石和树木的隐蔽,跑回书房去了——虽然欧阳克说杨家就在荷塘村住,而荷塘村距离牛家村不远,但完颜康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还送上门来。
完颜康心情烦躁的回了书房,忽然觉得自己更想欧阳克了……
待喂了杨铁心喝了药,杨念慈只能厚着脸皮暂时求山庄的仆人照看一下父亲,然后回了一趟荷塘村的家。原本一家团圆,这应该是好事,但是从郭靖逃婚而走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
杨念慈对郭靖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父亲让她嫁,那她也就愿意嫁。但郭靖却从开始就一直说着不愿意,甚至后来还跟着其他女人跑了。杨念慈蒙着被子哭了一天,才总算在包惜弱的劝慰下止住了眼泪。
而江南六怪自觉他们是郭靖的长辈,但那郭靖却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既觉得没有脸面继续与杨家同行,又要去追回郭靖,也就与他们分散而走了。临走时他们曾想留下银钱,却被杨铁心拒绝。
不过这时候杨铁心病原本就没好,还需静养,但经郭靖这一气,落下的病根也就更严重了,只是当时所有人都没察觉而已。等到他们一路南行,到了临安,杨铁心不想重回牛家村,免得总是想起过去旧事,所以就在荷塘村安家落户。
谁知道三人刚住下没多久,杨铁心就病倒了。生活也就压在了两个女人的身上,杨念慈曾经是很佩服包惜弱的,她能吃苦,能跟着她一起挥着锄头种地,一个在王府里养尊处优近二十年的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绝对是值得佩服的。
可是,包惜弱有的时候有太天真而不通世故了,她养鸡养鸭,养兔子,养狗,养一切她能找到的受伤的或者失去照顾的小动物。
一开始杨念慈是高兴的,因为这些都是钱,而就算不用来卖,也能给杨铁心补补身体。但谁知道,包惜弱却一只鸡鸭都不准吃,鸡鸭下蛋也不准捡拾,因为那些都是小鸡小鸭,结果浪费了粮食,养了一群祖宗。
她偷偷拿了鸡蛋,家禽出去卖,换了米粮回来,但回来后面对的却是父亲的训斥以及包惜弱的眼泪。于是她再也没那么做过,父亲和母亲自然都高兴了——他们俩最喜欢的就是依偎着坐在一起看着满院子的小动物,那景象曾经让杨念慈觉得是如此的美丽——可是这个家也就越来越穷困。
到了今年,依旧没能等到江南六怪将郭靖找回来,一直死咬着要让杨念慈嫁给郭靖以全兄弟之义的杨铁心终于松了口,因为杨念慈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寻了媒婆想要给杨念慈说亲,大富大贵不可能,但至少也要家资殷实的小康之家。那时候杨念慈是高兴的,不是因为要出嫁了,而是因为她终于能离开这个家了。
但谁知道问了一圈,只有一个老鳏夫愿意娶。杨铁心自觉受了极大的侮辱,质问媒婆,媒婆也干脆,把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杨铁心觉得自家的闺女千般好,然而杨念慈却只有模样够俊俏,但她年纪太大,她这年纪莫说姑娘,就是小伙子"勤快"的都当了两三个儿子的爹了。况且她不善持家,看看杨家都是什么模样了,放着鸡鸭白养着,谁不当他们家是大笑话,有疯病。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曾经是卖艺的出身,没几个人还以为杨念慈还是黄花大闺女。
杨铁心当然是把媒婆打出去了,媒婆叉着腰在他们家院门外头一通臭骂,杨铁心又跑出去门去追赶,知道把媒婆赶出了村,这才回来。可回来躺到床上,就旧病复发了。而因为杨铁心的病,外加媒婆的话——鸡鸭是她养的,她心善而已,不明白为什么外人却说得如此难听——包惜弱哭了两天,也病了。
其实更想病,甚至干脆病死的是杨念慈,但她却得侍奉二人,想尽了办法给他们治病,这才有了跑到传闻中,附近最有钱的长风山庄来劫富济贫。
一路朝着荷塘村的家里赶,杨念慈的怀里揣着两块点心,这是他偷偷带回来要给包惜弱的。半路上看见一队马车朝着长风山庄而去,当中一辆马车的帘子撩开,包惜弱竟见那是昨日给她银子的年轻公子,心中顿时有些发热。
她倒是希望对方真的对自己有非分之想,那别说是正妻,就是丫鬟,她都愿意去做的。可是她却知道,这是她爹自以为是而已……
车队走了,杨念慈继续朝着荷塘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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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今天的心情可算是糟糕透顶,先是虚幻的噩梦,接着就是真实的……噩梦虽算不上,倒霉事却绝对算是了。若是让杨铁心知道这个长风山庄的庄主是他这个贪恋荣华富贵、认贼作父的畜生,绝对不会把他来意朝好处想的。
完颜康甚至起了心思,干脆动点手脚,送他早登西天极乐世界算了。可是,虽然到今天为止完颜康过手的人命,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但那些人要么是罪有应得,要么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时候。
虽然如今他和杨铁心也有些你死我活的意思,但是……该说完颜康却是有些迂腐吧,面对着重病昏迷的老人,他还真下不去那个手。结果他也只能学鸵鸟,想着不再见他们,等杨铁心的身体能挪动了,就立刻让人把这父女俩送走,那么,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他刚打定了主义,赵与莒就到了,顿时让完颜康惊讶不已,这可是第一次,赵与莒连着两天来找他。
一见面,赵与莒可是一反昨天的郁郁不快,今天显然是心情不错。不过赵与莒却不说自己为何心情不错,反而问:"我今天来的路上,又碰见昨日那来偷东西的姑娘了,但我看她一脸忧色,怎么了?"
原来赵与莒看见杨念慈了,只因为他见杨念慈虽然停下了脚步,但之前明显是行色匆匆的,他就没叫住她。
完颜康并没隐瞒,自然也不会添油加醋,把杨铁心带着女儿来还钱,结果发了心疾,如今还躺在他家西厢房里的事,说了一遍。而听他说完,赵与莒顿时露了一脸呆像:"怎……怎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老糊涂?"
赵与莒自觉得这几年在宫里,无论对人还是对物,都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听了完颜康所述,才知道是自己见识浅薄。
赵与莒正惊叹着,老管家忽然跑来了:"老爷,又出了点事。"
"那位杨老爷子又怎么了?"
"那位老爷子一醒过来就要见他女儿,我们说了那姑娘回家照顾她娘去了,老爷子却死活不信,还骂我们强抢民女,吼了两嗓子,就又晕了过去,如今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去库房拿一根老山参,切了片给他含着吊命!"完颜康一边命令,一边朝着西厢跑去。赵与莒跟在他身后,他今天是见着新鲜事了,这老爷若是就此归西了,那完全是自找的。
完颜康匆忙跑进了厢房,一个府里的护卫正在给杨铁心施针急救——江湖人大多都有那么一两手保命的功夫,更何况白驼山庄的大庄主是玩蛇的,白驼山庄每个人的报名功夫自然也比寻常武林人士的高超许多。
于是完颜康这一进门,杨铁心竟然正好睁了眼,结果看见杨康:"啊!"的大叫一声,抬手指他,嘶哑的道:"你好……你……好……"接着手一落,腿一蹬……
旁边刚起了针的侍卫,一探鼻息,刚要说话,却见完颜康对着他摆了摆手。不用探鼻息,屋里的味道已经告诉完颜康结果了——无论人是怎么死的,死了之后都是括#约#肌无力,结果就是大小便失禁。如今正是夏日,杨铁心卧病又只穿着里衣,身上盖的只是一层单薄的夹被,那臭味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虽然不知道杨铁心最后那刻看见他后,想起来的是什么,但终归不是好事。基本可以说是完颜康把他气死的,但从另外一个方面讲,却又是他自己把自己气死的,毕竟无论他想的是什么,那些事十成都是他没做过的。用后世的话讲,他根本就是以为那场十八年前的变故,变成了一个被害妄想狂……
而杨铁心这一死,无论赵与莒这次是为什么来的,都被那位太监和几个侍卫给拉走了。甚至临走时,那几位还附赠了完颜康数个白眼——家里死人这种事情,太晦气了!
赵与莒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太反抗,他也知道完颜康接下来还得应付这老人死了之后的麻烦事。他留在这,只是给他麻烦事上加麻烦。
完颜康觉得今天他真的该看看黄历,这两天他是不是流年不利。
按理说,这人是死在他家里的,还是在人家女儿不在的时候死了,作为主人家,应该在杨念慈回来后,亲自给她解释一番。但是,完颜康觉得还是失礼一把吧。刚才他因为一时好心,想要来用内力帮杨铁心续命,结果反而把人气死了。若是让杨念慈看到他,就算看情况,杨念慈比杨铁心要冷静,但那时候也必然会和杨铁心的死联系到一起,完颜康到时候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所以,完颜康只能有些不负责任的,依旧把这事交给了管家处理。
可想而知,杨念慈一回来,看见父亲的尸体,当即便是惊呆了,继而便是抱尸痛哭。待她略微冷静些了,管家才为她说明了原委。杨念慈心中越发悲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好好的父亲,在一家团圆之后,反而性格越来越怪癖。他这不是生生的自己把自己逼死了吗?
杨念慈并没迁怒在管家身上,反而还觉得有些愧疚,虽然是子不言父之过,但她也知道,长风山庄上下,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而既然已经发生了,人家自然是不会痛快的。
之后老管家帮他栓了辆牛车,吩咐护卫帮忙将人运回家去,还将杨念慈送回来的六十两银子,又塞了回去。
杨念慈觉得这银子不能收,毕竟杨铁心的死,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六十两银子。但是,家里娘也病着,况且,还要料理杨铁心的后事,可家里米缸都能饿死老鼠了,放养的动物都因为饿着肚子跑走了九成,只剩下一条皮包骨头的黄狗依旧守着院门。
骨气虽然每个人都有,但生活所迫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只能选择低头。流着泪,杨念慈还是将银子收下了。不过她心底也对自己说,一定要还上的。
瘟神总算是送走了——看着牛车渐渐远去,长风山庄门口站着的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们为人刻薄,实在是,那父女俩确实像啊……
完颜康这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但到底是什么梦,他醒来之后却全都不记得了,全无那天梦到欧阳克时的清晰之感。但头痛且头晕,脖子和肩膀无比的酸疼,都是一夜没睡好的证据。
不过,倒霉事应该已经过去了吧?完颜康这么想着,却没想到老管家在他刚吃完早饭后,再次跑了来,而且这次,他脸上的紧张和凝重可比杨家父女来的时候,更严重多了。而他一开口,完颜康就觉得心口一紧:"老爷,您前天问了我少主的事情……"
"他怎么了?"
"我也是刚得的消息,少主……失踪了。"
"欧阳伯父看着,他怎么会失踪的?"
"少主是一天夜里忽然不见的,庄主以为少爷是出去玩……"管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完颜康,毕竟以完颜康和他们家少主的关系,有些事不好说,"总之,一开始的时候庄主没在意。"
完颜康抿了一下嘴唇,不只是没在意,应该是欧阳锋乐见其成吧?毕竟他一直不愿意欧阳克被帮住。
"一直到两天后,庄主才知道少主不是出去玩,而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失踪了。"
完颜康的眉头几乎蹙成了死疙瘩:"赵老,欧阳伯父,要我做什么?"完颜康可不相信,欧阳锋特意把他那边的消息,特意传递过来,好让这位老管家知道。老管家虽然年历够高,但只是个下属而已。
那么,这事就只能是故意让管家传到他耳朵里。
完颜康看穿这些,管家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宋国的朝廷就要派兵清剿铁掌帮,庄主说少主失踪和铁掌帮脱不了关系,他不愿意让朝廷来横#插#一脚。"
完颜康不知道铁掌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上次听管家的意思,欧阳锋是到铁掌帮做客的,就算不能算是盟友,但也不是敌对。但现在看来,欧阳锋要为了欧阳克大开杀戒了。不过,完颜康对此却是无比赞同。
"需要我拖延多长时间?"
"到这个月月底。"
"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包惜弱其实应该是。。。男人对于女人的YY吧
希望一个漂亮、温柔、善良的女人,爱上一个草根男人,然后草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失踪,女人带着球无奈嫁给一个神情的高帅富,多年之后,草根回来,女人立刻蹬了高帅富,抛弃一切,只为了深爱的草根=-=
很多男人不都是这么YY的咩,甚至现在很多男人,还觉得,女人就应该爱他们那样,不爱他们的女人是没眼光,是世俗,是贱¥人。。。。。。
不过从女人的角度看,包惜弱是个真·神经病不解释。
PS:原著里包惜弱是吃肉的,还煮过鸡汤,=-=大半喂给完颜洪烈了,煮鸡汤用的鸡是郭啸天他们家的。
76
完颜康同意帮欧阳锋阻止官兵进剿,到并非是因为他与欧阳锋一样,觉得这是自家的私事,或者是江湖事,不愿让朝廷插手。而是他觉得,如今欧阳克至少也是被限制了自由,甚至可能重伤在身,若是清剿,官兵败了还罢了,胜了,完颜康真是担心欧阳克的安全。
——他即是怕囚禁欧阳克的人,会来个杀人灭口,也怕官兵上山,杀红了眼,把欧阳克也给剿了。这年代杀良冒功都是平常事,杀一个匪宅里的囚徒冒功,更不会让官兵有任何犹豫。
想做到阻挠清剿,那除了给上边送银子,完颜康只想到求助于赵与莒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觉醒来,就不用他担心怎么送银子,怎么开口了,有人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而这个帮忙的,还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济王赵竑,也就是那位因为口无遮拦,而与帝位失之交臂的倒霉蛋,在太湖造反了。
这下子南宋各地,官府无论有什么军事调动全都停了下来,剿灭"乱党"才是首要之事。
但又过了几日,从外边出来消息,说济王未反,只是被流寇裹挟,后济王伺机出逃,并带领州郡兵马剿灭。朝廷派去的大军还没到,几个贼首就已经伏法。
这场叛乱从发生到平息,只有半个月。但之后还是没哪个地方敢于调动军队,毕竟,余波扔在。所以,完颜康根本就是在家里坐着,就已经达成所愿。
不过,上月已过,这个月都也已经过半,却仍旧没有欧阳锋那边的消息,并非是老管家对他隐瞒不报。而是因为余波同样牵扯到了各地的江湖,只以为地方官员们,既怕自己所辖范围内出事,又想找点事情报功。江湖人马谁敢这个时候出来折腾,那绝对是找死。
所以,无论平时再如何跋扈,除非是东邪西毒这般的人物,否则如今也只能缩着脖子老实呆着。白驼山庄传递消息的人马,八成也是被困在半路上了。
又过了数日,一辆马车停在了长风山庄的门口,完颜康急匆匆的从山庄里跑了出来。
"欧阳叔父。"
"哼!"欧阳锋依旧看着完颜康不顺眼,见了面依旧是横眉立目的。但见完颜康神色焦急,且眼睛一个劲的朝着马车上瞟,心里的那口闷气,也总算是放松了许多,"去将克儿抱进庄里来吧。"
语毕,欧阳锋一甩袖子,当先进门去了,这也算是说明他总算是接受了。
完颜康赶忙一撩帘子跳上马车,虽然未到半年之约,欧阳克就回来了,但这几个月显然他在外边吃了苦头,面色蜡黄,发丝枯槁。他应该是感觉到车子停了,又或者是听到了完颜康与欧阳克的说话声,所以正想着坐起来,但是力有未逮,只能靠着手臂,吃力的半撑起身子。
完颜康脸色也瞬间就白了,噩梦里的景象忽然在眼前闪现:"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还说要给我带个弟弟妹妹回来,怎地把自己弄成这样?"揶揄奚落的问话,但完颜康的语气却是关心外加埋怨,同时他已经小心的跪在欧阳克身边,将他搂在了怀里。
"我自然是聪明的。"欧阳克道,依旧是他那种得意洋洋的欠揍语调,但却明显是因为底气不足,轻了两分,"若比半死不活,还是比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差了许多。"
说话间,完颜康就要将欧阳克抱起,但只动了一下,却就感觉他身体一颤,完颜康立刻知道自己大概是触到了他的伤处:"哪里疼?是腿吗?你伤到腿了?"
"皮肉伤而已,过几日就好了,无大碍的。你干嘛去?"话刚答到一半,完颜康却就要放下他,看样子是要抽身离开。欧阳克一惊,反手就拉住了完颜康的袖子。
"这么抱着你下去,怕伤着你的腿,我让人弄块门板来,抬着你下去。"听他这么说,欧阳克这才放了手。
不多时,果然两个护卫弄来了一块门板,且门板上已经铺好了铺盖,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将欧阳克抬进了府去。
欧阳克也是脾气怪,原本在家的时候,看书不小心被纸页划破了手,就要嗷嗷痛叫半天,这次显然伤势颇重,但脸上却带着一如往常的欠揍的笑容,而到了屋里,就不只是他的表情欠揍了。
"广隶,我渴了。"
"我叫人……"
"我当初可是都亲自给你喂食喂水的,嘴对着嘴的都有~"
"……"
"广隶,我饿了。"
"我叫人……"
"我想吃糯米藕,临走时你亲手给我做的那种。"
"……"
"广隶,我想洗澡。"
"洗澡水也让我给你准备?"
"那就多谢广隶了~"
"……"
但欧阳克虽然表现得很欠揍,完颜康倒是并没觉得不快,毕竟天大地大,伤员最大。只是到了洗澡的时候,脱了衣服,完颜康才对着欧阳克皱起了眉——用轻佻些的话说,便是欧阳克有一身好皮肉,肤白而润,柔而不绵,肌肉起伏轻缓,既不是阳刚,却又多了几分媚色的细腻。尤其是欧阳克趴着的时候,双丘如粉桃,长腿笔直如玉琢……
就是不好男色的,若是看见了他,八成也会想去摸两把。
但如今,欧阳克却是瘦得皮包骨头,两侧肋骨根根可数,肋下还有一大块乌青,加上胸前铜钱大小的淡粉两#点,更显得单薄可怜。
"刚才不该让你吃藕的,那东西不好消化。"再脱了裤子,看着那个"皮肉伤"完颜康的眉皱的更紧了,不过同时却也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总算是没伤到骨头,"不过,这样子你也洗不了澡了,我用热水帮你擦擦。"
"你做的,我不吃给谁吃?热水擦身倒是无所谓,但我还想洗头。"
"嗯,都帮你洗。"完颜康半点犹豫也没有的答应下来,欧阳克顿时笑得见牙不见脸。
片刻后,完颜康已经帮欧阳克从头到脚擦净,正在帮他洗着头——放个椅子在床边,欧阳克就枕在放在椅子上的住枕上,再用布巾将他额头一围,这就类似于后世发廊里的洗头椅了。
这年月虽然没有后世的化学品洗发液,但却有各种天然物品,欧阳克最喜欢的就是桂花香味的胰子,完颜康就用这个帮他洗着头。
完颜康原本想趁着这个时候,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刚松开欧阳克发髻,便见他眼睛眯上了,头发用热水浸湿,人已经头一歪,呼吸变得绵长清浅且有规律,显然是已经睡着了,完颜康也只能放弃。
待为他打理好了,完颜康将人小心的挪到床上,正要招呼人进来收拾东西,一开门却吓了一跳——欧阳锋正虎着脸展在外边呢。
"欧阳叔父。"
"克儿睡了?"
"嗯,刚睡着。欧阳叔父,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欧阳锋眉毛一挑,眼睛立刻又瞪圆了。
"为我?"离着那么远,而且他们到铁掌帮里处理的也是江湖事,完颜康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事怎么就和他又牵扯上关系了。
"拿着。"欧阳锋又哼哼了两声,让完颜康忍不住想,这位西毒的属相是不是十二生肖的最后一位,但心里走神,动作上却一点也不慢,双手接过了欧阳锋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
"这……《武穆遗书》?"这可实在是出人意料,完颜洪烈曾经与他提过要到南宋来抢夺《武穆遗书》,但完颜康出于多种原因的考虑,劝住了完颜洪烈,其实在他看来,《武穆遗书》的实用性八成还比不上南宋武科的必读书目——《武经七书》。
"克儿无意中发现了这书的所在地,结果却被人打成重伤,囚禁了起来。"欧阳锋双目炯炯盯紧了完颜康脸上的表情,见他只是初时惊讶,却并无太大欣喜,听自己说了欧阳克为此书的付出,更是皱紧了眉,三分气愤七分痛惜,绝对并非作伪,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来,"小子!我是一贯看不上你的,但既然克儿愿意,我也就只能随他了。从今天起,改称我做'爹'吧。"
"啊?"
"我并非克儿的叔父,乃是他的生身父亲。这事他也已经知道了。怎么,觉得我还听不得你这声'爹'吗?"
"……爹。"完颜康见欧阳锋面色不善,八成自己再犹豫,他就一巴掌拍过来了,款且,本来他也该叫爹的。
于是,这一声叫出口,欧阳锋才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你是男人,我也就不要你改姓了,但是你也是我欧阳家的人了。记住,以后要好好伺候克儿,且不可再想着其他什么人,不管男女,更要好好持家……"
"呃……"完颜康无法控制的摆出了一张囧脸,总觉得这情景像是婆婆嘱咐不可心的儿媳妇,虽然如今站在还算阴凉的阴影下,但完颜康愣是出了一身的汗水。待欧阳锋总算是说得爽了,爽得满意了,点头离开,完颜康已经是头晕脑胀似是中暑加脱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胃今天好多了,但hi是有些难受ORZ。。。难道是我玉米吃多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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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是、粥……"欧阳克拉长了脸,等着完颜康端过来的碗。
"嗯,确实又是粥,你的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来了。"完颜康点点头,试了一下粥的温度,觉得正好入口,便放在了欧阳克的手里。
"我不想吃。"
"要么米粥,要么面条,你选一个吧。"完颜康也没办法,欧阳克被饿伤了胃,欧阳锋刚把儿子救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只有第一天让他喝米粥缓和肠胃,第二天就大鱼大肉的喂上了,结果把欧阳克疼得……完颜康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知道那次之后,就算是欧阳锋和欧阳克刚刚父子相认,西毒对儿子的宠爱更甚以往,却都没敢再喂他什么好吃的。
刚回来那天完颜康不知道,给他做了一顿糯米藕,结果他沐浴之后一觉醒来,就疼的全身蜷成一个团了,把完颜康也吓得要命。
"我宁愿饿着。"好逸恶劳,沉迷享受,贪恋美色的白驼山庄少主,坚决不吃,"再吃我都快吐了。"
完颜康看着他,欧阳克反瞪回来,事关肚皮问题,就算是爱情也要靠后站。终于,完颜康像是投降了,叹了一声,把欧阳克的碗拿了过来,舀了一勺粥,却是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欧阳克立刻得意洋洋的笑了,但笑容刚露,下巴就被完颜康捏住了。
"?"莫名其妙的时候,完颜康的嘴巴已经凑了过来,捏着他下巴的手,变成按着他的后脑。欧阳克自然而然的张开唇,接受这个吻,同时献上自己的吻。但是……米粥却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的涌进了他的嘴巴里,欧阳克立刻猜到了完颜康的诡计,却是为时已晚。
完颜康按着他后脑的手下滑,不知道在他脖子的什么地方一按"咕噜"一声,那口白粥就都让他咽进了肚里。
欧阳克捂着嘴巴,一脸控诉的看着完颜康,就像是被"欺负"的良家妇女一般。
完颜康却只是挑挑眉,原本他对某些电影电视里,用嘴喂药之类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事果然是源于生活的。至少对欧阳克,这招最管用——完颜康无比相信,就算欧阳克已经知道了这是他的花招,但他第二次吻上去,这家伙还是会乖乖吻回来,进而把粥咽下去,这是他的男人本"色"。
"欧阳。"完颜康用手指将唇角边的白粥抹掉,接着将挂着一抹米浆的手指放到了欧阳克眼前,"现在你乖乖喝粥,晚上我给你奖励,如何?"
欧阳克看着那抹白,满心的怨愤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什么奖励?"
"你说呢~"完颜康笑着,伸出舌头,轻轻舔去了手指上的白,并将手指一点一点含进了口中……
结果自然是欧阳克乖乖就范。
时间就在两人的"打情骂俏""你侬我侬"中,一天天过去。不过这个小小长风山庄的平静,却并不代表外边也同样是如此。蒙、金、宋三国的政治,都是一阵风起云涌。
在蒙古,共同的仇恨,已经压制不了每个人对于权力和野心的渴望,统一了没几年的蒙古草原再一次陷入分裂。
金国,完颜洪熙终于剿灭了叛贼"完颜康",平息了数年的叛乱,但这个时候金国已经因为天灾**乱成一锅粥了,而至少金国的上位统治者们的,都认为只有取偿于宋,才是金国唯一的出路。
而南宋国内自然已经知道了金国的上层的动向,史弥远大喊着"前年取消岁币是错的,果然给了金国南侵的借口"——以金国混乱为由,前年南宋停了岁币,民间和其他大臣则咒骂史弥远为卖国贼。不过不管主和派和主战派怎么彼此臭骂,两边也都知道这一战是免不了的,所以这段时间南宋战云密布。
另一方面,南宋自己的内政也不天平。就在欧阳克回家后的第二天,那位曾经叫嚷着要把史弥远发配琼崖的济王赵竑,却是自己被发配了,且在半路上就自缢而死——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历朝历代的老把戏了,说是自缢,根本就是被逼着上吊的——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杀了,于是外事未宁,大臣们又因为内事闹了起来。为济王鸣冤,平反。
这也是因为南宋不因言治罪,无论朝堂民间都有议论国事的习惯,甚至早朝上的大臣骂的什么,刚下了早朝,老百姓就能学得绘声绘色了。所以完颜康就算是天天在家中照顾欧阳克,也能把这些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欧阳,过些日子我大概就要走了。"
这段时间欧阳克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快活似神仙——虽然在吃饭问题上有点小小的不满,但是瑕不掩瑜——而完颜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他便是一愣:"当日我离开的时候,你说要半年才走,这才过了一半。"
"我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
"你会金国,到底要去做什么?"
"金宋交战,我要防着那个时候,蒙古人突进关里。"
"蒙古人又不是只有陕西一条路能入关?"
"但无论他们从哪边入关,陕西的兵马都来得及在半路上把他们赶回去。"蒙古人分裂,但他们也可能因为共同的利益而联合,比如看见中原大战想跑进来撕走一块肥肉,但毕竟,他们不再是过去的一股绳了,到时候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部下比别人损失的多。所以,完颜康并不惧怕和失去了成吉思汗的蒙古短兵相交。
"我记得几年前,蒙古人可就是从山西入关的,况且,你认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的部下还能听你的?"
"我也一直奇怪他们怎么进来的。"完颜康苦笑,当年让他吐血的那次蒙古人入关,他也一直在奇怪,既然之后陕西的兵马还有余力追击,那怎么可能放他们进来的?简直莫名其妙啊,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而至于是否听命……我信当初我的那些兄弟,况且,就算他们已经不信我,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
"你什么时候走?"
"和赵兄道别之后就走。"
"哦~~"刚才还一脸离别之苦的欧阳克,忽然一挑眉,发了一声怪调。
"怎么了?"
"没事。"
"你认为我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信了就好。"
"……"这话怎么听着刺耳外加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吃完饭,胃又难受了。。ORZ明明我毛吃多少T.T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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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那个有关于"信不信"的讨论后两天,赵与莒来到了长风山庄,完颜康原本以为,以如今南宋混乱的朝局,这位刚即位的皇帝应该是心情抑郁的,然而却并非如此。赵与莒显然是心情愉快的,甚至还从宫里带了酒菜点心,邀完颜康在花园里吃酒谈心。
除此之外,完颜康注意到那位中年太监,与前几次来时相比,有了些不同。之前这位宦官,虽然极少说话,伺候赵与莒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但即便是迟钝如完颜康,也总觉得他有一种类似清高的古怪感觉。
赵与莒的举动也说明,虽然这位内侍是他身边的大太监,但却并不得他的信任,毕竟他甚至连个名都没对完颜康介绍过。但是今天,这位内侍却是脸上带笑,虽讨好却不谄媚,一如他今日的举止一般,殷勤周到,极尽伺候之能,却在赵与莒示意之后,立刻离开。
这是说明赵与莒把他收服了?完颜康只是心里猜测,但却并不准备追根究底。只是笑笑的和赵与莒吃菜,喝……酒?
酒到了嘴边,完颜康手臂停住了,闻味道就知道,这是桂花酒——自从数年前发生的某个结果惨烈的误会之后,完颜康认识的且和他关系亲密的三家人,都对桂花酒敬而远之了。完颜康每次看到这酒,毕竟,当初他爹……太惨烈了些。
"康兄?怎么,不合口味?"
"并非是口味,而是家中曾经出了些事,与这桂花酒有关,因而……"完颜康面露苦笑。
"这却是我唐突了,之前该问一声康兄。"赵与莒并未觉得完颜康不是好歹,反而高兴他对自己据实以告。但话未说完,赵与莒蓦地面露诧异,指着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衣人问,"那一位……"
完颜康转身,见欧阳克拄拐而来,心里不由叹气——果然是不能信他,什么醋都吃——不过,完颜康却未想着赶开他,而是走过去,将他扶了过来。
"赵兄,这位便是我与你说起过的与我相守之人。"完颜康大大方方的介绍,欧阳克听他如此说,立时眉毛一挑,笑得灿烂。
"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克。早听广隶谈起过赵兄了。"
赵与莒为"广隶"这称呼一怔,但虽是第一次听闻,却丝毫不会将这名字错安在他人身上——广隶合起来不正是个"康"吗?这必定是他二人间的爱称了……心中略沉,赵与莒又细看这欧阳克。
他该并不是个天生的瘸子,那拐杖明显是新的,又见他面无血色,该是重伤或是重病初愈。消瘦得厉害八成也是因伤或因病,但即使如此,他也是个极俊美的男子,只是太过轻佻了些。
但那也只是这初见面,赵与莒能寻到的唯一的缺点了,可只是见完颜康望向他时,那带着点无奈却又温柔无比的眼神,便知道这缺点对他来说,必定是无关紧要的。
"欧阳兄。"赵与莒也笑着与欧阳克见礼,但总觉得唇角有些僵。
"赵兄,恰好今日你来了,也好让我道个别。实不相瞒,再过几日我便要回返金国了。"
"为何?"来的时候欢欢喜喜,但不过片刻,于赵与莒来说,那点欢喜已经荡然无存了,"可是有人寻你的麻烦?又或者是……"
赵与莒问了两句,停住不说了,完颜康,毕竟是个"完颜",即使他以"康兄"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称来称呼他,也是如此。他是个金国皇亲,且早已有传完颜洪烈已死,这几年也确实未曾见到完颜洪烈的踪影,那便是说,虽未册封,但完颜康已经是赵王。之前不是还有人用一个假的"完颜康"与完颜洪熙争权吗?
那么他现在,难道是这个真的,也要回去争权夺利了?
"赵兄……你可信我?"
"信。"
"我还未说是因何事而信,赵兄就答了?"
"为何不答应?毕竟,这数年之中,你我之间已有许多事。所以如今,无论是何事,康兄说了,我便信。"赵与莒不由得瞟了欧阳克一眼,带着几分不服气加挑衅,欧阳克似是没看见,只是笑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完颜康的手上——完颜康有一只手搭在桌面上。
"我此次回去只是尽守境之责,若是赵兄有朝一日……我立刻将所守之境双手奉上。"
无论之前怎么说"信",听完颜康如此说,赵与莒还是吓了一跳。甚至刚才说的"信"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但又如同他方才自己说的,这数年之间,他对完颜康,八成是比对史弥远还要信任,即使完颜康是个外族,还是个敌人。
或许只是因为,完颜康从始至终对他都无所求。
况且,完颜康就算什么都不对他说,也是能回国,回到他自己的士卒中去的。可是他偏偏对他说了,面对着很可能就要被赵与莒下令诛杀,或者至少软禁的危险——一个躲在这里避难的金国皇室,与要在动乱之时跑回过去的前掌兵权归,危险性完全不同。
最终,赵与莒只是叹了一声道:"康兄,保重……"
"嗯~"赵与莒将将离开,站在完颜康身边的欧阳克,便哼了一声。
"嗯?"
"先来先得。"欧阳克笑嘻嘻的答,"广隶,我腿酸了,抱我进屋。"
"欧阳,你不觉得你很……"
"什么?"
娇气、任性、自以为是,或许还该加上"娘气",不过,对欧阳克来讲,只要他舒服了,满意了,那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又想他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是为了那部《武穆遗书》,他也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才会这样吧?
"没什么。"完颜康一把将欧阳克抱了起来,稳稳当当的朝着房中走去。
欧阳克笑得像是偷腥的猫,随手把拐杖一扔,双手抱着完颜康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广隶,到了北边,小心自己。"
"放心吧。"
"我听说,我去找爹的时候,你做了噩梦?"
"……"不用问,必定是老管家说的,此刻完颜康不由得有些赧然。还以为是欧阳克要调笑自己,谁知他却问道:"那时候你放心我了吗?"
"没,一直都没放心。"
"所以我也是,你还没走,我就已经放心不下你了。"他抓着完颜康脖子的手臂越发紧了些,"便如今日,我并非是特意来见你那位'赵兄'的,我只是也做了噩梦,梦到了那时候我爹和黄老邪救回来的你,鲜血淋漓,气若游丝。甚至还有那么一阵,你连呼吸都没了……"
"这次不会这样了。"完颜康停下脚步,轻拍欧阳克的被。
"如果你没事,我却又出事了呢?"欧阳克将将脸埋在完颜康的颈子边,完颜康感到颈边渐渐湿润,"广隶……我怕死……我怕和你分开……"
回到长风山庄后的欧阳克,一直表现得很乐观,甚至就如完颜康方才想的,娇气,任性,自以为是,还有些娘,并非是过去他身上没这些坏毛病,只是没有如此严重而已。完颜康以为,这是他受伤之后在撒娇。但如今才明白,他这根本是心理上有了毛病。
毕竟,花花公子欧阳克一直都不是个如何坚强的人——他只在某些情况下坚强,或者更该说是逞强——实际上,他甚至是脆弱的。而被囚禁,被断水,禁食,身上还带着重伤,万幸可能对方还顾忌着什么,所以没用更恶劣的手段伤害他。如今看来,他撑下来了,然而那些伤口却并非都痊愈了,甚至可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伤势还在恶化。
欧阳克留在这,帮他主持船队,这是完颜康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但是,欧阳克此时的精神状态还能应付这些吗?况且,他自己还能就这么把欧阳克放下吗?
"欧阳,和我一块走吧。"
"嗯?"欧阳克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且似是迷迷糊糊的,没听清完颜康的话。
"和我一块走吧。我们一块到大草原上去骑马。"
"你……我不是还得帮你看着船队?"
"我们先去襄阳找我爹和蓉儿、郭靖,让蓉儿帮个忙。"
"好!我们一块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找完颜爹~两位老爹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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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定了一同出发,待完颜康将人送到房里,欧阳克已经睡着了。完颜康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将八爪鱼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的人弄下来。
不过这却并非说今日就没事了,他既然决定了带着欧阳克一块走,那就得先去说服欧阳锋。一想欧阳锋,完颜康就不由得头大——比过去欧阳锋看他不顺眼的时候,更头大,虽然现在欧阳锋对他也比过去顺眼不了多少……
完颜康忍不住想起来前两天,欧阳锋要管家把他叫去,结果却只是让他沏一杯茶。而欧阳锋喝了那茶之后,一脸严肃的对他点头道:"勉强就算受了你这杯茶了。"
这杯茶……在"茶"字前边,大概还要加上"媳妇"这两个字吧。
可是如今要带着欧阳克走,不向欧阳锋说明怎么可能?一肚子郁闷的向着欧阳锋的住处走去,但半路上,完颜康却听一阵风响,接着便是后颈一痛,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想来已经是在山洞中,洞里燃着篝火,却不见旁人,而他自己却被绳子捆的异常结实,动都难动一下。又过了片刻,才有一人拎着个油纸包,走进了洞中。
"醒了?"来人年纪已是不小,须发黑白掺杂,但却已经长精神,且身材魁梧,一身衣着虽破烂且处处都是补丁,却浆洗的干净。若是欧阳克在这里必然认识,这位不是九指神丐洪七公,还是何人?
完颜康却自然是不认识他的,不过却知道他必定是武艺不凡的。否则,如何在有西毒坐镇的府中,劫持了自己尚且能够来去自如?
洪七公打开了油纸包,一股烤肉的香气飘散了出来,原来里边是一只金黄油亮的烤鸡。他见完颜康不答话,自己也便不再说话,只是一门心思的啃着鸡,不过片刻功夫,烤鸡便只剩了一堆清洁溜溜的鸡骨。
用油乎乎的手拍了拍肚皮,洪七公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这才站起来坐到了完颜康的面前:"小子,我且问你,你可是姓完颜的?"
"……"完颜康一挑眉,他已能确定眼前这位是何人了,武功与西毒至少是不相上下,叫化打扮,而且看来很爱吃,即便他不记得前世书中所说,但今生对于无绝的传言,却还是知道一二的,"那你可是不是姓洪的?"
"你这小子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也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了。"洪七公看来也知道自己是个好认之人,所以并未惊讶,而是点点头,"老叫花子又馋又懒,这辈子唯一能说与外人听的,不过是一身武功还算不错,外加一辈子没错杀过好人。所以,如今老叫花子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又或者自己罪不至死,那我立刻便磕三个响头对你认错,且放你离开。"
这位老爷子此刻全无方才啃鸡时的放纵不羁,一张脸肃穆阴沉。完颜康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洪老前辈……"
"别,我担不起这一声'前辈',还是叫我洪老头,或者老乞丐更顺耳。"
"洪老,你既让我辩,是否该让我知道,我要为何事而辩?"
"果然是个油滑的小子,你这样,就不怕把你自己做的但是我不知道的坏事说出来了。"
"……"完颜康沉默,其实更正确的情况应该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这位侠义为怀的洪老帮主非要杀他,毕竟,他这辈子至今为止做的事,比上辈子更问心无愧——不过他要是这么说了,八成洪老爷子会因为他的"恬不知耻"而恼羞成怒,问都不再问,立刻把他宰了。
"不过,我既说了给你机会,那自然是要让你心甘情愿的。"洪七公面带气恼,但却还是答应了,"那先说第一件事,你认贼作父,且逼死亲父,可有此事?"
完颜康忍不住长叹一声,又是因为杨家惹出来的事情,他有点无奈,但却并不后悔,该说他本来就是有些迂腐之人吧。既然夺走了杨铁心的儿子,且再也无法与他相认,那完颜康就不认为自己能下去手夺他性命。
"看来你是认了?"
"洪老误会了,我叹气,只因为觉得好心没好报。"
"你还会是好心没好报?"
"洪老,这事原本简单,若是我爹在这,滴血认亲那亲疏立显。但既然我爹不在,单就情理论……我爹是个金国的王爷,而您认为他会养一个既是情敌,还是宋人的儿子吗?"
"这……"洪七公只是无意中遇到了杨念慈,后又听包惜弱哭诉,于是到了长风山庄探查一番,没想到却知道了这山庄之主是个金人,回去将完颜康的名字说与母女俩一听,就是杨念慈也有些怀疑,到底她爹是气急攻心,还是被完颜康逼迫而死的了。
包惜弱则是一口咬定了,是完颜康为了隐匿身份,以至弑父。结果洪七公也就信了,但南宋的侠客们来说,金人没好人。如今想若完颜康真是杨铁心的儿子,岂不表示完颜洪烈是个用情至深之人?
"那你也是逼死老汉……"
"他若与我半点关系也无,我没事逼死他做什么?"
洪七公想起杨念慈当初所言,长风山庄却是并无过错,反而还算是仁义,只能说是杨老汉太过固执,以至于枉送了性命。洪七公却也并非顽固之人,当下点了点头:"这事便不能算你有过错。"但他对完颜康的脸色也依旧没好到什么地方去——原来是汉奸,如今是金狗,虽然前者更让人厌恶些,但后者却是更惹人憎恨。
"第二,便是你与朝中奸佞勾结,要行祸害之事!"完颜康看似正在准备离开,再加上发现了"奸佞",才是洪七公忍不住把完颜康从山庄里揪出来的原因。否则,他还会继续监视下去,看看这些奸细到底要在宋国做些什么。
"朝中奸佞?谁?"完颜康却听得一头雾水。
"今日来的那一群人,不是奸佞又是何人?!"洪七公怒喝道。
"洪老……"完颜康无奈,"这世上,就算是那位相公史弥远,又或者理学大家真德秀,都可能卖国,但只有一个人不会——赵与莒。"
"那是何人?"
"他如今改名叫赵昀,乃是你们大宋的官家。"
"你说到你府里的……是那个皇帝老儿?"洪七公每天四处云游,除暴安良,品尝美食,他知道的朝廷之事,大多是某某是个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对于皇帝……他只知道前些日子上一任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了,其他的却是丝毫也不感兴趣的。
"他可算不上老儿,今年他还不到十九岁。"赵与莒比完颜康小了三岁,绝对是位少年天子。
"那你与皇帝都谈了些什么?"
"并非我信不过洪老,不过洪老师江湖中的侠士,讲究的是义气豪爽。我却是朝廷中人,应该谨守职责。"
"那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老爷子若是信不过,那就将我的性命拿去罢了。"并非是完颜康拖大,而是看此时洪七公的表情便知道,现在的老爷子与其说是审问,不如说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况且,他若是照实说了,那结果八成是弄巧成拙——虽然不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老爷子对他有些好感,而非是对待其他金人那般如仇雠,因此这才给他自我辩解的机会,而不是一刀宰了干净。
但需知,江湖中人,即便是对南宋朝廷都怀有很大恶感及戒备,除了岳武穆、韩世忠等等知名将领之外,根本不相信当官的有好人。若是让他相信有一个金人不为荣华富贵,不畏权势地位,不为女色,而是要保百姓平安……
洪七公必定以为完颜康是在诓骗于他。
但若是说谎,短时间内,完颜康还真的是想不出一个能够完美解释的谎言。若是随意编出一个,那必定是漏洞百出。
"原本,你既然是金国的皇亲,是个姓完颜的,而且还是要回到你们的金国去做些手段的。那我拼着错杀一个'好人',也要将你的性命留在这里的。但是……看在欧阳家小子的份上,我暂且信你一信,放你回去!"
"欧阳?"
"老毒物浑身是毒,血都是臭的,却有个好侄儿。"
"……"此时此刻,完颜康的好奇心从未如此高涨,欧阳克到底做了什么,引起如此误会,竟然让侠名一世的洪七公如此赞赏?不过没等他询问,已经再一次被打晕了。
"……隶!广隶!广隶!"
忍着后脑勺阵阵的疼痛——显然第二下洪七公手上的劲可使得不小:"欧阳?"
"你总算醒了!"
"我……我回来了?"完颜康扶着脑袋坐了起来,就听外边"咚咚哐哐"的,似是有人打斗,且动静颇大,"外边怎么了?"
"爹正在和老乞丐动手呢。"欧阳克一撇嘴,语气也是狠狠的,显然是对洪七公怨念颇大。
"欧阳,洪老对你可是颇为称赞,你之前与老爷子见过面?"
"广隶~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吃谁的醋,也不会吃洪老爷子的醋啊。"完颜康哑然,洪七公绝对不是弯的,不过他也不是直的,因为能引起这位侠丐兴趣的,不是女人,更不是男人,而只有食物……
"那倒是,不过我还没见你醋过。"欧阳克点头,却又有些不忿,貌似都是他吃。
"谁说我没醋过?你那些姬妾的醋,我到现在都记在心里呢!"
听完颜康如此一说,欧阳克立刻眉开眼笑了:"广隶别气~那都是过去的事,我说过有了你,我再也不会要别人。我欧阳克说话算话。"
完颜康点头,抓过欧阳克来啃了一口,嘴唇上,于是欧阳克笑得越发志得意满了,"现在能说,你和洪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嗯~~"欧阳克绝对是属猫的,猫捋顺了,那就什么都好说。
先说的自然是上次自金国逃亡路上,他被欧阳锋强拉走,半路上遇见了洪七公,这才得以脱身。接着说的却是不久前他在铁掌门被囚,原来先寻到他的竟然是洪七公,而非欧阳锋。
丐帮的消息总是灵通的,洪老爷子得知了铁掌门投敌叛国,满门的奸佞,就摸到了门派里。机缘巧合发现了欧阳克,也就顺手要救他出去,半路上却遇到了裘千仞。一番打斗,引来了欧阳锋。
他们一个老毒物,一个老乞丐,每次见面都是冤家,结果那次却是并肩作战。先是击毙裘千仞、裘千丈兄弟,继而白驼山庄的蛇奴发动蛇阵,几乎灭了铁掌帮满门。
初次见面,洪七公对欧阳克有好感,完颜康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当时欧阳克可是和欧阳锋对着干的,以洪老爷子的想法,欧阳克自然是"好青年"。
但铁掌帮这件事上,到底为什么让洪七公对欧阳克的好感加深了呢?完颜康正想着,欧阳克却是恍然的一拍手:"我说呢?这可真是巧了。"
"怎么?"
"我在铁掌帮那时候,也算是誓死保护《武穆遗书》了……"
那么,如今在洪七公眼中,花花公子欧阳克,难道是个敢爱敢恨,敢于对抗强权,且忠义两全的好青年吗?
不过现在这对与完颜康来说,却已经是小事:"要不然把自己弄成那番模样,你做什么'誓死'保护《武穆遗书》,"
"我总帮不上你的忙,想要逃你欢心,却又总是事与愿违。知道了那是《武穆遗书》,我想起你是武将,这东西对你必定是有用的。对了,我还没问你,得到了那书,你开心了没有?"
"嗯,我开心了。"完颜康感动莫名,摸着欧阳克的脸,轻轻吻上了他的脸颊……
"砰!""哗啦!"
完颜康的嘴唇还没碰到欧阳克的皮肤,就听一声巨响,接着完颜康眼疾手快的把欧阳克拉上了床——屋顶破了,堂堂西毒北丐,你拽着我的胡子,你揪着你的头发,从天而降。
数天后,完颜康与欧阳克启程前往襄阳,而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是,成天斗嘴加斗手的西毒北丐也与他们一同前往——两位老人家却说只是顺路,而并非跟着他们。
但这也方便,当天晚上,完颜康和欧阳克就请两位带着他们,潜入了完颜洪烈的官衙。不过,刚靠近完颜洪烈的卧房,荧光闪闪的不知何物,破窗而出,分袭欧阳锋与洪七公,同时,房内有人喝问:"什么人?"
完颜康听着那声音,不像是他爹的,倒像是……黄药师的。
正如此想着,又有一人破窗而出,却正是黄药师,此时东邪虽然衣冠整洁,但是披头散发,而且,他脚上的靴子,虽然古人的鞋子不分左右,但是这明显不是一套的!
"黄伯父。"完颜康心情复杂的出了声,此刻,他既有乐见其成的欣慰感,但又有一种被人抢了爹的愤怒感。
"呃……"
作者有话要说:so=-=乃们猜猜黄老邪干啥呢。。PS:绝对不是啥邪恶的事情,真的。。绝对不是邪恶的事情。。。不许想歪
80古老的借口
完颜康先是看到了"脚踏两样鞋",且又发髻散乱的黄药师,大概是听到了外边的声音,房门打开了,完颜洪烈难掩激动的走了出来——有些一瘸一拐的——双手抓住了完颜康的肩头:"康儿!"
"……"完颜康响唤,但此时洪七公在场,于是也只能沉默以对,不过,同时他忍不住瞟了黄药师一眼,毕竟,他爹一瘸一拐的情况非常的可疑~
黄药师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个眼神,毕竟此时在场的众人,除了完颜洪烈与洪七公外,其他人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没注意到才有鬼。
情景正有些尴尬,外院忽然灯火通明外带吵闹了起来。完颜洪烈面上欣喜一收,肃容对完颜康道:"这八成才是我们等的,康儿,几位,还是先进房里再说吧。"
完颜康夜里进来,就是为了防止让人发现,完颜洪烈如此说,他自然是不会反对。
众人前脚进了房,后脚这后宅的小院也闹了起来。完颜康还依稀听见了黄蓉与郭靖的声音,不过不多时,便平息了下去。
"这人我倒是听说过,襄阳司理参军,官声不错。我还曾下过命令,若是此人求助,丐帮必要援手。"听不见外边的人声,一直觉得奇怪的洪七公明着是陈述,实则是询问,他可真的是奇怪,完颜康这么一个金人怎么既与官家有关系,又与一个少有的清官能吏相熟?
"老叫化子,您之前说是与我们顺路,怎地到了此地,还是顺路吗?"欧阳克哼了一声,插嘴道。虽然被洪七公误会成一个大好人,是非常难的事情,但是欧阳克不准备维护他的形象。
不过,人的第一印象果然是非常之重要,欧阳克的无理并未激怒洪七公,反而让老爷子笑得畅快:"欧阳家的小疯子,你是个性情中人,因而如今他于你来说,自然是千般好万般爱。但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有朝一日伤心后悔。"
"你……"欧阳锋少有的对于其他人教训自家儿子的情况,保持了沉默——他对完颜康依旧只是勉强接受而已——而欧阳克还要再辩,却被完颜康拍了一下手。
"洪老,我与您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堵我这条命。自今日起两年之内,您可在我身边来去自如,但凡事却都不能发问——不止不得向我发问,也不得向我身边的人,甚至随便一个陌生人发问。可若是您自己发现我做的任何事于民有害,您可以立刻要了我这条命。"
洪七公微皱眉,这便是拐了弯的说,无论见了何事,都只能埋在他心里,不能说与外人听了。但若是事有不对,直接老叫化也赔你……"
"若您赌输了,收郭靖做个徒弟如何?" "嗯?" "我?!"
郭靖和黄蓉早已进了门,黄蓉虽然喜欢无法无天,但有不认识的外人在场,她自然是与郭靖一起站在一边,却没想到听到了这番话。
坐在完颜康旁边的欧阳克,一个劲的踢完颜康的小腿——他用自己的命做赌,怎地却是旁人吃了好处?
完颜康忍着疼,装作什么事都没用问洪七公:"怎么,洪老输不起?"
"你这小子的激将法,使得到是不错。你一条命都敢赌,我如何赌不起一个徒弟?我自然与你击掌为誓!" "好!"
"慢!"一本书无端飞了出来,阻止了完颜康与洪七公的击掌,原来却是黄药师,"你二人打赌,为何拿我的女婿做赌注?"
"这倒是奇了,黄老邪,好处都让你家占了,你竟然还跳出来喊冤,难不成是觉得好处不够?"阴阳怪气的是欧阳锋,对于完颜康胳膊肘朝外拐的举动,欧阳锋是极端不满意的,因此见黄药师"得了便宜卖乖",直接就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
"这与黄兄有何关系?"洪七公还是一头雾水。
"那郭靖就是他家的女婿,他自己都不教自家女婿武艺,如今康儿帮着他,虽说只是个老叫化子的武艺。"
"我是个老叫化子又如何?!难道教不起东邪的女婿?!" "老毒物,你直说你这是嫉妒吧。不过是你家儿婿……"
"谁说是儿婿!他是儿媳妇!" "老叫化,郭靖在怎么样也是我家的家务事,不劳操心了。" "我若是一定要教你待如何!?"
"我……""你……""他……"
原本是完颜康和洪七公的事,但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三绝大吵,进而演变成三绝互殴了——毕竟是江湖人,名声再怎么大,也依旧躲不开"用拳头解决争执"的规矩。甚至屋里的不少小辈,也跑出去看热闹了,毕竟这种高手间的打斗,他们可是很难碰上的。
而对完颜康来说,洪七公既然也出去打架了,那他终于能和他爹说两句话了,可看着完颜洪烈,完颜康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唤了一声,就哑了:"爹……"
"康儿……你总算是胖了些。"完颜洪烈摸了摸儿子的脸,笑了起来。这也终于让完颜康知道了他接下来能说些什么:"爹,您倒是瘦了……"
相比起数年离开时的那满脸大胡子,如今完颜洪烈虽仍旧有胡子,却是修剪的颇为整齐漂亮的三缕长髯,微黑的服色倒是没变,但若以此时的审美来说,从原本的那莽夫模样,重新变作了美男子。不过若是与他并不相熟的人瞧见了,依旧是认不出的。
"前些日子得了你的来信,我便帮你联系了。不过没想到你们来得这般快,怀恩应该还在路上,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