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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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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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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都说穿越好,金银美女少不了。
都说穿越好,王八之气一发小弟就拜倒。
都说穿越好,封侯拜相算什么?
都说……
说你妹啊,到底是谁说穿越好的?!
如果你突然从21世纪穿到古代……请问,你能忍受没有电脑没有照明没有抽水马桶……的日子吗?反正孟三省是受不了。孟三省是个军医,唯物主义信奉者,当他知道自己穿越的时候,没有兴奋的心情,有的只是沮丧。是的,沮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想,是不是死了就会回到21世纪?但是此世的娘的深厚感情,硬生生的让这个冷硬的汉子变成孝顺的好孩子。其实,在这里也不错不是吗?有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娘,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所以原本想要逍遥度日的孟三省决定去考状元,只为了让娘开心。
孟三省自出生就没有见过所谓父亲,一直和娘生活在一起。娘很美丽,孟三省觉得自家母亲恐怕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了,至少他在21世纪没有见过比娘还美的人。娘很有才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孟三省的启蒙老师就是娘。娘很温柔……孟三省一直不明白,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抛弃这样的女人。当然,孟三省是不会去询问的。父亲什么的,没有就没有,无所谓。大概是为了避免麻烦,娘带着三省住在偏僻的山下,三省人生的十八年就是在山里度过的。
十年寒窗苦,成名天下知。
拥有前世记忆的三省自然有优势,所以中了乡试第一,这次,是去会试,如果中了,就继续考,不中,上京入书院。
"三儿,世道艰辛,如果不行,就回来吧。"温柔的美妇为儿子整理着行李,殷殷嘱咐。
书生微笑着说:"娘,放心,三省一定会考取状元的,到时候娘就能享福了。"
美妇欣慰的看着儿子:"三儿有这份心,娘就高兴了。"状元,岂是谁都能考的上的?不过儿子有这个信心和孝心,做娘的自然高兴。
"娘,那三省走了,多保重。"书生微笑着对旁边的丫鬟吩咐,"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娘,知道吗?"
"知道了,少爷。"丫鬟脆生生的回答。
书生背着箧,头也不回的走远。
美妇注视着儿子的背影,慈祥的微笑。
森里里突然跑出来很多的动物,非常人性化的目送书生远去,而美妇却对此毫不在意,自言自语:"三姐,三省长大了,你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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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青山如黛,婉转多情。
醴陵县多山丘,时值夏天,山林里百花盛开,蜂忙蝶舞,蝉鸣鸟欢,叶子飒飒作响。太阳高高挂起,散发着让人气闷的热气。孟三省本来是很有心情吟诗作对赏风景的,结果被热气弄的只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不过现在的山林可不像21世纪那么安全,什么老虎蛇的可都是很常见,要是来了危险的动物可就惨了。孟三省无奈的将伞撑开放在箱子里,遮住头顶。风,即使吹来,也是带着闷热的气息的。孟三省掏出扇子,哗啦啦的煽起来,斯文败尽。说起来,孟三省本就不是平常的书生,在21世纪生活过一世的他有着一般书生没有的潇洒不羁。
轰轰!!
刺啦——
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
夏天,像多变的小孩,大雨突如其来。
孟三省嘴角抽搐,赶紧离开树荫,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冒着大雨开始跑路。
噼里啪啦——
大雨落下,狠狠的砸在他身上。孟三省的伞在风雨中飘摇,然后被掀翻了,狂风一吹,往后飞了。孟三省无奈,赶紧去追伞。伞飞啊飞,孟三省追了很久都没追到,已经成了落汤书生。白色的袍子湿透了,露出修长精瘦的腰身,眼睛被雨水迷蒙,看不清楚,桃花眼眨呀眨。
"糟糕啊,算了,还是赶紧找地方躲雨吧。"孟三省懒得去追伞了,被狂风这么一吹,在地上这么飘啊飘,肯定破了。
"吱吱——吱吱——"细小的声音在风雨中时隐时现,孟三省好奇的循着声音找去,看到一棵大橡树下卧着一只红色的狐狸,似乎是受伤了,身下顺着雨水蔓延的,是血。
轰轰——
刺啦——
不远处一棵大树被雷电击中,瞬间燃烧起来。
狐狸似乎受到了惊吓,尖利的叫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想走,然而它受的伤实在太重了,根本站不起来。
狂风呼啸。
雷电惊人。
天空一层黑云乌压压的扑过来,似乎想要摧毁世间的一切。
狐狸突然抬起头,小小的脑袋上乌溜溜的眼睛含着水汽可怜兮兮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揉揉眼,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怎么会看见一只"狐狸"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难道还是狐狸精在度劫不成?阿哈哈哈,怎么可能。不过,这只狐狸挺可爱的,助人是快乐之本嘛,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孟三省快步上前,抱起红狐狸,低声笑道:"如果你是狐狸精,记得要报答我哦。"
"吱吱——"狐狸尖利的叫,四只爪子不停的刨动。
孟三省不明所以:"小狐狸,你很痛?好吧,赶紧找地方给你疗伤。"
孟三省刚刚带着狐狸走了几步,大橡树就被雷劈中了,很快就变成焦炭。怔怔的看了一眼,孟三省心跳快了一拍。刚才要不是走的快,恐怕自己也变成焦炭了。
"不会是小狐狸你在救我吧?"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孟三省把奇妙的感觉抛到一边,快步跑着,怀中的狐狸安静下来,小脑袋往孟三省怀里拱去。
轰轰——
孟三省眼角看到自己旁边的树很多都被雷击中了,不由得有几分奇怪。怎么树会这么频繁的被雷击?
"不知道哪里有躲雨的地方。"孟三省只知道往前跑,很久都没有看见遮雨的地方,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了。
突然,孟三省看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破旧山神庙,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山神庙很破旧,屋檐处结满了蜘蛛网,屋里却有火光闪烁。孟三省推开门,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他面前升起一摊火。看到有人来了,抬眼。
"啊,真是糟糕啊。"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孟三省扭扭脖子,觉得难受得很。
"兄台,过来烤火吧。"温润的声音响起。
孟三省抬眼一看,那人温润的朝着自己笑,眼底似乎蕴霭了江南三月的春光。这人看来也是书生,行李箱放在一边,衣服在竿子上烤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亵衣在烤火,清俊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好看,飘逸如远山白云。这时候的孟三省是无比狼狈的,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个。
"谢了。"孟三省把红狐放在一边的干草堆上,利落的脱下身上**的衣服,皱干了,然后找了根杆子架起来烤着。孟三省从自己行李箱中找出了治疗外伤的药,扒开狐狸的皮毛,终于看到了肚子上的伤口。长长的深深的一条痕迹,肌肉外翻,几乎要把红狐分成两半。
"谁这么缺德伤害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孟三省一边上药一边念叨着。
"吱吱——"红狐用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肚子,似乎不想让他看。
孟三省挑眉,大手有力的分开红狐的爪子,轻笑:"好吧,你是母的,难道是在害羞?哧。"孟三省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总是觉得这只红狐通灵的可爱?书生只是静静的看着三省,也没有开口询问什么,秉持着君子非礼勿动勿言的信条。
红狐眨巴着眼睛,看着孟三省。
手指灵活的在红狐身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孟三省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手。"好了,没事了。"孟三省摸摸红狐的脑袋,转身朝书生说话,"在下孟三省,吾日三省吾身的三省,兄台贵姓?"相识就是缘,孟三省对书生挺有好感的。这个书生,和他平时所见的书生一点都不一样。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
"在下宁采臣。"书生清朗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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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啊?"宁采臣?,孟三省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倩女幽魂中的某人。
"怎么?"宁采臣见孟三省神色有异,疑惑的问道。
孟三省耸耸肩:"只是觉得兄台的名字很有意义。"
宁采臣微微一笑:"只是家母望子成龙,希望在下有朝一日能跃入龙门,光宗耀祖。"
孟三省嘴角一扬:"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孩子好的。"
两人默契的一笑,眼中的温柔是因为想起了自家的母亲。外面风雨交加,土地庙的两人却是找到了知音。宁采臣渊博的知识出色的文采让孟三省惊讶不已。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百度网络,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的?他要看多少书?而宁采臣也暗暗的在心底为孟三省喝彩。孟三省的确是不怎么适应现在的科举,但是为了考公务员,还是下了一番苦工的,四书五经什么的,虽然有自己的新观点,但绝对不是不符时代的超前言论,诗词什么的,虽然不怎么优美,但灵气十足。夜,渐渐深沉,衣服已经烘干了,两人各自穿上衣服睡着了。累了好久,本来以为在这样的地方是睡不着的孟三省睡的比谁都快,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清浅的呼吸声,伴着悉悉索索的雨声,悠长而缠绵。
宁采臣躺在三省旁边,耳中听着他节奏轻缓的呼吸,微微一笑,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里很舒服。能在这样的地方遇到这么精彩的人,实在是幸运。转眼一看,三省蜷成一团微微发抖,脸色有点发白。虽然是夏天,下雨天睡在地上,还是感觉到凉。宁采臣微微皱眉,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三省的身上,自己挪到火堆旁边看书。
晨曦乍现。
躺卧在干草堆的红狐突然变成了一个身着红裙的绝色女子。红裙女子站起来,静静的看着孟三省,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弯腰,纤手轻轻的摸着孟三省的头发。白玉般的手上突然出现一团柔光,就要朝着孟三省挥去——
"大胆妖孽!竟敢在本土地面前害人?!"满是灰尘的案台上一座泥胚神仙突然金光大闪,然后融成一个清秀的男子。他迅速的闪到孟三省和宁采臣身前,戒备的看着红狐。
红狐静静的看着土地,微笑:"小狐并没有要害书生的意思。昨天小狐渡天劫,幸得这个书生的帮助才逃过一劫。小狐只是想报答他而已。"
红狐的法力比土地高很多,如果不是神职在身,土地也不敢和红狐作对的。但是既然这两个书生在他的土地庙休息,他自然有义务要好好保护他们。
"你真的没恶意?"土地不信。妖怪修炼,捷径就是吸取人的元气。尤其是狐狸精,人间男子的阳气对她们修炼很有用,再加上狐狸精个个美貌无双,总是引得无数的男子趋之若鹜,死于非命。
红狐微微一笑:"没有。"
土地还是不相信,戒备的盯着她。
红狐没有再说什么,深深的看了孟三省一眼,消失了。
"啊啊,到了,就是这里,土地爷就在这里。"
"快快,拜见土地爷去。"
……
外面吵吵嚷嚷的,土地得意的一笑,看来自己这个土地还是挺有威信的。眼睛转到睡在地上的两人的时候,叹气,沮丧。第一天上任,土地也自私自利了一把,给自己辖区所有的人都拖了梦,要求重修土地庙,只有这两个书生,明明就睡在土地庙,自己居然入不得他们的梦。连土地都进不了他们的梦,这只能说明,这两个人有着极其坚定的信念。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未来也必有其使命,是绝对不能死的。何况,他怎么说都是神仙,居然看不透他们的未来,这说明了什么?土地不敢去想,他很知足,这辈子,做个土地已经很满意了。
孟三省动了动,伸了伸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灰色的外衣,疑惑的想了想,看到睡在火堆边的宁采臣没有穿外衣,明白了。这人,倒是好心。孟三省站起来,轻轻的将外衣盖在宁采臣身上,正准备出去溜溜,就看到一群人冲进了土地庙。
"土地?土地啊,土地大神恕罪啊,小老儿这就带着大家来重修土地庙了。"为首的老人一看到孟三省就跪倒在地,满口喊着土地。
孟三省眉心一跳,觉得颇有趣,不过老人家的跪拜可受不得,会折寿的。孟三省上前一步扶着老人说:"老丈,你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个在土地庙借宿的书生。"
"咦,你不是土地?"老人看着孟三省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不信。神仙不都是仙风道骨漂亮的很的吗?梦中的土地虽然被迷雾笼罩看不清楚,但看身形和声音是很年轻的。
孟三省摇头:"我是书生。"
宁采臣已经被惊醒了,看到这么多人,有些不解:"孟兄,这是……"
"来修土地庙的。"孟三省摊手。
宁采臣整整衣冠,礼貌的说:'抱歉,打扰。"
老人知道这两人不是土地,但人老见识也多,见两人谈吐风度不凡,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于是笑道:"是我们打扰两位公子了,只是我们对土地爷的敬重……"
"是啊,土地爷在这里住着不舒服了,土地爷是我们的保护神,我们自然要让土地爷住的好好的。"年轻的汉子扛着锄头,脸色通红,很兴奋。
孟三省眨眨眼,觉得很有趣:"老丈,你们梦到土地爷要求修庙?"有这种事?
看孟三省明显不信的表情,老丈也不生气,当是自己孩子一般谆谆教导着:"孩子啊,世界上的事不能那么绝对,神仙鬼怪都是存在的,你还年轻,对这些要保持足够的尊重,不然会出事的。昨晚土地对我们村所有人都托梦了,这是土地显灵啊,我们村有福了。"
孟三省微笑,道谢:"知道了,老丈。"好吧,即使穿越了,三十几年的唯物主义的教导还是叫他很难相信神仙鬼怪的存在。不过三省自然不会去要求别人也不信。
"孟兄,我们还是走吧。"宁采臣背着行李,温和的说。
孟三省点点头,背着行李,笑着和大家告别。
书生走了,大家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修起土地庙来。
"宁兄,你信不信神?"孟三省好奇的问。
"子不语怪力乱神,孟兄当知。"宁采臣的回答中规中矩。不过孟三省就是从宁采臣含着讥诮的眉眼中看出了这人的傲气。
即使有神又如何?顶天立地,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人!
何必求神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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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宁兄,这是要去杭州考试吗?"孟三省偏头,墨色的发丝扫到宁采臣的脸颊。
宁采臣眼睛闪了闪,微笑道:"是的,孟兄也是的吧。"
"恩,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啊。"本来孟三省是很有信心的,不过看到宁采臣,信心降了点。古代的书生惹不起啊,能考取进士就好了,状元什么的……阿哈哈哈……
"孟兄不必妄自菲薄。"
"呵,在下只是有自知之明,和宁兄比起来,小弟的文采实在是不行。"孟三省笑了笑。
昨晚一场大雨,天空分外的清澈,土地满是泥泞,树叶青翠欲滴,花儿水珠颤颤,空气中清香怡人。
两个人慢慢地走在小路上,一路谈诗论词倒也愉快。小路很难走,所以两人的速度很慢。宁采臣一脚踩进泥沼,微微皱眉,提起脚的时候鞋子已经不成样了。孟三省的鞋子不一样,是他自己用皮革弄的,很舒适很结实。
"宁兄,要不,你穿这个?"孟三省见宁采臣直接将鞋子放进水坑洗了洗,皱干就要穿,从行李箱掏出一双新鞋递到宁采臣面前。
宁采臣微微一笑,摇头:"多谢孟兄,在下无妨。"
"你的脚已经起泡了。"宁采臣的脚已经磨得起泡了,天知道他居然能忍着。
宁采臣看着自己的脚,淡定的说:"习惯了。"
孟三省抚额:"宁兄,相逢就是缘 ,你一定要跟在下分的这么清楚?大不了,宁兄请在下吃顿饭。"
宁采臣微一皱眉,觉得奇怪:"孟兄,为何你的鞋子这么奇怪?"
"这是用皮革做的,比较结实。"孟三省将鞋子塞到宁采臣手上,"试试吧。"
"谢谢孟兄。"宁采臣不再推辞。
"不用。"孟三省摆摆手。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
两书生正在穿鞋,突然从树林里蹦出四个汉子,拦在前面,大刀扛在肩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
强盗?孟三省一双桃花眼扫了扫,再看看自己和宁采臣的身形……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危险呢?
"四位英雄,在下和孟兄只是穷书生,恐怕不能帮到诸位。"宁采臣恭敬的拱手,完全没有书生威武不能屈的气节。
孟三省奇怪的问:"难道宁兄你已经习惯了被打劫?"
宁采臣点头:"是的,在下已经遇到很多英雄好汉,他们只为求财,只是……在下只是一介穷书生,连饭都吃不起。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四位好汉,在下并不是不想留下买路财,实在是没有钱。"
不过这四个显然不是什么好打发的角色,听的两人的话,没有离开。老大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孟三省看了很久,看的孟三省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书生……没钱……哈哈,没关系,把你们抢上山也好。"黑衣汉子眼神猥琐的在孟三省身上扫来扫去,"这么俊美的书生,很好,很好。"
孟三省明白了黑衣汉子的意思,眼神彻底的冷下来,浑身散发着煞气:"你说什么?"
"孟兄,息怒。"宁采臣拉住孟三省的手,低声道。他们只是书生,论武力是打不过四个强盗的。
孟三省冷笑:"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强盗一号眨眨眼,悄声对老大说:"老大,还是算了吧,书生这么穷,我们欺负起来也没意思。"
强盗二号说:"是啊,只是个穷书生嘛,我们要抢也要抢那些有钱人。"
"你们懂什么,现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喜欢俊美的男子。"老大恨恨的拍着小弟的头,恨铁不成钢。
宁采臣无奈,看孟三省的脸已经气红了,一双桃花眼含着煞气,美的惊心动魄,居然让自己的心有一瞬间的动摇,莫怪强盗老大觉得有利可图。而孟三省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能善了?
孟三省气极反而冷静了,放下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把朴实无华的铁刀,出鞘,缓缓的指着强盗,声音冷而冰:"来吧。"孟三省曾经是军人,虽然只是个要人保护的军医,但军人的傲骨血性是不会被磨灭的。虽然不知道现代的搏击术对上古代的武功能不能赢,不过作为男人,被人这样侮辱还不还手,还不如去死。
宁采臣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从箱子里拿出了砚台,沉默的看着强盗。
孟三省微笑:"宁兄,抱歉了。"
宁采臣微微一笑:"这是从何说起?面对不公,人人都该起来反抗。"宁采臣不是那种逞英雄的好汉,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过说这些也没用,他不能抛下孟三省离开。即使萍水相逢,在宁采臣的心底,孟三省已经是意气相投的兄弟了。
气氛很凝滞。
强盗们没有想到两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居然敢反抗,不由怒了。
"兄弟们,上!"老大招呼一声,强盗们冲了上来。
孟三省一瞬间绷紧身体,蓄势待发。
不过没有临到孟三省他们动手,一个红衣人从天而降,转眼的功夫就将强盗们打趴了。当红衣人停下来的时候,两人才发现,这红衣人居然是个绝色的年轻女子。
"你们没事吧?"红衣女虽然这么说着,不过眼睛却盯着孟三省,眼中的关切真诚无伪。
宁采臣突然觉得有些恼怒,却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
"在下很好,多谢姑娘相救。"孟三省眼睛闪亮,刚才这女的飞过来用的岂不是轻功?那招式看起来轻飘飘的,打到人的身上却那么重,好厉害的武功啊,要是自己能学会就不用怕了。
"应该的。"红衣女温柔的笑,绝美的脸更增一分艳丽。
"不知女侠尊姓大名?"宁采臣插话,打断了两人脉脉对视。
红衣女笑着说:"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孟三省默默的念着,抬头期待的看着辛十四娘,"辛女侠,不知在下能不能学武功?"
"可以。"辛十四娘微笑。
"那辛女侠能不能教在下?"孟三省大喜。
"可以。"辛十四娘看起来很高兴。
"太好了,学好武功就不用怕这种事了。"孟三省眉开眼笑。
宁采臣沉默。
辛十四娘点头:"恩,孟公子这么俊美,是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孟三省被美女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辛女侠说笑了。"
辛十四娘摇头,一本正经:"我没有说笑,孟公子,既然你要学,就要吃得起苦。"
孟三省郑重的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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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辛十四娘走在前面,孟三省和宁采臣并肩走在后面。
"孟兄,你相信她?"宁采臣问。
孟三省应了一声。
"我听说拜师是很正规的,她随随便便就教你武功……孟兄,你还是想清楚。"辛十四娘对孟三省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不过,宁采臣看看身边的人,微微叹气,如果那位侠女看上了孟兄那就另当别论了。孟三省的长相风度对少女的杀伤力实在很大,看邬镇这些怀春少女红红的脸就可以知道了。宁采臣觉得心里酸酸的,看看前方的侠女,那人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瞧自己。
孟三省摇摇头:"没事的。"做事哪能一点风险都没有?何况,孟三省不认为自己会被怎么样。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位女侠不会伤害自己。
邬镇是个很偏僻的镇子,民风淳朴,风景优美。孟三省和宁采臣跟着辛十四娘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客似云来。
辛十四娘很有钱,出手就是一大锭金子,要了三间上房。
"小孟。"辛十四娘叫三省小孟,并且语气温柔而慈祥。孟三省有时就觉得是自己的母亲在叫着自己。不过这种感觉从一个年轻绝色的女子口中叫出,总觉得诡异。
"师傅。"孟三省恭敬的回应。
"小孟,你已经长大了,筋骨已经成型,想要学武就要洗筋伐髓,所以我会用药草替你泡身子,然后再教你功夫,你觉得怎么样?"
"一切听师傅的。"
"好。"辛十四娘微微一笑。
宁采臣看着两人亲热的说着话,皱皱眉。
辛十四娘突然问:"小孟,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师傅请问。"
"小孟你和我早年的一位姐妹长的很相似,小孟的母亲,是不是范十一娘?"
孟三省皱眉,有些戒备的看着辛十四娘:"师傅……认识家母?"母亲既然会隐藏在山林中,就代表外面有麻烦,孟三省不想泄露母亲的居住地。
辛十四娘微笑着说:"是的,当年我和你母亲是结拜姐妹。你身上那块护身玉佩还是我送的。"
"这怎么可能?"宁采臣失声叫道。实在是这位女侠实在太年轻了点。
孟三省摸摸腰间的玉佩,这块玉佩从表面来看晦暗无光泽,但是孟三省知道这是宝贝,因为带着这块玉佩冬暖夏凉,甚至,他连生病都很少。"母亲说过她的结拜姐妹是封三娘。"他没听过什么辛十四娘的阿姨。
辛十四娘似乎有些惊讶:"你娘说过三姐?"
"当然,娘说三姨很厉害。"其实孟三省不怎么相信的,因为在母亲的述说里,封三娘实在过于无所不能了。母亲提起封三娘的语气……孟三省想,那几乎称得上虔诚。
辛十四娘叹气,悠长而绵软:"岁月如梭啊,你长大了,三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可惜……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孟三省满头雾水:"师傅,你在说什么?"
辛十四娘笑了:"省儿放心,阿姨会好好帮你的。"长的这样好看,很容易招人的。
对于辛十四娘亲昵的称呼,孟三省没有觉得突兀,反而有些高兴,自己多了一个亲人。"你真是娘的姐妹?"这位阿姨保养也太好了吧?
"当然,要阿姨怎么证明?难道要说……小孟你屁股上有朵梅花胎记?"辛十四娘含笑道。
孟三省脸红了:"阿姨!"这下子信了,她连这个都知道。
"哈哈,省儿,你真可爱啊。"辛十四娘看着孟三省,宠溺的笑。
"阿姨,娘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要隐居?"孟三省问出自己的疑问。
辛十四娘摇摇头:"省儿,有些事,不经过你母亲的同意,我是不能随便说的。不过,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自己去找答案吧。"
"好。"孟三省嘴角一挑。
宁采臣听了,悄悄的松了口气,原来是阿姨辈了,那就不会有……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思?宁采臣皱眉,有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袭来,他必须避开,避开什么?他也不知道。"孟兄,在下要去送信,就不在这里住了。"宁采臣只想赶紧离开。
"宁兄要走?"孟三省有些遗憾,却不挽留,"那我们杭州再见。"
"好的。"宁采臣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
一天后。
"静守灵台,感觉气的运行……"低沉悦耳的声音幽幽的入耳,孟三省穿着单薄的亵衣坐在浴桶里。热气蒸腾的浴桶里,覆盖着一层草药,水都变成了碧色,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辛十四娘一只手搭在孟三省肩上,手上发劲,孟三省身上闪烁着柔光,不过闭上眼的孟三省是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的。他只感觉到自己全身暖洋洋软乎乎的,仿佛有电流顺着自己的经脉流动。
"省儿,怎么样?感觉到了吗?"
"我感觉到了。"孟三省说。
"那就好,静气凝神。"辛十四娘满意的笑着。孟三省白皙的身上冒出很多污垢,看起来很是狰狞,辛十四娘随手一挥,就恢复了干净了,孟三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孟三省穿上衣服,对着一盆水发了好久的呆。
为什么自己的肌肤变得如此白皙粉嫩?
他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小麦色的肌肤啊。
辛十四娘轻笑:"怎么,省儿,被自己的迷住了?"
孟三省有些不满:"十四姨,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这是药水的功劳,改造你身体的时候自然把身体里的毒素排出来了。省儿,阿姨为了找齐这些药草可是费了很大功夫的。"辛十四娘一副"孩子啊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的表情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叹气:"阿姨,我不是在抱怨你。"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材,但是有这样的功效,又怎么可能是便宜货?人家也是很难才找到的,如果不是长辈,谁会这么关心自己?
"呵呵,省儿,没事的,你只是变得更加的俊美了。好了,我们出去吧,去森林里练功。"
"是。"孟三省眼睛闪亮,终于要接触武功了。
6
因为改造身体不是一次就可以的,所以孟三省和辛十四娘留在邬镇,反正离考试时间还长着呢。四天的时间,出了泡药澡就是练武,孟三省虽然还是没有摸到武功的门,但是学了点皮毛也足够他高兴了。
林间,风景如画。
孟三省认真的看着林中飞舞的人。
红衣如火,舞步翩跹。
墨发如云,眉眼如画。
辛十四娘在练剑,真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啪啪……十四姨真厉害。"孟三省兴奋的拍手,什么时候自己要有这么厉害就好了。可惜,他固有的思维对武功秘籍的理解总是很难,明明一个字一个字的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三姐才是最厉害的。"辛十四娘感慨的说。
封三娘,平日里娘总是挂着嘴边的人,孟三省是极为好奇的。娘亲看起来温柔而单纯,但是孟三省知道,娘是很冷淡的人。孟三省甚至没有听她提过自己的丈夫……连小时候都没有。孟三省有意识的时候大概一两岁,娘总是抱着他,却没有提过丈夫,念念不舍的都是三姐三姐。孟三省一直很好奇,不过娘不提,他自然不会去问。今天听的十四姨说起,孟三省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
辛十四娘微微一笑,收剑:"三姐是家里最厉害的人,她最好的朋友就是你娘。省儿啊,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没那么简单的。"
孟三省咕哝着:"十四姨你告诉我不就行了?"
辛十四娘摇头:"三姐不说,我们都没有资格说。"
"算了。"看十四姨不准备说,孟三省也放下心,反正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辛十四娘宠溺的摸摸孟三省的头:"好了,不气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客似云来。
孟三省因着十四姨,吃了几顿好东西。
"省儿,多吃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辛十四娘温柔的给他夹菜,看到的人们无不拿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孟三省。美人恩啊,最难消受。
辛十四娘或者是不明白或者是不在意,对孟三省温柔而宠溺。而孟三省直接拿她当阿姨看了。虽然辛十四娘看起来年轻,但是谈吐见识让孟三省相信她的年纪。何况……不是孟三省瞧不起自己,他有什么好图的?
"许大有来了!许大有来了!土地公的好朋友来了!!"外面突然有人高声嚷嚷起来,呼啦,客人们一下子走光了,连客栈老板都微微颤颤的跑了出去,连饭钱都忘了收。孟三省好奇极了,许大有是什么人?居然这么牛,所有人都去迎接?
孟三省正打算起身去看看,就见一个大汉被众人拥簇着进来了。这是个很平凡的汉子,朴素的麻布衣裳,长的也一般,完全没有特色。
"来来,许先生,请坐请坐,你是我们邬镇土地的好朋友,就是我们的贵客,快快,小二,上好菜好酒!"老板兴奋的高声叫道。
大汉有些不解:"大家怎么对我这么热情?"
老板满面红光的说:"许先生啊,我们可是一直在等你啊。"
"啊?"大汉一头雾水。
"五天前我们邬镇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土地爷的托梦,说他的好朋友许大有会来看他,要我们好好招待。今天你可算来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孟三省拼凑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故事:邬镇土地爷显灵要大家招待他的朋友。可是,自己在邬镇这么久,可没有梦见过什么土地。不过这事倒也奇了,总不能有人让所有的村民都做一样的梦吧?
辛十四娘微笑着问:"小孟,你信不信神?"
孟三省很想说不信,可惜自己的情况让他一直都对神仙之流的有些保持态度:"没见过,不好说。"
"对了,许先生,你和我们土地爷是怎么认识的?"有人问出了疑问。神仙和凡人交朋友,一定有一段非同寻常的故事。
许大有正感动于友人的行为,闻言开始述说自己的故事。
许大有是个渔夫,很平凡的一个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每天夜晚,他都要带酒到河边一边饮酒一边捕鱼。然后倒些酒进河里,请求那些溺死鬼喝酒。土地爷,曾经是个溺死鬼,一个因为喝醉酒而溺死在河里的人。每次许大有来了,他都很高兴,喝了酒后,他就会帮许大有捕到满筐的鱼虾作为报答。有一天晚上,许大有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河边喝酒。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少年,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地走。
许大有一向乐于助人,看见少年便邀请少年过来喝酒,少年挺爽快地与他共饮起来。后来,许大有经常和少年在河边饮酒交谈,互为知己。
有一天,少年忽然对许大有说:"我要走了。"
许大有惊讶的问他为什么走,少年都不肯说。最后许大有生气了,要和少年绝交,少年哀伤的拉着他的衣袖说:"我们两人感情很好,说出来你不会害怕吧?我……我是鬼,因为平时喜欢喝酒,喝醉了淹死在这河中,当鬼已好几年了。以前你捕的鱼比别人多,都是我在暗中帮助你,以此感谢你用酒祭奠我。明天我罪孽已满,将有人当我的替身,我将到别的地方投胎为人。我们相聚只有今夜了,所以……"很奇怪,许大有听说后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想起两人平日的交往,一种失落的感觉弥漫在心里。
王六郎的替身是个年轻的母亲,许大有是看着她摔进河里的,一向善良的心想要去救人,却迈不动腿,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六郎不用吃苦了。然而,不知怎么的,王六郎没有弄死他。许大有心里高兴王六郎不必离开,倒也忘了问他为何放过那人。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王六郎因为这个功德,居然被任命为土地。许大有千里迢迢,找到了这里。
"许公子真是有福之人啊。"大家纷纷感叹这一人一鬼的交情。
孟三省摸摸下巴,好奇极了。莫非真的有神?想起那天邬镇人热情的修土地庙的情况,孟三省突然对那个土地有点兴趣了。如果土地真的有灵,去见见也好,涨涨见识嘛。
"十四姨~~~"孟三省谄媚的看着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无奈的笑笑:"省儿,你就这么想看土地?"
孟三省耸耸肩:"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神而已。"
"有的。"辛十四娘斩钉截铁。
"十四姨信?"
"信。"
"可是没有见过,我是不信的。"孟三省见许大有离开了,有些着急。
辛十四娘道:"那就去看看。"
许大有说要见自己的朋友,邬镇的人是不敢去打扰的。但是孟三省不一样,他不怎么相信,而且对这件事实在太好奇了。辛十四娘很厉害,带着一个累赘居然还那么轻松,许大有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后有两个人跟着。
许大有到了土地庙,看着新修的土地庙,笑了:"六郎,自从与你分别后,我每天都梦到你。这次我应约远道而来,你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许大有的话落音,神座那儿刮起一股旋风,风停,一个衣冠鲜明的清秀少年气急败坏的吼:"许大有,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许大有快步上前,将少年揽在怀里,满足的叹气:"终于见到你了啊,六郎。"
"大有……"少年靠在许大有怀里。
孟三省嘴角抽搐,这是……直接从神话传说到了耽、美故事了吗?这还看什么?"十四姨,我们走吧。"孟三省低声道。
辛十四娘揽了孟三省的腰,飞走了。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辛十四娘显然有心事,一路沉默。
"十四姨,你有什么事,不如说出来,让三省为你想想?"孟三省问。
辛十四娘定定的看着孟三省:"省儿,你觉得许大有和土地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们都是男的,还是一人一土地爷……"
孟三省讶异的说:"那是他们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
辛十四娘咬咬唇,盯着孟三省:"如果是你的亲人呢?"
孟三省微笑:"十四姨,对我来说,只要他们幸福就好的,同性相恋也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辛十四娘突然笑了,愉悦的开口:"省儿,记住你的话。"
"啊。"说到底,十四姨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啊。孟三省眨眨眼,完全不明白。不过看十四姨的心情已经变好了,孟三省也不问了。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居然真的有土地爷,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仙鬼怪吗?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
"十四姨,你见过其他的神仙鬼怪吗?"
十四娘转头,眨眨眼:"省儿,我就是妖怪啊。"
孟三省停下,看着十四娘说不出话来。话说……不会十四姨真的是妖怪吧?
"哈哈哈……省儿,你真是可爱啊。"十四娘笑的前俯后仰,让孟三省升到半空的心又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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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妖怪什么的,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吧?孟三省失笑。恩,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
十四娘的心情显然很好:"省儿,你的身体已经改造的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去杭州吧,学武是学武,不要耽误了读书。"
"好,谢谢十四姨。"孟三省很高兴。
"不用不用,十四姨也是有私心的。"十四娘挥挥手,笑颜如花。
"十四姨有什么事需要三省去做么?"
"等你以后有了能力再说。"十四娘笑道。
"哦。"
旭日东升,万丈霞光。
孟三省梳洗完毕,打着哈欠出门。
十四娘正微笑着站在门口。
"十四姨,早。"
"省儿,早。"十四娘走过来说,"省儿,十四姨不能和你去杭州了。"
"为什么?"孟三省不解的问。
十四娘叹气:"这都是人性的贪婪啊,有很多人想要我家的宝藏,十四姨必须回家。"
"十四姨,进来说。"孟三省侧身让十四娘进屋,皱着眉头问,"十四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清楚点吗?"
十四娘坐在一边,摇头:"省儿,你必须记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家族拥有别人求之不得的宝藏,即使我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别人还是会找理由来攻击我们的。"十四娘轻鄙的眼神让孟三省有些明了。
"十四姨,很危险?"孟三省很担心。
"……还好,放心吧省儿,他们想要得到,也要打得赢我们。"十四娘不屑的说。
孟三省摸摸下巴:"十四姨,找你们麻烦的人是不是很多?"
"是。"
"他们是一伙的?"
"不是。"
孟三省不满:"十四姨,你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事,难道你觉的三省什么都做不了吗?真让人伤心。算啦,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自然会有矛盾,强大的壁垒,总是从内部崩溃的。只要挑动他们之间的矛盾……十四姨,对付敌人,就要不择手段。"十四娘不说,孟三省也不好问人家的家事。
十四娘想了想,点头,露出大大的笑脸:"省儿真聪明啊,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小孟,这是武功秘籍,你自己练着,等事情解决了,十四姨就来找你,到时候十四姨可是要检查你的进度的哦。"
孟三省儿过秘籍说:"明白了,十四姨,在明年春天之前我应该在杭州书院。"
"知道了,十四姨走了,你自己小心。省儿,你要记住,不要去偏僻的地方,像荒废的寺庙,鬼屋,义庄什么的,千万不要去。还有,奇怪的人千万不要得罪……"十四年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孟三省微笑着听着,时而点头表示赞同。长辈的心意,你信或是不信,都不能鄙视。
"省儿,十四姨走了。"十四娘依依不舍的挥手,纵身飞走。
孟三省久久的看着十四娘消失的背影,羡倾不已。什么时候自己要有这份身手就好了。
孟三省一个人走啊走,倒是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只是这个年代没有公路没有车子,不知道路的人总是会惹麻烦。孟三省现在的麻烦是——他迷路了。
本来想着要去村镇休息的,结果指路的人说错了,孟三省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村镇,入目的都是森林。时间已经不早了,森林里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凉风一吹,倒叫人寒毛直竖。本来孟三省是不怕的,只是自从看到土地爷,孟三省就相信了这世界有鬼神,既然有鬼神那肯定有妖魔……怎么说都是一凡人,怎么可能不怕?所以当他看到一座有灯火闪烁的寺庙的时候,很高兴。
寺庙的周围都是树林,很偏僻,也不是很大。
寺庙的门是开的,一个庄严宝相的和尚正坐在地上打禅。庙里居然没有任何的塑像,也没有香火的痕迹,里面虽然还算干净,但是从屋檐上的蜘蛛网可以看出来已经荒废很久了。和尚身边还有两个书生行李箱,孟三省的心突然安定了,看来不只自己迷路了。
"抱歉,大师,打扰了。在下迷路了,想在此休息一晚,可好?"孟三省双手合十,恭敬的问。
大师眼皮都不抬,不冷不热的说:"随便。"
孟三省看了大师一眼,庄严宝相的表皮下到底是什么心思?和尚的眉宇间带着狂妄的傲气,这样的人有点不适合当和尚。不过与自己无关,孟三省也不想讨人厌,径自放下自己的东西,拿稻草在那儿扫了扫,坐在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和尚一直闭着眼念着金刚经,完全无视孟三省。这个大师有点冷,孟三省想。寺庙当然有厢房,不过孟三省并不想去,还是在这里将就一下好了,有人总是比较有安全感。孟三省啃着干粮,抬头间,眼睛突然被墙壁上的画吸引了。墙上画的是散花天女,美轮美奂,栩栩如生。散花天女中有一少女,发丝飘逸,微笑拈花,红唇含情,眼波流转,似是姑射仙子,直摄人心魄。
孟三省盯着看了很久,叹为观止。古人的智慧与创造力,果然是强悍的。现代即使用照相机也不能照出这样的相。孟三省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往墙壁走去,想要近距离接触。
大师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看着孟三省往墙壁走去,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孟三省霎时间只觉身子轻飘飘似要飞起,须臾已到壁上。只见重重阁殿,美轮美奂,哪里是人间该有的景色?
"咦?我在哪里?"孟三省站在那儿不明所以,须臾,孟三省笑了,恩,一定是在做梦。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孟三省对自己佩服极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地方。
琼楼上,一个绝美的女子正在训话,下面无数的美人嘻嘻哈哈的闹着,孟三省双手环胸,看着觉得心情也好了。美人嘛,总是让人心神愉悦的。
突然,孟三省感觉到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正是方才壁上少女。微微皱眉,孟三省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笑道:"小妹妹,找我有事?"
少女见孟三省回头,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不禁满面羞红,含羞带怯的瞄着孟三省,手上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裳,随即轻笑而去。
孟三省摸摸下巴,决定看看她想干什么。孟三省跟着少女穿过几道曲栏,走进一间小花房。花房里满是盛开的花儿,极为美丽。孟三省一下子被里面的奇花异草吸引住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珍品啊。作为医生,孟三省对花花草草总是比较上心。少女此时正在花丛中,带着魅惑的笑容,看到孟三省进来,不由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哪承想孟三省一进来居然就被花草吸走了全部的心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孟三省长相俊美,风度翩然,少女一见就觉得心里砰砰跳,想要把他留下,然而,孟三省不看她。少女心里愤恨的同时,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对孟三省更加的喜爱。
"公子——公子——过来啊……"少女罗衫半解,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风情无限,轻柔甜蜜的唤道,引诱着男人们,仿似吸人魂魄的美人蛇,
孟三省起身,看着少女微笑,然后开始脱衣服。
少女眼里渗出笑意来,不由自主的挺起身子,等着孟三省过来。
"你好,姑娘,天气冷,还是穿好衣服吧。"孟三省看着少女笑了片刻,将自己的外衣扔了过去。
外衣缓缓落到少女脚边,少女呆滞了。
孟三省微笑:"这是你们的地盘吧?既然我来了,不如带我好好参观一下?"
少女抿着嘴,不甘的问:"公子,难道牡丹不美吗?"
"绰约多姿,国色天香,牡丹自是花中第一流。"孟三省笑道。
"那为什么公子不喜欢牡丹?"少女泪光盈盈,楚楚可怜。
"哎,牡丹这么可爱,完全应该有更好的人来爱。"孟三省完全没有怜惜的意思。这少女看起来可怜,但谁知道她是什么东西。现在自己在这里,完全不明白该怎么出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话说,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孟三省脑中精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
"公子,牡丹只喜欢你。"牡丹少女梨花带雨。
那一瞬间的灵感跑了,孟三省有些不悦:"牡丹,好女孩不应该太纠缠的,你看,做情人有什么好?男人总是花心的,不如做兄妹。公子我啊,对自己家人可是很好很好的。你是想做我唯一的妹妹,还是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呢?"
牡丹奇怪的看着孟三省,这人,为何这么的与众不同呢?
"哈哈哈,牡丹,小浪蹄子,还没满足吗?"一群美人嘻嘻哈哈的进来,看到两人居然还衣裳完整,完全没有纵情的迹象,惊讶万分。
"牡丹,你终于失手了吗?"红衣美人尖叫。
"居然有男人可以拒绝牡丹?"绿衣美人大惊小怪。
"哇哦哦哦……"
一时间,整个花房被美人挤满了,浪言软语充斥。
孟三省皱眉,心惊肉跳的看着珍稀的花草在美人脚下哀号,终于忍不住吼道:"停下,不要踩到花花草草!"
众美人:o(╯□╰)o
此时,坐在大厅的和尚突然睁开眼,看着墙上变动的壁画,看着那个书生言笑晏晏,眉宇间,一丝疑惑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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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牡丹看看孟三省,突然泪奔而出。
美人们一见牡丹哭着走了,不免埋怨孟三省的不识情趣。
孟三省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问:"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红衣美人水袖一甩,娇笑:"这里是仙境啊,我们是仙女。能来这里的,都是有缘人呢。公子,不如由芍药带公子出去看看?"
孟三省莞尔一笑:"好呀。"倒要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众美人拥簇着孟三省参观。
"公子,你看,这里是银河。"
浩淼的银白色的河水一直流到了天际,水下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美中不足的是,银河边有俊秀的男子呆滞的用瓢往桶子里倒水。看到被众美人拥簇着过来的孟三省,眼底浮现嘲讽和幸灾乐祸。
"干什么?不要偷懒!"紫衣美人一鞭子打过去,俊秀男子痛叫一声,看了孟三省一眼,担着水走了。
孟三省皱眉问道:"他们是?"
"他们是仙宫的杂役,可是总是偷看仙女,哼,一群坏东西。"白衣美人娇声道。
孟三省没有再说什么,想着刚才那人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沉而悲哀。
大家走着走着到了一片空旷的花田,盛开着无数的鲜花,芳香扑鼻。
"这是凤凰。"
天空飞舞着美丽无比的鸟儿,高亢的鸣叫如此的振奋人心。
"这是玉树琼楼。"
如玉雕筑的参天大树,白玉高楼。
一砖一瓦都是未曾见过的。
孟三省惊疑不定,这样的美景,仙宫莫过如此吧?
美人们围着孟三省,言笑盈盈。
"公子,这是蟠桃园,吃个蟠桃吧。"一片美丽的桃林,有的满树花儿,有的结满果实,紫衣美人捧着散发着清香的粉嫩大桃子期待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当然不会吃。"这是你们的东西,在下怎么好意思呢?还是美人你自己用吧。"温文尔雅的笑。
"公子,你既然来到这里就是缘分,何必这么客气?"白衣美人清灵无双的的眼底是被伤害的神采,"难道公子嫌弃我们?"
"额……"孟三省还来不及说什么,一声暴喝响起。
"小浪蹄子们!见到男人连晚课都不做了吗?"黑衣美女从天而降,姿态飘逸如仙,花瓣绕着她飞舞,此景,魅惑众生,一身黑衣穿在她身上,居然有一种无比惊艳而狠辣的色彩。孟三省觉得,在自己看过的女人当中,这个人是个极品了。是什么来着……女王,绝对的女王!
凤目含威春不露,粉面如霜肤如雪。
"啊啊,娘娘,饶了我们吧。"
"是啊,娘娘,饶了我们吧。"
"下次再也不敢了~~"
……
美人们立刻围着黑衣美人讨好着,粉嫩的爪子在黑衣美人身上捏来捏去。
孟三省微微一笑,抱拳:"姑娘好。"
黑衣美人仔细打量了孟三省一番,笑道:"你们倒是眼光好,真是的,你们有情郎,难道娘娘还会不准你们成亲吗?好了好了,你们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姑娘们,去准备吧。"
"谢谢娘娘。"
"姐妹们,我们打扮去了。"
眼见美人们嘻嘻哈哈的就要走,内定新郎孟三省满头雾水:"咳咳咳,各位,不好意思,请问的……你们的新郎指的不会是我吧?"
黑衣美人眼一瞪:"难道我这么多的仙子你还不满足?"
孟三省摊手:"我不想成亲,我没说过要成亲。"黑衣美人背后的众女子都在猛摇头,要孟三省不要违逆,但是孟三省视而不见。虽然在不明的情况下,但是什么都听从不是他的风格。反正情况不可能更坏了。
黑衣美人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说真的啊,这里是哪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安安心心的留下?"孟三省说。
黑衣美人高傲的抬头:"这里是仙境,是仙子们住的地方。你能来这里,是因为有缘,仙子们喜欢你,是你的荣幸。"
孟三省笑,大笑:"太好了,我居然能来仙境啊,那倒要见识见识了,可是在下真的不想成亲。不要生气,娘娘,在下并不是不喜欢各位姑娘。毕竟美人谁不喜欢?可是在下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在下要是这样的人,姑娘们也不会喜欢了不是?"
美人们望着孟三省,异彩连连。这人,果真是真君子。
"你!你……"黑衣美人复杂的看着孟三省。
正对峙间,忽闻皮靴踏地,锁链铿锵。
美人们变了脸色,苍白,一个个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娇声喊:"恭迎大王。"
黑衣美人从御姐变成了小绵羊,明明脸色苍白,却带着甜腻腻的笑容回头,娇声喊道:"大王回来了~~~"
孟三省看见一个面色漆黑的金甲使者,一脸凶恶地大步走来,一手绾锁一手握槌,而众仙子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甚至在金甲人过来的时候还爬过去舔鞋子。
金甲人冷冷的看着孟三省,锁链朝他飞过来,带着无比的威势。孟三省冷静的扭身,躲开了锁链,飞快的朝前跑,学了几天不到的功夫硬是被发挥到了极致。
金甲人一击不中,大怒,吼声连连:"站住!"
站住才有鬼。孟三省头都不回,闻风辨位,闪避锁链。
明明看到前方是一马平川的,跑过去的时候却是悬崖,孟三省紧急刹车,差点掉下去。
"哈哈哈,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你跑,看你跑到哪里去!"金甲人得意极了。
孟三省无奈一笑,往后一跳,却没有掉下去,他的身体被人揽住了。温热的气息喷拂,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还不醒悟?!"
孟三省没什么感觉,倒是美人们一个个仿佛遭到了巨大的痛苦,哀叫连连。
孟三省转头看救了自己的人,就是那个和尚。死里逃生,孟三省心情很好,扬起大大的笑脸:"谢谢大师救命之恩。"
和尚转着念珠,看都不看孟三省,淡淡的说:"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如果你沉溺在红颜枯骨中,谁都救不了你。"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孟三省疑惑的问。
"哼,妖孽而已。"和尚轻蔑的说。
金甲人怒吼:"和尚,你不要多事!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是他们自己沉迷美色!"
和尚淡淡的说:"他不是,你也要杀。你既不守信用,我岂能饶你?"
"哼,难道你这和尚还能除掉我吗?上次的伤还没好吧?"金甲人轻蔑的笑。
和尚淡定的说:"你也一样。"
孟三省皱眉:"大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吧。"
和尚没理孟三省,垂着眼睛,手中转动念珠,看似慈祥。
金甲人动手了。
锁链划破一切,朝和尚飞来。
和尚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在意。只在锁链快打到脸上的时候,伸手,握住。
金甲人怒吼连连,浑身戾气,空气压如泰山,孟三省只觉得心口越跳越快,忍不住的微微弯腰,深深呼吸。
面对金甲人猛烈的攻击,和尚见招拆招,游刃有余。
众美人跑到孟三省身边,拉着他离开,急切的说:"快快,乘着金甲大王没空,赶紧走。"
孟三省看了和尚一眼,见他游刃有余的,转身就跑了。
牡丹拉着孟三省的手,带他到了一面画着飞天仙女的墙壁那儿,泪水盈盈的看着他说:"公子,你以后还会记得牡丹吗?"
"还有百合。"
"芍药……"
众美人一个个的说着自己的名字,期待的看着孟三省。孟三省抚着胸口,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会记得的,在下孟三省。"
"公子……呜呜……"众美人泪水涟涟。
孟三省一只手撑在墙上,手掌穿墙而过,回头,看着众美人,有些担忧的问:"我跑了,你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众美人带泪笑了,能让他关心一句,足够了。
"不,不会,每次那和尚来一次,金甲大王都会受伤,我们就能轻松了。何况金甲大王需要我们为他……为他……他不会为难我们的。"牡丹摇头。
孟三省轻轻的吁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再见了,各位。"孟三省整个人都消失在墙壁里。众美人看着孟三省消失,喃喃自语:"还能见到吗?"
"见不到了。"牡丹苦笑。
"是啊。"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位公子和从前的人都不一样,他那么坚定的意志,怎么可能被她们迷惑?
孟三省晕头转向,右手撑着头,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回头看到墙上的画已经大变样了。里面出现了几十个美人,战战兢兢的围成一团,一个和尚和一个金甲人正在打架,虽是无声,却极其激烈。画面变来变去,就像是在看无声电影。孟三省嘴角一抽,明白自己果然是遇到诡异事件了。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当然是离开。
于是孟三省决定离开。
匆匆背起自己的行李箱,眼睛扫到了地上的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上面用漂亮的楷书写着:孟龙潭。
难道他们已经……孟三省皱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正变的剧烈的墙壁一眼,飞快的跑出门。
比起黑暗的恐惧,还是这不明不白的画壁比较可怕。
和尚……
恩,反正自己没能力帮忙,何必去找死?大不了,到时候早晚三炷香……孟三省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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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清晨的时候到了城镇。孟三省仰头看着高大的城墙,上面明晃晃的"杭州"两个大字让他蓦然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幸好没出事,上天保佑。
此时,孟三省一身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衣服被树枝荆棘划破,完全没有书生风度,倒似个流浪汉。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孟三省快步往城门而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门的官兵拦住孟三省。
孟三省微微一笑,拱手,礼貌的说:"在下孟三省,乃是来会考的秀才。"
城门卫打量了他一眼,虽然狼狈不堪,不过那通身气派倒是不错,再加上背上的行李箱,还真是个书生,看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守卫也不为难他,放行。
"谢谢兵大哥。"孟三省微笑。
满身的狼狈真的很不舒服,别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一个书生,居然如此的辱没斯文。好在孟三省豁达,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径自找了家客栈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衣裳,施施然吃了顿饱饭。由于昨晚的惊魂历程,孟三省是打算好好的睡一觉的,然而躺在床上,却完全没有睡意,总是想着画壁的事情。那寺庙里发生过什么事?为何会出现那样的妖孽?那个和尚是什么人?他会不会有事?零零总总,塞得孟三省脑子都快胀破了。豁然起身,孟三省来到客栈大厅,向当地人打听消息。
"老板,在下想问一个问题。"孟三省温和的询问。
老板见孟三省态度恭谦,心里高兴。这年头,商人总是被人瞧不起的,尤其是那些书生,一个个心比天高,何曾这样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而这个书生,眼底却是真真正正的尊重。"先生请问,老朽知无不言。"
"杭州城外有一座寺庙,不过里面已经没有人了,那些和尚去哪里了?"
老板一听孟三省的话,顿时惊叫一声:"难道先生是去过吗?怎么还……能回来?"此时老板看着孟三省的眼光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钦佩了。客栈的其他人被老板的一嗓子吸引了,围了过来。
"老板,什么事让你这么惊讶?"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摇着折扇好奇道。
老板说:"这位先生从居然从慈安寺回来了。"
"哦?真的?"
"这位先生,你真的从慈安寺回来了?"
周围的人眼睛涮涮的把孟三省从头到脚扫了好多遍。
孟三省无奈的说:"我迷路了,所以在寺庙里住了一晚,我是不知道那是不是慈安寺。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和尚哪里去了。"
"这个我知道,大概是十年前,慈安寺还是杭州的名寺,寺庙里有二十几个和尚,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每年都向那些无衣无食的人施舍,寺里的香火也鼎盛,当时无数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里修身养性,但是突然有一天,慈安寺的和尚消失了,连带在那里修养的人也不见了,干干净净。官府曾经派过很多人去查看,但是官兵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后来,慈安寺就是禁地,再没人敢去。偶尔有一些不信邪的人去了,也没有回来过。先生居然从里面出来了……敢问慈安寺到底是什么情况?"摇着扇子的男子眼睛放光,极其好奇。
环顾四周满是好奇的眼神,孟三省嘴角一抽,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啊。要怎么告诉他们,慈安寺已经被妖怪占领了呢?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先生,说吧说吧,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吧。"越危险的地方越有趣,可是没几个人敢去冒险,只能任凭自己的心里想象,然后越加的好奇,心痒难耐。
孟三省摸摸下巴,说:"恩,寺庙有一面墙,上面画着妖魔鬼怪,我差点被吃了。所以,从前的那些人……"
"咦咦?真的有妖怪?"哗然。
"不,我在做梦。"孟三省一本正经,传播封建迷信总是有些心虚啊。哪怕这是事实。"各位,你们都是本地人,知不知道除了慈安寺和尚失踪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悬案?"
"公子要问这个……还真的有。"老板说,他祖祖辈辈在此,再加上是开酒楼的,消息总是比别人灵通一点。"也是十年前,杭州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失踪了,官府怎么找都找不到。"
孟三省摸摸下巴:"失踪的女孩子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很漂亮。"猥琐的男子冒出一句,然后被众人鄙视。
"切,当然漂亮,不漂亮抓去干什么?"
孟三省眼中精光一闪:"大概失踪了多少个?"
"二十几个吧,害的当年稍微漂亮一点的女孩子都赶紧嫁人或者搬家了。"有人唏嘘不已,"可惜啊,听闻当年闻家千金颜容绝世,多少人求之不得啊。"
"难道失踪了这么多美人官府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可能吧?犯罪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怎么可能毫无痕迹?
"就是没有,何况,当时的县令还不是我们现在的李大人,那个县令很无能。"
"那么,她们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老朽真不知道了。"老板为难的摇头。
"我知道。"一个中年男子道,"听闻当年这些失踪的女孩子家都曾闹鬼,最后还是慈安寺的大师们收复的,据说当年杭州城出了专门吃美人心的妖怪,害死了几个美人。"
孟三省皱眉:"死了……失踪了……后来官府就不管了吗?"
"管,怎么不管,自从李大人上任后,听说了这事,怒不可遏,天天派人寻找,从来没有放弃过,现在寻人的悬赏还在呢,可惜十来年了,还是没人找到。李大人因此非常憔悴,总说是自己的错,一直不肯离任,非要破了此案才走。至于慈安寺,也不是没派人去,只是有去无回的,即使找了道士还是一样,渐渐的李大人也死心了。"
"哦。"孟三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先生,和我们说说你的经历吧?"
孟三省摊手:"没什么啊,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推开众人,孟三省慢悠悠的走出去。
其实他真的不想再去寺庙的。
昨晚的一切简直就是场噩梦。但是那个和尚救了自己,就此跑掉实在是太没有义气了,还有那些女孩子……麻麻,算了,希望不要出事吧。孟三省掏出自己仅剩的几吊钱,买了一些驱邪的东西,将刀子别再腰间,往城外走去。
白天的时候来寺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说实话这里的风景不错,适合修养,怪不得以前的人喜欢来这里。
孟三省没有进大厅,因为不想看到壁画。其实在听到那些人说的情况时,孟三省心里隐隐的有些怀疑,不过凡事要有证据,所以他来了。
孟三省绕着寺庙转了一圈,360°无死角的查看,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些诡异的情况。寺庙的厢房不多,只有五六间,晚上的时候没有注意,其实这间寺庙真的算得上是金碧辉煌了。琉璃瓦片,柱子都是结实的楠木,荒废了这么久,风吹雨打的,居然还是这么结实。孟三省一间一间的查看,发现这些厢房完全不像寺庙该有的奢华与舒适。厢房里面的布置,完全当得起奢华二字。大概是因为恐怖诡异,这里的东西还是原封未动的,虽然上面落满了尘土,但是孟三省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实在是少见。至少,穷鬼孟三省完全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财宝。寺庙居然有地下室!每间厢房的桌子下面,都有一间地下室,里面还有很多生活用品,看起来曾经有人生活在这里。孟三省打开地下室的柜子,看到已经陈旧的女性衣裳,手里摩擦着衣服,孟三省叹气,原来如此。
拍拍手,整整衣服,孟三省踏上大厅。
壁画已经静止不动了,那个和尚又坐在大厅,闭上眼低沉的念着经文。
"你查清楚了?"和尚没有睁眼,只是低沉的问了一声。事实上孟三省一到他就知道了,心中还在奇怪,这人昨天不是吓的不轻吗?为何又来了?
孟三省微微一笑:"大师还在在下就放心了。"有这个和尚在,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和尚抬眼看了孟三省一眼,没有说话。
孟三省走到壁画面前,温和的说:"各位姑娘,请听在下一言,可好?"
上面没有回话,就像那真的只是一幅普通的画。
孟三省也不在意,径自说着:"在下到了杭州城,问了关于此地的事情,得出了一些结论,各位姑且听之。此地的和尚,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抓了美貌女子关在地下室,专为达官贵人玩乐,以此攫取暴利。而各位……大概是当年杭州失踪的美人吧?"孟三省的语气很低沉,想起地下室的情况,心中难受,这些女子,不该受这样的苦楚的。"至于壁画……"孟三省无奈,"那是你们的魂魄所附,因为是你们的世界,所以你们的想象即为真实。而金甲人……是你们的怨念,也牢牢的束缚着你们……真的开心吗?即使杀了那么多人,你们的怨气消了吗?"孟三省眼神诚挚,忧伤而仁慈。金甲人的问题,孟三省是后来想通的。壁画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为什么只有金甲人完全没有脸面?为什么金甲人穿的是僧衣?锁链代表的控制,锤子代表想要打破一切的信念。
壁画突然一阵翻滚扭曲,二十几个美人从墙上飘然而下。
和尚立刻站在孟三省身边。
"哈哈哈!!哈哈,原来……束缚我们的一直是我们自己。"黑衣美人惨笑,她们到底在干什么?还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报了仇,虽然金甲大王对他们无比残忍,但是为了报仇一切都是值得的,原来,那不过是她们的怨念,原来……报仇的是她们自己,让她们痛苦的还是她们自己。
"那是因为你们的心,太善。"虽然恨不得那些人死,但是杀了人,心中却有罪恶感,那些罪恶感化为金甲大王,惩罚着她们。
"娘娘……"美人们担心的看着她。
"公子,谢谢你,小女子闻音。"黑衣美人鞠躬,惨笑,"我们早就该去投胎转世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尸身。"好恨!她们是如此的弱小。
孟三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和尚,指了指墙壁。
和尚一拳打去,墙壁轰然倒塌,露出里面的骸骨。
竟是被封在墙壁里!
闻音痴痴地望着那些骸骨,悲伤的述说当年的事情。
10
闻音是杭州有名的美人,从十二岁开始,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都踩烂了。但是闻家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这样选来选去,直到十八岁闻音还是名花无主。后来,当时的县令大人李益丰看上了闻音,想要娶她做七房,闻家人自然不答应。县令本来打算用强的,不过由于闻家在杭州还算有实力,所以县令大人的阴谋没有得逞。然而不知什么时候,闻家出现了怪事。先是家畜无缘无故的死去,再是人纷纷病倒……闻老爷没有办法,只好求慈安寺的大师做法。
闻音的悲剧,开始了。
大师说闻家被妖孽占据了,而这妖孽,附在闻音的身体上。开始的时候,闻家没有人信,还把大师赶出去,然而,在闻家人看到闻音一个人在深夜跑到外面,吸食家畜的血液的时候,信了。
闻音被关起来了,闻老爷又请来了大师做法。
闻音在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地下室,被那些所谓的大师**,然后是那些达官贵人。直到那天,县令大人在快活完后冷嘲热讽,闻音才知道,所谓闻家的妖孽,根本就是慈安寺的和尚搞的鬼。他们以这样的方法,偷出了很多美人。
痛苦,压抑,无法解脱。
直到身体开始败坏,容颜开始褪色,和尚们不想再养,于是活活的将她埋在墙里面。
黑暗,黑暗,窒息,窒息……
不知多久,终于醒来,看到那些和尚兴致勃勃的玩乐,恨意滔天!
"你想报仇吗?"
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却看不到人。
闻音却没有害怕。
"想。"
"那么,去吧,杀死他们。"
于是闻音动手了。
其他的人的故事,大同小异,都是被玩坏了埋进墙壁里。
孟三省听了,心里泛起滔天巨浪。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的惨案!为什么当官的会这样?当官不与民做主,还当什么官?!老百姓出了事情,能找谁去申诉?这些女子,本该有一个美好的生活,却硬生生的被逼成妖魔。
"孟公子,谢谢你让我们解脱了。"牡丹含泪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他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真心爱过的男子啊。
孟三省抿着嘴,问:"以前的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一旦他们沉迷于画壁中的生活,他们的身体就会消失,只有灵魂还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闻音说。
"那么那些人的灵魂呢?"
闻音朝和尚示意:"在大师手里。"她们之所以看到大师就恨,就是因为她们都是被和尚害死的。
孟三省看着和尚,很不高兴的说:"大师,你应该是知道她们的情况的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他没弄清楚,岂不是冤情沉海?还有从前那些人,为什么不救?
和尚冷冷的看着孟三省,那眼神,完全没有慈悲的感觉。可惜孟三省不怕,冷笑:"假和尚。"
"我们一直不可以离开慈安寺,所以那些跑掉的仇人我们抓不到……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可以离开这里了。"闻音笑的很凄厉,杀气快实体化了。
孟三省皱眉,他不是把她们弄出来危害人间的:"你们既然已经死了,就去投胎吧。"
"公子,满怀怨恨,我们怎么可能去投胎?"
"……你们的仇,由我来报。"孟三省下了决心。
"公子与我们无缘无故,为何要替我们报仇?何况,公子虽然聪慧,却难敌权势。"芍药说。
孟三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已经决定了要当官,然后为民请命。"也许他成不了包青天那样的清官,至少……自己治下不要有冤案。
闻音摇头:"孟公子,不是闻音不信你,李益丰奸诈狡猾,公子恐怕斗不倒,还是我们自己去吧,只等报了仇,我们就去转世。"
和尚淡淡的说:"鬼怪杀人,是会被天打雷劈的,不会有转世重生的机会。"
孟三省听了,惊讶的问:"难道她们这样的滔天冤情都不能报仇?"何其不公。
"天道如此。"大道无情,可惜他总是参不透。
孟三省说:"姑娘们,你们看,大师都说了,不行。你们还是去投胎吧,至于你们的仇,我孟三省在此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为你们报。"
闻音和众女深深的看着孟三省,"公子高义,我等感激不尽。慈安寺有很多财宝,公子尽可取之,愿公子能高中,成为好官。"
孟三省嘴角一扬:"不用客气,你们走吧。大师,渡化一人,胜造七级浮屠的。"
和尚双手合十,垂眼,喃喃的念着往生经。
众女朝孟三省鞠躬行礼,微笑挥手,然后一个一个消失。
随着众女的离开,慈安寺开始倒塌。
孟三省反应不及,差点被砸到。
和尚伸手,击碎了落到孟三省头上的梁木,然后拉着他跑。等两人到了外边的时候,慈安寺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这座阴暗恐怖的寺庙,终于倒塌。
孟三省站在废墟边,面无表情,许久,自言自语:"世道艰辛,魑魅魍魉丛生,孟三省,你想干什么?"
和尚放开孟三省的手,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孟三省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掷地有声:"我,孟三省,在此誓言:一定会成为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人生,或许逍遥度日是好的,但是……自己逍遥,终究不是逍遥。只有逍遥红尘,才是真正的逍遥。这一刻,孟三省完全抛弃了从前那种懒散度日的心思。前生种种,已成梦幻;今生此世,才是活着。
和尚回头看着那个跪在地上誓言的男子,嘴角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孟三省回到杭州城,立刻去拜会县令大人,详细的述说了慈安寺的情况。当然,孟三省略去了那些女子最终变成了妖魔的事实,只说她们
被杀害,因为尸身被封在墙里,无法往生,日日痛不欲生,夜夜啼哭。而且,由于和尚的恶行引来了妖魔,妖魔杀害了所有的人,然后将众女鬼据为奴隶……幸好自己去的时候走运,碰到了一个收妖的和尚大师,不然自己也回不来了。证据在慈安寺,不过因为慈安寺已经倒塌,所以要花些功夫去找。
李县令听到孟三省的话,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十多年前的事实居然是这样的!可怜那些美丽的女子……李县令立刻派人去找,最终在废墟中挖出了二十几具尸体。杭州城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事实是这样的。李县令感慨一番,决定在慈安寺的基础上修一座仙女庙,供奉这些被残害的女子,希望平息她们的怨气和痛苦。
李县令很欣赏孟三省,如果不是会考在即不适合邀请他留下,李县令一定会邀请孟三省留下交流的,于是孟三省得了两倍的悬赏钱,终于不再是穷书生了,要了间比较安静的房间,专心的攻读四书五经。考科举可比考大学难多了,全国那么多人去考,能录取的有几个?孟三省从来不会小看古人的能力,如果自己不努力,可能真的考不上。如果考不上,怎么能当官?怎么实现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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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天气是闷热的,人关在房里很难受,孟三省狠狠的读了三天书,觉得头很晕,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要劳逸结合,于是决定出去转转。好不容易来杭州,千年前的杭州啊,怎么能不出去看看呢?
于是孟三省摇着扇子溜达溜达的逛街去了。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杭州的繁华,是人所皆知的。
可惜孟三省没钱,因此只能遗憾的看着好东西而买不到。
"你这色和尚!跟着本小姐想干什么?!"清脆悦耳的声音喝斥着,前方有骚动。孟三省转头一看,一个冷漠的和尚站在街上,被大家指指点点。
孟三省挤进人群的时候,完全不明白事情的发展。
只见一个绝色的美少女恶狠狠的双手叉腰,朝着和尚咆哮:"死和尚,本小姐绝对看不上你的,死心吧!再跟着本小姐,也要看本小姐的倾慕者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我们不答应!"几个公子哥儿站在少女身边,恶狠狠的看着和尚。
"死和尚,再不离开,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王兄,管那么多,打了再说。"
"就是,敢得罪娇娜小姐,找死!"
"啊哈哈,娇娜,放心,有我们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和尚静静的看着娇娜,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红颜枯骨,妖媚丛生,有眼无珠,不如畜生。"
孟三省偏头,觉得自己应该向和尚道谢,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于是孟三省窜了出去,笑呵呵的说:"和尚大师,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虽然孟某没钱,不过一顿素饭还是请得起的,大师赏脸吗?"孟三省自来熟的将手搭在和尚的肩膀上。
娇娜浑身一颤,转身走了。
"娇娜,娇娜……"那些公子哥儿见娇娜离开,赶紧追上去。
和尚想要离开,孟三省却笑眯眯的拉住他:"大师,不要这么冷漠嘛,我只是想感激你啊。"
和尚平静的看着孟三省,沉默。
孟三省笑眯眯的拉着和尚到了一家小摊子,要了几个素菜。
"大师,请。"
和尚优雅而缓慢的吃东西,孟三省一只手支着下巴,好奇的问:"大师是哪家寺庙的,很厉害啊,有空的时候我去拜拜。"
和尚完全没有搭理孟三省的意思。
孟三省自己讲了一通,没有得到回应,笑脸一僵,气哼哼的付了钱走人,临走时还碎碎念着:"切,不就是想报恩嘛,这么冷漠,和尚果然都是些讨厌的家伙。"
和尚吃了东西,转身朝孟三省的反方向离开。
在和尚那儿受了气,孟三省很不高兴,不过渐渐的也被美丽的风景抚平了。来到杭州,自然要去西湖看看。
天气很热,所以游湖的人不多,孟三省慢悠悠的沿着桥梁走着,一路看着西湖的美景,真是心旷神怡。尤其美丽的,自然是荷花。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万里的这首诗道尽了西湖荷花的风流,孟三省不由自主的吟了出来。
"好!好诗。"有赞叹声从身后传来。
孟三省回头,看到一个华服雍容的老者微笑着看着自己,微微点头,拱手行礼:"老丈过奖,这不是在下的诗,只是因为应景,所以才想起了。"
老者笑道:"公子谦虚了。"
孟三省笑了笑,也没有过分解释,对现在的人来说,这首诗的确是没有出现的。
"公子文采斐然,老夫有件事情想请公子帮忙,不知可否?"老者郑重的问。
孟三省微微一笑:"老丈先说说吧,如果可以,在下自然帮忙。"
老者叹气,但是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老夫有一女娇娜,骄纵不堪,不学无术。老夫一直想找一个先生好好教导她为人处事的道理,可惜,从前的那些先生都被娇娜顽皮的赶出去了,自此,娇娜刁蛮的名声在杭州可是坐定了,再也没有先生敢接老夫的工作。可怜我皇甫一家世代书香,恐怕要断了。"
"老丈,在下并非不肯,只是会考在即,在下要准备。"孟三省不好意思的说。
老者有些失望:"啊,既然如此,是娇娜没这个福分。"
孟三省微微一笑:"老丈也不必过于担心,孩子长大了自然会明辨是非。"
老者叹气:"恐怕长不大啊。"
"老丈的意思……"孟三省完全不明白老者为何如此的忧郁。女孩子不学无术,有必要这么担心吗?难道是怕嫁出去的时候……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孟三省也不好说什么。
"没事,既然公子不便,老夫也不勉强。"老者笑着走了。
孟三省一只手摸摸下巴,突然说:"老丈,如果在下考完以后小姐还没有找到先生,在下愿意教导小姐。"恩,他要赚取路费。
老者回头,惊讶的说:"公子所言非虚?"
孟三省微笑:"在下是认真的。"
老者笑了:"如此,老夫等着。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孟,孟三省。"
"孟公子,老朽等着,望公子能高中头名。"老者含笑道。
"呈你吉言。"孟三省笑道。
遇到一个为女儿不学无术担心的老人并不能影响孟三省的玩性,他一路欣赏着西湖风景,慢慢地,日头西下,天气凉了,出现在西湖的人多了。孟三省不喜欢人多,专门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柳丝飞扬,温柔多情。
孟三省慢悠悠的走着,突然看到了可以成为奇迹的一幕,小小惊呼一声,赶紧退开——居然是一条两米多长的成人手臂般粗壮的大蛇和一只老鼠在争斗!
只见那小白鼠紧紧的咬住蛇的喉咙不放,那蛇上下翻滚,左右舞动想要摆脱小老鼠。这一场角逐,惊心动魄。孟三省看呆了,直到后来,蛇的速度明显的慢下来了,然后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草地……而小白鼠变成了只血染的老鼠,牙齿擦卡一松,掉落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而小老鼠居然还蠕动着,爬到了大蛇的旁边那一团血红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的边上,一只被血染红了半身皮毛的老鼠极其人性化的趴在那儿,不时的伸出爪子粑粑那团东西,吱吱的叫着,凄厉而悲哀,渐渐的,小老鼠的声音低下来,渐至于无。孟三省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到那蛇真的死透了,皱着眉看着小老鼠——它身上的伤很严重,没人救死定了。可是谁会去救一只老鼠?孟三省微微叹气,觉得自己一定发了疯,居然想去救只老鼠。可是自从遇见奇异事件,孟三省就对世界万物都有一种敬畏的心里。小老鼠为什么不怕死的和蛇争斗?看来,是为了那一团……那是它的什么?孟三省低头,看着小老鼠黑黝黝的眼睛,里面似乎带着点点祈求。
大自然的争斗,从来都是残酷的。然而不知为何,孟三省就是对那只小老鼠有一种不忍心的感觉,掏出洁净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将小老鼠包起来,快速的回客栈。
孟三省回到客栈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宁采臣,高兴的叫道:"宁兄。"
宁采臣看到孟三省,扬起笑容:"孟兄。"
"你是要住店吗?不用麻烦了,在下包了一处安静的房子,一起吧,也好讨论讨论会考的事情。"孟三省热情的邀约。
宁采臣愉悦的说:"那就多谢孟兄了。"
"不必客气。"孟三省笑道。
宁采臣看到了孟三省手上的一团,奇怪的问:"这是……"
孟三省说:"说出来你不信,宁兄,我可是经历了奇异的事情啊。来来,我们先进去吧。"孟三省率先离开,宁采臣赶紧跟上去。
房间里,孟三省拿出最好的上药给小白鼠包扎好,用枕头做了一个小窝,小心翼翼的放好,开始说小老鼠的事情,然后就是自己在慈安寺的经历。孟三省本来以为宁采臣会惊讶,没料到宁采臣淡定的说:"哦,原来孟兄也遇到了艳遇?"
孟三省眨眨眼:"难道宁兄也?"
宁采臣笑道:"小倩,出来见见孟兄吧。"
"是,公子。"随着一声娇应,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房里,朝着孟三省盈盈下拜,"孟公子安。"
孟三省挑眉:"宁兄的故事想必很精彩。"
"是啊,在下送信途中经过兰若寺,遇到了黑山老妖和女鬼小倩,还和蜀山剑侠燕赤霞结拜了。"宁采臣开始慢慢地说了自己的故事,孟三省张大嘴,错愕的发现,居然真的是聊斋里的故事。难不成自己穿越到倩女幽魂里去了?那么主角是这位仁兄?
"孟兄,孟兄?"宁采臣的呼唤唤醒发呆的孟三省。
看着宁采臣担忧的脸色,孟三省笑了。现在自己在,那就好了,何必去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想的越多,越迷茫。
"宁兄,你可真有福气。不过,小倩姑娘为什么不去投胎?"
聂小倩含羞带怯的看了宁采臣一眼:"小倩只愿终生侍奉在宁公子身边,以报恩情。"
宁采臣皱皱眉,无奈的说:"小倩,在下说过很多次了,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辈的原则,不需要你如此。"
小倩哀怨的看着宁采臣:"公子,小倩不会打扰公子的,难道公子是认为小倩是鬼怪不配跟在公子身边吗?"
孟三省嘴角一抽,聂小倩……唉,他脑海中的固有印象完全崩塌了。
宁采臣摊手,他也无奈。聂小倩又不肯离开,他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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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多日不见,孟三省和宁采臣自然是聊个通宵。聂小倩很识趣的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直到天色将明,孟三省眨巴着疲乏的眼说:"宁兄,真是对不住,你一路赶来一定疲乏了,先去休息吧。"
宁采臣笑道:"我不累,倒是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孟三省以手掩口打个哈欠:"哈哈,还真的累了,宁兄,明个儿见。"
真可爱……一个男人用这样的词形容其实很不好,但是宁采臣觉得现在睡意朦胧的孟三省很可爱,不由微笑道:"孟兄好好休息。"
宁采臣出去后,孟三省揉揉脸,看了看桌子上的小白鼠,小白鼠正趴在那儿,似乎是睡着了,看的孟三省睡意朦胧,往床上一倒就会周公去了。
宁采臣的屋子和孟三省是隔壁,回到自己房间,宁采臣看了一会儿书,看不下去了,总是想着孟三省。皱皱眉,宁采臣合上书,开始写字。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看到自己笔下的字,宁采臣有一丝了悟。自己在离开的时候,白天黑夜都想着他会怎么样怎么样,见面了心安而心喜,这……不就是相思?宁采臣啊宁采臣,孟兄把你当做知音当做好友,你怎么能如此的玷污他?宁采臣额头触到桌子,冰凉的桌子冻结了他的思绪。这样的感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深深地,压抑在心底。
聂小倩已经活了很久了,又是做着勾引男子的勾当,所以对宁采臣异样的心思,一眼就明了,心里酸涩难安。
"公子……"娇柔轻唤,递上香茶。
红袖添香,才子佳人,花好月圆,良辰美景。
可惜……宁采臣没有这个心思,空空的辜负。
宁采臣抬起头道:"谢谢你,小倩,你去休息吧。"
聂小倩轻声道:"公子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如说给小倩听听。"
宁采臣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
聂小倩抿着嘴:"公子是聪明人,小倩相信公子一定会想通的。"
宁采臣挥挥手,小倩消失了。
孟兄……宁采臣微微叹气。当今世上不是没有断袖分桃,贵族们争相豢养美貌少年,已成一种风尚,只是……孟兄那样的人,怎么能……不,放弃?那怎么可能?宁采臣低低的笑了,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不试一试,怎么会甘心?下定了决心,宁采臣开始安心的读书。等到会考后,就和孟兄说清楚吧。
聂小倩飘在宁采臣房外,一直陪着他。
小白鼠张开乌溜溜的眼,从枕头上爬起来,四处张望,然后利落的爬到孟三省身上,吱吱的叫着。
孟三省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吱吱——"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孟三省偏头一看,居然是那只小白鼠。小白鼠蹲在床头,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挠挠下巴,坐起来,笑眯眯的将小白鼠捧在手心说:"小白鼠,你好了?"
小白鼠吱吱的点头,人性化的动作让孟三省觉得,它是懂自己说的话的。
"小白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肯定在发疯,你都不会说话。"孟三省失笑。
小白鼠吱吱的叫着,两只前爪抱在一起,站起来,做了个躬身的动作。
孟三省眼睛亮了,惊喜的看着小白鼠,还真的通人性啊。"小白鼠,你懂我的话?真成精了啊。你有名字吗?"
小白鼠摇晃着小脑袋,可爱极了。
"如果你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个可好?"孟三省真心喜爱着只小白鼠。
小白鼠吱吱点头。
"恩,我看你很讲义气,就叫小义,可好?"
小白鼠欢乐的在孟三省手上蹦跶,孟三省也呵呵的笑出声来。
"小……义……"结结巴巴的声音突然响起,孟三省错愕的看向小白鼠——它嘴巴张开,口中冒出陌生的音节——"小义。"
孟三省眨巴着眼睛看着小白鼠:"你在说话?"真是妖怪?
小白鼠只是重复着:"小义,小义……"似乎念的不亦乐乎。
孟三省高兴极了,穿上衣服就跑去敲宁采臣的门,想要传达自己的喜悦。不过宁采臣不在房里,孟三省失望的离开。
"小义,宁兄出去了,你陪我读书吧。"孟三省将小白鼠塞进口袋里,笑呵呵的走了。
有只可爱的小白鼠陪着,似乎读书都不再枯燥了。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孟三省清朗的声音回荡,小白鼠蹲在桌子上,似有所悟,不时吱吱的叫着,似在欢呼。
孟三省将头搁在桌子上,笑眯眯的说:"小义你难道懂我在读什么?"
小白鼠狂摇头,眼巴巴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食指点点小白鼠的头,笑眯眯的说:"小老鼠你也想学习吗?好,本公子就给你解释解释。这断话的意思就是关于浩然之气的。孟子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善于培养浩然之气。浩然之气是什么呢?这浩然之气,最雄大最刚强,用正直去培养它,而且不去有所伤害,那它就会充塞在天与地之间。这浩然之气……"
小白鼠呆呆的听着,似乎听不懂,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孟三省。
"哈哈,小老鼠你好可爱,听不懂?没关系,他就是要大家做好人喽。比如小老鼠你呢,将来要是成了妖怪,不要伤害人命,那就是了。"孟三省笑眯眯的揉揉小白鼠。
小白鼠两只爪子抱着孟三省的手指不放,吱吱的叫着。
孟三省摇晃着手指:"小白鼠啊,公子我听不懂你的话,赶紧修炼吧,等你变成人了我们就能交流了。"
"小 ——义——好——"
"噗噗——好吧,小义是好孩子。"孟三省笑眯眯的抱起小白鼠,"恩,天气不错,该休息了,要是读傻了就划不来了,我们出去转转吧。"
小白鼠利落的爬到孟三省的肩上,吱吱的叫着。
孟三省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走出门,宁采臣正进来。
"宁兄,你一大早的去哪里了?"孟三省问道。
宁采臣温和的笑道:"孟兄睡的太熟了,可能没听到,在下去买书了。来,孟兄,过来看看,这是在下在书铺挑选的往年的会考优秀文章,我们研究一下,会有好处的。"
孟三省眉梢一扬,颇感兴趣。这是考试资料吧,宁采臣居然会找到,古人也有趣。
孟三省知道这是宋代,但是这个宋代似乎与自己认知中的宋代不同,或者是历史上的那个宋代,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宋代科举基本上沿袭唐制,进士科考帖经、墨义和诗赋。孟三省知道自己,贴经什么的死记硬背就行了,理解了也不怕,当年可没少写论文。墨义和诗赋……现在也赶不及,希望到时候能做出一篇中规中矩的东西来。看完这些文章,孟三省叹气。
"孟兄,怎么了?"宁采臣关切的问。
"我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个个花团锦簇,口吐珠玑。
宁采臣无奈的说:"孟兄,你实在太小看自己了。"
孟三省耸耸肩,继续研究文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可能和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孟兄可是有什么想说?"宁采臣看出了孟三省的欲言又止。
孟三省奇怪的看了宁采臣一眼,他怎么对自己的情绪这么了解?
"临川先生不是在变革了吗?"王安石,字介甫,晚号半山,逝世后追谥号"文",世人称其为王文公,自号临川先生。熙宁二年提为参知政事,从熙宁三年起,两度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推行新法。现在是熙宁八年,历史上,这一年考试是改革了的,宋神宗下令废除诗赋、贴经、墨义取士,颁发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和论、策取士,并把《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大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定为应考士子的必读书。孟三省不能确定,这场改革会不会发生。
"是啊,不过临川先生的改革……不说也罢。"宁采臣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惋惜的弧度。
"你觉得……考试可能改革吗?"
宁采臣看着孟三省:"孟兄,我觉得不可能。毕竟是上百年的祖宗规定,皇上不会随便改变的。"
"临川先生很有行动力。"孟三省说。
宁采臣摸摸光滑的下巴,想了想,觉得孟三省说的有些道理,然而:"即便如此,我们也无从得知改变的方向,还是好好的看看这些吧。"
孟三省笑道:"那你就想差了宁兄,临川先生是行动派的人,所以考试可能会考实际的应用。"
宁采臣点点头:"孟兄似乎很有把握,在下信你。"
孟三省扬起笑脸:"那我们努力吧,宁兄,希望我们都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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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西湖之西偏南约五公里处,是天门山。天门山有一座很有名的寺庙——金山寺。金山寺很灵验,自从现任主持实行入世的政策,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金山寺的神通。有妖怪?金山寺。有鬼?金山寺。金山寺的拂晓大师是斩妖除魔的名人。然而下界佛教的人都知道,最厉害的和尚——是了善和尚。了善和尚,不知其来处,也不知其去处。今天他在杭州,明天就可能在千里之外,哪里有妖魔,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了善和尚不像一般的和尚,看到妖魔鬼怪就杀,但是他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变成比小白兔还乖巧的妖怪。所以在妖界,了善和尚也是大名鼎鼎。了善和尚在金山寺挂单,当然,除了主持,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暮鼓晨钟,连续不断的念经声回荡在山林中,正气浩荡。了善和尚在山顶打坐,如巨石般纹丝不动。忽而,了善和尚睁开眼,看着杭州城的方向。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房里睡着的吗?孟三省修长的指摩蹭着额头,恍然看着山下翻腾的云海。
这是什么地方?
我为什么在此?
虽然经历过灵异事件后,孟三省已经淡定很多了,但是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还是让人不安的。
慢慢地走进去,云雾散开,孟三省看到了山的全貌。碧水青山,繁花似锦,鹤舞鹰飞,鸟鸣山幽,俊男美女穿行其中,一派仙家风景。一切的一切,如梦似幻,比之画壁中的景象不逞多让。难道自己还在画壁中没有走出来?
"孟公子来了——"
"孟公子来了——"
"咦,孟公子来了?"
"孟公子来了,快去通知大王。"
孟三省停下,疑惑的摸摸下巴,怎么回事?
看到孟三省,俊男美女们大声叫着笑着,朝着孟三省冲过来,一个天真烂漫,笑容可掬的绝艳少女挽着孟三省的胳膊往里走。
"哈哈哈,婴宁,被你抢先了。" 一个嫣然含笑,媚丽欲绝的少女笑嘻嘻挽着孟三省另一只手臂。
被两个绝代佳人青睐的孟三省没有觉得艳遇,孟三省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没想到这两个少女看似柔弱,手臂却像钢筋一般有力,孟三省只得省下功夫,安静的跟着走,看她们想要干什么。
"胡四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无数,你不会连孟公子都不放过吧?"翠衣少女鼓着腮帮子。
胡四姐笑眯眯的说:"小翠,四姐知道你手脚太慢嫉妒四姐可以和孟公子亲密接触,四姐是不会生气滴。"
小翠气鼓鼓的看着胡四姐,眨巴着眼睛对孟三省说:"孟公子,你要小心,四姐最可恶了。"
孟三省笑了笑:"咳咳咳,那啥……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可以放开我的手?"
"哈哈哈,你们啊,吓到孟公子了。"白衣青年飘逸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黄九郎,你很讨厌呢!"胡四姐嘴角一撇。
黄九郎温文尔雅的抱拳:"孟公子不必担心,我等只是钦慕公子人才,因而请公子入梦一聚。"
"所以……我是在做梦?"好真实的感觉,脚下的草地柔软,鼻翼还闻到花草的清香,缠着自己手臂的少女的玉手滑腻而温暖……这一切都是梦?
"大王来了!"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所有的俊男美女整顿衣冠,神情恭敬。
似乎花都盛开了,动物都停止了活动,空气都不再流动,只为等待一个人?
孟三省微微眯着眼,看着一个雪白衣裳的人从天而降,带着满身的光辉,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地上落下一把白玉雕做的椅子,他坐在椅子上,慵懒的支着下巴,磁性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孟三省?"
孟三省收回惊艳的眼神,微笑:"在下正是。"
这个男人的长相,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俊美来形容了,孟三省敢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人能美到这个程度。见惯了自己母亲的绝世容颜,孟三省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被什么人惊艳了。
"三娘还没到?"大王清凉的声音说着。
没有人答话,片刻,清脆的声音响起:"三姐来了。"
孟三省顺着声音望去,居然看到了辛十四娘,还是一样的艳红如血,气质高洁。不过,吸引了孟三省全部目光的人,是辛十四娘身边的女子。这个女子和满堂的俊男美女相比,长相是并不是多么的出色,然而……孟三省一看到她,就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不是那种亲昵的惊艳,而是一种……孺慕之情。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孟三省兀自不解中,没注意众人看他的眼神是多么的宠溺和温柔。
三娘看到孟三省,眼神一下子变了,明眸中似乎有水光闪烁,轻笑:"大王,多谢。"
婴宁和胡四姐放开孟三省,退后,三姐慢慢地走过来,带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大家也安静下来,盯着孟三省和三姐。
孟三省微微一笑:"你好。"
"可以叫你三省吗?"三娘温柔的问。
孟三省点点头,说:"我娘都叫我三儿的。"
三娘很高兴:"那么我也叫你三儿了。"
"……恩。"明明是陌生人,为什么她这么叫的时候,自己居然觉得理所当然?
大王挥挥手:"好,既然主角来了,大家狂欢吧。"
"哦哦哦哦!!!"
大家一下子欢乐起来,然后空空大草地上凭空出现了很多精致的桌椅和盘碟,里面是精美的食物,大部分是孟三省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芳香弥漫。孟三省错愕的看着,眨眨眼。"三儿,来多吃点,这都是好东西,人间是难得一见的。"三姐拼命往三省的碗里夹菜。
孟三省笑了笑:"谢谢。"
"叫我三娘就好了。"三姐温和的笑着。
"恩。"因为都是不认识的人,孟三省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些人似乎太过热情了点。
"咯咯咯……"婴宁一直笑着,手里端着酒杯,递给孟三省。
孟三省对这个少女很有好感,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并不是不担心,只是看这样,如果不是梦,难道自己还能拒绝他们吗?
"三儿,你娘还好吗?"三姐看着孟三省,欲言又止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
孟三省偏头,食指轻轻的敲着桌子,笑了笑:"我记得娘亲一直提起一个叫封三娘的人,是三娘你吗?"
封三娘眼神瞬间明亮,嘴角带笑:"她真的提起过我?"
"经常提起。"难道这个就是封三娘?话说,能做到这一地步的,一定是妖魔鬼怪了。
"你父亲对你们好吗?"封三娘看着孟三省的眼神,宠溺而温柔。
孟三省眨眨眼,发现自己没有看错,不由有些奇怪:"父亲啊……在下没有。"
封三娘碰的一拍桌子,一张上好的花岗石桌子碎了,怒道:"他居然抛弃你们?!孟安仁!简直找死!"
"我父亲是孟安仁?"孟三省眉梢一扬。
"你不知道?"封三娘惊讶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摊手:"我自有意识开始就和娘亲单独生活在一起了,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我怎么会知道?"
封三娘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答应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十一娘呢?十一娘怎么样了?"封三娘的语气太过急切,双手紧紧的抓住孟三省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孟三省皱起眉头。
"娘很好,就是有点寂寞。"孟三省说。
"十一娘,十一娘……"封三娘失魂落魄。
"三姐,我们家族是不会在意世俗的,快乐就好。"大王清凉的声音像一道亮光,照亮了黑暗。
封三娘低头,半晌笑道:"是。"长袖一甩,消失了。
孟三省若有所思的看着封三娘离去的身影。
"呵呵呵,孟公子。"婴宁笑容可掬的夹菜给他。
"好了,孟公子,既然来了,就见识见识我们的生活吧。"大王拍拍手,丝竹悦耳,白鹤起舞,彩蝶纷飞。众美人来到中央,翩翩起舞,天衣无缝,飘然若仙,此情此景,怎么一个美字了得?孟三省看的如痴如醉。
"孟公子,这些美人中,你最中意哪一个?"大王突然问。
孟三省随口说:"婴宁。"
"哟,婴宁啊,你可真讨人喜欢。"胡四姐酸酸的说。
婴宁咯咯的笑着,前俯后仰,倒在孟三省身上。
"不知孟公子有何心愿呢?"
"唔,要是能会考能中就好了。"孟三省扶起婴宁,有些尴尬。这么多的美人,要说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骗人的。他又不是圣人,美人在怀,自然有想法,只是,这种来历不明的美人,他敢要吗?敢吗?当然不可能。
"公子天纵英才,一定会中的。"大王笑道,"来来,我们只谈风月,不诉俗物。"大王举杯。
孟三省微微一笑,举杯回敬。
有美人,有美酒,有美食,孟三省一顿饭是吃的心满意足,撑得肚子都痛了。金屋西下,玉兔上升,宴会渐至尾声,俊男美女们渐渐离开。大王挥手:"婴宁,带孟公子去休息。"
"嘻嘻嘻,孟公子跟我来。"婴宁笑嘻嘻的拉着孟三省。
孟三省跟着婴宁到了房里,金碧辉煌的奢侈豪华简直闪瞎了他的眼,照明居然用的是夜明珠——斗大的夜明珠。
"婴宁,这里是哪里?"
婴宁笑嘻嘻的说:"这里是我们的家啊。"将孟三省推进房里,婴宁笑嘻嘻的看着他,明媚的笑容映的她面如桃花。
许是酒喝的太多,看着婴宁,孟三省感觉喉咙有些干渴,看到桌子上有茶水,就倒了一杯,然后看到一叠书整整齐齐的摆在那儿,居然是些命题文章。
一个是孟子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个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还有一些命题诗词……孟三省细细的品读,深深的为这人的文采惊叹。看着看着,孟三省入了迷,完全无视了房里还有一个佳人等待。婴宁还是笑嘻嘻的,不过声音小了很多,看孟三省没有和自己玩乐的兴致,识趣的离开了。
孟三省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文章,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走,不由惊呼一声,手紧紧的蹿着书本。
客栈。
"哎呀——"碰的一声,孟三省掉下床。趴在地上的时候,孟三省还在呆滞状态,嘀嘀咕咕的说着,"奇怪,我好像做了一个有趣的梦,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你被妖怪迷了神志。"清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孟三省抬头,看着和尚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自己。
"嗨,和尚大师,你怎么在这里?"孟三省爬起来,拍拍衣服,笑着问。
"你被妖怪缠上了。"和尚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满身的妖气。"
小白鼠爬上孟三省的肩膀,舞着爪子对和尚做出威胁状,黑黝黝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和尚,似乎他一有动作,立刻伸出爪子挠上去。
孟三省搔搔头:"和尚大师你说的是小义?他只是一只神志未开的小白鼠而已。"
"不,是你。"此时的孟三省,一举一动似乎带着天然的魅惑,一双桃花眼流动着绚丽的流光。
"哎哟,和尚大师你太严肃了,来,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孟三省凑近和尚,笑眯眯的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和尚大师这么严肃的样子,孟三省总有一种想要撩拨的心思。今天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俊美绝伦的脸就在自己眼前,桃花眼中风华无双,和尚觉得自己的心,动了。
和尚的眼神彻底的冷下来,伸手——
"吱吱——"小义开始尖叫,在孟三省肩膀上跳来跳去。
"小义,你怎么了?小义?"孟三省完全不明白小义的变化,忙低头哄着小白鼠。
桃花眼垂下去,不再看着自己,和尚的心又恢复了平静。看着低着头的俊美男子,和尚伸出的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孟三省身上似乎起了变化,又似乎没有,不过刚才那种魅惑众生的感觉却消失了,他还是书生一个。和尚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冷冷的说:"你好自为之,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
孟三省抬头,不解的问:"和尚大师,你在说什么啊?"
和尚转身离去,不过孟三省总觉得和尚是落荒而逃的。
"孟兄,出什么事了?那大师是谁?"宁采臣出现在房门口,皱眉,那和尚是什么时候进了孟兄的屋子的?为什么他什么都没看到?
孟三省耸耸肩:"和尚就是在慈安寺救了我的那位,至于他为什么在我这里……我也不明白。"
"孟兄,你没事吧?"宁采臣担心的问。
孟三省不在意的说:"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宁兄,我做了一个很有趣的梦呢。"
"哦?"
于是孟三省兴致勃勃的打算说说,可是……"奇怪,我怎么记不得了?"
宁采臣笑道:"孟兄,梦中的事,会忘记也是理所当然,不必在意。"
孟三省摇手:"不是的,总觉得这次的梦很重要。"
"孟兄,想不起就算了,梦,只是梦而已。"
孟三省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只好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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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秋高气爽。
今天是会考的日子,一大早,考生们就到了门口,挤得考场外面水泄不通。孟三省摸摸额头,出汗了,拿出扇子忽闪忽闪掩饰心里的焦躁。
"孟兄,你很紧张?"宁采臣失笑。
孟三省斜眼看了宁采臣一眼:"你就不紧张?"
宁采臣微笑:"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考好自己最好的水平就可以了。"
孟三省大大的白了他一眼:"我可没你那么潇洒。"
宁采臣笑道:"孟兄,你要相信自己,你的文才是好的,只要考出你的真实水平,一定会中的。"
孟三省嗤笑一声:"借你吉言了,兄弟。"
"哎,大家看,这不是朱尔旦吗?朱尔旦居然也来考科举?哈哈哈哈……他要是能中,我们就都是举人老爷了。"一个考生哈哈大笑,前俯后仰,几乎眼泪都笑出来了。
孟三省听了,皱皱眉,这么嘲笑别人,这样的人,也就那样。
"朱尔旦,就你这木脑壳也想考科举吗?还是回家找娘子哭去吧,阿哈哈哈。"
"朱尔旦,贫贱不能移下一句是什么?"
"当然是老婆不能惹啦。"
"哈哈哈……"
周围的考生围成一个团,将一个人围在中央,肆意嘲笑。
孟三省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扬声道:"各位何必嘲笑他人,历来考科举能中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就算他没有中,精神还是值得嘉奖的。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中的,莫欺少年穷啊各位。"
大家转头看孟三省,只见他穿着灰色的长袍,手里摇着扇子,如玉的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眼神清澈而明亮,看的众人有些羞愧。
"读书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宁采臣淡淡的说。
"啊,我们……我们只是……因为朱尔旦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读书读了二十几年连论语都背不下来,所以……"一个书生期期艾艾的说。
"是吗?我到不觉得,你们贬低别人也太过了吧?"即使想要为自己打气,也犯不着用这种方法。在孟三省看来,朱尔旦是个很有风度的书生。玉树临风的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微微含笑,真是要多有风度就多有风度。
听了孟三省的话,周围的书生再看朱尔旦,齐齐的倒抽冷气。他们怎么没有发现,今天的朱尔旦很不相同?那眼中,再没了浑浊晦暗,而是明亮如夜空的星星,眼底,沉淀着智慧。
"朱尔旦?你是朱尔旦?"一个穿着奢华的书生张大嘴,不可置信的问。
朱尔旦微微一笑,拱手:"小生朱尔旦。"
"你不是这样的!!"
朱尔旦微笑:"懵懂三十载,一朝得清明,前尘旧事恍如梦,如今才是快活人。"
孟三省笑道:"朱兄挺有趣的,我们交个朋友?在下孟三省。"
宁采臣并没有结交的兴致,但既然孟三省有兴趣,他就跟着吧:"在下宁采臣。"
"孟兄,宁兄。"
三人很快攀谈在一起,孟三省是个开朗的人,而且天南海北天马行空什么话题都能接上,是个很好的聊天伙伴。宁采臣却是文采飞扬,朱尔旦机智敏锐,应变迅捷。
周围的书生惊恐的看着朱尔旦,一个人,一朝变化,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开考的准备铃响了,考生们陆陆续续进入考场,门口站着两个官差,对每一个进入的书生进行全身搜查。
孟三省皱着眉忍着两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久,官差示意可以走了。孟三省快步离开,长长的吁了口气。
考场的环境……孟三省不做评价,只是你要知道,考生要在一间小棚子里呆上三天,那是怎样的煎熬啊,孟三省已经想象的到自己无聊到发疯的情况了。
不过郁闷的心情,在孟三省拿到试卷的时候,消失了。
试卷上的题目很眼熟,似乎是他梦中见过,虽然忘记了那个梦,但是孟三省还是记得一些奇怪的标题很文章的,感情那个梦也不是白做的啊。自己有神仙保佑?还是穿越者特有的金手指?哧,孟三省轻笑,开始审题。没错,他是看过字字珠玑的好文章,但,他没有作弊的想法。这不是迂腐,而是做人的原则。
幸好写论文的时候练出来了一堆的大道理,只要把握好尺度,将自己的想法用古文表达出来就行。在死了一堆脑细胞后,孟三省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搞定了。因为考试的时间很长很长,所以孟三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考官慢悠悠的走过,眼睛扫过考生,看到睡着的孟三省的时候,皱眉,走过去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一记。
孟三省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咕哝着:"谁啊?"
考官看着这个俊美而迷糊的考生,无奈的摇头:"还在考试。"
考官啊,惨了,给考官留下坏印象了。孟三省赶紧正襟危坐,眨眨眼:"我已经做完了,心神耗尽,所以才找机会休息的。"
考官笑了笑:"还有时间,不要着急。"
"谢谢考官。"孟三省笑着说。
考官这么温和,自然是有道理的。今天在场的考生,说不的什么时候成了大官,打好关系总是好的。
太阳隐没的时候,考官收走了试卷,给考生们送来了晚饭。第一场考试是完了,考生们还是不能离开。官府供应的食物自然是好的,孟三省吃饱喝足后没事干,只能躺在小棚子里唯一的一张小床上闭目养神。
夜色渐深,考场安静下来。
一只小白鼠穿过重重守卫,来到孟三省的地方。
"吱吱——主人——"小白鼠轻轻的叫着。
孟三省张开眼,惊喜的看着小白鼠:"小义,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实在是太能干了。"
小白鼠乐的在床上打滚,四只爪子挥舞。
"真是的,夸你一下就骄傲了。"孟三省关上窗子,趴在床上和小白鼠聊天。"小白鼠啊,你要是能懂我在说什么就好了。"小白鼠虽然有灵智,可惜还是不懂人类的话。
"主人,小义懂的——吱吱——懂——"小白鼠舔舔爪子,黑黝黝的眼里满是得意。它只是不喜欢说人话而已。
"咦,小义你什么时候懂的?"明明开始的时候还是一片空白的。
小白鼠两只爪子抓着孟三省的衣角,懵懵懂懂的说:"恩,漂亮姐姐说……保护主人……小义要变聪明。"
漂亮姐姐?小义的变化是有人蓄意为之?为什么?孟三省皱皱眉,问道:"小义,是什么样的姐姐?"
"很漂亮的,很漂亮的,很厉害的。"小义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孟三省捧着小白鼠叹气,他的经历越来越诡异了,怎么回事?算了,反正现在也搞不清楚。
"内内,小义啊,我实在是太无聊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偷粮食!"小义挥爪,浑身似乎燃着熊熊烈火。自从开启灵智,它去粮食人类都抓不到的,嘻嘻。
孟三省嘴角一抽,那是你的游戏啊亲。
"唉,算了,找只老鼠想办法,我果然是无聊到极点了。"孟三省躺在床上,闭上眼,自言自语,"恩,还是睡着吧,不知道能不能做个美梦呢。"
一夜无梦。
接下来,继续考试,继续无聊。
不过有了可爱的小白鼠的陪伴,孟三省这三天过的还算愉快,出来的时候只是脸颊削瘦了点而已,不像其他考生,基本上都是脸色苍白,脚步踉跄,有些甚至还要人扶着。
"孟兄。"宁采臣下巴上冒出了细密的胡子,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宁兄,如何?"孟三省笑问。
宁采臣点头:"还行,孟兄呢?"
孟三省笑道:"还可以。"
宁采臣认真的看着孟三省,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看的孟三省有些不安。
"宁兄?"
宁采臣深深的吸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孟兄,我们走吧,在下有话想和你说。"
"哦?好。"孟三省应道。
小白鼠从孟三省袖子里钻出来,咕噜噜的爬到领口上,吱吱的叫着,可爱极了。孟三省看了,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溶溶春风,令人心旷神怡。
15
夕阳西下,晚霞灿烂。
两人沿着寂静的小路慢悠悠的走着。
"孟兄。"宁采臣叫住孟三省。
孟三省停下,不解的看着宁采臣,今天他怎么了?表情这么奇怪。
宁采臣深深的吸了口气,视死如归的说:"孟兄,在下喜欢你。"
孟三省错愕的看着宁采臣,他说的喜欢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喜欢吗?宁采臣不是聂小倩的吗?好吧,那只是电视剧的胡编乱造,但不管怎么说,宁采臣和他告白还是让孟三省手足无措。"咳咳咳,那个……宁兄啊,你是不是说错了?"
宁采臣的回答打破了孟三省自欺欺人的幻想:"孟兄,我说的是——我喜欢你——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宁采臣的神色太认真,孟三省想要敷衍过去的心思反而没了,也是认真的说:"我对你没有那样的感情。"
宁采臣沉默片刻,淡笑:"在下知道,孟兄乃堂堂男儿,自然不会想到这个,所以孟兄,可以给在下一个机会吗?"
孟三省叹气:"宁兄,我们做兄弟不好吗?"
宁采臣看着孟三省困扰的神色,心里一阵难受,觉得自己莽撞了,可是,心底的情思自然要传达给他知道,不然,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所谓暗恋,看着自己爱的人开开心心的和别人在一起,宁采臣知道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宁采臣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从雨中冲进庙里,湿透的衣裳使精瘦的身躯显露出来,满身的狼狈不损风华。他开心的笑容,困惑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抿嘴,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让人喜欢,怎么能压抑?
"孟兄,在下没有要你现在接受,孟兄不讨厌在下,在下已经很高兴了。"宁采臣知道孟三省是在意自己的,否则早就甩手而去了。
孟三省摇摇头,他真的对宁采臣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但是要因此而和他绝交又觉得不好,想了想,孟三省说:"宁兄家里还有什么人?"
宁采臣一怔:"还有老母亲。"
孟三省淡淡的说:"伯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宁采臣不能说话了。他知道的,母亲最大的心愿自然是自己高中,娶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生几个孩子,然后满门富贵。
孟三省拍拍宁采臣的肩膀,淡淡的说:"宁兄,你的深情,我知道了。可是我们是凡人,凡尘俗世我们是逃不掉的。如果我们在一起,恐怕只能隐居了。但是,在下的心愿是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所以……宁兄,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值得去追求的。为了情爱而放弃理想,我做不到。宁兄难道能放弃一切只为和在下在一起吗?"
宁采臣艰涩的应道:"我……"
"宁兄,伯母很不容易,你想叫她失望?更何况,做情人终会有厌倦的一天,再浓再烈的爱情,总会转为亲情,我们何不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孟三省认真的说。
宁采臣看着孟三省,想着他的话,竟然无从反驳。
"那宁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孟三省微微一笑,离开了。
真好笑啊,只是被自己那样一说,居然就动摇了,这样的感情,怎么经得起俗世的风吹雨打?孟三省微微摇头,有些遗憾。看来以后,要和宁兄保持距离了,真可惜,宁采臣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呢。其实,孟三省说的话是真的,虽然他讨厌任何人限制他的行为,但……一个人是抗不住俗世的潮流的,他还没有为某个人做到这个地步的愿望。真有那么一天,辗转反侧,求之不得……孟三省笑了笑,那就是与天下作对又如何?
话说……"小义,难道我很招桃花吗?"孟三省摸摸脸颊,有些不解。
小白鼠不明所以的蹦跶着,吱吱的叫声透着愉快,可惜孟三省不懂。
"孟公子,你在这里啊,老朽找你好久了。"华服老人看到孟三省,健步如飞的过来。
孟三省有些疑惑的看着老人:"请问……"
"孟公子忘记了吗?老朽姓皇甫,家有一女,顽劣不堪,欲寻家教而不得。今次听闻会考已完,特来寻找公子,望公子不吝赐教。"老人期待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想起来了,笑道:"好啊,在下荣幸之至。"他是需要生活费了,而且人家这么有诚意,他都不好意思不去了。不知道那女孩有多顽劣,耸肩,不管怎么说,肯定比从前那群小崽子强吧?孟三省突然想起从前在军营任教官的时光,真的满怀念的。
老人高兴的说:"太好了,孟公子请跟我来。"
孟三省跟着老人走到大路边,见那里停了一顶漂亮的轿子,老人引着孟三省到了轿子旁,说道:"孟公子请进。"
孟三省张望了一会儿,说:"那老先生呢?"
老人笑道:"老朽自然是有的,请看。"
孟三省随着老者的手指指向看去,果见树木间有一顶轿子。奇怪,刚刚还没有的,孟三省皱皱眉,有些怀疑的看着老人。老人鹤发童颜,不过从穿着佩戴来看,是个标准的商人,红尘中打滚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世上没有这么多妖魔鬼怪吧?孟三省失笑,为自己的小心翼翼。
皇甫家的宅院很大,很雅致,人却很少。似乎是看出来孟三省的疑惑,老人笑着说:"我们不喜欢太多人打扰,所以除了必要的几个下人,这里很安静,孟公子在这里可以安安静静的学习。"
孟三省摸摸鼻子:"这个……在下……"
"孟公子,你住在这里很方便的,既可以随时教导小女,又可以安静读书,皇甫家的藏书楼有历朝历代的典籍名作,孟公子一定会喜欢的。"皇甫先生自豪的问。
孟三省眼睛一亮:"藏书楼?在下可以去?"
"孟公子自然可以去的。"皇甫先生将孟三省带到一处阁楼,里面响起女孩清脆的调笑:"嘻嘻,松娘,你思春了哦。"
"娇娜,你这小妮子,想死吧?"柔软的声音带着羞恼。
皇甫先生老脸一红,大声咳了两声:"娇娜,先生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来了。"娇娜娇声应道,然后阁楼的门开了,出来两个美丽的女子。粉红衣裳的少女虽然明艳,却还带着几许稚气;蓝衣少女如水般温和而无害,温柔如水,就是为她而设的。孟三省却没有在意两女的姿色,而是盯着娇娜,眼神困惑。这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
"嘻嘻,爹爹,你哪里找来的登徒子啊,尽盯着人家看。"娇娜撒娇的摇着皇甫先生的衣袖,看着孟三省的眼神却没有厌恶,反而带着几丝好奇与愉悦。
孟三省收回目光,有些羞窘的抱拳:"在下孟三省,学问不敢说很好,能和小姐共同学习是在下的荣幸。"
"嘻嘻,松娘,你看,这人真会说话。"娇娜笑眯眯的和松娘咬耳朵,声音却是很大的,至少孟三省听了个明明白白。
皇甫先生不好意思的笑道:"孟公子不要见怪,小女就是顽皮了点。"
孟三省摇摇头,微笑。
小义从衣袖里跑出来,孟三省来不及掩饰,本以为两个女孩子会被惊吓到,没料到娇娜惊叫一声:"老鼠——好可爱!!"然后蹭的抢过小义放在脸颊边蹭了蹭,幸福的说着:"好可爱哦。"
松娘温和的打招呼:"孟公子,麻烦你了。"
孟三省笑了笑:"无妨。"娇娜和小义玩的很好,孟三省也很高兴,对娇娜的好感瞬间飙升。这样的女孩子,即使刁蛮,又能坏到哪里去?
"孟公子,老朽也不要求娇娜能够有状元之才,只要懂道理明是非就行了。"皇甫先生看着女儿的眼神满满的慈爱宠溺。
孟三省点点头:"在下明白,自当竭力而为。"
"太好了,娇娜,带先生去他的房间休息。"
"知道了,爹爹。"娇娜拉长了声音,笑眯眯的朝孟三省说,"先生,跟我来。"
孟三省跟在娇娜身后,娇娜蹦蹦跳跳的走着,突然停住,回头笑道:"先生啊,谢谢你哦。"
"恩?"孟三省不明所以。
"嘻嘻……上次你帮我赶走了色和尚啊。"娇娜笑嘻嘻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愣了一下,笑道:"娇娜小姐,你一定是弄错了,那和尚不是色狼,他是除妖的。"
娇娜一下子变了脸色,冷冷的问:"难道孟公子认为妖怪就该死?"
孟三省摇摇头:"自然不是,大家都是大自然的生灵,妖怪也有好有坏,不能一竿子打死。"
娇娜立刻转怒为喜:"先生和别人不一样哦,平常的人觉得妖怪就该死。"
孟三省笑了笑:"那是因为恐惧吧。"妖怪毕竟有着凡人羡慕而恐惧的力量。
"对啊,好多人比妖怪还坏呢。"娇娜嘟着嘴。
孟三省嘴角微扬:"娇娜,人心自然是复杂的,但是妖魔鬼怪,还是少来往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没办法的。人和妖,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
"为什么?"娇娜跳到孟三省面前。
孟三省叹道:"因为人是自私的动物,妖怪的能力是人所不能及的,不能为我所用,只能毁灭的。何况,不能否认,作恶的妖怪,给人类带来了太大的灾难。"
娇娜扁嘴,嘟嚷着:"人家就不会。"
"娇娜,你说什么?"孟三省没听清。
娇娜摇摇头,继续蹦跳着走:"先生,人家一直有好多疑问,以前的先生答不出来就说人家顽皮,先生可以回答娇娜吗?"
孟三省愣了一会儿:"额,这要看是什么问题了,在下知道的话,一定回答。"
"先生,为什么往天上抛东西最后一定会落到地上呢?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呢?为什么月亮和太阳不能共存?孔子是圣人,他说的话总是对的吗?为什么大家不可以和平相处……"娇娜噼里啪啦的问出一堆的问题,从政治地理到思想文化,从传说故事到历史典籍……听得孟三省头晕不已,不得已摆手叫道:"好了,好了,娇娜,你先等等,让我一个一个回答。"怪不得从前的先生跑路了,遇到这样的问题宝宝,谁都会觉得自己无知的。孟三省知道,自己想要胜任,恐怕也不容易。
娇娜嘻嘻一笑,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吸了口气,开始回答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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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娇娜,能不能派个人去客栈给我送封信?"孟三省问道。
娇娜眨眨眼,笑嘻嘻的说:"可以哟。"
孟三省写了一封信,将自己当家教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将住在皇甫家的事情告知宁采臣,交给娇娜。
"麻烦了。"
"给先生办事怎么会麻烦呢?"娇娜很满意。这个先生长相好脾气好学识也好,很有趣呢。"先生,娇娜先走了。"
"恩。"孟三省打量着自己的房间。看来皇甫家是准备了很久了,房里的东西都是新的,里面笔墨纸砚具齐,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孟三省随手拿了一本,那纸张都是很名贵的宣纸。看来在这里一定会过的很愉快的,孟三省微笑着想。
宁采臣告白后,孟三省没有义正言辞的拒绝,而是说了一通道理,而那时候,他迟疑了。等到想通的时候,孟三省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宁采臣只好回客栈等候,决定坚定的述说自己的信念。但是,直到天色渐沉,还没有看见孟三省回来。
"公子,你先去休息吧,孟公子回来小倩会通知你的。"刚刚进行了三天的会考,宁采臣的脸色很不好看。
宁采臣淡淡一笑:"不必,我必须亲自和他说明。"
聂小倩没办法,只能静静的站在宁采臣身后陪他等。
"哪位是宁采臣公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我。"宁采臣应道。
清秀的小丫鬟蹦蹦跳跳的过来,将信递到他手上:"孟先生给你的。"送完了信,丫鬟笑嘻嘻的跑了。
宁采臣打开信,眉头皱起来,叹气。孟兄还是不接受啊,何必呢?宁采臣只以为孟三省离开客栈是为了不和自己碰面,免得尴尬。
"公子……"聂小倩心里发苦。她勾引过无数的男子,每一个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虽死无悔,而宁公子,却喜欢上一个男子。这是报应吧,聂小倩看着宁采臣清俊的脸,只能将自己的感情埋葬。
"没事。"宁采臣心里沉沉的,头晕脑胀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大宋的科举制是糊名制,其实还是比较公平的。再加上要进行誊抄才定名次,所以作弊的机会比较少。但是,比较少不代表没人能作弊。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改个名次。
誊抄的官员贾大人手里有两份试卷。
以他的眼光来看,自然轻易定出了胜负。可是……"孟三省?没听过,似乎不是杭州城的人,大概是哪个疙瘩村里的,就他了。"官员毫不犹豫的用笔在孟三省的试卷上涂了几个字,整篇文章的水平急转直下。
官员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将誊抄好的试卷锁在一起,出去了。
房梁上,一条毛茸茸蓬松的灰尾巴垂了下来,一道影子轻巧的落在桌子上,居然是只狐狸。狐狸舔舔爪子,口吐人言:"啧啧,真糟糕啊,先生被人害了。"狐狸一个转身,居然变成娇娜。娇娜笑眯眯的手指一挥,锁头卡擦一声到了手上,白嫩嫩的小手取出孟三省的试卷,伸手在试卷上一拂,顿时洁净如新。"恩恩,嘻嘻,干脆一点好了,陷害先生的人可不能放过。"考官誊抄的卷子在另一边,娇娜找出来,对着孟三省的卷子变了,笑眯眯的恢复原样。
"恩恩,不能就这么算了,好玩的来了。"娇娜穿墙而过,消失。
孟三省自然不知道有人害他,悠悠闲闲的在皇甫家的藏书楼呆着。娇娜的课程基本上都是在早上和下午,也不用教她什么深刻的东西,只要让她明白一些常识就行了,除了不时应付娇娜奇奇怪怪的问题,孟三省的家教生涯还是不错的。孟三省没有再回客栈,而宁采臣却以为孟三省是不想和自己相见,于是终日郁郁寡欢。
夜幕降临,魑魅魍魉丛生。
贾大人府邸。
"嘻嘻,天黑了哦,大家出来了,娇娜姐姐要我们好好吓吓他们。"
"嘿嘿,做的好的话,娇娜姐姐说要给我们好处的。"
"皇甫大人很厉害的,要是能指点我们法术,那我们就不会这么弱了。"
"所以要好好听娇娜姐的话。"
"嗯嗯嗯……"
"好了,行动。"
黑暗中,只听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听不清楚,也完全看不见什么。
路过的小厮脸色发白,尖叫一声:"有鬼啊!!"
"嘻嘻嘻,人类很胆小呢。"
"恩恩,我们可以行动了。"
于是,贾大人府邸的灯火突然全部熄灭,凄厉诡异的声音响起。
"贾大人,贾大人,你的死期到了……"
"嘻嘻嘻,来玩啊来玩啊~~~~"
鬼影重重,恐怖丛生。
"啊啊啊啊啊!!!!!"贾大人正在小妾身上耕耘,一抬头对上一张恐怖的鬼脸,尖叫连连,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想逃跑。
小妾拉住贾大人,急切的说:"大人,你要去哪里啊,带着妾身走啊。"
贾大人回头一看,只见小妾的头……已经……没有了……双眼一翻白,贾大人晕倒在地。
小妾不明所以,大声叫道:"大人,大人。来人啊,大人昏倒了!!"
贾家顿时一片阴风惨惨。
在孟三省优哉游哉的当家教的时候,那位誊抄孟三省试卷的贾大人,目前正陷入无边的噩梦中。
每天早上醒来都会看到自己或者老婆的头不见了,每到晚上家里都会有诡异的声音,东西总是到处飞,有时候甚至会看到恐怖的鬼怪……
请了好多天师来收妖,结果那些天师个个屁滚尿流,贾家一如既往的热闹。贾大人在别人的介绍下,来到金山寺哭诉。
"呜呜呜……大师,救救本官吧,家里的妖怪太可怕了!!"贾大人跪倒在金山寺的大殿,哭的眼泪鼻涕横流,一点风度都没有。
"阿弥陀佛,施主,老衲知道了,请先回去吧。"
"大师,一定要救救我们啊。"贾大人死都不肯走,"我一回去那些鬼怪就会找我,好可怕。"
"主持,交给我吧。"正准备离开的了善和尚冷着一张脸说。
"大师,大师,谢谢大师了,本官一定会多捐香火钱给金山寺的!"贾大人抹干眼泪,急忙保证。
了善和尚看都不看他,冷冷的说:"带路。"
"是,是,大师跟本官来。"贾大人殷勤的说。
天又黑了。
贾府一片寂静,因为贾家人都离开了。贾府闹鬼,谁还敢住下去?连下人们都逃跑了。
贾大人战战兢兢的跟在和尚身后,指指点点:"就……就是这儿……"到了门口,贾大人不走了,和尚冷冷的看他一眼。贾大人讪讪的笑,脚步却不肯移动。
和尚睬都不睬他,径自进了贾府。妖物们看到和尚,吓得浑身发抖,往僻静的地方逃窜。和尚两眼闪着锐利的光芒,厉喝:"滚出来!"
碰——
妖物们摔倒在和尚面前,现了原型。居然是贾府的家禽野兽,以及一些成了精的古物。
"哼,不过是小小妖物,竟敢在此捣乱?"和尚的戾气让小妖们吓得发抖,一个胆大一点儿的猫妖忙磕头认错:"大师,我们没有伤人命,我们只是吓吓他……是娇娜大人要我们做的……我们……我们真的没有伤人……"
"那只狐狸精?她为什么要你们这么做?"
"不……不知道……好像是贾大人得罪了娇娜姐的先生……"小妖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和尚。
"狐狸精的先生叫什么?"
"孟……孟三省……"
"为什么得罪?"
"我们不知道。"
"恩恩,我们不知道,可是贾大人不是好人。"缺了口的茶壶嗡嗡嗡的说。
一群灵智不高的小妖哪里懂的那么多?吵吵嚷嚷的说不清楚,和尚懒得听了,食指一点,猫妖的那段记忆到了和尚的脑子里,和尚皱皱眉,冷冷的说:"你们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否则,下一次定让你们灰飞烟灭。"
"是,是,大师,我们知道了。"小妖们匆匆逃离,贾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和尚步出贾府的时候,大家简直不敢置信,这么快就出来了?
"大师,那妖怪……"贾大人有些不敢相信。让自己恐惧的妖怪就这样没了?
和尚点头,锐利的目光看了贾大人一眼,那穿透性的目光让贾大人浑身不安。和尚只说了一句话,让贾大人僵直了身子。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人不惊。贾大人,你好自为之。"
贾大人连连点头:"是,是,大师放心,本官绝对没有做过亏心事。"贾大人说的义正言辞。
"是吗?"和尚冷笑。"你府里的妖物就是你行为不端引来的,下次……没这么幸运了。"
"什么?!"贾大人大叫,心里惴惴不安。行为不正引来的妖物?以前怎么没有?难道,真的有报应这回事?
"你还是想想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亏心事吧。有些人的运气,是不能改的,你想要改变他的命运,那只能是自己被天道惩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贾大人好自为之。"和尚说完,走了。
最近……贾大人立刻想到了自己帮考生作弊的事情。难道……被自己改掉的人中有将来会大富大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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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秋意凉,晨光好。
孟三省在院子里练着军体拳。虽然只是个军医,必要的身手还是要的。大概是药浴起了作用,孟三省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真是倍儿棒,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套军体拳打下来,居然一点都没有疲惫的感觉。
"先生,你这是什么功夫?"娇娜从树干上探出头来问道。
孟三省瞄都不瞄一眼,这些天,足够他对这个学生了解了。娇娜是个活泼的女孩子,整天东窜西窜,不是上屋就是爬树……开始的时候孟三省还担心她出事,结果在娇娜强悍的身手面前,孟三省自卑了。怎么回事,这个年代武功已经普遍到这个程度了吗?一个小女孩都能飞檐走壁了。果然手无缚鸡之力是书生啊。备受刺激的孟三省,除了读书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辛十四娘留下的武功秘籍,如果不懂的,就问娇娜。可惜,娇娜只会用,完全解释不出来。还是皇甫先生给孟三省解释的。也正因为如此,孟三省的武功可谓突飞猛进,速度快的孟三省都觉得自己是天纵英才了。
"军体拳。"
"招式倒是不错,可是一点都不好看。"娇娜撇撇嘴,完全看不上。
孟三省嘴角一抽,要好看干什么,能打人就行。
"先生啊,今天可是发榜的日子呢,你不去看看吗?"娇娜坐在树干上,一双脚荡啊荡。
孟三省微微一笑:"你不是派人去看了吗?"反正结果跑不了。
"先生好淡定喽。"娇娜笑嘻嘻的跳下来,和孟三省面对面,漂亮的脸几乎贴着他,"先生,你不怕自己的成绩被人改了?"
孟三省眉梢一挑:"要是被改了,那也没办法。"不过他会让那人后悔自己的行为。眼中精光一闪,孟三省嘴角微挑。
"嘻嘻,先生是大富大贵的命,无论发生什么,都有贵人相助的。"娇娜得意的点着小脑袋。那个贵人就是她啦,如果不是她,先生的努力就白费了,嘻嘻。
"是这样就好了。"孟三省擦干汗,微笑道。
他的微笑,仿佛那凉薄的秋风,让人心旷神怡。娇娜偏过头,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中了,中了,先生中了——"小丫鬟高兴的跑过来,"是最后一位,刚刚好在最后一个录取。"
孟三省本来挺高兴的,听了小丫鬟后面的话不由脸皮子一抽:"小兔,最后一句多余了。"
"太好了,先生考中了,要庆祝,要庆祝。"娇娜蹦蹦跳跳。
孟三省抬抬下巴:"娇娜啊,你知道先生没钱啊,请不起你吃什么好东西。"
娇娜摇头:"人家不要吃东西,今天是先生的好日子,所以先生带人家去玩好不好?"
"没问题,你想去哪里玩?"
"玉壶山,听说玉壶山上有个很漂亮的湖泊,里面有好多好吃的鱼,我们去钓鱼。"娇娜眼睛闪闪亮。
"好。"孟三省点头,然后问小丫鬟,"对了,小兔,宁采臣中了吗?"
"恩恩,中了,他很厉害,是第二个呢。"
"宁采臣是第二?那第一是谁?"
"朱尔旦。"
朱尔旦?孟三省想起了那个被众多书生嘲笑的男子,点点头,恩,朱尔旦的文采智慧却是不同凡响。嘛,没什么好纠结的,能中就好,接下来就等着殿试了。
"我们走吧。"孟三省决定对自己轻松一点,今天的确值得高兴嘛。
贾大人府邸。
贾大人看着录取名单,脸色发青。
他明明把这个人的文章划掉的,为什么他的名次还是出现在上面?难道真的……贾大人只觉得嘴里发苦,悔不听大师的话。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
玉壶山最有名的,是枫叶。
每到秋天,玉壶山就是火红的一片,直如漫天火海,让人一看心就热了。
孟三省提着钓具,跟在娇娜后面。
你没看错,是跟在后面。
孟三省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娇娜一个小女孩爬山都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蹦蹦跳跳的,而自己,却喘气如牛,汗流浃背,简直丢尽了男人的面子。偏偏娇娜还笑嘻嘻的嘲笑他:"先生好慢哦,快到了。"
孟三省无奈,只能快步跟上,无视一路的风景。
玉壶山山顶有一个湖泊,碧澄碧澄的的湖水映照着蓝天白云,映照着四周的绿树红花,美得令人屏息。孟三省放下东西,深深的吸了口气,觉得不虚此行。这样的好风景,现代社会可是看不到的。
草地上是蔓延的野菊,红的黄的白的粉的……点缀着绿色的草地,看起来如同最昂贵精致的毛毯。
湖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宽大的衣裳掩不住玲珑的身材,如三月桃花的脸上斑斑泪痕,让人不由怜惜。
"姐姐,你怎么了?"娇娜关切的跑过去问。
白衣女子明明流着泪,却笑了:"谢谢小妹妹关心,奴家没事的。"
"姐姐,你有什么伤心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娇娜,娇娜替你出气。"娇娜挥着拳头,气呼呼的说。这孩子,总是喜欢打抱不平,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是好心办了坏事。
白衣女子摸摸娇娜的头:"你这么可爱,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好相公的。女人的一生啊,总是身不由己。"
娇娜气哼哼的说:"原来姐姐是被相公欺负了啊,那就甩了他,再找一个。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好的人喜欢的。"
白衣女子听了娇娜的话,惊讶极了:"小妹妹,你……听谁这么说?女孩子可不能随便,自古只有休妻,哪里……"
娇娜挥手:"哎呀,姐姐你怎么迂腐了?既然痛苦,那当然要解决了。我有好多姐姐都休了相公呢,还不是一样过的很好?"
白衣女子苦笑:"小妹妹,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希望……你能永远保持着这颗单纯的心。"说完,白衣女子偏身而过,经过孟三省身边的时候,深深的看着他,低沉的说:"如果爱,请深爱;如果爱,请包容。"
孟三省眼角一瞟看到白衣女子的脖颈,一道红色的痕迹没入衣领,就好似谁用刀子在那儿画过一般,眉头一皱,那是……来不及说清楚自己和娇娜的关系,白衣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孟三省皱皱眉,没有开口。别人的家事,他有什么权利管?当今社会,女子的地位本就不高。只望,将来娇娜的丈夫不要让她一颗纯净的心染上污【秽。
"先生,姐姐明明痛苦,为什么不离开?"娇娜不解的问。
孟三省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大概是因为爱吧。"
"哼,娇娜才不会这么傻,如果他对我不好,我就吃了他。"娇娜漂亮的眼睛瞪的滚圆。
孟三省笑了。
"先生,你笑什么?"
"娇娜想的很对,如果他对你不好,那就甩了他。先生再替你找一个好的。"孟三省将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小孩子总是健忘的,很快,娇娜就忘记了这个沉重的话题,欢乐的采着野菊,插在头上,笑嘻嘻的问:"先生,我好不好看?"
孟三省嘴角一扬,轻笑:"娇娜很可爱啊。"
真的很可爱。娇娜天真烂漫,仿佛没有经过世俗侵染的精灵,一举一动都是本心,率真单纯。
湖里的鱼儿欢快的游着,孟三省准备好,招呼一声:"娇娜,来钓鱼。"
"来了,先生,我们比一比谁钓的多怎么样?"
"好啊,怕你啊?"孟三省朗笑。
娇娜和孟三省等了一会儿,娇娜不耐烦了,扭来扭去。
"娇娜,你动来动去的,鱼儿是不会这么笨上钩的,到时候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孟三省轻笑。
娇娜眼珠子一转:"哼哼,先生,娇娜是不会输的。啊,啊,上钩了,上钩了……"娇娜得意的收着线,眼角瞟着孟三省。
"真是没天理啊,这样都会上钩?这鱼一定是想不开要自杀。"孟三省撇撇嘴。
"哈哈,钓……咦?"
"天哪!"
鱼钩上的东西,叫两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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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居然是颗人头!
还是一颗丑的令人不忍目睹的人头。
人头虽然在水中泡着,可是居然一点都没有**,连眉毛都是根根精神。龅牙,斗鸡眼,浓眉,嘴唇翻出,脸上麻子点点……一个人丑到这份上,也算极点了。
孟三省奔过去,想要接替娇娜将人头弄到岸上来,没料到娇娜胆大包天,一点都还没有害怕的感觉,收了线,将人头放到岸上。
"先生,好奇怪啊,这人头怎么没被鱼啃烂?"鱼钩勾住了人头的发,所以被钓上来了。
"不知道。"孟三省皱眉,怎么回事,居然有人在这样美丽的风景边杀人弃尸?太没天理了。
"先生,我们怎么办?"
"报官。"孟三省斩钉截铁。
孟三省脱了外衣将人头包起来放进桶子里,道:"娇娜,我们走吧。"
"恩恩,不知道这位姐姐是谁,真可怜啊,被人抛进湖里,这得多大的仇啊。"毁尸灭迹,这是很严重的行为,几乎可以影响人的后世。当然,孟三省不知道,所以只是说:"谁知道?"
杭州县令姓李,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虽然破案不太在行,但他手下从未有过错案。他能为了杭州女子失踪一案未破而不肯升迁,着实让人感叹。自从孟三省凭借蛛丝马迹居然就将十几年前的案子破了后,李县令就对孟三省很欣赏。从前因为没有会考不好交流,现在孟三省中了,李县令一早就派人去请孟三省想好好谈谈,没料到孟三省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不,李县令正为了几宗案子想破了头,外面又响起了咚咚的鼓声。
"升堂。"李县令头疼的叫道,匆匆赶往大堂。
没想到告状的竟然是孟三省,李县令奇道:"孟举人,你所告为何?"
孟三省手里抱着外衣抱着头颅,不好行礼,所以只是微微点头。事实上,举人见了官是不用下跪的。"大人,学生为了庆祝中了举人去钓鱼,结果在玉壶山的湖上钓上来了一个人头,请大人为此人伸冤昭雪。"
衙役接过孟三省手里的人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李县令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孟举人,这……这人……"
"这人学生也不认识,只是不知是谁将此人毁尸灭迹,抛尸湖底。"孟三省拧眉。
"传仵作。"
仵作很快来了,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很平凡,只是一双手,修长白皙。
"朱仵作,你看看这个……"李县令偏头,显然不忍目睹。
朱仵作一看,马上说:"一刀毙命,没有痛苦,这人的刀法很厉害。"
"师爷,马上画像,张贴布告,让人认人头。"
"是。"
安排好了一起,李县令走下桌案,邀请道:"孟举人,恭喜你得中,本官有事想问你,今天就留在本官府邸吧。"
孟三省看着娇娜,皱皱眉:"大人,学生要送弟子回家。"
娇娜歪歪头,笑眯眯的说:"不用啦不用啦,先生难道忘记了,娇娜的功夫可是很好哦。娇娜自己回去了,先生要为那个人伸冤。"
孟三省想了想,也是的,娇娜的武功比自己不知道高出多少,能出什么事?于是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皇甫先生会担心的。"
"知道,知道,先生还这么年轻,不要学中老年那么啰嗦啊。"娇娜笑嘻嘻的挥手,跑了。
孟三省无奈的摇摇头。
"你这位弟子,很有趣。"
孟三省笑了笑:"大人说笑了。"
"孟举人,本官知你破案很在行,能不能帮本官参考参考?"
"能为大人效力是学生的荣幸。"
李县令和孟三省秉烛夜谈,相见恨晚。
李县令并不迂腐,也深谙官场智慧,所谓的不肯升迁,自然有想要侦破案件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却是想要逃避京都的浑水。李县令对孟三省很看好,所以对他谆谆教导,希望孟三省能做一个好官也能做一个能官。做官,第一条,就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太清的官,是活不长的。孟三省佩服的五体投地,做官的智慧,真的很深。而孟三省在破案方面的敏锐也让李县令叹为观止,直说孟三省要是当了官,老百姓就有福了。
天刚刚亮的时候,衙门的鸣冤鼓又响了。
这回,是人头案有了眉目。
被揪上大堂的人是朱尔旦。
孟三省眉梢一扬,有些奇怪。朱尔旦会杀人抛尸?理由?他可是前程无限的。
作为原告,孟三省站在一边。
"来者何人?"
"草民何子琪见过大人。"那个将朱尔旦扭上大堂的年轻男子跪地磕头。
"你为何将此人扭上大堂?"
何子琪抬头,悲愤的道:"大人,小人何子琪,乃是朱尔旦妻子的弟弟,那个人头,是家姐的人头!朱尔旦这厮,不就是中了举人么?居然就嫌弃家姐的容貌,残忍的将家姐杀死,娶了新的美妇,大人,一定要为家姐做主啊!家姐虽然容颜丑陋,可是温柔贤淑,在朱尔旦还是傻子的那段时间,朱家完全是家姐撑起来的。家姐为了朱家呕心沥血,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草民不甘心啊!!"
大家议论纷纷,孟三省皱皱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尔旦,这人,会因为这么肤浅的理由杀死对自己恩情如海的妻子?
朱尔旦忙说:"大人容禀,学生没有杀死自己妻子,学生的妻子还好好的呆在家里。小舅,你不是问过了吗,你姐姐的回答很正确啊。"朱尔旦着急的看着何子琪。
何子琪冷哼:"朱尔旦,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你以为你家家姐的事情告诉新妇,然后让她来敷衍我我就信了吗?那人是不是我姐姐我会认不出来?!"
"来人,传朱尔旦妻子上堂。"李县令命令。
不久,朱尔旦的妻子上堂来了。
大白天的,她居然带着斗笠,将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取下斗笠。"李县令一拍惊堂木。
女子看了朱尔旦一眼,慢慢地取下斗笠。
众人眼前一下子亮了,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眉目如画。孟三省眉梢一挑,这女子不就是湖边的那个……
何子琪冷笑:"大人,请看,这人怎么可能是草民的姐姐?草民的姐姐虽然难看,但是温柔体贴,是草民最爱的姐姐,姐姐就这样死了,叫草民怎么甘心!!"
女子泪眼盈盈的看着何子琪,柔声唤道:"小琪……"
何子琪浑身一震,怒了:"朱尔旦,你太过分了!!姐姐已经死了,你为了逃脱罪行,居然做到这个份上。她再像姐姐,也不是姐姐!"听到熟悉的呼唤,何子琪眼里浮现泪光。
女子苦笑,低头。
"朱尔旦,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李县令厌恶的看着朱尔旦。一旦登高,立即抛弃发妻,这算什么?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哼,当了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尔旦连忙呼冤:"大人,学生实在是冤枉啊。事情是这样的……"于是,朱尔旦说出一桩千古奇事来。
从前的朱尔旦可不是现在这样风度翩翩文采斐然,而是十分笨拙,经常被人嘲笑。
一天,朱尔旦在文社里和大家饮酒,有个人想戏弄他,于是说:"朱尔旦,你要是能深夜到十王殿,把左郎判官背来,大家就请你喝酒。"
十王殿,传说中阴曹地府十殿阎王的庙宇。里面的神鬼都是用木头雕刻的,但毕竟是阴曹地府的鬼神,所以制作的极其恐怖,所以,大家用此来难为他。但是朱尔旦居然真的去了,真的把一个恐怖的判官雕像搬了回来。这一搬,就搬回了一个好友。陆判,地府掌管惩罚的鬼神,凡是死者,必须经过陆判的审定,然后决定来生。那天晚上,陆判就来找朱尔旦了。后来,两人成了好友,相处很好。在乡试的前一天,陆判突然破开朱尔旦的肚子,给他换了一颗心。虽然惊悚而怪诞,却是真实的。从此后,朱尔旦成了一个文采斐然风度翩翩的男子。朱尔旦变聪明后,看着自己的妻子就有些不满了。他的妻子不是不好,而是长相太过丑陋,每天对着这样一个女人,朱尔旦觉得自己难以忍受。所以某天,忍不住的求陆判让自己妻子变得漂亮一点。陆判很够义气,毫不犹豫答应了。当天晚上,陆判和朱尔旦割下她的头颅,换上一个美人头。朱尔旦的妻子立刻变成一个气质高贵的绝色女子。而他妻子的头颅,却是被朱尔旦扔进了玉壶山的湖里。
怪不得那天她那么伤心。女子都是希望变美的,然而若是因为丈夫嫌弃自己……变美的喜悦又能有多少?只因为丑陋,抹杀了所有的温存,怎么不让人绝望?所以才会说出"如果爱,请深爱"的话。因为若是真正的爱着一个人,又怎会嫌弃长相?会嫌弃的,只怕……不是真爱吧?何况,换了头,即使再怎么得到丈夫的万般宠怜……那深情是对着自己的吗?她,还是不是她?
经过画壁的事,李县令的定力强了很多:"朱尔旦,你说的虽然有情有理,可是没有证据,不能让人相信。这个……你妻子的头,是哪里来的?难道是你们害死的人?"
朱尔旦连忙呼冤:"不,不,这头是陆判带来的,我们不知道。"
"师爷,去放告示,让人认人。"
"是。"
李县令道:"朱尔旦,这事很难说清楚,等尊夫人……的头……被人认出来后再说。来人,将朱尔旦和她夫人押进大牢。"
"是。"
看着案件发展的人,无不啧啧称奇,虽然朱尔旦说的离奇,但是相信的人不在少数,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朱尔旦从前是很笨的,一朝开窍,这样的事情太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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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孟兄。"宁采臣叫住孟三省。
孟三省扬起笑容:"宁兄,你好。"
宁采臣不好,脸色比较苍白,看着孟三省说:"抱歉,在下给你带来困扰了,不日在下即将去京城。"
他是怎么得出给自己找麻烦这个结论的?不过孟三省并没有解释什么。走了也好,他总会放弃这个念想的,希望到时候还是朋友吧:"宁兄保重,京城再见。"
"恩,告辞。"宁采臣终于笑了,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
孟三省也笑了,宁采臣想通了就好。
孟三省看到,聂小倩一直跟在宁采臣身后,默默的关心着,松了口气,有她在,宁采臣不会有事。转身,孟三省朝着皇甫家去。
"你被鬼缠上了。"冷漠的声音响起。
是和尚。
孟三省转头一看,和尚拦在宁采臣面前,望着聂小倩的目光很森冷。聂小倩恐惧的藏在宁采臣身后,抖抖索索。
宁采臣抱拳,温和的说:"大师,在下知道。她只是个被妖魔控制的可怜灵魂,在下想让她去转世投胎。"
"她跟了你很久了,为什么还不去?"和尚的声音完全没有起伏。
"我……我只是想报恩……"聂小倩小声说道。
"报恩?鬼会带走人的阳气,你是想害死他吗?"和尚淡淡的说。
宁采臣皱皱眉:"那就麻烦大师送小倩去投胎了。"
聂小倩的眼睛变得灰暗起来,沮丧的说:"公子,小倩只是想报恩而已,你……难道你也以为小倩会害你吗?"
宁采臣道:"小倩,大师说的对,人鬼殊途,多留无益。君子助人为乐,本不是为了报酬。"
孟三省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和尚大师,又看到你了,我们可真有缘分。"
和尚看了孟三省一眼,视线飘过去,定在虚空中的某点。
"大师,宁兄的事他自己会处理的,还是等他们商量好了再说吧。大师,我请客,去吗?"
和尚看了笑意盎然的孟三省一眼,顺从的过来了。
孟三省很高兴,拉着和尚就上了酒楼。皇甫家的工资很高,所以他不必吃的很寒掺了。
"大师,来,这里的素菜不错。"孟三省很热情,其实就是鉴于自己最近遇到的妖魔鬼怪有点多所以想和和尚打好关系,有事也好求人帮忙。
和尚沉默不语,吃的很少。
孟三省一只手支着下巴问:"大师,你怎么会学了那么高强的法术?好厉害。"
和尚冷漠的说:"你想出家吗?"
孟三省嗤笑一声:"那是不可能的,出家有什么好?红尘俗世才有趣。和尚你肯定没恋爱过吧?真失败。"
和尚眉毛一动,这家伙,太无视自己的威严了。"红尘俗世,哼,不过是凡人不得解脱而已。"
"大师以为什么是解脱?"孟三省很好奇,这种修仙的人那么辛辛苦苦到底为了什么?
"超出轮回,控制自己的命运。"
孟三省嘴角一挑:"大师的意思我明白了,因为人的生命只有短短百年,所以才想要长生。可是大师,人为什么想要长生?还不是舍不得红尘俗世?一旦飞升,还算不算人?还能不能体会喜怒哀乐?还有啊,听说修炼要摒弃一切杂念,那些杂念,不就是喜怒哀乐,如果这些都没了,成了神仙还有乐趣吗?要我说啊,人生在世,就要任心而为。高兴就好,何必追求超脱?其实当不了神仙也无所谓吧,我觉得大师你现在很好啊,还有点人情味。要是哪天大师修成正果了,我想和大师这样说说话大概是不可能了。"
和尚皱眉,想到自己修仙成功无情无欲的样子,居然不怎么高兴……不,怎么可能?他多年的道行,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凡人的几句话而松懈?和尚的眼神凛冽起来,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可是……看着孟三省悠闲而散漫的样子,和尚却找不到避开的理由。难道自己还会怕他?自己的道心,怎会因为他而失守?没错,顺心而为,师傅曾经说过,顺应天意,行善积德,自然会超脱俗世。
"咳咳咳,大师,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学点法术,你会不会同意?"孟三省期期艾艾的问。
和尚无视之。
"大师,不用这么冷漠吧,好歹我们这么有缘么,就教我几个有用一点的法术啦。我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我都能见鬼了。"孟三省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话说……其实自从能看到聂小倩如影随形的跟在宁采臣身后,他有时会看到其他的东西,幸好他装淡定的功夫到家,完全无视那些,当自己是个正常人。可是现在他怎么当自己是正常人啊,正常人会看得见鬼吗?
和尚皱眉:"你看得见?"
孟三省点头:"有时候看得见,有时候又看不见,我也很烦啊。"看不见的时候还好,当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一旦看见……
"手伸出来。"和尚说。
"干什么?"
"你不是不想看见吗?"和尚挑眉,方正的脸上居然带了一丝笑意。
"我是不想看见,不过看不见……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比起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受点惊吓算什么?
"你有人保护。"和尚说。
"你是说有人在保护我?你在开玩笑?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家穷的叮当响,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人会特意保护他?
看来孟三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尚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开。罢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如果孟三省恢复了真身,到时候自己是收还是纵?
"伸手吧。"和尚说,"我在你手里画一个封印,如果遇到妖魔鬼怪,你就会感觉手心发热,只要一念咒语,就会直接开启封印。"
孟三省一听,眉开眼笑:"大师,你真够义气,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和尚嘴角一挑,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宽大的带着厚茧的左手握住孟三省的手,右手在上面写写画画。孟三省觉得手心痒痒的,不由的颤了颤,有些想笑,不过看大师严肃的表情,拼命压住笑意。怕痒,真的很不好。
"好了。"和尚画完,抬头看孟三省,一时间有些晃神。孟三省因为怕痒而憋得脸色通红,眼中浮着水光,俊美的容颜更加显得瑰丽,让人心神摇曳。
"这就好了?我什么也看不到啊?"孟三省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一片白皙,什么都没有。
和尚回神,拧眉,严肃的说:"封印已经做好,你以后会明白的。"
"咒语呢?"孟三省赶紧问。
和尚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没错,皮相终是虚妄的,百年后,他已成灰。既然如此,他何须避开?只当是自己修行路上的考验罢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孟三省念叨着,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大师。"
"行善积德是我的本分。"和尚严肃的说。
孟三省笑了笑:"大师行善积德是大师的事情,我自感谢我的。"
和尚起身:"贫僧先走了。"走了几步,回头,"你的学生不是普通人。"
"大师说什么?"孟三省偏头一笑。
和尚没有再说话,离开了。
孟三省满意的回到皇甫家,娇娜蹦蹦跳跳的迎过来:"先生……啊啊!!"娇娜尖叫一声,纵身跳上屋顶不见了。
"娇娜,娇娜?"孟三省不明所以的喊道。手,在发烫,想起和尚的话,孟三省有一丝了悟。原来……娇娜……是妖怪吗?娇娜已经跑了,也追不上,孟三省只好去藏书楼。
晚上的时候,皇甫先生来了。
"孟先生,抱歉,老朽唐突了。"皇甫先生严肃的看着孟三省,"老朽是只千年狐狸,娇娜是只刚成型不久的狐狸,不通世俗,所以老朽才想找一个才高德高的先生教导,老朽并没有伤害先生的意思。"
孟三省微微一笑:"皇甫先生过虑了,在下只知娇娜是在下的学生。"虽然他们是妖怪,但并没有伤害他,所以有什么可怕的?
皇甫先生一楞,笑了:"孟先生果然豁达,是老朽想差了,惭愧。"
孟三省眼睛一弯:"我很喜欢娇娜这个可爱的学生,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就算是狐狸精,那又怎么样呢?皇甫先生,今天吓到娇娜了,你能告诉娇娜我不讨厌她吗?"
皇甫先生一楞,妹妹?看孟三省的语气充满宠溺,眼神也是温和的,不由叹气:"老朽会告诉娇娜的,孟先生先休息吧。"
"皇甫先生慢走。"孟三省将人送出房门,看着自己的手掌笑。真灵啊,一有妖怪就发烫,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感谢和尚。
孟三省刚刚坐下看了一会儿书,门口就探进了一个小脑袋。
"进来吧。"孟三省嘴角漾起一抹笑容。
"先生……"娇娜脚步轻轻的走过来,害羞的看着孟三省。
"娇娜,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啊,居然被吓跑了,平时还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孟三省促狭的说。
娇娜跺脚:"先生好讨厌,人家不就是怕在先生面前现原形嘛。"
"呵呵,那,娇娜现原形给先生看看?"孟三省好奇的说。
娇娜抿抿嘴,一个转身变成一只可爱的狐狸。
孟三省眼睛亮了,好可爱的狐狸啊,他就是对可爱的小动物没辙啊。轻轻的抱起娇娜,孟三省笑道:"娇娜,你的原型挺可爱的。"
"当然,娇娜是最好看的。"小狐狸口吐人言。
孟三省有点适应不能,幸好前面有只小白鼠在。"怪不得你和小义玩的那么好,感情是一家啊。"
"胡说,人家是高贵的狐狸精。"娇娜傲娇的扭头。
"嗤嗤。"孟三省抱着娇娜笑。
"先生,你当娇娜的哥哥好不好?"
"哎?"
"娇娜想要一个哥哥。"狐狸爪子在孟三省胳膊上挠啊挠。
"好啊,先生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妹妹呢。"
"太好了,我去告诉父亲。"娇娜一跃而下,落地成了少女,跑了出去。
孟三省摸摸下巴,自言自语:"其实当妖怪也不错嘛。"
妖怪的行动力是很强的,在孟三省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皇甫家已经准备好了香烛桌案,拉着孟三省要和娇娜结拜。
和尚站在屋顶,看着下面的情况,双手合十,袈裟一扬,往天边飞去。
皇甫先生抬头,眉头微皱,看着和娇娜笑闹的孟三省,心中浮起一抹焦虑。被这个和尚盯上了,他会不会有危险?还是通知她吧,如果孟三省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她一定会杀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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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三天后,朱尔旦的事情有眉目了。
宁城的吴御史来到杭州城,确定朱尔旦妻子的头是自己女儿的。而他的女儿,一个月前刚刚冤死。吴御史认为是朱尔旦为了自己女儿的头而用妖术杀死了女儿,恨恨的要求李县令处死朱尔旦为女儿报仇。
李县令有点为难,换头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可是事实如此。朱尔旦妻子的颈脖上还有开刀的痕迹,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
无论朱尔旦怎么说,都是没有用的。
孟三省知道这事八成朱尔旦是冤枉的,却想不出怎么去救。事实上,孟三省也不怎么想救朱尔旦。但是朱尔旦的妻子是无辜的。
"你好。"孟三省求的李县令开恩去看她。
朱夫人一点都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温和的点头招呼:"你好。"
"朱夫人,在下知道你们有冤,可是……这种事情在下真的没有办法,吴御史不肯相信换头的事情,他说除非在他面前再换一次。"他没有这种鬼神的能力。
朱夫人微笑:"奴家没什么好说的,死亡,是解脱。奴家只是放心不下弟弟。孟公子,奴家的弟弟有一副好身手,对孟公子一定会有帮助的,奴家恳请孟公子带走小琪。"
孟三省皱皱眉:"你……想死?"
朱夫人笑了,很漂亮:"不,我只是等待。"
见她完全没有意志活下去的模样,孟三省只好离开,转身的瞬间,说了一句话:"朱夫人,即使你想死,也要为你的孩子着想。"
朱夫人一震,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腹部。孩子?
"孟举人,本官很为难啊。"李县令唉声叹气。明知有冤而不能平,心里难安。
孟三省突然道:"大人,不如让朱尔旦去请陆判吧。"
"本官已经让他请过了,陆判没有出现。"李县令道。
"再请,去十王殿。"孟三省说。成与不成,就看朱尔旦的造化了。
晚上,十王殿灯火通明,观者甚众。
朱夫人和朱尔旦跪在陆判面前,朱尔旦涕泪横流的请求:"陆判,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再把夫人的头换回来吧。"
朱尔旦磕的头都破了,血顺着脸颊留下来,陆判一点反应都没有。绝望的朱尔旦破口大骂:"陆判,你太不仗义了,当初是你自己商都没和我商量就换了我的心,现在你想撒手不管,你怎么能这样?"
十王殿突然狂风大作,所有的灯火熄灭。
猝不及防,所有人挡住眼睛免得受伤,孟三省自然也是。透过指缝,孟三省突然发觉,自己在黑乎乎并且狂风大作的时候居然还看得清清楚楚。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冰蓝色,美得令人炫目。十王殿的判官塑像碰的一声碎成了一片片,一道白光射进了朱夫人的肚子。
当狂风止,灯火明的时候,大家惊讶的发现,十王殿里的人已经变了。
朱夫人的头已经换了回来,丑的不忍目睹,而美人头则在朱夫人身边。朱尔旦神情迷茫,胸口的衣服大开。
"果然神奇。"吴御史惊叹。
"居然有这样的事。"孟三省看着十王殿的眼神很怪异。一个判官,怎么敢这样做?难道凡人的命数对他们来说改变也无所谓吗?
"女儿啊……"吴夫人跑过去抱着女儿的头痛哭流涕,"你好冤啊,死了还遭这样的罪。"
"其实昨晚老夫已经梦到了判官,知道了女儿死于何人之手,只是这换头一事,千古奇闻,老夫难免好奇。"吴御史摸着胡子感慨不已。其实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希望,希望那人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可惜……
"娘子,娘子……我好怕。"朱尔旦紧紧的拉着夫人的衣袖,哭的满脸的泪水,风度全无。看过朱尔旦聪明后的样子的孟三省表示,果然神奇。
朱夫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在丑陋的脸上惨不忍睹,孟三省不由的转头。人,都是爱美的,也无怪乎聪明后的朱尔旦受不了,只是……哎。
众人啧啧称奇,为朱尔旦的好运道羡慕。居然能和判官为友,这是怎样的福气啊。
"为什么判官的塑像碎了?"有人看到了地上的碎片。
"这个……"没有人知道。
"好了,事情已经清楚了,大家走吧。"李大人道。
正当大家想要离开的时候,十王殿响起了威严的声音,丝丝寒意几乎侵入人的心底:"陆判,因私自改人运道,导致本该拥有七窍玲珑心之人成为无心之人,本该痴傻之人占了他人运道,扰乱人世,因此罚其转世,重历红尘,度三劫,方可归位。朱尔旦,占用他人运道,用尽一生福气,本该立刻死去。但念其无知,且此事错不全在朱尔旦,因此特宽限半年,准其与儿子见一面。朱夫人,虽则无辜,依旧牵连,丧夫之痛,足以惩罚。凡人当知,行善积德,方为正理。邪门歪道,可昌一时运道,然报应不爽,终会偿还。尔等,好自为之。"威严的声音消失后,大家苍白了脸色,跪在地上磕头不已,嘴里念念着:"阎王大人饶命,阎王大人饶命,我们绝对没有做坏事……"唯一站着的人,是孟三省。很多人脸上阴晴不定,可能是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阴间的赏罚真的这么清楚?那要做多少好事才能有个好报?
朱尔旦虽然傻了点,但是自己要死的话还是听的明白的,吓得脸色苍白的躲在自己妻子身后,嚷嚷着:"娘子,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孟三省垂眼,转身离开了。
事情已经清楚了,以后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操心。
秋去冬来,银装素裹;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孟三省好吃好喝的在皇甫家呆着,教教娇娜知识,逗逗小白鼠,或者去衙门和李县令探讨探讨案情。时光啊,就这么过去了。
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干爹,我先走了,你和娇娜好好保重。"孟三省骑在枣红色的骏马上朝两人拱手。
娇娜依依不舍的拉着孟三省的手哽咽着说:"哥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好,娇娜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的。"孟三省俯身在娇娜头上摸了摸,眼神宠溺语气温柔。
皇甫先生咳了两声:"娇娜,要是想念哥哥,我们可以去找的嘛。"难道和人生活久了,这小妮子忘记了自己妖怪的身份?
娇娜恍然大悟,嘻嘻笑了:"对哦,人家是妖怪,想哥哥的时候去找就是了嘛。"
孟三省也愣了,然后大笑:"是啊,娇娜,哥哥等着你。"
"三儿,你该走了。"皇甫先生悄悄的往孟三省的包袱里塞了一把银票。
"好,我走了,干爹,娇娜,保重。"缰绳一甩,骏马疾驰而去。
哒哒哒……
一匹黑马越过娇娜他们朝孟三省追去,马上的人娇娜很熟悉,是何子琪。
"爹爹,这个人怎么还是不死心啊,哥哥都说不需要了。"娇娜撇撇嘴,很不高兴。自从朱夫人换了头以后,何子琪就一直要当孟三省的随从。孟三省自然不同意,可是何子琪这个人很固执,说了要当,一定要当。
皇甫先生笑道:"娇娜啊,何子琪和我们比当然算不上什么,但是他的身手在人类来看,还是不错的。我们是妖怪,总是不方便的。"
"哼,爹爹,人家要跟着哥哥去京城。"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现在的道行太低了,京城,那可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啊,爹爹都没有把握护住你。"
"京城真这么危险?"
"是的,京城,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
"那哥哥……"娇娜急了。
"傻孩子,你哥哥可不是普通角色,他能处理的。"皇甫先生宠爱的摸着女儿的头。
"哦。"娇娜闷闷不乐的垂着头。
"傻孩子,真想见你哥哥,就努力修炼吧。等你修炼除了金丹,爹就带你去京城找人。"皇甫先生奸诈的笑着,可惜娇娜低着头没看见。
"真的?"娇娜惊喜的问。
"当然,爹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等你修炼有成的时候,孟三省早就离开京城了。皇甫先生心里想,嘴里却说,"等你修炼好,爹就带你去。到时候还可以帮帮你哥哥。"
"太好了,爹,我们回去修炼吧。"娇娜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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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官道上,一路烟尘。
"圩——"年轻的劲装男子停下马,手搭棚子看了一会儿,回头对身后的人道,"少爷,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去休息吧?"
青衣男子面貌俊美,举止潇洒,闻言微微一笑:"恩。"
这是客栈。
这家客栈的名字很有趣,就叫"这是客栈"。孟三省望着迎风招展的帆布,微微一笑。这是客栈不算大,但是极为清雅,屋前屋后桃红柳绿,环境优美,人往里面一坐,喝着小酒,吃着美食,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客官,欢迎呢。"店小二笑眯眯的迎上来。
孟三省点点头:"麻烦小二饮马。"
小二笑呵呵的牵着骏马去后面了,令有一个小二将两人带到空桌上:"两位客官,要住店还是要点什么?"
孟三省微笑:"住店,至于菜……就你们这里的拿手好菜吧。"
"好咧,客官稍等。"小二一溜烟儿跑了。
何子琪站在那儿,怎么都不肯和孟三省一块坐。孟三省抚额:"何子琪,我说你何必?你又不是卖身给我了,我没有那些个贵族的规矩,坐吧。难道你还要我拉你?"
何子琪脸上一红:"少爷,我……我只是个粗人。"
"难道我很嫩?"孟三省哼了一声,"让你坐你就坐,我说何子琪,如果你再这样,还不如离开的好,免得我心烦。"
"少爷……别,我坐,我坐。"何子琪小心翼翼的在孟三省对面坐了,手脚拘束,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孟三省已经无语了,这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这么害羞,动不动就脸红,还高手,真是。
虽说才初春,但烈日当头,还是很热的。孟三省靠着栏杆,优雅的执着酒杯,漫不经心的望着外边。客栈内的人,几乎都被这样的风景迷惑了,偷偷的打量着孟三省,好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
突然,孟三省的眼睛亮了。一个少年朝客栈走来。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六,白衣焕然,腰间插着一管白玉萧,眉宇间带着江南水汽般的蕴霭,眼中有着妖娆的雾气,明明单纯的举动,却勾动着人内心最深处的**。越是单纯美好的东西,越让人有毁灭的冲动。
少年进的来客栈,抬眼一笑,那一瞬间夺去了众人的呼吸。少年看到孟三省,眉眼弯弯,客栈内抽气声响起。
"三哥。"少年走到孟三省身边,恭恭敬敬的喊道。
孟三省觉得手心发烫,心中明了,这又是一只妖精。可是妖精为什么要叫自己三哥?难道是想害死自己?可是看着少年的清澈的眼,孟三省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样干净的少年是害人的妖孽。
"你叫我三哥,你是谁?"孟三省淡定的问。
少年扬起一抹微笑:"三哥,我在家排行第九,所以叫九郎,黄九郎。九郎是特意来这里等三哥的,没想到三哥来的这么早。"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等我?你怎么认识我的?"孟三省微笑着摆手,请黄九郎坐下。
黄九郎腼腆的笑道:"是十四姨,十四姨叫我来的保护三哥的。"
"哪个十四姨?黄公子,你是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什么十四姨。"孟三省温和的说。
黄九郎急了:"是辛十四娘啊,我们的十四姨。"
辛十四娘?不会她也是妖精吧?为什么自己和妖精这么有缘分?难道和母亲有关?不过客栈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孟三省也就不问了。倒要看看,这个黄九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孟三省之所以如此淡定,倒不是多么的胆大。实在是和娇娜一家相处久了,下意识的当妖怪和人一样了。还有,孟三省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里可是有和尚的封印的,还没有试过呢,他可是不介意试试的。
"原来如此。"孟三省笑了笑,"辛苦了,九弟。"
黄九郎露出一抹羞涩的笑,瞬间抹杀一大票。"十四姨说三哥很聪明,要我好好学学。"
"呵,你也很聪明。"孟三省真如一个兄长般温和。
"九弟,来,喝酒。"不知道听说说的,妖精不能喝酒,所以孟三省很殷勤的敬酒。不过黄九郎却似非常感动的样子,一饮而尽,非常豪迈,完全不符合长相的作风。
正说着,又进来了进来一个人,牵着五头驴,顺手拴在马厩下,嘱咐店伙计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要给它们水喝。"说完就出去了。那些驴在太阳下显得暴躁不安,又踢又叫。
"可恶!"黄九郎捏碎了杯子,霍的站起来,朝驴子走去。
孟三省皱着眉,不明所以。难道他讨厌驴子?
只见黄九郎手执玉箫,化为剑气,削断了锁着驴子的绳子。五头驴子立刻嗷嗷叫着冲进客栈。
"你干什么?这是客人的驴子……"老板一看驴子都冲进客栈了,顿时怒了。
黄九郎随手扔出一块银子,道:"准备一桶水。"
看在银子的份上,老板终于停止了发飙,提来了一桶水。驴子们立刻冲过去咕噜噜的喝着,然后在地上打滚,立即变成了美丽的女子。
大家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孟三疑惑的看着黄九郎。
黄九郎愤愤不平的说:"都是一些可恶的道士,他们学了些个妖术就来害人。他们用一种药让人丧失意识,然后施法将人变成动物,到了目的地再变回来卖出去……太可恨了!"
孟三省见黄九郎脸气的通红,心中已经明了,这个少年,是个善良的人。
"怎么回事?"老板非常惊异,问那些美丽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可是那些女子支支吾吾了很久都说不出话来。孟三省站起来,示意一个女子张开嘴,看了看,皱起眉头。这个女子的舌头在发胀,难怪说不出话来。
"公子,让我杀了那个混账家伙!"何子琪曾是个侠士,最恨的就是这种害人的人。虽然目前跟着孟三省,但暴躁的脾气还没有改变。
孟三省瞄了他一眼,道:"老板,先将人藏起来吧。"
老板听了,忙带着那些美女进了后院藏到屋里。一会儿,驴的主人回来了,把牵来的五只羊又拴到院子里。发现驴不见了,便惊慌地跑进来:"老板,我的驴子呢?驴子哪里去了?"
孟三省见何子琪和黄九郎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怒气了,挥挥手:"去吧。"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中年男子就被放倒了。孟三省道:"老板,去报官吧。"
老板愣了片刻,忙招手让一个店小二跑去报官了。有店小二再次弄来一桶水,五只羊喝了水后变成了五个可爱的男孩子,可惜还是不能说话。
"你,你们……"中年男子脸色铁青,知道自己是遇到高手了。
"凭借这样的手段,你害了多少人?"孟三省的语气很温和,脸上甚至带了一丝微笑,但看在中年男子的眼里,那笑却像是恶魔的催命符。
"我……我是新来的,这是第一次……饶命啊侠士……"中年男子哭的很惨。
孟三省微笑:"你去向受害人家属苦吧。九弟,捆起来吧。"
黄九郎哼了哼,将男子绑的严严实实的。
"子淇,你看着他不要跑了。天色不早了,九弟,我们去休息吧。"孟三省亲密的拉着黄九郎的手。
黄九郎蓦然红了脸,傻傻的跟着孟三省上楼了。
因为干爹偷偷塞的银子银票,所以孟三省一路走来还是舒适的,住店,自然要好环境。
孟三省拉着九郎进了房,栓了门,转身朝九郎笑的很邪气,活似准备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恶霸。
黄九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安的后退:"三、三哥……"
"九郎啊,说说吧,你是什么妖怪呢。"孟三省靠着门,微笑。
"三哥你在说什么啊,九郎……九郎只是很平凡的人啊……"
"是吗?那么封三娘和我娘是什么关系,恩?"孟三省蓦然靠近黄九郎,桃花眼一片凌厉。
黄九郎慌慌张张的偏开头:"三哥,我们家族只是武林世家而已……"
"是嘛,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个武林世家?九郎啊,骗人的是坏孩子哦,你还叫我一声哥哥呢,实话都不愿意说,真让人伤心啊。"孟三省满脸的落寞。
"不,不是的……三哥……我……我不能说啊,大家说不能告诉你的。"黄九郎慌乱的叫道。
"好吧,那么我来说,如果正确你就点头,错误你就摇头,这样你就不算不遵守长辈的话了,好吗?"孟三省温和的诱哄道。
"恩恩。"黄九郎点头如捣蒜。
"你们是狐狸精。"因为长的太漂亮了嘛。
黄九郎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用回答,孟三省就知道了答案。果然,黄九郎点头了。
"封三娘和我娘有关系。"
黄九郎的眼睛继续瞪大,眼底的疑惑显而易见,不过孟三省可没有那么好心去解释。
"一直有狐狸精在保护我。"其实吧,孟三省多多少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多到离谱,以前没事真是上天保佑,现在想想……还不如说是狐狸保佑。孟三省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动物缘,在山中居住的时候,无论他有什么事,总有动物来帮忙,带头的是一只红色的狐狸,自己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红玉。
"三哥不要问了,你什么都知道了。"黄九郎捂脸,心里叫着:十四姨,你怎么不告诉我三哥这么可怕?
孟三省气定神闲的坐在一边,慢悠悠的喝茶,看着躁动不安的少年。见他时而撅嘴,时而皱眉,狐狸眼满是委屈的看着自己,扑哧一笑:"哈哈,九弟啊,你委屈什么,我知道不是很好吗?你们隐瞒我,不就是怕我认为你们是异类而恐惧吗?现在我都认了你们是亲戚了,还有什么不好的?"
黄九郎眨眨眼,想了想,对哦,三哥都不在意我们是妖怪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三哥,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整个狐狸族都知道你是三娘的儿子,大家要保护你。三娘不许大家告诉你真相。"黄九郎说。
"恩?"我是封三娘的儿子?难道我是妖怪?孟三省皱皱眉。
"三哥……你……你是半妖。"人类和狐妖的儿子。
孟三省长长的吁了口气,自己的身份还真是挺戏剧化的。
"三哥,你没事吧?"黄九郎小心翼翼的问。
孟三省笑了笑,摊手:"没事,我要休息了,九弟,明天见。"也不等黄九郎说什么,直接将人送出门,附送一个灿烂的笑容,关门。
门外,黄九郎不安的走来走去,望着孟三省紧闭的房门,心里不止一次指责自己没用,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三哥套出了所有的真相?现在三哥会怎么想?会不会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孟三省并没有多么的排斥自己半妖的身份,只是这么多年来都以人类的身份存在,突然知道自己有妖怪的血统,有点惊讶而已。话说,自己的亲妈不是亲妈而是妖怪……看来当年的事情颇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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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婉转相思的箫声传来,把刚刚入睡的孟三省吵醒了。本来他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岂料睡意一来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孟三省爬起来,打个哈欠,揉揉眼,下床,打开门,看到月色下,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大树下吹箫。溶溶月色映衬的这个少年恍若月宫仙子,如此的惊心动魄。孟三省没有出声,静静的靠着门听了。孟三省不是很懂音律,但是听来就觉得箫声里满满的都是哀怨缠绵,相思入骨。不是吧?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啊,忘记了,他是妖怪。孟三省轻笑,黄九郎一听到声音就停止了箫声,转头看孟三省,不好意思的骚着头:"对不起三哥,打扰你们。"
"没事,我没睡。"孟三省睁着眼睛说瞎话。
黄九郎果然松了口气,傻傻的笑了。
"九郎啊,三哥听你的箫声里满是相思,你有喜欢的人了?"孟三省走过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拍拍身边的石凳,示意黄九郎坐过来。
黄九郎走过去坐在孟三省身边,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狐狸精喜欢的人,是怎样的呢?原谅孟三省好奇吧。"九郎喜欢的人是谁?"
"何师参,字子萧,是个风流俊美的书生。"说话的时候,黄九郎似乎是沉浸在相思里,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的红晕。
孟三省摸摸下巴,有些八卦的问:"你们怎么相遇的?你为什么喜欢他?"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了,黄九郎实在是个好孩子,三哥一问,他就答,说的清清楚楚。
有那么一天,黄九郎打何师参的门口经过,被何师参看到了,从此神魂颠倒,为伊消得人憔悴。所谓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什么伦理道德都可以罔顾。黄九郎见何师参对自己如此的深情大为感动,忍不住和他来往。只是后来,何师参总是要和他欢好,黄九郎怎么敢答应?妖怪再怎么没有害人的心思,如果和人欢好,还是会吸取人的精气的。所以黄九郎不敢答应,但是何师参总是哀怨的看着他,求着他,让他忍不住心软。正好这时候辛十四娘叫他来保护孟三省,黄九郎就借此机会离开了,只希望能打消何师参的念想……
黄九郎,你敢不敢再天真一点?
这是孟三省听完所有的事后的感觉。黄九郎的俊美与单纯,少年美好,自然能吸引那些断袖之人。一个男人,仅仅见了几次就神魂颠倒还爱的死去活来……有这么快吗?他爱的是外表还是内心?相交没几天想要拉着你上床……还说爱?!爱个屁!狐狸精不是号称最聪明最狡猾的种族吗?为何自己看的却是一个傻乎乎的家伙?要是没有碰到自己,说不得黄九郎被人骗了身子骗了一切还傻乎乎的认为那人是不得已还心甘情愿……你敢不敢再天真一点啊狐狸精黄九郎?!!
"你觉得他爱你?"孟三省面无表情的问。
黄九郎不明白孟三省为什么生气,小心翼翼的点头:"恩……恩……"
"你知道世人对于雌伏男人身下的人是怎么看的吗?"
"什……什么?"
"兔儿爷,是可以随意亵玩的东西,反正就不算男人!"孟三省突然一拍桌子,痛的自己的手发麻,轻轻的吸了口气,忍住疼痛说,"男子,就该顶天立地,雌伏男人身下算个什么事儿。九弟啊,如果姓何的真的爱你,你问问他敢不敢雌伏于你。"好吧,孟三省是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虽然他不歧视同性恋,但绝对不支持。在孟三省心里,黄九郎已经是自己弟弟了,自然要好好护着,怎么着也要把他的念头转回来。
"可……可我没有那样的需求啊。"黄九郎眨眨眼。
孟三省立刻道:"那你不爱他。"
"怎么会?我一直想着他……"黄九郎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孟三省看起来很生气。
孟三省斩钉截铁:"九弟啊,有没有听说过,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恩。"黄九郎乖乖的点头。
"你三哥我是读书人,我还不知道吗?爱一个人,是一定会有欲念的,没有欲念,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爱上他。"
"可是我很感动……'"
"感动不是爱。九弟,你见得人还是太少了,以你的样貌,爱你的人成千上万,为你死的人不在少数,愿意雌伏于你的人肯定很多。"孟三省蓦然逼近黄九郎,笑的邪气而凛然,右手托起黄九郎的下巴,"三哥我也很爱你啊,我刚刚就是在吃醋呀。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九弟你,三哥就为你的风姿迷得神魂颠倒,那么九弟,可以遂了三哥的心愿吗?"
黄九郎迷迷糊糊的看着孟三省,完全反应不能。
孟三省嗤笑一声,放开黄九郎:"九弟,你还是太嫩了,不知道人间的虚伪。古代有多少才气纵横风姿凛然的好男儿都是因为这个被人瞧不起的你知道吗?不要说话,三哥知道妖精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三哥做不到看你落入火坑。你要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一定会为他着想的。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同性恋不可能产育有自己血统的子嗣,那是不行的,为此,"娈童"的地位——娈童就是雌伏于人的男子,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连娼妓都不如——娼妓是女人能生育,可能还有"母以子贵"的机会,而娈童行吗?男人,一旦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当然,三哥不是想阻止你们相爱,三哥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他不是说爱你吗?不是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也甘心吗?你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雌伏于你和你回你的住处,做你的新娘。如果他真的可以雌伏你可以为你抛弃一切,那么三哥要说,你值了,即使被世人唾弃又怎么样?难得有情郎。九弟,你要考虑清楚,你是不是真的爱那个人,那个人又是不是真的爱你。"
孟三省说了一堆,黄九郎抿着嘴考虑了很久,觉得孟三省的话有道理,何师参见了自己,似乎没说几句话就想要和自己上床……他真的考虑到他的将来了吗?
"三哥,那我怎么办?"
孟三省一字一顿:"抽他丫的!"
"三哥……"
"三哥说的是真的。九弟,不要太容易感动,这年头的伪君子太多了。如果碰到有人跟你说你长得太好了他对你一见钟情只要能和你有一夕之欢死而无怨,你就狠狠的抽他丫的!"孟三省毫不犹豫的说,"三哥我就是这么做的。"
"咦,三哥你也……"黄九郎好奇的看着孟三省。其实也是啊,孟三省长相也是俊美不凡的,比之自己还多了几分飒然风姿。
孟三省嘴角一抽,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话说前世的他长相偏于中性,开始的时候,无数的人向他示爱,而他对付那些示爱的人唯一做法就是——打!他的功夫自然不是最好的,不过那些人怎么好意思还手?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来撩拨他了。
"咳咳咳……九弟,就是这样,如果没有确定那人是真心的爱你的,那就不要随随便便把自己交出去。"孟三省一只手捂着嘴轻咳。
"可是三哥,要怎么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爱我?"黄九郎虚心求教。
孟三省眉梢一扬:"很简单,第一,他敢不敢让大家知道自己断袖分桃了;第二,他敢不敢不娶妻;第三,你变个绝色美人去勾引他,看他会不会爱上美人……九弟,爱只有一份,不能分给两个人。你看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你以为他真的爱吗?你以为皇帝那些妃子真的爱他吗?爱是公平的。九弟啊,你们在山里太久了,不明白人世间的事情。"
黄九郎恍然大悟:"明白了三哥。"经三哥这么一说,原来我真的不爱他?黄九郎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差一点就毁了自己的修行。
"明白就好,九弟,你的能力我是不担心,我担心你的心太软。"
"不会了三哥,以后谁再这么跟我说,我会抽死他的。"
"很好。"孟三省满意的点头,旋儿说,"九弟,何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的,三哥要做什么?"黄九郎不解。
孟三省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那个人都是黄九郎情窦初开的恋人,即使现在黄九郎被自己侃晕了觉得自己不爱何师参,但是万一以后后悔了呢?初恋总是最美,所以孟三省决定完全破灭黄九郎的梦想。现在痛苦总比将来痛苦好。
"我们去试试何师参,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爱你。"孟三省嘴角微扬,笑的云淡风轻,"他要是真的爱你,三哥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会为你撑起一片天就是,要是他只是玩玩……九弟,你就好好的抽他丫的。"
黄九郎眨眨眼:"不用了吧三哥,我不去见他就是了。"
孟三省俯身看着黄九郎,微笑:"不行哦九弟,三哥已经决定了,你也要让自己死心不是吗?"
黄九郎哦了一声,闭嘴了。
孟三省望着天上明月,诗兴大发:"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一切,试过就有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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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何家就在京都不远的小村子,何师参是何家村的骄傲。他一岁能言三岁颂唐诗五岁能文……现在已经是村里唯一的举人老爷了,只要过了殿试就是进士老爷了。再加上何师参的长相也颇为俊美,所以是整个村子女孩的梦中情人。不过大家都知道,何师参爱上了个男人,虽然那个男人很美很美,但还是男人啊!所以什么七大姑八大婆同学老师齐上阵,想要把何师参的想法拉回来,父母更是呼天抢地。但是何师参还是销骨力形,整日的想着黄九郎。
"三哥,何大哥在想我。"黄九郎和孟三省站在河边,水面是何师参的情况。何子琪早被孟三省勒令不准靠近,看守东西去了。
孟三省嘴角一挑,就知道这孩子不忍心了,果然还是单纯啊:"那九弟你是想如何?"
"我……我能不能去见何大哥啊?"黄九郎小声问。
"可以。"孟三省微笑,"不过要听三哥的。"
"三哥是想做什么?"黄九郎不解,难道还不能证明何大哥对自己的感情吗?他都敢向所有人申明爱着自己了,还说不要娶妻,只愿和自己在一起……好感动啊,黄九郎脸颊微红。孟三省嘴角一抽,偏头道:"你只要听话就好了。"
"恩。"黄九郎点头,三哥比自己聪明,说的总是对的。
"九弟,你的能力,能不能把三哥变成另外一个人?"孟三省道。
"可以的,三哥想变成什么样?"黄九郎眨眨眼。
"一个……中年女子吧,长相不要太差也不要太好。"孟三省脸皮子抽了抽,为了自家弟弟,豁出去了,不就是演戏嘛。
"三哥为什么要变成那样?"黄九郎不解的问。
孟三省摸摸鼻子:"到时候九弟你就知道了。"
"哦。"黄九郎挥手准备——
"九弟,你能把我变回来的吧?"孟三省握着九郎的手打断了施法。
"当然可以的,九郎的法术学的很好的。"黄九郎不高兴了,觉得三哥看不起自己。
"那就好,三哥的形象可就交给你了。"孟三省叹气,算了,反正不是丢自己的脸,无视吧。
黄九郎的手在孟三省面前一挥,孟三省就变成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富态女子,看起来妍丽风流。孟三省对着河水看看自己,哭笑不得,这形象……"九弟,衣服换一下,普通一点。"
"哦。"
"长相再差一点。"
"好。"
……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孟三省终于对自己现在的外表满意了。这是一个衣着普通的中年女子,看起来忠厚老实,让人一见就放下心房。孟三省手里还有一把蒲扇,摇啊摇的,任谁都想不到这是个男人变得。
"三哥,你到底想干什么?"黄九郎不明白三哥为什么如此的牺牲形象。
孟三省嘴角一翘:"你等着就好了。"九弟啊,你会知道,你的情人是什么货色。
孟三省出发了,黄九郎隐身跟着。
何家门口。
"我的儿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会被个狐狸精迷住了啊!"何老太坐在门口哭天抢地。
何师参一言不发的跪在一边,脸色很不好看。
邻居们劝解着:"小参啊,男人有什么好的,你还真的打算娶个男人吗?你要让你父母失望吗?"
"我只爱九郎。"何师参喃喃道。
"哎,这是谁是何举人的家?"孟三省版中年妇女走过来。
"你是谁?找何举人家有什么事情?"鉴于何家人忙着吵架,问话的是村长。
"大喜啊大喜,何举人。京都有位漂亮的姐儿对何举人一见钟情要嫁给何举人,老妇特意来贺喜的。"孟三省版中年妇女的表情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什么?有京都小姐看中了我家参儿?"何老太不哭了,利落的站起来抓着孟三省问。
"是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以后你们家发了。"羡慕嫉妒恨的语气。
何师参冷冷的说:"谁都比不上九郎。"
孟三省版中年妇女道:"老妇来的时候听说了,何举人啊,和男人,玩玩就好,何必当真?那位小姐的长相绝对是倾国倾城一佳人,何举人要是见了,绝对会同意的。"
"我不会同意!"何师参大吼。
何老太打了儿子一巴掌,转身朝孟三省道:"麻烦了,麻烦了。"
孟三省版中年妇女自信的说:"何举人,只要你见一见那位小姐,你要是不愿意,老妇我二话不说就走。"
何师参捂着脸,从鼻子里哼出不屑。
孟三省版中年妇女笑了笑:"那么,明天老妇会带那位小姐来的。"
走到了隐蔽处,孟三省恢复了样貌,揉了揉自己的脸,有点酸啊。
"三哥,你想干什么?"黄九郎不明白。他看到了,何大哥在为了他们的未来争取。
孟三省靠着树,慢悠悠的说:"九弟啊,你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是什么吗?"
黄九郎歪着头,不解。
孟三省脚尖点地,轻笑:"最基本的就是能不靠任何人活下去。我没看到何师参的魄力啊,你们要是在一起,他能养活你吗?"
黄九郎眨眨眼:"可是我是妖啊,我还有很多珠宝的。"
孟三省眉峰蹙起:"你打算养他?"
"有……什么不对?"黄九郎小小声的说。
孟三省食指点额:"你给过何师参黄金珠宝?"
"恩,他需要啊。"黄九郎理所当然的说。
孟三省转身,扑到树上,掩饰自己的表情。
黄九郎,你能不能再天真一点?能不能再天真一点?他还以为何师参看上的只是美色,现在看来……钱财……大概也是一点吧。
"三哥,你怎么了?"黄九郎担心的问道。
孟三省拭去眼角憋出来的泪花道:"九弟,明天你变成一个绝色美人吧。"
黄九郎眨眨眼:"三哥是要我去试他?"
"对。"
第二天。
豪华的马车停在何家门口,下来的女子让众围观者口水长流,恨得牙痒痒。这何师参,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尽了。怎么有这么有钱的美丽的女子送上门啊!!!瞧瞧那马车……是用玉做的框架啊!那女子的美丽……完全是气死西施羞死貂蝉……绝代倾城完全不为过啊!!!
黄九郎变化的女子是按照族里的第一美女变得,狐狸精中最美的女子啊,那是怎样的风华绝代!何师参才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了,黄九郎早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
孟三省版中年女子说:"何举人满意否?"
"满意满意……"何师参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美女。
美女一直是笑着的,含情脉脉的看着何师参,听了何师参的话,不但没有欣喜的感觉,反而瞪圆了眼,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
孟三省不着痕迹的拦在黄九郎面前笑道:"小姐是大户人家,不适合在此久留。何举人请尽快去京都王尚书府提请吧。"
"好,好,我们尽快。"何老太笑的合不拢嘴。
孟三省微微一笑,带着黄九郎离开了。
马车到了森林深处,化为虚无。
美丽女子变作少年,中年妇女变作俊美青年。
"九弟,很难受?"孟三省双手环胸。
黄九郎苦笑了:"还好。"还好自己没有一头栽下去。三哥为了让自己醒悟,居然会牺牲至此,自己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少了一个不忠的情人,多了一个真诚的哥哥,他,赚了。"三哥,谢谢你,你对我真好。"黄九郎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三哥。
孟三省摊手:"谁叫你是我弟弟呢。九弟,现在你明白了吧,凡人呢,是比较喜欢美色的。你的绝色是世人求之不得的,所以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那么,如果再有何师参那样的人……"
"九郎肯定抽他丫的!"黄九郎笑眯眯的说。
"看来你恢复了,很好。"孟三省点头,还好陷得不深。
黄九郎搔搔头:"是我识人不明。"
"知道就好啊,以后找情人,不论男女都要带来给三哥看看,知道吗?"
"知道了。"黄九郎点头。
"想不想去抽他一顿?"孟三省摸摸下巴,觉得应该让九弟去报仇。
黄九郎眨眨眼:"可是三哥,九郎已经报仇了哦。"
"恩?"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孟三省不解的看着黄九郎。
黄九郎得意的笑:"三哥,事情终于出乎你的意料了吧?在何大哥……不,何师参答应婚事的时候,我就做了法,他以后都不举哦。"
O(╯□╰)o这是孟三省的表情。妖怪的感情果然热烈,情浓时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薄时翻脸无情。很好,这样的九弟他才放得下心。孟三省赞许的点头:"那么九弟,我们就不管他了,走吧。"
"好的,三哥,我们快去京都吧。"时间不早了,三哥还要好好温书考状元。为了自己的事情浪费了三哥的时间,黄九郎觉得自己罪恶深重了。怎么能不吸取教训呢?怎么能让三哥担心呢?黄九郎握紧了玉箫,心中决定,以后再有男人追求自己,管他真心假意先抽一顿再说!
孟三省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其实他的报复才是最恨的。
不都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么?他是打算当官的,自然会做足了功课。朝廷的权臣就那么多,每个他都有一定的了解。尚书王大人啊,自然有个漂亮到极点的女儿,可人家那是准备进宫献给皇帝的,你去求亲说什么和小姐私定终身……不死也会脱层皮!当然,如果仅仅是为了让何师参坐牢,随便败坏哪位大人千金的名声都可以,之所以选择王尚书呢,在于……那可是个……呵呵呵……你不是想压我弟弟吗?老子让你被人压去!老子让你被人S/M去!
阿米豆腐,何某人的悲惨生活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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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十三章障眼法
"九弟,你把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法术是什么?"孟三省好奇极了。近距离接触法术啊,要是自己能学会……孟三省开始幻想自己飞天遁地的情景。
"障眼法,只是障眼法而已,其实三哥你根本就没有变化过。"黄九郎笑嘻嘻的说。
"哎?也就是说我本来没有变,但是所有人看我却变了?"
"三哥你好厉害。"黄九郎崇拜的看着孟三省,这么有悟性,一下子就点中了障眼法的精髓。
"没有九弟你厉害。"孟三省咳了一声,"九弟啊,能教我法术吗?"
黄九郎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人告诉他不能教三哥法术的,于是点头:"可以的。"
"太好了,先教我障眼法吧。"孟三省迫不及待了。
"好啊。"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到了大路上的时候,看到何子琪像一柄标枪一样站在那儿守着行李,明明额头上汗水直冒,偏偏不肯离去。
孟三省心里一动。
其实他不是很满意何子琪,除了身手好了那么一点,为人冲动又粗心,说实话还要孟三省来照顾着。几次三番的要他走,偏生人家一个劲的要追随。看到何子琪听话的一直站在这里,孟三省突然觉得,其实有这样一个听话的手下也不错,不由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子琪,辛苦了。"
"不,不辛苦。"看到少爷回来了,何子琪高兴极了。
孟三省笑道:"子琪,来,重新认识一下我九弟。他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修行之人,所以到时候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要惊讶知道吗?"
"知道。"何子琪点头。其实他也不是很笨,在看到黄九郎一眼识穿邪术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了不得了。
"恩,我们走吧。"不知道千年之前的开封是怎样的一座城市,孟三省满心欢喜。
开封城,又被称为东京,是大宋的都城。
"哇,好热闹。"孟三省眼睛发亮。史书曾说北宋都城开封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人们的生活极其丰富,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繁荣。孟三省看到东京的街市上,人来人往,街边无数的人摆着小摊子卖东西。酒楼、青楼、赌场……一座座的楼面拔地而起。"不愧是东京啊。"
黄九郎虽然活的年岁比孟三省大了很多,但是论起见识来犹在孟三省之下,因此也是张着眼满脸好奇的看着。
因为孟三省和黄九郎的外表太过出色,过往的人看到他们眼睛都会停留一会儿,然后会意一笑,这两位,一定是刚刚进城的,那惊讶的表情真有喜感。当孟三省感叹完毕,发现自己的形象已经败的差不多了,连忙收敛表情,做出淡定的样子。
"卖桃子喽,又香又甜的桃子哦!卖桃子了,卖桃子喽。"浑厚的声音喊着。
孟三省已经闻到了桃子的清香,觉得嘴巴都发干了,转头一看,一个老农正推着一车子的桃子卖。那桃子,真是又大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极品。孟三省忙招手:"我买六个。"
"好咧。"老农笑呵呵的包好六个桃子交给孟三省。
"好香啊。"孟三省掏出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卡擦一口,眼睛眯了起来。实在是太好吃了!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桃子!"再来十个。"
"好咧,公子收好。"老农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何子琪接过桃子放到行李箱里。
"多少钱?"孟三省一边卡擦卡擦的吃着桃子一边问。
"一个桃子三十个铜钱。"老农伸出手指头。
孟三省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多少?难道京都的物价这么贵?
"你不是诳我们吧?"黄九郎也觉得这价钱太离谱了。
"公子,那也要看看我这桃子啊,这么好的桃子,就卖这么点钱,很贵吗?"老农不高兴的伸手。
"不,我们不买了。"黄九郎赌气的吐掉桃子。他们居然被人诳了?太伤自尊了。
孟三省叹气,知道自己被砍了,可是也没办法不是,初来乍到你还想怎样?只能怪自己不先问清楚。掏出一两银子交给壮汉,孟三省再拿了几个桃子转身就走,不想和他打交道了。
听了价格,原本想要买桃子的许多人只能望桃兴叹了。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一个破衣破帽的道士经过车前,眼睛一亮,吸吸鼻子道:"好桃!"
"那是当然,我家的桃子是最美味的。"老农得意的说。
"居士能否给贫道一个桃子?"道士笑眯眯的说。
老农看着道士破破烂烂的衣服鞋袜,从鼻子里哼出不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至少自己的衣服还是麻布,"哼,没钱还吃什么桃子?最烦你们这些和尚道士了,成天游手好闲饿了就去乞讨,真是太没用了,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还有你们这样的人。"
"哎呀,居士不用这样嘛,就给我一个桃子啊。"道士仿佛没有听到卖桃子的人的讽刺,依旧笑嘻嘻的说。
"滚蛋滚蛋,不要打扰我卖桃子。"老农手一推,将道士推得倒退了几步,推着车子离开。
"哎呀居士,你一车子的桃子至少几百,我只是讨要一个而已,何必这么小气呢?就当结个善缘啊。"
"去去……"老农不屑的挥手。
黄九郎看不下去了:"我说……这个道长不就是想要一个桃子吗?你挑一个给他不就是了,何必搞成这样?也耽误你卖桃子。"
卖桃子的人哼道:"要是每个人都向我讨一个桃子,那我还卖不卖了?一边去,管你们什么事?没钱不要烦我。"
孟三省失笑:"这位大哥,何必这么小气?不就是一个桃子吗?在下买了。"孟三省掏出钱扔给他,转头朝道士笑道,"道长请挑几个吧。"
道士看着孟三省,笑了:"多谢居士了,出家人不应该太小气的,居士的礼物,贫道接受了,现在请居士接受贫道的礼物。现在贫道有好桃子数百,愿与众人分享。"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要是有桃子,何必在这里找不自在?"黄九郎不解的问。
道士笑眯眯的三两下吃了桃子,笑着说:"居士有所不知,贫道需要此桃核做种子。"说完,道士随手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桃核埋进去,大家一看道士用手挖坑,就知道这道士恐怕是有真才实料的,都期待着道士的奇迹。只见道士将土封上,然后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用酒浇灌。
众人屏住呼吸围在一旁看着,卖桃的乡人也站在那儿,当是什么奇事,伸长了脖子,凝神注目,几乎忘了自己的生意。忽然看见嫩芽破土而出,慢慢地长大长高,变成一人高的桃树。非常神奇,桃树转眼开花结果,极好的桃子挂了一树。四周抽气声响起,一片惊呼。这、这……这简直是神了啊!
道士笑着说:"这桃子大家可以随意摘取。"
围观的人见了道士的奇迹,只当他是神仙,桃子是仙桃,一个个的奋不顾身抢去。
孟三省三人被挤得后退了很远。
"好疯狂啊,明明只是障眼法。"黄九郎偏头道。
道士一听黄九郎的话,锐利的目光扫向黄九郎。黄九郎只觉得道士的眼睛像是剑一般刺入自己心脏,吓得往三省身后躲去。孟三省也不着痕迹的拦在黄九郎面前,笑道:"道长是不是太过分了?道长这么一闹,老农会损失很多的。"
道士奇道:"居士被骗,难道一点埋怨的意思都没有?"
孟三省撩开遮掩的额发,淡淡的微笑:"不,还没到那个程度,他不过是想多赚点钱而已,这个惩罚太过了,他们一家怎么生活?"
道士深深的看着孟三省,突然哈哈大笑:"居士心善,妙极,妙极!"说罢,扬长而去。
大家还在抢桃子,疯狂的样子让孟三省心悸。孟三省皱皱眉,看向卖桃子的人的眼神有些悲悯。这道士,做的有点过分。其实道士并没有在瞬间让一颗种子发芽长大并违法常理的结果,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那桃树上的桃子,其实就是卖桃子的人车上的桃子。
一树的桃子很快就完了,大家本来想请道士再种的,但是环视四周,道士已经不见了,大家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抢到桃子的心满意足,没抢到的垂头丧气……有的已经吃了,有的正吃着,有的舍不得吃,小心捧着要带回去,陆陆续续都散了。
"为什么啊,这明明是用我的种子种的,为什么我都没有?"卖桃子的呼天抢地。
孟三省无奈一叹:"大叔,你回头看看你的桃子吧。"
卖桃子的老农回头一看,自己的一车桃子居然不翼而飞,慌忙爬起来,冲过去仔细查看,大叫:"为什么我的桃子不见了?是谁?是谁偷了我的桃子?!"
"没有人偷你的桃子,刚刚道士种桃树,桃树上的桃子就是你车上的桃子,谁叫你要那么小气呢。"黄九郎对老农并没有多少同情心里。对他来说,这是什么因结什么果。而孟三省看到的,却是一个家庭的痛苦,只能无奈的道:"大叔,你的脾气真的要改改了。小气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刻薄不好,会折损福气的。"
卖桃子的老农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正哭着,一锭雪白的银子出现在眼前。老农抬眼看着微笑的孟三省,只听的他说:"大叔,就当是我买了所有的桃子请客了吧,你还是回去吧,以后记得教训就行了。"
老农羞愧的看着孟三省:"公子,我……我抬价卖桃子给你^……你……你还……"
孟三省笑了笑:"没事的,回去吧,以后不要这么做就好了。"将钱递给老农,孟三省快步离开。
老农目送孟三省走远,突然跪地,碰碰的磕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道士从街角转出,看着事情的后续发展,深深的笑了。这人,很有趣啊,不愧是他关注的人物。
"三哥,你为什么要浪费钱去帮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坏人。"黄九郎不明白。
孟三省笑了笑:"九弟啊,他不算坏人。"
"骗我们还不是坏人?"黄九郎眨眨眼。
孟三省微笑:"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坏人。"最多是个贪钱的老人而已,也是为生活所迫吧。他能损失那些钱,而老农是损失不起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孟三省并不是圣父,不过完全有能力去帮人,为何不帮?孟三省有一个直觉,自己多做好事,将来会有大用。"九弟,我们不需要总做好事,只是,如果顺手,那就做点好事,反正也没什么。"
"那倒也是。"黄九郎点头,决定听三哥的,以后顺手就多做几件好事吧。
"好了,我们要去找地方住了,不知道哪里有又便宜又安静的地方啊……"孟三省自言自语。
"公子要找这样的地方吗?小的有啊。"一个声音响起,一个满脸奸诈的男子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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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住处
孟三省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人,眼睛里藏不住奸猾,一看就知道是个靠不住的家伙:"你有好房子?"
许是孟三省的语气太过疑惑,瘦小的男子挺直了腰杆大声道:"当然,我有一座祖产,那里环境优美,而且狠安静,很适合你们这样的书生住,一定能安安心心考个状元。"
"带我们去看看吧。"孟三省说。
"好的,好的。"瘦小的男子高高兴兴的带着他们走。
旁边的人看了,幸灾乐祸,或者有良心一点的人摇头叹气:"又是一个贪小便宜损失惨重的人啊。"
孟三省三人来到了男子的祖产,一看,还真是不错。环境很好,而且周围居然没什么住户,很安静,离大街又不远,是个理想的居所。
"怎么样?好吧,只要五百两,我就卖给你。哎,要不是我急着用钱,又何必卖祖产呢?"瘦小的男子唉声叹气。
孟三省微笑:"这房子是你的吗?"
"当然了。"瘦小男子立马从怀里掏出地契给孟三省看。
孟三省接过一看,没有问题,于是道:"说实话吧,刘三,这屋子是挺不错的。只是,这里肯定有问题,你看里面阴风惨惨的,我们不买了。"孟三省转身就想走。
"哎哎,别走啊,这里没有问题的,真的没有问题啊,只是我急着用钱啊。"瘦小的男子拉着孟三省的衣袖。
孟三省眉头一皱,还没等到自己动手,黄九郎就用玉箫打开了瘦小男子的手:"不要动手动脚。"
瘦小男子讪讪一笑:"公子啊,我看你对这里还是满意的,那公子要怎么样才买?说句实话吧。"
黄九郎拉着孟三省到了一边,小声说道:"三哥,这房里有那个。"
孟三省微笑,小声说:"九弟镇压不了?"
"当然不是,都是些小角色。"
"那还怕什么?"孟三省转头朝瘦小男子说:"你知道我只是个书生,书生很穷的,所以这价钱……"
"五百两已经很少了……"刘三皱着眉。
孟三省摇着扇子,微笑:"刘三,何必?如果房子没有问题,我不信你会卖这么低的价格。虽然我们是外地来的,但我相信,随便去打听一下,这里的事情还是会知道的。"
刘三苦着一张脸说:"书生最可怕了,好吧,便宜一点,四百两。"
孟三省依旧摇头:"没有那么多。"
刘三暴躁了:"这位公子,那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孟三省伸出三个手指头:"三百两。"
"那就三百两!就当我吃亏了,快快快,我等着用钱。"刘三将地契塞进孟三省手里,嘴里嚷嚷着。
孟三省还是摇头。
"你还要怎样啊!"刘三凶狠的叫道。
黄九郎立刻站在孟三省身前,横着玉箫,满脸冰霜:"你想动手吗?"
刘三被黄九郎的气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
孟三省咳了一声,状似无奈的说:"刘三,我也不是想耍你。只是,我们一共才三百两,要是全给你了,我们就没饭吃了。"
刘三真的要哭了:"那你说到底是多少啊?"
孟三省失笑:"刘三,何必这样?这样吧,我也不小气,两百两如何?"
"那就两百两吧。"刘三赶紧应承。
孟三省掏出一把银票塞到刘三手上:"那么这宅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好的,好的,是你们的了。"刘三拿了钱,眉开眼笑,匆匆跑了。
孟三省微微一笑,往宅子里走去。
黄九郎偏偏头,有些疑惑:"三哥,这里虽然有妖物,可是我很快就能解决的,为什么要把价钱压的那么低?你不是说要做好事吗?"而且三哥还说谎了。
孟三省轻笑:"九弟,那个人用这宅子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了,我没有再压价已经很不错了。"
"哎?"黄九郎不解。
孟三省拍拍他的头:"九弟,你还需要加强眼光啊。你看这宅子,还是很干净的,所以说有人在近期住过。这么好的宅子,这么低的价格,很能吸引人的。那么为什么没人?自然是因为宅子里有让人害怕的东西。只要那人自己跑了,这宅子可不就是他的了么?刘三,应该在等着我们离开。"你情我愿,谁叫那些人贪图便宜呢?很多事只要想想就知道真相,可惜大多数的人总是被贪婪蒙住了眼。
黄九郎点点头,嘟嚷着:"我果然还是太嫩了。"
"呵呵。"孟三省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说,"九弟你不妨把宅子里的妖物找出来吧。"
"好的。"黄九郎一做法,宅子里冷风阵阵,一群……东西走出来,叫道,"不要,不要,大仙饶命饶命……"
孟三省惊讶的看着出来的东西,蹲下:"你们……你们居然成精了?"这世界……真的很神奇,看来以后他想要扔什么东西也要好好考虑一番了,什么都可能成精,真……挺可怕的。走出来的东西不是什么可怕的少见的妖魔鬼怪,而是一群碗碟家具,看起来还是很精致的。
一只茶壶赶紧将几个小杯子护在身后,说话的时候茶盖碰碰作响:"是,是的。"
"刘三知道是你们吗?"
"知道的,刘三是我们的主人……"茶壶说。
"哦?"孟三省用扇子抵住下巴,轻笑。原来刘三是利用自家的精怪捞钱啊。
"三哥,要收了他们吗?"黄九郎问。
孟三省执起一只小杯子,无视杯子在手中挣扎,轻笑:"不必,这么大的宅子,留下它们更热闹。"
黄九郎不怎么赞同:"可是三哥你需要安静的空间读书。"
孟三省笑道:"没事,要是读书的时候能被打扰,那就说心思不在读书上,也没什么用。况且,留下他们,不是省下了我们收拾院子的时间?是吧,哦?"孟三省朝着那群家具笑。
"是,是。"看到孟三省温和的微笑,家具们觉得浑身发寒,很善解人意的开始收拾院子。只见扫帚无人自动,杯子茶壶往屋里走,凳子桌子赶紧在适当的地方摆好……孟三省朝黄九郎笑道,"你看,九弟,多好。"
黄九郎眉开眼笑:"恩恩。"
何子琪站在一边,木着一张脸,他已经淡定了,即使惊吓,从表面也绝对看不出来。
万物俱寂。
刘三站在宅子外面,等着那三个人屁滚尿流的逃出来。
"哼哼哼,以为老子会吃亏吗?看你们怎么死。"刘三眉开眼笑。
"三哥,那个人在外面。"黄九郎坐在树上,双腿一荡一荡的。黄九郎在外人面前是个腼腆温雅的男孩子,在三省面前却喜欢笑,性格也比较顽劣,有从白面包子向芝麻包发展的趋向。
孟三省坐在房里,正在练字,闻言道:"九弟就让他知道,这是我们的家就好了。"
黄九郎笑道:"好啊。"
"怎么还不出来?"月上中天,虽然已是末春,但晚上的天气还是凉的,刘三抱着臂膀揉搓,冻得直打抖索。
呜呜呜——呼呼呼——
耳边响起诡异的声音,刘三打了个冷颤。自己家的东西,似乎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吧?"呵呵呵…………"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刘三冷汗直冒,僵直了身子无法言语。难、难道……真的有鬼?不,不怕,老子才不怕,家里那些东西不也是妖物吗?刘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僵硬的转身……"妈呀……"刘三连滚带爬的跑了。空中出现的,是一张恐怖的鬼脸。见刘三消失,鬼脸也消散了,黄九郎站在墙头,衣袂飘飘,绝类仙人。
孟三省听的尖叫,微微一笑。
"有鬼啊有鬼啊,我的宅子里有鬼啊。"刘三和大家述说自己昨晚的经历,引起众人好一顿嘲笑。
"刘三,你骗谁谁呢?就你那宅子,不是有鬼好久了吗?怎么,又想骗人了?"
"不是啊,昨晚我真的见鬼了!"刘三忙道。
"切,就你做的那些事,见鬼也不稀奇。"
"可不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可惜你尽做一些坏事。"
"这次我没有说谎啊,我真真的见过=鬼了。"刘三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惜,说谎太多了没人信了。所有人眼里刘三就是一个装神弄鬼骗取外地人钱财的恶棍。
"你宅子里有恶鬼?"背后有人问。
刘三感动的回头,看到一个背着剑的清秀男子。"这位侠士能收妖降魔?"刘三有些怀疑,说他是个书生还差不多。人家收鬼收妖的天师都是仙风道骨的。
男子飒然一笑:"在下燕赤霞,蜀山门人。"
刘三一听是蜀山的人,眼睛亮了:"太好了,大仙,我的宅子现在被一群妖怪占了,大仙要是能帮我收回来,我一定不会小气。"
燕赤霞笑道:"我辈中人降妖除魔乃是本分。"
"果然是蜀山大仙啊。"刘三感叹万分,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帮人家做事不要报酬,傻啊。
燕赤霞也懒得和他说什么:"请带路。"
"好,好,大仙跟我来。"刘三颠颠的领着燕赤霞往自己的宅子而去。
黄九郎正出门买了一些日用品回家,和刘三、燕赤霞迎面撞上了。
燕赤霞眼神一厉,拔剑,大声道:"忒!妖怪哪里逃!"
黄九郎一惊,一个翻身避开来势汹汹的斩妖剑,剑气在地上划开一道巨大的痕迹,看的人心惊胆战,刘三两股战战,跌倒在地,为自己刚刚的嘲笑心里后怕不已。这人要是给自己一剑,那他还有命吗?黄九郎买的东西哗啦啦的丢了一地,也顾不上在意,赶紧跑了。燕赤霞飞快的追上去。等人走远了,刘三才手脚发软的爬起来。原来那男孩子是妖怪啊,可是妖怪居然还会用钱买地方住……妖怪不都是害人的吗?想不通的刘三捡起地上的东西,本来想跟着去看看的,但又怕自己遭到波及,想了想还是先回去,等明天再看。到时候他们应该打完了。
黄九郎在屋顶墙上狂奔,本来想跑回去的,但是一想三哥也是半妖之身,而且法术低微,不能回去牵连三哥,本着这样的想法,黄九郎转身往宅子的反方向而去。
清俊的少年在屋顶飞跃,清秀男子持剑在后面追杀,这一场激斗引起了大家的关切,纷纷抬头看去。
"那是怎么回事?"无数人疑惑不已。
噗噗——
斩妖剑气劈开空间,黄九郎只觉得一口闷血吐了出来,一个打滚翻到地上。黄九郎发现,到了人多的地方,燕赤霞就不会放大招,嘴角一挑,纵身跃入人群。
燕赤霞站在屋顶,面无表情,嘴角紧紧的抿着,锐利的目光望着下面的人。黄九郎一到了下面就施展了障眼法,将自己变成和百姓一样的人。燕赤霞施展天眼通寻找的时候黄九郎已经跑出很远了。
"咳咳咳……"黄九郎扶着墙,吐血,清俊的脸上满是大汗,撑着墙的手臂青筋暴露。胸口绞痛,几乎让他支撑不住。"蜀山派……咳咳咳……不行,我不能倒在这里……三哥还等着……"黄九郎甩甩头,企图清醒。只是眼前越来越晦暗,终于倒了下去。
"九弟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事了吧?"孟三省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黄九郎不过去不远的市集买点日用品而已,怎么会现在还不回来?
"少爷,我去找找吧。"何子琪说。
孟三省皱皱眉:"好,去吧。"
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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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寻找
夕阳西下,东京笼罩在一片祥和的余晖之中。
燕赤霞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狐狸精的踪迹,只能郁郁寡欢的离开。
"蜀山燕赤霞?"戏谑的声音传来。
燕赤霞转身,看到一个衣帽破旧的道士靠着墙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崂山?道士?"燕赤霞迟疑的问。
道士哈哈一笑:"哎呦,燕大侠居然听说过贫道,真是荣幸。"
燕赤霞嘴角一抽,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看到道士就直觉认为来自崂山,看到和尚直觉来自金山寺。
"你也来了。"燕赤霞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语气并不热络。
"蜀山的人来了,崂山怎么能不来?"崂山道士笑着说。
当今世上,在民间最有名气的斩妖除魔的人大多来自三个地方:蜀山剑修,崂山道士以及禅宗和尚。
蜀山剑修以武入道,道士信奉道家,和尚信仰佛陀,三方是不同的信仰,为了壮大各自的实力,自然经常有冲突,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熟悉了。蜀山年轻一辈中最强的剑修是燕赤霞,出道十年间斩妖无数;道士一脉中最强的崂山道士,姓名什么的不可知,他经常疯疯癫癫的游戏人间,留下无数传说;和尚中最强悍的是了善和尚,来历不可考,只知道他出现了很久很久,在燕赤霞和崂山道士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事迹……
"哦。"燕赤霞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崂山道士慢悠悠的靠过来:"燕赤霞啊,你需要好好的看清楚啊,你追杀的那个妖怪还是挺单纯善良的。"道家讲究清静无为,超脱自我,说实话谁有那么好的觉悟去为人间斩妖除魔?他们……不过是为了妖物的内丹罢了。所以他痛苦,不安,不解,最终只能放任自己游戏人间。而蜀山不一样,可以说蜀山的教育就是这样:妖都是坏的,碰到是要杀的,蜀山是人间的保护神……一代一代的蜀山弟子就这样成为中坚的除妖份子。
燕赤霞皱眉:"但他一见我就跑……"
崂山道士抚额:"燕大侠啊,你的斩妖剑下死了多少妖魔?煞气如此之重,你们妖怪看了能不跑?"
燕赤霞哼了一声:"即使如此……妖怪总是会害人的,尤其是狐狸精……"
崂山道士嗤笑:"你们蜀山对狐狸精这么咬牙切齿,感情你家掌门被狐狸精伤过啊。"
"你说什么?!崂山道士,你再干侮辱掌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燕赤霞眼睛一瞪。
崂山道士摊手:"你已经僵化了,木头啊木头啊。"有些事,过犹不及。
燕赤霞冷哼一声。
崂山道士解开葫芦喝了几口酒,郑重的说:"燕赤霞,你要是闲着,不如去抓画皮吧。那狐狸精算什么?连画皮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燕赤霞握着剑,冷硬的说:"我自然会找的。"
"那就是嘛。"崂山道士耸耸肩,走人了。蜀山的剑修们可真无趣啊。"我颠颠又倒倒,红尘嬉闹……"崂山道士疯疯癫癫的歌声飘扬,燕赤霞皱着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孟三省正在看书,可是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的。
"主人,京都有很多修道士还有和尚的,那个妖精或许碰到了。"笔筒蹦蹦跳跳。
孟三省一只手按住笔筒,丢开书:"你们好好看着家,等子琪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在家等着知道吗?"
"知道,知道。"家具们齐声道。
孟三省沿着小巷子往外走,看到刘三鬼鬼祟祟的在外面,眉梢一扬,厉喝:"刘三!"
刘三本来是想来看看人走了没有,但是又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守着看有没有出来,结果看见孟三省,正想着逃跑,却被孟三省一声大喝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跑。
幸好孟三省学了那么一点轻功,对付武林高手是上不了台面,对付普通百姓确是很中用的。
刘三跑了几步,感觉头顶生风,定睛一看,孟三省已经到了他前面。
"妖孽,滚开!滚开!不然打的你魂飞魄散!!"刘三抓着从寺庙求来的符咒往孟三省身上扔去。
孟三省皱皱眉,刘三会这么说……难道……伸手抓了符咒,孟三省声音冷冰冰的:"你知道九弟哪里去了是吧?"
刘三两条腿直打颤:"不、不……我不知道啊。"
"是吗?"孟三省慢慢地靠近,微笑着看着刘三。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说,我说!有个叫燕赤霞的蜀山大仙一看到你弟弟就说妖怪然后追杀去了!!"刘三就怕孟三省吃掉自己,闭上眼大声喊道。果然不该来的太早的,等他们都逃跑了再来看多好?
"在哪里?"
"在……在拐角的那个巷子里。"刘三颤颤的指着前方。
孟三省冷冷一笑:"刘三,你那宅子骗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用钱买了,那就是我的。你没有理由再要回来。还有,我不是妖怪,我是杭州的举人,我来是靠状元的,如果我考中了……我弟弟,他是人是妖,与你何干?"
刘三被孟三省一威胁,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听好,那宅子没你的事了。你最好给我去找我弟弟,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孟三省一掌拍在刘三肩上,只听的卡擦一声,刘三的肩胛骨断了,"你死定了。"说罢,孟三省扬长而去,刘三连滚带爬的跑了。娘呀,好可怕!不知道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咒,刘三惨白着脸。
地上剑气的痕迹可以看出出剑人的狠辣,孟三省心里着急,循着打斗的痕迹一路寻找。
"大叔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道士和一个好看的少年在打架?"
"咦?你问这个啊,有啊,上午的时候有个道士追着一个少年打杀呢,那个少年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他们往哪边去了?"孟三省打断大叔准备长篇大论的兴致。
"厄,那少年后来不见了,那道士从这边去了。"大叔指着东南。
孟三省飞快的往东南方追。
没有踪迹。
没有踪迹就是好消息,至少……九弟还有希望。
人海茫茫,孟三省迷失在人海里。
一只手捂住眼,孟三省有些无措。该怎么办?九弟虽然是妖精,却那么单纯,如今更是受了伤……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孟三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怨恨自己没有能力。
和尚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似乎心无旁骛。抬眼就看到孟三省张皇的站在人海中,那种慌乱的样子然他觉得有些不快,还没等心里想清楚,嘴里就冒出了声音:"你在找什么?"
冷淡的声音对孟三省来说却似天籁。"大师,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孟三省激动的握着大师的手。
和尚的神情有一丝波动,很快消失:"有事?"
"大师知道燕赤霞吗?"希望这些除妖的人是认识并且有联系的。
"认识。"和尚说。
"那大师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和尚平静的说。
孟三省泄气的松开和尚的手,准备继续去寻找。
"但是我知道他明天会去哪里。"和尚说。
"什么?"孟三省转头,惊喜的看着和尚。
"明天,蜀山派,道家,佛家的人会在煤山见面。"
"为什么?"
和尚没有说话,知道他不愿意说,孟三省也就不问了。
"知道了,大师,你住在哪里?"既然有了消息,孟三省就冷静下来。
和尚淡淡的说:"出家之人,幕天席地。"
那不就是说睡大街?孟三省连忙表示:"大师,请去我家住吧。"打好关系叫人帮忙才好意思。所幸和尚并不拒绝,顺从的跟着走了。孟三省继续找人,和尚也跟在身后,虽然不说话,但是孟三省还是觉得很安心。
"大师,你为什么在京城?"
"京城有一个很厉害的妖怪。"和尚顿了顿,说,"孟三省,如果你碰到很美很美的女子,千万不要被迷昏了头,因为那很可能就是妖怪。"
"什么妖怪,连大师都没办法?"孟三省皱眉。
"画皮。"
"什么?"孟三省不解。
"画皮,原本是八仙之一吕洞宾画的一幅美人图,结果美人图成了精,下凡迷惑凡人,一旦迷上画皮,死定了。"和尚的语气很生硬。
孟三省不在意的挥挥手:"与我无关。"
和尚轻哼:"自古凡人好美色,你能保证你在看到一个绝色女子落难的时候不出手相助?"
孟三省道:"我还没找到九弟,没心情救人。"
和尚一顿,不说话了。
"你们和尚道士什么的,怎么这么烦啊,妖怪也有很多没做过坏事的,你们说都不说一声就杀掉,简直……哼。"
因为你是半个妖怪,所以会从妖怪的角度想问题,和尚想。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妖就是妖。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妖?为了拯救世人?"孟三省嘲讽的说。
和尚没有在意孟三省尖刻的语气,淡淡的说:"是。"
孟三省轻哧一声,不说话了。
为什么在和尚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孟三省不知道。
为什么容忍一个半妖这么对自己说话?和尚也不知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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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微笑
"主人你回……吱吱……啊!和尚!"迎出门的凳子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进屋碰的关上门。
孟三省笑道:"这些小家伙比较害羞。"
和尚看到满是精怪的屋子,突然说:"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大师指的是我半妖的身份?"孟三省偏头问。
"是。"
"恩,知道了。所以我才着急啊,九郎是我弟弟,他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不该就这样死在道士手里。"孟三省抿着嘴。
和尚冷笑:"我也是收妖的和尚,你就觉得我会去救妖怪?"
孟三省肯定的说:"我知道大师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对所有妖怪都斩尽杀绝。"
和尚没有反驳,心里觉得很是愉悦。
"你将来打算怎么样?"和尚问。
孟三省笑了笑:"考进士,当官,济世安民。"
这倒是出乎和尚的意料,还以为他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脱离红尘。"你应该知道,如果不好好修炼,你的生命还是有限的。"
"我知道啊,只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活的精彩就可以了。"孟三省微笑。
"只要你有诚心,我可以度你超脱。"
"哎,大师要收我为徒?"
"你不愿意?"和尚皱眉,"我在修行界还算强者。"
"我只愿逍遥红尘。"孟三省摊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啊大师。"
和尚终于闭上嘴。
"来,大师,进来吧。小杯子,倒茶。"一边开门,一边扬声道。
茶壶带着小茶杯蹦蹦着过来,抖抖索索的倒了茶,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孟三省轻笑:"大师,看来你对妖怪的威慑力很强啊。"他往那儿一站,妖怪就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做了。
和尚垂眼,面不改色的执起小茶杯,喝茶。
小茶杯在和尚手里抖索啊抖索,茶壶一动不动,只是里面的茶水在翻滚。
幸而,和尚喝了茶就放下了杯子。茶壶立刻打开盖子,茶杯跳进去,然后一起蹦蹦着走了。每次看到这些东西的举动孟三省都觉得很欢乐,忧郁的心情也散了一点。和尚眼底含着笑意,似乎并不介意孟三省看好戏的举动。
两个人坐在那儿,孟三省间或的说几句话,不过和尚没有回答就是了,气氛很安静。
"大师,我有个疑问,不知大师能不能为我解答。"孟三省突然问。
和尚看着他。
"按说我是个半妖,那为什么没有道士和尚找我麻烦?"这是孟三省不解的,知道自己是半妖后,孟三省详细的问过黄九郎,很多人和妖生的孩子……那下场……所以孟三省几乎可以想见自己为何没有父亲。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自己是半妖居然从来没有现过形。
"有妖怪用强大的力量在你小时候就在你身上下了封印,所以你是个普通人,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不过现在,你身上的妖气已经遮掩不住了。"和尚的语气很平淡。因为妖气越来越浓,才会吸引妖魔。如果不尽快的学习自保的力量……他的安危……一想到孟三省可能死于妖魔之手,和尚就觉得心里一紧。
孟三省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一笑,一般人发现不了,那么发现了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大师,我手上这封印,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发现妖怪打击妖怪吗?还是……大师你能靠这个随时掌握我的行踪?"因为自己也算妖怪,所以要控制住?一想到这个,孟三省就觉得难受。他第一次这么信任一个人。"原来和尚也是会骗人的啊。"
和尚眼神一厉:"你是跌定了我不会收了你?"当时下封印的时候,何曾想过这个?但是和尚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信或是不信,自己为何要在乎?
孟三省耸耸肩:"我能怎么办?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妖怪,现在法术又低,随便什么妖魔鬼怪道士和尚尼姑的就可以弄死我。被大师收了还好吧,至少我们认识。"
和尚低头,良久,说:"你身边保护者很多。"孟三省在妖族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和尚也不清楚,只是每次见到他,身边都会有狐狸精的保护。
"我不能一直靠别人,自己有实力才是最安全的,可惜我的法术很差。"孟三省摊手。要是自己半妖的身份暴露了,考进士什么的不用想了,没被人收了就是好的。难道他要一辈子躲在深山?
"放心,我会重新在你身上下封印的。除非有道行极高的人出现,否则是看不出你的真身的。"和尚说。
孟三省不解:"上次你不是下了封印?"
"上次的时候,没有想到你会学习妖法的问题,法术加速了妖气的弥漫。"随着孟三省法术的精进,封印会越来越淡。孟三省是半妖,而狐狸精那一脉的血统太过强大,孟三省一旦激发了血脉中的妖血,就会朝妖怪进化。
"那……我不学?"孟三省皱眉。
"不,你要学。"孟三省必须有自保的力量。
"九弟不在,你教我?"
和尚沉默了一会儿:"你不肯和我修佛。"
孟三省摊手:"我只是不想当和尚,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放弃多姿多彩的生活去当和尚。"
"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有成就。"和尚实话实说。
孟三省点头:"明白,但是我没那么多时间修炼,我只是希望可以自保。"
"只要他没死,我会把他找出来的。"和尚转移话题。罢了,他们终究不是一路的。
孟三省嘴角一勾:"谢谢大师。"
见孟三省的脸色好多了,和尚也觉稍稍安定。"我替你下封印吧,我们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跟我来。"孟三省带和尚到了厢房,"大师就住这里吧,还行吗?"
"可以。"他本来对住处就没有要求,这厢房很不错,幽静而雅致。"坐下。"和尚说。
孟三省坐在凳子上,有些担心的问:"这次的封印,你不会有事吧?"如果方便,和尚上次就应该做了。
和尚牵牵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惊吓了孟三省一顿。"我不会有事。"
"那、那就好。"孟三省愣愣的说。原来和尚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恍若坚硬的岩石上开出了花。
"闭眼。"
"哦。"孟三省听话的闭上眼。
和尚手里出现淡淡的光芒,印在孟三省的额头上。
许久,光芒终于散开了去,和尚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冒出硕大的汗珠。停手后,和尚迅速抹干额头的冷汗,用力使脸色变得红润,顿了顿,开口:"可以了。"
孟三省睁开眼,看着和尚,皱皱眉:"你骗我,你受伤了。"
"没有。"没料到孟三省眼光这么尖锐,和尚愣了一下。
"有。"
"那又怎样?"和尚淡淡的问。
孟三省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师,你明天的聚会不会有问题吧?"想也知道,那么多修行界的人聚会肯定不是小事。大师在这时候损失了力量……
"不会i。"就那些人,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好吧,大师,以后你有事就找我吧,能帮的我一定帮。"欠人情什么的,最讨厌了。
和尚嘴角一挑:"好。"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空气中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温馨。
"少爷,少爷……"何子琪在外面大喊。
孟三省站起来,走出去,叫道:"子琪,我在这里。"
何子琪跑过来,回报,"我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九少爷。"
"一点痕迹都没有?"
"没有。"何子琪脸色很难看。
孟三省点头:"知道了,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少爷,要不要报官?"
孟三省想了想,道:"如果明天刘三没有九弟的消息,你就去报官,说刘三以低价骗人买房子,然后装神弄鬼吓跑买主。"
"是,少爷。"
"你去休息吧。"孟三省挥挥手。
何子琪看了和尚一眼,进屋了。
孟三省微微一笑:"大师,你应该累了,进屋休息吧。"
和尚点头。
"那大师先休息吧。"孟三省体贴的关上门。
和尚坐在床上,打坐,开始恢复内伤。
黑暗中,谁的眼睛在发光?
前院里,男主人和漂亮的新妇正在欢闹,后院里,一个女子正满怀怨恨的捶打小人。
"打你个小人头,负心薄性;打你个小人头,忘恩负义……"
"喂,吃饭了。"小丫鬟不屑的将饭菜重重的放在桌上,转身就走,嘴里嘟嚷着,"什么天下第一才女,天下第一丑女才对。"
女人怨恨的眼,让人惊惧。
女人恐怖的脸,让人嫌弃。
天下第一的才气却没有天下第一的美貌映衬,天下只有一个诸葛亮,她不是幸运的黄月英。或者……黄月英也是痛苦的。世人所重,是美色。
你怎么能忘记我们的誓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们互通诗笺,以文达意,是多么的畅快,你说过不在意我的容貌的。想起第一次真正见面,那人嫌弃的表情,其实就该明白了不是吗?这世上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好美色的?为什么会以为他是例外?甘愿做他的踏脚石,成全他重贤德不重美色的虚名,而将自己陷入如此可怕的局面。
从前有多爱,现在有多恨。
"你以为他重的是你的才气,你看,他就这么对待你。"
"想报仇吗?"
"想……变得美丽吗?让天下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美丽。"
心里不断的冒出诡异的声音,女人却不害怕,反而有种兴奋感。女人抬头,看到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幅美人图。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这个女子,简直集聚了天底下最美的一切。
如果我能变成这样就好了,谁还会不理我?谁还能逃离我的魔咒?女人似乎陷入了疯狂,痴痴的盯着美人图。
墙上的美人图,唇角露出一抹绝艳的弧度。
28
第二十七章质问
煤山,说是山,其实根本不高。开封府周围一马平川,所谓的山,只是一些比较高的山地而已。孟三省和了善和尚来到煤山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了。道士,尼姑,剑侠……孟三省从来不知道,大宋有这么多的奇人异事。煤山的四周甚至还有禁卫军把持,孟三省要不是跟着和尚来的,肯定进不了。不过孟三省并没有什么好奇的意思,知道的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师,燕赤霞是哪一个?"孟三省问道。
了善和尚指了指一个背剑的清秀男子。那男子和另外一个穿着青袍的背着剑的男子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孟三省眉头一拧,他就是燕赤霞?就是那个杀死黑山老妖的燕赤霞?说他是个书生还差不多。
了善和尚显然很有名气,他一来,大家的眼光刷刷的就投过来了,连带的,自然看到了跟着了善的孟三省。
"了善,这是我们修行界的事情,你怎么带着一个普通人来了?"一个冷面尼姑不悦的说。
"哈哈哈,人家大师喜欢呗。"穿着破烂的道士嘻嘻哈哈。
孟三省看到那个道士,发现他就是那个种桃的道士,微微一笑:"道长好。"
道士笑道:"居士也好。居士能和了善大师为友,可喜可贺啊。"
了善?孟三省看了看和尚一眼,发现他在修行界很有名。
了善和尚一言不发,或者说,完全没有和他们说话的兴趣。
道士乐呵呵的说:"居士,了善大师可是很少说话的呢,一说话必有大事发生,没料到大师居然会带居士来这里,所以我们奇怪啊,居士和大师是什么关系呢?"
孟三省皱眉,这道士怎么这么八卦惹人厌呢?微微一笑,孟三省说:"在下只是来找个人,和各位没有关系。"孟三省朝燕赤霞走过去,拱手为礼,微笑道:"燕大侠,在下孟三省,有事找你,能借一步说话吗?"
燕赤霞疑惑的看着孟三省,他们不认识吧?"你是?"
孟三省微微一笑:"在下姓孟,有事寻求。"
燕赤霞点点头:"好的。"
"你找师弟有什么事?"仙风道骨的男子不悦。
孟三省嘴角一挑:"在下只是想找燕大侠问个问题而已。"
燕赤霞道:"既然这位公子找我,那我就走了。"
两个人离开大家到了僻静的地方,孟三省道:"燕大侠很有名气。"
燕赤霞拱手:"公子过奖了。"燕赤霞只以为孟三省是想求自己收妖的。
孟三省微微一笑:"听说蜀山是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念的。"
燕赤霞眉眼带笑:"是的。"显然是对于自家门派如此的深入人心而高兴。
"那么敢问大侠,何谓天下苍生?只是人吗?"
燕赤霞一顿,错愕的看着孟三省:"这个……天下苍生自然是人。"
"妖和人有什么区别?"孟三省问。
"妖……妖有妖术。"
"你们也有啊。"
燕赤霞皱眉:"不一样,我们是……"
"对于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孟三省微微笑着。
"妖会害人。"
"人也有十恶不赦的。"
燕赤霞不解的看着孟三省,这人找自己难道就是说这个吗?"我说不过你。"
"大侠何必生气?我只是有些疑惑而已。在远古洪荒的时候,天地万物不都是平等的吗?什么时候人代表了苍生?"孟三省疑惑的问。
燕赤霞眨眨眼:"这个……现在……"他哪里知道这些?蜀山也没教过。还有,这人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孟三省微微靠近燕赤霞,低声问:"燕大侠杀死那些有灵智的动植物的时候……不会良心不安吗?"
燕赤霞皱眉:"灭妖,是我们应该做的。"
孟三省抱胸:"谁给的权力?"
燕赤霞哼道:"你这么问,难道你是妖?"
孟三省笑了:"大侠多虑了,我要是妖大师还不收了我?"
燕赤霞道:"那公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孟三省看着燕赤霞,慢悠悠的说:"昨天燕大侠是不是杀了一只狐狸?"
燕赤霞皱眉:"没杀死,它跑了。"语气很遗憾,看的出来燕赤霞对于狐狸精的逃跑耿耿于怀。
听了燕赤霞的话,孟三省松了口气,九弟还没死就好。放松了吊着的心,孟三省腹黑的本性又回来了:"燕大侠,那只狐狸,从前是我的宠物,后来我见他聪明伶俐可爱活泼非常喜欢于是认了当弟弟。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弄到手的,我发了很多功夫才教会他做人的,我放了很多感情在的……你一下子就给我弄没了……该怎么陪呢?"
燕赤霞瞪大了眼:"你拿妖精当弟弟?"
孟三省淡定的问:"不行吗?那只狐狸精很好啊,长的可爱,还很单纯,我说什么他都信。我读书郁闷的时候就逗着他玩来打发时间的。"
燕赤霞不敢置信的问:"那狐狸精……没杀了你?"怎么看这人都是很正常的凡人啊,怎么不怕妖精?那狐狸精为什么不杀了他?
孟三省说:"那狐狸是我救回来的,他很忠诚,很单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做弟弟不好吗?能有个这么可爱听话的弟弟,是我的福气。你看这世上有谁像我一样能有只狐狸精做弟弟?所以我是很在意他的。结果燕大侠二话不说把他吓跑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好的弟弟?"
燕赤霞皱眉:"可他毕竟是妖精。"
"燕大侠,你对妖物怎么看的?一定斩尽杀绝?"孟三省眉梢一挑。
燕赤霞搔搔头:"那倒不是,如果是一些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小精怪,我也会留他们一条命。"
还不算无可救药,孟三省想。"那你怎么对小九不留情?"
燕赤霞道:"他是道行很高的狐狸精,而且一看到我就跑,肯定是做了坏事心虚了。"
孟三省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燕赤霞,直看的燕赤霞不安的低头。
"是人家没说还是你没给人说话的机会?"
燕赤霞一想,好像还真是自己二话不说拔剑的。可是蜀山规定上写了:遇到妖精一定要杀!这是为民除害。自己从前放过那些不成气候的小精怪也就罢了,狐狸精……狐狸精不是最喜欢害人的吗?"你是不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只有这个理由了。燕赤霞目光炯炯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嗤笑:"燕大侠,你看我像是被妖精迷惑的人吗?"
孟三省神情清明,的确不像被狐狸精迷住的样子。燕赤霞迟疑的问:"那……那……"
"燕大侠,你真的从来不曾怀疑自己的行为吗?你真的……敢指天立誓说自己没有做错吗?"孟三省笑的很灿烂。
燕赤霞诺诺无言。
"就像人一样,妖精也有好有坏,有些妖精从来不曾害人,只因为是妖,就要被除掉……其实……你也知道的,那些除妖的人真的是为了维护天下苍生?这个借口……很好用?"
燕赤霞一瞬间气息不稳,知道自己心乱了,急切的说:"你想要我怎么陪?大不了我去抓一只狐狸给你。"
孟三省摊手:"那就不是我喜欢的小九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燕赤霞暴躁的问。
孟三省微微一笑:"燕大侠,我只希望你以后谨慎一点罢了,至少看到小九不要喊打喊杀。我的弟弟我自然会管好的,不会害人。"
"你确定你管的好?"燕赤霞质疑。
孟三省微微一笑,却是自信凌然:"我说会教好就会教好。"
"知道了。"燕赤霞连连点头。
"燕赤霞,你还在干什么?"蜀山师兄喊道。
燕赤霞迟疑的看了孟三省一眼,拱手做礼,走了。
孟三省嘴角一翘,眼神锐利。这些人在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师,那个人你还不让他离开?"冷面尼姑抬抬下巴指着那边的孟三省。
孟三省靠着树,微笑着瞧着这边。
和尚淡定的说:"他不是我什么人,我没有资格对他做什么。"
尼姑冷哼:"这是我们修行界的事,难道你们想让一个普通人知道?"
蜀山大师兄正在质问燕赤霞:"他是谁?找你什么事?"
燕赤霞迟疑的道:"没事的,师兄。只是我们以前有些交集……"如果被大师兄知道他是为了狐狸精而来,那就完了。燕赤霞并不想让孟三省出事。
那边的视线投过来,孟三省只觉得芒刺在背,快步离开了。他还是……去找小九吧。
基本上,来参加会议的都是高手,不会把世俗权势放在心上。但是他们有家族有势力,所以默认了皇帝的监视。这次的聚会,其实就是想决出一个最强的势力,然后皇帝便会封某个势力最强者为国师。此番作为,自然会让大家趋之若鹜。成为国师,他所在的势力自然会压倒其他。
了善和尚,是佛家的代表。
29
第二十八章美人救俊男
这是小姐的闺房。
淡雅而高贵。
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是个极其清俊的少年,眉头紧紧的拧着,看来有很沉重的心事。
"小姐,这样不好吧?要被老爷知道你藏了个男人在家里……"新月脸色很不好。春光好,京都的男男女女都游兴大发。而小姐却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所以偷偷的甩开家仆,没料到捡到了一个俊美至极的受伤少年。小姐好心,把人带回来了。只是,不管怎么说,未婚小姐的闺房里藏着男子都是不好的。
小姐微微一笑:"新月,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什么?"
"爹爹一直在为我挑选好丈夫,但是……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找的。"小姐狡黠的笑了。
"可是小姐,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没关系,你看他的样子看他的衣裳,肯定是有钱人家里的。只要我坚持,爹爹疼爱我,不会不同意的。"
"可是……"
"没有可是。"
"吾唔……"黄九郎艰难的眨眼,看到头顶是淡青色的帷帐,身下是绵软的蜀锦。
"你醒了。"惊喜的声音响起。
黄九郎艰难的转头,看到床边站了一个美丽的女子,见他醒来,嘴角一翘,似乎很高兴。
"是你救了我?"
"恩,我看到你倒在巷子里,就把你带回来了。"小姐招手让丫鬟端着药过来,轻声说。
"谢谢,我昏了多久了?"
"一天。"
"什么?"黄九郎想要爬起来,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小姐赶紧扶着黄九郎躺好,急道:"你身子很弱,先好好休息。"
"我要回去,三哥会担心的。"黄九郎满脸的焦急。自己这么久都没回去,三哥不知道多担心。
"你……好吧,我派人去给你带个通知好吧?"小姐无奈的说,端起药递到黄九郎唇边,"你还是先喝药吧。"
黄九郎摇头:"我的伤一般的药是治不好的,你只要送我回去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狐狸一族的一条族规就是——有恩必报。
"阿宝。"
"阿宝姑娘,我会报答你的。"黄九郎说完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喂,你这人……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你想死啊。都说了我会派人给你送信的。"阿宝将人按在床上,不悦的说。
"咳咳咳,谢谢。"九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知道回不去,只好妥协。
"不用,你要报答我的。"阿宝狡猾的笑答。
黄九郎唇角逸出一抹淡笑:"我会的。"
阿宝有些迷醉的看着九郎的笑容,他可真好看啊。
"阿宝姑娘,请给在下一些信纸。"九郎咳了几声。
"哦,好、好的。"阿宝回神,脸一红。
九郎写了自己的情况,嘱咐:"这信就送到城西吉祥巷孟宅,交给我三哥。"
"放心吧,你好好养伤。"阿宝温柔似水的语气让身后的丫鬟一抖。
"谢谢。"九郎微笑。
"不,不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子问男人的名字总是不好的,阿宝有些害羞。
"黄九郎。"可惜黄九郎不明白少女羞涩的心事。
"黄九郎……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被打劫了吗?要不要去报官?"阿宝问。
黄九郎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对于救命恩人,可是自己的事情又是绝对不能告诉她的,只能保持沉默。所幸阿宝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见黄九郎不愿意说,也不强求,温声道:"黄公子,你先好好养伤,信,我马上派人送去。"
"谢谢。"黄九郎微笑。
"不用,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招呼丫鬟。"阿宝恋恋不舍的离开。
见人离开了,九郎施展了一个障眼法,以防有人闯进来,自己则变成本体修养。还好自己记得母亲的教诲,受伤后如果不清醒,一定不能恢复本体。帷帐内,一只黄色的狐狸吐出口中的内丹,红色的内丹发出淡淡的光芒,气息流转,四肢百骸的气息开始重新流通。
张老爷匆匆跑过来,看到阿宝连忙问:"宝宝啊,你是不是救了个人回来?"一听说女儿救了个男人回来,张老爷就急了,女儿的闺誉要是受了损伤,将来怎么找个好丈夫?
阿宝笑眯眯的说:"是啊。"
"阿宝啊,你要知道,这对你的名誉有很大的损伤的啊,爹也是想为你的将来做好打算啊。"张老爷痛心疾首。
阿宝扑哧一笑:"爹爹啊,你去看看那个人就知道了女儿为什么救他了。"
张老爷不怎么相信的看着女儿,没办法,他这个女儿啊,就是刁钻。
"真的,爹,女儿真的喜欢他。"阿宝认真的说,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强势。
看女儿的神色似乎真的很喜欢那人,张老爷严肃起来,推门进去看人。张家在京都不算有权势的家族,但绝对是有钱的家族。阿宝更是可以排进京都美女排行榜前三的绝色,从阿宝12岁开始,张老爷就在为女儿选丈夫了。张老爷和妻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伴到中年的时候妻子死了,张老爷成了黄金单身汉,多少美艳的女子盯着这位痴情人啊,可惜张老爷看都没看过一眼,一心带着女儿,一生都在为了女儿的将来奋斗。只是,这好女婿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啊。有钱的没品,有势的太傲,有才的清高……没一个符合他心底的想法,没一个配得上他可爱的女儿……他只是想找一个足够优秀的而又疼宠女儿的好男子而已。
床上的少年脸上苍白,但是掩不住那股子的俊美灵气,衣料一看就知非凡品,外表是过关了,就不知人品怎样。
张老爷看完人就出来了。
"爹,他是不是很好?"阿宝相当自得。
"宝宝,这人是谁逆知道吗?"张老爷对九郎的初步印象还是不错的。
阿宝眨眨眼:"黄九郎,他有个哥哥,住在城西吉祥巷孟宅。"
张老爷点点头:"宝宝啊,这人长得倒是好看,就怕为人不怎么样。"
"不会的,爹,他一醒来就想着自己失踪会让家人担心,这样的人……一定会是好丈夫的。"阿宝羞红了脸。
"你居然一见钟情了?"张老爷无力的垂肩,"哎哎,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阿宝笑嘻嘻的捏着父亲的肩膀:"爹爹,怎么会呢,在女儿心里,最重要的还是爹爹你啊。"
"恩,这还像句人话。"张老爷闭着眼享受着女儿的服侍。
"嘻嘻,爹爹,女儿的终身大事就靠爹爹了。"阿宝撒娇。
张老爷没好气的看着女儿说:"知道了,小妮子,春心一动就这么着急。"
'阿宝理直气壮的说:"那是,好男人就要抓紧嘛,不然他有人了女儿哭都没地方哭的。"
张老爷摇头叹气的离开,赶紧打听女儿心上人的情况去也。
何子琪和刘三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看到孟三省回来,急忙迎上去:"少爷,你总算回来了。"
"恩。"孟三省看着刘三嘴角一挑,"你打听清楚了?"
刘三的脸刷的白了,冷汗直冒:"是,是,听说你弟弟在张家的巷子里出现过,可能被张家人救回去了……"
孟三省点点头:"你走吧。"
"那……我的诅咒?"刘三期期艾艾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轻笑:"我只是个人而已,哪里有什么诅咒的能力?"
刘三错愕的张大嘴。
孟三省懒得理他,径自进屋去。
"请问这里有一位叫做孟三省的公子吗?"清朗的声音喊着。
孟三省回头应道:"我是。"
黑色家仆打扮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将信递给他:"这是公子的信。"
孟三省打开一看,笑了:"太好了,九弟没事。子琪,我们走,去看九弟。"孟三省掏出几个钱赏给跑腿小厮,道,"麻烦小哥带路了。"
小厮捧着钱,笑眯眯的说:"不麻烦不麻烦,两位请跟我来。"
张家的宅子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里面却是极其豪华的,假山绿树,清水池塘,环境很好。孟三省却没有心思欣赏宅子。
"孟公子。"张老爷拱手,笑眯眯的喊住他。
孟三省还礼,微笑:"张老爷,多谢你救了家弟。"
"无妨无妨,助人是快乐之本。"张老爷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说。
"还是感谢你们的救助。"孟三省真诚的说。
"哈哈,来来,去看看你弟弟吧。"张老爷带着孟三省去黄九郎的房间。
"谢谢。"
黄九郎已经醒了,阿宝姑娘正陪着。
"谢谢姑娘,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我该回去了。"黄九郎温文的笑着说。
阿宝很不高兴,难道自己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不过阿宝姑娘还是伪装贤淑的说:"黄公子,你哥哥应该快到了,你还是在此好好休息吧。"
"三哥要来了?"黄九郎一下子高兴起来。
"是的。"阿宝看黄九郎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不会留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唉声叹气。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事?在下能为你效劳吗?"一看恩人有事,黄九郎立刻问。
阿宝叹道:"黄公子看小女子的容颜如何?"
黄九郎道:"倾城绝色。"即使是狐狸精中,也少有这样的绝色。尤其是这位姑娘有着狐狸精没有的纯净无邪。
你还知道我是绝色啊,可是你的眼光都不会放到我身上。阿宝满心的不喜,说道:"爹爹一直在为我寻找夫婿,没料到前日里有人送来一截断指,说如果我不嫁给他……他就去死,然后变成鬼缠着我……黄公子,好可怕,我真的好怕……我……所以黄公子可不可以帮帮我?"
黄九郎一听,皱起眉头,居然有这样的人?感情这种事不是该你情我愿的吗?"姑娘放心,在下会帮姑娘的。"
"可是你要回去了,到时候我被人……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阿宝忧郁的说。
黄九郎立刻道:"在下会留在这里,解决了姑娘的事情再离去。"
"太好了。"阿宝展颜一笑,百花盛开。
孟三省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阿宝含情脉脉的看着九弟,而九弟却是懵懂不知。
"九弟。"孟三省快步走过去。
"三哥。"黄九郎露出灿烂的微笑。
孟三省紧紧的抱着黄九郎,几乎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九章看到美女快快跑
激动完了,孟三省放开黄九郎,打量着阿宝。
"你好,谢谢你救了九弟。"孟三省温和的说。
阿宝露出温柔娴雅的笑容,柔声道:"应该的。"
张老爷看到女儿温柔的表情听到女儿温柔的语气,简直想要晕倒,什么时候女儿真这么温柔贤淑就好了。哎呀妈呀,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黄九郎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三哥,又让你操心了。"亏得自己以前还自得自己法术很强呢,结果三天两头出状况,说保护三哥,却总要三哥来保护。黄九郎真的觉得很羞愧。
孟三省摸摸他的头,笑道:"傻瓜,哥哥本来就是用来解决麻烦的。张老爷,张小姐,谢谢你们,在下改日定当登门道谢。九弟,我们先走吧。"
一听孟三省要走,阿宝急了,狂朝父亲使脸色。张老爷接收女儿的眼神,忙道:"哎呀公子,你弟弟受伤颇重,不宜移动,还是先在这里好好休养吧。"
孟三省刚想说话,黄九郎就开口了:"三哥,我想留在这里。"
"恩?"孟三省不解。先不说黄九郎是个清冷的性子,怎么会打扰别人?再说他是妖,怎么都不该和人牵扯太深。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而不自知?
黄九郎说:"三哥,阿宝姑娘有事找我帮忙。"
孟三省看看阿宝,看看黄九郎,突然觉得这两人简直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于是笑道:"好啊,既然如此,九弟你要好好报答你的恩人哦。"看阿宝姑娘的样子,似乎是希望九弟以身相许啊。虽然说妖怪和人在一起有麻烦,但万事都有解决的方法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恩。"九郎认真的点头。
孟三省忍不住蹂躏九郎的头发,笑道:"好了,好好休息,三哥不打扰你了。"
九郎道:"三哥,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好好的读书吧,我不会有事的。"
孟三省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
"少爷,我们就把九少爷放在张府吗?"何子琪问。
孟三省慢悠悠的走着,看到九弟没事,他的心情顿时海阔天空。"九弟的桃花来了,我们怎么能做那不识趣的伐木人呢?"
何子琪不明白:"桃花?"
孟三省轻笑。
张家里孟宅其实不算远,只是要从大街过距离远了点而已,从小巷子里穿过的话是很短的。孟三省是从偏僻的巷子里回家的,此时太阳已然下山,只余天边的红霞,京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下。真是美好的生命啊!孟三省伸手,握住一缕霞光,嘴角逸出一抹浅笑。
啪嗒啪嗒……
"别跑!别跑!"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孟三省眉头一皱,抽回脚步,往右边看去。
"救命,救命!"女人求救的声音传来,一个绝艳的红衣女子跌跌撞撞的朝孟三省这边跑过来。由于偏僻,这里的人很少,路当中只有孟三省和何子琪。
"哈哈,你跑啊你跑啊,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后面的追赶的大汉仿佛猫戏老鼠似的,不紧不慢,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女子跌倒在地,绝望中看到孟三省,眼中燃起求生的**,纤细的手朝着这边伸过来:"救我,救我……"楚楚可怜足以勾动每一个男人的心。孟三省一时间被那眼睛吸引住了,往前一步,和尚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孟三省,如果你碰到很美很美的女子,千万不要被迷昏了头,因为那很可能就是妖怪。这么美丽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这种美丽简直不似人间所有……说不定是妖怪?孟三省迟疑的看着那女子,皱眉。
可惜还没等孟三省想清楚要不要救人,何子琪就义愤填膺的出手了。
"你们这些家伙,就不会干些好事,居然欺负女流之辈!!"何子琪冲过去,一双拳头舞起来,一拳一个把人打飞。
"啊啊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孟三省还是第一次看到何子琪的武功,恩,很好,但是……我还叫你救人啊。
"有种你留下姓名!"
"老子何子琪,怕你啊!"何子琪冷冷的看着那些人。
孟三省抚额,做好事就做好事啊,留什么名啊。
"你……你等着,我们怡红楼不会放过你的!!"那些家伙连滚带爬的离去,还不忘扔下威胁的话。
孟三省松了口气,救都救了,还纠结什么?不会这么巧这位就是妖怪的。事实上要真叫他就这么离去无视这女人的求助,恐怕晚上都睡不着了。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红衣女子眼眶红红楚楚可怜的看着孟三省,福了福身子。
孟三省皱皱眉:"姑娘何以至此?"
红衣女子哭道:"奴家玉娘,父母贪图钱财,要把奴家买给一个七十岁的老翁为妾,奴家不愿,因而逃亡。没料到被怡红院的老鸨看到,要抓了奴家为妓……"
何子琪气的快炸了:"可恶i!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父母,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人!"
孟三省却不像何子琪那样气愤,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着玉娘,伸手从身上拿出了几两银子递给她:"姑娘要逃婚的话,最好不要打扮的这么漂亮,随随便便用泥土灰尘擦擦脸就能掩饰天生丽质。这几两银子就送给姑娘了,愿姑娘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我们走。"孟三省拉着何子琪就想走。
何子琪不解的看着孟三省,少爷不是很好心的吗?为何现在看到这么可怜的女子居然不想帮?
"公子……奴家……没地方去啊……奴家只是一个弱女子……"玉娘快步拦在孟三省前面,梨花带雨。
何子琪不忍心的看着孟三省,期望少爷能想出好办法来。
孟三省被拦住了,心里更是着急。手上的封印没有发热,那么着女人要么不是妖怪,要么就是强悍到封印发现不了。就他的观察……这女的,很可疑。你见过有哪个女的逃婚还敢穿的这么漂亮吗?虽然眼里有泪,却没有悲伤的感情……可能真的救了个大麻烦啊。"姑娘,去报官吧。"孟三省真诚的建议。
"那人的权势很大,奴家不敢。"玉娘怯怯的说。
孟三省认真的说:"那我也是没办法的,我只是个单纯的书生,无权无势,帮不上姑娘什么忙,真是抱歉。"
玉娘轻声说:"奴家只想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奴家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的大恩。"
"少爷我们……"何子琪刚想说我们的宅子不是很空吗,被孟三省一瞪,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
"姑娘,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对姑娘声誉不好。不如这样,姑娘去找一间尼姑庙藏身吧,相信那些慈善的师太们会很愿意帮助姑娘的。要是姑娘厌倦了红尘,可以出家修行,说不得什么时候可以摆脱红尘浊世得享逍遥了。"孟三省说的无比的认真。
玉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孟三省:"公子,难道奴家不美吗?"
孟三省微笑:'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玉娘轻轻的走过来,柔声款款:"公子,奴家没有别的要求,只愿终生常伴公子,为奴为婢都无怨言。"
这一番深情不但没有感动孟三省,反而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这么容易一见钟情吗?绝色美女会这么简单的倒贴吗?事出反常必有妖。
"姑娘的一番深情,在下真是……消受不起,天色不早了,姑娘还是趁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吧,告辞。"孟三省强硬的扯了发呆的何子琪快步的离开。
玉娘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追上去,看着孟三省离去的背影眼神很是奇妙。
"我不是很美吗?为什么他不要?"
"……世上的男人,并不是每个都重色的,还有谦谦君子。"
"你并不是万能的。"
"我不需要你了。"
玉娘自言自语,伸手从头顶开始往下扯……"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扯不下来?"玉娘痛不欲生的在地上打滚,脸皮已经扯了一半了,血液淋漓,恐怖异常。
"嘻嘻嘻i,画皮……岂能没有代价?我不需要你了哦,玉娘。凡人真是没用啊,还是本仙子亲自来吧,嘻嘻……终于能拥有身体了,好好,嘻嘻……"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着,却没有出现人影,玉娘整个人被一阵浓雾笼罩,当浓雾散开的时候,玉娘还是玉娘,却不仅仅是玉娘,眼神中没了那股子深沉与忧郁,而是干净清澈,纯白如纸。"不行哦,怎么能有男人逃脱本仙子的美貌呢?一定是玉娘勾引的方式不对,本仙子亲自出马,他一定会爱上本仙子的,嘻嘻……"
啪嗒啪嗒……
嘻嘻嘻……
孟三省不敢回头,他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
"少爷……"何子琪也听到了,只觉得心中寒意直冒。
"快走。"孟三省小声道。
两个人狂奔,这时候风度什么的两边抛,命都快没了还要风度做什么?
身后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清灵的笑声。
孟三省额头冒着冷汗,心里念着:和尚啊大师啊,你在哪里?我需要你啊啊啊啊!!!
"妖孽!"冷冽的喝声伴着和尚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墙头。
孟三省看着和尚,简直快热泪盈眶,这个时候能见到他,真是太好了。"大师啊大师啊,有妖怪!"
和尚看了孟三省一眼,见他完好无损的,松了口气,冷淡的说:"你回去。"
"好的。"孟三省赶紧点头,往家跑。
第三十章斗画皮
"和尚?"画皮歪头打量着和尚,露出一个清绝天下的笑容,"和尚,你看我美吗?"画皮做出种种撩人的姿态。
和尚冷淡的说:"不过一张画皮,还以为自己是人了吗?"
画皮怒了:"胡说!我吸取了无数男人女人的精气,已经有实体了!!我是仙子,本仙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哼,靠吸取人精气存在的家伙,还敢说自己是仙子。"和尚不动如山。
画皮瞪大眼:"我是嫦娥仙子,我就是嫦娥仙子!"
"一张画而已,不是吕上仙画出来的话,你只是一幅画,一幅早晚会消失的画。是画就老老实实挂在墙上吧。"和尚毒舌起来也是气死人的。
画皮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笑颜如花:"好吧,我是妙娥好了,以后我就是妙娥了,我比冷淡的嫦娥仙子更美哦。和尚,世上还有比修行更美好的事,你要不要试试呢?"
和尚静静的看着她。
妙娥僵了,风情万种的姿态再也做不出来。好似无论她做什么,在这个人眼里都是丑态毕露的。
"真奇怪啊,我自从来到人间,遇见无数的人,男男女女无不为我的美貌疯狂。女人想成为我,男人想拥有我,今天却遇到两个不理我的人。你是个和尚也就罢了,那个书生为什么可以无视我?恩恩,他长得又好看,还聪明,和我很合适。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他,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妙娥握拳,信心满满的说。和尚修行深,可以拒绝美色无可厚非,书生就不行了,如果她连一个书生都搞不定,岂不是很失败?
和尚剑眉一挑,眼神凌厉:"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妙娥眨眨眼:"你在说什么啊,我喜欢他啊,怎么会伤害他呢?"如果能琴瑟和鸣,红袖添香,那也是一种美好。
和尚冷笑:"那么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你不曾喜欢过吗?"妖怪的喜欢,怎么能当真?孟三省也不会喜欢有妖怪纠缠。
妙娥生气了:"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和尚冷笑:"我自然知道他的想法。"
"说来说去,你想阻挡我?"
和尚不动。
妙娥笑眯眯的说:"和尚,别以为你站着不动我就不知道你受伤了。"
和尚冷冷的说:"受伤了杀你一只画皮还是轻而易举的。"
妙娥哼了一声,猛不丁的秀发恍如刀剑,朝和尚刺去。
和尚一跃,袈裟一扔,罩住画皮,嘴里念着咒语,看不见的束缚困住画皮。
刺啦——
尖锐的指甲划破袈裟,妙娥探出头来,大笑:"和尚,今天你注定死在这里了。"碰的一声,袈裟碎成一片一片,如雪般落下。
和尚祭出手中的钵子,一道金光射向画皮。没料到画皮完全不惧金光,朝和尚飞过去,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朝着和尚的心口掏去。糟糕,果然是天上的东西,即使沦入魔道还是不怕降魔钵。
"和尚!受死吧!"画皮尖锐的指甲擦着和尚的衣角而过。
和尚偏身,拳头握住画皮的手。
一人一妖的气劲掀翻了地面,推倒了墙壁,仿佛十二级的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这边,和尚和画皮激烈的打斗,那边,孟三省跑到了家里,却怎么样都安心不下。刚刚太惊恐,没有注意到,和尚似乎受伤了。昨天为了替他封印,和尚就受伤了,不知道在煤山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和尚会不会有事?
"主人,不要走来走去啊,我头都晕了。"花瓶脆生生的叫着。
孟三省顿住,一只手拍着额头,无奈的说:"我去了也只是个累赘,还是等着好……不行,万一和尚出事了我怎么安心?还是去看看吧。"
"和尚,你快死了哟。"画皮用头发将和尚捆的严严实实,笑眯眯的说,眼睛紧紧的盯着和尚,"只要你肯臣服本仙子,本仙子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
和尚虽然九死一生,神色却是不变,两只手绞着头发,只见得金光一闪,从和尚手里流出的血液融化着头发。画皮尖叫一声:"你居然有封印?!!"
和尚冷笑:"是你逼我的。"只见和尚身上不断冒出金色的字符,每散去一些字符,和尚周身的气势就强悍了一些。手上的伤口在迅速的愈合,和尚手里的钵子嗡嗡作响。
"啊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画皮捂住耳朵尖叫着逃逸。
和尚望着画皮逃跑的方向,皱着眉,却没有去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
"大师?"孟三省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画皮飞了,而和尚只是站在那里。孟三省没有关心妖怪为什么跑了,只是担心和尚的伤。"你受伤了。"孟三省执起和尚的手,上面满是伤痕,血液淋漓。
和尚浑不在意的说:"小伤而已。"
孟三省眉头轻拧,按压着和尚的血脉,让血流的慢一点,一只手撕下一片衣裳草草的包扎了下:"回去,我好好替你包扎一下。"
和尚没有说话,被孟三省牵着走了。
他的手很温暖,比自己的小,比自己的白。和尚眼角下垂,目光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从来没有人牵过他的手,也没有人敢牵他的手,这感觉……很温暖。
回到家,孟三省翻出药箱,处理好了和尚的伤口,脸色很难看。
和尚淡淡的说:"是我技不如人,与你没有关系,不必耿耿于怀。"
孟三省坐在一边,摇头道:"大师,你不必骗我,我看过你的能力,为什么会受伤?"
和尚沉默了片刻说:"真的与你无关,那画皮怎么说都是天上的东西……"
"我知道大师你很厉害,不要敷衍我啊大师。"
和尚摇头:"你非得要我说,有什么好说的?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在煤山比试的时候输给了崂山道士,受了点伤,如此而已。"
"什么比试?"孟三省皱眉,崂山道士他也听说过,传说中的人物。但是要说和尚会败给他,孟三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相遇以来,和尚在他心里就是无敌的。
"天下门派比武,赢的就是国师。"
孟三省静静的听着,和尚说,现在的人间有无数的奇人异事,很多门派都在争夺信徒和权势,一直以来,由于门派之争引起的战斗无数,后来皇帝提出办一次全国范围的比武,赢的则被册封为国师,虽然强悍的能力者可以无忌于天下,但是每个人都是有顾忌的,对于一个门派来说,得到当今皇帝的支持是很重要的。一旦自己门派的人成了国师,这个门派必然可以压倒其他门派一头。毕竟,在百姓心里,皇帝的分量才是最重的。
"看来当今陛下很聪明。"孟三省下了结论。能够在无数势力中保持平衡,就是明君,值得自己效力。
和尚点头。
"不过大师,我可不信你会想当什么国师。"对孟三省来说,和尚就是一个行者,他可以周游全国斩妖除魔,就是想象不到他端坐在庙宇被人供奉。
和尚微笑:"佛能度人,我希望佛的理想能传给所有人。"
"大师真幽默。"
和尚看着自己手上漂亮的蝴蝶结,说:"画皮对你似乎很有好感。"果然是祸水,孟三省的长相有越来越好看的趋向。因为是半妖,孟三省的长相渐渐的朝狐狸一族的美貌靠近,即使封印了妖气,这长相还是封不了的。
"哎?"孟三省不解。
"她可能会再次的来找你……"
孟三省完全不在意:"不是还有你在嘛。"
……和尚无语。这人,难道忘记了他也是妖吗?居然这么安心的让自己在他身边。
"放心,下次,我不会放过他的。"
"大师,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现在想什么除魔的事,反正京城不是还有那些什么崂山道士蜀山剑侠的嘛。"孟三省摆摆手。
和尚点头:"恩。"
孟三省轻笑:"好了,大师,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好好读书了,不然成绩太差了可就惨了。"
"好,你……努力。"顿了顿,和尚憋出一句鼓励。
孟三省嘴角一挑,笑了。
"死和尚臭和尚,我一定会报复的。哼,你在意那书生……我一定要他好看!"画皮吐了口血,恨恨的说。
清澈的河水里,照出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容。
画皮轻轻的捧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这么美丽,这么美丽,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呢?"
"姑娘,万事有商量,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清朗的声音传来,两个男子朝这边跑过来。原来有人以为画皮要自杀。
从倒影中看到了赶来的两个男子,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一个是青衣的带刀男子。最重要的是,白衣男子身上居然带着浅浅的灵气。绝佳的补品啊!
"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画皮边哭边往水里去。
青衣男子一跃提着画皮上了岸。画皮咬牙切齿,又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她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姑娘,你有什么为难的,告诉在下,在下一定帮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白衣男子看到画皮,惊艳了,更加的温柔。
"我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解决……"楚楚可怜。
刷的打开扇子,白衣男子微笑,潇洒高傲:"这世上,还没有赵某解决不了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情痴
不说以后孟三省整天呆在家里读书写字,和尚念经疗伤,但说黄九郎,可谓痛并快乐着。他并不是不喜欢阿宝,说实话阿宝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一个可爱的姑娘热情的爱着你,怎么会不动心?他黄九郎也不是木头。但是,他是妖,她是人。人妖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了,所以黄九郎只能装作不知道阿宝的感情,生疏有礼的对待阿宝,时时提醒自己,阿宝只是救命恩人,还完恩情,自己就要离去。
"唉,平生不会相思才害相思,此恨绵绵无绝期啊。"阿宝做什么都带不起劲儿,懒洋洋的坐在那儿。
新月看不下去了:"小姐啊,你消极也没用,不如和黄公子去春游吧。"
外面春光好,适合谈情说爱。
阿宝眼睛一亮:"对哦,找黄公子去。"
黄九郎正在院子里练武,一管玉箫使得漂亮极了,阿宝虽然不懂武功,还是看的心醉神迷。
"张姑娘,有事吗?"黄九郎停下,问道。
阿宝盈盈浅笑:"黄公子,春光好,我们去郊游吧。"
黄九郎本来想拒绝的,但是阿宝眼里希冀的光芒让他到嘴的拒绝说不出口。
"你同意了,太好了,我们走吧。"阿宝完全不等黄九郎点头,把他的沉默当做认同。
阿宝坐在轿子里,撩开帘子看着不远不进的跟着黄九郎,叹气。她自然是希望黄九郎陪同的,黄九郎却以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死活离她十步远。
红杏枝头春意闹,日光溶溶风景好。
美人卷车帘,颦眉微叹,不知心恨谁?
"快看,是阿宝姑娘。"
"阿宝?阿宝出来了……"
街上的男子推推搡搡的挤过来看。黄九郎眉头皱的紧紧的,对于阿宝如此受欢迎有些不悦,微微叹气,为自己酸涩的心情。虽然被无数的人挤开,但黄九郎居然还是不远不进的跟着阿宝的车子。这样的异样,陷入狂乱的人们自然不知道。燕赤霞却看到了。他看到黄九郎跟着阿宝,本能的就想出剑,脑海里突然响起孟三省的话,拔剑的手又缩了回去,隐藏好身形静静的跟在黄九郎后面。如果他做出危害人类的事情,除掉他是天经地义的吧。
"孙子楚,你看,那是阿宝哦。"
"哈哈,你看看人家长得,怎么可能嫁给你?说你痴你还真是白痴啊,居然真的以为自己剁了第六指就能得到佳人了。"同来的男子嘻嘻哈哈的嘲笑神情痴痴呆呆的男子。
青衫男子望着阿宝车子远去,呆呆的,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喂,孙子楚,你不会真的痴呆了吧?"同伴推推他。
另外一人嗤笑:"别推了,我看,孙子楚的魂魄都被阿宝姑娘吸走了。"
"啧,来来,帮忙,把人弄回去吧。"同伴无奈的扯着孙子楚离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黄九郎站在院子里,望着明月,眉头皱的死紧。到底接不接受阿宝?到底是现在放纵自己然后将来痛苦还是挥剑斩情丝?无解。无法克制自己的想念,黄九郎往阿宝的院子去了。
燕赤霞冷哼一声,还不是要害人?这次,那人没话说了吧?
青衫书生飘飘荡荡的穿过,仿佛受到牵引一般,来到小姐的闺房。
小姐还是那么美丽,如天上明月般迷人。
书生痴迷的看着,看着,缓缓的朝小姐伸出手……
阿宝一只手托着下巴,愣愣的望着天上明月。
"小姐,你在想什么?"新月为小姐整理好床铺,看到小姐楞楞的样子,好奇的问。
阿宝叹气:"从前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只觉得麻烦,现在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这种感觉真不好。"
"小姐,你们才见面没多久,黄公子要是喜欢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喜欢小姐的美貌了。"新月笑道,"小姐啊,你要相信自己啊,小姐这么好,黄公子最后一定会喜欢小姐的。"
阿宝握拳,信心满满的说:"对,反正他在,我一定会让他喜欢我的。"
"嘻嘻,这才对嘛,小姐的美是无人可以拒绝的。"新月笑眯眯的说。
"小妮子,找死呢。"阿宝作势要打人。
新月笑呵呵的跑出去,做了个鬼脸:"小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说完,轻轻的关上门。
阿宝摇摇头,打着哈欠,解下罗袜,脱下外衣,上床。
"哎,不知道黄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辗转反侧。
青衫书生的表情变得狰狞,朝床上飘过去,嘴里一直喊着:"阿宝,阿宝……"
"阿宝,阿宝……"压抑的喘息声传来,阿宝只觉得身上传来一股重量,似乎有谁在解开自己的亵衣,在自己身上摸索。
阿宝蓦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模样普通的男子正痴狂的看着自己,嘴里喃喃的叫着:"阿宝,阿宝……"一边喊一边还把嘴巴凑过来。
"啊啊啊啊啊!!!!"阿宝尖叫,伸手一推,居然穿过了男子的身体……"鬼啊!"阿宝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下去,随手拿着什么东西就往男子扔去,"你是什么东西?滚啊滚啊!"
男子难过的看着阿宝:"小生孙子楚,自春游一见姑娘,就此神魂颠倒,恨不能日日伴在姑娘身前。阿宝姑娘,小生为了你,连手指头都剁了,你为什么会爱上他人?"说着说着,孙子楚的表情狰狞起来。
阿宝大叫:"我不认识你,疯子,滚啊。"
孙子楚呵呵笑道:"阿宝姑娘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既然情投意合,我们就欢好一场吧,也算是偿了小生心愿。"说完,孙子楚朝阿宝扑过去。
"不要不要!谁和你情投意合了?"阿宝躲着孙子楚的扑抱。
"何妨妖孽?"清朗的声音传来,一个清俊的少年出现在阿宝身后,一只手揽着阿宝,一只手朝孙子楚一挥,瞬间把孙子楚挥到墙上挂着。
"黄公子?呜呜……好可怕啊好可怕啊……"惊魂未定的阿宝扑进黄九郎怀里哭诉。
黄九郎手足无措的拍着阿宝的背,柔声说:"没事没事,不哭。"
孙子楚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脸色狰狞,大吼:"阿宝,你明明答应嫁给我的!你不守妇道!"
有人撑腰,阿宝就大胆了,大声的反驳回去:"胡说,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喜欢你的。"就他那样,她要看得上真的瞎了眼。
"你,你……我为了你一句话连手指都剁了,你怎么能……怎么能……"孙子楚气的说不出话来。
黄九郎皱眉:"张小姐,你要他剁手指?"这也太……
阿宝委屈的看着黄九郎:"黄公子,一直以来想要娶阿宝的人好多,让阿宝烦不胜烦,这家伙最讨厌了,一无所有的来求亲,还说……阿宝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啊。黄公子,你想,这样疯狂的人,阿宝能嫁吗?"那天下人送来血淋淋的手指的时候,阿宝惊吓了一跳,好久才恢复过来的。自此,孙子楚这个名字就成了她心中的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随随便便因为别人一句话而损伤,真是疯子。黄九郎眉梢一挑:"你还没死,还是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吧。既然阿宝姑娘不喜欢你,何必苦苦纠缠?"到了灵魂出窍来找人的地步,这人还算痴心。但是这样的痴心……谁敢要?
"不,阿宝,我喜欢你啊。"孙子楚大喊,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黄九郎的眼神极其恐怖,"是你,是你!阿宝姑娘被你勾引了,才会无视我的深情。"
阿宝撇开头。
黄九郎摇摇头,道:"你想错了,我没有……算了,你已经疯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去吧。""不,阿宝姑娘,我爱你,我爱你啊。"孙子楚朝两人扑过来。
黄九郎摇头叹气,这人痴心到这份上,也算难得了,可惜痴狂到头就是疯了,黄九郎定住孙子楚的生魂,道:"既然你不走,那么,不要怪我不客气。"伸手,孙子楚的魂魄就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一样,扔出了屋子,在空中散开。
阿宝两眼放光的看着黄九郎:"你懂法术?"
黄九郎微微一笑:"懂一点,放心吧,张姑娘,他以后都不会来了。"魂魄已经散了,即使还活着,那也是行尸走肉。
"太好了,谢谢你黄公子。"阿宝笑颜如花。
黄九郎道:"张姑娘,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睡不着了,黄公子,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阿宝期待的看着黄九郎。
黄九郎抿着嘴,片刻,说:"我就在外面,没事的。"
阿宝道:"黄公子……"没等阿宝说完,黄九郎的身形就消散了。阿宝一急,往前扑去——醒了。
"咦?我在做梦?"阿宝揉揉头,有些不解。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只是做梦?阿宝呆呆的坐在床上,想了很久。
黄九郎离开阿宝的屋子,就看到燕赤霞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却没有立刻逃跑。上次打都没打就逃跑了,事后回想起来,黄九郎很羞愧。何况自己虽然为妖,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要怕?
"又是你。"黄九郎冷冷的说。
燕赤霞挥剑指着黄九郎,厉声道:"你为什么杀了那个人?"
第三十二章有客自远方来
黄九郎冷笑道:"因为他该死。"
"为什么?"燕赤霞一只手已经握在剑柄上,却没有拔出来,目光炯炯的看着黄九郎,等着他的解释。
黄九郎有些惊异的看着燕赤霞,怎么这会儿不是一上来就拔剑?不过不用拼命,黄九郎也很高兴,乐意把事情解释清楚。"那个人痴迷张小姐,半夜三更灵魂出窍来侮辱张小姐,我杀了他又怎样?"人间的女孩子是很重清白的,他怎么能让人辱没了张姑娘的清白?
燕赤霞皱眉:"即使如此,你也不该打散他的魂魄,这样是干扰人间秩序的。"
黄九郎嘴角一翘:"人间秩序一个人就能打破吗?我倒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了不得的。"
"他既然能生魂出窍找张小姐,那代表他们有一段宿世姻缘。"
黄九郎冷笑:"这样的人和张小姐还有宿世姻缘?"
燕赤霞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他对于天机算术什么的学的不到家。蜀山重视的,是斩妖除魔的能力。
"不管怎么说,你下手太重了。"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去盯着那些坏人去?"除妖人真是太讨厌了,让人恨不得杀了他。
燕赤霞看到了黄九郎眼中的杀机,冷笑:"妖就是妖,我居然会动摇。"既然要做那超脱世俗的修行人,就不该被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动摇了信念。
"燕大侠,多日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固执啊。"不正经的语调响起,一个道士懒洋洋的靠在树上。
燕赤霞看到道士,眼神立刻充满战意:"崂山道士。"崂山道士已经变了样子,一身干净青色的道袍,满头的散发也整理的服服帖帖,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飘逸,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道士没有瞧燕赤霞,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黄九郎:"呵呵呵,小狐狸啊,你错了哦。张小姐也是该当有此一劫的。"
"崂山道士,你怎么来了?"燕赤霞皱眉。
道士懒洋洋的看着两人,不紧不慢的说:"这事我还是知道的。张小姐曾经说过,只要孙子楚断了第六指就嫁给他,后来又说要孙子楚去了疯病……人家可都是做到了,可惜啊可惜……小狐狸,你还是这么天真啊。你家三哥没有告诉过你要防备人类吗?"
黄九郎脸色一变:"你胡说,阿宝很好。"
道士扑哧一声笑了:"小狐狸,真奇怪,你是妖怪,居然比人类更天真好骗。看来你家三哥没有教好你。"
燕赤霞明白了事情真相,不过这于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狐狸精,我答应你三哥以后看到你不能喊打喊杀,除非你做了坏事,不管怎么说,这次你都杀了人,我——必除你。"
黄九郎脸色阴晴不定:"我不相信,你怎么知道?"黄九郎无视了燕赤霞的威胁,紧紧的盯着道士。
道士耸耸肩:"因为孙子楚的疯病是我治好的啊。"那疯子有个慈爱的母亲,他最受不了这个了,谁叫他心软呢?
许久,黄九郎说:"即使如此,我也不后悔。"阿宝不是他心目中想象的单纯善良又怎么样?已经放入的感情,难道还可以收回来吗?
燕赤霞冷笑:"狐狸精,不要忘了,人类对于妖怪,从来都是恐惧的。你还没有告诉她你是妖怪吧?"
黄九郎脸色一变。
道士笑眯眯的说:"燕大侠,你怎么能打破人家心里的小幻想呢?太残忍了。"
燕赤霞拔出剑:"黄九郎,你既然害了人,就要付出代价。"
道士笑眯眯的,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黄九郎冷哼:"好,我们出去打。"说完,飞出了张家院子。
道士状似无奈的摇头:"哎,两个固执的人啊。"道士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人一妖,看戏去了。
城外,空旷的场地上,燕赤霞和黄九郎打的火热。结果自然不用说,燕赤霞占绝对优势。不过真的动手的黄九郎也不差。再加上燕赤霞似乎没有杀死黄九郎的意思,所以虽然险象环生,黄九郎还是活蹦乱跳的。
"九哥,要帮忙吗?"清脆的声音传来,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娇俏的少女。
黄九郎眼睛一亮,立刻窜过去,把燕赤霞抛在一边:"姑姑,小翠,你们怎么来了?"
小翠笑眯眯的说:"来玩啊。"
一个中年美妇突兀的出现,微笑着说:"九郎。"眼睛漫不经心的扫了燕赤霞和道士一眼。
"姑姑。"黄九郎高兴的奔过去。
"九郎,可是有麻烦?"中年美妇一只手摸着九郎的头,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燕赤霞。
燕赤霞瞳孔一缩,握着剑的手一紧,知道这是个大妖怪,今天自己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黄九郎摇摇头:"没事。"
"没事?九哥,他想抓你哎。"小翠撇嘴。
黄九郎看了燕赤霞一眼,坚定的说:"没事。"
"哧,算啦,谁叫九哥你心软呢,我们去见三哥吧。"小翠跳下来,两只手环上九郎的脖子。
九郎双手赶紧抱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少女,笑眯了眼:"好啊"
于是三只狐狸就这么离开了,中年美妇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燕赤霞一眼,那眼里满满的威胁。喂喂,黄九郎啊,你是不是把燕大侠忘记了?
燕赤霞目送他们离开,满头大汗,剑柄上的手湿漉漉的。黄九郎为什么不杀了自己?燕赤霞想不通,妖和他们,不该是生死对头吗?
"燕赤霞啊,你还没想明白吗?妖,可比人恩怨分明多了。"燕赤霞手下留情,黄九郎也手下留情。
"国师大人来干什么?"燕赤霞就是和崂山道士不对付。想起自己居然败在这人手上,现在还被这人看到自己挫败的场面,燕赤霞就觉得一口老血喷了出去。
崂山道士笑眯眯的说:"燕赤霞,我们一起去行侠仗义游历天下吧。"
燕赤霞道:"你是国师。"
崂山道士耸肩:"国师不过是个虚名,我们都知道。"
燕赤霞摇头:"最近京城妖孽太多……"
崂山道士叹气:"你这家伙,总是斩妖除魔有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的职责。"燕赤霞坚定的说。
崂山道士摊手:"好吧,燕赤霞,你想这么做我也不拦你。不过……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蜀山啊,可惜可惜……"
燕赤霞皱眉:"道士,你什么意思?"
道士笑眯眯的说:"你还是自己去弄清楚吧。或者,你想承认自己不如我?"
燕赤霞冷笑:"哼,不就是赢了那么一次吗?"
道士笑道:"可我就是赢了,好了,走了。"
"你想去哪里?"
崂山道士大笑:"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说罢,飞走了。
早晨,春风阵阵,送来花香,高大的梧桐树下,孟三省与和尚正在下棋。
黑白分明的局势,孟三省是白字,只是局势看起来不大妙。只见棋盘上,黑子已经将白字围的水泄不通。孟三省手里的白字捻了很久都没有落下去。棋盘旁边的凳子上是一本《中庸》。劳逸要结合,孟三省读书累了的时候,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就拖着和尚下棋,转换转换心情。
和尚漫不经心的端着茶杯喝茶,似笑非笑的等着孟三省落子,那神情,居然有几分得意,完全不符合大师的仙风道骨。
大师还真是厉害,以后不要再找大师下棋了,简直是打击自己自信心。可惜,孟三省没长记性,这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孟三省找不到下子的地方,心里泪流,又要输了,又要输了。
和尚嘴角一翘,漫不经心的说:"爽快的承认自己不如我就这么难吗?"
孟三省呵呵一笑:"大师说什么呢,这还没结束呢,我还有机会的。"孟三省摆明了睁眼说瞎话,完全无视棋局上的局势。
和尚放下茶杯,一根手指轻轻的扣扣桌子:"是吗?"
"当然。"孟三省逞强,继续寻找机会。
和尚心情很愉悦,看孟三省纠结的破解自己的招式,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简直是在自找麻烦,不是想休息吗?为什么非要做这种消耗脑细胞的活动?孟三省为自己的选择悲哀,可是下次,还是想和大师好好的下一场。
"九郎,你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还不排斥?"这怎么可能?一个以人类身份活着的人,突然知道自己是妖,怎么会那么轻易接受?
黄九郎佩服的说:"所以我说三哥是不一样的。三哥完全没有在意过自己妖怪的身份,还是一样的生活。三哥只是把我们当做一般的家人而已。你们去了,三哥一定很高兴的。"
"三哥真的会很高兴吗?三哥是什么样的人?"小翠喋喋不休的追问。
黄九郎摸摸下巴:"三哥那人……很难说,你们见到就知道了。"
"快快,九哥,我们去见三哥。"小翠拖着黄九郎飞快的跑动。三个人就在墙壁上屋顶上飞跃,快的只见幻影。
三人很快就到了孟宅。
"三哥,我回来了,你看我带了什么人来。"九郎清朗的声音响起,然后三人走了过来。
孟三省赶紧放下棋子,笑眯眯的说:"大师,来客人了,我们改天再战。"
和尚知道孟三省是想不认账了,却也不在意。
孟三省站起来,温和的招呼:"九弟,你回来了,这两位是……"
小翠好奇的看着孟三省,眨巴着眼睛打招呼:"三哥好,我是小翠。"
黄九郎说:"三哥,这是小翠,也是……"黄九郎顿住了,惊恐的看着和尚,赶紧将小翠拦在身后,一只手拉着孟三省,"和尚,我三哥是个普通人,你要找麻烦冲着我来!"
和尚完全无视黄九郎,一只手慢悠悠的摆着棋子,悠闲的不得了。
孟三省笑了笑:"看来大师真的很有名啊。"
"三哥……他是……"黄九郎着急的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孟三省摆摆手:"没事的,九弟,大师是个明事理的人,对妖怪也不会斩尽杀绝的。"
"可是三哥,你和大师……"
孟三省笑了笑:"大师很厉害,和大师交谈,三哥我受益匪浅。"这些天的相处,孟三省发现了,这和尚不只是法术强,懂的知识还多,很多东西比自己强远了,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学会的。
小翠的母亲突然微笑着招呼:"了善大师,好久不见了。"
和尚头都不抬,径自站起来,整整衣摆,淡淡的说:"我走了。"
孟三省连忙道:"大师,你要去哪里?"
"回房。"
听了和尚的回答,孟三省松了口气。
和尚走了,院子里的气氛才活络起来。黄九郎不解的问:"三哥,你知不知道那个和尚是谁?"
孟三省笑道:"无所谓,我知道自己交往的和尚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行了。"
"三哥……"
"好了九弟。"孟三省打断黄九郎的操心,微笑着看着小翠,"小翠,你好。"
小翠笑眯眯的握着孟三省的手:"三哥好,早听说三哥了,今天终于见到了。"
"是吗?"孟三省笑了笑,招呼着大家坐下。
"三省,我是你娘的二姐,叫我二姨就行。"美妇说道。
"二姨。"孟三省微笑着打招呼。天下狐狸难道是一家?
"九郎麻烦你照顾了,这孩子,总是太天真啊,吃多少次亏都一样。"美妇眼一瞪,显然对于黄九郎这么容易爱上人类很不满。
黄九郎低下头,一路上姑姑已经教训了很久了,他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可是……
孟三省看了九郎一眼,奇道:"九弟和那个张姑娘吗?我看张姑娘很喜欢九弟的。"
美妇皱眉:"三省,你该知道我们是妖。"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阻止?"
孟三省微笑道:"我相信九弟,这是九弟感情上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是九弟,怎么能为他决定?而且张姑娘真的不错。"好也罢坏也罢,总是要经历的。
美妇摇头:"如果你知道她的行为就不会这么说了。"
小翠立刻巴拉巴拉的将阿宝的事说了一遍,孟三省摸摸下巴,无奈的摇头:"我真没想到她这么……这么……"
"所以她才配不上九哥呢。"小翠道。
孟三省看黄九郎的脸上很不好看,于是道:"好了,这是九弟的事情,我们让他自己做主吧。阿姨,你来这里有事吗?"
阿姨顿了顿,说:"是的,我来报恩的。"
"报恩?"孟三省疑惑的看着她们。
"是的,狐狸一族有个规定,受了人家的恩情必须报答,不然欠下因果,很难得道。"阿姨回忆了当年的事情。她度雷劫的时候差点死了,慌不择路的躲进一户人家,结果那人福泽深厚,保住了她。
"怎么报恩?"
"他有个白痴儿子,一直娶不上媳妇,我打算把小翠嫁给他儿子。"阿姨怜爱的看着女儿。
小翠笑眯眯的说:"没关系啦,只是五年而已,到时候他儿子聪明了我就可以走了啊。"
"你啊。"阿姨知道女儿在安慰自己,心里受用,不好意思的看着孟三省说:"那人是现任户部尚书王大人。三省,小翠在京城就麻烦你了。"
孟三省皱眉:"阿姨,报恩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这是小翠的幸福。"
小翠笑眯眯的凑过去趴在孟三省肩上:"三哥真好,没事啦,我可是妖精呢,谁能占我便宜?何况还是个痴呆。"
孟三省见母女俩已经决定了,也没有办法,只好说:"小翠,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人占便宜了,有事来找我。"
"谢谢三哥。"小翠笑眯眯的说。
"你们累了吧,先去休息?"
"好的。"
孟三省招呼着母女俩休息,然后回屋看书去了。
二姨看着孟三省离去,微笑:"不愧是三妹的儿子啊。"
小翠眨巴着眼睛问:"娘啊,那个人不是在京城吗,三哥会不会被发现?"
二姨摸摸女儿的头顶:"小翠,到时候你三哥就是王大人媳妇的哥哥了,那个人知道也没办法。你三哥身上的封印还在,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所以你要保护好他,知道吗?"
"恩,小翠知道的。"
"其实……他也不需要保护吧,毕竟那人在身边……"二姨喃喃的说。
"娘啊,其实我想知道,那和尚是谁啊?娘好像很怕他呢。"在小翠心里,娘是最强的。
二姨目光悠远,投向遥远的天际,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飘渺:"他呀……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即使现在正在历劫,也不是我们可以敌对的。你不要惹他就好,他现在下手已经很轻了。"
"那三哥……"三哥对和尚的态度很随意啊,和尚知不知道三哥是妖怪啊?
"我也想不通,可是你三哥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想得到的,大概……是投缘吧。"二姨迟疑的说。
"可是娘……"
"好了小翠,不要问了,问了也没用,你只要记着,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哦。"小翠嘟着嘴,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
第三十三章父亲这种东西
小翠母女在孟宅只住了一天,第二天她们就告辞离开,孟三省本来想跟着去王家的,结果二姨说孟三省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去见王大人,等中了进士再说,到时候对小翠也是一个好的后台。孟三省只能作罢,继续读自己的书去。黄九郎死活不肯离开,一定要看着和尚不能伤害三哥。结果三个人就这么不温不火的过下去,三天后传来了小翠要嫁给王公子的消息。因为不能去,孟三省只好准备礼物。
黄九郎有点纠结,三哥实在是太没有警惕心了,那和尚怎么说都是收妖的,怎么能那么轻松随意的和他交流?看着三哥与和尚和谐的站在一起,一个画画一个递笔,默契的不得了,似乎合该如此,黄九郎淡定不能。他们没觉着自己的行为不对吗?三哥你不是向来不喜欢麻烦人的吗,和尚大师你不是得道高僧吗?你们这么做真没觉得有问题?
大概是黄九郎的怨念实在太深,和尚淡淡的说:"你弟弟似乎很担心我收了你。"
孟三省轻笑:"那孩子总是太操心。"说完,伸手,和尚递上一只毛笔。
孟三省在画画。
小翠要嫁人,娘家人当然要去,不过孟三省考生的身份有点敏感,而且现在去会让王大人对小翠有想法,所以孟三省不打算去参加婚礼,不过礼物还是要的。
"好了,完工。大师,你看,这画还可以吧?"孟三省画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并蒂莲而已。
"不错。"和尚蹦出两个字。
孟三省眉开眼笑的招呼九郎:"九弟,你带着礼物去王大人府上吧,记住哦,要大气一点,让人知道我们孟家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千万不能让小翠被人小瞧了。"
"知道了三哥。"黄九郎还是有点怕和尚伤害三哥,瞄了和尚一眼,轻轻的说,"三哥,你小心点。"
孟三省摸摸他的头笑道:"放心,大师是好人,去吧,不要让小翠久等。"
"恩。"黄九郎拿着画,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和尚说:"要不要去看看?"
孟三省笑了笑:"等考完再去。"作为哥哥自然要好好为弟弟妹妹们考虑。
"你承认他们是弟弟妹妹?"和尚真的觉得挺好奇的。这个人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接受一些算是陌生人的家伙。
孟三省笑了笑:"是啊,人家对我好,我自然对他们好。"孟三省知道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不管是真的亲情也好看在某些人的面子上也好,别人对他真心,他就还以真心。
这人……和他在一起是不会受伤的,因为他不会辜负你的付出。有时候和尚就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呢?果然……有吸引人的本钱。
光阴似流水。
孟三省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了。一大早,孟三省就整理妥当准备出发了。满屋子的家具们都动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说好话。
"主人旗开得胜。"
"主人一定会成功。"
"主人……"
孟三省笑眯眯的轻轻的在茶壶上敲了敲:"好了,小家伙们,可以了。"
家具们安静下来,有条不紊的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了。
"三哥,加油。"黄九郎道。
孟三省拍拍黄九郎的肩膀,道:"九弟,希望三哥我回来的时候你的脸色能好一点。还有,九弟啊……人不能太温柔啊。"阿宝的事情居然还没解决,九弟啊,果然是太心软太温柔啊。太温柔的人,总是吃亏的,也让别人难受。
"知道了。"黄九郎低头。
孟三省没有再说,转头看着和尚道:"大师啊,不送我两句好话?"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大师是说我会中的吗?果然心中安定多了。"孟三省笑道。
和尚保持严肃,对于孟三省的自说自话不发表意见。
"好了,不用送了,我走了。"孟三省挥挥手,踌躇满志的大步离开。
孟三省一走,黄九郎立刻跑了。和尚站在那儿,许久,手掌一合,离开了孟宅。和尚一走,屋子里的精怪们都闹腾起来了。
"和尚走了,太好了。"
"是啊,好可怕,只有主人才觉得他是好人。"
"恩恩。"
精怪们在家闹腾,孟三省却在考场折腾。
孟安仁还很年轻,但官职可不小,三品通议大夫,他是这一次的主考官。年纪轻轻担任这一重任,嫉恨的人莫不心中饮恨:要不是长的好看娶了国舅大人的女儿,能升的这么快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就是有能力有外表。
孟安仁却没有心思去了解同僚的感情,他的全部目光都被一个考生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当然,只是俊美的话也没什么,美人他见得多了。重要的是,这人长得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而那双眼睛,明明无情却似有情,像极了印象中的某个人……他的名字是——孟三省!孟安仁一看到这个名字就心跳不止。他曾经有一个孩子,叫孟三省,但是……
孟安仁的思绪回到十九年前。
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贫穷的书生,却有一个人人羡慕的未婚妻。范十一娘的美貌让所有人的惊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毫不夸张。有这样一个未婚妻,孟安仁自然也是高兴的,寒窗苦读希望高中,然后风风光光的大登科小登科。然而范家二老去不满意他的家世,一直想要悔婚,将范十一娘嫁给某个有钱有势又有权的世家子弟。范十一娘为此自杀,当时他真的痛的快要死去。然而,那个妖孽——封三娘,居然能让人死而复生。封三娘虽然不及十一娘貌美,但自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他深深的迷上了。后来在十一娘的帮助他,他得到了一个仿佛天上仙子般的女子。可是,最后才发现,那是妖!!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知道自己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封三娘,封三娘醒来时那杀意凌然的眼,是他的梦厄。幸好,封三娘舍不得十一娘伤心,所以离开了。孟安仁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他就当作了一场春梦,所有的迷恋在知道封三娘是妖怪的时候就消除了。然而他发现,封三娘人虽然走了,却还是横亘在他和十一娘之间。十一娘认为是自己的卑鄙龌龊气走了唯一的姐妹,终日郁郁寡欢。新婚生活,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甜蜜。直到后来,一个……孩子出现在自己家,那就是孟三省,他是封三娘的孩子。十一娘抱着孩子,哭的惨不忍睹,而后更是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孩子,对于自己……几乎是无视了。这时候,孟安仁才猛然发现,她们的姐妹情,已经扭曲了。想通了这一点,孟安仁无比的痛恨这两个女人。她们都是他的爱人,却不是爱着自己,让人情何以堪?
孟三省本来是心平气和的审题写文,心里还很高兴,因为考试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诗词歌赋而是明经义理,以他的能力还是能博个好结果的,结果那个考官总是站在自己面前盯着,盯得他头皮发麻,不由得停下笔,微笑着看着考官,意思很明显:看吧,看吧,我可没作弊。
孟三省微笑起来,眼睛弯弯,更像那个人了。孟安仁有点恐惧,莫不是真的是那孩子?
那时候,第一次做父亲的他虽然害怕,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婴儿,看着白嫩嫩的可爱婴儿,几乎忘记了那是妖怪。然而,那孩子抬起乌溜溜的眼,咧开嘴笑的时候,露出长长的臼齿,尖利的牙齿一看就是兽类,甚至,他有尾巴!孟安仁不记得自己当时想的是什么了,只记得当十一娘尖锐的尖叫的时候,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扼住了婴儿娇嫩的脖子。当他回神的时候,婴儿已经脸色发青,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然后十一娘逃跑,他没有去追,终究有些歉意,虎毒不食子,他也不想杀害那孩子。只是今天,看到孟三省的时候,孟安仁恐惧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都说妖怪聪明,他知不知道自己曾想杀了他?他来此是为了什么?报仇?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曾经和妖怪有关系……孟安仁越想越觉得恐惧,脚步踉跄的离开,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一样。孟三省莫名其妙的看着考官远去,耸耸肩,继续答题。
咯咯咯咯……
小小的婴儿笑的极为欢乐,他心里也是喜悦的。
尾巴,尾巴……
人类怎么会有尾巴?这孩子是妖孽!明明就没气了,怎么还会活过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让他有种被铭记的恐惧。
"你杀了我,父亲,你杀了我!!"婴儿的笑声渐渐的尖锐诡异起来,小小的身形逐渐抽长,变成孟三省的模样,嘴巴居然张成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咬过来……
"啊啊!不要吃我!!"孟安仁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孟夫人被惊醒了,睡眼惺忪的问:"相公,怎么了?"
"不,没,没事。"孟安仁打发了夫人,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是不是回来报仇的?
林安很不安。
他是皇上的贴身总管,每天都伺候皇上,所以他能看出来,皇上最近的脸色很差劲。
"皇上,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林安不安的劝道。
"小安子,朕很好啊,你怎么总是要朕休息?"皇帝不解。
小安子几乎是哭着说:"皇上,你的脸色很不对劲啊。"明明脸色差成这样,可皇上居然每天精神满满不知疲倦。他也不敢让皇上请御医,诅咒皇上生病可是很严重的罪行。可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
"有吗?朕觉得很好啊。"皇帝完全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皇上的龙气被妖孽吸走,自然身体不适。"淡淡的声音传来。
"谁?"皇帝警戒的环视四周,影卫们在第一时间围在皇帝面前。
高大的琼花树下,露出一个和尚的身形。和尚剑眉朗目,表情严肃,穿着黑色的袈裟,双手合掌,看起来很有得道高僧的风范。
"大师是谁?为何来宫里?"不得不说,和尚的外表很有欺骗性。他不是那种看起来很温和的人,让人轻易放下心房,然而满脸的淡然冷漠却意外的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贫僧正在追杀一只妖怪,她在皇上身边。"
"不可能,朕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有妖怪缠上来?何况,如果有,国师不可能不告诉朕。"皇帝不肯相信。
自欺欺人。和尚嘴角浮起一抹笑:"因为这妖怪是贫僧在追捕的,国师自然不会干涉。何况此妖物是皇上的心头所爱,国师那狡猾的家伙自然不会亲自动手。"
"大师是什么意思?"心头所爱?皇帝不解。
和尚手臂一扬,念珠飞向皇帝,暗卫立刻接了,见没有什么事,才恭恭敬敬的交给皇上。
"大师,这……"皇帝看看暗红色的念珠,疑惑的看着和尚,给自己这个干什么?
"皇上将念珠藏在袖子里去接近那个人,然后将念珠套在那人手上,就知道贫僧说的不错了。"和尚淡淡的说。这念珠是用他的血染过的,上面有无数的伏魔咒语。
自己要去见的……是画妃。皇上心神一震,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怎么可能?那么天真可爱的画儿会是妖怪?
"那妖怪会吸食人的精气,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了,不过皇上有龙气护体,所以到现在只是身体出毛病而已。再过段时间,皇上就知道后果了。"和尚说的很慢,却在皇帝心里造成了一种无比的威慑之意。
皇帝转转手中的念珠,藏在袖子里,往画妃宫殿走去。
和尚轻笑:"凡人,妖怪。"其实画皮根本就没有害死皇帝的意思,否则,皇帝哪里还有命在?可惜大多数的凡人,是无法容忍妖怪的。
画皮很得意很愉快。
那赵姓公子居然会是皇帝,皇帝是谁?这个国家最大的主人,要什么有什么。恩恩,真好玩啊,她不要修炼了。画皮笑眯眯的在院子里荡秋千,清灵的笑声回荡。
皇帝进来就看到这样如诗如画的场景,有些痴迷。
小安子可没有痴迷的感觉,他只觉得这个妖怪的段数太高了,皇上只要一见就会失去理智。看皇帝似乎还在痴迷状态,小安子壮着胆子拉拉皇帝的衣袖,低声道:"大师。"
皇上回神,想起大师的话,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和不忍,笑道:"爱妃。"
"皇帝。"画皮眉眼弯弯的跑过来,投入皇帝的怀抱。
皇帝身子一僵,差点逃跑,但最为皇帝的镇定功夫这时候起了作用,皇帝居然很镇定的将念珠套在画皮的手上。
画皮正娇声的撒娇,想让皇帝带她出去玩,突然感觉手上一阵灼热的刺痛,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退化,露出森森白骨。
皇帝一看,脸色大变,眼中残存的几丝情意褪的干干净净,立刻退后了几步,影卫们围了上来,恐惧而厌恶的看着画皮。
画皮眨眨眼,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没有害死你啊?"
皇帝偏头,不敢直视画皮清澈的眼。
画皮有些委屈,扁着嘴想哭。
和尚淡淡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想死,就跟我走。"
画皮看见和尚,大吼:"死和尚,又是你。我都没找你们麻烦了,你为什么就是要找我麻烦?"
和尚眼皮子都不抬,淡定的说:"因为你害人不浅。"
"胡说,我只是画皮而已。是人类自己找的,那些丑女想要变漂亮,心甘情愿的当我的工具,那些丑男想要美女,做个风流死的鬼,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欺负我,我要告诉主人,我要告诉主人,我是他最喜欢的画儿了。"画皮呜呜的哭了。
和尚居然能忍住不笑场。这居然还是将京城搞的风声鹤唳导致无数美女被人误解的罪魁祸首?
"跟我走,好好修炼。"和尚依旧这么说。
画皮本来不愿意的,谁愿意被仇人救啊,可是念珠传来的力量已经开始腐朽身子,画皮无奈的说:"好啦好啦,我跟你走。"
和尚手一扬,画皮变成一幅画,飘飘荡荡的到了和尚的手上。
"大师,画妃她……"皇帝迟疑的问。
和尚淡淡的说:"她自会跟着贫僧修行。"
"大师……"皇帝还想说什么,却见和尚脸色大变,瞬间消失。
孟三省考完回到家的时候,和尚已经不见了。知道和尚来无影去无踪,孟三省也只能长叹一声,倒头便睡。
"三哥,三哥……"黄九郎拿着信敲着孟三省的门。
"啊啊,真麻烦啊。"孟三省从床上爬起来嘟嚷了一会儿,整理好衣服,开了门,温和的说:"九弟,怎么了?"
"三哥,那个人要见你,去不去?"黄九郎递上信笺。
孟三省接了名帖一看,孟安仁?似乎……自己的父亲叫这个名字吧。是那个人吗?孟三省想了想,不解,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京城?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没有印象,孟三省还是决定去赴约,说真的,其实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是很好奇的。能够让娘亲爱上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去。"
黄九郎看孟三省很坚决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嘴了。
孟安仁的府邸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当大官的。下人领着孟三省到了一间房,道:"公子请在此稍后,老爷马上就到。"
"好的。"孟三省点点头,温和一笑,进门。
孟三省刚刚进门,门就啪的被关起来了,然后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吵嚷声,屋外很多人开始贴符咒。
孟三省叹气,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来赴约。没料到那人这么想他死啊。
"快快,放火,烧死这妖孽!"孟安仁指挥着。
糟糕,放火?孟三省急了,他还不想死呢。门窗都被锁了,还有人拿着武器守在那人,黑狗血已经渗透到屋里来了。孟三省开始觉得有点气闷,也不知道是符咒的问题还是空气的问题。"孟老爷,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孟三省扬声问。
孟安仁嘶声道:"你这妖孽,我不会让你打扰我的生活的!"
孟三省嘴角一抽,他什么时候打扰他生活了?要不是孟安仁找他,他还懒得来呢。怎么说都是父亲啊,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孟大人,小生只是个书生而已,和孟大人素不相识,孟大人的指控太严重了吧?还是说,小生哪里得罪了大人,大人要小生死呢?"孟三省一边想办法脱身,一边说。
孟安仁叫道:"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你一定是在恨我当年掐死你。你这妖孽,刚出生就会控制人,怎么能让你这样的妖孽活在人世间?快快,大师,除掉他,除掉他。"孟安仁急切的对和尚和道士说。这些大师是京城有名的庙宇和道观的高人,有他们在,他总算安心一点。
孟三省说:"大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生绝对没有见过你。"
"不可能的,不可能认错的,你那双眼睛就和那封三娘的一摸一样。快快,大师,快动手。"孟安仁一个劲的叫他们除掉孟三省。
"孟大人,你只是凭一双眼睛就想烧死小生?!要知道小生可能中进士,可能是朝廷命官,你没凭没据的烧死我,不怕天子震怒?"孟三省冷冷的说。
"孟大人,你真的确定这位公子是妖怪?"在满是符咒的房间里这么久都没事,可能不是妖怪。
"当然确定,我知道是他。"孟安仁咬牙。他现在什么都有,怎么能让一个怪物来破坏自己的生活?
高人们互相看了看,各显神通,围着屋子开始做法。
"混蛋!"黄九郎一直隐形跟着孟三省,本想显出身形去救人的,但一想,三哥一直想做个普通的人类,要是自己光明正大的出去,岂不是坐实了三哥和妖怪的关系?黄九郎只好联系小翠,然后自己找机会进屋子去。可惜的是,屋子外面到处是符咒,黑狗血,还有很多道士和尚。即使他们能力一般,但架不住人多,黄九郎还是觉得头晕脑胀。
小翠一接到黄九郎的求救,立刻带着自己的痴呆相公往孟府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晚不是我的错……我一早就在上传了,只是程序总是不响应……烦躁的我求安慰
第三十四章不知心恨谁
火,溶溶燃烧。
孟三省没有时间为这个可能的父亲的绝情伤心,他在找出路。
火光中,墙上的符咒开始发光,孟三省感觉头很晕,手上开始出现绒绒毛发,缓解了灼热的空气。伸手,发现和尚的封印在发烫。
"果然是妖怪啊。"第一次看到自己变化,孟三省有种无力的感觉。这个样子出去,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妖怪的名头?肯定会被除掉吧。
"吱吱,主人,我来了。"屋里突然钻出一个头来,一个可爱的少年出现了。
孟三省蹲过去,好奇的点点少年的头:"小义?"
少年连连点头:"恩恩恩恩,主人,是小义啦。不过小义改名字了哦,现在叫白玉堂。"
"哦?白玉堂?"七五啊,要是有只猫妖叫展昭就有趣了。"娇娜还是那么恶趣味啊。"
"主人怎么知道是娇娜姐姐改的?"白玉堂瞪着圆滚滚的眼睛。
孟三省失笑,紧张的心情居然一下子消失了。小义……不,白玉堂果然是最可爱的。
"居然是你来救我。"孟三省感慨道。
"主人,我们走吧。"白玉堂跳出来。
孟三省摇摇头:"不行,这么消失我会更糟。"更加让人坚信自己是妖怪了,到时候什么都完了。
"可是主人,火这么大,你会受伤的。"白玉堂担心的说。
孟三省摇摇头:"我会找机会出去的。"一定要光明正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人。不过最麻烦的是自己手上的绒毛,该怎么处理?"玉堂,我手上的绒毛怎么弄掉?"
白玉堂眨眨眼:"主人,我学会了变形术,所以能变,主人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啊。"孟三省失望极了。
"主人……现在怎么办?"
孟三省望着头顶,梁柱已经开始烧了,虽然着急,却还是冷静的。"我想想。"
因为自己身上已经开始长毛了,孟三省也不能正面出去,被人发现肯定收了。然而,从屋子里消失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手上的封印开始发出强烈的光,白玉堂脸色一变:"主人,你身上的封印……"
孟三省连忙握拳,遮住了封印的光芒,关切的说:"玉堂,你不舒服吗?"
白玉堂说:"主人手上的封印在发热,我很难受。"
孟三省摇摇头:"玉堂,你先走吧。"他相信这封印绝对不只是这么简单的,自己有危险和尚应该会知道吧。光芒这么强烈,难道是和尚近了?赌一把吧,如果和尚来救当然很好,实在不行的话,即使暴露身份也要跑了。
黄九郎着急的看着燃烧的屋子,恨不得里面的是自己。
"九郎,你怎么在这里?"封三娘带着十一娘来了,看她们的样子已经和好了。这次来京城找儿子,顺便看看孟安仁。其实就是来报仇的。
黄九郎一看到封三娘,就抓到了主心骨,眼泪汪汪的说:"三姨,三哥在屋子里,孟安仁想要烧死三哥。"
"你说什么?!"十一娘尖叫,紧紧的掐着封三娘的手,"三娘,三娘,一定要救三儿啊。"
封三娘忙道:"我会的,三儿也是我的孩子啊。"说完,封三娘就要做法灭火,黄九郎赶紧说:"三姨,你不能公然使用法术,如果三哥的身份暴露了,三哥会很不高兴的。"
封三娘皱眉:"为什么?"
黄九郎说:'因为三哥的愿望就是成为当官的人,然后济世安民。如果三哥的身份被发现……"人类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妖怪当官?
"什么?三儿怎么想的?"封三娘对儿子的理想很不满,一家人要想一直在一起,孟三省必须修炼,哪有时间当什么官?
"三娘,三儿危险啊。"十一娘泪光盈盈。
"十一娘,没事的,我悄悄的去把三儿救出来。"封三娘说。理想算什么?哪有命重要?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黄九郎忙道:"我已经通知小翠了,她马上到。"
正说着,小翠来了。
"九哥,三姨,十一姨。"小翠一脸严肃的出现。
"小翠,你怎么不去救三哥?"黄九郎皱眉。
小翠无奈的道:"九哥,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孟宅的符咒太多,还有那么多和尚道士,我去岂不是找死,不但救不出三哥,还会给三哥带来无数麻烦。我只能让元丰过去,希望元丰能救回三哥。"
"王元丰不是……"黄九郎是见过王元丰的,那就是一个痴呆,他会救人?
小翠皱眉:"九哥,元丰已经变了很多了,至少他听我的话,我说了,他只能说一句话:放了我的小舅子孟三省,不然让你赔命。"王元丰笨是笨了点,但是听她的话,还是很可爱的。小翠不乐见任何人嘲讽他。
王元丰带着仆人直接闯进了孟府,一看到火光直往那边扑去。娘子说了,救不回小舅子就不和自己玩了,这怎么可以?
"不准害我小舅子,把我小舅子还来,不然让你赔命。"王元丰吵吵嚷嚷的跑过来。
孟安仁看到王元丰,嗤笑一声,不过一个痴儿,来干什么?"还不把你们少爷带回去?"
仆人们却是听命于小翠的,何况孟安仁还不是他们的主子,所以全部无视他的话,只是紧紧的跟在王元丰的后面。
"放了我小舅子孟三省,不然让你赔命。"王元丰蹦到孟安仁面前大吵大闹。
孟安仁皱眉:"谁是你小舅子?"
"孟三省,孟三省,把我小舅子还来,不然让你赔命。"孟安仁不在乎王元丰,却在意王元丰的父亲,因为人家比他官大。
"孟三省是你的小舅子?"孟安仁觉得口干舌燥,难道自己真的抓错人了?不可能的,那人明明就长的那么像自己,还有那双魔魅的眼睛,能将人溺毙在里面的眼睛……
"把我小舅子还来,不然让你赔命。"王元丰只是不依不饶的说着这句话。
仆人见机说道:"孟大人,孟公子不但是我们少爷的小舅子,还是一个举子,甚至可能是进士,你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的想要害死孟公子,难道不怕天理王法吗?"
屋子已经烧了很久,而里面没有妖怪冲出来,和尚和道士们已经坚持不住了。他们只是除妖,不是杀人的。然而火势太大,他们也不敢进去救人。
孟安仁一脑门的汗水,如果真的认错人,而孟三省又死了,自己真的……"快快,灭火!灭火!!"孟安仁一喊,下人们立刻朝屋子泼水。
天外飞来一道黑影,一道劲气打破了屋顶,一个黑影跳了下去。
"那是什么人?"大家目瞪口呆。
封三娘错愕的看着和尚跳进去,而黄九郎却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和尚真的很关心三哥的,有他在,三哥总算安全了。
和尚跳进屋里,袈裟一扔,盖住了漫天大火,然后看到一个露出狐狸耳朵的男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清朗的声音说:"大师,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你靠得住啊。"
和尚一个劲步走过来,无视了小白鼠,伸手抓住孟三省的手掌,加强了封印,直接将满身妖气逼了回去。孟三省亲自看到自己的毛发开始消失,又变成了白皙如玉的肌肤,不由笑了:"谢谢大师。"
"出去吧。"和尚说。
孟三省点头:"好啊,我还想找他算账呢。"不管是不是父亲,他现在只想打破孟安仁的头,让他知道死亡的痛苦。
袈裟飘了下来,和尚伸手一捞,将袈裟披在孟三省身上。
孟三省疑惑的看着和尚。
"防火。"和尚简洁的说。
很快孟三省就知道了防火的意思。袈裟披在身上,火焰自动回避,孟三省就这样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跟在和尚后面出去了。
院子里很多人,看着一个和尚带着一个披着袈裟的俊美公子从火中走了出来。大多数的人看到孟三省的时候,都很后悔。只因着一个人的猜测,居然就认为这样俊美的公子哥儿是妖怪,差点烧死了他。
孟三省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极其可亲,看在孟安仁眼底却是无比的惊恐。他在笑,他居然在笑,在这样的情况下,九死一生下居然还在笑?
"孟大人,我们,没完。"孟三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柔,表情也很温和,但大家硬生生的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了彻骨的寒意。也是啊,任谁差点被莫须有的情况烧死都会生气的。
"你……你……"孟安仁无话可说。如果出来的是妖怪,他是替天行道,而现在的孟三省,虽然狼狈,却是货真价实的人。
"了善大师,你……"那些道士和尚是认识了善的,看到是了善大师亲自救的人,都有些难堪。
了善看着他们,淡淡的说:"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置人于死地?"
"我们……我们也是听孟大人的……"谁知道孟大人那么信誓旦旦,杀的居然真的是个人?
孟三省轻笑:"大师,我们走吧。"
了善看了孟三省一眼,他表面是冷静的,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吧,了善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正在颤抖。
"作为修行人士,我们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了善的语气很平淡。
但是和尚道士们却像是得到了特赦,无比感激的看着孟三省,匆匆跑了。
孟三省微笑着拍拍王元丰的肩膀:"妹夫,谢谢,回家去吧。"
王元丰嘻嘻哈哈的拍手:"回家喽回家喽。"
"带你们少爷回去。"孟三省微笑着说。
"是,孟公子。"仆人牵着少爷出去了。
孟三省经过孟安仁的时候,完全没看他,孟安仁眼睁睁的看着孟三省离去,心里无数次为自己的冲动饮恨。不,不能这样,孟安仁眼睛一厉,狠下心来。
"三哥——"
"三哥,没事吧?"
"三儿……"
"三儿。"
更刚出了孟府,黄九郎和小翠就扑了过来,然而孟三省的眼里只看到了娘亲。
"娘。"孟三省委屈的叫一声。
十一娘泪眼汪汪的将儿子揽在怀里,不停的说着:"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三儿,你受苦了。"
孟三省真的觉得很委屈,也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他的身份,是如此的尴尬吗?
"三儿。"封三娘内疚的看着儿子。如果不是她把儿子送走,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孟三省抬起脸,微笑道:'娘,我们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可好?"
"恩。"
一行人回了家,黄九郎和小翠很识时务的离开,和尚也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母子三人谈话。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孟三省问。
十一娘看了封三娘一眼,低头。
封三娘眼中泛出红光,显然恨意极深,然而……看看儿子和十一娘,封三娘叹了口气,开始述说:"当年我一见十一娘就爱上了她,于是处心积虑的成了姐妹,可是十一娘是有未婚夫的。那个未婚夫就是孟安仁。当年发生了一些事,十一娘曾经死过,我救活了她,并且促成了她和孟安仁的婚姻……"说到这里,封三娘说不下去了。
十一娘看封三娘恨恨的神色,苦笑:"娘一直以为自己把三娘当做姐妹的,然而三娘像一阵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娘害怕一成亲三娘就消失再也见不到,所以想了个主意……只要三娘和娘一样嫁给孟安仁,我们就是姐妹了,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所以娘做错了事情……娘……娘帮助孟安仁将三娘……玷污了……"
孟三省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狗血啊狗血啊,你可以撒的更猛一点!!
封三娘哼了一声:"我心如死灰的回到妖山,却发现,孽缘远远没有结束,我怀了那家伙的孩子……"
孟三省淡淡的说:"你厌恶这个代表耻辱的孩子,所以将他送到孟府了吗?"
封三娘脸色一僵,是的,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孩子虽然是自己生的,但对她来说,那就是一个耻辱,一个她恨不得消失的孽子!最后上任妖王将孩子送到了孟府,而她不再在意。还是今年现任妖王邀请孟三省,当年自己抛弃的孩子来妖山做客她才看到了自己忽视了十八年的孩子,一时间突然母爱上涌。其实她早已想清楚,孩子总是无辜的,迁怒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做错了。然而,孟三省和十一娘在一起,她不想看到十一娘幸福美满的样子……
十一娘咬咬嘴唇:"娘看到你的时候很高兴也很难过,因为知道三娘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后来……你现了妖形,孟安仁想掐死你……娘就带着你跑了。"
"是谁封印了我的妖气?"
"是前任妖王。"封三娘回到。
孟三省低头,突然扬起灿烂的笑容:"娘,阿姨,我想休息了。"
"三儿,你在生娘的气吗?"封三娘有些不安。
孟三省温柔的说:"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娘?"
孟三省看着十一娘,十一娘点头,孟三省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喊道:"母亲。"
"哎,三儿。"封三娘感动极了。
"母亲,娘,孩儿先回去休息了。"孟三省道。
"好,去吧,好好休息,放心,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封三娘咬牙。
十一娘急道:"三娘,他是三儿的父亲啊。"
孟三省摇头:"母亲,娘,你们不需要做什么,这事交给孩儿自己处理好了。"
"……好,娘信你。"封三娘不甘的放弃杀死孟安仁的想法。
"母亲,娘,你们好好休息。"孟三省说完,退出房门,刚刚关上门,卸下了一脸的温和笑容,眼中有些冷漠与疏离。封三娘,孟安仁……父亲,母亲……他何其荣幸啊……
孟三省没有休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满是忧郁,不找人发泄一番肯定睡不着,所以转身去了和尚的屋子。
和尚正在打坐念经。
孟三省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来,坐在一边,听着和尚的念经声,那声音似乎有洗涤人心的魔力,孟三省觉得自己一肚子的火气慢慢地平息下去。
和尚睁开眼,看到孟三省一只手托着下巴盯着自己,然而眼神却是无神的,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和尚的念经声一停,孟三省就回神了:"大师怎么不继续念了?"
"施主心中有恨。"
孟三省看了和尚很久,干脆的说:"是的,我心中有恨。"原装的孟三省应该在还是婴儿的时候被父亲掐死了吧。其实说起来,他有什么好恨的?孟安仁不是他的父亲,封三娘不是他的母亲,十一娘也不是他的……可是,孟三省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恨。他不知道自己恨得是谁,也许是自己。
"大师,你说,为什么这个世上的人会这么讨厌妖怪……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是在想,我不算人不算妖,那我是什么?到时候我如何自处?站在妖那一边还是人那一边?恐怕哪一边都不会讨好吧?"只有他一个的异类。
"还有孟安仁,今晚肯定不会平静的。到时候我是杀了他呢还是放了他呢?杀父的话,娘会不高兴,可是放了他我心里很不安。其实有时候我想着还不如不出生呢,死了更好。"
和尚静静的听着孟三省的话,许久,孟三省终于发泄完了,和尚说了一句话,让孟三省永远都铭记在心。
"无论你是什么,我都站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文很惨的,比如我发现一篇好文,结果没完成日更的任务怎么都没办法安心看文o(╯□╰)o
所以,你们要撒花支持偶啊,于是,今天的任务完成鸟,明天见,偶看文去了,咩哈哈哈!!!!!
36
和尚的话,让孟三省愣住了,他居然会说这种话……不过,很舒心。
"谢谢你,大师。"终于心情好了,孟三省笑着道谢。其实他根本不相信和尚的话。和尚是修行界的名人,除妖大师,万一某一天,自己成为妖怪伤害了人命……和尚怎么可能还像现在一样?不过,和尚的安慰还是让人高兴啊。"大师,打扰了,告辞。"孟三省起身,离开。
和尚看到了孟三省嘴角的嘲讽,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挠心挠肺的,自己多年的修行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平静的心波澜起伏。和尚知道,自己动心了,原因?谁知道?和尚知道,这时候该离去,否则,他将万劫不复。可是,他离不开。
也罢,是缘是孽,他有何惧?
"我在。"和尚说。
孟三省脚步顿了顿,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大步离开。
"主人——"小白鼠从疙瘩堆里冒出来,刺溜一下抓着孟三省的衣服到了肩膀上。
孟三省轻笑:"玉堂啊,你已经可以变成人了,怎么还是小老鼠呢?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小白鼠磨着爪子,理所当然的说:"我本来就是老鼠啊,为什么要变成人?"变成人有什么好的?一路的历程让他知道,变成人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老鼠好,什么都不需要做,想要什么就去拿。
孟三省愣了一下,自己是陷入误区了吧。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保持本心,做自己的事情,即使是妖怪,又能如何?他居然还不如一只老鼠。孟三省失笑,心情一下子开阔了。是的,他不是知道自己是妖怪吗?何必为了一些无谓的人和事而让自己烦心?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王家。
"说,你带着元丰出去干什么?"王大人怒视儿媳妇。这个儿媳妇是漂亮聪明,但是,完全不是想象中的三从四德。不但没有好好的照顾儿子,反而带着儿子调皮捣蛋,简直……简直……哎,可是儿子偏偏喜欢,离开一会儿就哭闹不止。
小翠此时没有了对面孟三省他们的机灵活泼,只是憨憨的笑着,不说话。
元丰闹腾着,抱着小翠嘟嚷:"救小舅子,救小舅子。"
"小舅子?"王大人想到了小翠成亲那天来的少年,如斯风华。"他怎么了?"
小翠憨憨的笑道:"有人要杀三哥。"
"恩?"王大人皱眉。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少夫人的哥哥。"下人进来报告。
王大人道:"请他进来。"
孟三省跟着下人进了大厅,王大人一看,眼睛一亮,好个风度翩翩少年郎。
"王大人,在下孟三省,是小翠的三哥。"孟三省恭恭敬敬的行礼。
王大人摸着胡子:"哦?那犬儿成亲那天你怎么不在?"
孟三省道:"并不是在下不到,而是当时在下是赶考的举子,身份不便,为了不给亲家带来麻烦,在下只好等考完再来拜访。"
"恩,有理。"王大人点头。
孟三省突然叹气:"王大人,这次恐怕即使在下不想麻烦您也要麻烦了。"
王大人见孟三省脸色忧郁,皱眉道:"何事?"难道这人成绩不好,想要……王大人看孟三省的脸色就不怎么友好了。
孟三省只当看不见,无奈的说:"王大人,在下现在有一桩极为麻烦的事情。当时在下的主考官孟大人不知为何,硬说在下是妖怪,想要烧死在下,幸好有人救了在下,可是……在下怕孟大人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在下没有死,自然不会就此算了……"剩下的话孟三省不必说,王大人已经明了。任谁差点被烧死都会生气的,寻求公道是理所当然。而孟大人……自然要想方设法的让受害人开不了口。好机会,孟安仁的位置很多人都看着呢。
"原来如此,孟贤侄,请安心,老夫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的。"王大人义愤填膺,"孟大人如此行径,实在叫人不耻。"
孟三省感激万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王大人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言谢?"
孟三省感激的说:"大人说的是,在下不胜惶恐。"
"贤侄在此休息吧,老夫派人去请孟大人。"王大人说。
孟三省赶紧说:"大人,孟大人家世显赫,大人贸贸然过去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那时在下就害了大人了。在下猜测,孟大人可能不会让在下活着,所以今晚可能……"
不愧是老狐狸,王大人明白了孟三省未竟中的意思,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居然能如此的冷静理智,前途不可限量啊。看了看闹腾的儿子,王大人叹气。如果儿子能有这人一半的机灵就好了,算了,总算儿子娶了个有用的媳妇,这位大舅子,到时候,对儿子也是一种保障,王大人立刻决定,一定要保住这个人。
"好,老夫明白了。"王大人欣赏的看着孟三省。
深夜,万籁俱寂。
小白鼠趴在墙头,睡眼惺忪。突然,小白鼠精神抖擞的刺溜一声窜回屋子,跑到孟三省房间。
他们等的人,来了。
"玉堂,他们来了?"孟三省躺在床上,不过根本没有睡着。
"是的,主人。"小白鼠蹲在桌子上说。虽然他已经可以变成人形,不过还是喜欢以老鼠的方式存在。
"孟安仁还真是头昏了,这么想杀死我。"孟三省淡笑。孟安仁怎么不想一想,经历过生死的他会不做准备吗?"好了,我们去看看吧。"
外面正乒乒乓乓的打的精彩,那些杀手刚刚想放火杀人就被衙门的人包围了,然后双方打起来。黄九郎几乎是立刻飞过去帮忙了,很快,杀手就被抓住了。
"三儿,怎么了?"十一娘疑惑的看着混乱的情况。
"额……"孟三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黄九郎气愤的说:"是孟安仁,居然还不死心想要杀死三哥。"
"什么?!"封三娘和十一娘异口同声,气的浑身发抖。
"他,他……他居然……"十一娘又哭了。
封三娘心疼极了:"十一娘,别哭,别哭,我去找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孟三省偏头,低声道:"娘,我该怎么办?"
十一娘看见孟三省低着头,声音低低的,万分沮丧,知道儿子是伤心了。孟安仁,本来不想对你做什么的,可是你怎么能威胁儿子的生命呢?"三娘,杀了孟安仁吧。"十一娘深深的吸了口气,说。
"好。"
孟三省抬头,错愕的看着娘亲。娘亲善良到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居然要杀人?原来在娘的心里,他很重要。孟三省笑了,一直以来的郁气终于完全消失:"娘,放心吧,孩儿有分寸的,既不会伤害孟安仁,也不会让他伤害孩儿的。"
"三儿你打算怎么做?"
孟三省微微一笑:"疯子就应该好好的修养。"
孟安仁杀害举子未遂,又派人暗杀事件,一时间在京城流传开来。
大家都不解,一个三品大员为什么非要杀死一个举子呢?
此事终于惊动了皇上。
彼时皇上已经御览了考官呈上来的优秀试卷,孟三省的试卷也在上面。事实上,这次考试,出色的没有几个。从前考的都是诗词歌赋,文采飞扬者无数。可是大宋朝,最缺的不是诗人。而今次,听了丞相的话,皇帝决定考实用的东西,那就是策论和义理。
孟三省的策论非常精彩,针对问题,提出了可能的解决办法,还不止一种,虽然文采差了那么一点,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皇帝需要的就是解决办法而不是文采。看的出来,这个孟三省是个实用的人。皇帝正打算提拔这个新进士呢,朝堂上就有人弹劾孟大人谋害举子,而那个被谋害的人,居然就是孟三省。
"孟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很不高兴。从策论就能看出来,孟三省是个很实用的人才,深得他的心意,而孟大人无缘无故的想要烧死人家……疯魔了吗?
孟安仁冷汗直冒,他果然欠考虑了,没料到那人那么狡猾,居然早有准备,杀手全部落网。为今之计,只有死撑了。孟安仁猛的跪倒在地,哭喊着:"皇上,臣有罪啊。臣近来噩梦连连,梦见有狐狸精想要杀死臣,臣看到孟三省的时候,发现他和臣梦中的狐狸精长的一摸一样,皇上,孟三省是妖怪啊!"
皇帝皱眉,如果说从前他还会嗤之以鼻,但自从画皮后,皇上信了世上有妖。但,妖怪会来考状元?这不是笑话吗?
王大人说:"皇上,孟三省是微臣儿媳的哥哥,不是什么妖怪。"
"哦?卿家的儿媳?"王元丰是个痴儿,京都的人都知道。皇帝听说过王家的婚事,但不明白情况。
王大人回禀:"是的,皇上。微臣的儿子名孟小翠,孟三省正是其三哥。当时犬子婚礼时孟三省还要考试,为了避嫌,就没有参加婚礼。"
恩,原来如此。不错,很正确。皇帝心里赞同,对孟三省越来越好奇了。
"来人,宣孟三省进殿,朕要亲自问清楚。"皇帝说。
孟三省进了大殿,仿佛一阵春风,吹进了冰天雪地的荒原。在满是中老年的大殿上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皇帝一看孟三省,就觉得很有好感。这么年轻的进士,很有培养价值。
"你就是孟三省?"
"草民孟三省,参见皇上。"孟三省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行礼,却不显得谄媚。
"平身。"
"谢皇上。",孟三省站在那儿,玉树临风。
"孟三省,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道来。"皇帝问。
孟三省看了孟安仁一眼,关切的说:"孟大人没事吧?看你,吓成这个样子。草民相信,孟大人不是有心想害死草民的,孟大人也是身不由已啊。"
"此话怎讲?"难道这个孟三省是这么好心的人,被人差点杀死还为凶手求情?
王大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虽然见面次数少,但人老成精的他知道,这个少年,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孟三省一幅悲天悯人的表情:"皇上,草民虽是书生,但也习得一手岐黄妙术。孟大人,他疯了。"
"你胡说什么?你就是妖怪!你就是妖怪!皇上,你要相信臣啊,他真的是妖怪!因为他是臣的儿子啊!"孟安仁急了,磕头如捣蒜,连自己一直想要隐瞒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孟三省却是完全不着急的,还是一副同情的表情看着孟安仁,然后说:"皇上,看来草民估计错误,孟大人的病情比草民估计的严重的多。"
皇帝皱眉:"孟安仁,你说孟三省是你的儿子,却又如何是妖怪?"
孟安仁一急之下说出了自己不想说的事情,正在后悔,却看见孟三省缓缓勾起嘴角,眼神邪气,立刻说:"皇上,这事,要从十九年前说起……"于是孟安仁说了自己的故事。大多数人在羡慕孟安仁的好运的时候也在鄙夷他,居然会要自己娘子哄骗闺蜜上床玷污人家……而且人家还几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孟三省轻笑。
"孟三省,你笑什么?"皇帝不解。
孟三省无奈的道:"皇上,草民只是在想,幸亏草民不是他的儿子啊。不然……真的还不如死了好。"
皇帝一楞,想想也是,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死了好。半妖的存在,是难以在人间生存的。
"这么说你不是他儿子?"
"当然不是。"孟三省肯定的说。
"不过你们长得的确是相似。"
孟三省没有辩解,只说:"皇上说的是,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孟大人才认为草民是妖怪吧。草民觉得……孟大人可能是因为当年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而留下了病根,以为那孩子一定会找他报仇,这日积月累的,又没有治疗,所以病情很严重了。"
"不,你就是我儿子!"孟安仁叫道。
孟三省静静的看着孟安仁,听完他的叫嚣,慢慢地说:"其实是不是父子,验一验就知道。"
"怎么验?"
孟三省淡淡的说:"既然孟大人说草民是他的儿子,那么就由孟大人出示证据吧。"
孟安仁盯着孟三省,无可奈何。除了他们的长相相似,他的确是没有证据的。
"皇上,我们的长相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孟安仁眼巴巴看着皇上道。
孟三省微笑。
皇帝一看,又不像了,孟三省可比孟安仁潇洒多了。那气质,那风度……哪一点像孟安仁?
"人有相似,这不能作为证据。"
孟安仁丧气的坐在地上。
孟三省却道:"皇上,所以草民才说,孟大人疯了。似乎是有什么刺激到孟大人,他就会变得狰狞狂躁,皇上可以问问当时孟府的人,孟大人……真的很可怕。草民……是深有体会的。"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孟安仁。
孟安仁突然抬头,恶狠狠的说:"孟三省,你得意的太早了!皇上,请相信微臣,他真的是妖怪。不如皇上请国师来辨认。"
皇帝皱眉:"孟安仁,只凭你一己之言就如此对待孟三省……朕难道像昏君吗?"
孟安仁连连磕头:"臣不敢,皇上,臣句句属实。"
皇帝看着孟三省,还是下不了决心。孟三省道:"看来孟大人不认为自己病了,那么皇上,就有请国师吧。"
国师不在,早不知哪里逍遥去了。皇帝暗想。所谓国师,其实是个虚职。作为皇帝,自然不会希望有什么人能干涉自己,国师一职,也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修行人。所幸那个道士也识相,自己消失了。
"皇上,万万不可,这样一来,即使孟三省没什么,传出去也不好,有损圣上圣明。"王大人说。
"那卿家的意思是……"
"滴血认亲。"
于是滴血认亲。
孟三省淡定的割破手指,那从容气度,让大家好感顿生。孟安仁那家伙,真是愚蠢。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儿子……
血没有融合。
孟安仁大叫:"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孟三省叹气:"皇上,草民知道这种病。孟大人患的应该是被害妄想症。被害妄想症是一种精神病。患病的人往往处于恐惧状态而胡乱推理和判断,思维混乱,坚信自己受到迫害或伤害,患者往往会变得极度谨慎和处处防备,还时常将相关的人纳入自己妄想的世界中,认为所有人都要陷害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草民的长相和他有些相似,他才会妄想草民是妖魔……请问各位大人,你们有没有觉得孟大人对你们极度防备呢?"
大殿的官员面面相觑,彼此窃窃私语一番,突然觉得,其实孟安仁平时对他们真的是极度的防备,总以为他们在嫉妒他的年轻有为……
皇帝看着孟安仁无形象的吼叫,突然觉得,他可能真的病了。
"来人,送孟大人回去,传御医。"
"皇上,我没病,我没病……他真的是妖怪!"孟安仁大喊。
孟三省轻轻的摇着头:"可惜,其实被害妄想症是可以治疗的,只要在一个气氛和谐的地方好好修养个几年就好,可是孟大人的病情实在是太严重了。居然凭着自己的妄想认定草民是妖怪而要烧死草民……这样,孟大人会害人害己的。"
"皇上,孟三省说的对,既然是病,要早点治啊。"王大人说。
下面的大臣纷纷表示,孟安仁真的得治。
孟安仁知道大势已去,恶狠狠的看着孟三省,喃喃的说:"我应该掐死你的,我应该掐死你的。"
孟三省心平气和的说:"孟大人,你儿子已经被你掐死了,我不是你儿子。"他真的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晚了。
37
解决了孟安仁事件,孟三省神清气爽,读读书,和了善下下棋,日子悠闲的不得了。考完之后,录取了三层进士,公布了名单。孟三省赫然在一等进士的名单上。黄九郎和小白鼠看到后眉开眼笑,乐颠颠的准备回去报告。
"黄公子。"新月冲过来,拉住黄九郎,生气的说,"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见小姐?"太过分了,害的小姐得了相思病。
黄九郎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哥说的对,自己的逃避,害人害己。"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和你见你家小姐。"黄九郎拍拍小白鼠的肩,道:"玉堂,你回去告诉三哥结果吧,我有事。"
小白鼠可不了解他们的纠结,只看到主人在上面就高兴了,不在意的挥挥手,蹦蹦跳跳的跑了,扬声道:"好啦好啦,我会告诉主人的。"
看榜单的人很多,摩肩擦踵,小白鼠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很快就穿出了人群,得意的昂着小脑袋,臭屁的哼哼:"我果然很厉害啊咩哈哈哈~~~"跑着跑着,没看路的小白鼠撞到了一个人。
"小老鼠?"那人的声音很低沉,浑身的煞气让小白鼠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退后几步,然后窜进人群跑了。
那人眼睁睁的看着小白鼠逃跑,摸摸下巴,有趣的笑了笑。
小白鼠到了没人的地方,变成了小老鼠,爪子轻轻的拍着胸脯,吱吱的叫着:"好险好险,猫啊。"
"是啊,猫啊。"那人蹲下,一只手提起小白鼠。
小白鼠战战兢兢的,一动不敢动。这是一只很强大猫妖,不是他修炼才几十年的小老鼠可以比的。
"呵呵,真可爱。"猫妖把小白鼠捧在手心拨弄着,嘴里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白……白玉堂……"小白鼠结结巴巴的回答。
小白鼠的回答叫猫妖愣住了,久久回不了神。小白鼠乘机从猫妖手里跳下去,刺溜刺溜钻进耗子洞消失了。
"白玉堂啊,那我叫展昭好了。主人啊,你看,你们死了,世上还是有展昭和白玉堂的。"猫妖突然笑了,嘴角缓缓勾起。那只小白鼠,非得是他的不可。
小白鼠惊吓的跑回家,哧溜一下爬到孟三省的膝盖上,钻进他的衣袍,颤颤发抖。
"玉堂,怎么了?"孟三省放下书,关切的问。对于这只小白鼠,孟三省已经把他当做家人了。
小白鼠探出头来,声音颤抖:"主人,我看见一只好强的猫妖,好可怕。"对于老鼠老说,除妖师不见得是最可怕的,猫才是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哦?玉堂不怕,没事的,有我呢。"孟三省捧着小白鼠,笑眯眯的说。既然有猫,那就把小白鼠带在身边吧。
"对了,主人你中了,名字排在第一行。"小白鼠赶紧报告。
孟三省摸摸下巴,很高兴的说:"不错啊,居然中了,好,我们出去玩吧。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地看看京城呢。"孟三省将小白鼠放到肩膀上,笑呵呵的去找和尚。
和尚正在练武,一根棍子舞的呼呼生风,孟三省啪啪的拍掌。
"大师很厉害啊。"
和尚淡淡的说:"你练个几十年也会厉害的。"
孟三省疑惑的问:"听大师的口气……大师你几十岁了?"不会吧,他看起来很年轻嘛,绝对不会超过三十的。
和尚嘴角一勾:"我是修行人。"
"不要告诉我你几百岁了。"孟三省嘟嚷一句,笑道,"大师,去游玩吗?"
和尚点头:"恩。"
"走吧,来了京城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的看看京城呢。"孟三省跃跃欲试。
京城很繁华。
孟三省兴致盎然。封三娘为儿子带来了无数的财宝,所以现在孟三省是个有钱人了,买什么都行。孟三省并不是很在意所谓书生的风度什么的,对他来说,随心所欲才是最自在的。所以现在,孟三省手里拿着冰糖,嘴里嚼着,还不时的喂给小白鼠一块。和尚目不斜视,却没有离开孟三省三步。
"大师,我们在逛街啊,你用不着这么严肃吧?"孟三省笑道。
和尚表情万年难得一变,孟三省就是觉得和尚有点表情才有趣,所以喜欢时不时的撩拨一下。
"我很高兴。"和尚说。
孟三省看着和尚说着自己高兴却还是冷淡的表情,终于放弃了。
宁采臣心情很不好,来京城这么久,没有找到孟兄,而且考进士又落第了,哎。
"宁公子,不要难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聂小倩温柔的安慰。
宁采臣无奈的笑了笑,考不上也无所谓,他还有机会,他难过的,是和孟三省在同一个地方,却无法相见。难道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吗?
突然,宁采臣眼睛一亮,那不是——"燕大侠,你怎么在这里?"宁采臣飞快的追过去,孟三省正好从另一条街转过来,轻声和和尚谈着话,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聂小倩看到孟三省,下意识的就拦住了他,宁采臣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只看到茫茫的人流,转头朝燕赤霞走去。
"燕大侠,你怎么在京城?"遇到认识的人,总是值得高兴的。
燕赤霞的状态却不是很好,很憔悴,看到宁采臣,勉强笑了笑:"宁兄。"
"燕大侠,你怎么了?似乎不怎么好,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吗?"
燕赤霞深深的吸了口气,摇头:"没事。"没有人可以帮他,如果他想不通,一切都是空的。
"师弟,你朋友?"声音是温柔的,却让燕赤霞僵直了身子。
"燕大侠,你怎么了?"宁采臣不解。
燕赤霞突然跳起来,从屋顶上飞走了,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惊吓了老百姓。
宁采臣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
"你看,我师弟是不是很厉害?"说话的男子一身青色道袍,如玉树修竹,风姿凛然。
汴河贯穿开封府,是交通大动脉。
下午的时候,孟三省突然兴致来了,要去城外看汴河风景。
夕阳西下,汴河上波光粼粼,几片帆船停在上面。城里城外,只隔了这么点距离,景象却是截然不同。
"风景不错。"孟三省优哉游哉的沿着河边走着。汴河的两岸栽着桃柳,春风吹拂,点点新绿。
"恩。"和尚站在孟三省身边,偶尔答那么一两句。
"汪汪汪!!!"
"汪汪汪!!!"
狗的狂叫声传来,孟三省循着声音一看,一只湿漉漉的狗在汴河岸边跑来跑去,偶尔还会跳进河里将什么东西拉出来。
"咦?"孟三省眉头一蹙,快步上前。
狗看到有人到了,松开嘴,跳上岸,朝孟三省冲过来,对着他狂叫。
孟三省看看狗,目光投向河里。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下沉,周围浮现暗红色,然后散开。孟三省快步走进河里,伸手拉住那白色的东西,和尚也跳进河里,大手一扬,那东西就到了岸上。
那是一团毯子,里面似乎裹着什么东西。孟三省灵巧的解开绳子,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个死人。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只穿着里衣,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暗紫色的勒痕。孟三省扒开男子的嘴巴看了看,再将人翻转,拍着男子的背,嘴里并没有吐出多少水。孟三省皱着眉说:"是被人勒死丢进水里的。"
和尚双手合十,开始念往生经。
孟三省看着那只狗,狗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的,四条腿都在打颤,狗似乎通人性似乎,看着男子的尸体汪汪的叫着,声音哀切。
"狗儿,你知道谁是凶手,是吗?"孟三省摸摸狗。
狗朝着孟三省汪汪的叫着,似乎在回答。
小白鼠立刻说:"主人,他说他知道。"
"哎?玉堂可以听懂动物的话啊。"孟三省错愕极了。
小白鼠舔舔爪子,得意的说:"当然啊,我就是老鼠嘛。"
"玉堂,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孟三省说。
"恩,好的,主人。"于是小老鼠吱吱的叫着,然后狗汪汪汪的回应。
不久,小白鼠说:"主人,事情是这样的……"这条黄狗曾经是一户人家的护院狗,以凶残闻名,那户人家很喜欢它。后来,黄狗生病了,怎么都好不了,瘦的只剩皮包骨,那户人家就毫不犹豫的扔了它。黄狗被屠夫捡了去,打算杀掉。这时候,有个路过的商人看到了,觉得黄狗很可怜,于是花了很大的价钱买下它,还好好的照顾着。黄狗恢复了身体,就一直跟着商人了。商人是很远地方的,来到京城做生意,决定在回去之前好好的欣赏欣赏汴河的风景,于是租了一条船,但是,却走上了死路。那船夫居然是个强盗,他勒死了商人,用毯子裹着商人扔进水里,开着船走了。黄狗没能力救下恩公,只能咬着毯子的绳结不让他沉下去,然后找人来救……
孟三省看着黄狗,血水溶着河水,流下来,深深的叹气:"一条狗,居然能这么知恩图报,许多人连狗都不如啊。"孟三省想起了孟安仁,即使封三娘是妖怪,即使自己是妖怪……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吗?
和尚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孟三省摇摇头道:"我们该去报官了。"
然后微笑着看着黄狗道:"小狗,跟我回家如何?我保证会为你的恩人报仇的。你的伤需要治疗。"
黄狗汪汪的叫了两声。
小白鼠道:"它说要抓凶手。"
"……你的伤等不得。"
"它说要抓凶手。"小白鼠一五一十的翻译狗语。
孟三省低头,看着黄狗,微微一笑:"好。"
"它说谢谢。"
"不用谢。"孟三省微笑。
于是小白鼠被孟三省留下看尸体,而他与和尚在黄狗的带领下抓到了正在喝酒吃肉和人聚赌的男子。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男子吆呼着伙伴。"你们看什么,还不快帮我?"
孟三省没有动手,只是微笑:"他杀人弃尸,你们要帮忙的话就是同罪了。"
同伴们错愕的看着男子,快速退后,谁都不想沾染上杀人的是非。
和尚一只手抓着男子,定定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笑道:"大师不但收妖厉害,连抓凶手也这么厉害,以后我当官的时候一定请大师当捕快。"
和尚微笑:"好啊。"
孟三省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和尚:"大师刚刚说……"
"我说——好啊,你当官,我当捕快。"和尚嘴角微翘。
孟三省哈哈一笑:"大师真有趣,好,到时候请你。"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男子不服气的吼道。
孟三省轻笑:"就凭你杀人。"孟三省淡定的将男子杀人弃尸的全过程完完整整的复述一遍,听完后,男子呆若木鸡,一直喃喃的重复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孟三省微笑,没有说这是从黄狗那儿听来的,留下悬念让他死不瞑目不是更有趣?
孟三省与和尚报了官,开封府的大人听了两人的说法,义愤填膺:"岂有此理,在京都治下,居然还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人!"
孟三省叹气:"是啊,这样狡猾的家伙,真是可怕啊。"那人杀了不止一个外地的商人了,杀人后将人沉下汴河,谁会知道那平静的汴河下有着冤魂?
开封府的原大人欣赏的看着孟三省:"阁下就是孟公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孟安仁要杀的那个少年,这事早就全京城传开了。
孟三省不好意思的笑笑:"大人过奖了,学生也是恰逢其会看到了。"
"只凭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破案,孟公子的能力让人惊叹。"原大人是真心的赞叹。能这样快速破获悬案的人才,真的少见。
"如果是大人,一定也能很快破解的。"孟三省语气恭敬。
原大人颇有意味的笑了:"本官自会秉公处理,孟公子放心。"
"大人英明。"孟三省钦佩的说。
原大人看着孟三省和和尚走远,意味不明的笑了。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说黄狗的事?"孟三省看了和尚一眼。
和尚回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万物有灵的。"
孟三省停住,奇怪的看着和尚:"为什么你总是知道我的心思呢?"
和尚淡笑:"你很好猜。"
38
"哇啊啊,主人——"刚刚进门,小白鼠就刺溜一下窜到孟三省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孟三省嘴角一抽,小白鼠啊,你可是妖怪啊,居然哭的这么没形象。"怎么了?玉堂?"孟三省低声问道。
"它怕我啊。"声音忒无辜。
孟三省抬头看着院中的男子,眉目俊朗,带着温润的笑容,很能让人有好感的人。
"呜呜,主人,那是猫啊猫啊。"小白鼠瑟瑟发抖。
"你来抓老鼠?"既然有人形,孟三省就认为那是人,一个人怎么会来找一只老鼠的麻烦?
猫妖拱手:"大师,小妖一直没向大师道谢,多谢大师的指导,小妖才有今天。"
了善和尚漫不经心的说:"你很努力。"
"猫妖……玉堂,没事的,他不会抓你的。"孟三省拍拍怀里的小白鼠。
猫妖无辜的说:"是啊,我不会抓你的。"
"胡说,哪有猫不抓老鼠的?"小白鼠从孟三省怀里探出头来吼道。
猫妖摊手:"你已经是妖怪了,我们都是一样的,我怎么会抓你呢?"
孟三省笑道:"是啊,玉堂,你已经是妖了,怕什么?"
小白鼠傲娇的哼了一声,才从孟三省的怀里跳下去,变成清秀可爱的少年。
"三儿。"十一娘招手。
孟三省微笑着走过去,其他人识趣的离开了。
"娘,什么事?"
十一娘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三儿,娘决定和三娘去修炼,不然到时候……"她并不想自己人老珠黄的时候三娘还是风华绝代。
孟三省了然的点头:"知道了,娘,你好好保重。"
封三娘走过来拉着十一娘的手,微微皱眉:"三儿,你呢?"
"母亲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孟三省道。
封三娘说:"三儿,娘不是担心你有事。毕竟在妖界,我们狐狸一族是很强的,没人敢对你做什么。娘只是担心,你不修炼,到时候怎么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封三娘是看明白了。孟三省宁肯花时间去读书练武却不愿意修炼妖法。到时候她们还是那么年轻,结果儿子死了……这算什么事?
孟三省疑惑的说:"母亲,你想多了,我一直在修炼的啊。"他真的有在修炼,只不过,人生有趣的事情太多了,他没办法把所有的时间用在修炼上。
"可是你的实力太差了。"封三娘很不满意。儿子的根骨自然是好的,悟性也好,要是全心全意的修炼,一定能成为强大的妖怪。
孟三省无奈的道:"母亲,我有分寸的。我会努力修炼的。"
十一娘拉拉封三娘,低声说:"三娘,放心吧,三儿知道该怎么做,他一直都是聪明的。"
"谢谢娘相信孩儿。"孟三省微笑道。
十一娘摸摸孟三省的头顶:"你知道就好,好好保重。"
"好。"孟三省点头。
第二天,封三娘和十一娘就离开了,没和任何人告别。
和尚看着那个正在为黄狗包扎的人,问道:"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妖山修炼?"
孟三省头都不抬,想也不想的说:"我的目标是当个好官,又不是长生不老。"
有这样的机会,居然还能拒绝,还记得自己从前的誓言……了善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个人,而越是相处,越觉得他有魅力。如此……他还能逃脱名为孟三省的魔障吗?
"世人不都是寻求长生的吗?"和尚喃喃自语。
孟三省笑道:"大师俗气了,人生在世,难道就这么点追求吗?"
长生不老,多么诱惑的事情,怎么在他看来就不值一提呢?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是孟三省。
"汪汪……"黄狗醒了,朝着孟三省汪汪叫。
孟三省微笑着摸摸黄狗的头道:"好好养伤吧,安心留在这里。你看,这里有很多伙伴的,你一定会喜欢。"
"汪汪……"黄狗又叫又摇头的,似乎想说什么。
孟三省疑惑极了,看着小白鼠。
小白鼠窝在猫妖怀里,幸福的吃着点心,吃的满嘴都是渣滓。明明昨天还是怕的死去活来,今天却好得像什么似地。
小白鼠没说话,说话的是猫妖:"他说他要陪着主人。"
"可是……他的主人已经死了。"
"他说即使主人死了,还是他的主人,他要陪着主人。"
孟三省看着黄狗,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很好,果然是只好狗。小狗,为了你,我也会弄清楚的。看看你的主人还有没有家人,到时候我派人去把钱财和你送给他的家人,好吗?"本来破了案子,孟三省就不打算管这事了,毕竟这是人家开封府的事情,他不便插手。但孟三省也知道,一个来京都做生意的人死了,谁会去查他的家庭?那得发费多大的功夫?京都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
"汪汪汪……"黄狗跳起来,绷带又松了。
孟三省将小狗压回去,淡定的说:"小狗啊,你不听话,我可不帮你了。"
猫妖看着孟三省,眼神闪过异色。这人……好生奇怪啊,为了一只狗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小白鼠吃饱了,嘻嘻笑着爬上孟三省的背,得意的说:"吱吱吱……"其意为:狗大哥,都说了我家主人是最好的。
"汪汪汪……"黄狗回应。
吱吱……
汪汪……
一鼠一狗谈的不亦乐乎,孟三省则是有听没有懂,猫妖却是生气了。这只小老鼠,要他和自己说话非得别扭几下,和一只狗却谈的这么高兴。
"孟进士在吗?"尖细的声音传来,何子琪进来报告:"少爷,外面来了传旨的太监。"
孟三省立刻整理衣冠走出去。
在有外人的时候,宅子里的东西都是很乖巧的,老老实实的做它们的本职工作。
小太监坐在大厅喝茶,孟三省走出来,笑道:"辛苦公公了。"
小太监眉眼弯弯:"哪里的话,孟进士前途无量,小的能有幸传信,很高兴。"
孟三省微微一笑,撩了衣袍,行礼。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说:"传,皇上口谕,令孟三省入琼林菀赴宴。"
"谢主隆恩。"孟三省道了谢,给小太监塞了些钱,笑道,"公公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小太监接了钱,眉开眼笑。这位孟进士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物啊。"孟进士,我们走吧。"
"好的。"孟三省回头轻笑,"玉堂,好好呆在家里。"
"知道了。"回答的是猫妖,他怀里抱着一只挣扎不休的老鼠。
琼林菀的风景很美丽,孟三省跟着太监从御花园经过,行至一棵柳树下,看着花园争奇夺艳的花儿,微微笑着。柳丝拂动,扫过孟三省脸庞,修长的指尖拨开柳丝,快步跟上太监。
孟三省离开后,花丛中出现一位清灵无双的佳人,她看着孟三省离去的方向,美目弯弯。
"云萝公主,云萝公主,你在哪里?"宫女们着急的寻找着。
花丛中的女子伸伸懒腰,漫不经心的站起来,优雅的走出花丛,洁白的衣裳上落满了花瓣,仿佛花中仙子跌落凡尘。
琼林宴并不是所有的进士都能来的,皇上只宴请三甲。宴会一方面是为了鼓励这些天子门生,一方面也是看看他们的表现,然后再决定派遣他们去哪里。
三甲只有三个人。
名次第一的余中,是个中年男子,很沉稳。
名次第二的苏行之,是个俊秀青年。
名次第三的便是孟三省了。
那两个人显然对孟三省颇为好奇,孟三省看了他们一眼,微笑。
孟三省年轻俊美,风度卓然,再加上孟安仁那件事,让他成为大家的口中的传奇人物。尤其是最近,他居然破了一起悬案,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抓到了凶手。原大人亲口说过:孟三省的才智,让他极为钦佩。
孟三省带着浅浅的微笑,站在那儿。
皇帝终于来了,坐在高台上摆手道:"三位名列三甲,才华横溢,朕希望三位将来都能成为国之栋梁,赐坐。"
"谢皇上。"三人感激的叩谢。
"开宴。"皇帝一摆手,一队美丽的宫女端着食物摆在桌前。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皇帝并不是很严肃,大家吃完了就开始谈诗论词了,有皇帝起头,大家都发挥自己的智慧做出优秀的词,企图让皇帝满意。孟三省听着他们的诗词,倒是没有惊艳的感觉,因为他读过太多好诗词。当然,前两名的实力毕竟是摆在那里,孟三省知道自己是绝对做不出那么好的诗词来的,除非他抄袭后人的名作……可是,他偏偏有些固执的不愿意。
"孟进士,到你了。"太监提醒。
孟三省抬头看看皇帝,再看看大家,无奈的摇头:"不是学生不肯做,实在是学生的强项不在诗词。"
皇帝有趣的看着孟三省,他居然如此的坦然:"那么你的强项是什么?"
孟三省自信的道:"医术和破案。"
"哦?就像你破解汴河案那样?"皇帝的眼神写着我很感兴趣。
孟三省微微一笑,没有谦虚,直接述说了案情破解过程,当然,不该说的自然不会说出去。
"原来如此。"皇帝满意的点头,孟三省果然有一手,这样的蛛丝马迹居然就能查明案情,"你不错。"
"皇上过奖。"孟三省既没有激动也没有不好意思,坦然的接受了皇帝的赞赏。
皇帝更满意了。其实皇帝是想让孟三省当头名的,他欣赏他的智慧,只是孟三省的文采和第一位的余中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一个太监突然走到皇帝身边悄悄的说了什么,皇帝眉头一拧,看了孟三省一眼。
琼林宴结束后,孟三省和其他两人一起离开,却被太监叫住了:"孟官人,陛下有请。"
孟三省微微一楞,跟着走了。
皇帝在御花园,身边有一个清灵的白衣少女,容色世间少有。不过孟三省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恢复了平静。
"学生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皇帝摆手。
孟三省站在一边,那白衣少女总是看着孟三省笑。
皇帝宠溺的摸摸少女的头,道:"这位是朕最疼爱的公主云萝,朕一直想为她找一个好丈夫……"皇帝微笑着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一楞,顿时明白了,自己走桃花运了。说实话,这样的美少女他还是挺喜欢的。不过做了驸马,在政治上却难以有作为了。何况,公主是被宠大的,那脾气……即使好,也有傲气,他可受不了一个傲气凛然的妻子。
孟三省不知道说什么,拒绝吧,皇上还没有提呢,不说什么吧,到时候皇帝提出来再拒绝就不太好了。想来想去,孟三省只有当做不明白,保持不言不语不动如山。
皇帝皱皱眉,他的话很明白,以孟三省的机智应该听懂了,但他居然没动静,那就是说明,他不想娶公主。皇帝看看云萝无奈的摇摇头,女儿难嫁啊。
"你先回去吧。"
"是,学生告退。"孟三省恭恭敬敬的退后,到了亭外快步离开,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父皇,儿臣讨厌他。"云萝公主咬着嘴唇说。她有什么不好?至于那么避如蛇蝎么?
皇帝轻轻的拍着女儿的头:"好啦,他不要,还有其他人,那个苏行之也不错。"
云萝公主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哼了哼,道:"算了,本公主还不喜欢他呢,世上想娶公主的人多的事。"
皇帝看着女儿气冲冲的离去,无奈的摇摇头。本来还在纠结给孟三省一个什么样的官位,现在看来,还是派他去那个地方吧,让云萝再也见不到他,那么云萝很快就会忘记他了。顺便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解决那边的问题,该为孩子留下助手了。
孟三省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皇宫的。了善一眼就看出了孟三省的心神不宁:"你怎么了?"
孟三省尴尬的笑笑:"没事。"
了善没有再问,孟三省回了房。
第二天,孟三省的任命状下来了,是蜀川丰城。
关于蜀川丰城的状况,孟三省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那里位于西夏与宋的临边,山林密布,气候温热,土匪多,民风彪悍,总之不是一个好地方。不过孟三省倒是没有在意,依旧乐呵呵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黄九郎在孟三省离开京城的时候来了,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深沉,似乎一下子长大了。
孟三省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走吧。"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问才是好的。
黄九郎应了一声,跟在后面。
何子琪抱着黄狗站在道上,看着少爷离去,无奈的道:"小狗啊,为了你,我都不能追随少爷了。"虽然那个商人的身份查起来有点麻烦,不过原大人似乎很看重孟三省,他一说,立刻派人查出了商人的身份,是江浙某村的人,恰好和孟三省的路程相反。没奈何,孟三省留下何子琪照顾黄狗,等黄狗好了,再带着商人的钱财去那边,将商人的东西交给他的家人。
孟三省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优哉游哉的看着,小白鼠窝在一边啃点心。猫妖在驾驶马车,和尚坐在一边念经。一行两人两妖,踏上征途。
前途或者多磨难,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何惧?
孟三省嘴角一挑,笑的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jj你抽什么啊。
不能怪我更新晚,你们去怪**吧。
39
蜀川,长清。
"你在看想什么?"了善问。
孟三省没有坐马车,而是走路,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
"没什么。"孟三省淡淡的说。
黄九郎道:"三哥,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比较好。"
孟三省知道自己让他们担心了,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路上的寺庙和道观未免太多了点。"
了善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寺庙和道观,有什么问题?"
孟三省摇摇头:"不是说这里民风彪悍吗?居然这么信这些。"
"不好吗?"了善皱眉。世人都信佛,又岂会有这么多的争斗?"民风淳朴你治理起来也容易。"
孟三省道:"我倒是希望他们彪悍一点,无论什么问题,总能找到办法解决的。不过佛……道……我并不是说信这些不好,只是,这些太过流行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师,你觉得都当了和尚尼姑道士……谁来种地?到时候我们吃什么?"
了善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佛、道都在抢信徒,谁会在意这个?
孟三省摇摇头:"我倒不是排斥这个,只是一路走来,道观和寺庙实在太多,而且香火鼎盛,这对于百姓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了善道:"等你当了官,你可以控制。"
孟三省摇头:"我控制不了人的思想。"
天突然阴暗下来,狂风大作,看来是要下雨了。孟三省进了马车,扬声道:"小展,找个地方避雨。"
"好。"猫妖一扬缰绳,马儿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风雨急来,如急促的鼓点。
孟三省撩开车帘,看到密密麻麻的雨滴,将青山笼罩在一片薄烟中,嘴角一挑,心情放松了很多。不管多么的肮脏阴暗,终会有一场大雨洗涤一切。突然,孟三省皱起了眉头,不远处,有人在雨中穿行。那人速度很快,几个转眼间就到了车边。猫妖展昭停下车,看着拦住车子的人。
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脸上带着冰霜般的凛然,背上背着一个老人,老人头顶撑着一把伞,不过已经被风雨打破,衣裳都湿了。
"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让小女子母亲上车?"女子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感,不过语气却很柔和急切。
孟三省微微一笑:"可以,请上来吧。"
女子看着孟三省,微微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母亲放上车,孟三省扶着老人进了车。"谢谢公子。"女子举止大方庄重,道谢时那种严肃,让人感觉,必定会得到她全力的回报。
孟三省微微一笑:"姑娘上来吧,女孩子生病了可不好。"
了善不善的看了孟三省一眼:"你以为你身体很好?"他生病了更不好。
黄九郎和小白鼠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孟三省摸摸鼻子:"怎么说我都是个大男人,哪有让女孩子i在外面淋雨自己窝在马车的?"
女子淡淡一笑,仿佛青莲破冰而出:"不必了,公子能让母亲上车已经很好了,小女子是习武之人,不惧风雨。"
"哦?"孟三省看看女子,见她柔柔弱弱的,也没见她带着刀剑,有些疑惑。
了善道:"她很厉害。"
一阵狂风吹来,孟三省缩缩脖子,被了善按了进去:"去休息,我们快到了。"
马车飞奔,溅起无数泥泞。孟三省撩开帘子,往后一看,女子不紧不慢地跟着马车,连表情都不变。孟三省不由感慨:"女侠啊。"
老人坐在一边,有些拘束。
孟三省微微一笑:"老人家不必拘束,请吃点点心吧。"孟三省掏出马车暗格的点心递给老人。
老人笑着摇摇头,沙哑的声音说:"公子真是善心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孟三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人家过奖了,这是应该的。"
老人细细的打量了孟三省一番,颇为满意的问:"不知公子可娶亲?"
孟三省一楞,道:"还没有。"
老人笑了,"那么老身厚颜求亲,老身的女儿莲儿年方十八,一身的好功夫,而且女红好,又孝顺……"
孟三省听着老人介绍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着。
小白鼠吱吱的爬到孟三省的膝盖上,然后再爬下去,玩的不亦乐乎。
了善就坐在车前,听了里面的对话,表情很冷,拨动念珠的手指快了很多。展昭轻笑:"没料到大师也会动心啊。"
了善冷冷的看了展昭一眼,展昭立刻闭嘴,不敢打趣,不过却憋着一股子笑意,撑得脸都快变形了。
孟三省感到马车停了,松了口气,忙道:"老人家,我们先去躲雨吧。"
老人家笑眯眯的点头,完全是把孟三省看成自家女婿了。
展昭掀开帘子道:"老爷,我们到了一家寺庙。"
"好,去借个地方避雨吧。"孟三省伸手扶着老人家下了车。小白鼠一下子跳到展昭肩膀上,再一跳到了孟三省肩上,得意的昂着头朝着展昭叫。女子站在孟三省面前,身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温和的问:"娘,你还好吧?"
老人家满脸关切的看着女儿:"娘很好,倒是你啊……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女子笑了:"没事的,娘亲放心。"
孟三省不赞同的摇头:"你应该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会生病。"
女子道:"没有必要。"只见女子身上突然冒出了一阵烟霭,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干了。孟三省错愕的看着她:"这是内功?"
女子点点头。
老人家笑道:"孟公子,你看,老身都说了莲儿很厉害的。"
女子无奈的道:"娘啊,你又在……哎,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情况,怎么能连累公子呢?"
老人家听了女儿的话,想起了什么,沮丧的低头。
孟三省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只好保持沉默。别人家的事情,不好多问。寺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躲雨了。孟三省一干人等进来的时候,大家的目光投到几人身上,有些好奇。他们的风度气质是这样的小地方很少见的。
寺庙的和尚看到了善,双手合十。
了善双手合十的回礼。
女子扶着母亲,淡定清冷,完全没有因为寺庙去全是男人而羞怯。
大殿里跪着一个男子,虔诚的念经,在喧闹的空间里显得那样的奇特。
"相公——"一个美妇抱着孩子进了大厅,泪光盈盈的喊道。孩子被包在衣服里,没什么事,不过美妇却被大雨淋的湿漉漉的,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大家的眼睛盯着美妇身上,窃窃私语。美妇直直的朝跪在那儿的男子走去,也跪在他身边,声泪俱下:"相公,你出家了我们母子怎么办?"
男子淡淡的说:"施主,你明知,我不是你相公。"
"相公,相公,你就是我相公啊。相公,你只是摔下马失忆了……"美妇揭开孩子的衣服,露出孩子红润的脸,凑到男子面前:"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啊,多么可爱,相公,你忍心抛弃我们?"
大家一听,骚动了,居然还有人抛家妻子的要当和尚?
孟三省眉头一拧。
了善靠近孟三省,轻轻的在他耳边说:"那个男人的身体和灵魂不符。"
孟三省错愕的看着了善:"他不是本人?"
了善点头。
孟三省皱着眉:"这是怎么回事?"
了善摇头。
孟三省看着了善,笑眯眯的。了善明白了,认命道:"我去问问。"
那个美妇一直在哭着求男子回去,而男子却似铁石心肠混不在意,只是念着自己的经文。
了善走过去,道:"阿弥驼佛,可以谈谈吗?"
男子神色一动,站起来,看了了善一眼,眼睛一亮,点头:"大师兄,请。"
孟三省走过去对美妇说:"这位大嫂,地上凉,小心生病,还是起来吧。"
美妇泪水涟涟:"有什么关系?反正相公不会心疼我了。"
孟三省看看孩子,微笑道:"你的孩子很可爱。"
美妇慈爱的看着孩子:"是的。"
"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母亲伤心生病。"
美妇看看孩子,见孩子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一阵心痛,站了起来。
"大嫂,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和在下说说吗?或许,在下还能为大嫂出个主意。"孟三省温和的说。
孩子看到了孟三省衣袖里的白老鼠,伸出了小手想要抓,孟三省会意的将小白鼠拿出来,低声道:"不要调皮哦玉堂。"
小老鼠吱吱的叫着,可爱极了,逗得孩子呵呵笑。
美妇惊讶的看着孟三省,大概是想不到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居然会养着老鼠宠物。
"大嫂,方便说吗?"孟三省轻问。
美妇摇摇头,只是流泪,什么都没说。
雨势来的急切,来的猛烈,却也很快就停了,大家渐渐的离开。
了善走出来,孟三省迎上去。
"大师……"
了善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起程吧。"
"好。"孟三省道。"那个人……"
了善点头,带着孟三省进了后院厢房,那个男子正坐在那儿打坐。
了善道:"他是这家寺庙的主持。"
"前世?"孟三省道。
"是。"
"借尸还魂?"孟三省惊诧的看着男子。男子长相还算过得去,不过肌肤白皙细腻,一看就知道是很少做事的。
男子睁开眼,惊讶的看着孟三省,显然对于他能这么快明白——或者说接受这种事很好奇。
孟三省走到男子面前:"那么,那个女子是这具身体的妻子?"
"是。"男子点头。
"她知道你不是她丈夫?"
男子迟疑了一会儿,说:"应该是的,据说这具身体的丈夫对她并不好,而且是个纨绔子弟。"
孟三省想了想,说:"这位……"
"贫僧法号慧远。"
"慧远大师,你看,既然她知道你不是她丈夫,为什么还要缠着你?"
"这……贫僧不知。"
孟三省微微一笑:"大师不理俗物,自然不知道,人世有很多不平事。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死,就有人欺凌孤儿寡母,到时候那母子去哪里?怎么生活下去?他们的未来,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的。"
男子皱眉:"是吗?丈夫死了她继承财产不是理所当然吗?"
孟三省道:"他们家很有钱?"
"是。"
"身体的主人有小妾?"
"是。"
"他宠妾灭妻?"
"……是。"
孟三省摇头:"所以大师,你看,如果你不在,他们会怎么样?"
"可是贫僧真的不是……"
"大师,在下知道。只是大师,你们修行,是否讲究因果?"
男子道:"是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大师既然借用了人家丈夫的身体还魂,那么是否该回报?"
"……是。"
"在下觉得,大师最好的回报就是将他的孩子养育成人。等到孩子大了,可以掌管一个家的时候,大师再出家,不是很好吗?其实在红尘中,也是修行的。或者比枯坐在寺庙念经拜佛更加的有效,是吧,了善大师?"孟三省微笑着看着了善。
了善很给面子的点头:"阿弥驼佛,是的,红尘三千,才是修行之地。"
男子想了一会儿,道:"贫僧明白了。"
"那么,告辞。"孟三省拱手,转身出去。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了善道。
孟三省微微一笑,他惊讶什么,他自己不也是借尸还魂的?不过这些事,烂在心里就行了。
"空气不错。"孟三省语不对题。
了善明白孟三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就遮过不提了。
一行人在寺庙住了一晚,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出发的时候,那个女子与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显然先行离去了。
美妇走到孟三省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公子。"
慧远……不,男子抱着孩子,微微笑着:"贫僧铭记公子之言。"
孟三省微笑:"希望你们一家人好好的。"
孩子依依呀呀的笑着,嘴里叫着"爹爹,爹爹……"
男子低头看着孩子,温柔的笑着。孟三省想: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对着孩子是多么的温柔吧。红尘诱惑,岂是那么容易拒绝的?啊,自己将一个高僧拉进世俗,岂不是罪过?
美妇带着男子上了马车,离开。
孟三省轻笑:"大师,你说慧远大师到时候还会不会心志坚定的出家?"
了善道了一声阿弥驼佛,心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不会心志坚定的修仙,何况他?
"快到丰城了,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孟三省喃喃自语。
黄九郎笑道:"三哥,到了丰城你就是最高的官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还有我们帮你呢。"
"对啊,主人,我也会帮忙的。"小白鼠变成人形,清秀可爱的样子格外的讨喜。
猫妖道:"展某愿意跟随孟大人。"
了善微笑不语。
孟三省轻笑:"我才不担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出发,早点到了也好看看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居然让那么多的官员有来无回。"孟三省不了解丰城的情况,可是他了解丰城历任官员的情况。据说朝廷派遣的县令没有一个活着离开丰城。
展昭驾驶马车,奔驰而去。
马车离去后,寺庙外面出现了一个人,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官员……他是新来的县令?丰城又要风起云涌了,他能帮助大家吗?"女子想了想,最终决定赌上一把。这行人如此不凡,也许可以捅开暗无天日的丰城的阴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的地雷等奖赏,这里我不一一列出来了。为了答谢大家,今天两更
40
蜀川,丰城。
青色道袍的道士,面如冠玉,美须拂动,白皙的手里拿着白色的拂尘,一举一动不带丝毫烟火气,端的是风采卓然。
黑色袈裟的和尚,严肃刚毅,双手合十,腕间的念珠随着走动而摆动,一举一动都是沉稳的。
两个人慢悠悠的朝丰城走去。
蓦地,和尚停下了脚步,望着丰城的天空——艳阳高照,好天气。
"大师,怎么了?"道士微笑着问。
"丰城上空阴气很重。"住在里面的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道士微笑:"是吗?我等正好为百姓除去危害。"
和尚嘴角一翘,脸部却是严肃端正的模样,沉声道:"是的,正是我等修行中人济世救民的好机会。"
"喂,你们是什么人?打哪里来的?要去丰城干什么?"守城的士兵叫道。
和尚保持沉默,道士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微笑:"无量天尊,贫道和大师路过此地,见此地阴气缭绕,特来看看。"
士兵看到和尚与道士都是仙风道骨的,似乎颇有几分能力,眉头一皱,绕着两人看了许久。道士微笑不语,和尚不动如山。
"哼,丰城有单道长,还有三藏大师,我们好得很,不需要你们,去去。"士兵挥手驱赶。
道士微微一笑:"居士是认为我们没能力吗?"
士兵冷哼,刚想拿着刀子敲打,却发现自己无法将刀子拔出来,努力了很久,平时轻易就能拔出来唬人的刀子安安稳稳的呆在刀鞘里。面前的道士笑的云淡风轻淡泊高远,好一派仙家风范。士兵只觉得冷汗刷的顺着额头流下,得罪了道爷与大师,真的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士兵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声道:"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罪该万死!"
道士伸出一只手,温和的说:"居士何必如此,我辈修行中人,自是不会在意别人的误解,无惧世俗人言,也是一种修行。居士是在帮助贫道修行,贫道又怎会怪罪居士?"
士兵惊诧的看着道士,仿佛不敢相信他会如此的和蔼,一时间,恍惚了。
道士微微一笑,看在士兵眼里却有了神仙般的气质。
"道爷能来丰城真是太好了,请进请进。"士兵谄媚的带路。
"多谢居士。"道士点头。
和尚不动如山,士兵想到了庙里的菩萨像,他正是像庙里的怒目金刚一般威严,让人一看就心生胆怯。
进的城来,和尚与道士得到了无数目光的沐浴。
老百姓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畏惧,立刻闪开了一条宽阔的大路。他们要经过的地方,绝对没有人,喧闹的人,一看到他们就闭嘴了,气氛沉默。
道士停下,嘴角一挑,温声道:"大师,我们长得面目可憎吗?"
"道友仙风道骨。"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为什么这些人看着我们像是看到鬼怪妖魔一般呢?"
"贫僧不知。"
道士无奈摇头,朝着大家微微一笑,那笑,如春风般温和,然而看到的人却更加的害怕,居然一纵身跑了,两人身边的人一下子消失了,留下空荡荡的街道。
道士摸摸下巴,讪讪的说:"大师,我们真的如此的面目可憎?"
和尚眼中闪着笑意,却是一本正经的说:"即使我面目可憎,你也不可能。"
两人继续往前走。丰城这么大的城,街上居然没什么人,不得不说很诡异。
幸而走了一段路后,看到了人,很多很多的人。
那些人坐在地上,团团围住一座高台,万分虔诚的样子。有道童端着碗递给他们一碗一碗的什么东西,大家欣喜若狂的喝下去,高声呼叫:"谢谢大师赐我们神水!"
高台上坐着一个道士,不时的甩甩拂尘,做高深莫测状。
道士说:"大师,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好,比某些人好。"
和尚道:"你一直很好。"
"呵。"道士走过去。
和尚与道士走过来,直直的站在那儿,在一堆跪坐的人中间显得格外的显眼。青衣道士随手夺了身边一人的碗,闻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眉头紧紧的拧起。居然是罂粟!好个道士,居然想凭借这些控制百姓。瞧这些百姓虔诚的样子,那道士在此作威作福很久了吧?
"你干什么?我的神水……"那人见一个道爷抢了自己的东西,本来是不敢说什么的。可是那道爷却将自己的神水倒了,顿时怒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才买到的一碗神水啊!青衣道士面无表情的说:"这是毒药,喝了它,你们永远摆脱不了那道士的控制。"
"你胡说什么?"那人气结。
"罂粟花,一种很美丽的花,但是它的果实却是一种毒药。喝了用罂粟花的果实熬的水,就会上瘾,一天不喝就会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喝了以后,顿时感觉飘飘欲仙……"
旁边的人听了青衣道士的话,脸色变了。这道爷居然说得丝毫不差!
高台上的道士看到两人,瞳孔一缩。那两人,好强的气场。尤其是那个和尚……然而戒备的情绪在听了青衣道士的话后抛到一边了。如果不赶紧制止这道士,那些老百姓不听自己的就完了。
"你们是什么人?见了道爷,为何不跪?"那道士身边的道童嚣张的喊道。
青衣道士手一松,碗落到地上,碎了,微微一笑:"天下道士是一家,道友是要贫道下跪?"
那道士闭眼,高深莫测的说:"道友自远方来,贫道失礼了。"
青衣道士笑着说:"道友混的不错啊,居然有这么多信徒,可是道友利用罂粟来控制这些虔诚的信徒是不是太过分?"
那道士闭眼不语,一团黑压压的东西朝着道士和尚扑过来。
"啊啊!!"下面的百姓看了,吓得不得了,居然是蛇——一群蛇!
"不要惊慌,无量天尊,贫道略施小法惩罚侮辱我教中人的宵小而已。"那道士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所有人耳里。
青衣道士轻笑:"啊,我居然变成宵小了,真有趣啊。"
蛇群自然到不了两人身边。
和尚只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蛇群就消失了,一点渣滓都没留下。
好强!
那道士眼神一变,道童会意的离开,找帮手去了。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僧早说过,道教都是一群骗子,施主不妨喝一碗慈云寺的素粥,保证你们身体健康,所有孽障一笔勾销。"几个和尚唱着阿弥陀佛来到这里,带着慈悲的神色说着几乎是卖弄推荐的话。
"和尚,城东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那道士怒了。
满面红光的和尚说:'阿弥陀佛,佛是无处不在的。"
"呸!那光头是外国的,元始天尊才是大宋的正统!"
"佛在每个人心中,道士你怎么能阻止人们皈依我佛?"
他们居然就这样为了信徒利益吵了起来,青衣道士哭笑不得。
黑袈裟和尚眉头一拧,浑身戾气:"佛门中人,岂有你们这样的?"
那群和尚不高兴了:"你又是何人?慈云寺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黑袈裟和尚冷哼:"佛门中人,应当四大皆空,看看你们像什么样!"一个个的脑满肠肥,半点出家人的气质都没有。
那群和尚怒了:"丰城不欢迎你们这些外来的骗子,来人,赶他们走!"
哗啦啦,一群带刀武士冲过来,老百姓吓得四下逃散。
青衣道士和黑袈裟和尚静静的站在那儿,似乎全然不在意。
"大师,你看这里怎么样?"青衣道士居然还有心情笑。
黑袈裟和尚冷冷的说:"很好。"
"是很好,我们走遍天下,还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事情。骗子?到底谁是骗子呢?"青衣道士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老百姓都听到了。"至少贫道不会利用毒药控制信徒,而和尚你也不会说喝一碗素粥就能抵消孽障。如果孽障那么容易消除,还要十八层地狱干什么呢?恩?难道你们想和地狱阎罗抢工作吗?"
和尚们脸色变了。
"大师,这是你师门中事,贫道就不管了。"青衣道士淡泊高远的站在一边,漫不经心的笑着,对不远处的一个老爷爷说道,"老先生你的膝盖有点问题,每到刮风下雨都会很疼。可能是你年轻的时候工作太重,如果想轻松一点,那就……"
青衣道士不紧不慢不高不低的声音仿佛为黑袈裟和尚打人的伴奏一般,和谐的不得了。
青衣道士连一个人都没有说完,黑袈裟和尚就打完了,那群和尚叠成一座山,那群武士也叠成一座山,丑态百出。
青衣道士轻笑:"大师,你的速度也太快了点,我连一个人都没有治好呢。"
黑袈裟和尚冷笑:"那群蠢猪。"
高台上的道士看到黑袈裟和尚那么厉害,两股战战,准备逃逸。
"道友,你想去哪里?"青衣道士飞到高台上,微笑。
那道士勉强笑道:"道友想要什么?贫道有的话自然不会吝啬。"
青衣道士微笑:"贫道只是想让道友想众位居士道歉而已。"
"道爷,有人捣乱,在哪里?"一个华服青年带着一群人冲过来了。
道士看到他们,立刻直起腰杆子,颐指气使的说:"就是他们,打!"
青衣道士摇头:"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的人呢?元始天尊一定会气死的。"
于是又是一场打斗。
青衣道士飘飘欲仙的穿梭在人群中,基本上只是闪避,没怎么出手,不过一出手却叫人痛不欲生。黑袈裟和尚打人的动作很快,力量很强,被打倒的人再也站不起来。然而,打着打着,越来越多的人包围了两人。
青衣道士无奈的道:"大师,看来我们时运不济啊,还是走吧。"
黑袈裟和尚冷笑:"再多的人也无所谓。"
青衣道士道:"大师你下手太重了,罪魁祸首就那么几个,这些人……哎,你们也是大好男儿,为什么非要助纣为虐呢?"
"助纣为虐,该死。"黑袈裟和尚说。
青衣道士摇摇头:"大师,我们说什么都是空的,如果大家肯相信我们,不再被这些人骗,那就好了。"说话间,青衣道士悲悯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黑袈裟和尚不语。
"走吧。"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黑袈裟和尚和青衣道士失去了踪影。
远远的声音传来:"佛,无欲无求;仙,无情无欲。会要你们奉献一切的,既不会是佛,也不会是仙,只能是骗子!"
大家抬头,看到黑影从空中划过,消失。
41
丰城城外,和尚放下道士,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道士转身就变了,赫然是孟三省。孟三省撕下胡子,摸摸光洁的下巴,易容真麻烦啊。本来他是用了幻术,自己唯一一个练得顶呱呱的法术,但是想到可能有法术高强者会识破,为保险还是做了一个和幻术一样的易容。
"丰城的水果然很深啊。"孟三省收好假胡子。
和尚回神,道:"不必担心。"
"大师啊,你说丰城有没有法术很高的术士?"孟三省认为他们见到的那些丰城的和尚道士道行不怎么样。
和尚道:"目前没发现。"
孟三省说:"我觉得一定会有。"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那些老百姓看到我们的时候那么惊恐,必定是害怕什么。总觉得如果我们见到的就是让他们害怕的人,那丰城的人也未免太没用了。"孟三省摇头。
"一般的人对于会法术的人都是很害怕的。"和尚实话实说。
孟三省回头笑道:"大师,我发现你根本就不是虔诚的佛教徒。"
"我是。"和尚一本正经的说。
孟三省摇头,微微一笑:"现在只好等着小白他们了。"是的,黄九郎他们已经潜入丰城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打听清楚丰城最大的势力。动物总是比较有优势的。
两人走入树林,隐藏起来。
黑暗降临。
丰城更加的阴沉。
衙门。
一只黑色的猫轻巧的跃上墙头,可爱的是它的头顶居然趴着一只白色的老鼠。小老鼠的爪子紧紧的抓着黑猫的毛发,吱吱的叫着,万分的得意。黑猫轻轻的喵喵了两声,小白鼠鼓着腮帮子,将脑袋埋在黑猫浓密的毛发里。黑猫沿着围墙,速度极快并且悄然无声地窜进衙门。黑猫窜上房梁,下面坐着五个人。一个看来和慈祥的和尚,一个颇有仙风道骨的道士,一个拿着扇子的中年瘦小男子,一个华服男子,一个带刀男子。五人正在讨论新任县令的问题。
瘦小男子坐在那儿,摇着扇子,淡定的说:"各位放心,县令来了,学生自然会好好观察,如果可以合作,学生会通知各位,如果不能合作,那么……呵呵,少他一个也无所谓。"
带刀男子个子高大,虎背熊腰,嗓门很大:"那是,我们的好处是不能少的。衙门里的兄弟都听我们的,怕什么?"
华服男子冷哼:"糊涂,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朝廷命官。前面死了几个县令,朝廷已经开始警惕了,要是这一个还是死了……"不言而喻,一个地方怎么能和朝廷作对?
和尚笑的慈悲:"阿弥陀佛,只要让他离不开就是了。老衲还从来没见过不贪财不好色的人。"
道士高深莫测的说:"只要定期有文书上报朝廷,有没有县令都是一样的。我们可以让他活着,但是要为我们所用。"
华服男子一只手慢悠悠的敲着桌子:"看来大家都是有共识的,丰城是我们的地盘,随随便便来一个县令就能取代我们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大家相视而笑。
"那我们来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个县令呢?"师爷猥琐的笑着。
接下来自然是一些恶毒的计策,他们边说边发出阴测测的笑声,让房梁上的猫鼠抖抖皮毛,竖起耳朵。
突然,黑猫动动耳朵,往阴影里藏得更深了。
"谁?!"华服男子冷喝,手里的茶杯射了出去。
一道黑影冲进来,刀光闪烁,直取师爷。
华服男子抽出腰间的鞭子,缠住大刀,冷笑:"原来是你,于大海!"
来的人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大咧咧的暴露了自己的容貌,这是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子。只见他脚尖一转,挣开了鞭子,二话不说,朝华服男子砍去。
刚刚被吓了一跳的师爷看到华服男子挡住了刺客的刀,立刻镇定下来,装模作样的扇着扇子,慢悠悠的说:"于大海,你想和我们斗,那是不可能的。你师妹全家可都因为你而死了。"
于大海俊朗的脸扭曲了,刀法凌乱,冷冷的说:"你们这些恶魔,早晚会下地狱!"
慈祥的和尚说:"我佛已经应承,老衲死后可入西天乐土。"
道士哈哈大笑:"地狱判官是我们崂山的人。"
带刀男子很快加入战局,二对一,于大海居然不落下风。
于大海挡住带刀男子的刀,恨恨的道:"贺龙,你也是丰城长大的,你就这样看着他们将丰城搞的一团糟,你就忍心伤害丰城的父老乡亲?!你有何面目面对大家?!!"
贺龙冷冷的看着于大海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跟着各位老爷,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些……你们能给我?"
于大海一脚踢开华服男子,和贺龙打到了庭院,刀光剑影间,于大海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贺龙冷笑:"所以你的下场才这么惨!"说完,一个转身朝身后纵去,居然不接招了。于大海正疑惑间,师爷出来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说的好!于大海,你以为我们不会做准备吗?虽然你号称丰城第一高手,但你又怎么能敌得过衙门的万箭齐发?"师爷慢悠悠的摇着扇子,得意的说。这时,房顶,庭院,密密麻麻的出现了端着弓箭的人。"射死他!"
顿时,箭如雨。
于大海旋转着刀子,挡住箭矢。
"哈哈哈,看你能支持到几时?"师爷笑道。
五人站在一边看着庭院中垂死挣扎的人。
黑猫和白鼠吱吱喵喵了一会儿,轻巧的跳下去,变成两个人。
白鼠立刻想要冲出去,黑猫拉住他,变出一片黑色布巾蒙住脸,眨眨眼。
白鼠眉开眼笑,也变出一块白色布巾,蒙住脸。
两人冲了出去。
黑猫一拳下去,门口大笑的五人猛不丁的被打飞,扑到庭院。
"停!停!"还趴在地上的师爷赶紧叫喊。
幸好除了师爷其他人能力还不错,打偏了了弓箭,五人才没有被射成刺猬。
而此时,白衣人掌风过去,弓箭手东倒西歪。
黑衣人一只手拉住玩的愉快的白衣人,一只手捞起地上的血人,道:"走!"
两人跃上屋顶,消失。
等五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于大海已经消失了,地上只有一滩血渍和无数箭矢,而袭击他们的人到底是谁,一点印象都没有。
道士若有所思:"袭击我们的人……身上有妖气。"
和尚点头:"对,还是一个很强的妖怪。"
"听说白天的时候丰城来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轻易的就化解了你们手下的法术。"华服男子说。如果不是后来他用人海战术去堵,而那两人又不想伤害平民,估计开坛作法的和尚道士已经死了。
师爷皱眉:"难道……是新来的县令派来探路的?"
"不可能吧?除非新县令不是人。"捕快说。
五人面面相觑,半晌,师爷说:"没事,反正县令会来,到时候你们再来看看他是不是人。不是人也无所谓,同意合作的保证他快活的乐不思蜀,不合作的就让他去死。"
"说的好,丰城总是我们的地盘,十多年的经营,岂是随便能打破的?"华服男子得意的说。
鸟鸣山更幽。
清晨,孟三省与和尚并排坐着,修炼。不久,孟三省睁开眼,长长的吁了口气。
"如何?"和尚问。
孟三省偏头道:"恩,很奇怪的感觉。一晚上没睡觉,我居然不觉得累,不错。"如果修炼有这样的好处,那也不错啊,晚上可以用来修炼了。
和尚道:"你的修炼还是低级阶段,只能让你精神好点,到了高级阶段,移山倒海都有可能。"
孟三省看着和尚笑,笑的和尚有些不安。
"怎么了?"
"大师啊,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很在意我修不修练啊。"
和尚转头,面无表情的说:"你听错了。"
孟三省闷笑,他早就发现了,大师在说谎的时候是不敢看自己的。"其实,我倒不是不想修炼,只是修炼很麻烦。我可做不到像大师你一样有事没事打坐。"
和尚不说话了。
"哎,大师,你怎么不说话了?"
"大师,你不会生气了吧?"
"……大师居然这么小气。"可惜无论怎么说,大师就是闭嘴保持沉默是金原则。久了,孟三省也不想说了,安静了很久。孟三省放松靠着树干,微微叹气,说:"我在担心,丰城的情况很麻烦,不知道九弟他们能打听到什么。"
"他们都是动物,很少人会注意的。"谁会在意老鼠和猫?所以他们打听到的必定是最真实的消息。
"那倒是。"和尚终于说话了,孟三省心情诡异的变好,微微一笑:"我不是怕他们太厉害,有你们在,我怕什么?只是,丰城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压迫习惯了有事找和尚道士……看来,要纠正那里的人的思想要花很大的功夫啊。其实啊,我最担心的反而是那里的豪强。毕竟,如果没有助力,即使再厉害的术士也不能控制那么多人。就像大师你,这么厉害,还不是一样?"他们毕竟是新来的,对付那些地头蛇,还是很麻烦的。不过,孟三省嘴角一翘,"其实也好,这样很有挑战性。"
和尚微微一笑,孟三省自信满满的,他就放心了。
"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和尚问。
孟三省笑着说:"不着急,等他们都回来再说。反正我们也不急于一时,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恩。"
森林里是各种高大的树木与花草,美不胜收。林中风飒飒,可爱的动物跳来跳去。孟三省似乎很有动物缘,那些动物都围着他,想要接近孟三省。孟三省笑眯眯的拿着点心丢下去,看着那些动物们小心翼翼的叼走。
"老爷(主人)(三哥)我们回来了。"黄九郎他们纵身飞来。
孟三省直起身子,招手:"回来了就好。"咦,怎么多了一个人?
"主人,主人,我们发现了大问题哦,那些人在想着怎么对付你呢。"小白鼠乐呵呵的说。
孟三省点头,摸摸小白鼠的头称赞:"玉堂真是能干啊,说说,你们发现了什么?"
展昭一把拉住小白鼠,偏身道:"老爷,这是于大海,丰城的人。昨晚上我们去衙门的时候救的人。"
孟三省看着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居然还没倒下,了不起。
"于大海,这是我们老爷,也是丰城的新任县令。"展昭道。
于大海单膝跪地:"草民于大海,见过大人。"
孟三省手一抬:"起来,说说丰城的情况。"
展昭从怀里掏出一些东西递给孟三省:"这是我们找到的,老爷看看。"
孟三省收好,看着于大海,微笑道:"于先生给我们说说丰城的情况吧。"
于大海点头,叹了口气:"丰城……原本不是这样的。当时丰城外面的山上有一条很大很大的蛇,那蛇还吃人。大家没办法了,高价请求奇人异事为我们除害。当时有一个和尚去了山上,收复了那条大蛇。本来大家是很高兴了,也认为和尚是得到高僧。但是和尚的胃口越来越大,我们要供应他一切奢侈……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信他。因为对和尚不敬的人都会被大蛇吃掉……那就是现在慈云寺的当家三藏法师。三藏法师喜欢讲经,每次他讲经的时候全城的人都要去,不去的也会被大蛇骚扰。然后就是单道士,他来的时候没人理睬。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大家觉得浑身无力,直到喝了单道士的符水才精神百倍,然后大家认为单道士是得道高人……我一直不相信这些,后来,被我发现王大虎和单道士还有衙门的人合谋一起夺取丰城丰城百姓的钱财,我向县令告发,结果县令死了。他们要杀我,我逃跑了。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了我师妹的家,杀了师妹一家人……"说着说着,于大海泣不成声。
孟三省安慰道:"你的仇会有机会报的。"
于大海抬头,一个大男人脸上泪痕斑斑,可想而知心情是如何的沉痛。
"丰城有几大势力?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孟三省问。
于大海说:"丰城有两户人家最有钱,王大虎,一直和衙门还有慈云寺三道观勾结;刘元只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祖产玩乐,不过自从摔下马之后失忆了,总说自己是和尚,要出家。衙门做主的是师爷,那师爷很阴险!慈云寺和三道观都是一样的,搜刮民脂民膏!"
"你去刺杀?"孟三省突然问。
于大海惊讶极了,他怎么知道?
"既然他们都认识你,你还是离开吧。丰城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好的。等明年你回来的时候,丰城应该好了。"孟三省微笑着说。
"我……我不能……"
"你留下没有用处。"孟三省直接的说。
"我的功夫很好。"于大海赶紧表明自己很有用。
孟三省微微一笑:"展昭。"
展昭会意,一挥手,不远处的大树轰然倒地。
"你能和他比吗?"
于大海满脸的惊诧,这么年轻,武功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孟三省拍拍他的肩膀道:"于大海,你现在是通缉犯,还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好回去,还是离开吧,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于大海坚定的说:"大人,虽然如此,于某还是想帮大人。只要能除掉丰城的祸害,于某,虽死无悔。"
孟三省微微一笑:"你跟着我,只能让那些人戒备,对我没有好处的。"
于大海固执的说:"丰城是于某的家。"
孟三省见劝说不通,只好说:"那么,孟某希望于先生能隐藏起来,除非孟某找你,不要多事。"
"是,大人。"于大海抱拳。
孟三省叹气:"于先生还是先养伤吧,九弟,你照顾好他。"
"好的。"黄九郎应道,然后很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说:"三哥。我很没用,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就是知道,丰城城西的人信佛的比较多,城东的信道比较多,慈云寺和三道观的关系不怎么好。"
孟三省拍拍他的肩,笑道:"这样已经很好了。"
"有用吗?"黄九郎期待的问。
"非常有用。"孟三省点头。
"那就好。"黄九郎笑了。
42
俊秀的白衣男子坐在马上,黑衣光头男子牵着马,两人慢悠悠的朝丰城而去。
"大师……不,哥舒大哥,咳咳咳,真是不习惯,不好意思啊,大师,要你扮成这样……"孟三省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是在破坏大师的形象,一个威严的大师变成酷酷的随从……
"无妨,修行本来不拘形式。"和尚,不,现在应该说哥舒横刀,孟三省的护卫,淡淡的说。因为展昭和小白鼠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孟三省不希望他们跟着,派他们去做其他的事情了。黄九郎也是妖,万一被人发现也麻烦,孟三省干脆一股脑的派他们捣乱去了,混水才好摸鱼。大师的特征太过明显,这样不好,所以孟三省要求大师换下袈裟……而大师居然同意了!换下袈裟的大师好像从某种莫名的状态下解脱出来,浑身的戾气,让人一见生畏。你绝对想象不到,这人是个得道高僧。孟三省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凌厉的杀伐之气,大师未出家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呢?孟三省好奇极了,然而即使心痒难耐,他也不好意思问。
其实了善是知道孟三省的疑惑的,却没有想要解答的意思。让他猜测,也不错。了善慢慢地牵着马走着,握着刀的手很稳,很顺。很多年不曾握刀,原来自己还没忘记。有些事情,果然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是记忆犹新的。
丰城到了。
孟三省望着城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神立刻变了,浑身气质也变了,那股子洒脱不羁似乎消失了,变得斯文温和,有股子酸气。
"哥舒大哥,我们终于到了。"声音很雀跃,眉宇间带着兴奋。
"恩。"哥舒横刀淡淡的应了一声,牵着马进城。
"你们是什么人?"士兵看着黑衣的光头男子,总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人。不过……他们的气质完全不像啊。
孟三省温和的说:"小生是新任县令孟三省。"
"县令?"士兵打量了孟三省一眼。
孟三省掏出大印晃了晃,士兵立刻下跪喊道:"大人好。"
孟三省抬手:"起来吧。"
"谢谢大人。"士兵站起来,高兴的说,"大人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好久了。快快请进,来人,快去通知师爷,新任县令大人到了。"
"好咧。"一个士兵立刻跑了。
孟三省微微一笑:"小生可以进去了吧?"
"大人请进,大人请进。"士兵殷勤的邀请他们进去。
"哥舒大哥,我们去县衙。"孟三省道。
"好。"哥舒横刀拦住一个行人,问道,"县衙在哪里?"
被拦住的小贩慌慌张张的说:"往前直走就是……"
哥舒横刀牵着马朝前走,马上的孟三省东张西望,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愣头青。
师爷很满意。
"大人,大人啊,你可终于来了,可等苦了我们了啊……"师爷带着一群捕快冲过来,满脸的情真意切。
孟三省感动极了,赶紧下马,扶起师爷道:"这位……别这样,小生承受不起。"
师爷擦擦眼泪,说道:"大人,小的是衙门的师爷钱通,这些是衙门的捕快。这是衙门的捕快班头贺龙……大人,我们一直在等你,总算等到你了,丰城没有县令大人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啊。"
"属下贺龙见过大人。"贺龙声如洪钟,孟三省吓了一跳。
"各位,小生是新任县令孟三省,希望大家以后好好为本官做事,跟随本官一起把丰城治理好。"孟三省感动的说。
钱师爷赶紧说:"是,是,学生遵命。听到没有?孟大人的话听明白了没有?"师爷朝后面一吼,大家立刻齐声答:"明白了。"
钱师爷满意的看着孟三省:"孟大人,你看,大家都是很有信心的,一定可以治理好丰城。"
"太好了,小生真是太荣幸了,能遇到大家,小生对治理好丰城更有信心了。"孟三省道。
钱师爷笑道:"那是,那是……可是孟大人啊,你已经是大人了,这称呼……"
孟三省想了一会儿,恍然:"哦,是,是,本大人,本大人。"
"孟大人请,学生带大人去县令的住所。"钱师爷笑容满面,这个县令大人,看来也是死读书的呆子,正好,无能的人才好压制。
孟三省好奇的问:"难道本大人不是住在县衙吗?"
钱师爷摇头:"大人啊,你是不知道,我们丰城穷山恶水的,穷啊,那破旧的县衙怎么能让大人住呢?那也太委屈大人了,我们为大人准备了好住所。"
孟三省道:"师爷这话就错了,本大人要好好治理丰城,自然要住在县衙。"
师爷赶紧说:"学生自然知道大人想要为大家排忧解难,不过丰城就这么大,虽然穷了点,却是民风淳朴,并没有什么大事。县衙实在破了点,不适合大人这样尊贵的人住。大人,这可是丰城人民的一片心意,难道大人不接受吗?"
孟三省很感动:"既然是丰城人的心意,本大人就接受了。"
"大人请。"师爷高兴极了。
一群人轰轰烈烈的朝前走去。
街上的人看到师爷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走的方向,露出同情的目光,却被捕快回头一瞪,吓得浑身发颤,赶紧离开了。
"大人,你看,这就是你的住所,漂亮吧?"钱师爷笑眯眯的指着宅子说。
孟三省抬头一看,朱檐碧瓦,的确漂亮。
"这就是本大人的住处吗?很好。"孟三省高兴的点头。
"大人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明早学生再来拜访。"钱师爷道。
"好。"孟三省笑道。
钱师爷和一干捕快很快退了,孟三省和哥舒横刀进了宅子。
"师爷,你说这个大人明天会不会哭着出来?"贺龙得意的笑。
钱师爷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说:"非也非也。"
"师爷,你什么意思啊?"贺龙不明白。
师爷呵呵笑着走远。
一进门,孟三省的气质就变了。嘴角一翘,似笑非笑的说:"让我们住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呢?"
大师道:"你刚刚的样子很让人惊讶。"
孟三省回头笑道:"大师是觉得我不像平时的自己?"
"对。"大师点头。
孟三省轻笑:"真真假假……看谁能演,大师你不也是一样?一脱下袈裟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几乎是本色演出。"
大师神情一滞。
"不过大师,你觉得我演的好,我倒是觉得你演的更好,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正直严肃有安全感的大师,反而像一个杀伐果断的硬汉子。"孟三省看似无意的表扬。
大师脸色一变:"你看错了。"
孟三省识趣的转移话题:"大师,你看出这里有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大师摇头。
"还说尊敬我期待我的到来……连个下人都没有。"孟三省嘟嚷了一句,那些人摆明了下马威嘛。没下人岂不是什么都要自己做?真麻烦。
"算了,反正会等到的。"孟三省挥挥手,找房间睡觉去了。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了善站在院子里,想着孟三省的话。脱下袈裟的他,真的有杀伐果断的气度吗?他的戾气还没有耗尽?师傅,徒儿的修行……似乎落后了。然而最可悲的是,他居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了善没有进房间,直接坐在孟三省的房门口打坐。是保护孟三省,也是惩罚自己的堕落。
三道观。
钱师爷笑的很猥琐:"单道士,今天新任县令大人来了,这个新县令长的很好看,人很善良很单纯,很适合你修炼啊。"
单道士单手做礼,道貌岸然无量天尊的说了一句,然后眼睛盯着师爷:"你说的是真的?"
"绝对没错,那新县令比你所有的娈童都好看得多,而且非常纯洁,是双修的不二人选。"师爷擦擦口水。
单道士道:"无量天尊,就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荣幸做贫道的鼎炉吧。"
师爷笑了:"单道士,那你还不快行动?好好的吓一下县令大人,让他投入你的怀抱吧。"
单道士扫了师爷一眼:"你以前也没这么着急,这个县令很难对付?"
师爷摇头:"不,不,这不是道爷你采阳完了以后便宜学生嘛。学生对新县令可是垂涎欲滴啊。"他原本是正直的好人,都是因为单道士的不顾伦常引诱了他。男人居然比女人更有风情,叫他怎么能不堕落?钱师爷享受着,却把自己堕落的原因推给别人。
看钱师爷的模样,单道士对新任县令好奇更大了,挥挥手:"师爷先回去吧,今晚贫道就去见见他。"
"好,学生先告辞了。"钱师爷走了出去。
单道士身后的墙壁上突然开了一扇门,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少年走了出来,不满的嗔道:"道爷又要喜新厌旧了吗?"
单道士哈哈一笑,伸手一捞,少年倒在怀里:"小宝吃醋了吗?放心,不管多久,贫道对你的喜爱都不会少的。你可是跟着贫道最久的,贫道可舍不得你。"
小宝挠挠单道士的下巴,娇笑:"道爷要记着自己的话才好呢。"
"哈哈,小宝,贫道这些天冷落你了。"
"道爷知道就好了。"小宝伸手摸进单道士的胸膛。
单道士享受极了,一个狼嚎,扑到,就在榻上来了一场巫山**。墙壁上的三清道祖依旧微笑,案上的香烛还在燃烧……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孟三省在房里打坐。
了善坐在孟三省的房门前院。
"呜呜呜……呜呜呜……我死的好惨啊……"
"饿了啊饿了……"
宅子里突然响起诡异的哭声,凄凄惨惨让人心里发毛。
孟三省猛然张开眼,唇角微勾,下床,走到院子里。
了善大师压根就不在意,专注的打坐。
孟三省笑了笑,扬声道:"大家好,既然来了,不如出来谈谈?"
鬼哭停了一会儿,加倍响起,让周围住的人都恐惧的藏在被子里不敢出来,又来了,又来了……鬼哭……宅子风起,落叶卷尘,那情景,要多阴冷有多阴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孟三省双手环胸,笑道:"既然大家不肯现身,那就不好意思了。大师啊,你不动手,不会是要我动手吧?我还没能力杀鬼。"
了善站起来,皱皱眉:"你回房去。"
"为什么?"孟三省偏头,不解的问。
了善道:"杀鬼太诡异。"
孟三省微笑"我看过杀人,就是没看过杀鬼i,一定很有意思。"
了善看了孟三省一眼,从怀里掏出金钵,到了手上,金钵就慢慢胀大,变成碗口大小。金钵射出金灿灿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宅子,孟三省捂住眼。
"啊啊啊啊!!"一阵阵惨叫,宅子周围i无数的黑气被金钵收了进去。月亮终于穿过了云层,洒下银辉。
宅子安静了,孟三省放下手,好奇的看着金钵。里面是翻滚的黑气,什么都看不清楚。
"都在里面?"孟三省问。
"对。"了善说。
"大师,每次以为看到了你真实的实力,却发现远远不是。"简直就是挑战他的观察力。
了善嘴角一翘,很高兴被孟三省敬仰。
"可以问话吗?"孟三省饶有兴致,他还从来没有审过鬼呢。
"可以。"了善话落音,金钵里立刻响起哀求的声音。
"大人,大人,你想问什么请问吧,小的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大人放我们出去啊,这里好难受。"
孟三省问:"谁派你们来的?"
"不是谁啊,我们本来就是这里的鬼,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哦,大师,可以让他们消失了。"孟三省淡定的说。
"不,不,大人,你听我们说……"鬼一听孟三省的话就发憷,连忙求饶,什么都不敢隐瞒了。虽然失败了很惨,但总比不上魂飞魄散吧?这人好厉害啊,流年不利。鬼在心里泪留……"小的谢迁,原本是蜀国一个普通的农夫,可是活不下去了,小的只好带着大家造反……结果被朝廷斩尽杀绝了。我们死的时候就在这里,所以成了鬼,也不愿意让别人住在这里,一直以来我们吓跑想住在这里的人。可是后来单道士来了,单道士很厉害,把我们都收复了,不过要我们为他吓人,如果我们不听从他的话,我们就会遭受刀山火海的痛苦。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大人,饶了我们吧?"
孟三省想了想:"听说多年前曾经有个王学使住在这里,后来消失了,是你们害死的?"
"不,不,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吓吓人而已。那个王学使……他是被别人杀了的。"鬼连忙喊冤。
"被谁杀了?"
"我们不知道啊,我们只是鬼而已。"
"所以你们还是想死吧。"孟三省语气颇为遗憾。
"啊啊,老大不说我来说,是王大虎和钱师爷他们,因为王学使查出了他们的罪证。"
在魂飞魄散的威胁下,众鬼倒豆子一般哗啦啦的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一个地方豪绅,一个师爷,几个骗子,居然把持了丰城这么长时间。他要是不解决他们,怎么能让丰城的百姓信任?
孟三省很满意:"你们很听话,不过害人终害己,你们害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没报应的。大师,就让他们在你的法器里好好修炼几年,没事吧?"
了善似笑非笑的说:"没事。"
孟三省拍拍大师的肩膀,笑道:"大师,你果然是最重要的。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了善眼神一暗:"我最重要?"
孟三省发觉自己的失言,左顾而言他:"厄,大师自然是重要的。对了,我们给他们一个交代吧,不然这么多鬼消失了可不好。"
"恩。"了善心情很愉悦。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请问大师是那个宝刹的?本官明日定当上门致谢。"孟三省响亮的声音回荡。
"贫僧,慈云寺无名之辈。"悲悯的淡然的声音回到。
"慈云寺?好,本官明日定当送上牺牲,以表谢意。"孟三省高声道。
……
周围的人刚刚发现那边的鬼哭停止了,以为住在里面的人死定了,或者该屁滚尿流的跑出来嚎叫,却不想,一瞬间那边就有了新的变化。只见一道金光从宅子里射出,然后鬼哭消失,接着就传来宅子里的人高声道谢。
原来是慈云寺的大师啊,怪不得,众人心有戚戚焉。不过,有心人也开始想,既然慈云寺的大师能够收复鬼怪,为什么不收复呢?难道是三道观的……这里是三道观的地盘嘛,慈云寺的大师一般不会来的,难道是看不过去?
有些事,不需要多说,在意的人自然会想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而孟三省要的,正是大家各异的心思。
三道观。
开坛做法让众鬼吓人的单道士突然吐血,神色惊惶。
是谁?是谁破了他的道法?什么时候丰城居然有这么强悍的人在?难道是慈云寺方丈?不,那是废物,要不是仗着有一条妖蛇,谁把他放在眼里?那么……是谁?
"道爷,你没事吧?"小宝冲过来扶着他,急切的问。
单道士擦了嘴角的血,道:"没事,小宝,你出去,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道爷受伤严重吗?"小宝关切的问。
单道士宠怜的拍拍小宝白嫩的脸颊,笑道:"没事,这种小伤,能耐我何?好了,你出去吧,道爷要闭关,外面的事情就交由你处理了。"
小宝低头,久久都不开口,也不出去。
单道士有些不悦:"小宝,出去。"
小宝突然抬头,笑颜如花。
单道士一瞬间被这充满幸福的美丽笑容晃了眼,腹部突然传来剧痛,单道士低头一看,一只白嫩嫩的手握着匕首,刺进了腹部。那只手还转了转,匕首在腹部搅了搅。
"小宝,为什么?我待你不薄……"单道士张大眼,不解。
小宝低低的笑着,渐渐的狂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待我不薄?让我从一个万千宠爱的小少爷变成你的娈童,你还说待我不薄?你知道吗,我想你死,我一直都想你死,每次要压抑着恨意和你欢爱我恨不得自己去死!!可是还没杀死你,我怎么能死?多好的机会啊多好的机会啊,我一定能要给那个人早晚三炷香……"一只手紧紧的扼住单道士的脖子,一只手抽出匕首,再捅进去,扑哧扑哧的声音响着。小宝乐的眉眼弯弯,仿佛自己在玩耍似的,一边捅人还一边唱歌。
单道士的瞳孔渐渐涣散,犹自不信的问:"我让你长生……"你为什么恨我?
小宝的匕首轻轻的在单道士脖颈划过,低笑:"因为我已经学到了啊,长生……以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出头了!从此以后,韩天宝就是三道观的天!
"哈哈哈哈!!!!"狂笑声回荡。
三道观的道士们被子一拉,猥琐的笑着,观主的口味越来越独特了,小宝公子也越来越风情万种了,什么时候……
啊,睡觉睡觉,他们可没有观主那么好的艳福。
43
"三哥。"黄九郎从墙角冒出来,笑眯眯的。
"主人。"小白鼠纵身一跃跳到孟三省怀里。
黑猫无可奈何的恢复人形,看着小白鼠苦笑。
孟三省摸摸小白鼠,笑道:"不是叫你们捣乱去吗?怎么来这里了?"
黄九郎道:"三哥,我可是打听到了,这里被称为县令凶宅。每个到任的县令都是先住在这里的,然后被鬼吓个半死,最后鬼怪被三道观收服,县令成为虔诚的道教信徒,为三道观提供一切方便。"
孟三省若有所思。
"老爷,丰城的米铺、酒楼等重要的商业都是掌握在几个人手里,他们是合作的关系,任何外来人想在这里做什么都是不行的。"展昭比较在意民生方面的。
小白鼠吱吱的叫的欢乐:"主人,我也查到很有用的消息了哦~~~~昨晚上三道观死了一个道士,还被一个少年毁尸灭迹了。"
展昭眉头一皱:"白玉堂,你居然一个人去三道观?"就他那点修为,找死吗?
小白鼠吱吱的朝着展昭张牙舞爪:"你瞧不起我?我们老鼠探听消息最灵了。"
孟三省点住小白鼠的额头:"黑猫说的对,你,以后不要去冒险。"
"知道了主人。"小白鼠鼓鼓腮帮子,跳下去,变成人形,包子脸格外的可爱。
孟三省失笑:"好了,你们都做的好,你们的消息很有用。去吧,盯着慈云寺和三道观。"
"是。"三妖应道。
一大早,钱师爷就来到宅子门口等着孟三省他们恐惧的求救,可惜……等门开了,钱师爷就知道自己错了。孟三省容光焕发,走出来的时候看到钱师爷在门口,仿佛炫耀般的说:"师爷,你知不知道,这宅子有鬼啊,昨晚多亏了慈云寺的大师来收服了那些鬼……吓死我了。钱师爷,慈云寺那在哪里?本大人要去道谢。"
钱师爷倒抽一口冷气:"鬼?这宅子有鬼?大人,学生不知道啊。大人没事吧?没受伤吧?"
孟三省笑道:"钱师爷不用担心,本官好的很。昨晚虽然危险了点,但知道世上有那样的得道高僧,本官很高兴。"
"真的……是和尚收了鬼,不是道士?"钱师爷问道。
孟三省皱皱眉:"本官眼睛很好,自然是和尚大师,道士?昨晚没有看见道士。好了,钱师爷,如果你有事的话,就换个人和本官去慈云寺吧。"
"不,不,学生没事,能为大人带路是学生的荣幸。"钱师爷赶紧说。
"那就好,还不快带路,本官要去拜访慈云寺的大师们。"孟三省道。
钱师爷眼珠转了转,说:"大人啊,其实丰城除了慈云寺,还有一个地方也是有高人的。三道观的单道士,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他可以长生的,排山倒海无所不能,要不大人先去三道观?三道观离这里近一点。"昨晚不应该是单道士来的吗?收了鬼然后得到大人的崇拜,顺势就能将大人掌握在手里,他怎么会不来?我还特意夸赞了大人的长相呢。钱师爷百思不得其解。
"三道观?不,还是先去慈云寺吧,信仰要虔诚,不然佛祖会生气的。"孟三省道。
钱师爷没奈何,只好带着两人去慈云寺。
街市不算繁华,但还是热闹的。
远远的,走来了一家三口。
"爹爹,爹爹……"小孩子只会说这一个词,呵呵的拍着手。
刘元低头看着孩子,微笑。
"相公,我们回去吧。"娇美的妻子温柔的说。
刘元点头,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一抹慌乱的表情一闪而过。
孟三省坐在轿子里,从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微微一笑。
突然,孟三省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正好抬头看到了孟三省,微笑,淡淡的。
孟三省挥挥手,笑着打招呼,朝那人点了三下头。
"相公,相公?你在看什么么?"
"不,没什么。"刘元摇头,温声道,"回家吧。"那个人……是新来的县令?
"恩。"妻子的态度小心翼翼,似乎害怕触怒丈夫。
"大人,我们到了。"轿子停了,钱师爷的声音传来。
孟三省下了轿,吃惊的看到台上一个年迈的和尚正在讲经,台下上百人在听。当然,老和尚讲经,这不是孟三省惊讶的原因,孟三省惊讶是因为台下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青蛇像是护卫一样在巡视,凡是不认真听大师讲经的都会被一条巨蛇盯着……
"这是?"孟三省吓得脸色发白。
哥舒横刀连忙挡在老爷前面。
钱师爷眼中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那是三藏大师,那条巨蛇是三藏大师收服的妖怪。"
"是……是吗?"孟三省牙齿打颤,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对,大人,你看,三藏大师正在讲经,我们现在去打扰不太好,不如我们先去三道观?"钱师爷说。
孟三省颤颤巍巍的推开了善,脸色虽然苍白,语气却是赞叹的:"果然不愧是慈云寺的方丈,道行高深啊。本官决定了,要在全城宣扬佛教,本官要为菩萨佛祖塑造金身!"
钱师爷错愕极了:"大人,你要在全城推佛教?"
"对,钱师爷,你不觉得慈云寺很了不起吗?相信有慈云寺的大师在,丰城一定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的。"孟三省笑道。
那条巨蛇似乎听见了孟三省的话,明黄的灯笼大的眼珠盯着他。孟三省额头冷汗冒出来,牙齿磕磕碰碰,断断续续的说:"大师果然了不起,明天再来拜访吧,哥舒大哥,我们先走。"
了善二话不说,扶着孟三省的肩膀走了。
钱师爷赶紧追上去:"大人,大人一定累了吧。我们为大人安排好了接风宴,大人请和学生去衙门吧。"
孟三省抹汗:"接风宴?"
"是啊大人,你刚来,至少要认识认识丰城有实力的人物。"
"恩,说的对,钱师爷果真能干,本官以后还要多多的麻烦师爷了。"孟三省一本正经的说。
钱师爷笑眯了眼:"好说好说。"
衙门很威严也很奢华,孟三省惊讶的问:"钱师爷,这就是你说的衙门很破旧?我看很好嘛。"
钱师爷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为了大人我们连夜赶的,现在大人对衙门满意,大家也就高兴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孟三省心里暗骂,面上却还是感激的说:"原来如此,大家真是太热情了,本官一定会好好治理丰城,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说的好,大人一定会是丰城的好官。来来,大人请进,一切都准备好了。"王大虎笑哈哈的带着大家迎出来。
孟三省看着钱师爷,钱师爷会意的介绍:"这是丰城的王大户,王大户为人乐善好施,深得民心,所以学生自作主张将人请来了。"
孟三省笑道:"原来是王大户,好,乐善好施是好事,该请该请。"
"大人过奖了,丰城是小民的家乡,小民自然义不容辞。"王大虎义正言辞。
孟三省感动的说:"王大户真是好人,本官很少见人像你这样发达了还想着自己家乡的。本官想,丰城的人一定在家把王大户你当神一样早晚三炷香的拜吧?"咒你早死。孟三省心里冷笑,就你那样的行为,居然还敢说自己乐善好施?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在这样的人面前演戏装佩服简直太痛苦了,孟三省觉得自己解决他们以后忍功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王大虎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得意的说:"哈哈哈,大人夸奖了。"
"来来,大人,请进吧。"钱师爷笑眯眯的说。
孟三省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的人,看起来都是一些了不得的角色。
"大人,学生为你介绍,这是慈云寺的园能大师,这是丰城十二家米铺的东家米东兰,这是……"钱师爷一个一个介绍过去,孟三省微笑点头,心里活络开了。来的都是丰城的大户,他们牢牢的结合在一起,把持了丰城的各个行业,老百姓突不破他们结成的利益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等钱师爷介绍完了,孟三省却突然走下去,对园能大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佛礼,无比感叹的说道:"昨晚要不是慈云寺的大师,本官可就被鬼害死了,园能大师,本官决定在丰城宣扬佛教,让所有人都知道佛的伟大。本官要在丰城建一座大庙,为菩萨塑造金身……"
园能本来是很高兴孟三省虔诚的信仰佛教,可是当孟三省说要让全城只有佛的时候,园能坚持不住了。丰城本就是佛与道划道而治,互不过界。不是说大家这么好的为敌人留下退路,而是慈云寺和三道观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保持平衡。大人这样一做,丰城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平衡一破,很多事情就要乱了。
钱师爷赶紧说:"大人有所不知,丰城城东是三道观管理……"
"胡说,在本官的治下哪能有道观管理的道理?佛才是最好的,那位大师的能力本官是见过的,只有像那位大师那样才能让本官尊敬,道士?哼。"孟三省颇为不屑。
钱师爷往外张望,这单道士到底怎么回事?都这时候了还不出现,真是麻烦。要不是三道观的实力太强了点,钱师爷真想干脆赶他们走,一个两个的麻烦的要死。
"大人错了,道士,才是真正的出尘脱俗。"清灵的声音传来,一道白色的剪影从空中落下,还带着漫天的花瓣,飘飘洒洒,美不胜收,出现在场中的少年妖娆美丽,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钱师爷吸吸口水,眼睛放光,这宝少爷是越来越风情万种了。钱师爷狠狠的将目光拉回来,问道:"宝少爷,单道士呢?"
宝少爷魅惑的一笑:"道爷昨日飞升去了,道爷将三道观留给了我。"
"什么?飞升?"大家吃惊不已。
孟三省皱皱眉,没有说什么。昨晚小白鼠说的那个杀道士的少年……难道是他?
"是的,飞升,以后三道观的主事就是我了,贫道宝号纯阳真人。"宝少爷捋起一缕发丝,放开头发的瞬间,空无一物的手上突然出现了白色的拂尘,引起一阵抽气声。孟三省不动声色,装作惊讶的看着宝少爷的手——好吧,破除了障眼法,其实他手上只有一根头发,可是孟三省非得装出错愕的样子:"你……你怎么能……"
宝少爷似乎很满意孟三省的表现,长袖一甩,微笑道:"有菜岂可无酒?"拂尘一甩,右手凭空出现了一壶美酒,精致的酒壶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宝少爷扭身,弯腰,姿势优美的往杯子中倒酒。酒水如同听话的孩子,乖巧的进了酒杯,一滴都没撒。孟三省眨巴着眼睛看着宝少爷为众人满上酒,摆手:"大家请用。"
孟三省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这酒还不错。
"啪啪啪……"王大虎拍掌,"名师出高徒啊,宝少爷和单道士学了不少啊。"
宝少爷微笑:"道爷会的我都会,道爷什么都不会瞒着我的。"
孟三省疑惑的道:"你的酒壶这么小,怎么会有这么多酒?倒完了吧?"孟三省走过去取走了宝少爷手中的酒壶,摇了摇,里面居然还有响声,打开一看,酒壶居然还是满满的。孟三省是真的不明白了,期待的看着宝少爷,希望他解惑。
宝少爷微笑:"大人,你现在对道士改观了吗?"
孟三省点头:"恩,看来道士也不错,不过,还是昨晚的大师比较厉害。你的戏法虽然不错,不过在西方有一种技艺叫魔术,可以无中生有,或许你学过魔术?"
宝少爷皱眉:"贫道并没有学过魔术,贫道学的是法术。"
孟三省摇头:"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我相信。"
"那大人要怎么样才相信道士的能力?"宝少爷微笑着问。
孟三省突然吟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大人的意思是?"
孟三省道:"世人都说嫦娥是最美的女子,所以……不知你可否让我们一见?"
宝少爷微笑:"这有何难?"
孟三省坐回座位上,等待着。
宝少爷袖子一样,青天白日居然变成了黑夜,圆月高照。
孟三省皱眉,转头看了了善一眼,见他眼神没有波动,从桌子下面伸手握着了善的手,了善的手一僵,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孟三省。孟三省微微一笑,开始在了善的手上写字。
【大师,他怎么做到的?还是障眼法?我怎么看不出来?】
【是幻术。】
【高级障眼法?】自己的修炼层次太低了吧?
【是。】
孟三省还想写什么,被出现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个美人从月亮上走了下来,苗条的腰身,洁白的肌肤,衣带飘扬,真如月宫仙子,孟三省却发现……这个美人是自己母亲的年轻版。美人开始唱起歌来,悠扬飘荡,让人心醉神迷。孟三省皱皱眉,环视大家一眼,发现所有人都被嫦娥吸引住了,孟三省嘴角漾起一抹冷笑,在了善手上写了两个字:捣乱。
了善会意,指尖一弹,一道细微的白光射向美人,美人正舞的起劲,突然变成了一根筷子落地。
黑夜立刻还原,一切如旧。
孟三省不高兴的说:"原来只是蒙蔽我们的眼睛,你根本就没有让嫦娥下来。我看到的是我娘,在我眼底,我娘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想大家看到的应该也是如此吧?"
王大虎是第一个应和的,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宝少爷,你似乎过分了吧?单道士到底在哪里,这样的聚会他都不来,未免太过分了。"
孟三省哼道:"好个道士,居然不来本大人的接风宴,看来是不把本大人放在眼里了。"
宝少爷慌乱的说:"不,不是的,我的法术……有人破解了我的法术……是不是你?和尚,是不是你?"宝少爷冲到园能身边质问。
园能讥诮的说:"宝少爷,老衲没这个必要。还是宝少爷自己学的不到家,青黄不接,只要力量够强,又怎么会中途打回原形?"娈童就是娈童,成不了气候。居然放任这样的人出来,单道士果然是老糊涂了。
孟三省挥挥手:"好了,本大人决定了,丰城以后宣扬佛,道家实在是让人失望。"
"大人……"钱师爷想说什么,孟三省固执的说,"就这样了,你没本事没关系,本大人也不在意,可是本大人最恨被人骗。"
"大人,我可以再变一个……"
"本大人没兴趣了,哥舒大哥,我们走。"孟三省道。
了善起身,和孟三省并排站在一起。
孟三省道:"大家回去吧,本大人要坐堂,师爷,本大人进衙门的时候看到伸冤鼓都没有摆出来,这怎么行?快去摆出来,本大人等人来伸冤。"
钱师爷眼珠子一转,道:"大人,丰城没什么冤案啊。"
孟三省不悦的道:"本大人又不是那种只求功绩的人。丰城的事,无论大小,只要自己觉得有不平都可以来找本大人,事无巨细,本大人尽量解决。"
"大人……果然是好官。"钱师爷感动的痛哭流涕,大家也跟着喊着,"大人果然是好官啊……"
孟三省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太过奖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田,本官牢记娘的教诲。"
"大人慢走,学生立刻去办。"钱师爷道。
"好,本大人先去换上官服,等着升堂。"孟三省转身朝里面走去。
钱师爷和王大虎互相看了一眼,诡异的笑了。
想升堂?也要看有没有原告。
44
"为什么没有衙役站位?"孟三省穿着官服到了大堂,却发现该在的人一个不在。
钱师爷赶紧说:"是这样的大人,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觉得大人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升堂。"明天……一切都解决了,钱师爷得意的想。
孟三省抬头看看天,的确是不早了,而且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能悻悻的说:"好,本官明白了,钱师爷,记得告诉大家,明天一定要来。"
"是,大人,学生明白。"钱师爷应道。
孟三省衣袍一甩,回后院了。
衙门,县令大人的房间。
孟三省一笔一划的写着字,悠闲极了,似乎完全不担心。
月上中天。
一道白影从墙头跃下,了善一闪,拦住了白影。
来的人是刘元。白天的时候孟三省朝他点了三下头,于是刘元在三更半夜来了。
"大师,你怎么变成这样?"在刘元心里,了善就是得道的高僧,这样的人,不去云游天下却改变自己呆在县令大人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了善淡淡的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身袈裟,不过是束缚自己的妄念而已。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袈裟的束缚了,在孟三省的身边,他就是了善。
"大师……修行者,不该贪恋红尘。"刘元说。
了善道:"喧嚣红尘过,片尘不沾身。"
刘元似有所悟,跟着了善进了孟三省的房间。
"你来了。"孟三省放下笔,笑道。不愧是高僧啊,就是有悟性。传说中,孙悟空拜师的时候,菩提老祖在他头上敲了三下,孙悟空半夜三更去了菩提老祖的房间,由此成就了一个大闹天空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白天的时候,孟三省对着天空比划了一下,点了三下头,没料到刘元居然真的来了,还以为要找人去请呢。
刘元点头:"大人叫贫僧来做什么?"
孟三省一只手支着下巴,慢悠悠的说:"贫僧?你还是把自己当做和尚啊,小孩子真可怜。"
刘元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刘元。"
孟三省轻笑:"刘元,你是丰城刘家的主人。我们果然是有因果的,你注定了要帮助本官还丰城一片朗朗晴空。你看,你现在是刘元,既然是刘元就要做刘元该做的事情。好了,刘元,本官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
"帮忙?"刘元不解。
孟三省道:"刘家和王家都是丰城的大户。不过刘家是世代大户,而王家却只是最近十几年才兴起的。所以在根基上,刘家比王家好。不过由于你的前身是个纨绔子弟,刘家的实力下降了很多。说不定……刘元的死也是王家做的……不过既然现在没有证据本官也不好说什么。既然你已经是刘元了,你就该把刘家的家产抢回来将来交给孩子,总不要将来孩子长大了却成了流浪汉,我说的对吗?"
刘元皱眉,他真的不愿意牵涉太深,但,县令大人说的很对。既然要了结这段因果,就必须做好。"大人说的对,但是贫僧……刘某并不擅长这些,请大人赐教,刘某该如何行事。"
听了刘元的答案,孟三省微微一笑:"好说,只要你照本官说的做,你有好处本官也有好处……"
夜色渐沉,房间里交谈的声音一直未曾断绝。
衙门口的鸣冤鼓已经立起来,来来往往看到的百姓莫不摇头。凶狠的衙役就站在鸣冤鼓前,谁敢去鸣冤?这个大人……可能是好人,可惜……
一大早的,孟三省就要升堂,一干衙役站在两侧,哈欠连天,一点精神都没有。
孟三省怒了,惊堂木一拍,怒道:"你们看看自己像什么样?你们是衙役,是县衙的脸面,居然如此的惫懒!给本官好好站好!"
衙役们懒洋洋的直起腰杆,敲击着大杖,有气无力的"威武——"的喊着。
"碰!"孟三省将惊堂木拍的啪啪响,大声训斥,"你们给本官精神点,这样哪个百姓能信得过?"
钱师爷坐在一边,毛笔抖了抖,在案卷上晕染了一片,嘴角翘起,嘲讽的看着孟三省。这样不识时务不会转弯的大人,不足为惧。
在孟三省的训斥下,衙役们终于不甘不愿的站好了。
孟三省正襟危坐,等待告状的人。
了善站在孟三省右边的桌案下,能在第一时间保护他,也能看清孟三省的表情。孟三省是真的不高兴,衙役们如此的惫懒无状,可以想见丰城的衙门到底是什么样。这样的衙门,怎么可能为民做主?
孟三省的等待没有效果,整整一天,没有人来告过状,衙门平静如一潭死水。
"大人,学生说过,丰城民风淳朴,不会有什么大案要案。大人今天辛苦一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钱师爷道。
孟三省沮丧的说:"师爷,此地百姓是不是信不过本官?"
钱师爷笑道:"大人多虑了,大人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怎么会有人信不过?"
"真的?"孟三省怀疑的问。
钱师爷点头:"大人不要着急,也许明天就有人告状了也说不定。"
"哎,只好等待了。"孟三省叹气,垂头丧气的离开大堂。
贺龙打着哈欠,无聊的说:"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居然要我们站了一整天,腿都软了。"
钱师爷却是神色凝重:"贺龙,你要管好一点,万不可让人来告状。这个大人虽然不识时务,却是很正直,也很有主张。只要查明了,恐怕不会留情。"
贺龙不屑的说:"师爷,你总是这么小心,不是还有慈云寺的老家伙和三道观的人吗?难道对付一个普通人都不行?"
钱师爷皱眉:"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三道观的单道士不在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有备无患。"
贺龙不耐烦的挥手:"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累死了,怡红院的小桃红还等着我呢。"
钱师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一班衙役,转身走了。真是,竖子不足与谋!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果然是寂寞如雪啊。
孟三省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房间,了善皱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上门,孟三省浑身的沮丧就消失了,冷笑道:"好个师爷,好个衙门,当我是泥捏的吧。"其实孟三省早就猜到了,即使在衙门口安了鸣冤鼓,只要有衙役站在那儿,就不会有人敢伸冤。只是没料到,他们居然真的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那么大的依仗?"大师,看来我们的事情很多。"孟三省将了善归于自己人一点都没有别扭。
了善点头:"你想怎么做?"
孟三省笑道:"既然正常的方法找不到告状的人,那就用非正常方法好了。不知道小白鼠他们去哪里了,这事要他们去做。"
"我在这里哦,主人。"小白鼠的声音传来。
孟三省顺着声音一看,发现墙角蹲着一只小老鼠,不由失笑:"你还真是只小老鼠,都修成人形这么久了,还是这个形态。"
小白鼠嘻嘻笑着,变成人形:"这样不是更好?多方便啊,来来往往都没人发现。"
"你怎么不和猫在一起?"孟三省问。
小白鼠道:"那猫说主人需要我帮助,三道观他自己一个就可以了。"
孟三省若有所思,那猫是怕小白鼠出事吧?毕竟是道观。孟三省摸摸小白鼠的头,对他的迟钝有些不可思议。那猫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小白鼠居然还以为猫和自己是天敌,真是有趣。不过孟三省可没有点醒小白鼠的意思,看别人纠结,其实也挺有趣的。
"主人啊,你需要我做什么?"小白鼠眨巴着眼睛问。
孟三省笑了笑:"你去找一些有冤屈的人,保护他们来我这里告状。"
"哦,明白。"小白鼠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玉堂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告诉九弟和展昭,捣乱的时候注意安全,去吧。"孟三省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小白鼠化为原型,哧溜哧溜的从屋檐爬出去了。
了善嘴角一勾,亏得他还以为孟三省今天受了挫折心情不好,看来这人是永远不会沮丧放弃的,眼珠一转鬼主意就来了。孟三省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你们想错了,本公子做事,向来都是——快,准,狠。"思量?分析?样样都想好再行动?孟三省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很多时候,干脆利落的行动才是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的。
孟三省笑眯眯的说:"大师,这些天麻烦你了,不过一直呆在我房间外也不好,容易着凉。今天大师就在房里休息吧,这床还是挺大的。"
了善错愕的看着孟三省,他在说什么?同床共枕?
孟三省完全不了解了善的纠结,径自脱了外衣爬到床上,打了个哈欠。今天坐了一天,真的很累啊。
了善没有动,木头一般站在那里。
"大师?"孟三省不解的看着他。
了善干涩的说:"你睡吧,我是修行之人,不需要睡床。"
孟三省趴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笑道:"大师,我的安全可掌握在你手上,你怎么能不休息好?"
了善道:"没事,即使一直不睡,我的精神也很好。"
"啊,大师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孟三省真的好奇。自从认识开始,大师似乎就是无敌的。除了他自己说败在崂山道士手上……不过孟三省却认为,大师是不想当什么国师。
了善闭嘴,不说话。
见了善不想说,孟三省也不好说什么,撇撇嘴:"既然大师不睡,那就算了。真是的,睡床多舒服啊,有些人就是不会享受啊。"孟三省在柔软的床上滚了滚,闭上眼。
了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蓦然,了善张开了眼。
"公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孟三省翻身看到那个叫做莲儿的女子从窗口跃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人。
"是你。"孟三省微笑。
"是,小女子金莲。"金莲放下怀中人,孟三省才看清了,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少女,虽然穿着尼姑的衣服,却掩不住亮丽的色彩。
"庚娘,还不向大人述说你的冤情?"金莲低声对怀中少女说。
少女怯生生的抬头,莲步轻移,朝孟三省行了一礼,轻声道:"民女庚娘,见过大人。"
孟三省摆摆手:"庚娘姑娘,你有什么冤情,请细细说来。"
庚娘看了金莲一眼,见她点头,说道:"民女是为父母伸冤的。民女庚娘,今年十八岁,乃是棺材女。十八年前,民女的父母因为流寇进犯,远离家乡,来到丰城投亲。但是半路上却碰到了贼人王十八。王十八窥视母亲的美貌和我家的钱财,杀死民女的父亲和爷爷奶奶,然后抢占母亲。民女的母亲为了给家人报仇假意委身,伺机刺杀王十八。可惜母亲力气小,不但没有杀死王十八,反而为王十八所杀。当时母亲已经怀了民女,却被埋在地下,只能化为鬼,不停啼哭,白云庵的师太从那边经过,发现母亲的墓地有女人的哭声,因而发现了母亲。母亲已经死了,民女却还活着。师太破开母亲的肚子,将民女弄出来……"庚娘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孟三省感慨万分。一个死人,居然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死了还不肯停歇,这是何等的伟大情怀。
"庚娘姑娘,请不要悲伤,有这样的母亲,你应该高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孟三省问道。
"是庚娘的母亲说的。"庚娘道。
那就是有鬼?孟三省看看了善,发现他的视线定在庚娘身边,问道:"在那里?"
了善看着孟三省,点头。
孟三省咕哝一声,有些不甘心的想着自己看不见真麻烦。如果大师没有封印自己的妖气,他就能看见这些非人类的东西,可是总看见也受不了,世事果然不能两全啊。了善一看孟三省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在孟三省眼前一拂。孟三省正错愕间,却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了——庚娘的身边果然跟着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和庚娘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庚娘,你和你娘真的很像。"几乎是一摸一样。
庚娘奇怪的看着孟三省,这个大人刚刚还看不见,现在居然就看见了。
"好了,这位……怎么称呼?"孟三省问道。
女鬼盈盈一拜:"奴家庚娘。"
"你也是庚娘……好,请你详细的将当年的事情说一遍。"孟三省道。
"是。"女鬼应道,陷入了恐惧的回忆。
当年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新婚燕尔,遇到流寇,胆战心惊的逃亡,还是逃不开命运。无法报仇的执念加上对女儿的思念,让她得以灵魂的形式存在。能够陪伴女儿长大,她也知足了。本是没打算报仇了,再怎么深沉的恨,也抵不过女儿的安全。当年的自己都没杀死那个人,女儿又怎么能做的到?后来金莲来了,武功高强的金莲女侠是她们母女的向往。如果她们能有金莲这么强悍的武功还怕报不了仇吗?但是金莲的故事却让她们偃旗息鼓了。连金莲都无法为自己的家人报仇,她们更加没指望了。但是金莲突然说丰城来了个新县令,可以试一试。女鬼是不愿意女儿来告状的,谁知道新县令是好是坏?但是庚娘却认为,如果自己一直躲在白云庵,虽然不会有事,这辈子却会难以安心。何况,如此的血海深仇,怎么能不报?即使自己是弱女子,也要尽最大的能力。庚娘愿意相信金莲的眼光,所以不顾鬼母的劝说来了丰城。白天的时候她们就到了,看着孟三省等人告状从白天等到黑夜,知道他是真的想要为民做主。所以金莲带着庚娘来了。
"十八年了,沧海桑田,你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吗?"孟三省问。
女鬼道:"知道,是现在丰城王大虎的哥哥,他们就是用我们金家的钱发家的。"
"你确定?"孟三省眉梢一扬。
"是的,我确定。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女鬼咬牙切齿。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鬼,可以去报仇。结果发现,她连王家的门都进不了。只是一个小小的门神她都打不过,更别说后来王大虎和三道观慈云寺的关系了。于是鬼母只能忍下去。
孟三省若有所思的说:"十八年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了,人证物证……"很麻烦啊。
女鬼一楞,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确,十八年了,什么证据都消耗完了,还能怎么办?怎么让那人认罪?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只有了善,依旧淡定的看着孟三省,完全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孟三省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果然,孟三省眼睛闪亮了,嘴角缓缓勾起:"那么庚娘,就让我们来唱一出千古流传的好戏吧。"
大家不明所以的看着孟三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孟三省微笑:"整天呆在衙门也很无趣啊,明天我们去游玩吧大师。丰城的风景不错,我还没仔细看过呢,真可惜。"
"好。"了善应道。
金莲皱眉,没有说话。
庚娘不解的看着孟三省,自家的冤案和游玩有什么关系?
孟三省轻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十八以为自己的事情过去了,我会让他知道,只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什么时候都不会过去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没人知道。
45
一大早,衙役们就来齐了。并不是他们想来,也不是害怕孟三省这个县令大人。而是钱师爷昨天就三申五令了,一定要站好班,不能给大人任何借口处置他们。贺龙自然很不高兴,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干掉他。不过,钱师爷说了一句话,让贺龙乖乖的来了。
"你能打赢大人身边的护卫吗?"
贺龙也是个高手,不然也不会成为捕快的班头,也不会被拉拢。但是一见到孟大人身边的护卫,贺龙就觉得一种危险的感觉直冲脑门。这个人,即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也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感觉。
孟三省很早就到了大堂,正襟危坐。
衙役们表现不错,很精神。所以孟三省的心情好了很多,微笑着对师爷说:"钱师爷,辛苦你了。"
钱师爷一楞,不知道大人什么意思。
孟三省微笑,也不说什么,让钱师爷在那里猜测不已。
钱师爷皱眉,发现这个大人很奇怪,初见以为是意气书生,现在却有一种洒脱的气质,到底这个人是聪明还是愚昧,是正直还是……掌握不了的人,最是危险。孟三省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纠结,或者说,钱师爷越是摸不着头脑他越高兴。
一切如常,没有人来伸冤。
孟三省望着外面的阳光,笑道:"师爷果然说的不错,丰城民风淳朴,本官也很高兴。不过,本官也是真心的想要为百姓做点事情。恐怕只是摆着鸣冤鼓,很多百姓也不知道本官的意思。不如师爷派人去城里张贴告示吧,让百姓知道本官的想法。"孟三省掏出一张纸,"师爷,你就按照本官的意思写吧。"
原来大人早就有准备了?钱师爷接过一看,孟三省在上面写了:自己是新官到任,却是一心为民,无论大家有什么冤情,都可以来伸冤,他一定还大家一个公平。
钱师爷奇怪的看了孟三省一眼,他怎么会用这么直白的话来写告示?他不是进士吗?这公告,写的一点文采都没有。难道他的官是买的?
"钱师爷,有问题吗?"看到钱师爷奇怪的神色,孟三省问道。
钱师爷摇头:"不,没有。"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看来他要好好思量了。一个能买官的人,家世必定不错,不能死在这里。那就只能让他知难而退了。那么就安排一些案情让他查吧。钱师爷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着,大人会明白的,官不是那么好当的,案子不是那么好查的。
"很好,钱师爷,派人去做吧。等一下还要麻烦钱师爷领我们去丰城游玩一番呢。"孟三省道。
"游玩?"钱师爷不解。他不是很认真吗,怎么想到要去游玩?
孟三省道:"恩,衙门没什么事,本官也不需要整天坐在这儿。丰城风景不错,不好好看看很浪费。"
"学生明白了。"钱师爷松了口气,原来大人是嫌弃总是坐在大堂无所事事太烦躁啊。
"那就好,快去吧,本官先去换一身衣裳。"孟三省道。
"是,大人慢走。"钱师爷恭恭敬敬的说。
夏日长。
丰城花团锦簇,风景极为美丽。
孟三省和了善慢悠悠的走着,一个摇着扇子风度翩翩,一个握着刀冷漠淡然,吸引了无数女子的视线,端的是风流潇洒。钱师爷却没有这么幸运了,被孟三省拉来当导游,已经转了很久了,蜀川的夏天,是如此的炎热,钱师爷只觉得浑身在冒火,呼呼的喘着气。他何曾受过这种苦?想要开口休息,却看到孟三省兴致勃勃的样子,那个护卫冷然的表情,似乎自己要说停,让他的大人不高兴会砍死自己。
"风景真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我很高兴。能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为官,我也很高兴。哥舒大哥,你看,这里是我的治下,如果不将这里管理的繁华热闹,我岂不是很失败?"孟三省优雅的摇着扇子,微微笑着。
了善保持沉默的酷样,看着孟三省演戏。他似乎演的很高兴啊,还以为他是正直儒雅的书生,谁知道这人比任何人都滑溜。
"是啊大人,丰城很漂亮。"钱师爷只好顺着说。
"恩,我们继续走吧,本大人还想去那边看看。"孟三省遥遥指着前方的山陵。
钱师爷面如死灰,还要爬山?天气这么热,他一个书生怎么就不觉得累呢?钱师爷看着孟三省依旧清爽的模样疑惑不已。
"大人啊,那边是阴山,有危险的,不要去了吧。"钱师爷劝道。
孟三省微微一笑:"我不怕,哥舒大哥很厉害。"孟三省眼里满是信任的看着了善,看的他心里一热,却无法说什么,只能往前一步站在孟三省身边,用行动表现自己的护卫。
钱师爷嘴角直抽,无法反驳。孟三省好似没看到钱师爷的纠结,兴致勃勃的往前走。
阴山不是很高,风景却很美。碧蓝的苍穹,丝丝白云飘荡,山上清风阵阵,佳树成荫,漫山遍野的花草铺卷,赏心悦目。
"哥舒大哥,这里不错,有空我们多来转转吧。"孟三省笑眯眯的说。
"好。"了善完美的表现了一个冷漠而忠心的护卫形象。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挥洒热情。
今天是个好天气。
然而,当三人爬到山腰的时候,天气突变。
碧蓝的天上突然积聚黑云,黑压压的往阴山袭来,一阵狂风吹得三人东倒西歪,让人不得不抓着树木闭上眼睛等待狂风过去,等三人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旁边的灌木草丛都被风吹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和几棵大树,还有一座坟墓。坟墓没有墓碑,只是一块木牌而已。
"这里居然有坟墓?"孟三省惊讶的说。刚才都没看见呢。
啪啦——————
三人正惊讶间,晴空霹雳,一阵飞沙走石,等一切安静了,三人定睛一看,坟墓被雷劈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的人。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脸色红润,似乎只是睡着了,完全没有死人的腐气。
钱师爷已经被这样的变化吓懵了。虽然知道世上有神仙鬼怪,但那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钱师爷对这些有着敬畏的心情,今天的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晴天霹雳,坟墓劈开……这么诡异的事情……然而当钱师爷看孟三省的时候,瞳孔一缩,心里急剧跳动。这个大人……居然……
孟三省虽然也是脸色苍白,却镇定的走过去,一只手搭上死人的胳膊,惊奇的叫道:"哥舒大哥,人还是活的。"
两人赶紧将人扶出来,放到草地上。
坟墓的女子胸膛微微起伏,还有一口气。
孟三省轻轻的按压着女子的穴道,半晌,女子吐出了一口浊气,终于醒了。
"你醒了?你是谁?"孟三省语气急迫,显然很好奇。
钱师爷虽然害怕,但是孟三省都敢靠近了,他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能个少年都比不了,何况他真的很好奇。钱师爷也慢慢地走过来,想知道真相。
女子缓缓坐起来,轻轻问道:"你们是谁?"
孟三省道:"小生孟三省,乃是丰城县令。"
女子皱眉:"丰城县令?丰城县令不是季西阳吗?"
钱师爷眉头一皱,心中惊恐万分。季西阳是十多年前的县令啊,丰城已经换了很多县令了,这个女子居然……难道……
孟三省皱皱眉:"姑娘,你说的季大人……已经死去十多年了,姑娘……难道死了……"孟三省说不下去了,他自己都觉得这事不靠谱。如果真的死了十几年,身体早就**了,哪里还可能保持这么新鲜,居然还能活过来?
钱师爷冷汗直冒。
女子惊讶的看着孟三省:"季西阳真的死了这么久了?那现在是多少年?"
"元丰三年。"孟三省道。
"元丰?不是治平年间吗?"
孟三省轻轻的敲着扇子,咳了一声:"姑娘,英宗陛下已经仙逝,陛下仙逝后吾皇即位,先是熙宁十年,再是元丰……"
女子怔怔的,突然痛哭:"原来我死了这么多年了,呜呜……"
孟三省担忧的说:"姑娘,不必如此。晴天霹雳,死而复生,想必姑娘是有天大的冤情吧。姑娘,请细细说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的。"
女子抬头,梨花带雨:"大人真的肯为小女子伸冤?"
孟三省郑重的点头:"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女子哭泣着跪倒,给孟三省磕了三个头,恨恨的说:"大人,小女子非常感激你,只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大人还怎么为小女子伸冤?"
孟三省微笑:"姑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经过了多少年,做过的事情都不会消失的。请姑娘放心,本官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会为姑娘你伸冤的。"
女子看着孟三省郑重的神色,点头:"小女子相信大人。大人,小女子名庚娘,乃是……"庚娘开始述说,听的三人惊奇不已。
"可恶!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恶人!放心,本官一定将他绳之以法。"孟三省怒火冲天。
了善也冷了脸,寒气四溢。
钱师爷听到王十八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也是眉头一皱,看大人的神色,显然是很生气。如果此事真的被爆出来,王十八死定了。
"姑娘,先跟本官回衙门吧,本官保证,一定会为你伸冤报仇。"孟三省坚定的说。
"谢谢大人。"庚娘轻轻的说。
"回府。"孟三省起身。
三人走后,坟墓后面的大树后冒出三只妖怪。
"猫,你好厉害啊,那个晴天霹雳打的好准。"白老鼠崇拜的看着猫。他连一个火星子都弄不出来,猫居然能打雷。
黑猫笑眯眯的说:"耗子,只要努力修炼,你也行。"
"你教我?"白老鼠眨眨眼。
"好,我什么都会教给你的。"黑猫宠溺的说。
"猫你真好。"白老鼠扑到黑猫怀里。
黑猫享受的眯起眼,抱着白老鼠心满意足。
黄九郎轻笑摇头,转身走了。该去散播消息了,死而复生这等奇闻异事,怎么能不流传千古呢?
"师爷,你带着衙役去把王十八带回衙门。"回到衙门,安顿好庚娘,孟三省就叫钱师爷去抓人。
钱师爷皱皱眉,道:"大人,王十八在丰城的势力很大的……"
孟三省冷冷的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不管这些。"
钱师爷无可奈何,大人是愣头青,他还能说什么?招手唤了两个衙役,跑去王家了。
王家不是丰城的大户,事实上十几年前谁知道什么王家?但是现在,谁不知道王家?王家现在只有兄弟二人,王十八和弟弟王大虎。说起王十八这个人,真的是一无是处,整天只知道遛鸟狎妓,惹是生非,浪费弟弟的钱。所以说王十八为了钱和美人而杀人,钱师爷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而王大虎这个人,却很强悍。短短的十几年间,就在丰城站稳了脚跟。
"钱师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王大虎乐呵呵的说。
钱师爷其实有一点点文人的酸气,瞧不起王大虎这等商人,所以没必要是不会和他们见面的。但是必须承认,王大虎是个聪明的人。尤其你从他脸上很少能看出什么,一脸的笑容让人轻易放下心房,却不知他本就是一条毒蛇。
钱师爷不客气的坐下,喝着香茶,淡淡的说:"王大虎,大人今天想去游玩,于是我带他去了。大人对阴山的风景很满意。"
王大虎不解的看着钱师爷,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对那个大人的行为不好奇啊。
钱师爷冷笑:"问问你哥哥,曾经做过什么好事。王大虎,你王家的家业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王大虎眼珠一转,笑道:"钱师爷此话怎讲?王家的家业,自然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
"杀人夺来的吧。"钱师爷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大虎。
王大虎眉头微拧,旋儿舒展:"钱师爷说笑了,王家可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
钱师爷轻笑,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说:"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在阴山遇到一阵怪风,将我们吹到一座坟墓面前,然后晴空霹雳,劈开了坟墓,里面的人居然还没死,她活了!十八年啊,埋了十八年居然没死!现在大人已经将那人带进衙门了,大人吩咐我来传你哥哥进衙门。"
王大虎一怔,十八年前的事情居然还会以这种方式爆出来?!他知道,钱师爷没必要说这样的谎言。那么,事情是真的了。那个女人居然死了十几年还能复活?!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钱师爷不紧不慢地喝茶,淡淡的说:"王大虎,不要忘了,我们还吃着单道士的长生丹。"钱师爷信单道士,是因为单道士的确有能力,他的长生丹虽然达不到长生不老的目的,却可以延缓衰老,增加精力。钱师爷年已甲子,还是这么强健靠得就是这个。
王大虎讪笑道:"钱师爷,你要怎么样才肯帮王某解决这件事,请说。"
钱师爷唉声叹气:"这事不好办哪。这个大人可不像以前的大人那么好哄骗。"
王大虎爽快的说:"钱师爷,王某也不是小气的人。你想要什么,请说。"
钱师爷伸出一个手指头。
王大虎迟疑的道:"一千两?"
钱师爷脸色一变,怒了:"你是打发乞丐呢。"
王大虎肉疼的道:"一万两?"这是极限了。
钱师爷冷笑:"王大虎,看来你是不打算要你哥哥的命了。"
王十八从外面回来,大大咧咧的说:"弟弟啊,你惹什么事了?外面居然有官差。"
王大虎无奈的看着哥哥道:"是十八年前庚娘的事情暴露了。"
王十八一楞,笑的前俯后仰:"弟弟,你在说什么啊,庚娘都死了十八年了。"
"她复生了,现在在衙门。"钱师爷淡淡的说。
王十八不信:"胡说,死人哪能复生?"
"我亲眼所见,如果不是如此,我也是不信的。"钱师爷感慨万千。看来,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自己往日的行为……钱师爷突然有些担心将来的事情。不过……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吧?算了,还是好好享受今世的生活,然后多给鬼差们供奉些香油钱吧。据说城隍庙和十王殿的鬼差都挺灵的。
王十八脸色一变:"钱师爷,你看仔细了,真是那女人?"
钱师爷道:"我是不认识那个女人,不过她是从阴山的坟墓蹦出来的,长相挺好看的……"钱师爷将坟墓和女人的长相形容了一遍,王十八的脸色惨白惨白。十八年来,每每想到那个节烈的女子,他都会觉得脖子隐隐作痛,仿佛那个女子死死地盯着他,纤纤玉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可是现在她居然活过来了。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活过来呢?真的是天网恢恢?
"王十八,大人要我来带你去衙门。"
王十八对着弟弟哭诉:"弟弟,我不要去啊,那个女人会杀了我的。"王十八天不怕地不怕,说实话庚娘不过是个弱女子,打不过他,但是王十八却怕了。横的还怕不要命的,庚娘为了报仇,一点都不会在乎自己的命。
王大虎皱眉:"钱师爷,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让那个女人开不了口就行了。"
钱师爷笑道:"好,王老板果然爽快,王家一半的家产,钱某却之不恭了。"
王大虎大惊,钱师爷的意思居然是这个?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早晚……
钱师爷似乎没有看见王大虎的怒火与杀意,冷笑:"钱某可是深得大人信任的,钱某做事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王老板想要做什么,还请三思啊。"
王大虎哈哈一笑:"瞧师爷说的,王某能做什么呢?"
钱师爷笑道:"王老板明白就好。"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只消慈云寺的大师出来说一声那个庚娘是害人的妖孽然后除掉就可以了。大人可是很尊敬慈云寺的大师的,曾经筹备着要在丰城建寺庙,不过后来一看仓库钱财不多才悻悻作罢。当然,这些钱师爷自然不会告诉他们。钱师爷现在还活的无比的滋润,靠得就是他冷硬的心肠和无数的阴谋诡计。
"钱师爷,麻烦了。"王大虎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钱师爷得意的走了。
王大虎脸色阴沉沉的。
王十八看弟弟脸色很差,不敢开口。
突然,王大虎笑了,阴测测的,让王十八吓了一跳:"弟弟,你想干什么?"
王大虎冷笑道:"哥哥,这个钱师爷敢敲着我们……哼,难道丰城就没有其他师爷了吗?最近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一个死老头子,要那么多钱财干什么,反正也没人送终。"
王十八道:"弟弟的意思是?"
王大虎看着哥哥,王十八会意,笑了。
"大人,这样真的行得通吗?"庚娘担心的问。死人怎么会复活?即使庚娘的灵魂还存在,身体也不在了。所以说,复活的压根不是当年的庚娘,而是她女儿。首先,庚娘吃了药进入假死状态,然后黄九郎他们将庚娘移入坟墓。自然,钱师爷看到的所谓杂草丛生什么的都是幻术,所以才要刮风,就是为了掩饰破坏的痕迹。至于晴天霹雳,一个是为了表现庚娘的冤屈,一个是为了打开坟墓。孟三省拉着钱师爷带路,其实就是为了让这件事有个目击证人。钱师爷是最好的选择。
孟三省微笑道:"如果只是我们知道,自然行不通。现在等着看九弟他们的能力了。"老百姓比谁都好奇,死而复生这种事,足够调动大家的好奇心了。只要解决了庚娘的事情,以后还怕他们不肯告状?
金莲道:"明白。"三人成虎,如果只是大人说庚娘复活,说不定还有人说是假的……虽然确实是假的。不过这个大人弄假成真的本事真了不得。他居然完全不在意章法制度,倒叫金莲对这个书生很是钦佩。
"本官就是要让大家来看本官审案。"孟三省慢悠悠的说。
"明白了。"金莲点头,随即道,"大人,容小女子说一句:钱师爷不是好人。"与王大虎狼狈为奸的他不一定带人来。
孟三省轻笑:"我知道。"
"那大人还叫他去抓人?"庚娘不明白。
孟三省用扇子抵住下巴,笑道:"因为衙门的人不是我们的人。"无人可用,真麻烦,赶紧解决那些和尚道士好了,这样九弟他们就能来当捕快了。
金莲抱拳:"大人,小女子愿效犬马之劳。"
孟三省笑眯眯的说:"那最好,金姑娘,你去挖坟吧。"
"啊?"金莲错愕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笑了笑:"庚娘曾说过,王十八带她回家的时候是有妻子的。庚娘为了推脱王十八的……要求他休妻再娶,后来王十八的妻子就不见了。本官听说,王十八的妻子十八年前死了,好巧,所以你去看看,他的妻子是不是自然死亡。如果不是,他就多了条杀妻罪。"
金莲点头:"明白了。"
"至于庚娘,你就留在衙门,本官倒想看看,王十八沉不沉的住气。"看到自己杀死的人出现在眼前,会不会害怕呢?
"他会把人带来吗?"了善不看好。
孟三省轻笑:"无所谓啊,王十八肯逃跑最好了。"摆明了心虚,抓人不用理由了。
"大人,小女子先告辞了。"金莲抱拳。
"去吧。"孟三省摆手。
金莲一下子就消失了。
孟三省轻轻的敲着桌子,笑道:"恩,功夫不错,一定要拐来当捕快。"
了善说:"朝廷没有女捕快。"
孟三省转着扇子,笑道:"大师啊,你泼我冷水。"
了善淡定的说:"不,我在告诉你事实。"
庚娘和女鬼还在房里,孟三省却和大师斗嘴去了,两个人说话明明很正常很简短,却偏偏带着奇妙的气氛,让庚娘看的脸上一阵阵发烧,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总觉得自己是巨大的蜡烛,在破坏气氛。
"什么?!居然有人死而复生?怎么可能?猫儿你在骗我!!"俊秀的白衣少年气急败坏的踩着桌子怒吼,"别以为我信任你你就可以随意骗我,这是你迟到的理由吗?"
酒楼的客人们都被白衣少年的怒吼吸引住了,朝这边望过来。气愤的白衣少年很可爱,对面赔罪的蓝衣男子很俊朗,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所以大家对他们很好奇。何况白衣少年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蓝衣男子满脸的严肃,认真的说:"小白,你不能怀疑我。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说谎的。的确是有人死而复生了。"
白衣少年放下脚,狠狠的说:"好,你说,如果有半句假话,我剁了你。"
蓝衣男子开始说自己的经历。
"小白,我知道你喜欢吃山里的朱果,所以来见你之前,我就想着亲自去山上采摘野果,结果我遇到新任的县令大人,我一介平民自然不好抢县令大人的路,所以我飞到树上等他们过去。然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差点没把我吹下去。狂风过后出现了一座坟墓,然后一个晴天霹雳,劈开了坟墓,坟墓里出现了一个女子。据大人说,那女的至少埋了十年以上了,可她居然活了!"蓝衣男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白衣少年还是不信,"怎么可能?"
蓝衣男子立刻指天发誓:"小白,如果我骗你,天打……"白衣少年抢身捂住蓝衣男子的嘴,脸红红的吼道:"发什么誓啊,要是应验了怎么办?"
两人的举止很暧昧,大家却无视了,因为大家都被蓝衣男子所说的事情吸引了。
"这位公子所言属实?"
蓝衣男子点头:"自然,现在那女子还在县衙,她有天大的冤屈,大人说要为她洗冤昭雪。"
"什么冤屈,那女的叫什么?"大家好奇的问。
蓝衣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她叫庚娘,十八年前……"
随着蓝衣男子的述说,大家或者感叹或者义愤填膺或者为她庆幸……
这个故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丰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我会很努力的。
46
从王家出来,钱师爷直奔慈云寺。
慈云寺管事的当然不是三藏大师,三藏大师正在后院打坐,他唯一的乐趣就是让所有人听他讲经,要是有人因此入了佛道,他就会无比的高兴。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三藏大师是个单纯的佛教徒。但是慈云寺不是。慈云寺并不是单纯的寺庙,里面的僧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喜欢的,就是站在众人之上。
"园能大师,我也不废话,今天找你来是有事情。"钱师爷将王十八的事情说了一遍,园能虽然有些惊讶,却不怎么在意。
"你想让老衲做什么?"园能问道。
钱师爷道:"县令大人因为收鬼事件对慈云寺很有好感,一直想为慈云寺做点什么,所以到时候大师只要往公堂一站,说一句庚娘是妖怪然后收了她就行。"
园能摇头:"王十八做了那样的事情,该当此报,老衲不好说。"
钱师爷嘴角一抽。这和尚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园能,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知道,做这个样子给谁看?王大虎答应我,只要解决了庚娘,就奉送四分之一的家产,到时候咱们对半分。"钱师爷晓之以利。
园能表情慈悲,淡然的说:'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愿意布施,老衲却之不恭。"
哼,和尚也这么贪财。钱师爷心里鄙夷,表面还是和气的说:"大师答应就好了,那么升堂那天就靠大师了。"
"老衲自然省的。"园能点头。
"大师,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钱师爷忍不住问道。
"什么?"
"世上的人究竟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呢?"死而复生,那简直就是……就是……钱师爷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他想怀疑,却找不到怀疑的地方。这是他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园能双手合十,淡定的说:"为什么不可能?"
"怎么可能?"
"曾经有位大人,他的娈童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曾经有个女人,突然变成了男人……世事难料,不过是死而复生而已。如你所说,那个女人有如此大的冤屈,死不瞑目也是正常的。或者她遇到了什么奇人异事,得以保存生命也是可能的。不过,老衲还要去阴山看看,那个女人埋的地方必定是风水宝地。"或者有天才异宝,园能想。
钱师爷惊讶的看着和尚:"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被人怀疑,园能不悦。
钱师爷吁了口气:"原来世界上的事情这么奇怪,看来庚娘的复活是真的了。"
园能见钱师爷的似乎话中有话,问道:"你怀疑什么?"
钱师爷道:"我怀疑的是大人。要是死而复生,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早不复生晚不复生,非要到大人去了复生?"
园能略略沉吟,道:"师爷,老衲看过县令的面相,大富大贵,不是早夭之相。而他身边的护卫……老衲却看不清楚,他的面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中,老衲想深入算计都不可能。"园能想起那个护卫冰凉的眼光都觉得浑身发寒。他修行多年,佛法有成,一直以为自己很了不得,却被一个凡人吓了一跳,沮丧的不得了。
钱师爷赞同:"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大人可能是富家子弟钟鼎世家,这官位可能是买的。大人并不把官位放在心上,不过要是买官,怎么会那么执着于要为民请命呢?"大少爷就好好的享受生活啊,出来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干什么?
园能没有说什么。
钱师爷摇摇头,无奈的说:"这个少爷做事没有章法,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园能大师,我先回去了,记得你的事情。"
"明白。"园能点头。
钱师爷走出了慈云寺。
园能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凡人就是凡人啊,光知道钱财,却不知,有时候有命拥有没命用的。
"阿弥陀佛。"园能念了一声佛号,声音悠长,似乎带着一丝怜悯。
庚娘和女鬼安置在厢房,孟三省亲自去取档案来看。
档案室的衙役拦住孟三省:"大人,档案重地,请回。"
孟三省轻轻的在手上敲着扇子,轻笑:"你知不知道我才是县令?"
衙役不动声色的道:"大人,档案室都是些陈年旧案,没什么可看的。而且潮湿发霉,大人尊贵的躯体实在是不适合进去。"
孟三省笑了,有趣的说:"你当衙役屈才了。"多会拍马屁啊,还拍的不着痕迹。
衙役不肯让路,孟三省也不多话,笑眯眯的伸手一点,制住了衙役。衙役缓缓倒下去,顺着墙壁滑下去,昏倒了。"哥舒大哥,你看我的点穴手法怎么样?"
了善淡定的道:"一般。"昏睡穴差点点了死穴。
大师就会打击人,孟三省摇摇头,推开了档案室的门。
一股霉味传来,孟三省用扇子挡住鼻子,轻轻的咳了一声,咕哝着:"这么久都不整理,真是……"
了善跟在身后,道:"你先出去,我把档案带去书房。"
孟三省笑了:"大师,你最近很照顾我啊,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孟三省说完,径自走到一边取出档案看,没发觉了善听了他的话僵直的身体。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了善反思。
钱师爷回来报告的时候,在书房和卧室找不到孟三省,皱皱眉,招来衙役询问。有衙役说大人往档案室去了,钱师爷赶紧往档案室跑。
钱师爷当了很多年的师爷了,虽然受贿陷害无所不为,却没被人抓住过把柄。档案室的档案都是他亲自写的,自然不会有错漏之处。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个大人给他的感觉有点复杂。
钱师爷到了档案室门口,看到倒在地上的衙役,心里一抽。
"大人,学生回来了。"钱师爷走进档案室。
档案室常年关闭,阴暗潮湿,有些档案都发霉了。孟三省一进来就打开了窗户,让霉味散掉,顺手点了自己鼻子的穴道,暂时封闭了嗅觉,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儿看档案。手边是一壶茶,女鬼送来的。"哦,钱师爷回来了,王十八怎么样?"
"王十八不在。"钱师爷低着头回到。
孟三省静静的看了钱师爷一眼,微笑:"逃跑了?畏罪潜逃。"
钱师爷赶紧道:"不是,大人,王十八只是不在家,并不是畏罪潜逃。"
孟三省一只手撑着下巴,慢悠悠的说:"我明天要升堂审案,如果王十八不到,以畏罪潜逃论处。"
钱师爷豁然抬头,看着孟三省,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圈套。这个大人,不是等闲之辈。"钱师爷,你知道的,这是本官上任以来的第一个案子,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个结果。王家可是丰城最有钱……啊,最有势力的人,哼,摆明了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啊。"孟三省转着扇子,不悦的说,"本官在丰城只听的王家长王家短的,好像本官是个摆设。"
钱师爷惊讶的看着孟三省,大人是在恼怒王家抢了风头?还是恼怒王家没有送礼?看着孟三省愤愤不平的神色,钱师爷松了口气。果然是杯弓蛇影了,一个年轻的少年,再怎么聪慧也就那样,还能逃脱他这一双毒眼吗?
"学生明白了,明天一定将王十八捉拿归案。"钱师爷信誓旦旦。
孟三省道;"还是哥舒大哥去吧,哥舒大哥,你亲自去王家一趟,把王十八带来。"
了善应道;"好。"
钱师爷一楞,赶紧说:"大人,学生再去看看,一定把王十八带来。"
孟三省道:"钱师爷,你只是个文弱书生,还是哥舒大哥去比较好。"
钱师爷抹汗,这个大人怎么这样?主意改的这么快。"大人,学生毕竟是丰城人,对王家了解比较多,还是学生去吧。"
"你不是没抓到人吗?"
钱师爷道:"这次学生一定能带王十八回衙门的。"
"很好,去吧。"孟三省满意挥手。
钱师爷躬身出去了。
金莲从房梁上跳下来:"大人,钱师爷很奸诈狡猾,要小心。"她忍了很久才没动手杀了那狗贼。
"我知道。"孟三省放下档案,轻笑,"金姑娘,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
金莲道:"大人,小女子看过尸首的骨骼,从表面是看不出什么来。"
"是吗?可惜了。"孟三省摇头,却不怎么失望。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看不出来实属正常。
"大人……师妹?"于大海跳进来,刚想回报什么,看到金莲,激动的握着金莲的手叫道。
金莲微微一笑,冰霜般的脸仿佛春风拂过:"师兄。"
"师妹,对不起。"于大海低头。
金莲一看就知道师兄在想什么,淡淡的说:"师兄,这不是你的错。"金家虽然是被师兄的事情连累,但金莲知道,师兄并没有做错事。错的,是钱师爷那一伙奸人。
孟三省道:"于兄,金姑娘,本官刚刚看过你们的档案。于兄的罪名是刺杀县令,金姑娘家是作为乱党处理的。不过档案中有很多疑点,本官到时自会一一查明。请放心,本官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金莲看着孟三省,点头:"小女子相信大人。"
于大海道:"于某也相信大人。"
"多谢。"孟三省微笑。
"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金莲道。
孟三省微微一笑:"你们保护好庚娘就行了,其他的有人去做的。"
"是。"金莲抱拳。
"对了,你们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明白。"
于大海说:"大人,于某找了几个冤情很重的人,他们愿意告状,其中就有王十八妻子的父亲。他一直怀疑自己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不过告了很多年都没有结果。"
"很好,明天让他来告状,其他的先保护起来吧。差不多了,他们要打起来了。"孟三省嘴角一挑。
朝阳灿。
新任县令第一次审案,审的还是十八年前的旧案,再加上一个死而复生的奇迹,一大早,衙门口就围了无数的人。
钱师爷看着人山人海,不悦,招手让衙役去赶人。
孟三省笑着制止:"无妨,让他们看,这样才能显示出本大人的才智来。"
钱师爷心里不屑,果然是爱显摆的大少爷。
"传庚娘和王十八上堂。"孟三省正襟危坐,威严凌厉。
"传——庚娘上堂——传——王十八上堂——"
"威武——"
王十八在王大虎的陪同下进了大堂,庚娘自大堂后面转了出来。
王十八一看到庚娘,脸色发白,战战兢兢。
庚娘恶狠狠的盯着王十八,尖利的叫着:"王十八,你插翅难逃!"
王大虎拦在哥哥身前,冷冷的说:"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想伤我哥哥都是不可能的。"
庚娘捂住嘴,呜呜的哭着,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安静,跪下!"
衙门内外立刻安静下来。庚娘和王十八跪在堂下。
孟三省轻轻的对庚娘说:"庚娘,请把你的冤情说一遍。"
"是,大人。"庚娘擦干眼泪,跪在地上,开始述说自己的血海深仇。
王十八的脸色随着庚娘的述说而变得青白。
"王十八,你有何话说?"
王十八狡猾的道:"大人,她说什么你就信吗?我可没做过。"
"哦?"孟三省挑眉。"听说王家十八年前还是贫户,为何一夜暴富?"
王十八镇定的说:"因为在下找到了宝藏。"
"是吗?"孟三省笑了笑,"王十八啊王十八,你是不是忘记了,虽然十八年过去了,很多证据都消失了,但是——庚娘曾经拼死挣扎刺杀你的时候,在你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哥舒大哥——"
孟三省的话刚落音,了善刀锋一闪,王十八的外衣就四分五裂,胸口长长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
王十八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大虎立刻脱掉自己的外衣罩在哥哥身上。不过大家已经看到了。
孟三省似笑非笑的说:"王十八,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认罪?"
王大虎冷冷的说:"大人,请三思,不要太快下结论。"
孟三省似乎听不懂王大虎的威胁,惊堂木一拍,喝道:"左右,三十大板。"
衙役们没有动。
王大虎冷笑着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扫了衙役一眼,脸色明明是温和的,眼神确如寒冰。
"哥舒大哥。"
了善淡定的提着棍子,一脚踢翻王十八,噼里啪啦的打着,打人的时候,脸色居然一成不变。
"弟弟,救我啊。"王十八扑腾着,惨叫。
王大虎着急的朝钱师爷使脸色。钱师爷也没办法,孟三省摆明了要办王十八。现在出口,不是明智的行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园能唱着佛号,从外面走进来。
"慈云寺的大师?你来有事吗?"孟三省问。
园能指着庚娘,道:"大人,您被妖孽骗了。"
"哦?"孟三省皱眉。
园能道:"人死如灯灭,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这女子,必是山间妖魅。"
孟三省似乎有点动摇,看看庚娘,看看园能和尚。"可是大师,庚娘的一切特征都显示她是活人。"
"无量天尊,大人,此女子并不是妖孽,是货真价实的人。"清朗的道号响起,宝少爷也进来了。
孟三省皱着眉看着两人,不知道谁才是可信的。
"宝少爷,你只是娈童,老衲却是修行几十年的和尚,难道老衲会随意陷害吗?"园能淡淡的说。
宝少爷冷笑:"慈云寺……哼,一群贪得无厌的秃驴而已。大人,请相信贫道,这女子,的确是人。"
"妖孽。"
"人。"
……
园能和尚居然和宝少爷在大堂争论起来。
钱师爷提醒道:"大人,三思啊。"
外面的人见了这些起起伏伏,都是兴致勃勃,等着看大人怎么处理。
庚娘眼见仇人在侧,却没办法报仇,还有人说她是妖魔,不由得心下凄惨,哭道:"苍天啊,小女子冤啊!"
碰!
孟三省怒了:"够了,这是大堂,不是菜市场,吵什么?大师,你既然说庚娘是妖,可有证据?"
园能不紧不慢地说:"大人,只要老衲一施法,妖孽必然现原形。"
宝少爷冷笑:"不过一个障眼法而已。"
孟三省看着宝少爷。
宝少爷享受极了孟三省的目光,笑道:"大人,障眼法其实也不是那么神的,它不过是遮蔽人的眼睛,其实事实是完全没有改变的。"
孟三省道:"就像当时大家看到是月宫嫦娥走下来跳舞,其实动的是筷子?"
宝少爷嘴角抽搐,那天的事情是他的痛,大人居然又提起。"是的。"
孟三省若有所思。孟三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本官在书中看过,妖魔在黑狗血以及桃木剑下会显出原形……来人,准备黑狗血和桃木剑。"
衙役们还是不动,这下子即使是外面的人也看出来了。有人为这个年轻的县令抱不平,却没有人敢和王大虎钱师爷对着干。围观人群中有一蓝一白的两人,相视一笑,退出去。然后,一个端着黑狗血的中年男子穿过人群,道:"让让,让让……"大家错愕不已。这时候,居然有人无视王大虎的冷眼和钱师爷的利刀端着一盆黑狗血来了。中年男子憨憨的笑道:"大人,小的是屠夫,今早上刚杀了黑狗。"
"泼。"孟三省道。
中年男子猛的将黑狗血泼到庚娘身上,庚娘变得狼狈不堪,却更加的楚楚可怜。
孟三省道:"大师,你在骗本官?"庚娘并没有变妖孽。
园能不慌不忙的说:"大人有所不知,黑狗血对付小妖有用,对付大妖魔却是不起作用的。"
宝少爷哈哈大笑:"园能,你就编吧。大人,庚娘绝对是人,贫道可以以性命保证。"
孟三省道:"好了,既然是破案,就讲证据,是不是妖怪本官不管了!就算是妖,本官也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外面居然有人捶鼓。
孟三省惊讶极了,挥手让人带着击鼓的人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老男人,只见他一进大堂就跪趴在地,连连道:"大人啊,小人要告王十八杀我女儿。"
王十八正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闻言吼道:"死老头,你胡说什么?你女儿福薄,享不了福和爷有什么关系?"
老人恨声道:"我女儿健康的很,怎么可能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死了?"
孟三省点头:"不错,生病不会死的那么突然。"
王大虎抱拳道:"大人容禀:嫂嫂家有遗传病,可是这老头居然瞒着我们兄弟。嫂嫂突然死去,家兄也很难过,这老头却还来诬赖家兄,恳请大人为家兄做主。"
孟三省扫了他们一眼,掷地有声:"验尸。"
47、第四十六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
"什么?验尸?那岂不是要挖开娘子的坟墓?绝对不行!"王十八大叫。
孟三省静静的看着他:"你不想验尸,难道真的是有问题?"
"当然没有。"王十八气急败坏。
"验尸。"孟三省一锤定音,然后走下大堂对庚娘道,"庚娘,本官愚昧了,让你受到这样的委屈,本官在此给你赔罪了。放心,无论如何,本官一定会为你伸冤的。"
庚娘擦干脸上的血,哭道:"大人明鉴。"
庚娘没有怪罪他,孟三省却更加不好意思了,都是因为园能胡言乱语让自己冤枉了一个可怜的女子。孟三省不高兴的看着园能:"大师真的是慈云寺的人?一点都不像那个高风亮节的收鬼大师。为什么要冤枉庚娘?难道大师和十八年前的冤案有关系?"
园能冷静的说:"大人说笑了,老衲乃是出家之人,怎么会与什么案件有关?"
"那可说不定,大人,慈云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以去查查,里面的道道可多着呢。"宝少爷冷笑。
孟三省皱皱眉:"好了,大师,本官听你解释。"
园能坦然承认:"大人,是老衲修行不到家。这位姑娘的确是阳寿已尽,老衲以为是什么鬼魅占据了这位姑娘的身体,看来是老衲错了。"
孟三省点头:"原来如此,本官也觉得死而复生太过离奇。但此事是本官亲眼所见,人也是本官亲自从坟墓里带出来的。"
"那一定是大人福泽深厚,才能让姑娘活下来的。"园能道。
孟三省一楞:"真的?"
"是的,大人福泽深厚。"园能道。
孟三省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王十八:"既然已经证明庚娘是人,那么庚娘的证词是有用的。王十八,你到现在还是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王十八咬牙:"老子什么都没做过,承认什么?"
孟三省冷笑:"三十大板不够?"
王大虎站在哥哥面前,和孟三省面对面,冷冷的看着孟三省,语气低沉而凌厉:"大人是想要屈打成招?"
孟三省微笑:"何谓屈打成招?本官有权对一些冥顽不灵的人用刑。"
"证据,大人,没有证据,你敢对我哥再用刑试试。"王大虎冷冷的说。
孟三省看着王大虎,突然笑了:"你是在威胁朝廷命官啊。"
王大虎寸步不让。"请大人依法行事。"
孟三省道:"本官就是在依法行事。庚娘状告王十八,有理有据,本官没有理由不信。"
王大虎瞟了庚娘一眼:"大人,要知道我们王家的崛起是踩着很多家族上去了,说不定庚娘是某个家族的落魄人,想要报复而已。"
孟三省摇头:"王老板,本官不觉得那样的恨只是由于钱财。"
"大人,小女……"老人爬过来。
孟三省扶起老人,道:"老人家请放心,本官会处理的。"
老人连连点头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孟三省微笑,挥手:"走,去验尸。"
王十八仰头看着弟弟,王大虎扶起哥哥,低声道:"不怕,十八年了,还能找出什么?"
园能和宝少爷没有去,他们站在大堂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人跳出县衙开始斗法。
孟三省带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王十八妻子的坟墓,挖开。
地上摊了席子,仵作小心翼翼的将尸体抬出来检验,半晌,对孟三省道:"大人,尸体是正常死亡的。"
"真的?"孟三省似笑非笑的看着仵作。
仵作瞄了王大虎一眼,见他的视线越过了自己,赶紧说:"是的,病死的。"
孟三省没有说什么,从衣袖里掏出皮套:"酒醋。"孟三省一边戴着皮套,一边吩咐。
"老爷。"蓝衣男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递上一坛子东西。
孟三省接过来,蹲下,往骨骼上倒坛子里的东西,一股子酸味和酒味飘散开去。
仵作脸色大变,看着王大虎直使眼色。
王大虎不懂验尸的事情,但看仵作的神色也知道不妙。看大人的手法似乎挺熟练,他居然还懂验尸?
"大人,你这是为何?既然没有伤痕,就该让大嫂早点入土为安。"王大虎不悦的说。
孟三省盖上席子,撑开伞遮住骨骼,站起来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嫂子的死因?"
"大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王大虎问。
孟三省微微一笑:"本大人比较擅长的就是验尸了。"
王十八拉拉弟弟的衣袖,神色仓皇。
王大虎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哥哥一眼,冷静的站着。他还不信了,死了十几年的人还能查出什么来。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孟三省慢悠悠的说:"王十八,你抢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用完了?你大概不知道吧,金家的东西都是有记号的。等验尸后,如果证明你杀妻,那你死定了,庚娘的案子也算伸冤了。如果你没杀妻,那本官就去王家查一查你们的收藏。"
王大虎惊讶的看着孟三省,这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为何将事情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王大虎看不明白,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所有的行动开始束手束脚。
日上正天,孟三省揭开席子,撑着伞观察着尸体。尸体脖上的掐痕历历在目,显然生前是被掐死的。大家哗然,感情王十八真的杀妻啊。老人更是涕泪横流的扑到尸体上痛哭:"女儿啊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孟三省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仵作:"病死?"
仵作冷汗直冒,大人验尸居然比他还专业了,怎么会这样?
孟三省冷冷的说:"你被离职了。"
仵作赶紧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小的只是没验过死了这么久的人的白骨而已……以后不会了……"
孟三省冷冷的时说:"既然不称职,那就没必要了。"
仵作颓丧的坐在地上。
孟三省直视王十八:"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十八惊慌万分,诺诺无言。
王大虎镇定的说:"这事与大哥无关,当年大嫂一人在家,遇到匪徒,拼死抵抗,这才死去。"
孟三省冷笑:"狡辩,王十八的手指可是很特别的,只要往痕迹上一合,就知道了。"
王十八赶紧将手藏在身后,往后退去,想跑。
"去,想跑到哪里去?做了坏事就要受惩罚的。"白衣少年推了王十八一把,了善直接按着王十八的手对痕迹。
非常吻合。
这时候,王大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王十八,谋杀妻子,罪证确凿,死罪。"孟三省高声宣布。
展昭立刻拿着状纸要王十八签了。王十八看着罪状,死都不肯签,一直叫着:"弟弟,救我,救我。"
王大虎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死死的盯着孟三省。孟三省回以云淡风轻的微笑。
"王十八,此案已了,你认不认都是一样的。不过,你为什么会杀妻?理由恐怕是你妻子知道了你杀人夺妻的事情吧。"孟三省状似随意的说。
王十八心里忐忑,只能一个劲的叫:"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庚娘。"
"大人,这是我们金家的东西,上面还有庚娘的名字。"庚娘从坟墓里捡了一件镯子交给孟三省。
"哦?"孟三省仔细看了看,点头,"果然是有姑娘的名字。"
"不可能,所有的东西我们都当掉……"王十八话刚出口,就知道糟糕了。然而大家已经听到了,哗然。
"哦,当掉了,然后王家有钱了……"孟三省微笑,蓦然变脸,"大胆王十八王大虎,你们居然如此大胆,违法法纪,该当何罪?"
王十八吓了一跳,王大虎却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那儿,冷静的说:"大人,说话要有证据,这只能证明家兄从前做过坏事,但是王某却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
王十八见弟弟竭力摆脱干系,张张嘴,什么话都没说。
孟三省深深的看了王大虎一眼,这人,果真决断,该抛弃的绝对不手软,不愧是丰城的豪绅啊。孟三省笑了:"那么,王老板不会还想为你哥哥开脱吧?"
王大虎看了哥哥一眼,摇头:"善恶到头终有报,王某没什么好说的。"
"说的好,善恶到头终有报。王十八,连你弟弟都这么说了,所以,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好自己老实交代,还可能在死前过的好一点。"孟三省冷冷的朝王十八说。
王十八垂头丧气,一句话都不说。
孟三省温和的对庚娘道:"姑娘,现在你的仇算是报了。"
庚娘跪在地上,感激的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起来吧,这是本官应该做的。"孟三省想要扶起庚娘,了善快了一步将人扶起来。
"小白小展,把人押回去。"孟三省招呼一声。
" 是,大人。"小白小展应道。
王大虎目送孟三省带着哥哥离去,眼神阴狠。县令大人,钱师爷!
钱师爷跟着孟三省走了几步,故意落后了,来到王大虎身边,无奈的说:"王老板,这次真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帮不了。连园能大师都没成功……大人恨你是丰城的老大,大人认为败在你手上很可耻,所以……大人就是想针对王家。"
王大虎冷冷的问:"钱师爷,你收了王家这么多钱,一件事都没有办好。"
钱师爷生气了:"王大虎,我已经尽力了,该给的你绝对不能少。"
王大虎想了想,道:"好,想要我给你钱,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钱师爷皱皱眉,不甘心的问:"什么事,你说吧。"
"我一定要把哥哥救出来,你只要让衙役们不要动手阻拦就是了。"他要劫狱,顺手能杀了大人自然更好。
钱师爷摇头:"王老板,不是我泼你冷水,大人身边的护卫很厉害。"
王大虎自信的说:"武功高架不住人多,师爷你等着处理县令大人死后的事情就是了。"
"我明白了。"钱师爷点头。他也觉得县令很麻烦,出乎意料的麻烦。
制订了计划,王大虎就准备行动了。只要想到孟三省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王大虎心里一阵恼怒。他已经独断专行太久了,快忘记了自己只是平民百姓,官爷可以随意找个罪名除掉他。既然县令想要对付王家,那么他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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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月黑风高暗杀夜 ...
"大家好好守着,今晚可能有人来劫狱,要是犯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死定了。"钱师爷训斥衙役们。
"是。"大家都相识很久了,衙役们自然知道钱师爷是什么样的人。他说要小心犯人,其实就是叫他们放水了。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啊。贺龙握着刀,懒懒斜眼,要不是大人还在,他真的想走了。
孟三省显然不懂钱师爷的反话,满意的点点头:"师爷说的不错,王十八是本官定罪的第一个犯人,一定不能有事,谁要是偷懒,本官必定重重惩罚。"
"是。"衙役们应道。
孟三省满意的离开,等他走远了,衙役们在身后嘻嘻哈哈不成正形。
"这个大人真的挺不错的,可惜了。"明智一点的自然知道今晚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大哥,为什么这么说?"清秀的衙役问一个年级比较大的胡子衙役。
胡子道:"小路啊,你新来的不了解,我们衙门啊……死过很多县令了。"胡子凑到清秀衙役耳边轻声道。
清秀的衙役听了,神色惊慌:"这、这……"他了解到了胡子话中的意思。
"小路,安静,没事的。"胡子笑眯眯的环着清秀衙役的肩膀。
小路握刀的手放松又收紧,眼神变幻莫测,最终决定了什么,轻轻的吁了口气,扫视了大家一眼,看大家的神色似乎很开心,轻轻的问:"那大家都知道钱师爷的意思吗?"
"当然。"胡子理所当然的说。
"大家这么做……不觉得……"小路看着胡子。
被小路清澈的眼睛一看,胡子居然觉得有些脸红,摸摸鼻子说道:"这个……我们只是衙役,是最没有权力的衙役,还不如有点钱。你看,你表舅不就是因为当了十几年衙役才过的这么好的么。小路,你只要好好听话,大哥保证你很快就能存够钱娶媳妇。"
小路低着头,半晌,抬头,认真的看着胡子说:"大哥,小路不需要娶媳妇。"
胡子不解的看着小路。
小路脸上红了一片,低着头走了。
孟三省回到书房,继续看档案,研究丰城的人文地理。等到解决了丰城的蛀虫,就要开始着手民生问题,他正在研究该做什么。
了善正在外面练功。自从跟着孟三省以来,了善打坐的时间少了,练功的时间倒是多了。
小路期期艾艾的在院子外面徘徊。
了善淡淡的问:"有事?"
小路有些畏惧的看着了善,说话结结巴巴:"是,是……小的有事报告大人。"
"进来。"了善推开孟三省的门。
原则上说,师爷不属于朝廷的官员,所以是没有资格住在县衙的,除非县令大人允许。
以前钱师爷有时候住在县衙有时候会回家,现在只能每天回家,因为孟三省没有说过他可以住下来。钱师爷自然是不高兴的,却沉得住气。钱师爷的家很大,人也很多。别看只是一个师爷,过的那才叫逍遥似神仙呢。
钱师爷有个秘密房间,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让进的。
房间很朴素,连小偷都不屑一顾的朴素。钱师爷进了屋,脱下外衣,伸伸腰,打了一个哈欠,倒在床上。
叮叮叮——
打更的报时:两更了。
钱师爷突然起床,点燃了灯火,按了一下桌子下面的按钮,地上豁然开了一个洞。钱师爷走下去,地上慢慢地合拢。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看着地上微笑,然后轻巧的走过去,坐在桌子上。
下面是个很大的藏宝室,一进去,就能被里面的金银珠宝晃花眼。可以想见,一个师爷拥有这么多的财宝,那的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钱师爷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财宝,把脸放在银子上蹭了蹭,冰凉的感觉让他打从心底里乐出来。都是他的,这些都是他的。
"等王大虎送来,我的财宝又要增加了。"钱师爷依依不舍的摩擦着一个精致的唐三彩,三步一回头的上去了。
一只小白鼠从墙壁上滑了下来,变成一个白衣可爱少年。少年笑了笑,眉眼弯弯的说着:"恩恩,把这些都带走,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怎么带走呢?这么多财宝。少年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钱师爷满面笑容的从地下室出来,一上来就吓了一跳,因为一柄冰凉锋利的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钱师爷僵硬的扭头,看到坐在桌子上的黑衣人,他漆黑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你,你是谁?"钱师爷转身想跑到地下室去。
黑衣人一闪,到了钱师爷面前,伸手一拽,钱师爷倒在地上,地下室的开口缓缓合上。
寒光闪闪的刀子往钱师爷的脖子推了推。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钱师爷颤声问。
黑衣人眉梢一挑,声音低沉:"你的财宝原来都藏在地下,师爷果然狡猾啊。"
"你想要钱?"钱师爷肉疼的说,"大侠,要钱你就带走,我这条命就算了吧。"
黑衣人冷笑:"钱也要,命也要。"
"你想干什么?救命啊!!"钱师爷眼见黑衣人举着刀子砍过来,尖叫,连滚带爬的往门口去。
刀子落空,黑衣人却不急,一脚踢了根凳子撞在钱师爷头顶的门上。钱师爷惊恐的跳到一边,连连哀求:"大侠,钱都给你,绕我一命吧。"
黑衣人喃喃自语:"奇怪,你明明只是个文弱的老头子,为什么会成为丰城一霸呢?看来从前老子是高看你了。"
钱师爷抖抖索索的说:"大侠,我本来只是一个文弱的老头,大侠饶命……"
黑衣人嘿嘿一笑,逼近钱师爷。
钱师爷只能不断的求饶,眼见黑衣人近了,钱师爷惨叫一声,双手挥舞——梭梭——细如毫毛的针朝黑衣人射去。
出乎意料的攻击让黑衣人躲闪不及,身上中了细细的针,顿时就觉得浑身一麻,往后一退。
钱师爷也不装孙子了,得意的笑道:"小子,下次想杀人就要快点,现在,死的人是你。"
"那可不一定。"黑衣人身子歪了歪,站直了,冷笑。
钱师爷沉下脸,使劲的拍手,大叫:"护院,人呢?死哪里去了?"
黑衣人冷笑:"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他们都被老子解决了。"
"不可能。"他的护院都是身手极好的。
黑衣人笑道:"老子的武功比他们更好,老头子,你还是认命吧。"
"看暗器!"钱师爷手一挥,黑衣人谨慎的退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射过来,而钱师爷转身跑了。
"可恶,果然是狡猾的老头子。"黑衣人啐了一口,立刻追上去,不过中了暗器,还是有影响的,黑衣人的行动比较迟钝。
"救命啊救命啊。"钱师爷疯狂的往外面跑,希望有人能来救他。可恶,那群家伙平时趾高气昂的,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居然一个也靠不住。不是说他的宅子是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吗?为什么被人杀到屋子里了还是没人来救?钱师爷心里恨恨的骂着护院,决定危险过去后全部打发走。钱师爷穿过后院,到了前院,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家人全部死了,一个不留,地上鲜红一片。钱师爷只觉得脸色惨白,眼睛充满血丝,大吼:"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家人?"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杀你的吗?怎么……"黑衣人追到院子里,见到这样的惨状,错愕万分。
钱师爷气喘吁吁:"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斩尽杀绝?"
黑衣人怒了:"丫的说话要讲证据,老子虽然是杀手,但是老子也有规矩的,绝对不会多杀一个人,绝对不会杀死老人小孩。不过……雇主曾经说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难道是雇主?"
钱师爷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你的雇主到底是谁?"
黑衣人撇撇嘴:"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上,老子就好心点告诉你好了,免得你在地狱向阎王爷告状。钱师爷,老子只是个杀手,杀手就是一把刀,谁有钱就为谁所用。王老板花了一万两请老子来解决你的命,至于你全家……老子也不知道。"
钱师爷不敢置信的看着黑衣人:"你说是王大虎?不可能的,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
黑衣人耸肩:"那老子就不知道了,好了,该说的老子都说了,现在就送你下地狱。"黑衣人举起刀。
钱师爷赶紧说:"大侠……"
"老子只是杀手,不是大侠。"
"杀手,你放过我,密室里所有的钱都是你的。"钱师爷期盼的道。
杀手嗤笑:"你以为老子是随随便便用钱就可以买到的吗?老子是有格调的杀手。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一定要完成任务。拿去你的人头才可以拿到钱。"
钱师爷见说不通,不由万念俱灰,嘶声道:"苍天啊,你难道是在报应我吗?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我也没话说,可是我家人是无辜的啊!王大虎为什么不死?王大虎比我更该死啊!"
杀手的刀刚要劈下,听了师爷的话,不由奇道:"王老板要杀你是因为你讹诈了他一半的家产不办事,虽然杀你全家有点过分,不过为了斩草除根也无可厚非,你说这话,难道王老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钱师爷一看事情似乎有转机,立刻凄惨的说:"大侠有所不知,我只是个师爷,是县令大人最亲近的人,所以很多人想办事都会送我礼物。王大虎想要为自己杀人犯的哥哥脱罪,所以才给钱的,我们这是两厢情愿……"
杀手冷笑:"说来说去你也不是好东西,只是可惜了你的家人,都因为你而死。"
钱师爷唯唯诺诺:"是是,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罪不至死啊,尤其是我的家人,他们不知道我的行为,就这样死了太冤枉了。"
杀手将刀子架在钱师爷脖子上,认真的道:"老头子,你不用想了,反正你会死在老子的刀下,不过老子也看雇主不顺眼,他做的过分了,你可以说说王老板的事情,老子听听,要是太可恶,老子就免费替你杀了他。"
钱师爷一动不动,脖子上冰凉冰凉的,想着反正自己要死了,看这个杀手似乎有些血性,不拉王大虎一起死太划不来了,心思一转,嘴里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王大虎曾经的违法的事情来。
杀手越听,脸色越难看,直到最后,大吼一声:"岂有此理!居然骗老子,原来他更不是东西。说,老头子,你这么清楚,是不是你也是同伙?"
钱师爷本能的想要否定,不过杀手冷笑:"老头子,想清楚再说,反正老子不会放了你。老子也不是傻瓜,被你编排几句就急吼吼的去杀人。你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钱师爷狠狠的道:"对,我就是同伙,王大虎比我更该死……"
黑衣热放下刀子,冷冷的说:"出主意与动手的人,没有谁比谁罪行轻,都是该死的家伙。"
钱师爷一看刀子离开了自己的脖子,立时离了杀手几步远,知道自己跑不过,也不跑了,站在那儿道:"大侠,你不杀我了?"
杀手取下面巾,居然极为俊美。钱师爷瞳孔一缩,这人……不是大人身边的……
啪嗒啪嗒,脚步声响起。
钱师爷喊道:"救命——"下面的话卡在喉咙中,因为来的人是孟三省和了善。
孟三省似笑非笑的看着杀手:"不错。"
"老爷过奖了。"黑衣人抱拳。
"嘻嘻,猫,你演的真好。"那粗鲁的语气,豪放的举动,完美演绎了一个充满热血的杀手……白衣少年从屋檐上飘下来,笑嘻嘻的说。
黑衣人宠溺的笑了笑:"耗子。"
小白看着孟三省,高高兴兴的说:"主人,这家伙的地下室有很多很多很多财宝呢。"
"哦?"孟三省瞥了钱师爷一眼,宠溺的笑道,"小白很厉害。"
"那当然。"小白得意的昂着下巴。
孟三省挥手:"小展,你和小白先把证据搬回去吧。"
"是。"展昭应道,转身朝小白走去。
白衣少年嘻嘻哈哈的说:"猫,我也很厉害呢,我找到了那家伙的财宝,好多啊。"
"恩,现在都是我们的。"展昭拍拍小白的肩膀,没说其实自己几乎和他同时发现。
"对对,我们赶紧搬回去吧。"小白笑眯眯的笑着,那么多的财宝,可以买多少桂花糕呢?
钱师爷知道自己中计了,居然冷静下来:"大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应该在县衙对付王大虎的。
孟三省微微一笑:"县衙自然有人等着王大虎,光劫狱一条罪名就能拘留他,再加上你说的罪行,王大虎足够死很多次了。"于大海和金莲等着报仇等了很久了,再加上有一只鬼一个妖,王大虎真的想跑都不可能。
钱师爷道:"你知道我们在丰城的实力有多大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人敢对我们怎么样?"
孟三省慢悠悠的说:"前几天不动你们是因为还没找到证据,要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本官要让百姓信服。本官绝对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判人罪行,哪怕那家伙的确不是好东西。现在本官找到证据了,就凭你贪污那么多钱欺上瞒下的弄了那么多冤案,就足够你去死了。"
钱师爷额头冷汗直冒,孟三省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大人,只要大人肯放过我学生,学生保证从此听命于大人……"
孟三省笑了:"你想太多了,本官不需要你。"
"大人有所不知,学生在丰城经营了几十年,只要学生肯为大人办事,大人绝对会顺风顺水很快升迁的。"钱师爷努力的表现自己的用处。
孟三省笑了:"钱师爷啊,你想的不错,可惜……本官并不在意可不可以升迁,本官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放过坏人冤枉好人。"
利诱不成,钱师爷开始威胁:"大人,你以为学生就只有钱吗?学生在丰城的关系不是你能想象的。你今天抓了学生,明天丰城就会乱成一团。"
孟三省笑了笑,说了一句话:"钱师爷,本官一直深信一句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没有用的。本官等着你的行动,正好一网打尽。"
钱师爷无话可说。
孟三省居然是这样的性格,这么大胆,这么干脆。
"好了,该回去看看了,不知道衙门现在怎么样了。"孟三省弹指,"钱师爷,还不走?"
钱师爷沮丧的走在前面。
了善向来都不会质疑孟三省的行动,只是以自己的能力默默的支持孟三省。不过今天,了善有些不平静。
"你怎么了?大师,你从来都是很淡定的。"孟三省不解。
了善看着孟三省,抬头,淡淡的说:"没事。"
"真没事?"孟三省知道他没说实话。
"没事。"了善说。
孟三省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耸耸肩,闭嘴了。
了善看着前方的男子,突然觉得,自己在他的身边已经沦为了打手,完全不像从前的了善大师了。要一直这样吗?一直保护他?他身边明明有妖精保护的,自己的存在让那些狐狸精不敢靠近。而且他那么聪慧,自信,;冷静,那样的人,在人世间行走已经足够安全了。那么他的存在,是必要的吗?了善知道自己已经不满足了。他不希望自己和猫妖鼠妖狐狸精一样,变成他的手下,可是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他不需要那种感情。了善坚定的想,他最终会摆脱这种身不由已的感情,成就无上大道的。那么在这之前,还是在他身边保护吧,时间长了,那种异样的情丝终会消散的。下定了决心,了善松了口气,快步赶上去。
"大师,你在种蘑菇吗?"孟三省回头一笑,恍如春风,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动人,在了善刚刚平静的心湖投下一枚石子,荡起波纹,一圈一圈……
了善突然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为什么会这样?
劫也,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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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明心识情判案情 ...
孟三省押着钱师爷悠闲的回到县衙,县衙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衙役们手足无措的看着黄九郎一只脚踩着王大虎,眼睛环视他们,气势如虹。小路怯生生的站在一边,不敢让大家知道是自己告的密。
"三哥,劫狱的人抓到了。"看到孟三省回来,黄九郎十分高兴的道。
孟三省微笑道:"九弟,做的好。"
黄九郎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心里很高兴。
王大虎被踩在脚下,里子面子全无,脸色铁青。他计划的好好地,还带来了这么多人手,居然会失败。钱师爷为什么没有说过,衙门里居然有像这个少年这样的绝高高手?仅仅一个人,就轻松的打发了他所有的手下,自己在他手中过不了三招就被踩在脚下。而这个人,还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似乎自己要是反抗的厉害,就会毫不犹豫的击杀。
"王老板,你好。"孟三省挥挥手,黄九郎放开王大虎。
王大虎爬起来,阴沉沉的说:"你早知道我会劫狱?"亏得他来的时候没看到一个衙役还很高兴,以为今天的行动很顺利。原来人家早做好准备了,就那么一个人就能弄死他。
孟三省耸耸肩:"是啊。"
王大虎看到了钱师爷,钱师爷看见王大虎可怕的脸色,抖了抖。
"是你告的密?"王大虎盯着钱师爷问。
钱师爷没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他已经是死罪难逃了,王大虎也是一样。
"果然应该早点杀死你。"王大虎狠狠的说。
钱师爷一听,怒了。原来王大虎真的想要杀死他?"王大虎,我哪里对不起你?"
王大虎冷冷的说:"贪财的老家伙,早该死了。"
"你比我好到哪里去?"钱师爷冷笑,"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也是一样的下场。"
孟三省悠闲的看着两人争吵,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慢悠悠的说:"你们想吵架吗?去大牢里吵吧,明天就要审理了,你们好好想想自己做过什么坏事吧。"
王大虎和钱师爷停止吵闹,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笑了:"你们看我干什么?去想想自己的罪行吧。九弟,大牢就麻烦你守了。还有各位衙役,你们——全部停职,衙门不需要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大人,我们……"衙役们想要求情,孟三省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们一眼,"不要忘记你们做过的事情,我眼睛还没瞎。如果你们再在这里纠缠,本官就要和你们好好算一算曾经的行为。"
衙役们抖了抖,前几天他们欺县令大人是新来的,而且年轻不知事,没少对县令的命令敷衍了事。没料到县令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这么快就弄倒了钱师爷和王老板。没有钱师爷和王老板,他们算什么?怎么敢和县令大人斗?衙役们沮丧的离开。黄九郎赶着钱师爷和王大虎去大牢,眼睛里冒着火光。就这两个家伙,居然敢和三哥作对,还让三哥忙了这么久,太该死了!不好好教训他们,他自己都不会谅解自己的。嗯哼哼……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善不解。他可是知道的,前几天孟三省没少被气。
孟三省摇摇头:"不是不想对付他们,他们不是首恶,而且数量太多了点。"刚刚上任,除掉首恶就足够了,有些事是需要慢慢做的。更何况,没了衙门的职位,他们出去还能做什么?还能怎么横行霸道?至于会怎么被人寻仇……那可不关他的事情。
"主人,那我们做什么?"小白问。
孟三省揉揉小白的头,道:"你和展昭当捕快。"
"捕快?可以抓人?"小白歪着头问。
孟三省笑道:"是啊,你看不顺眼还可以揍一顿。"
小白笑眯眯的点头:"好啊好啊,这个好,我要当捕快。"
孟三省转头看着于大海和金莲:"两位,本官想请你们当捕快,不知道二位可愿意?"
于大海单膝跪地:"于大海愿为大人驱使。"
金莲皱皱眉:"大人,女子当捕快可以吗?"
孟三省笑了笑:"本官不知道其他地方可不可以,本官这里却是可以的。"
"大人,我呢?"庚娘小心翼翼的问。
孟三省有些为难的看着庚娘,按说案子破了,庚娘就应该离开了。可是庚娘不愿意再回到尼姑庵度终生,不过县衙大多是男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留下来总是不方便的。至于庚娘若有若无的小眼神,孟三省是直接忽略掉了。
孟三省看着金莲,金莲会意的说:"如果庚娘不嫌弃,就把我家当做自己的家吧。"
庚娘失望的看着孟三省,抿着嘴,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要以身相许想报恩。其实孟三省真的不错,称得上是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年少为官,有前途;长相俊美,赏心悦目;聪明机智,很可靠……庚娘从小呆在尼姑庵,怎么可能不被孟三省吸引?但是她无法明示,总也开不了口。庚娘不无哀怨的想,为什么自己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怎么看都配不上大人呢?她不挑的,即使为奴为婢也可以啊,可是大人明显的不在意这个。了善皱皱眉,凌厉的视线看向半空的某鬼。
女鬼一惊,赶紧扯着女儿的袖子,低声道:"庚娘,不要想了,大人不是你可以想的。"女鬼是过来人了,自然看得出来,那个厉害的护卫对他的大人是怎么想的,为了女儿的安全,还是掐掉爱恋的小火苗好。
"对,金姑娘,你看,你们都是姓金的,说不定还有亲戚关系呢,你就和金女侠回家吧。"孟三省自动过滤不想听的话,微笑道。
庚娘咬着唇,点点头。
"金女侠,你好好想想,要不要来衙门做事。小白展昭,跟我来,有事要你们做。"孟三省唤道。
"恩。"小白鼠和黑猫跟着孟三省进了书房。
了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孟三省的桃花运而生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让接近他的所有女人都消失,兀自沉浸在这种诡异的心情里,没有跟去,而是转身回了自己屋子。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顺应心意。
孟三省写了一张告示,里面用大白话写了明天审理钱师爷和王大虎,让有冤的人赶紧来县衙伸冤清算,顺便说了县衙找衙役等事情:"小白,展昭,你们两个今晚把告贴在全城比较明显的地方。"
"好的。"展昭道。
小白鼠问:"主人,我们弄回来的钱怎么办?"
"钱在那儿?"孟三省问。
展昭挥挥手,从袖子里倒出钱来,哗啦啦落了一地,很快,地上堆满了财宝。孟三省摸摸下巴,笑了笑:"我自然有用处,恩,展昭,你把钱放到仓库去,然后设个阵法,让一般人进不去。等我要用的时候,自然会唤你的。"
"好的,老爷。"展昭点头。
"去休息吧。"孟三省挥挥手。
"是。"小白鼠和黑猫退了出去。
孟三省往后一靠,坚硬的椅背咯的背痛,不过孟三省没有在意,他在想了善的事情。了善最近很不对劲,让他有些担心。虽然了善的本领他是知道的,可是人都有为难的时候,可惜了善怎么都不肯和自己说实话。孟三省想起了他们的相遇。初次见面,孟三省对了善的印象就是冷漠而慈悲的大师,他有一种威严,让人不敢造次。但是孟三省却觉得这个人很有趣,所以喜欢撩拨撩拨。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了善会愿意跟着他来上任而且免费帮忙的,而且了善对他也太过有求必应了点。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不可能吧?他就是一穷二白的半妖一个,了善想要什么根本就用不着纠结,反正他也打不过。事实上,孟三省对了善的感觉真的不错,如果了善开口,只要他有的,一定会给。
"我真是想太多了,大师又不是坏人。"孟三省摇摇头,展开书本开始看书。
月光照进房里,孟三省看似认真的看书,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孟三省突然叹了口气,把书一扔:"不行,我的去找大师。"
孟三省打开门,惊讶的看到了善站在自己院子里,靠着大树,仰望着天空。
"大师,你在看什么?"孟三省微笑着走过去。
了善下巴一抬:"你看。"
孟三省顺着了善的指示看过去,只见天空一条银带穿过:"很漂亮。"
"据说牛郎织女永远只能隔着银河相望。"了善淡淡的说。
孟三省眨眨眼:"大师,你可是超脱红尘之外的人,居然也会这么感性?牛郎织女?要我说,织女真的喜欢牛郎,那一定是见识浅薄。"
"你不感动?"了善惊疑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笑了笑:"大师,其实呢,我这个人比较现实的。神仙和人类的爱情,很麻烦,我个人觉得他们是到不了天长地老的。光生老病死这一关就过不了。不过大师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了善看着孟三省,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淡淡的说:"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凡心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三省挨着了善靠着树,慢悠悠的伸出手,月光如流水般从手掌流过,轻笑:"大师,你问我的话,我只能说,我向来都是顺应心意的。爱恨情仇,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让自己将来后悔。凡心……那不是很好吗?大师,你应该趁着自己还是人的时候好好感受一下作为凡人的乐趣。你想想,你从前一直修佛,有意思吗?你成了佛之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冲动?所以啊,佛说,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你应该做到,动了凡心以后还能斩断,那才是修行。如果什么劫难都没有,那就没意思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啊。"
了善静静的看了孟三省一眼,笑了:"说的对,凡心……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动了凡心,却不肯承认,犹自纠结。"
孟三省笑着拍拍了善的肩膀:"大师明白就好。"
"我明白了。"了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惊呆了孟三省。
原来大师笑起来……也很好看啊。
丰城的人们一觉起来,发现天变了。
钱师爷居然倒了,王大虎居然倒了!
县令大人今天正式审理两人,还叫大家有冤去伸冤,有仇去报仇,好好的清算清算那两人的罪孽。大家被告示上的消息砸的头晕脑胀。
"先生,上面写的是真的吗?"曾经被坑苦了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一个长衫秀才。
秀才摸着胡子,沉吟片刻:"既然是官府告示……应该不会有假。大家还是去看看吧,是真是假,该怎么做,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倒是……那两个家伙……县令大人快升堂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于是丰城百姓朝县衙涌去。还有一些人是钱师爷和王大虎的党羽,他们看都告示,都是脸色灰白的,立刻开了一次会,寻找解决办法。带头的两人已经倒了,他们会怎么办?
县衙的衙役刚刚解散,现在能用的上的都站着大堂上了。白玉堂和展昭一人一边笔直的站定了,真是玉树临风。金莲和于大海作为原告,跪在大堂上,自然不能充当衙役了。黄九郎临时客串师爷记录案卷。了善还没出现。
衙门外没有守卫,老百姓涌了进来,围着大堂。
孟三省看着拥挤的人群,笑了笑,惊堂木一拍,道:"升堂。"
"威武——"展白二人拉长了声音喊道,中气十足,虽然只有两个人,却喊出了万分的气势。
"带嫌犯!"
了善带着钱师爷和王大虎过来了。钱师爷和王大虎精神很萎靡,看到黄九郎笑的时候浑身发抖,可以想见,昨晚他们过得绝对不是很好。
孟三省朝了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向嫌犯的时候却是冷若冰霜:"嫌犯钱师爷,王大虎,还不跪下?"
钱师爷识时务的跪下了,王大虎坚强不屈的站着,冷冷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嘴角一翘,惊堂木一拍,了善非常配合的踢了王大虎的膝盖一脚,王大虎踉跄两步,跪倒。
孟三省扫视了堂下一眼,扬声道:"本官姓孟,是新任县令,路遇金姑娘,得知丰城有两人为害,今日,本官就公审这两位,请大家做个见证,本官立志成为一个好官,不论是人,妖,鬼,仙……只要做了违法的事情,本官都会管的。请大家信任本官,本官有信心还丰城一片太平。"
大堂外面的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孟三省的话。
孟三省也不废话,直接上证据:"钱师爷,借着地位的便利,索要贿赂,炮制冤案,金姑娘一家只是普通的百姓,并不是白莲教的乱党。白莲教是民间一个教派,其教徒胳膊上都有莲花图案,而金家的人没有,钱师爷,你有什么好说的?"
钱师爷一言不发。他明白,县令大人是铁了心的要置他于死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师爷房间有一个地下室,里面是多年来搜集的民脂民膏,本官亲眼所见,钱师爷,你,可有话说?"
钱师爷无力的说:"大人,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问什么?"
"好,黄师爷,念罪状。"孟三省道。
黄九郎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待孟三省眼神示意的时候才醒悟原来自己现在是师爷,清了清嗓子,开始念:"犯人钱师爷,收受贿赂,炮制冤案,造成……"长长的一串罪状让外面的人义愤填膺,不由自主的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孟三省抬抬下巴,黄九郎走到钱师爷身边,钱师爷有气无力的按了手印。
"钱师爷,判,斩立决。"孟三省收好认罪状,扬声道。
"好好好!!判的好!"百姓们高声笑闹。
啪啪啪——
孟三省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
"威武——"展白两位的声音很大,成功的压制了外面的叫声。
大家安静下来,孟三省开始审问王大虎。
这次,孟三省没有摆证据,而是询问大家:"各位有什么冤要伸吗?"
百姓互相看了看,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跨进大堂,孟三省微微一笑,鼓励道:"说吧。"
"是,大人,大人,小的要告王大虎霸占小的家产……"
"还有小民,大人……"有了第一个,第二个人很快就出现了。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大堂就跪满了人。
孟三省嘴角一挑,知道他们是开始信任他了,很高兴,温和的说:"大家不要急,慢慢来。"
这次审案非常顺利,在众多被害人的控诉中,王大虎也反驳不了,孟三省利落的判了王大虎斩立决,和王十八一起处死,兄弟俩在地狱也可以做伴。
案子落幕,外面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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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慈母败儿多伤情 ...
这一天很热闹,全城的百姓拍手欢庆,甚至点燃鞭炮,像过新年一般的闹腾。因为霸占丰城多年的两个毒瘤终于被县令大人除掉了。大家跪在县衙前高声呼喊:"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那气势,那呼声,直冲霄汉。
孟三省没有出去,因为百姓们实在是太热情了,他怕被淹没,也知道自己一出去可能更加的麻烦,于是派了黄九郎去叫他们起来。黄九郎天然的笑着,温和的劝大家起来,语言居然极具艺术性,看来跟着孟三省这么久,总算是成长了不少。
"我以为你会出去。"了善看着靠着门的孟三省。
孟三省解决了钱师爷和王大虎,顺便解决了于大海找来的那些伸冤的人,财产是谁的就还给谁,剩下的他也不推辞,全部送入仓库了,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过,百姓的热情却叫他吓了一跳。"大师,我出去会更麻烦的。"他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追的?
了善沉默,他可以察觉孟三省微妙的情绪,却从来不明白孟三省的心思。
孟三省笑了笑:"我当官可不是为了崇拜为了被人叫青天,说到底,我只是因为自己看不过去所以想改变。"
"只是这样?"不是心怀天下不是名垂千古?
孟三省摊手:"大师,你这么高看我,我真的压力很大的。"
了善嘴角一挑。
孟三省摇摇头:"其实我真的没那么伟大,不过我不介意被人崇拜喜欢。好了,现在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后院那位?"了善和孟三省并肩而行。
"恩,人是九弟救回来的,救回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了,幸亏发现的早。刚刚金莲姑娘说大娘醒了,我倒要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娘怎么会半夜三更倒在大街上,她的孩子呢?"不孝之子,该好好治治。
了善微微张嘴,却没有开口。世上抛弃老父老母的人多的是,忘记养育之人的人不在少数,他想告诉孟三省,终究没有开口。也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明白。凡人总是这样自私,为了自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不出来?只有这个人才有这样清澈的心灵。
"金姑娘,大娘怎么样?"孟三省到了后院,走进大娘养伤的房间,轻轻的问。
金莲还没有开口,床上的人就说话了。"大人——"老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孟三省快步上前,扶着老人坐好,道,"大娘,不要起身,好好休息。"
老人感激的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身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孟三省微笑道:"大娘,尊老爱幼本是应当,大娘这么说,羞煞孟某了。"
老人慈祥的看着孟三省,叹气,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灰白。
孟三省抿着嘴,想问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在老人伤口撒盐的事情做起来真不愉快,可是要不问,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还怎么解决?
老人看出来孟三省的尴尬,微微叹气:"大人对一个陌生的老太婆都如此的体贴,老身的孩子要是有大人的一半就好了。"
孟三省笑着安慰:"大娘过奖了,大娘的孩子怎么了?"语气很是疑惑与尊重,就像是一个晚辈在和长辈说话,一点官气都没有。
老人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也是老身的错,从小太过溺爱他,让他养成了单纯的性子。我夫家姓郎,孩子就叫郎玉柱,我那孩子听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整天手不释卷,爱书成痴。然而,即使才高八斗,却中不了举人。眼看儿子已经而立之年,老身想要为他寻一门亲事,让他从虚幻的想象中走出来,成家立业,这才发现,原来那孩子居然被鬼迷了,怪不得行为越来越怪。老身本想请慈云寺和三道观的大师们除妖,可是老身出不起钱,他们都不肯帮忙。老身只好自己弄了黑狗血想让妖魔现形……结果……哎,那孩子被妖怪迷了神志,居然将老身赶出了家门,老身是担心啊,那妖怪要是伤害儿子怎么办?"做父母的,才是这世上会无私的对你好的人,即使到了这份上,老人也没有说过一句儿子的坏话,没有述说自己的委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让县令大人治儿子的罪。
孟三省眉头一皱:"妖怪?什么样的妖怪?"
老人道:"老身也不知,那妖怪极为美丽,气质极佳,老身听得柱儿叫她颜如玉。"
"颜如玉?书中自有颜如玉。"一个爱书成痴并且相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人,叫这个名字的确是聪明。孟三省看老人已经很累了,温声道,"大娘,您先好好休息吧,我会让你儿子变回来的。"
"真的?"老人不敢置信的问。
孟三省郑重的点头:"会的,大娘好好休息。"
金莲也道:"大娘,你要相信大人,大人很厉害的。"
"谢谢大人,老身真是……真是……"老人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
孟三省皱皱眉,老人家身体还很差,太过激动可不好。孟三省朝金莲使了个眼色,金莲轻轻的在老人睡穴上点了一下,老人家立刻陷入了昏睡。
金莲恨声道:"大人,大娘的身体很虚弱,是常年劳作并且饿的久了,如果……"金莲咬牙,恨不得一剑杀死那个不孝的儿子。居然让老母如此的劳累,居然为了莫名其妙的女儿而将老母赶出家门……然而,自古母亲的感情多是伟大的,大娘宁肯自己死,也不想儿子出事,都被赶出家门了,还为儿子寻找借口。
孟三省皱皱眉,床上的老人满头白发,神色憔悴,看着就让人心酸。
"大人,虽然大娘不想儿子受伤,但是那家伙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金莲恨不得把那呆子狠狠踹醒。
孟三省点点头:"我明白,他的确是需要教训。"虽然说她儿子变成今天这样大娘自己也有责任,但是做母亲的宠爱儿子有什么错?他一样是被母亲宠大的,也没有变成坏人,也没有将母亲的一切付出视作理所当然。无论如何,大娘不该受这样的罪,"金姑娘,麻烦你好好照顾大娘,我马上就去见见那人。"孟三省嘴角一勾,冷冽的笑了。
"是,大人。"
孟三省轻轻的为大娘压好被角,走了出去。
"大师,你说那颜如玉可能是什么妖怪?"孟三省问。
了善摇头:"没有见过,不能下结论。"
孟三省眉头舒展:"大师,你现在温和很多了。"了善说话多了几分烟火气,表情也丰富了不少,至少看着不像高高在上的佛仙了。
了善道:"不好吗?"
孟三省摸摸下巴:"倒不是不好,只是不习惯而已。"
"那你要习惯,淡漠是一种对外人的态度,我们这么熟了。"了善轻笑。
孟三省偏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想不出为什么,耸耸肩,往外走去。
了善大跨几步,和孟三省并肩而行。
"你心情不好。"了善总是能敏锐的感知孟三省的情绪。
孟三省叹气:"是的,大师,还是你厉害,总是能察觉我的情绪。大师,你说世上怎么会有那样不孝的人?"
"不孝的人世上很多。"了善的语气很平静。
"是的,我知道。可是你说,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人?那是娘亲啊,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是会无条件对你好的人,是把你养大的人,为什么作为子女可以无视娘亲?为什么可以忍心万事不做依赖老娘亲养活?他怎么做的出来?甚至为了莫名其妙的人而伤害娘亲……"孟三省越说越生气。他并不喜欢管别人的私事,但却有一种坚持,即使这种坚持在前世就为人所诟病。他就是看不下去一些挑战自己心里底线的事情,每当事情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避不开,那就只好解决,哪怕再怎么麻烦。
了善道:"她也有错误,在小的时候没有教好。"养子不教,父母的过错。
孟三省摇头:"做父母的的确是不应该溺爱孩子,让孩子成了废物,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母亲的付出是不能无视的。我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
了善摸摸孟三省柔软的发,道:"你不一样。"
孟三省被了善的动作惊了一下,有些别扭的偏开身子,了善嘴角一挑,放下手。不急,有些事得慢慢来。
"郎玉柱,哼。"孟三省嘴角一挑,心里想了无数种惩戒的方法。
"娘,娘,你在哪里?"落拓的男子满大街的呼号,拉着行人就问,"有没有看见我娘?有没有看见我娘?"
孟三省看那人似乎非常着急,一个大男人眼泪汪汪的分外可怜,快步走过去,温和的问道:"怎么了?"
落拓男子伸手想要拉住孟三省,了善横出一只手拦在中间,淡淡的说:"你找什么人?我们可以帮忙。"事实上大师完全没有想要帮助的心情,个人的事情当然得自己解决,妖魔另当别论。他喜欢的便是降妖除魔或者为孟三省排忧解难,不过基于现在孟三省是县令,丰城发生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得管一管。
"我找我娘,娘,娘,你在哪里?"落拓男子狂吼。
孟三省皱皱眉,声音真大,耳朵都快震聋了,看这人的外表倒似一个书生,怎么行为举止这么无状?"这位……你娘有什么特征?我可以帮你找。"
落拓男子看了孟三省一眼,诺诺无言。
"你娘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形容一下很难?"孟三省皱眉。
这时候,旁边一个抓药的路过小厮笑道:"大人啊,这人是我们丰城的名产——书痴,只要手中有书,哪怕是天崩地裂都无所谓的。"
孟三省疑惑的看着青衣小厮。
小厮崇拜的看着孟三省道:"大人,小的看过您审案,大人真是太太厉害了!大人不知道这人是谁,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热心了。这人呢,叫郎玉柱,家里还是书香世家呢。不过郎玉柱本人却是个废物,谁都知道。他娘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养活他而工作,没吃没喝生病了也治不起……"小厮鄙视的看着郎玉柱,还秀才呢,连他这个小厮都看不过去了,太丢人了!
郎玉柱被小厮一说,无法反驳,涨红了脸。
孟三省眼神不善,原来他就是郎玉柱?"原来你就是郎玉柱——你娘在县衙,本官请大夫为你娘治了病,好好的招待着。"
郎玉柱被小厮的话羞的抬不起头来,听见孟三省的话,抬起头,感激的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小生一定会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哎,别,你的报答本官可担当不起。郎玉柱,本官有话和你说,你家在哪?"孟三省觉得自己的手在发痒,不过大庭广众绝不是下手的好机会。
郎玉柱迟疑的说:"大人,小生想先去见见娘亲……"
孟三省冷笑:"见你娘……莫忘了你娘是怎样被赶出去的,你觉得你现在去,你娘会开心?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让你娘原谅你吧。"
郎玉柱低着头,不安的用脚尖磨蹭着地面。
孟三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郎玉柱,先回你家然后从长计议吧,既然你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本官自然会为你想办法的。"
郎玉柱感激的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请大人跟小生来。"
小厮看着孟三省和郎玉柱远去,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好狗运,居然被大人记住了。"
孟三省打量着郎家的宅子,地段不错,格局很雅,然而却是杂草丛生,已经破到一定程度了,偏生郎玉柱还像没看见一样。
"大人请进。"郎玉柱颇为自豪的请孟三省进屋,屋子里别的没有,就是书,庞大的书架几乎撑满了整个屋子。孟三省找不到坐的地方,寻了个空地站了,眉梢一挑:"你家书很多。"
了善扫了书架一眼,立刻发现了问题,靠近孟三省,低头在他耳边说:"书妖。"
"书?"孟三省挑眉,低声问。
"是的。"了善道。
郎玉柱没有发现了善和孟三省的低语,深情的看着自己的书,自豪的道:"是的。"
"郎家是书香世家?"
"对,祖上曾经当过大官。"郎玉柱摸着一本书道。
孟三省道:"听说你博学多才?"
郎玉柱欣喜的看着孟三省,难道自己遇上伯乐了?"小生不敢如此自称,不过但凡书上有的,小生必然是知道的。"
"是吗?"孟三省眉梢一挑,问道,"秦朝律典你知道多少?"
郎玉柱张嘴就是一串律令,都不带喘口气的。
接下来,孟三省问了许多问题,郎玉柱都可以丝毫不差的回答出来,连孟三省都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痴呆了点混账了点,学识还是渊博的,问题在于——他只会死记硬背,完全不会实际运用。
孟三省拍拍手,道:"不错不错,很好,果然是学识如海。"孟三省觉得这人一定是屋子里所有的书都倒背如流的。
郎玉柱兴奋的看着孟三省,被人赏识的感觉真好。
孟三省微微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依照大宋律典,不孝子该怎么惩罚?"
郎玉柱青白了脸,他忘了,眼前的人是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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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
"你让你娘半夜三更流落大街,差点死掉,你说,本官该怎么判你罪?"孟三省的语气很轻缓,却是寒气四溢,可惜郎玉柱完全没感觉到。
"娘怎么会流落大街?我没有将娘赶出去,我只是关了门,不想让娘伤害玉儿而已。而且娘那么厉害,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大人,你一定在骗我。"郎玉柱不相信。
孟三省皱皱眉:"在你心里,你娘是什么样的存在?"
郎玉柱道:"小生自小丧父,是娘亲带大小生的。娘说过什么都不需要小生操心,小生只要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就是了。"
"所以你家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娘去做而你坐享其成?"孟三省不可思议的看着郎玉柱。
郎玉柱懵懂的看着孟三省:"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孟三省冷笑:"没什么问题,本官只是想问你:你几岁了?"
"三十……"郎玉柱红了脸,诺诺道。
"孔夫子说过什么?三十而立,三十岁的男人,还要靠着老娘亲来养活,你真的不觉得羞耻?"孟三省平静的问。
郎玉柱脸色发红,手足无措,从来没有人来和自己说过这个问题,大人这么一说……他……真的很没用。
"看来你还不是无可救药,至少知道出来找你的母亲。郎玉柱,你知道吗?九弟遇到你娘的时候,她快死了。是累的,是饿的。你呢?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母亲的情况吗?"
"小生……小生……小生这几天一直在找娘亲……"郎玉柱脸色通红,垂着头说。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久没打理了,不是因为你娘不在,你连饭都没得吃了吧?"孟三省扫了郎玉柱一眼,对对方落拓的外表无语了。三十岁的大男人,居然沦落到这样,大娘也太溺爱孩子了吧?都养成废物了。
"小生……小生……"郎玉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知道什么是男人吗?作为男人,就要担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应该是你养你的母亲,而不是让母亲养你。你看你,有手有脚,你娘一不在,你居然变得这么邋遢,你已经成为丰城的笑话,你不觉得可耻吗?"孟三省锐利的目光仿佛刺穿他的心脏,郎玉柱觉得脸上发烧。
"小生,小生……"
"的确,你知识很丰富,但是你能实际应用于生活吗?你除了能背书,你还能做什么?"孟三省冷笑,"你背书能赚钱吗?背书能有吃的吗?你这些年到底干什么去了?除了一肚子的书本,你学到了什么?你的心智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的吧?"
郎玉柱眼泪都出来了:"大人,小生没有……小生不是……娘说过小生只要专心念书就可以了,到时候光宗耀祖……"
"你光宗耀祖了?"一看就知道,不但没有光宗耀祖,反而成了笑话。
"小生会的,一定会成功的。"郎玉柱坚定的说。
孟三省嗤笑:"可惜,等你成功那天,你娘已经饿死了,然后没有你娘的照顾,你也饿死了,呜呼哀哉,郎家就此绝后。"
郎玉柱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居然没办法反驳大人的话。如果娘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孟三省幽幽的扫了房间一眼:"听你娘说,你有个红颜知己颜如玉?"
一听孟三省提起颜如玉,郎玉柱立刻戒备的看着他:"玉儿是小生的。"
看着郎玉柱的举动,孟三省笑了:"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和你抢妖怪?"
郎玉柱涨红了脸吼道:"玉儿不是妖怪!"
"那她是什么?"
"玉儿是书仙,是我的仙子。"郎玉柱激动的说。
"是吗?"孟三省扫了眼书本,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从了善的目光中,他知道那书妖在某个方向,于是笑了,"那么我们回到正题,你娘说你被妖怪迷了才会赶她出门,既然颜如玉是书仙,那么她必定不会迷惑你了,所以赶你娘出去,是你自己的主意……不孝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死路一条。你要想好了,你是想死呢还是想充军塞外边疆苦寒之地永远不能回来?本官可是留情了,看在你娘的份上,就让你去边疆充军好了,放心,你娘是丰城百姓,本官会好好养着的。"
郎玉柱脸色一僵,从书本就知道,边疆那绝不是好地方,然而,玉儿绝不是妖怪!郎玉柱咬牙,跪在地上:"大人,是小生的错,小生当时只是太生气了,玉儿不是妖怪,她是小生的爱人,娘拿狗血去泼,小生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将娘推出了门外,小生不是故意的。事后玉儿非常生气,不理小生了,小生也很后悔,马上就出去找娘了,但是小生没找到。"
孟三省不紧不慢地靠近郎玉柱,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冷冷的说:"你喜欢颜如玉,你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娘怎么会不担心?如果你真的有一点在意你娘,为什么不解释清楚?难道颜如玉见不得人吗?你娘也是怕你被鬼迷了,所以才那么做。你知道你娘为了让你从迷惑中走出来去求了多少人吗?她简直为你操碎了心,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郎玉柱抬头:"小生不知道啊。"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抹杀你不孝的事实了?看在你娘的份上,本官已经免了你的死罪,够仁慈了。郎玉柱,如果你真的在意你娘,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孟三省冷冷的看着他。
郎玉柱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他有满腹的知识,却无法反驳孟三省的话。
"既然不是被妖怪迷了,那么就是不孝。"孟三省以此做结,"不孝之人,十恶不赦,该死。现在不是大堂,本官也不能判你刑,但是你的行为,实在让人不齿,所以——该打!"孟三省毫不客气的一拳揍上郎玉柱的脸。
郎玉柱手忙脚乱的挣扎,然而孟三省看起来是个削瘦的书生,手上的力量却很强,他可是练过的,书呆子的郎玉柱哪里抵抗的了?只能被动的被扁,惨叫连连。
了善目光一扫,角落的一本书金光一闪。
"大人手下留情——"一册书自动翻转,一个女子从书里走出来,气质飘渺,仿佛侵染了几千年的古典文化,从骨子里流露出优雅与高贵。
"书妖?"孟三省放开郎玉柱,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不愧是颜如玉,怪不得郎玉柱如此的迷恋。然而,"大胆书妖,居然敢迷惑凡人,该当何罪?"
书妖看了了善一眼,袅袅拜倒:"小妖颜如玉拜见上仙。"
孟三省皱皱眉,看了了善一眼,了善淡淡的说:"我是人。"
颜如玉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孟三省将疑惑藏在心底,不悦的看着颜如玉:"说,你为什么迷惑凡人?"
郎玉柱爬起来,脸肿的老高,咳了几声,嘶声道:"大人,玉儿不是妖怪,她没有迷惑我,玉儿经常因为我死读书不出外交往而生气不见我……玉儿是好的……"
颜如玉看了郎玉柱一眼,水袖一摆,郎玉柱青肿的脸恢复了正常。颜如玉道:"大人,颜如玉是书中之神,千百年来只现身过几次。如玉并不想迷惑任何人。书中自有颜如玉,并不是无稽之谈。然而,如玉出现的机遇太过难得。必须那人是真心的爱书成痴,一片赤诚的人才能让如玉凝聚成形,然后出来……"
孟三省冷笑:"你的意思是说郎玉柱是难得的爱书人,那么他为什么不能爱他的母亲?颜如玉,难道对你来说,只要爱书就够了吗?"
颜如玉抿抿嘴:"大人,他变成这样并不全是他的错。如玉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郎夫人将他当做不懂事的小娃娃一般,什么都不让他做,只要他读书,结果导致他变成封闭的书呆子。郎玉柱并不是无情的坏人,他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正确的行为,郎夫人无条件的宠溺让郎玉柱认为,郎夫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理所当然的。如玉一直在想办法改变他……"
孟三省看了他们一眼,冷淡的说:"即使如此,郎玉柱不孝的罪名还是脱不了的。你居然能忍心一个老人被赶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郎玉柱赶紧辩解:"大人,冤枉啊,小生一时着急将娘推出门外,玉儿非常生气,说小生再这么不孝就再也不见小生了,玉儿是好的,她不是坏的。"
孟三省挑眉:"如果不是颜如玉迷惑你,那么你就是不孝之人。看在大娘的份上,郎玉柱,本官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充军还是死?"
郎玉柱抖了抖,连连道:"大人,大人饶命……"他当然不想死,可是充军……可能比死更可怕。
"哼,你不孝,没有借口。"孟三省冷漠的对郎玉柱说,眼神一转看着颜如玉,嘴角微微一动,郎玉柱低着头没看到,颜如玉却看的非常清楚,大人说:人与妖是没有将来的,你想要毁掉他吗?
颜如玉见孟三省冷硬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惩罚郎玉柱,银牙一咬,坚定的道:"大人,是如玉在迷惑郎玉柱。如玉只是书中的一抹精魂,如果没有生人的阳气是无法凝聚成形的。郎玉柱之所以这么呆,都是因为接触如玉过多所致,如玉一直在吸收他的精气,断掉他的福气。"
"不,不是的,玉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生是真心的爱慕你的,小生知道玉儿是好的。"郎玉柱爬过去拉着颜如玉的袖子。
颜如玉狠狠心,甩开郎玉柱:"笑话,本仙子是千年书仙,岂会喜欢一个凡人?还是一个痴呆的凡人?郎玉柱,你想太多了。你自己说说,你哪一点值得本仙子喜欢?"
郎玉柱目光呆滞的看着颜如玉,显然遭到了极大地打击。
孟三省满意的微笑,道:"颜如玉,你迷惑凡人,本该让你魂飞魄散,但本官知你修炼不易,且此事也不是你一厢情愿可以成的,因此,大师,收她一半修行成就,让她自修行去。"孟三省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了善。
"好。"了善应道,掏出金钵在颜如玉身上一照,颜如玉立刻白了脸色,身子晃了晃,微微福身,消失。
"玉儿,玉儿……"郎玉柱跌跌撞撞的翻书,企图找出颜如玉,可惜,书册已经一片空白。颜如玉,消失了,是真的消失了。"玉儿,玉儿,你到哪里去了?"郎玉柱失魂落魄的喃喃。
孟三省就是看不惯他那样,走上前去扯着郎玉柱起身,冷冷的说:"既然是她迷惑你,本官就从轻发落不判你死罪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给本官好好的服劳役去。服完了劳役,你给我去找工作。本官虽然是丰城父母官,但是本官没有义务一直奉养你娘,本官为你娘治病的钱以及养着你娘的钱,你都得给本官还回来,知道吗?"
郎玉柱静静地看着孟三省,死气沉沉的说:"是,大人。"
孟三省哼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颜如玉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的人?"
"是。"郎玉柱依旧死气沉沉的应。
孟三省松开郎玉柱的衣领,失望的摇头:"可怜的大娘,居然有这样的儿子,真是此生无望了。"
郎玉柱神色一动,低声道:"小生知道了,小生会担负起一个家的责任的。"
"你知道就好,就算颜如玉真的爱你,你们也不可能。你能忍受自己生老病死而颜如玉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吗?你知道像颜如玉这样的异类被人发现的时候会遭遇什么吗?你有那个能力保护她?好好想想吧,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或许你们还会再见的。"孟三省淡淡的说。
"谢谢大人。"郎玉柱低头。
"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本官先走了。你放心,你娘在县衙很好,等你服完劳役再来找本官,到时候本官再告诉你怎么还债。"孟三省说。
"是。"郎玉柱点头。
孟三省和了善走了出去,郎玉柱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空白的书册。
孟三省摸摸鼻子,叹气:"不知道行不行啊,这郎玉柱,可以说被惯坏了,不知道能不能扭得回来。"
了善冷笑:"世上父母大多溺爱孩子,却不想想,即使世道艰辛,他们也是要经历的,不然就只是废物。"
孟三省点头:"的确是大娘的教育出了问题,但我又能怎么样?大娘一看就知道完全不怪儿子赶她出家门,只是记挂着儿子的安全,哎。"这样的母亲,的确是无私,却不是好母亲。所以他要郎玉柱服劳役,只是想让他接触真实的世界,不过这事,绝对不能让大娘知道。现在的问题就是想个法子让大娘安心的在衙门住下来。
"你真的很爱管闲事。"了善道。
孟三省撇撇嘴:"都看到了哪能不管?"
"出来吧。"了善突然停了脚步,淡淡的说。
孟三省转头,看到颜如玉袅袅婷婷的站在那儿,盈盈一拜:"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孟三省摇摇头:"不必,本官只是看你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留情的。"
颜如玉微微一笑:"如玉想要跟随大人,可否?"
孟三省挑眉:"理由?"
颜如玉道:"跟在大人身边有功德。"
"功德?"孟三省不解的看着了善。
"做了好事有功德,做了坏事有业力。"了善道。
"哦。"送上门的帮手,不要白不要,孟三省点头,"你这个样子肯定不行,变男的。"
"是。"颜如玉转身变成风度翩翩气质卓尔的男子。
"不错,黄金屋?"
"是。"黄金屋拱手。
"你先回衙门吧,暂且做师爷,本官还有事。"孟三省道。
"是。"黄金屋恭敬的应道,离开。
了善失笑:"你倒是会使唤人,也不怕他们造反。"
孟三省笑道:"不是有你吗?"
了善会心一笑:"我很高兴。"
孟三省直觉了善的话里有问题,却又想不出在哪里,只好转移话题:"大师,我们去慈云寺走走吧,那边的问题该解决了。"
"我以为三道观比较近。"
"三道观,现在不足为虑。"那个宝少爷完全不行啊不行。
了善看着孟三省,想起他刚刚教训郎玉柱的话,如果三省的修为不到一定程度,那将是他们未来的写照。那怎么可以?了善眼神暗了暗,决定回去后好好的教他修炼,不至于长生不老,但活个上千年是一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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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三藏圆寂迷难解 ...
慈云寺在城西,占地极广,金碧辉煌,非常非常的奢华。
孟三省一只手遮住眼帘,望着慈云寺,轻笑:"大师,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了善偏头问:"想什么?"
"我想把慈云寺拆了,将土地分给百姓种。"孟三省一只脚蹭了蹭地上的黑泥,这么肥沃的土壤,居然全部种了树,将慈云寺围绕在绿树红花里。慈云寺的建筑群也宽广的让人惊讶,要是能将这些房子给无家可归的人住那该多好啊。
了善低低的笑了,他的想法总是那么有趣。"那是不可能的,三省。"百姓信佛,信仙,有什么去求求神佛,也就安心了。可是神佛真的那么有心会帮助凡人吗?也许,但他没见过。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不会在意蝼蚁的。
孟三省耸耸肩:"我知道,大家都信这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世道艰辛,百姓投诉无门,只有求助于虚无缥缈的神佛,如果能解决,那必定引起轰动,更加的让人信仰。不过于孟三省而言,求人不如求己,何况世上有能力的修行者真的不多,大多数还是借着佛仙的威名骗人的。"其实寺庙和尚尼姑庵堂道观道士只是一些……啊,我不是说你大师,不过你也要承认,大多数的和尚道士尼姑都是没有用的,他们只会吸食百姓的血汗。偏偏这还是百姓心甘情愿的,我还什么都不能说。"他并不是不想像对付王大虎钱师爷一样用强制的手段解决慈云寺和三道观,然而,从历年的案卷和观察中发现,即使大家知道三道观和慈云寺有问题,还是深信佛仙的。因为,这两个地方的主事人都是有能力的。而且,他们也确实是为百姓解决了一些难题。或许这就是他们弄出来的问题,可那又怎么样?毕竟是他们解决的。百姓认为他们就是神佛的代表。
了善点头。是的,虽说世上的和尚很多,但真能成就大业的又有几个?
"走吧。"孟三省率先走进慈云寺。
慈云寺方丈的禅房。
三藏大师正在念着佛经,巨蛇盘在地上,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听着。
突然,三藏停止念经,温声道:"小青,外面来客人了,去接进来。"
"知道了师傅。"巨蛇嗡嗡的应道,缓缓爬了出去。
慈云寺的小和尚一看见孟三省就跑了,不一会儿,园能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大人来慈云寺何事?"园能双手合十,唱了一句佛号。
孟三省微笑:"园能大师,你好,我来拜访慈云寺的三藏大师。"
园能道:"大人,方丈正在闭关,谁也不见。"
"闭关?"孟三省眉梢一扬。
"是的,方丈感觉最近的修行到了瓶颈,所以闭关去了。"园能道。
孟三省点点头:"原来如此,今天很不巧啊。"
"是的,大人,一旦方丈出关,老衲立刻通知大人。"园能微笑道。
孟三省笑道:"不用了园能大师,我看三藏大师已经出关了。"
园能不解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指着墙头露出的大蛇头,笑道:"这不是方丈的弟子么?既然他在,那么方丈必然的出关了。"
青蛇巨大的蛇头扬了扬,显然对孟三省称他为三藏的弟子极为高兴,长长的身子伸了过来,头趴在地上,嘴里嘶嘶的冒出声音:"大人,你好,你想见师父吗?"
孟三省虽然有些畏惧巨蛇,但了善在身边,所以还是很淡定的说:"是的,青蛇,我很佩服三藏大师,所以想和三藏大师谈谈佛理。"
青蛇巨大的头摆了摆,扫起一地灰尘:"师父一定很高兴的。"
"那是我的荣幸。"孟三省温文尔雅的道。
"大人站到我身上来吧,我送你去。"青蛇说。
孟三省望着巨大的绿的流油的蛇身,嘴角一抽,他敢站上去吗?
了善不着痕迹的握着孟三省的手,道:"有我。"
青蛇显然不明白孟三省的顾忌,或者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佛门弟子了,见孟三省不动,有些委屈的眨着眼。孟三省见青蛇大大的眼珠里流露出委屈的神情,心脏一抽,他真的受不住了,这哪是可怕的蛇?这就是一萌物啊,厄,虽然这萌物有点可怕。
"那么麻烦了,小和尚。"孟三省低头,微笑。
青蛇摆摆头,很高兴的嘶嘶叫着。园能在一边皱着眉,却不敢打扰。这条蛇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一个不合它意,可能会吞了你。
孟三省转头,无视这可怕的景象,站在青蛇身上。了善站在孟三省后面,揽着他的肩膀。青蛇缓缓直起身子,直接将人送到三藏大师房门前。
园能看到青蛇将人送走,脸色一沉。这条蛇……
"师傅,客人来了。"青蛇嘶嘶的说。
"进来。"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们进去好了。"青蛇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孟三省跳了下去,壮着胆子摸了摸青蛇滑溜的身子,夸道:"真可爱。"
青蛇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高兴。
孟三省推开门,走了进去。
三藏大师已经老了,胡子发白,瘦的只剩皮包骨了,一双眼睛却还是有神的,里面仿佛蕴藏了无数的智慧,和当初孟三省在广场看到的逼人听经的和尚完全不像。看到孟三省,三藏大师停止了拨动佛珠,笑道:"贵客远方来,小青可是很不喜欢别人骑在身上的。"
孟三省微笑:"青蛇很可爱。"
"是啊,别看他那么巨大,其实小青就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当初我来到丰城,听说山上有青蛇危害,本来是想去收复的,结果老衲发现,青蛇形体巨大,其实心性极为简单,就像一个小孩子,他吓唬行人只是希望有人陪他玩。小青的行为的确有错,所以老衲要小青跟着做足了一千件好事情用来赎罪。"三藏微笑着说,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满是愉悦。
好事?青蛇做好事了?丰城只有和尚逼人听经文青蛇恐吓的传闻。
"你没有力量。"了善道。
孟三省抬头看着了善。
了善解释:"三藏大师没有我这样的力量。"
孟三省明白了,事实上看起来三藏大师的确没有了善那样的力量,他完全就是一无害的老人。
三藏并不在意两人的眼光,淡淡的说:"大人,你认为力量是什么?"
"武功?权势?金钱?"孟三省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大人说的不过是世俗人的想法,大人不是这么想的。"
孟三省笑了:"是的,我觉得,力量就是心的强大,无论什么都不放弃的坚持以及解决问题的智慧。"
三藏会意的笑了:"这位大师,你的认识还比不上大人,善哉善哉。"
了善皱眉,他完全不觉得心的强大就是力量的。心再怎么强大,别人还是可以轻易杀死你。
三藏道:"其实老衲也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老衲感觉到了,老衲要圆寂了。老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青,慈云寺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老衲怕将来小青被他们利用,要是让小青离开,又怕小青走上了歪路。所以老衲想麻烦大人将小青带在身边。"
孟三省皱皱眉:"既然大师知道慈云寺不是好人,为何还要留在此地?"
三藏大师摇头:"大人,老衲的确是没有法术的,老衲修行的,是心。老衲感化不了慈云寺的大家,果然还是修行不到家啊。"
孟三省皱皱眉,修行的道路千钟万种,有专门修心的不足为奇,但是没有法术而能降服巨蛇,没有法术而甘心在慈云寺做傀儡,这就有些奇怪了。显然,三藏大师没有想要解除孟三省疑惑的意思,径自闭上眼,轻轻的说了四句话,再也没有声音。
"天道至公,万物皆灵,死而后生,雾散云破。"
这些话明显是对着自己说的,孟三省疑惑的看着三藏,问道:"三藏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师?"孟三省皱眉,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三藏大师闭着眼,渐渐的呼吸都没有了。
"他圆寂了。"了善一头雾水,眉头紧皱。那四句话看似对着孟三省说的,其实是对他说的。三藏在说话前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了善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三省。
"圆寂?这么容易?"孟三省不敢置信的试了试鼻息,果然是死了。
"我们走吧。"了善拍拍孟三省的肩膀。
孟三省摇摇头,起身:"可惜,三藏大师什么都不说。到底他为什么留在慈云寺为什么要逼人听经文为什么要青蛇去恐吓大家……这些都随着三藏大师的圆寂而成为永久的谜底了。"了善道:"可以问问青蛇。"
孟三省摇摇头:"青蛇不一定知道,三藏大师很在意它。算了,反正这与我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打算做什么?"了善不解。他有强悍的力量,也习惯了做什么都是直接武力解决,对于那些道道弯弯真的玩不转。
孟三省微笑道:"没什么,我不介意丰城有寺庙有道观,但是我介意丰城只有一家寺庙一家道观。"
"你要修寺庙?"
"不,我只是要打破慈云寺的权威。"慈云寺的错误就是将三藏大师塑造成了一个神,神死了,怎么办?
"哦。"
"大师,我需要你帮忙。"孟三省狡猾的笑着。
了善似笑非笑的:"反正我现在是你的打手,想要我做什么,你说。"
"什么打手啊,大师说的太过分了吧……咳咳,其实,我是想让大师和园能论论佛理,然后让他看看什么是修行者的力量,最后揭穿他们的罪恶……当然,要有百姓作证,你的能力更甚一筹,然后我为你在丰城修一座寺庙……正好仓库里有不少不义之财不是吗?不要浪费了。"
"……"
"其实还有……顺便去三道观找道士挑战一下,踢观,打的他们不敢说自己是仙的代表最好。"
"……还是打手。"了善嘴角一抽。
"大师,你知道的,我身边只有你最靠得住,我不找你找谁?"孟三省笑道。
了善摇摇头,叹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孟三省摊手:"认命吧大师。"
两个人轻声说话离开房间。
"师傅呢?"青蛇盘在院中的大树上,看到两人出来,转过来问。
孟三省看着青蛇,不知道该怎么说。
了善道:"你师傅去了西天极乐世界。"
青蛇眨眨眼,委屈的嘟嚷:"师傅好过分,都不带青儿一起去。"
孟三省摸摸青蛇的头,道:"好孩子,以后你跟着我们吧。"
巨蛇摇摇身子,居然变成一个小女孩,青色的衣服,虽然还是满脸稚气,但眉宇间的妖媚之气让她看起来很奇妙。
"大人叫我二青好了。"小女孩脆生生的说。
孟三省蓦然笑了,摸摸二青的头:"二青乖。"
二青脆生生的说:"师傅早说了,他要离开尘世了,可是二青修行不够,师傅不能带二青去,二青真是没用。"二青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孟三省道:"二青已经很厉害了,你还小嘛。"虽然不知道青蛇多大了,不过……看化形……明显没长成的小姑娘啊。
二青擦干眼泪,点头:"师傅也这么说,师傅说大人很厉害的,将来一定非常了不起,二青跟着大人将来一定会好的,等二青修行有成上天了就能找到师傅了。"
孟三省温和的笑了:"好,二青以后跟着我吧。"
"谢谢大人。"二青眨巴着小眼睛,可爱极了。
"二青,你和三藏大师是怎么遇见的?"孟三省好奇的问。
二青眨眨眼:"恩,二青从前是一条杂耍艺人养的蛇,后来杂耍艺人改行了,就把二青放了。二青一个人在山里修行好无聊喽,所以找人玩。可是大家好像很怕二青啊,都不肯陪二青玩。后来师傅上山了,师傅告诉二青,好多人被二青吓死了……二青不是故意的,二青不是坏人……"二青又哭了,很委屈的看着孟三省,"二青只是想找人玩嘛。"
孟三省嘴角微微抽搐,就你那么庞大的体型,怎么可能不吓死人?不过二青已经很委屈了,孟三省也不好意思太过责怪,只好说:"二青,你要记住,你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恩……一般的人胆子特别的小,一点点小事都可能吓死人,所以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现真身知道吗?"
"知道了。"二青扁扁嘴。
"二青啊,大哥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三藏大师为什么要逼着百姓们听经文?"
二青眨眨眼,天真的说:"师傅说大家要多听经文才会信佛啊,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孟三省无奈,看来二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好摸摸二青的头道:"二青,以后不要这么做了,信仰应该发自内心,不是真诚的信仰佛也不会高兴的。"
二青扁扁嘴,沮丧的说:"知道了。"
三人走出院子,园能走进来,正好迎面对上。
二青水汪汪的小眼睛狠狠的瞪着园能,可惜没气势。
园能皱眉,这小女孩是谁?没见过,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位大人身边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园能大师,三藏大师圆寂了,真是可惜,三藏大师佛法高深,本官却再也没有机会和三藏大师好好讨论了。"孟三省满脸的遗憾,语气沉重。
"什么?圆寂?"园能失声叫道。
"说的,三藏大师走的很安详,本官相信他一定是前往西天极乐了。"孟三省欣慰的说。
园能脸色阴沉。
孟三省道:"园能大师,本官告辞了。"
"大人慢走。"园能低头偏身。
孟三省和了善侧身而过,二青经过的时候,冷哼一声:"小人。"
园能皱皱眉,没有说话。
孟三省叫道:"二青,走了。"
"好的,大人。"二青快步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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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物价飞涨等着你 ...
"米当家的,我们这么抬高价格真的好吗?"赵志安有些不安,下面的百姓已经群起愤怒了,要是……
米东兰慢悠悠的端着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优哉游哉的说:"志安啊,你就是太胆小,所以一辈子都成不了的大事。你担心什么?丰城只有我们有米,更何况,除了米价,其他的也涨价了。"
"哈哈,是啊,米当家说的对,大家一起涨价,怕什么?法不责众,你以为县令大人还能怎么着?"药材行的李明得意的笑道。
卖盐的王某眯眯眼:"县令再怎么有能力,还能强迫我们降价?"
"是啊,我倒是要看看,这种情况县令大人还有什么办法。"米东兰眯着眼。
"县令大人解决不了物价飞涨的问题,自然要向我们服软,到时候……呵呵……"李明奸笑。
王某笑眯眯的说:"我们可不能让步,不然以后就被县令控制在手里了,那肯定没好处。"
"但是刘元不肯和我们合作,他不肯涨价。"李明恶狠狠的说。刘元这个人也算是奇迹了,从马上摔下来居然还没死,居然还变好了,一个纨绔子弟转眼就成了温润公子……
米东兰回头,皱着眉说:"你们没听过吗?刘元并不是刘元,只是孤魂野鬼占据了刘元的身体……既然这样,大家都是好友,自然应该帮助刘家的人将恶鬼驱逐出去。"
"额……"赵志安不忍的说,"重伤失忆,这很正……"
"赵志安,你到底是哪边的?"王某不高兴了,赵志安总是在他们兴头上的时候扫兴。
赵志安闭上嘴,对于刘元接下来的命运虽然同情,却不想干涉。一旦有慈云寺或者三道观插手,不是也会是的。
米东兰说:"现在三道观乱成了一团,没什么用了,等下老夫派人去一趟慈云寺。"
"米当家的,刘元的夫人好似确认那就是她的丈夫。"李明皱着眉说,这样一来就很麻烦了。
米东兰冷笑:"那她就是不忠,背叛丈夫。"
李明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不愧是米当家的。"
今日,丰城有实力的商家坐在上品楼喝酒顺便看戏。这次的涨价活动以米东兰为首,他们的目的就是威慑孟三省,让他知道,即使打倒了王大虎和钱师爷,丰城也不是他说了算的。说起来……这个县令还是挺厉害的,居然以这么快的速度弄垮了丰城两个最有实力的人。不过更好,这两人没了,他米东兰就是老大了。他可不会像那两个人一样,傻乎乎的留下一堆罪证,他是良好的百姓,绝对不犯罪,买卖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才有买卖。米东兰看着下面百姓有气无力无可奈何的样子,得意的扬起嘴角。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县令大人。
"大人,我要吃那个。"二青拉着孟三省的衣袖,指着一边梅花形状的糕点说。香喷喷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孟三省也觉得肚子里馋虫响了。
"老板,来几个。"孟三省拉着二青笑眯眯的说。
老板显然也是认识孟三省的,笑呵呵的说:"大人喜欢梅花糕?哈哈,我家的梅花糕可是最好的,用料足,味道好。"老板利落的包好梅花糕递给孟三省。二青眼巴巴的看着,孟三省失笑,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梅花糕。
二青咀嚼着,眼睛眯起来,咕哝着说:"好好吃。"
"好吃就好,还有呢。"孟三省往二青怀里一塞。
二青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吃着。
"多少钱一块?"孟三省打开荷包。
老板笑道:"既然是大人,那就一块一文吧。"
"恩?"孟三省眉头微拧,一文,似乎有点贵。不过总不会有人那么傻当着他这县令的面抬价吧?
"喂,老板,为什么他买只要一文,我却要两文?"一个华服公子不高兴了。
老板连忙赔笑:"公子息怒公子息怒,这是县令大人,我最敬佩的县令大人,降价只是为了表达我内心的激动。"
"县令?县令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听别人的?"华服公子不屑的啃着梅花糕走人。
孟三省将钱递给老板,不解的问:"老板,为何价格这么贵?"
老板收了钱,叹气:"大人是不是认为草民卖的贵了?"
孟三省沉默,意思很明显,他的确是认为贵了。
老板叹气,指着街面道:"大人请看,街面是不是清静了很多?"
孟三省扫视了一眼,点头,不解的看着老板。
"大人有所不知,从几天前开始,物价就慢慢地涨了,今天更是涨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度。米价现在三百一斗,实在是太贵了,草民卖这个也卖不起了,明天就要收摊了。"
孟三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微微一笑:"老板放心,你的摊子还是可以继续开下去的,本官会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的。"
老板眉开眼笑:"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孟三省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你打算怎么做?"了善问。物价飞涨,这是个难题,自古以来,连朝廷都没有办法。如果孟三省解决不了,那么他的官声就难听了。
孟三省耸耸肩:"不着急,来,大师,吃一块糕点吧。"
了善摇头:"你吃吧,我不喜甜。"
孟三省可惜的说:"很好吃的,偏偏大师不能吃。"
阳光很好。
逛了很久,孟三省白皙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了善手指一动,一股子清凉的气息笼罩住孟三省。孟三省偏头一看,了善微笑着看着自己。有这样的帮手真好啊,孟三省满意的笑了。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前天的米价还是一百文,为什么今天就到了三百文?飞也没这么快!"被米店推出门的汉子叫道。
米店的员工冷笑:"你难道不知道吗?以后米家的米都是这个价了,我劝你要买还是赶紧买吧,说不定明天又涨价了。"
"你们……你们就是在抢钱!"汉子吼道。
员工不屑的说:"就是抢钱又怎么样?你去看看,其他的米店都是这个价,明天肯定还要涨,你爱买不买。"
"啊,米又涨价了,我们吃什么啊?"
"哎,谁叫丰城的米大多数在米家呢?"
"这鬼天气啊,什么时候才下一场雨啊。"
"下雨有什么用?收获的季节过了。"
"下场雨才好种地啊。"
"哎……"
"哎……"
周围的人唉声叹气满脸的沮丧。
孟三省皱皱眉,拍拍前方一个人的肩膀。
"谁——啊,大人,原来是你。"那人满脸不耐的转头,看到孟三省,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
"你好,这是怎么回事?"孟三省微笑着问。
麻布衣的男子憨笑着搔搔头:"大人,因为米价涨的太高了,我们买不起。"
"米价……从前是多少?"
"一直是一百文的。"
"一百文?太贵了点吧?"别的地方绝对没有这么多。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米价是米大当家控制的。"男子无奈的说。
孟三省望望天:"晴了很久了?"
"是的,大人,很久了。"
孟三省点点头:"我知道了。"孟三省往前一步,道:"本官想问一声,为何现在的米价会涨到这个地步?"
员工看见孟三省,眼底闪过一丝诡光,陪着笑脸说:"大人啊,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这鬼天气晴了这么久,没收获哇。商人本来就是要赚钱的,我们的米也很少了,要省着点卖。"
孟三省微微一笑:"虽然如此,但大家毕竟是丰城百姓,在家乡有难的时候,难道不该帮一把吗?"
员工反驳:"大人这话说的,我们肯卖米,不就是帮助了家乡了么?"
孟三省淡淡的问:"这话是你家当家的原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叫你们当家的来吧。"
员工摇头:"大人,当家的在上品楼喝酒呢,要不大人过去?"
孟三省淡笑:"你的意思是要本官去拜访商人?"太掉价了,孟三省并不是在意自己的身份问题,而是一去,就代表他认输了,那么以后……这是绝对不行的。
员工傲慢的抬头:"你们听见了,大人不愿意为了你们委屈,可不要说我们米家无良。"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
这时候有人高声道:"笑话,要拜访也是你家当家的拜访大人啊,大人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去拜访商人?"
大家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孟三省淡淡的笑着,扬声道:"各位乡亲请放心,米价的问题,本官一定会办好的。想来大家也不知道,本官本是京都富家子,做官本就是为了一展心中抱负,本官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至于米价问题,请大家放心,本官别的没有,钱多得是,本官立刻派人去外地购买粮食,到时候八十文卖给大家,请大家稍等两天。"
"好好!!"百姓们欢呼着。
孟三省嘴角一扬,自信而嚣张的说:"告诉你们当家的,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不是要涨价吗?看谁耗得起。"
员工目瞪口呆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冷笑着离开。
二青手指一弹,米袋里拱了拱。叫你们欺负大人,二青吓死你们。
"二青,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孟三省回头,说道。
二青嘟嘟嘴,不甘不愿的解除法术,快步跟上去。
上品楼。
米东兰看着下面的发展,措手不及,嘴里喃喃道:"他真的能这么做?真的能这么做?"
李明小心翼翼的问:"米当家的,这个县令真有那么多钱吗?"
米东兰神色一整:"大家不要慌,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的,毕竟丰城这么大,要是想平价卖米,他需要很多钱,他没这么多钱浪费的。"
"那我们……"王某迟疑的看着米东兰。
"等。"米东兰斩钉截铁的说。他倒要看看,县令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满脸血的看你……手误啊手误,绝对的手误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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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三章 小翠妹妹带伤来 ...
"三省,你有那么多钱买东西吗?"了善问。
孟三省耸耸肩:"恩,一点小钱还是有的,不过……我等的是他们自己的行动。"
了善眉梢一挑:"内乱?"
孟三省笑了,大师果然是明白人啊。联合什么的,只要不是一条心,总有缝隙,他只要敲开缝隙,坚固的堡垒自然会碎开。"看他们怎么做了。"
"恐怕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了善淡淡的说。
孟三省道:"等他们见了棺材就来不及了,总会有聪明人的。"
"你真打算全部弄下去?"了善不解。
孟三省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商人也是很重要的,我只是要他们大出血从此以后不敢和我做对不敢吸食老百姓的血汗钱而已。"
"真麻烦啊。"了善感慨。
"是很麻烦。"孟三省颇为无奈,他最近忙的事情比以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的多。要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肯定办不到,幸好啊……
"既然麻烦,你为何还要做?三省,不如跟我修行吧,一起逍遥自在不是很好?"了善道。
孟三省笑眯眯的看着了善,说道:"大师啊,不要引诱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真的嫌麻烦修行去的。"
"那不是很好?"了善一只手搭在孟三省肩膀上。
孟三省轻笑:"大师,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什么事吗?"
了善想起了画壁。那时候他刚刚收复了某个强大的妖怪,受了点伤,所以平时随便就能搞定的画壁居然缠了三天。也正是因为滞留了几天,才会遇见孟三省。了善的眼神柔和了些。
"不瞒你说,大师,其实我从来没打算入官场。官场是什么?里头的黑暗龌龊谁不知道?原本我的心愿也只是逍遥红尘而已。说实话,如果是在画壁之前遇见,我一定和大师修行逍遥世间,然而现在……我答应过她们的,要为她们报仇,现在还没有完成承诺,哪能说走就走?"孟三省伸出手掌,握住一缕阳光,"大师你看,无论什么世道,总是有无法触及的阴影。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痛苦……我也不想管的,可是我会难受。为了自己不难受,我只好发挥自己的能力了。好吧,说实话,其实我挺喜欢这样的挑战的。"孟三省神采飞扬的说,"妖魔鬼怪,人心难测,真的很有趣。"
了善见孟三省神采飞扬的样子,莫名的笑了,也不再劝说他离开尘世。其实,在这浑浊的尘世中穿行而保持一身清澈的孟三省,才是他欣赏的人。
孟三省回到衙门的时候,一切都办妥了。衙役,狱卒……展昭将一切琐事办的妥妥帖帖。不过孟三省身边毕竟是妖怪比较多,所以除了大门口站在两个威风凛凛的衙役充门面以及看守罪犯的衙役外,其他的衙役都被展昭安置在县衙周围的地方。可以说,县衙其实非常空荡。不过即使县衙只有一两个人,一般的刺客小偷什么的也决计讨不到便宜。展昭花了大手笔,直接将县衙周围的地方买下来给大家住了。不要小看妖怪的能力,他们的钱可是比凡人多的。活了这么久的妖怪,自然知道在人间行走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孟三省知道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狠狠的夸了展昭一顿。这样一来,坐实了自己有钱少爷的名声了,看那些家伙还坐得住。
"主人——啊!蛇啊!"小白鼠不知从哪个疙瘩里冒出来,本来是欢欢乐乐的想要蹦到孟三省身上的,结果一看到二青,尖啸一声,吓的碰的变回原形,哧溜哧溜窜进展昭的怀里瑟瑟发抖。孟三省恍然,自己遇到小白鼠的时候,他就在和蛇争斗,怕蛇,是应该的。
展昭皱眉,轻声安抚着:"耗子别怕,有我。"
二青撇撇嘴,嗤笑一声:"真胆小。"
孟三省笑道:"二青,小白不胆小的,你不要看轻了小白啊。当初我遇见小白的时候,他可是把一条大蛇弄死了。小白,你不怕蛇的,恩?"
小白鼠抖抖索索从展昭怀里露出头来,逞强的说:"当……当然……我才不怕。"
二青笑了笑,突然呲牙,嘶的一声,把张可爱的笑脸扭的变形。
小白鼠立刻将头埋进展昭的胸膛,死也不肯拔出来。
孟三省无奈抚额:"二青,不要闹,展昭,小白交给你了。"
"好的老爷,我会照顾小白的。"展昭诡秘的笑了,可惜当鸵鸟的小白没看到。
孟三省看到了,直接无视:"展昭,你和小白去找粮食。"
展昭不解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道:"外面物价飞涨,有人想用这个逼我就范。"
展昭问:"老爷,找多少粮食?"
"越多越好,全城百姓要用,你说多少?"
展昭为难的问:"老爷,我们去哪里找?"
孟三省叹气:"你们啊,还是妖怪呢,居然想不到简单的方法,无中生有啊,你可以去米家借粮食。"
展昭恍然:"明白了,老爷,展昭走了。"
"恩,早去早回,明天县衙就要卖粮食了,老百姓等不起的。"孟三省一脸的正直。至于偷——哦,不,借人家的粮食违法什么的……咦,今天天气很好啊。
"是。"展昭抱拳,也不质疑老爷的正确与否,带着小白鼠快步离开。
"三哥,我有什么事情做吗?"三哥的主意总是那么有趣,黄九郎期待的问。
孟三省摆摆手:"你就带二青去转转吧。"
"好的,不过三哥,你哪里找来的妖怪?"黄九郎好奇的问。
孟三省笑道:"慈云寺。"
黄九郎恍然,原来慈云寺的事情也搞定了,不愧是三哥。黄九郎伸手朝二青道,"你好,小青蛇。"
二青伸出爪子搭在黄九郎手上:"你好,狐狸精哥哥。"
黄九郎微微一笑:"哥哥带你去玩好不?"
二青看了孟三省一眼,孟三省咳了一声道:"二青,你可以随意,不过不要随便变成真身,要知道衙门里普通人很多。"
"知道的,大人。"二青点头。
"那就去吧。"孟三省轻笑。
"三哥——"清脆的声音传来,一道绿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到孟三省怀里。
"小翠?"黄九郎失声叫道。小翠嫁给王元丰,不是应该在京城的吗?难道……被人休了?
"是我啊,九哥。"小翠笑眯眯的抬头。
孟三省皱皱眉,摸摸小翠的肩膀,骨骼硬的扎手:"小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难道王家没饭吃?"为什么会这样?有自己作为亲家,王家当不至于对小翠太苛刻才是。更何况那王元丰是个傻子,王家能有小翠这样的媳妇,怎么会舍得让她离去?
小翠咯咯笑了:"三哥说什么呢,王家怎么会没饭吃?小翠吃的不知道多好呢。"
"那你为什么瘦成这个样子?你……受苦了?"孟三省眉头微拧。不会是婆媳问题吧?婆媳问题,自古有之。婆婆教训媳妇没人能说错,如果是普通人,那也没什么,偏生小翠是天生天长的妖怪,怎么受的了责罚?难道就是这样……孟三省想问清楚,却知道自己不该揭开小翠隐藏的伤疤,只好闭嘴了。
小翠呵呵笑着:"哪有哪有,我好的很。三哥莫不是忘记了小翠可是狐狸精啊,谁能把我怎么样呢?"
"是吗?"孟三省不相信的看着小翠。
小翠得意的昂着头:"当然,我很好,现在小翠可是潇洒自在的小妖精了,不需要再跟着那个白痴少爷了,不需要忍让公公婆婆了,不需要温柔贤淑了,嘻嘻,多好啊多好啊……"
孟三省静静的看着小翠,明明是明媚的笑脸,眼中却有种浓浓的悲伤。孟三省轻轻的拍拍小翠的头,只装作不知她的悲伤,笑道:"好啊,抛了好。我家小翠是最好的,王家本来就不该留住你的。报完恩了,小翠就该是潇洒自在的。你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小翠没了相公,那就是无忧无虑的狐狸精了。"
"恩,三哥,所以小翠来帮你了,还是三哥好,跟着三哥一定很有趣啦。"小翠眉眼弯弯,将泪光藏在深处。
孟三省笑道:"好啊,小翠来了真是太好了,三哥这儿正缺人手呢。小翠啊,你和九弟去米家买米吧,不管你们用什么价格,把米家的米买完吧。要是他收了钱拿不出米,那三哥就可以治他罪了。"
黄九郎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能感觉到小翠的悲伤,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不过看小翠在三哥的转移情绪话题上似乎摆脱了忧伤,也就闭嘴了,免得嘴笨的让小翠伤心。
"什么?居然有人和三哥作对?太该死了,三哥放心,小翠一定玩得他死去活来。"小翠眼里冒出熊熊烈焰。
"好啊,玩吧,只要人没死就成。"孟三省顿了顿,说。比起那些家伙,还是小翠的心情比较重要。
"好,三哥等着好消息好了,小翠去了。"小翠刷的跳上屋檐消失了。
孟三省卸下笑脸,皱皱眉:"九弟,赶紧跟过去,看着小翠点,她心情很不好。"
黄九郎点头:"知道了三哥。"
于是黄九郎拉着二青追赶小翠去了。
"不要担心。"了善道。
孟三省无奈的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小翠虽然优秀,却绝对不会是王家心目中的好媳妇。明明是妖怪啊,怎么偏偏那么多情?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真是……"
"万事有因自有果,这是他们的因缘。"
"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作为哥哥,我只能站在这里,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我。"妖怪和普通人不一样,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弟弟妹妹,他自然可以为弟妹们出头。但是小翠她自己报复不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只要站在这里就好了,你是他们的避风港。"了善淡淡的说。
孟三省苦笑,道:"我知道。"
哎,这年头,哥哥难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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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前尘往事细细说 ...
见孟三省心情不好,了善开始转移话题。"三省,你的修为一直没有提升啊。"
孟三省眨眨眼,不好意思的说:"因为一直忙么。"
"虽然我学的是佛,但对于妖法我也是知道的,所以,以后就由我帮助你修炼吧。"
"啊?不用了吧,大师你自己修炼那么忙。"
"你是我在意的人,帮助你我很高兴。"了善一脸严肃正直的说。
孟三省纠结的看着了善,他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活像是表白啊,偏生说的时候一脸的严肃正直,害他想歪都不可能。"不用了吧大师,我会努力的。"
"你刚刚进入修行的门,需要一个领路人。好了,我们走吧,有空赶紧修炼吧。你也不想让你母亲伤心吧?"了善嘴角一翘。
孟三省恩了一声,顺从的跟着走了。现在娘已经跟封三娘修炼了,说不定将来自己老了娘还是年轻美貌的,到时候娘一定很伤心。孟三省并不想这样,所以觉得了善的话很正确。
两个人都住在衙门后院,比较清静。
"大人——"黄金屋从阴暗的屋角转出来。
"有事?"孟三省挑眉。
黄金屋神色拘束不安,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孟三省温和的道。
也许是孟三省的表情很温和,黄金屋终于下了决心:"大人,大娘能不能让我来照顾?"
孟三省打量着书妖,半晌,笑道:"那是你的事,问我干什么?"
黄金屋眼睛一亮,做揖到底:"谢谢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办事的。"
"那就好。"孟三省抬抬手,"不用这么多礼,起身吧。"
黄金屋直起身子,还是没走,欲言又止,脸上晕红,似乎很不好意思。
了善道:"想说什么快点。"
黄金屋显然很怕了善,闻言立刻说:"我希望大人将郎玉柱的事情也交给我办。"
孟三省道:"郎玉柱……可以,不过本官希望你想清楚。"
黄金屋苦笑:"大人说的,小妖明白。小妖只是想报答郎玉柱的爱惜之情,帮助他顺应这个世界,然后重新做回书妖。"
孟三省沉默:"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会勉强你们什么,只要你们对于普通人无害就是了,你们两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只是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郎玉柱。"
"我知道。"黄金屋微笑道。
"去吧。"孟三省挥手。
黄金屋恭恭敬敬行礼,消失了。
了善眼里划过一抹笑:"你到底好心。"
孟三省摊手:"我只是嫌麻烦。"别人的感情,他不好插手,坏人姻缘会被驴踢的。
"嫌麻烦啊。"了善轻笑。
"我说大师啊,你最近幽默了很多。"孟三省撇撇嘴。
"笑一笑十年少,我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持年轻的心态。"了善道。
孟三省突然笑了:"也是啊,大师你年纪都不知道多大了。"
了善笑道:"你想知道?"
孟三省好奇的看着了善:"你肯告诉我?"
了善笑道:"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的要求,你是知道的,你一直没问,我以为你不在乎。"
孟三省摸摸鼻子:"我当然好奇,不过那是你的秘密,我不好问。"
了善轻笑:"我对你,哪有什么秘密。其实我的身份很简单的,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等等大师,既然要说故事,那就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上一杯好茶。"孟三省拉住了善的手,将人带到书房,泡了一壶好茶,倒了一杯端给了善:"大师,请。"
了善接了杯子,笑了:"很香。"
"香茶才好听故事。"孟三省眼巴巴的看着了善。他好奇死了,为什么那么多妖怪都怕他?了善大师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了善说出一段往事来,让孟三省惊奇不已。
唐玄宗年间,有个很有名的大将军哥舒翰。哥舒翰有个儿子,叫哥舒横刀。横刀自小喜好武功,小小年纪身手不凡,唯一的缺点就是脾气太暴躁。明明思维敏捷,行动却总是快于想法,而下手又总是没有轻重。正是这样的性格,让哥舒翰不敢把儿子带上战场,反而将他关在家里学习儒家经典,企图改变儿子的性格。
大唐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
这是大唐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是哥舒家的转折点。
哥舒翰奉命抵抗安禄山的军队,驻守在潼关。潼关在哥舒翰的经营下固若金汤,安禄山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都无功而返。然而,玄宗却认为哥舒翰退缩了,不敢和安禄山对抗,一次又一次的下旨催促。
"公公,请回报皇上,不是臣不出外抵抗,而是我军现在无法和安禄山对抗,只有固守潼关。安禄山久攻不下自然会退去,到时我军以逸待劳乘胜追击,一定能击溃安禄山的叛军……咳咳咳……"哥舒翰咳了几声,脸色苍白,两鬓的白发微微颤颤。
太监尖细的声音嘲讽着:"哥舒将军,你可是朝廷的常胜将军,连你都害怕了吗?"
哥舒翰道:"公公,哥舒翰自然不会害怕安禄山那叛贼,只是行军打仗本就是讲究策略的,急不得。还请公公美言几句,让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平叛的。"
"哼,皇上说了,必须出军,如果将军不敢,这领军权就由奴来了。"太监袖子一甩,扔下诏书走人了。
哥舒翰想要追赶,头一晕,疲劳加上疾病,击垮了这个似乎无可战胜的将军。最后,哥舒翰只好仰天长叹,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军队不是败在敌人手里,而是败在自己人手里。安禄山抓住哥舒翰,逼降不成,残忍的杀死了他,并且抛尸用以威慑朝廷。
哥舒翰败军之后,哥舒家从天上落到了地下,似乎每个人都可以踩上两脚。哥舒横刀从一个脾气暴躁的大少爷硬生生的逼成了沉默寡言沉稳可靠的男子。那夜,横刀跪在父亲的灵位前,一字一顿的发誓:"哥舒横刀有生之年,一定杀死安禄山,平定安史之乱!让哥舒家重新站在让人仰望的位置!"
然而,唐玄宗已经抛弃了哥舒家,又怎么肯军权交给一个毛头小子?
横刀跪在大殿一字一句的立下军令状:"如果哥舒横刀败军,愿意五马分尸!"
那时候,所有的人都摄于这个少年的凛然。如此狠辣的誓言,居然也说得出口。最后,横刀还是没能如愿,因为安禄山已经逼近了长安,皇帝跑了,抛弃了长安的人们,自己跑了。那个时候,横刀在父亲的灵位前跪了一天一夜,然后起身,提着刀,沉默的拦住了没来得逃跑,正准备逃跑的太子,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的说:"太子陛下,如果你想跑,我就杀死你。如果你愿意登基为帝,哥舒横刀,愿意鞍前马后,为你平定安史之乱。"
太子静静的看着哥舒横刀,或许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或许是被哥舒横刀的决绝打动了,他说:"好,本宫就和长安同生共死。"
于是太子匆匆忙忙登基为帝,当时,还留在长安的官员就那么几个,大家硬生生的将所有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哥舒横刀,被唐肃宗封为平乱大将军,统领长安还剩下的军队。
没有人相信,一个半大的少年能够阻挡住安禄山的庞大军队。
但是他挡住了。
后来,有人回忆起那一仗,总是浑身发抖,口不成言,似乎述说一下都是恐惧。
因为战场上的哥舒横刀,不是人,是鬼!
长刀横砍竖劈,肢体飞舞,血液飞溅,横刀的身上,都是敌人的血……一双眼睛似乎在闪着幽幽绿光,让人一见生怖。敌人看到哥舒横刀,往往都是大叫一声,逃窜。哥舒横刀赢了,虽然几经生死,却是百战百胜,哥舒家,终于又站在了巅峰。而哥舒横刀,被人称为:血鬼,意为,嗜血的魔鬼。人们看到他的时候,总是静默,或者逃离。哥舒横刀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大将军,其威势甚至超过了父亲。在肃宗之初,全国各地不是叛乱就是起义,政局不稳,哥舒横刀,是肃宗唯一拿的出手的侩子手。
肃宗之令:危害大唐统治者,杀无赦。
哥舒横刀忠诚的执行了肃宗的命令,所到之处,寸草不留。血鬼的威名,人尽皆知。哥舒横刀被刺杀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
然而,即使哥舒横刀立下了不朽的功绩,还是不被人们接受,所有的传说里,哥舒横刀都是魔鬼的形象。当然,横刀不在意这个,他所在意的,不过是哥舒家的地位。
肃宗将公主嫁给了哥舒横刀,哥舒家的地位达到了最高峰。
可惜,哥舒横刀还是太嫩了点。他是战场的常胜将军,却是政治上的低能儿,也是爱情上的弱者。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功绩,自己的残酷威猛已经让高高在上的帝王生了除去之心,已经让自己疼爱的弟弟生了嫉恨之心。
常年在外征战,耐不住寂寞的公主和哥舒折箭勾搭成奸,等一纸诏书将哥舒横刀调回京城的时候,等待他的,居然是一杯毒酒,还是自己弟弟亲自送来的,罪名:私通突厥。
哥舒横刀是什么样的人?
天下人都说,那是魔鬼,那是战神。
熟识的人却知道,哥舒横刀只是一个暴躁的好战分子而已,他很单纯,单纯到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感情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然而他们忘记了,即使横刀再怎么单纯再怎么听话,那都是一只猛虎,是血鬼。他乖顺的时候可以是只猫,发威的时候却可以是只吃人的虎。
横刀没有劈死弟弟,却狠狠的打了一顿。横刀杀上了金銮殿,差点让唐朝改朝换代。
在刀子将要劈上肃宗的时候,一声悠远的道号似乎来自天际,却清晰的回荡在众人耳边:"无量天尊,居士会有今天,乃是自作自受。"这一声道号,就像一盆冷水,浇到了横刀头上。横刀清醒过来,看着在自己刀下瑟瑟发抖的皇帝,突然冷笑一声,削了他一片头发,冰凉的说:"皇帝?看你大唐江山能持续多久?你会看到自己的江山慢慢腐朽而没有办法阻止的。"那时候,横刀突然觉得,一刀杀死皇帝太便宜他了,他要让皇帝清楚的知道亡国的痛苦。
"居士,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你杀戮众生的惩罚。"仙风道骨的道士说。
横刀冷笑:"下令杀人的是他,我是侩子手,他是凶手。"
肃宗惊恐的叫道:"道长救命!"
青衣道士却没有在意皇帝,只是看着横刀,淡淡的说:"你亲手砍下的头颅,有多少?"
横刀冷笑,却没有杀死皇帝:"我不会杀他的,我会让他寝食难安。"
横刀离开了金銮殿,拉起一支起义军,短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到十万之众,一路势如破竹,逼近京都。
肃宗确实寝食难安了。
而道士总是不紧不慢地跟着横刀,却没有插手任何事情。哪怕看着横刀形如鬼煞的杀人,都没有制止的意思。他只是每天每天,在横刀的帐篷外念《道德经》。
横刀本以为道士会劝说自己退让归隐的,没料到道士居然说:"他会遭报应的,他所在意的一切都会消亡,如果你肯和贫道修行,你会看到,大唐是如何一步步的消失,大唐的王子王孙是如何的一步步沦落。"
横刀不屑的说:"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让皇帝下来。"
道士笑道:"你会后悔的。"
横刀没有后悔,因为他没有机会。他被手下暗算了,一人一刀,面对无数人,横刀就是这么闯出来的。
当横刀浑身是伤的冲出人群的时候,道士依旧仙风道骨的笑着:"你看,我说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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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永不背叛情谊长
"开始的时候,我拜师其实是不安好心的,我只是想学会无上的法力,不再那么弱小。然而……师傅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只说,相信我不是丧尽天良的坏人。后来,我渐渐的对毁灭大唐没了兴致。因为安史之乱后的大唐,已经不像大唐了,没有毁灭的价值。不过,我还是一个冲动肃杀的道士,当年的妖魔鬼怪看见我,那都是远远的就逃跑的。"了善回忆起师傅,带着一丝追忆的神色,说起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也很满意。
原来大师也不是好徒弟,那位道士真是辛苦了,孟三省想。
"不过遇到你之后,遇到的妖怪如果没有伤天害理,我都手下留情了。"了善加了一句。
孟三省微微一笑:"我知道。"就凭自己身边一堆妖精而大师没有动手就知道了。现在连小白鼠都不怕大师了,在他们两个下棋喝茶的时候,还会从自己身上爬到大师身上去……
不过,孟三省打量了了善一眼,不解的问:"既然你师傅是道士,为何你是和尚?"
了善嘴角一翘,带着一丝得意的神色道:"他是道士,我当然要当和尚。"
孟三省嘴角一抽:"你该不会是和你师傅闹别扭吧?"大师的师傅要有多大的胸襟才能忍下这样的徒弟啊。
了善似笑非笑的:"当然不是。"即使当了道士,哥舒横刀还是哥舒横刀,遇到自己不喜欢的,还是会冲动,还是会入魔。当年的了善大师,在妖魔界那是恶魔的代名词。他没有那种济世救民的理想,也没有斩妖除魔的意思,只是看到不喜欢的人会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随着修为的高深,心中的恶念越来越深,杀戮也越来越惨重,浑身戾气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重到师傅也控制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戮感,后来师傅说:我没办法了,你这身戾气,是那些阴魂不散的冤魂的执念,只有化解他们的怨气你才能解脱。不过,你不能再杀戮。师傅封印了自己一半以上的法力,飘然而去,只说,等自己找到了心的寄托,明白了仁慈的含义,封印自会解除。他当和尚,只是为了这一身袈裟。袈裟在身,他会告诉自己,你是和尚,佛门不伤蝼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士顺其自然,而佛家……普度众生。"
孟三省摸摸下巴:"说句实在话,大师,我非常惊讶。你的年纪……真是超乎想象。还有,你一点也不像和尚,不过佛家有怒目金刚,你比较像那个。"虽然按了善的说法,他并不是好人,孟三省还是觉得,大师就是这样的,怒就是怒,喜就是喜,比很多人都坦率的多。至于从前的事……他只知道自己认识的是现在的了善大师而不是从前的大将军哥舒横刀。不过那个道士为什么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来度大师?疑惑在脑中一闪,即沉了下去。应该不是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吧?也许这就是什么缘分?
"我没那么好。"了善摇头。怒目金刚?他哪里当得起。
孟三省笑了笑:"但是大师一直在帮助我,对我来说,大师就是好人。"抿抿嘴,孟三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师,我耽误你修行了吧。"
了善喝掉冷茶,淡淡的说:"没有,我觉得如今的修行速度还快了,可能是你的行为都是做善事吧。我想我找到了修行的好方法。"斩妖除魔虽然是行善,却依旧有业力缠身。了善一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认识孟三省后,醒悟了,妖,也是万物生灵的一种。其实做善事,并不一定轰轰烈烈,随意的帮助也是行善,他们这些局中人总是看不清,说着要行善积德却总是做着相反的事情。
"是吗?那太好了。"孟三省很高兴。
"现在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了善定定的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笑眯眯的看着了善,摇头:"我没什么想问的。"
"那么,故事听完了,该修炼了。"了善放下杯子,直起身子,伸手。
孟三省笑了:"麻烦大师了,我会努力的,突然觉得多活几百年很不错。"能够看着历史的流逝,真的很有趣。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一点都不麻烦,孤单的修行能有个伴也不错。"了善顿了顿,真诚的道,"三省,等你辞官后我们一起找个好地方修行如何?"
孟三省想了想:"好是好,不过至少还有几十年,说不定到时候大师飞升了。"
了善立刻说:"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孟三省怀疑的看着了善。
尘缘不断,怎么可能飞升?而且,他可以封印自己的能力,他不愿意飞升,谁能强迫?了善笑了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知道。好了,三省,首先,你需要学的是五行遁术,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用的法术。"了善开始解释五行遁术,孟三省猛的拉住了善的手。了善不解的看着孟三省,只见孟三省神色严肃,静静的看着自己,却很久都没有开口。了善也不着急,静静的看着孟三省,等待。
许久,孟三省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是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大师,孟三省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背叛。"是的,孟三省听完了善的故事后,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想让大师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不会背叛的人的。虽然自己说这句话非常奇怪,但想了这么久,孟三省还是说了。他想把意思传给大师,所以必须说。
了善看着孟三省,眼神闪烁,心里一跳。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自己许下了怎样的诺言吗?哥舒横刀在战场所向无敌,下手从不留情,不代表他没感情。弟弟的背叛,主子的背叛,手下的背叛……一直是心底的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都是不可碰触的伤疤。几百年来,他看遍人世繁华,看清了尘世的真面目,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感动了,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说了:永不背叛。
孟三省到底有什么好?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在发现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念的时候,了善就想过了,他想找出自己不喜欢孟三省的理由。
不该喜欢孟三省的。他是半妖,他是男人,他不尊敬自己……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了善都想出来了,却还是无法让自己放弃。
喜欢的理由他却想不出来,只是一种心情,一种不想错过的心情。其实了善相当自私的想过,既然放不下那就去追求,等将来喜欢淡了,就继续修行……了善深深的叹气,觉得自己恐怕是栽了,永远也放不下了。"三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大师,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吧。还是大师认为,我是半妖,配不上?"孟三省似笑非笑。
了善双手紧紧的扣住孟三省的肩膀:"孟三省,你听好,既然你说了永不背叛,那么我也在此誓言:永不背叛。可是,如果你将来背叛了,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
孟三省笑问:"什么后果?"
了善笑了,眉宇间满是舒畅:"你说呢?"
孟三省偏头:"收了我?"
了善不置可否。
"能认识大师,我是真的觉得很幸运。"孟三省认真的说。如果没有了善,他真的死了几次了。他愿意作为一个朋友,永远站在了善身边,永不背叛。"只要大师需要,无论什么时候,孟三省都站在这里。"
了善笑了:"我知道。"既然你已发下誓言,那么,我不会放手了。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气氛变得很微妙。
许久,孟三省撇开眼:"大师,我们还是修炼吧。"
了善发觉了孟三省的不自在,顺从的说:"好。"
孟三省的悟性很高,很快就掌握了关键,跌跌撞撞的开始施展法术。了善抱臂,靠着墙,淡笑着看着孟三省的修炼。只要他每天拿出这个劲头,修行一定很快的,了善想。
"大师啊,法术很难修炼嘛。"孟三省望着自己陷在泥土下的一只脚,讪讪的笑。土遁,遁了一只脚……
了善手指一弹,孟三省感觉脚下的泥土松了,立刻拔出脚,松了口气。幸亏大师在身边,不然麻烦了,修炼果然需要师父啊。
了善道:"你修炼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绝对比我当年快。"
"大师真会安慰人。"孟三省看了善施展的时候那叫一个轻松啊,轮到了自己却总是丢三落四。
"我说真的。"了善慢慢地走过来,握住孟三省的手,"来,我教你,手势应该是这样的,咒语####&&&******"
书房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时而伴着奇怪的轰鸣光芒的闪耀。
太阳渐渐落下去,将衙门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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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吃鸡不成反被抓
小翠望着米家的米店,诡异的笑着,周身的黑暗气息,让黄九郎心底浮现几丝幸灾乐祸的情绪。让你们得罪三哥,看我们小翠怎么对付你们。小翠可是有名的小腹黑啊,鬼主意那是一堆一堆的。"小翠,你打算做什么?"黄九郎低声问。
小翠笑眯眯的说:"当然是买东西啊。"
买东西?黄九郎可不认为小翠会真的用钱买东西。
"走吧九哥。"小翠笑眯眯的说。
三妖转进一条幽深的巷子,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三个男子。为首的男子锦袍华服,美须飘飘,举止优雅,摇着扇子。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俊秀男子,都是黑色的小厮服装。
"小翠……老爷,我们……"黄九郎的问话在小翠的一个瞪眼下吞下去了。
二青新奇的看着自己新形象,很威风嘛,以后都变男人好了。
美须男笑眯眯的走到米家店铺面前,问道:"为何大家买米这么愁眉苦脸呢?"
一个买米的人没好气的说:"价格这么贵,我们当然愁眉苦脸了。"
"很贵?多贵啊?"美须男疑惑的问。
"一斗三百文,你说贵不贵?"买米人说。
美须男疑惑的说:"不贵啊,才三百文而已。"
碰,一个人提着的一袋米落到地上,不可思议的说:"才三百文?三百文很贵了好不好。"
美须男委屈的说:"可是真的不贵啊。"
买米的大婶哼了一声:"你要是这么有钱,就借给我们买米吧。"
美须男摇摇扇子,点头:"恩恩,我出来的时候儿子说了,尽管花钱,就当行个善事。好,老爷我今天就当是散财了,阿九,去拿钱,今天老爷我就把这些米全买了。"
黄九郎眨眨眼:"可是老爷,我们真的买米给陌生人吗?"
"你没看到大家没钱买米吗?这是多么悲惨的事情啊,我帮助他们,儿子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美须男兴高采烈。
周围的百姓一听,有这样的好人?立刻呼道:"菩萨啊,救命的菩萨啊。"
众星拱月的美须男更加得瑟了:"阿九,还不去拿钱?"
"好的,老爷。"黄九郎一溜烟跑了。
美须男笑眯眯的说:"大家放心,放心,老爷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员工莫名其妙的看着美须男,这人是白痴呢还是疯子呢?
米店管事的颠颠的跑出来问道:"这位老爷高姓大名?"
"老爷我姓孟。"
"孟老爷似乎不是丰城人啊。"
"当然不是,老爷可是从京都来的,丰城这小小的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老爷真要三百文一斗买了米家的米?"管事的不可思议的说,"老爷,你应该看看,米家的米可是很多的。"
孟老爷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老爷我买不起?告诉你,老爷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老爷我乐意砸钱做好事,我乐意!"
管事的赶紧赔不是:"好好,孟老爷,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多嘴了。"亏死你,白痴。管事的看着孟老爷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孟老爷却毫不在意,笑眯眯的朝大家道:"快了快了,大家等等啊。"
"老爷,钱来了。"黄九郎气喘吁吁的抱着一箱子东西来了。
"打开。"孟老爷得意的说,"让他们看看老爷我的财力。"
黄九郎打开箱子,闪耀的银光几乎刺瞎了大家的眼,好多银子啊……
"还等什么?米呢?"孟老爷不高兴了。
管事的一看银子,口水直流,赶紧呼唤:"快快,米,米……"
附近的买米人看到真有好心人买米给他们,一窝蜂的冲上去,抢了米就走。
孟老爷不高兴的叫道:"抢什么抢什么?老爷我有的是钱,不会缺了你们哪一个的,都给我规矩点,排队。"
买米人看孟老爷不高兴了,只好悻悻的放慢脚步,免得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不买了,那他们就亏死了,所以自觉地排队,一个接一个的取了米走人。
"每个人只准要一袋,自己自觉。"黄九郎扬声道。
越老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不一会儿,米家店铺围满了人。店铺的存米很快就买完了,管事的笑眯眯的凑过来问:"孟老爷,我们还有米,你还有银子吗?"
孟老爷不悦的说:"当然,你有多少米,老爷我就买多少。"
"不过这次价格要提升了,四百文一斗。"管事的眯眯眼。
"什么?老爷我虽然有钱,也不是让你们这么抢的,刚刚才三百文。"孟老爷眼睛一瞪,吓了管事的一跳。好有威严啊,不愧是京都来的大人物。不过,为了钱,有什么好怕的?
"孟老爷,刚才是刚才,这米啊,它又涨价了。要是孟老爷买不起,我们也不勉强。"管事的激将。
孟老爷上当了,气的脸红脖子粗:"胡说,胡说,老爷我会买不起?阿九,再去拿钱,今天老爷我就把这里的米买完。"
"是,老爷。"黄九郎又消失了。管事的手一挥,一个员工悄悄的跟上去。黄九郎微微一笑,转身引入巷子中。跟踪的人东张西望的没看到人,沮丧的低着头无功而返。黄九郎轻笑:"跟踪我?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啊。"
"你们怎么又涨价了?太过分了吧?"周围的百姓嚷嚷着,管事眼一瞪,"干什么干什么?这是米家的规定,你们管什么?再啰嗦没米给你们!"
买米人闭上嘴,敢怒不敢言的看着管事。
孟老爷拿着扇子敲敲管事的头,满脸的不悦:"你凶什么?"
管事的赶紧赔笑:"孟老爷息怒,小的只是怕他们吵到老爷。"
"老爷我好的很。"孟老爷哼道。
黄九郎又抱来一箱子银子,孟老爷的钱似乎取之不尽,米家的米却快完了。管事的遗憾的看着孟老爷箱子里的银子,狠狠的吸了几口口水。
"咦?啊啊,米家卖假米啊,这都是沙子啊!!"一个买米人不小心撕裂了袋子,从里面流出来的居然不是米而是沙子……
"什么?"大家纷纷划开袋子,后来买的居然都是沙子。
"你们怎么搞的?居然卖沙子?以为有钱了不起吗?"买米人纷纷围着米家店铺要求讨回公道。
孟老爷脸绿了:"老爷我花了这么多钱,你们就给一堆沙子?"
管事的结结巴巴冷汗直冒:"孟老爷,大家……大家息怒,这绝对是有人陷害,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请大家安静安静……"
"见官。"二青嘴里蹦出一句。
话刚落音,大家附和着:"没错,见官,见官。"
管事的冷汗涔涔,赶紧招手让人找东家去了。
孟老爷哼道:"阿九,抓他去见官。"
"好的,老爷。"黄九郎老鹰抓小鸡般提起管事的就走。
一伙人热热闹闹的来县衙,孟老爷咚咚咚的击鼓鸣冤了。
孟三省沉浸在修炼里,被鼓声惊醒了。
"这时候了还有人伸冤?"天已经黑了,月亮爬上来了。
"你去看看。"了善道。
"大师,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改天再修练好了。"孟三省整整衣冠,笑道。
"好。"了善点头。
"威武——"
"升堂——"
衙门的必备人员终于齐了,看起来也有那么点像样了。于大海和金莲一人一边,是班头。
孟三省端坐大堂,惊堂木一拍,严肃的问:"原告何人,被告何人?"
孟老爷站在堂下,指着管事的说:"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小的在米家买米,买的居然是沙子!"
孟三省眉头一拧,看着孟老爷的表情很奇妙。这位……是九弟还是小翠还是二青?"什么?居然卖沙子?"孟三省满脸怒火的看着管事,"你有什么话说?"
管事的不停的磕头:"大人,冤枉啊,小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从仓库搬出来的米会是沙子啊,或者……是出了妖怪?"
孟三省嘴角微翘,心想,对,是有妖怪,可惜你没证据。"大胆!居然将责任推卸到虚无缥缈的妖怪身上,该当何罪?"
"大人,冤枉啊……"
孟老爷气哼哼的说:"大人,小的要求米家的主事出来回答。"
孟三省点头:"确实如此,来人,去请米家当家的过来。"
"是。"于大海领命。
米东兰正在家优哉游哉的和小妾玩闹,铺子里的员工匆匆跑进来,大叫道:"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米东兰懒散的抬眼:"镇定,镇定,好歹也是米家的人,这么毛躁像什么样?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员工道:"当家的,我们从仓库里搬出来的米都是沙子,被买米人告上官府了。"
"什么?胡说,我们仓库里的米怎么会是沙子?"米东兰霍的站起来。
"不知道啊。"员工快哭了,"管事的已经被抓进去了……"
米东兰在厅里踱来踱去,长叹一声:"真是天要亡我啊。"米东兰料想,此事十有**是县令所为。可是县令做了什么?为何自己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小瞧了县令,他的能力比自己想的可怕许多。
"当家的,衙门来人了,要见你。"下人回报。
米东兰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跺脚:"你们挡着。"还是先跑吧,县令想要构陷冤狱,还能怎么样?可惜,米东兰刚刚出门,从天而降一神将——于大海站在米东兰面前,冷冷的说:"米当家的,你想跑到哪里去?"
米东兰心如死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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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园能死的静悄悄
"哈哈,三哥,你看到米东兰的表情了吗?真难看。"小翠笑的前俯后仰,所有的忧郁一扫而空。
孟三省微笑:"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三哥还扳不倒米东兰呢。现在好了,丰城的那些商人该知道怎么做了。"小翠指证米家卖沙子,人证物证俱在根本不用费力,直接将人关进牢里。
"主人,要不是我们把粮食移走用沙子代替,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所以我们也是立了大功的。"小白鼠笑眯眯的说。
孟三省摸摸小白鼠的头:"恩恩,小白也很厉害。"
"那老爷现在打算怎么做呢?"展昭问。
孟三省微笑道:"杀鸡儆猴罢了,希望他们识趣一点。"
"大人,米东兰想见大人。"于大海进来报告。
孟三省摇头:"不见,于大海,你去告诉他,哄抬物价是大罪,坐牢二十年算是小惩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看他自己怎么赎罪。"
"是,大人。"于大海转身走了。
"老爷怎么不见?正好让他大出血啊。"展昭不解。
孟三省笑了笑:"不见才好。"无非是求情罢了,何必浪费时间?就是让他心神忐忑,自然会拿出让他满意的结果。"好了,这些天你们也辛苦了。九弟小翠,小白展昭,你们去休息,明天还要卖米。这里没什么事情了,大家好好休息。"
"知道了。"大家退了出去。
"大人,刘员外来了。"又有人进来报告。
"请他进来。"孟三省淡淡的说。
"是。"衙役出去,不一会儿引了一个人进来。
"刘员外,请坐。"孟三省微笑道。
刘元温和的躬身道:"大人,有事请说。"
孟三省摸摸下巴,打量着刘元:"你现在……多了几分尘世的气息了。"现在不是行僧礼,而是普通人的礼节了。可以想见,他的心往平凡人这边倾斜了。
刘元苦笑:"这不是在大人的预料之中吗?"
"瞧你说的,好像是我强迫你做什么一样。"孟三省微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和尚你真的不在意?如果你真的在意而偏偏要斩断的话,我可是真的会瞧不起你的。"
刘元无奈的笑道:"大人不要取笑了,小僧也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哪里能摆脱尘世的诱惑?"娇妻幼子,虽然不是他的,却在朝夕相处中感情渐深,要是能说走就走,他就真的是菩萨了。
孟三省轻笑:"那很好,恭喜你了,下辈子修行的时候就不会被迷惑了,不是吗?"
刘元摇头:"大人,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我会努力办好的。"
孟三省十指交叉,慢悠悠的问:"你有没有学做生意?"
"有。"刘元的家产已经被人夺走了大半,所以最近他忙得很。
"你知道我把米东兰抓起来了吧?"
"是的。"
"所以和米东兰有关系的商人最近绝对不敢太过分,我派人把你请来衙门,想必他们都知道了。你只管行动,刘家是丰城的大家族,只要你肯听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孟三省笑道。
"大人只管吩咐就是。"刘元欠身道。
孟三省微微一笑,道:"很好,我们合作,你好我也好。"不管什么时候,工农士商都是不可缺少的,米东兰被抓,丰城的商行乱成一团,这时候需要一个领军人物把握方向,他作为县令自然不好亲自干涉商业,而刘元可以。刘家在丰城可谓根基很深,虽然从前的刘元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但是不管怎么说,刘家的积威还在。现在刘元深得县令的赏识,再加上自己努力,还有刘家的实力,不红简直没有理由。
"大人说的是,刘某明白。"刘元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做好了,刘家在丰城的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
"明白就好。"孟三省微微一笑,"我只需要结果。"
"好。"刘元应道。
艳阳高照,庭院里树叶飒飒作响。
了善的房间,和尚久久的站在铜镜前。许久不穿袈裟,居然有些不习惯了。了善皱着眉看着自己眉宇间的桀骜,这哪里像是一个得道高僧?
孟三省靠着门,笑眯眯的看着了善,说道:"大师,你真够自恋的,看了这么久还不腻味吗?"
了善皱眉:"我还像和尚吗?"
孟三省失笑:"大师,反正你也不在意自己是和尚还是道士,更何况,谁规定了和尚必须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像你这样的和尚也不错,至少一看就觉得可靠。"
"是吗?"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旦脱下袈裟,他就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本性。现在再穿袈裟,居然不习惯了。
"大师,你真的想太多了,你绝对很像很像得道高僧。"孟三省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你看,你的形象很不错。"铜镜并不能很清晰的照出人的样子,不过轮廓还是清晰地,冷峻的面目锐利的目光,满身的凌厉,有一种鬼神退散的气场。
了善微微一笑,也懒得再纠结自己的形象,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也败光了:"我们该走了。"
孟三省道:"大师你先走,我后来。"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他这个县令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假冒和尚败坏慈云寺的名声呢。
了善了然的点头,率先出去了……
他们此去,是打算直接用佛法搞定园能,让大家知道,丰城不只有慈云寺,香火钱不要给的太多,佛祖是不会稀罕俗物的。孟三省向来都认为了善是个很厉害的和尚,除妖那么厉害,佛法肯定也高深啦,震慑慈云寺的一伙假和尚绝对够能力。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拆了慈云寺……孟三省认为,完全将丰城的寺庙道观除去是不可能的。即使那些和尚道士说白了就是不劳而获又怎么样?大家愿意施舍香火钱。即使是县令,也没有资格管别人心里的信仰。孟三省只好另辟蹊径,让丰城的信仰平衡一点,至少不要干扰了平常的生产生活。
"猫儿你看,主人和那个和尚约会哎。"小白鼠眼尖的看到孟三省和了善的身影,嚷嚷着。
黑猫道:"耗子,那是老爷自己的事情,我们管不着,还是完成老爷的命令好了。"
小白鼠扯扯黑猫的胡子,气呼呼的说:"卖米有衙役去干,不然还有那个黄金屋,我要去保护主人。万一那和尚对主人做点什么怎么办?"
黑猫嘴角直抽,要是和尚真对老爷做什么你还能干什么?
"不管,我们追去看看。"小白鼠下了结论,黑猫只好奉陪。
了善似慢实快的从街上穿过,引起了大家的好奇。明明刚才还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身边?
孟三省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潇洒的摇着扇子。
【猫,你觉不觉得主人和那个和尚之间有问题?】小白鼠卷着尾巴蹲在黑猫头顶,疑惑的问。主人要他们去卖米,说自己要坐镇府衙,结果被他们发现主人和那个和尚在一起逛街?!【从前那和尚对主人就够热情的了,现在更加的……】小白鼠虽然单纯,直觉却是灵敏的。
黑猫油光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彩,步伐矫健的在墙沿走着。【你想多了。】
【可是我真的觉得有问题啊,猫,你不要以为我不懂。那和尚可是很厉害的收妖人,为什么不收了我们?还对主人那么好,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小白鼠很担心。
黑猫在人群中穿梭,小心翼翼的躲着人类的脚:【耗子啊,你真的想多了。最多,他的阴谋就和我一样。】虽然……他也觉得一个道行高深的和尚居然会喜欢一个半妖很奇怪……可是,那是他们的事情,局外人有什么好说的?孟三省那么聪明,自然会解决的。【你放心,老爷那么聪明,没事的。】
【恩,那倒是,主人很聪明的。】小白鼠欢乐的叫了两声,趴在黑猫头上不动了。
黑猫咧咧嘴,无声的笑了。
"哇,大家快看,猫和老鼠哎。"有人发现一只白老鼠神气的站在一只大黑猫头顶,惊讶万分的叫道。从来只有猫追鼠,居然看见老鼠站在猫头上还扯皮毛抓胡子?!天下奇观啊!
"猫和老鼠有什么……奇怪……"一人不屑的接话,在看到别样的猫和老鼠的时候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老鼠打败猫?"
"哇,真是千古奇观啊。"
看到的人们一窝蜂的追着猫和老鼠去了,想看看它们要去干什么。
【猫,人类发疯了吗?】小白鼠吱吱的叫着。
【不,因为只有猫吃鼠,没有鼠吃猫,所以大家很惊讶罢了。】黑猫沉着的答。
小白鼠得意的说【哈哈,那是,我可是世上唯一一只打败猫的老鼠,将来回去能让那些家伙羡慕死崇拜死。】
【是,是,玉堂你是最厉害的。我这只猫啊这辈子就败在你爪子下了。】黑猫宠溺的说。
【哈哈哈,快,快,猫,主人看不见了,赶紧追去。】小白鼠叫道。
【好。】猫应了一声,快速的朝人类脚下穿过,一鼠一猫闪电般从街上窜过,伴随着人类不明白的吱吱喵喵声。
了善来到慈云寺的时候,听见里面一片愁云惨淡的哭声。和尚们拿着包袱匆匆跑出来,了善拦住一个小沙弥,问道:"阿弥陀佛,贫僧听闻慈云寺的三藏大师与园能大师都是得道高僧,特此拜访,不知寺庙何事?"了善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即使是疑问的口气,也带着一贯的冷淡。沙弥看到了善,有些害怕的说:"大师,不瞒大师,三藏大师和园能大师圆寂了。"
了善皱眉,三藏死了,这个他知道,但是园能……他们走的时候园能不是还好好地吗?
"圆寂?贫僧可以见见吗?"了善静静的看着沙弥。
沙弥期期艾艾的偏身:"当然可以,大师请进。"
"请小沙弥带贫僧去园能大师圆寂的地方。"了善语气平和,却带着难以扭转的命令。
小沙弥本来想跑,听了了善的话,不敢违背,只好带着了善进了慈云寺,直奔园能圆寂的地方,一路遇到很多提着包袱神色惊慌的和尚往外走。了善有些不解,即使园能圆寂了,有必要这么害怕吗?等了善看到园能的时候,明白了,怪不得慈云寺的和尚们都带着惊慌的神色,原来园能死的极为诡异。园能靠着墙,居然是头朝下,脚朝上,头部充血,嘴里的血不停的流,像是自己存心找死似地。
可是园能有什么理由找死?三藏圆寂,慈云寺就是他当家了。慈云寺有无数的香火,他也不是那种为了佛而克制自己的人,这么好的享受,他有什么想不开会去死?
了善完全看不出来,周围也没有他杀的痕迹。为什么他会死?到底怎么回事?
"让让,让让,大人来了。"展昭的声音扬起。
和尚们站到一边去,孟三省扬声道:"园能大师死于非命,各位都是犯罪嫌疑人,所以不能离开,离开的人,本官会作为罪人处理。"
"大人,我们没有杀人啊。"一个年轻的和尚赶紧喊冤,大家附和着。
孟三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是与不是,本官自有定论,你们只要好好站在这里就可以了。展昭小白,看着他们。"
"是。"展昭小白分别站在两个出口,虎视眈眈的看着众和尚。
孟三省走过去,目不斜视,居然表现的好像和了善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了善皱皱眉,也没说什么。
孟三省从怀里掏出丝绢手套,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园能一遍,皱眉:"是谁发现园能的尸体的?"
"是我。"屋子里的中年和尚不安的回道。
"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尸体后有没有动过?"
"回大人话,是今天早上,贫僧来叫园能大师用早饭,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贫僧担心园能大师出事,只好破门而入,结果看到……园能大师就是这个样子了,贫僧不敢动。"中年和尚吸吸气,"园能大师的死相太过诡异,贫僧不敢动。"
"园能大师死于……脑充血。"居然会是这种死法。看园能的外表,着实没有人为的痕迹,难道是自杀?但就算自杀,也没必要用这种痛苦的方法吧?人在临死前,总是有求生本能的。很多想自杀的人都会因为死的时候太痛苦而半途不死了。比如你跳水自杀,在水淹没头顶的时候那种痛苦……有谁还想死?如果你上吊,绳子断了你还会去死吗?园能并没有被人捆绑的痕迹,要是自己这样倒过来,痛苦的时候真的不会放下来吗?要真是如此,孟三省会对园能竖起大拇指——牛,绝对的牛,自杀都这么有风格。可惜,就孟三省对园能的印象而言,他是绝对不信园能会用这种方式自杀的。
"啊?"大家不解。
孟三省皱着眉说:"像园能大师这样倒着,血液会往下面留,久了就会头晕窒息然后死亡……可是……不是什么绝望到非死不可的人怎么会忍得下?"孟三省望着中年和尚,"你知道园能大师有什么过不去的悲伤的事情吗?"
中年和尚不解:"没有吧?园能大师向来都是淡定的,三藏大师不在了,慈云寺就是园能大师的了……"要是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中年和尚的眼里透出这个意思。
孟三省皱着眉,沉思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晚上还有一更,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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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神秘莫测阴司事
"大哥,大哥啊——"一个年轻的灰衣男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无视了所有人,扑到园能身上失声痛哭。
孟三省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好,请问你是?"
灰衣男子抬起头,哽咽着说:"小生张好古。"
"你是园能大师的弟弟?为何在此?你好像对园能大师的死一点都不奇怪啊。"孟三省冷眼看见张好古一来就扑过来哭了,对园能的死一点奇怪的神色都没有。不是凶手就是知情人。
张好古擦干泪,问:"你是谁?"
"丰城县令。"孟三省道。
张好古恍然道:"原来是县令大人,小生的确是对哥哥的死亡有了心理准备。"
"你为什么会知道?"孟三省问。
张好古叹气:"大人,容小生道来。"原来园能原名张园,是张家老大。当年家乡发大水,大家都没东西吃。张园受不了饥饿,出家为僧了。大哥的出家一直是张好古心里的痛,他一直想让大哥还俗,兄弟俩能好好相处。可是,张园出家后东走西奔,居然就找不到人了。今年的科举,张好古终于中了三等进士,大大小小也算有个功名了,打听到大哥的消息,眼巴巴的奔来了。没料到还没到丰城,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家哥哥在地狱受苦,被吊着放在油锅里煎熬……张好古心痛不已,问鬼差原因,为何佛家弟子还会受这么严重的惩罚?鬼差说,园能虽然是和尚,却从不修功德,奢侈享受,欺凌百姓,这惩罚算是轻的了。张好古醒了后,拼命往慈云寺赶来,想要劝说大哥好好修行为自己赎罪,没料到刚到就听说大哥死了……
"鬼差?地狱受刑?你确定你大哥是受了这种刑罚?"孟三省皱眉,不怎么相信。
"是的,大人。"张好古默默的将大哥放下来,泪如泉涌。
"阴司……若真有报应,又怎会弄成现在这样?"孟三省心中冷笑。这个张好古,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园能的弟弟。
"大哥啊,你一直都是苦的,现在弟弟来接你享福了,你怎么就死了呢?"张好古哭成了一个泪人。孟三省看了一会儿,看不出张好古有作假的嫌疑,他的眼神很悲哀,这种悲伤是做不出来的。要真的是假的,那只能说明,张好古太可怕了。
"张公子,你的话虽然在理,但本官还是要查清楚,所以园能大师的尸体本官要带回衙门。"孟三省道。
张好古看了孟三省一眼,擦干泪道:"大人为民做主,小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大人要查,那就查吧。"
孟三省点头:"放心,张公子,令兄的事情本官会查清楚的。"
"谢谢大人,小生想去城隍庙祭奠一下,希望兄长在底下能够过得好一点。"张好古说。
孟三省眉头微拧,旋儿展开,道:"张公子随意。"
"小生告辞。"张好古神色苍茫的看了园能一眼,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孟三省朝展昭点头示意,展昭会意的跟了出去。
"这位大师,请你组织慈云寺的僧人,本官要一一问话的,在案情不清之前,随意离开的,本官会作为罪犯处理,明白吗?"孟三省对中年和尚说。
中年和尚忙不迭的点头:"是,大人,贫僧明白。"
"那就好。"孟三省点头,小心翼翼的拉了一块白布将园能盖起来,"等一会儿会有衙役来带走尸体,现在麻烦大师了。"
"是。"中年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说了一声。
孟三省摇摇头,出去了。
了善默默的走出去。
"你相信阴司的事情吗?"孟三省没有回头也知道自己身后是什么人。
了善道:"阴司……基本上,阴司只能惩罚死人。"
孟三省回头,慢慢地说:"也就是说,人在活着的时候,阴司是管不到的。人在死后会下地狱,然后由判官判定你一生的善恶,是吗?"
"是。"了善点头。
"那么……园能会因为做的错事太多而死去吗?"孟三省嘴角一挑。
了善皱皱眉:"应该不会。"虽然赏善罚恶,但人的寿命是有定数的,不会因为好人坏人而改变。
"所以,他杀的可能性比较多,可惜……尸体上完全查不出他杀的痕迹。"孟三省颇有些疑惑的说。
了善淡定的说:"别急,会有发现的。"
"恩,带回衙门解剖……"话未完,孟三省嘴角一扬,望着前方道:"我现在就有发现。"说完,身形一闪,一个纵身从人群头顶飞跃,拦住某个想要逃跑的人。
百姓瞠目结舌,这是县令?居然能飞?不会是神仙下凡吧?还别说,孟三省白衣飘飘从天而降的样子真的颇有仙姿。
"宝少爷,你好,想去哪里?"孟三省微笑着问。刚刚宝少爷就在人群中,居然打扮成富家少爷模样看热闹,看见自己出来了就想跑,明显是心虚嘛。
宝少爷惊慌莫名的看着孟三省,抬手就是一道劲风,孟三省迅疾的偏身,宝少爷像兔子般跑了。孟三省赶紧追上去。其实不用追的太辛苦,因为了善早已制住了宝少爷。
"宝少爷,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看宝少爷似乎有什么事,很惊恐的样子,我是本地县令,丰城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治下,宝少爷有事可以告诉我。"孟三省微笑着问。
宝少爷冷笑着看着孟三省:"你只是个普通人,能怎么样?"
孟三省摊手:"可是我有帮手。"
宝少爷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和尚,沉默片刻:"他的确是厉害。"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你想说什么吗?"孟三省含笑道。
宝少爷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好,回县衙吧。"孟三省笑道。
"不,我不是罪犯,为什么要去县衙?"宝少爷生气的说。
孟三省摊手:"好吧,我们去那家茶馆吧。"
"哼。"宝少爷虽然不悦,还是跟着走了。
"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吗?"三个人要了一间包厢,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进去了。
宝少爷握着茶杯,沉默了很久,开口:"我以前是江城的富家子弟,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我觉得太没意思了,人生简直就是无聊到极点。直到有一天……"那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年轻的道士,看他举手投足潇洒淡定,变幻莫测的手段简直让人叹为观止,都是他所未见的。他开始求着那道士学道法,而道士答应了。道士说,想要长生不老移山倒海必须断绝七情六欲,那时候的他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狠狠心离开了家人……直至后来,他成为了娈童,才知道从前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可是来不及了……
孟三省淡淡的说:"宝少爷,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变了吗?"从现在的宝少爷身上,完全看不到天真少爷的纯净了。既然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现在抱怨什么?孟三省完全没有同情他的意思,对于宝少爷的苦难史也没有听的兴趣。"既然已经过去了,你还总想着干什么?放不开的话,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快乐。"
宝少爷恶狠狠的说:"你懂什么?你知道我的痛苦吗?要是你在这种情况下……"
孟三省轻巧的截了话:"我不会轻易抛弃家人。"即使能当神仙又怎样?长生不老哪里比得上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
"单道士喜欢美丽的男子,就算我没有跟他去,他也会抓我的。"宝少爷强自狡辩。
孟三省冷淡的看着宝少爷,什么都没有说。
"我没变,我变什么了?即使遭受再多的苦难,我还是韩天宝,我一直隐忍,只为了寻回自由身。我没做坏事。"单道士是可怕的,总喜欢所有人都把让当神明一样看待。作为娈童,他的日子可想而知。隐忍数年,终于找到机会杀死了单道士,韩天宝无比的快乐。他终于可以摆脱那个人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孟三省无奈的摇头:"宝少爷,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也不信的吧。即使开始的时候你还记着做好人,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你也变了。单道士是你杀的吧?"孟三省猛不丁的说。
宝少爷浑身一颤,盯着孟三省。
孟三省微笑:"宝少爷不必这么看着我,要是想抓捕你,我早就行动了。你杀了单道士,也为我省下很多功夫,我也没兴趣为单道士报仇,这是你们的事情。不过……你知道园能为什么死吧?"
宝少爷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你真的很厉害,怪不得……是的,我知道园能为什么死,是我要他死的。和我做对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园能……哼,总以为自己了不起,瞧不起我,该死。"
"你杀了他?"孟三省不解。
宝少爷哼道:"我用的着亲自动手么?为本少爷倾心的人多得是。"
"比如单道士?"孟三省道。
宝少爷错愕的看着孟三省:"你在说什么啊,你也说单道士是我杀的,人都死了,他怎么会为我做事?"
孟三省摇头:"可是人死了还有魂。"
宝少爷哈哈大笑:"县令大人,不愧是县令大人,果然是聪明绝顶,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孟三省微微笑着,却没有解答宝少爷疑问的意思。
宝少爷突然冷下脸:"即使你们知道又有什么用?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善淡淡的说,语气中带着强大的自信。
宝少爷吃吃的看着了善笑:"原来县令大人也会利用美色啊,和我没什么不同啊。"他已经没有那份单纯的傲气清澈,而县令大人却有,真是让人不爽。
孟三省皱眉,冷笑:"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说完,孟三省起身往外走。
宝少爷吃吃一笑:"瞧你恼羞成怒的,被我说中了吧?"
了善看孟三省脸色很难看,心里有些纠结,他不喜欢男人喜欢他?
"碰!"孟三省一只手拍在桌子上,"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你一个人纠结痛苦好了。"
宝少爷摇头:"我是没指望你的,不过你的和尚很厉害的样子。好吧,我就告诉你们把,免得你们忙得满头雾水还摸不着头脑。"宝少爷嘴角一翘,回忆起杀死单道士后的一切。
他杀了单道士,以为自己摆脱了他的阴影,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就自由了,可是,事情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单道士是死了,可是他却每天晚上入他的梦境。在梦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卑微的娈童。白天的时候,他是威风凛凛的宝少爷,要求所有的人尊敬臣服;晚上,他又变回男宠,求着单道士的怜爱……可悲的连他自己都想死。每天晚上噩梦来临,却不敢告诉任何人。怎么说?那个噩梦中的人是自己亲手杀死的人?昨天晚上,噩梦又来了,韩天宝已经筋疲力尽,索性豁出去了,大不了再杀一次。
"宝儿,宝儿,你怎么能杀了我?来陪我吧。"单道士一脸狰狞的朝韩天宝冲过去。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已经死了,下地狱去吧。"韩天宝吼道,拉开门冲了出去。
三道观变成了魔鬼的乐园,那些道士们一脸的狰狞,似乎都幻化了单道士的面孔。
韩天宝恐惧极了,一个跃起往外面冲去。
道士们抓住了韩天宝的脚,齐齐说道:"韩天宝,还我命来——"
韩天宝抽出刀子,刷的砍下去,道士们的手掉地。韩天宝从屋顶上跑着。
"哈哈哈,你跑不了的——宝儿,宝儿……"黑漆漆的夜空中出现一张庞大的脸,正对着韩天宝。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缠着我?你已经死了!!"韩天宝疯狂的挥着刀。
"宝儿,下来陪我吧。"单道士哈哈笑道,渐渐在屋顶现了身形。
韩天宝眼睛发红,布满血丝,冷汗涔涔:"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杀了你的,我一直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单道士一顿,神色有一瞬间的悲哀,转而变得玩世不恭:"哦,是吗?宝儿不乖哦。"
韩天宝虎视眈眈的看着单道士,即使握刀的手在发抖,还是强自镇定:"我不怕你,天一亮你就要回地狱,我一定会杀死你的。"
单道士耸肩:"宝儿啊宝儿,你太天真了。我已经和丰城的城隍结拜了,以后丰城的阴司就是我的地盘了。要生要死,都是我说了算的。我已经不需要三道观了,宝儿,只要你肯认个错,道爷我就带你一起去城隍,我们两个千秋万代,掌握着所有人的生命。"
韩天宝仰天大笑:"哈哈哈,你想的真美,就你还是掌管阴司?你当十八层地狱的阎王爷都是傻子吗?"
"宝儿,你不信,你想让谁死,你说,我杀给你看。"单道士笑道。
韩天宝冷冷的说:"好,那么,明天我要看到园能死。"
"好,我会勾了园能的魂魄。宝儿,如果园能死了,你就随我去城隍,如何?"单道士深深的看着宝儿。没料到啊,他居然真的会如此的爱着这个人,明明在世的时候没有这种非他不可的感觉。死后唯一念着的人,居然是这个背叛自己的男子。宝儿啊,我们的相遇不是很美好,我也曾对你做过卑劣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想重新开始了。我们一定能长相厮守的。
韩天宝眼睛红红的盯着单道士,满身的戒备。
单道士无奈的道:"宝儿,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我原谅了你的暗杀,你也原谅我的侵占吧。"
韩天宝眼神一转,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道:"好,如果你真的那么有能力,我也逃脱不了。"
单道士笑了:"宝儿,你明天会看到的,园能会死的。"
"我等着。"韩天宝冷冷的说。
单道士渐渐消失,嘴角带着迷人的笑容,似乎是势在必得。
于是今天韩天宝过来看了,没料到刚到慈云寺就听说园能死了。那一瞬间,韩天宝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孟三省没有说话,奇怪的看着宝少爷。
"怎么,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宝少爷冷笑,"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单道士今晚会来带我走。"
孟三省摸摸下巴:"不管怎么样,今晚就知道了,对不对?"
了善点头,眼中有一丝锐利的光芒。孟三省知道,了善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大师,今晚我们去看看吧。"
了善笑了。
孟三省拍拍手,"宝少爷,今晚的三道观除了你之外不要有人了。"
宝少爷自嘲的说:"还有谁?都走了。"昨晚的一场杀戮,让大家惊慌失措,全跑了。
"那就好。"孟三省点头,"我们还有事,宝少爷你自己先回去吧。"
宝少爷冷笑:"你别不敢来了,单道士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的。"
孟三省失笑:"即使单道士再怎么厉害,我也得看看啊。"
了善淡淡的说:"他又不是仙,有什么好怕的。"即使是神仙,那又怎么样?了善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
宝少爷冷笑,为他们的自大。
你们早晚会付出代价的,宝少爷想。
作者有话要说:搞定,收工
60
宝少爷离开后,孟三省和了善留在厢房里喝茶。孟三省摸着杯子,久久都没有动一口。
了善道:"你无须担心。"
"我不是担心你打不赢。"孟三省摇头。对于了善的战斗力,他是从不怀疑的。
"那你在担心什么?"了善不解。
孟三省没有说话,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善皱眉,有些不高兴:"三省,有事你可以告诉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扛着要好。"
孟三省回神,笑了笑:"大师,你先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去三道观。"
了善疑惑的问:"你要去哪里?"
孟三省放下杯子,淡淡的笑着:"虽然宝少爷说的似乎很真实,但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先去慈云寺问问口供吧。"宝少爷的话毕竟是不能全信的,虽然一直以来妖魔鬼怪挑战着孟三省的神经,但是破案的话还是证据比较重要。
"我不需要准备什么,我们还是一起去吧。"了善不放心,丰城的妖魔鬼怪实在多的离谱,以孟三省的能力,根本摆不平。
孟三省摆摆手:"不用了大师,我有种感觉,今晚的行动不会很顺利,还是做好准备吧。要是单道士来了,最好抓住他。"以单道士的为人,要真是成了阴司官员,丰城的人就没好日子过了。"你也知道我的法术就那么三两下……真是的,我只是个县令而已,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孟三省咕哝着。
了善笑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看来上天很看重你。"
孟三省撇撇嘴:"我宁愿上天不要这么看重我。"
了善笑道:"别灰心,你做的很好。"
孟三省笑道:"大师的夸奖还真是让人高兴,我也觉得自己做的不错,当然大师的帮助也是很重要的。"
了善眉宇舒展:"我会一直在的。"
孟三省笑了笑:"既然大师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先去慈云寺问问口供吧。"
"恩。"
两人下的楼来,只见无数的人匆匆打身边经过,往一个方向去了。
"怎么回事?"了善皱眉。
孟三省若有所思的说:"去问问就知道了。"还没等孟三省行动,展昭和小白鼠回来了。
"老爷。"展昭恭恭敬敬的说。
"张公子怎么样?"孟三省问。
因为有人,小白鼠就窝在展昭怀里,没有开口。展昭道:"老爷,我们一直跟着张公子,他买了祭祀的东西,的确是去了城隍庙,他在城隍庙哭的死去活来求他们给园能一个好的来世,应该不是作假……"
孟三省点点头:"张公子的身份不假那就算了,你们先回衙门。"
"是。"展昭应道,眉头微拧,"老爷,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们去的时候城隍庙除了张公子还有很多人,大家都在拜祭城隍。"
"很多人?"孟三省若有所思的望着街上的人,行人带着丰富的牺牲,匆匆往城南赶去。
孟三省皱眉,拉住一个大娘,露出清浅的笑容,问道:"大娘,为何这么多人都往那边赶?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大娘显然不认识孟三省,和蔼的说:"这位公子,我们是去城隍庙祭祀城隍大人。"
"城隍……为什么?以前没祭祀过吗?还是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这么多人?"孟三省不解。
大娘说:"公子不知道啊,昨晚我做梦了,梦见死去的亲人说,城隍的建设太差了,他们在下面过的不舒坦,所以今天大家拿着好东西去孝顺城隍,希望他们过得好一点。"
孟三省皱眉:"这样……"
"公子啊,松手吧,老妇人要去城隍庙了,公子不如也买点好东西去拜祭一下吧,也让下面的亲人舒服一点。"大娘劝道。
孟三省微笑着点头:"谢谢大娘,我知道了。"
"哎,走了。"大娘笑呵呵的走远了。
大娘走了后,孟三省又拉住七八个人问了,答案都是一样的,因为晚上梦见亲人托梦,今天才去城隍庙还愿祭祀的。
孟三省望着人潮,若有所思。
"老爷,你看这事……"展昭轻声道。
孟三省叹气:"真糟糕啊。"他为什么这么倒霉呢?就不能来点正常的事情吗?"我昨晚可没有做梦,大师你呢?"
了善摇头:"我更加没有。"
"难道这么多人都是做梦了吗?"孟三省不想相信,却不得不信,鬼神托梦这种事也不是没遇见过,比如当年的土地……是单道士吗?难道城隍的鬼神想要干涉人世?
"可能你太正直了,鬼差来不了吧。"了善说。鬼神这种事,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如果一个人坚定的认为世上没有鬼神,那么他这辈子可能碰不上鬼神。法力低的鬼神很难靠近,而法力高的不一定会靠近你。不信就不信好了,难道他还缺你一两个信徒吗?孟三省是个奇怪的家伙,了善向来都这么认为的。明明知道并且认识这么多妖怪,偏偏对鬼神不怎么虔诚。
孟三省笑了:"大师过奖了,我们去城隍庙看看吧。"
于是两人去了城隍庙。
丰城的城隍庙不算大,至少比慈云寺和三道观小多了。但是今天的城隍庙却是极其热闹,简直是人山人海,将城隍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孟三省和了善根本进不去,只能在外围看了。大家跪在地上,虔诚的磕头念叨,庙祝笑的合不拢嘴的将祭祀品接过去。
"城隍老爷保佑着我们,怎么能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呢?大家说,我们为城隍老爷塑金身好不好?"有人提议。
"好。"有人附议。
"这个……"当然也有人迟疑,塑金身需要的钱财可不少,不少每个人都付得起的。
"还迟疑什么?这可是关于下辈子的事情啊,这辈子没指望了,下辈子能过的好也好啊。"
"对对,城隍老爷可是轻忽不得的。"
"那找个好日子塑金身吧。"
"好,好……"
孟三省听着大家的喧闹,一言不发。不过了善知道,他的心情不好。
"塑金身,呵。"孟三省转身离开了。
"百姓为神仙塑金身不是很正常吗?"了善说。
孟三省嘴角一挑:"是我自己的问题。"总觉得把自己的人生交给鬼神是一种无能的行为。人生啊,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好。何况,塑金身修庙宇需要的钱财,那不是小数目,百姓吃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拿得出多余的钱?
"不需要太担心,他们有分寸的。"了善笑道。
孟三省笑了笑,轻松的说:"我知道,真的到了没饭吃的地步,谁还会去塑金身?我只是怕……"如果百姓不从,城隍的人会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县衙的牢房环境相当糟糕,孟三省看过一次之后,立刻花了大工夫全面整顿一遍,虽然大环境没变,但至少卫生好了,犯人们的食物还可以下口,犯人们对县令大人感激的不得了。
王十八王大虎兄弟关在一起,钱师爷在对面,米东兰有钱,所以县令大人格外的开恩,他住在单间,豪华版牢房。
"弟弟,你看,连米东兰都被抓进来了,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不想死啊。"王十八眼泪汪汪的扒拉着弟弟的胳膊。
王大虎心烦意燥的说:"哥哥,别闹了,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那些家伙,平时说的那么好,一旦自己入狱了,还真是跑的比谁都快。最可恨的是那个黄九郎,明明那么清秀年轻的一个男孩子,怎么武功就那么好?
钱师爷唉声叹气:"是我们小瞧了这个县令,这么短的时间,他把我们都搞定了。早知道,应该一开始就毒死他了。"
黄九郎一闪到了三人面前,冷哼:"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都快要处死了,还想着对付三哥呢。"
王大虎理都不理黄九郎,径自看着地面,似乎上面能有一朵花儿。
"哼,你们想再多都是空的,死的是你们,不会是三哥。"黄九郎不爽的看着三人。都到了这程度了,怎么还不死心?还什么秋后处斩,要他说,早点卡擦早点省心。
突然,王十八伸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王大虎钱师爷也一样。
开始的时候,黄九郎以为他们想搞什么,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看戏,但当三人脸色发青痛不欲生还不放手的时候,黄九郎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了,一脚踢开牢门,想要扯下他们的手。"还看着干什么?快来帮忙。"衙役们惊慌失措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黄九郎一声吼,惊醒了大家。衙役们跑进牢房,扯着三人的手,想要把他们的手从脖子上弄下来。然而,连钱师爷这样的文弱的人手上的力气都大的吓人。这么多人硬是没能将他们的手松下来。钱师爷他们死了,就死在大家面前。衙役们看到这么诡异的情况,看到三人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黄九郎虽然不怕,却错愕异常。到底怎么回事?三人怎么会这样死掉?连魂魄都没看见。三哥叫他看守牢房的,人都死了,怎么和三哥交代?"你们,赶快去通知其他衙役,叫他们去找县令大人。"黄九郎沉声道。他要好好看住三人的尸体,三哥说过,尸体是会说话的,也是最诚实的。
"是。"衙役们一窝蜂的跑出去,大家都宁愿去报信,也不想呆在牢房。其他的犯人目瞪口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死了?他们就这么死了?难道这牢房有鬼?!!
"啊啊,我们要出去啊,我们不住这里,换牢房。这牢房有鬼啊!!"某个犯人喊出来,牢里所有的犯人都高声叫道。
黄九郎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掏掏耳朵,怒吼:"都给我闭嘴!"他心情才糟糕好不好,三人就这样死在他面前,而他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裸的打脸。难得一向文雅的黄九郎吼叫,犯人们闭上嘴,窃窃私语。
"大人,不好了,王大虎兄弟和钱师爷他们都死了。"孟三省和了善刚刚回到衙门,衙役就冲过来了。
孟三省眉梢一挑:"死了?"
"是的,很奇怪的死法。他们本来好好的,却一下子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掐死了,大家想救都救不了。"衙役满脸惊恐。
孟三省皱皱眉,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大人。"衙役退开。
了善问:"和园能一样吗?"
孟三省叹气:"现在不知道,先去看看尸体吧。"
孟三省进了牢房,黄九郎扑上来,委屈的说:"三哥,对不起,我失职了。"
孟三省拍拍黄九郎的肩,道:"不关你的事。"
黄九郎眨眨眼,疑惑的说道:"三哥,他们死的时候,我连魂魄都没看到。"
孟三省了然的说:"明白了。"然后开始检查尸体。了善轻轻的念着往生经。半晌,孟三省起身,淡淡的说:"大师,我觉得我们的对手很疯狂呢。"
了善微笑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孟三省摇摇头:"我当然相信大师。"
"三哥,到底怎么回事啊?"黄九郎疑惑的问。
孟三省拍拍他的肩膀:"九弟,放心吧,这不是你的问题。"
"三哥,是不是有危险?要我做什么,说吧。"黄九郎认真的说。
孟三省笑了笑:"你多心了,没什么,继续守着牢房吧。等找到适合的人,再接替你的位置。"
黄九郎腼腆的道:"三哥,没事的,守牢房也不错。"
孟三省嘴角一挑,摸摸黄九郎的头:"九弟你可不是用来守牢房的。"
黄九郎不解的看着孟三省,孟三省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61
孟三省和了善并排躺在床上,看起来挺和谐的。
展昭嘴角一弯,心想:和尚要行动了吧?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老爷大概是逃不了了。
"猫,主人怎么了?"小白鼠不解的扒拉着猫。
黑猫温和的说:"没事的,有和尚在呢,我们看好他们的身体就好了。"
"哦。"小白鼠窜到孟三省身上,趴在胸口,突然大呼小叫起来,"猫,猫,主人心不跳了。"
展昭伸手将小白鼠提起来放进怀里,为孟三省和了善盖上被子,轻声道:"老爷被坏人害了,和尚正去救呢,不要吵。"
小白鼠立刻闭上嘴巴,眼巴巴的看着孟三省。
天空阴沉沉的,无云。
鬼哭狼嚎。
鬼影重重。
阴风惨惨。
看这情况,孟三省百分之百确认自己到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只是……他怎么就死了?孟三省摸摸下巴,想到了一个人——单道士。那晚和尚没能收了单道士,他来报仇了吗?
"孟三省,还不快走?"一黑一白的男子窜过来,拿着棍子指着孟三省。孟三省看了他们一眼,黑的从头到脚全黑,白的从头到脚全白,看起来非常渗人。不过都到了地狱了,还怕什么?孟三省冷静的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已经死了——"
"死了。"
"下了地狱——"
"地狱。"
"快跟我们去见阎王。"
"见阎王。"
黑无常说一句话,白无常都重复着后面的字,挺有喜感的,孟三省笑了:"单道士在吗?"
黑无常眨眨眼:"你认识单道士?"
"当然。"孟三省点头。
"啊,原来是判官大人的朋友啊,来来,请请。"黑无常呵呵笑着。
判官?原来单道士当了判官,怪不得自己突然就死了。孟三省微微一笑:"两位带路吧。"
黑白无常奇怪的看着孟三省,都已经到了地狱了,他怎么还有心思笑呢?啊,他和判官的关系一定很硬。到时候判官加一笔,他还是可以复活的。黑无常越发觉得孟三省关系很深,谄媚的说:"孟公子,请跟我们来。孟公子年少有为,就这么死了,真是划不来啊。万望孟公子还了阳可以给我们烧点钱,要是孟公子可以为我们向判官大人说说好话就更好了。"
孟三省微笑,没有告诉他们其实自己和单道士是敌人。"当然,孟某明白。二位不带路吗?我可不知道地狱的路。"孟三省摆手。
"好好,孟公子请。"黑无常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说是地狱,其实和人间并没有什么两样,就是荒凉了点,也有住房和街市之类,还没有投胎的鬼魂们就住在这里。黑白无常带着孟三省从街道穿过,孟三省饶有兴致的看着,若有所思的问:"城隍爷是不是像人间的官员一样处理事务?"这景象完全就是人间的翻版。
黑无常道:"相由心生,地府的一切是鬼魂们自己想象出来的。"
孟三省了然的点头,伸手从墙壁穿过,地府的一切,只是想象,是没有实体的。孟三省心里感叹,怎么自己就死了呢?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的生命居然会掌握在一部小小的生死册上。
黑无常眨巴着眼睛,觉得这人实在是聪明,这么快就了解了地府的秘密,要是这人留在地府……
许久,孟三省看到了地府衙门——居然和自己的县衙一摸一样——孟三省嘴角一抽,这哪位想的?守门的是牛头马面,板着脸迎接每一个经过的鬼魂。大部分的鬼魂战战兢兢,少数鬼魂冷静淡定。孟三省属于少数,他相当淡定的经过,甚至还有心情看看牛头马面,果然神话传说还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至少牛头马面是符合形象的。
"啊啊!!城隍爷,你们……收受贿赂……颠倒是非……你们……会有报应的!!"孟三省刚刚跨进衙门,就看到堂下台阶上一张烧红的铁床上压着一个人,烧得皮肉开裂,烤焦的肉味飘散。堂下的其他鬼魂吓得要死,一个个的趴在地上看都不敢看。孟三省眉头一皱,虽然是死人,但是这样的刑罚……也许地府的刑罚都是比较严峻的?传说中还有十八层地狱啊……
"还告吗?"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得意的笑着。
"我不服,大冤未伸,我心不死,羊辛,我一定会告倒你的。城隍告不倒,我就去阎王殿……阎王殿告不倒,我就去真君殿……父亲的冤情是一定要伸的……"男子已经被整的半死不活,却还是咬牙不服输。
羊辛脸色一变:"席方平,不要给脸不要脸!"
"哈哈哈,你怕了,世上还是有公道的。"席方平抬起脸,已经血肉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一双眼睛却锐利无比,"我不怕,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早晚会报应的。"
"哼,报应?席方平,你不敬苍天,不敬城隍,现判决如下:席方平三世为兽,即刻执行!"单道士走出来,冷冷的道。
"不敬苍天?是谁——不敬苍天?!"席方平嘶吼,挣扎着从铁床上下来,天上落下一根粗壮的柱子,直直的朝着席方平压下去。席方平整个人被压扁了,那情景,确实惨不忍睹。孟三省眉头紧锁,看着单道士。单道士得意洋洋的看着孟三省,似乎在说:地府可是我的地盘,赶紧求饶吧。下马威吗?孟三省舒展眉头,淡淡的笑着。
"县令大人,你终于来了。"钱师爷飘过来,咬牙切齿,看到黑白无常对孟三省恭恭敬敬的样子极为不爽,冷喝,"你们怎么搞的?不知道鬼魂都要锁住以防逃跑的吗?"
黑无常豆子般的眼睛眨啊眨:"可是他是判官大人的朋友啊。"
"什么朋友,他是敌人!"钱师爷恨恨的瞪着黑无常。
孟三省淡淡的说:"你们怎么没下地狱?"
"县令大人倒真是淡定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你的县衙,这是地府。"王大虎哼了一声,下地狱?不知道到时候下地狱的是谁啊。
孟三省淡淡的望着他们,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
黑无常睁大眼,咯吱咯吱转头看着孟三省。孟三省玉树临风的站在那儿微笑,端的是潇洒。"你骗我?"咬牙,居然被个凡人骗了,他黑无常的脸面往哪里摆?
孟三省淡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单道士的朋友?"他只不过没有阻止黑无常想歪而已。如果不是他们希望走后门,又怎么会被骗?孟三省心里冷笑,连黑白无常都是这个样子,单道士都能是判官,可以想见地府的黑暗。看来,今天他很难过关了。虽然如此,孟三省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因为他相信,大师一定会来的。要是大师来不了……孟三省笑了笑,了不得他也学一回齐天大圣,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黑无常咯吱咯吱的走过来,甩着锁链想要锁住孟三省,孟三省偏身,锁链落空了。
"你躲什么?躲也是没用的,来到地狱的人都是犯人,必须经过判官的审判。"黑无常不高兴了。
"审判。"白无常默默的闪到孟三省身后,拦住孟三省的退路。
孟三省笑了笑:"瞧你们谨慎的,如你们所说,我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自然会跟你们去阎王殿,但是要锁住我?那可不行,我自认自己没有做过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不想被当做犯人一般锁起来。"
"所有的鬼魂都是这样的,你怎么能例外?"黑无常叫道。
孟三省手指一指:"我还没瞎。"那边就有一群鬼魂排着队,虽然前后有鬼差看管,但并没有锁住。
黑无常恼羞成怒:"你不一样。"
孟三省耸耸肩:"我怎么不一样?"
黑无常张张嘴,却说不出理由来。
孟三省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看着单道士:"你好歹也是修道的,居然做这样的事情,怪不得成不了仙。"
单道士脸色一变:"胡说,我已经得到了,判官就是神仙。"
"是吗?"孟三省似笑非笑的,"你自欺欺人的本领真强。"
单道士咬牙,这人说话真是气死人了:"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赶紧把犯人锁起来审判!"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朝着孟三省冲过去。
孟三省冷笑,抓住黑无常甩过来的锁链,一扯,迅疾的闪身过去,一脚揣在黑无常脸上,转身,一肘子搭在黑无常脸上,然后转到黑无常背后,一推,黑白无常撞在一起,惨叫连连。孟三省利落的将黑白无常绑在一起,一脚踢到墙边,拍拍手:"何必?我又不是不肯去阎王殿。其实我也想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坏事。知道了才好改嘛,我的目标就是做一个好人。"
单道士的脸色很难看,他在堂下公审席方平,本就是想给孟三省一个下马威,可是这人怎么这么强悍?单道士对孟三省的印象就是一个由和尚保护的贵公子,没料到这人也可以这么彪悍。
"城隍召见鬼魂孟三省。"大堂走出来一个长衫男子。
孟三省微微一笑,走进大堂。城隍端坐高台,威严的一拍惊堂木:"跪下!"
孟三省抬头看着城隍,城隍的衣服就和他的官服是同一款式,长的挺威严的,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孟三省拜见城隍。"孟三省很恭敬的行礼,却没有下跪。
城隍威严的声音响起:"孟三省,你因何不跪?"
孟三省淡淡的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城隍不在此列。事实上,如果城隍不是那么明显的站在单道士那一边,他或许会下跪,毕竟是审判一生善恶的鬼神么,可惜……城隍完全对不住他的职责啊。
城隍脸色一变,还从来没有鬼敢这么忤逆他的权威,心中对孟三省的印象更差了:"你擅自杀死钱师爷,王十八王大虎,认罪否?"
孟三省淡淡的说:"城隍爷为何不看看钱师爷他们做的事情呢?孟某以为,城隍爷必定是清明的,才能掌管一地生死。"
城隍一拍惊堂木,大喝:"大胆!本城隍做事,还用的着你来说吗?"
钱师爷奸诈的笑着:"县令大人,这丰城,是城隍爷的天下,不是你的天下。"
孟三省摇头:"孟某并不是专权,也不会枉杀。作为一方父母官,孟某唯一的念想便是为民做主,望大家生活的好一点。难道城隍爷不是这么想的吗?"孟三省惊讶的看着城隍,"城隍爷的权力不是赏善罚恶让人们弃恶从善吗?"
城隍脸色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单道士一看城隍没话说了,赶紧插嘴:"狡辩,如果你是为民做主,为何一来便对付钱师爷?"
孟三省剑眉微挑:"孟某办事都是有证据的,钱师爷,王大虎,王十八,你们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钱师爷噎了。
王大虎谄媚的道:"城隍老爷,孟三省摆明了挑衅你的权威啊。"
城隍脸色一整,冷哼一声,高声道:"来人,先将这挑衅本王的狂傲之徒处以火刑。"
孟三省皱眉,冷冷的看着城隍,平静的问:"我犯了什么罪?"
"挑衅本王就是罪。"城隍冷笑。
孟三省静静的看着城隍,道:"我什么时候挑衅你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公正而已。说起来,孟某既无病又无灾,莫名其妙死去,是你们在作祟吧?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惧上天的惩罚吗?"
城隍眉头一拧:"孟三省,你还不心服?"
孟三省傲然挺立,朗声道:"孟三省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如此刑罚,如何心服?"
阎王殿回荡着孟三省清朗的声音,一时间,大家僵住了,其他鬼魂崇拜的看着孟三省,好厉害,居然敢和城隍爷叫板。
城隍怒了:"来人,抓住他!"
孟三省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冷笑一声,抢过鬼差的枪,嗖——枪插在城隍爷头顶。
城隍爷呆住了,眼珠子往上一瞄,枪,正微微晃动。而鬼差们似乎没有想到有人胆敢大闹阎王殿,刺杀阎王,一时间愣在那里。孟三省趁着大家愣神的时候往外面跑去。最后还是钱师爷回神了,大叫:"抓住他抓住他!!"
孟三省虽然学了武功,也学了些法术,但是在地府还是没什么用的,最多也就是对付对付小鬼差而已。孟三省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并不恋战,只是寻找偏僻的地方逃逸,想要找到回阳世的道路。孟三省觉得,自己无病无灾,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死掉的,即使生死册上名字被划掉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让他死他就得死吗?开什么玩笑!
孟三省跑到一处地方,看到几个鬼差正阴笑着拔鬼魂的舌头,鬼魂们凄厉的惨叫。看到孟三省进来,大家都很惊讶。
"你是什么鬼?"鬼差朝孟三省走过去。
孟三省皱皱眉,摇摇头,转身跑了。
"快,快,抓住他,他在那里!"黑白无常带着一群鬼差跑进来,拉着拔舌鬼差问,"看到一个贵公子般的鬼魂来过吗?"
拔舌鬼差说:"有的,刚刚来过,跑了。"
"快,快,追,一定要追上,不然判官会罚我们的。"黑无常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三省——"孟三省跑到阴暗的地方,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拉住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孟三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靠着宽阔的胸膛,安心的笑了,"大师,你终于来了。"
了善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吓死我了,大师,我可是十八层地狱都旅游过了。"孟三省深深的呼气,平息剧烈的心跳,浑身一松,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了善无奈,这人啊……"你的魂魄被勾下来了,我们必须从往生台下去。"
"往生台在哪?"孟三省问。
了善拉着孟三省跑起来:"跟我来。"
"他在那里,快抓住他!"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后是大批的鬼差,孟三省居然还有心情笑:"等以后老了,再回想今天的事情,一定很有趣。"
了善无奈:"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孟三省笑道:"因为你在啊。"这是事实,只要有了善在,孟三省就觉得,自己可以安心了。
毕竟是在地府,没有什么能逃脱城隍的眼睛,单道士,钱师爷,王家兄弟率领精英倾巢而出,围攻两人。
"哼,任你凡间再强,生死册上留名。"单道士飞在半空,手里的生死册翻转着。
了善回头,眼中厉光一闪,手里一团白光如箭矢般朝单道士射过去。
单道士冷笑,半空翻身。白光落到后面,炸翻了一堆鬼差。
单道士脸色一变,这和尚的实力很强,不过,毕竟是地府,和尚的武器是带不进来的,单道士怕的只是那金钵:"这地府,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想出去是不可能的。"刷刷刷——单道士翻着翻着,脸色大变。为什么生死册上居然没有那个和尚的名字?!
了善回头,淡漠的看了鬼差一眼,身后的土壤突然掀起,形成一堵土墙,拦住鬼差。
"哇,好厉害。"孟三省赞叹道。
了善握紧孟三省的手,低声道:"速度快点。"
孟三省点头,拼尽全力跟着了善跑。
前方是一汪清潭,了善道:"那就是往生台了,从那里跳下去就能回到阳间。"
"那快走吧。"孟三省欣喜的道。
来不及了。
单道士飞到往生台上,冷冷的看着两人。其他的鬼差小心翼翼的围着孟三省和了善。
了善环顾四周的追兵,笑道:"我拦住他们,你先走。"
"我们一起。"孟三省握紧了善的手,着急的说。
了善摇头:"我得拦住他们,不然你跑不了。"
孟三省皱眉:"大师,这是地府,你……"
"要相信我。"了善竖起一根手指拦住孟三省欲张的唇。
孟三省定定的看着了善,点头。
"哈哈,看你们往哪里跑。"钱师爷得意洋洋。
了善看着孟三省,突然笑了,手臂用劲,将孟三省拉到怀里,快速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右手朝单道士射出一道白光,单道士跳离往生台,了善手一用劲,将孟三省扔下往生台。
孟三省措手不及,沉下去,迷蒙中看到了善和鬼差战在一起。
了善看到孟三省消失了,揉揉手指,微笑:"现在,该动手了。"了善身上突然发出道道金光,有文字样的东西飘散开去。
"你……你……你居然……"单道士惊恐万分。怪不得生死册上没有了善的名字,原来他早已超脱了生死轮回!了善冷漠的看着他们,抬手,鬼差们被了善散发的威压压的抬不起头来。地府里鬼哭狼嚎,为了善的强大而惊恐。
孟三省房间。
展昭和小白鼠眼巴巴的看着孟三省和了善。已经很久了,久到两人的身体开始冰凉,他们还是没醒。
"大师。"孟三省叫了一声,猛然张开眼睛,起身。
小白鼠欢乐的蹦跳着:"主人醒了,主人醒了。"
孟三省揉揉额头,看到自己身边的了善,轻轻叫道:"大师,大师?"
无论怎么叫,了善都没有反应。
孟三省担忧的试了试鼻息,摸摸了善的肌肤……了善居然死了!
"展昭,这是怎么回事?大师怎么会死?他不能灵魂出窍吗?"孟三省以为了善是灵魂出窍来救自己的。
展昭眨眨眼,冷静的答:"老爷,大师的确可以灵魂出窍,但是如果灵魂被扣押了,那就回不来了。大师虽然能力很强,但是地府终究是鬼神的地盘……"展昭的语气很沉重,表情很郑重,但是眼中却没有担心的神色,可见展昭对了善的安危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可惜孟三省被了善有可能回不来的想法吓住了,敏锐的观察力下降了。
孟三省皱着眉,握着了善的手,想起在地府中他奇妙的眼神,以及那轻轻的一吻,咬着唇,下了决心。
大师,我还不知道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死?即使你身处地狱,我也要把你拉上来问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的人伤不起啊~~o(>_<)o~~
62
"展昭,大师回来的时候还能还阳吗?"孟三省轻轻的问。他现在极其后悔,为什么自己以前修炼不努力?要是法术有成,就不会成为了善的拖累,就不会让了善遭到这样的危险。
展昭一看孟三省表情很难看,立刻说:"可以的,以大师的能力,三天内还阳都可以。"如果被和尚知道自己骗孟三省让他担心的话,他死定了。展昭心里唾弃自己,你发什么疯呢,怎么就不说实话?可是太聪明了也麻烦,展昭就是知道了善的目的,要是自己坏了了善的事……两者取其轻,还是瞒着孟三省比较好。
"三天……我明白了。"三天……足够发生很多事了,孟三省垂眼,淡淡的说,"你们出去吧。"
"好。"展昭带着小白鼠走了出去。
孟三省怔怔的看着了善,叹了口气,开始揉着他的手脚,保持热度。对于灵魂的事情,孟三省没辙,但是对于保持身体的健康,他还是懂的。希望大师今晚能回来,如果不能……孟三省眼神锐利,即使闯下滔天大祸,他也要把城隍拉下马!
晨曦破晓。
孟三省小心翼翼的为了善盖上被子,自言自语:"大师,我还以为你晚上能回来,没料到……"是被扣押了吗?既然如此,轮到我来救你了。
孟三省从库房拿了一柄刀子,叫来了黄九郎小翠他们。
"九弟,小翠,以后三哥可能不能在你们身边了,你们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孟三省道。
小翠扁着嘴:"三哥,既然是兄妹,你的事就是小翠的事嘛。"
"对啊,三哥,你想做什么?"黄九郎问。
孟三省笑了笑,摇头:"没事的,你们好好呆在衙门里吧。展昭,衙门的事情交给你了,如果我没能回来,你就等着朝廷派人来吧。"妖怪之中,展昭是最稳重的。
展昭错愕的看着孟三省:"老爷,你要做什么?"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遗言?
孟三省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把大师带回来而已。"
展昭心里一紧,忙道:"老爷不要冲动,大师很厉害的,一定能够回来的,这不是才一天吗?"孟三省法力低微,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和尚回来的时候他们死定了。
孟三省摇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小白鼠窜到孟三省身上,小爪子拍着胸脯说:"主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
孟三省感动的笑了笑,这小白鼠很不懂事,但是无论自己做什么,他总是支持的。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规劝,不是分析,而是支持。
展昭叹气:"老爷,我们一起去吧。"他们还算有点能力,至少要保证孟三省的安全。如果孟三省出了什么事……展昭想象和尚的表情就觉得恐怖。
"不用了,我去城隍庙,你们总是妖怪,不太方便。"孟三省淡笑。
展昭低头,心里涌上一种奇妙的情绪,为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刻了,他居然还会考虑他们这些妖怪的安全?
"小白,你要好好的。"孟三省点点小白鼠的头,"不要担心,我有分寸的。"他还不想死,也不会死。
"主人……"小白鼠眨巴着眼睛,黑黝黝的眸子里一片迷茫。
孟三省拍拍展昭的肩膀,笑了笑,走出去。
黄九郎神色郑重:"黑猫,我要去,你呢?"
展昭耸耸肩:"当然要去,大不了和老爷一起闹地府而已。"孟三省一个凡人都不怕,他们妖怪怕什么?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个凡人吗?真是这样,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
"嘻嘻,对哦,地府一定很好玩的。"二青从房梁上绕下来,硕大的蛇头搭在黄九郎肩上。
小翠慢悠悠的说:"我们当然不怕,但是三哥是不会希望我们去的。三哥那个人啊,对自己在意的人总是过分关心。"不就是小小的城隍吗?他们怕什么?三哥一定是认为他们闹城隍就是和上天作对,到时候修炼成仙会有影响。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想当神仙的。至少她就对神仙没兴趣,当个妖怪多么的逍遥自在?何必上去被人指使?
"好吧,我们偷偷的跟过去好了。"展昭道。
于是几只妖怪悄悄的跟在孟三省身后。
孟三省打马到了城隍庙。
城隍庙依旧人山人海,香火鼎盛。
孟三省冷笑一声,提气纵身,从人们肩上踩过,飞到城隍庙门口,走进去,留下外面一大堆被他的行为弄的惊讶莫名的人。
城隍庙里面的是丰城有钱有权有势的那些人,他们献上丰厚的礼品,姿态虔诚的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城隍爷保佑,小的已经在为您塑金身了……"
"城隍爷保佑我父亲投个好胎……"
孟三省采用非正常姿态进来,让大家吃了一惊。当然,大多数的人认出了孟三省这个县令大人,错愕不已。
"你是谁?拜城隍要排队的。"庙祝不高兴的冲过来叫道。这些天,他已经被众人的恭维搞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神的代言人,容不得半丝不敬。
孟三省手指一拂,点了庙祝的穴道,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到城隍老爷塑像前,定定的站在那儿。这个塑像还是铁的,因为大家筹备的金身还没有完成。
"县令大人,拜城隍可没有地位分别的,即使是您也要按照规矩来……"看似忠厚老实的富态男子憨厚的笑道。
孟三省扫了他们一眼:"礼品很丰厚,城隍爷会很高兴的。"
头戴金冠的男子道:"我等自然是对城隍爷恭恭敬敬,倒是大人的行为有些失礼。"
孟三省突然抽出刀子,让大家吓了一跳,以为他想要用武力逼大家让位置。孟三省将刀子搁在手里颠了颠,比了一个刀花,漫不经心的说:"你们还是出去吧,等一会再走就来不及了。"
金冠男子不解的问:"大人什么意思?"
孟三省微微一笑:"我今天不是来拜城隍的,而是来——骂城隍!"
石破天惊!
孟三省的话仿佛一枚投进平静的潭水里的石子,荡起一圈圈的波纹。听到的人窃窃私语,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城隍庙里祭祀的人吃了一惊,看着孟三省,表情很纠结。
"大人,你知不知道城隍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掌握着大家生死的神灵啊。
孟三省冷笑:"我当然知道,我可是下过地府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孟三省是什么意思。
"哇,那是谁?"城隍庙外面的人大多数是一些平民百姓,没有丰厚的礼品,所以只能在城隍庙外面跪拜,大家看到孟三省飞过去,本已惊讶万分,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里面,没料到他居然会说出几乎是渎神的话来。
孟三省慢慢地走出去,站在门口,手中的刀挽了一个刀花,寒光闪闪的刀子灵活的在孟三省手中转动。孟三省扫视了跪拜中的信徒一眼,扬声道:"各位,在下孟三省,乃丰城县令。"
下面的人骚动了,好奇的看着孟三省。其实孟三省在丰城已经很有名气了,稍微关注一点的都认识他。大家看着孟三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屏息等待。
孟三省微笑着听着大家的窃窃私语,开口:"本官知道,大家一定在好奇,本官跑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大人,你也来拜城隍吗?"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孟三省收敛了笑容,高声道:"问的好,本官来这里干什么?来拜城隍吗?如果本官要拜城隍,是不会用这种方法插队的。本官上任虽然不足一月,但是请大家想一想,本官可算得上好官?"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有百姓巍巍颤颤的说:"大人为丰城除去了几害,自然算得上好官。"
孟三省微微一笑,道:"谢谢大家,本官很高兴。本官也为自己的行为而自豪,本官自问顶天立地,无惧天道公理。但是,昨晚上本官下了地府,被城隍爷判以火刑,差点飞灰湮灭。要不是本官的好友相助,本官恐怕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和大家说话了。但是可惜,本官的朋友却没能回来,所以本官要来问问他,凭什么?!"
老百姓哗然,为孟三省的话。下地府?那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本官无病无灾,阳寿还早,却轻而易举的被人勾了魂魄去,差一点点魂飞魄散;本官的好友为救本官,现在都没能走出地府。大家说,这公平吗?"
没有人敢答话,在城隍面前,谁敢说不公平?
当然孟三省也不是来求百姓评理的。所以面对下面寂静的场面,孟三省没有觉得不公,继续说:"本官问城隍爷,为何要受此大刑,城隍爷的罪名是——本官不敬苍天,不敬城隍。"孟三省嘴角一挑,冷笑,"本官行事向来行得正坐得直,何曾不敬苍天不敬城隍?"
"大家想一想,如果是你们,好端端的就被勾了魂去,处以极刑,你们会认命吗?"
"当你前途无量,家财万贯,妻妾成群,正想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你死了……没有理由,因为城隍爷要你死,因为他收受了贿赂,所以你必须死,你们会甘心吗?!"孟三省运功,提高了声音,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没有人会甘心的,大家看着孟三省,默默无言。
"大家知道吗?现在丰城的判官是单道士。大家应该知道,三道观的单道士。他把持丰城数年之久,大家也是深受其害。本官还没来得及处理单道士,他就死于自己的男宠宝少爷之手。单道士只要在生死册上划上一笔,大家的生死就由他玩弄。还有钱师爷,王大虎……本官可是在下面见到很多熟人了。"
孟三省停下,看下面的百姓脸色苍白。钱师爷他们,可谓丰城百姓的噩梦。本来以为他们死了,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没料到他们居然在地府混的那么好。那丰城会怎样?
"本官在下面还见到了一个叫席方平的男子,他遭受难以想象的酷刑,还被城隍爷惩罚三世为兽,只因为席方平要为父伸冤,而城隍早已被仇人买通。"
"平儿啊!!"孟三省跟前的一个老大娘哭了起来,趴在地上磕头,嚎叫,"城隍爷啊,平儿不懂事,你饶了他吧,老身求你了,老身砸锅卖铁也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相公——"大娘身边的中年妇女泪光闪闪,赶紧拉住大娘,"娘,娘,不要磕了,小心受伤,相公会伤心的。"
"爹爹……"七八岁的男孩哇哇大哭。
凄凄惨惨。
看着这情景,孟三省叹气:"三位是席方平的家人?"
"平儿啊……"大娘只是一个劲的哭。
席夫人热泪盈眶的回答:"是的,大人。"
"你们知道席方平为何下地府吗?"孟三省问。
席夫人哭着说:"公公前几年得罪了一个富商,今年公公病了,有一天,公公突然说自己在地府遭到惨无人道的处罚,因为羊员外买通了城隍……相公不忿,居然魂魄出窍去地府了……我们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来求城隍,只是希望城隍老爷能够大发慈悲将相公放回来……现在看来……相公已经……已经……"席夫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孟三省默然,定定的看着下面的百姓,猛的一挥刀,指着天空:"大家认为,城隍处事是否公正?"
百姓们脸色大变,却不敢说什么。
孟三省冷笑,大声道:"城隍有什么职责?城隍保护地方,掌握生人生灵,赏善罚恶。县令管阳世,城隍管阴间。县令和城隍互相合作,保一地平安。然而……城隍是怎么做的?不定善恶,只看钱财,凭什么得到大家的尊敬?玩忽职守,贪污腐化,凭什么得到大家的供奉?乱施淫威,滥用酷刑,他何德何能被大家这样跪拜?!他、不、配!"孟三省脚下一跺,飞到半空,刀子朝下一砍,刀气直直的劈向城隍庙的牌匾,牌匾一分为二,落了下来。孟三省走到里面,挥刀。卡擦——城隍老爷的像裂成两边。百姓们看着孟三省几乎的疯狂的举动,呆若木鸡。
"今天,我孟某人就劈开你的心,让大家看看,城隍是怎样的黑心!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使是死,孟某人也不会向你这样的家伙屈服。城隍城隍,你没资格做城隍!苍天无眼,让你这样的家伙掌管一地生灵、苍天既死,要天何用?大不了一死,即使死了,孟某人也要和城隍斗到底!大不了,到了地府,再大闹一场。有没有人敢和本官一样?"孟三省转头,大声问。
"我!"说话的是席夫人。
百姓们窃窃私语,各自在心里计较。大多数的人还是不敢说什么的。即使城隍要了他们所有的财产,他们还是不敢说什么。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单道士、钱师爷等被了善打的魂飞魄散,城隍爷和众鬼差战战兢兢的跪趴在地上,害怕了善一个心生不爽灭掉他们。
了善坐在那儿,看着阳世的情况。看到孟三省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看到他为此去骂城隍,了善嘴角翘起,眉眼带笑。看来他对自己也不是无情啊。摸摸下巴,了善默默的想着该怎么回去和他解释。要是孟三省知道他是故意留在地府就为了看他的反应的话……了善觉得自己不用说得到回应,孟三省铁定会生气的。
"大胆凡人,居然敢不敬苍天?"威严的声音响起,一道金光在孟三省身边出现,金光散尽,出现了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他穿着黑色的战衣,手里一柄三尖两刃刀,显得威严而冷漠。
孟三省垂眼,十分恭敬的朝出现的男子行礼:"大仙容禀,孟某并没有不敬苍天,孟某此举,只是为了惊动上仙,孟某对丰城城隍的黑暗无比痛恨,只怨自己没有能力为百姓除此一害,所以才采取这种激烈的行动,只望上仙查查,为我等伸冤。"
男子看着孟三省,淡然点头:"本君明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孟三省心甘情愿的跪下,道:"多谢真君。"
二郎神脚一跺,厉喝:"丰城城隍,出来。"
噗噗——
城隍庙冒起一股青烟,城隍战战兢兢的出现,趴在地上,口中连连呼道:"真君饶命,真君饶命……"
"孟三省告你枉法贪污,你可认罪?"二郎神冷漠的问。
城隍看了孟三省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抖,哭的惨兮兮的说:"小神认罪,小神认罪……"
孟三省眉梢一扬,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为何城隍这么轻易就认罪?
"你本是丰城人士,生前行善,死后贵为城隍,深受天恩,本该清廉奉法,为民请命,但你徇私枉法,贪污腐化,有负于城隍职责,现本君以渎职之罪论处,判——十八层地狱一万三千年,而后十世为兽,不得异议。"二郎神干脆利落的说。
"罪神……罪神……没有异议……"城隍神色沮丧,趴在地上。
二郎神冷笑,右手一扬,城隍就消失了。
"多谢真君大人。"孟三省诚心诚意的道谢。
百姓们看到城隍消失,对二郎神的崇拜更是激烈:"多谢真君,多谢真君……"
二郎神点头,长刀一指,席方平出现。
"席方平,念你为父伸冤,遭此大罪,孝心可嘉,本君命你为此地城隍,从此自当为民请命。"
席方平连连磕头:"真君大人,小的只希望父亲能活过来。"
二郎神看着席方平,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刀柄敲击地面,席父出现在席方平身边。
"父亲……"席方平扑过去。
席父看见儿子,着急的说:"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呢?城隍是你一个凡人能对付的吗?不要告了,不就是几十年的刑罚吗?父亲受得了,你还是走吧。"
席方平激动的对父亲说:"父亲,我们时来运转了,我们伸冤的机会到了,二郎真君大人来了。"
"什么?二郎真君?"席父这才发现了二郎神,连忙磕头,"真君莫怪,真君莫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二郎神淡淡的说:"无妨,本君念在你儿子孝心可嘉,特为你增加三十六年阳寿。"
席父笑容满脸,连连道谢。
席大娘此时却扑过来求道:"真君大人,请不要让小妇人的儿子死去啊。"做城隍,席方平就不能还阳了。
席方平握着娘亲的手,认真的说:"娘,儿无事。儿子能做城隍,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为丰城百姓做事,儿高兴。"
席大娘却不管这些,只求儿子平安无事,眼巴巴的看着二郎神。
二郎神对于做母亲的似乎没辙,只好说:"好吧,本君允许席方平夜晚入地府,白天在人间。"
"谢谢真君大人,谢谢真君大人……"席大娘高兴极了。
看到事态发展的百姓个个对席方平羡慕的死去活来,虽然遭到冤屈,这么一下子却成了神仙,多大的福分啊。
孟三省皱眉,问道:"真君大人,了善大师呢?"席方平变成兽了都能出现,为何了善不在?
二郎神看了孟三省一眼,眼神有些微妙,说了一句话:"他回身体了。"然后金光一闪,消失。而此时,城隍庙的塑像却成了席方平的塑像。大家轰然作响,围着席方平闹开了。
孟三省听了二郎神的话,眉宇舒展,飞快的朝家跑去。
黄九郎几只妖怪战战兢兢的藏在一边,完全不敢出现,直到二郎神消失才敢走出来。
"好可怕。"小翠拍着胸脯,胆战心惊。二郎神的威严,吓死妖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家吧。"展昭松了口气。
孟三省回到衙门,跑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了善已经站起来了,看到孟三省,了善展开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没事了。"孟三省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多么的轻松。
了善朝孟三省伸出一只手。
孟三省慢慢地走过来,缓缓的将手搭在了善手上。
了善用力握住孟三省的手,一拉,孟三省扑到了善怀里。
"你干什么?"孟三省低斥,想要挣开。
了善却霸道起来,用力抱住孟三省不放,轻笑:"你知道我的意思了,是吗?"
听了了善的话,孟三省沉默,然后放松的靠着了善。他并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一直以来对了善的依赖早已超出了朋友的情谊,既然明白了,何必挣扎?
两人相拥,气氛安然美好。
了善嘴角微扬,心神舒畅,只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大师啊,其实你根本不会被困在地府的,对不对?"孟三省轻笑。
了善身子一僵。
孟三省推开了善,笑眯眯的看着他:"所以你在欺骗我的感情。"居然害他担心了那么久,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了善忙不迭的说:"三省,你听我说……"
"好啊,我在听,你说啊。"孟三省优雅的笑着,眼神却极其危险。
了善满头大汗的想着解释的词句。
63
"展昭,大师回来的时候还能还阳吗?"孟三省轻轻的问。他现在极其后悔,为什么自己以前修炼不努力?要是法术有成,就不会成为了善的拖累,就不会让了善遭到这样的危险。
展昭一看孟三省表情很难看,立刻说:"可以的,以大师的能力,三天内还阳都可以。"如果被和尚知道自己骗孟三省让他担心的话,他死定了。展昭心里唾弃自己,你发什么疯呢,怎么就不说实话?可是太聪明了也麻烦,展昭就是知道了善的目的,要是自己坏了了善的事……两者取其轻,还是瞒着孟三省比较好。
"三天……我明白了。"三天……足够发生很多事了,孟三省垂眼,淡淡的说,"你们出去吧。"
"好。"展昭带着小白鼠走了出去。
孟三省怔怔的看着了善,叹了口气,开始揉着他的手脚,保持热度。对于灵魂的事情,孟三省没辙,但是对于保持身体的健康,他还是懂的。希望大师今晚能回来,如果不能……孟三省眼神锐利,即使闯下滔天大祸,他也要把城隍拉下马!
晨曦破晓。
孟三省小心翼翼的为了善盖上被子,自言自语:"大师,我还以为你晚上能回来,没料到……"是被扣押了吗?既然如此,轮到我来救你了。
孟三省从库房拿了一柄刀子,叫来了黄九郎小翠他们。
"九弟,小翠,以后三哥可能不能在你们身边了,你们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孟三省道。
小翠扁着嘴:"三哥,既然是兄妹,你的事就是小翠的事嘛。"
"对啊,三哥,你想做什么?"黄九郎问。
孟三省笑了笑,摇头:"没事的,你们好好呆在衙门里吧。展昭,衙门的事情交给你了,如果我没能回来,你就等着朝廷派人来吧。"妖怪之中,展昭是最稳重的。
展昭错愕的看着孟三省:"老爷,你要做什么?"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遗言?
孟三省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把大师带回来而已。"
展昭心里一紧,忙道:"老爷不要冲动,大师很厉害的,一定能够回来的,这不是才一天吗?"孟三省法力低微,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和尚回来的时候他们死定了。
孟三省摇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小白鼠窜到孟三省身上,小爪子拍着胸脯说:"主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
孟三省感动的笑了笑,这小白鼠很不懂事,但是无论自己做什么,他总是支持的。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规劝,不是分析,而是支持。
展昭叹气:"老爷,我们一起去吧。"他们还算有点能力,至少要保证孟三省的安全。如果孟三省出了什么事……展昭想象和尚的表情就觉得恐怖。
"不用了,我去城隍庙,你们总是妖怪,不太方便。"孟三省淡笑。
展昭低头,心里涌上一种奇妙的情绪,为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刻了,他居然还会考虑他们这些妖怪的安全?
"小白,你要好好的。"孟三省点点小白鼠的头,"不要担心,我有分寸的。"他还不想死,也不会死。
"主人……"小白鼠眨巴着眼睛,黑黝黝的眸子里一片迷茫。
孟三省拍拍展昭的肩膀,笑了笑,走出去。
黄九郎神色郑重:"黑猫,我要去,你呢?"
展昭耸耸肩:"当然要去,大不了和老爷一起闹地府而已。"孟三省一个凡人都不怕,他们妖怪怕什么?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个凡人吗?真是这样,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
"嘻嘻,对哦,地府一定很好玩的。"二青从房梁上绕下来,硕大的蛇头搭在黄九郎肩上。
小翠慢悠悠的说:"我们当然不怕,但是三哥是不会希望我们去的。三哥那个人啊,对自己在意的人总是过分关心。"不就是小小的城隍吗?他们怕什么?三哥一定是认为他们闹城隍就是和上天作对,到时候修炼成仙会有影响。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想当神仙的。至少她就对神仙没兴趣,当个妖怪多么的逍遥自在?何必上去被人指使?
"好吧,我们偷偷的跟过去好了。"展昭道。
于是几只妖怪悄悄的跟在孟三省身后。
孟三省打马到了城隍庙。
城隍庙依旧人山人海,香火鼎盛。
孟三省冷笑一声,提气纵身,从人们肩上踩过,飞到城隍庙门口,走进去,留下外面一大堆被他的行为弄的惊讶莫名的人。
城隍庙里面的是丰城有钱有权有势的那些人,他们献上丰厚的礼品,姿态虔诚的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城隍爷保佑,小的已经在为您塑金身了……"
"城隍爷保佑我父亲投个好胎……"
孟三省采用非正常姿态进来,让大家吃了一惊。当然,大多数的人认出了孟三省这个县令大人,错愕不已。
"你是谁?拜城隍要排队的。"庙祝不高兴的冲过来叫道。这些天,他已经被众人的恭维搞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神的代言人,容不得半丝不敬。
孟三省手指一拂,点了庙祝的穴道,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到城隍老爷塑像前,定定的站在那儿。这个塑像还是铁的,因为大家筹备的金身还没有完成。
"县令大人,拜城隍可没有地位分别的,即使是您也要按照规矩来……"看似忠厚老实的富态男子憨厚的笑道。
孟三省扫了他们一眼:"礼品很丰厚,城隍爷会很高兴的。"
头戴金冠的男子道:"我等自然是对城隍爷恭恭敬敬,倒是大人的行为有些失礼。"
孟三省突然抽出刀子,让大家吓了一跳,以为他想要用武力逼大家让位置。孟三省将刀子搁在手里颠了颠,比了一个刀花,漫不经心的说:"你们还是出去吧,等一会再走就来不及了。"
金冠男子不解的问:"大人什么意思?"
孟三省微微一笑:"我今天不是来拜城隍的,而是来——骂城隍!"
石破天惊!
孟三省的话仿佛一枚投进平静的潭水里的石子,荡起一圈圈的波纹。听到的人窃窃私语,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城隍庙里祭祀的人吃了一惊,看着孟三省,表情很纠结。
"大人,你知不知道城隍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掌握着大家生死的神灵啊。
孟三省冷笑:"我当然知道,我可是下过地府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孟三省是什么意思。
"哇,那是谁?"城隍庙外面的人大多数是一些平民百姓,没有丰厚的礼品,所以只能在城隍庙外面跪拜,大家看到孟三省飞过去,本已惊讶万分,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里面,没料到他居然会说出几乎是渎神的话来。
孟三省慢慢地走出去,站在门口,手中的刀挽了一个刀花,寒光闪闪的刀子灵活的在孟三省手中转动。孟三省扫视了跪拜中的信徒一眼,扬声道:"各位,在下孟三省,乃丰城县令。"
下面的人骚动了,好奇的看着孟三省。其实孟三省在丰城已经很有名气了,稍微关注一点的都认识他。大家看着孟三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屏息等待。
孟三省微笑着听着大家的窃窃私语,开口:"本官知道,大家一定在好奇,本官跑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大人,你也来拜城隍吗?"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孟三省收敛了笑容,高声道:"问的好,本官来这里干什么?来拜城隍吗?如果本官要拜城隍,是不会用这种方法插队的。本官上任虽然不足一月,但是请大家想一想,本官可算得上好官?"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有百姓巍巍颤颤的说:"大人为丰城除去了几害,自然算得上好官。"
孟三省微微一笑,道:"谢谢大家,本官很高兴。本官也为自己的行为而自豪,本官自问顶天立地,无惧天道公理。但是,昨晚上本官下了地府,被城隍爷判以火刑,差点飞灰湮灭。要不是本官的好友相助,本官恐怕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和大家说话了。但是可惜,本官的朋友却没能回来,所以本官要来问问他,凭什么?!"
老百姓哗然,为孟三省的话。下地府?那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本官无病无灾,阳寿还早,却轻而易举的被人勾了魂魄去,差一点点魂飞魄散;本官的好友为救本官,现在都没能走出地府。大家说,这公平吗?"
没有人敢答话,在城隍面前,谁敢说不公平?
当然孟三省也不是来求百姓评理的。所以面对下面寂静的场面,孟三省没有觉得不公,继续说:"本官问城隍爷,为何要受此大刑,城隍爷的罪名是——本官不敬苍天,不敬城隍。"孟三省嘴角一挑,冷笑,"本官行事向来行得正坐得直,何曾不敬苍天不敬城隍?"
"大家想一想,如果是你们,好端端的就被勾了魂去,处以极刑,你们会认命吗?"
"当你前途无量,家财万贯,妻妾成群,正想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你死了……没有理由,因为城隍爷要你死,因为他收受了贿赂,所以你必须死,你们会甘心吗?!"孟三省运功,提高了声音,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没有人会甘心的,大家看着孟三省,默默无言。
"大家知道吗?现在丰城的判官是单道士。大家应该知道,三道观的单道士。他把持丰城数年之久,大家也是深受其害。本官还没来得及处理单道士,他就死于自己的男宠宝少爷之手。单道士只要在生死册上划上一笔,大家的生死就由他玩弄。还有钱师爷,王大虎……本官可是在下面见到很多熟人了。"
孟三省停下,看下面的百姓脸色苍白。钱师爷他们,可谓丰城百姓的噩梦。本来以为他们死了,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没料到他们居然在地府混的那么好。那丰城会怎样?
"本官在下面还见到了一个叫席方平的男子,他遭受难以想象的酷刑,还被城隍爷惩罚三世为兽,只因为席方平要为父伸冤,而城隍早已被仇人买通。"
"平儿啊!!"孟三省跟前的一个老大娘哭了起来,趴在地上磕头,嚎叫,"城隍爷啊,平儿不懂事,你饶了他吧,老身求你了,老身砸锅卖铁也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相公——"大娘身边的中年妇女泪光闪闪,赶紧拉住大娘,"娘,娘,不要磕了,小心受伤,相公会伤心的。"
"爹爹……"七八岁的男孩哇哇大哭。
凄凄惨惨。
看着这情景,孟三省叹气:"三位是席方平的家人?"
"平儿啊……"大娘只是一个劲的哭。
席夫人热泪盈眶的回答:"是的,大人。"
"你们知道席方平为何下地府吗?"孟三省问。
席夫人哭着说:"公公前几年得罪了一个富商,今年公公病了,有一天,公公突然说自己在地府遭到惨无人道的处罚,因为羊员外买通了城隍……相公不忿,居然魂魄出窍去地府了……我们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来求城隍,只是希望城隍老爷能够大发慈悲将相公放回来……现在看来……相公已经……已经……"席夫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孟三省默然,定定的看着下面的百姓,猛的一挥刀,指着天空:"大家认为,城隍处事是否公正?"
百姓们脸色大变,却不敢说什么。
孟三省冷笑,大声道:"城隍有什么职责?城隍保护地方,掌握生人生灵,赏善罚恶。县令管阳世,城隍管阴间。县令和城隍互相合作,保一地平安。然而……城隍是怎么做的?不定善恶,只看钱财,凭什么得到大家的尊敬?玩忽职守,贪污腐化,凭什么得到大家的供奉?乱施淫威,滥用酷刑,他何德何能被大家这样跪拜?!他、不、配!"孟三省脚下一跺,飞到半空,刀子朝下一砍,刀气直直的劈向城隍庙的牌匾,牌匾一分为二,落了下来。孟三省走到里面,挥刀。卡擦——城隍老爷的像裂成两边。百姓们看着孟三省几乎的疯狂的举动,呆若木鸡。
"今天,我孟某人就劈开你的心,让大家看看,城隍是怎样的黑心!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使是死,孟某人也不会向你这样的家伙屈服。城隍城隍,你没资格做城隍!苍天无眼,让你这样的家伙掌管一地生灵、苍天既死,要天何用?大不了一死,即使死了,孟某人也要和城隍斗到底!大不了,到了地府,再大闹一场。有没有人敢和本官一样?"孟三省转头,大声问。
"我!"说话的是席夫人。
百姓们窃窃私语,各自在心里计较。大多数的人还是不敢说什么的。即使城隍要了他们所有的财产,他们还是不敢说什么。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单道士、钱师爷等被了善打的魂飞魄散,城隍爷和众鬼差战战兢兢的跪趴在地上,害怕了善一个心生不爽灭掉他们。
了善坐在那儿,看着阳世的情况。看到孟三省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看到他为此去骂城隍,了善嘴角翘起,眉眼带笑。看来他对自己也不是无情啊。摸摸下巴,了善默默的想着该怎么回去和他解释。要是孟三省知道他是故意留在地府就为了看他的反应的话……了善觉得自己不用说得到回应,孟三省铁定会生气的。
"大胆凡人,居然敢不敬苍天?"威严的声音响起,一道金光在孟三省身边出现,金光散尽,出现了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他穿着黑色的战衣,手里一柄三尖两刃刀,显得威严而冷漠。
孟三省垂眼,十分恭敬的朝出现的男子行礼:"大仙容禀,孟某并没有不敬苍天,孟某此举,只是为了惊动上仙,孟某对丰城城隍的黑暗无比痛恨,只怨自己没有能力为百姓除此一害,所以才采取这种激烈的行动,只望上仙查查,为我等伸冤。"
男子看着孟三省,淡然点头:"本君明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孟三省心甘情愿的跪下,道:"多谢真君。"
二郎神脚一跺,厉喝:"丰城城隍,出来。"
噗噗——
城隍庙冒起一股青烟,城隍战战兢兢的出现,趴在地上,口中连连呼道:"真君饶命,真君饶命……"
"孟三省告你枉法贪污,你可认罪?"二郎神冷漠的问。
城隍看了孟三省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抖,哭的惨兮兮的说:"小神认罪,小神认罪……"
孟三省眉梢一扬,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为何城隍这么轻易就认罪?
"你本是丰城人士,生前行善,死后贵为城隍,深受天恩,本该清廉奉法,为民请命,但你徇私枉法,贪污腐化,有负于城隍职责,现本君以渎职之罪论处,判——十八层地狱一万三千年,而后十世为兽,不得异议。"二郎神干脆利落的说。
"罪神……罪神……没有异议……"城隍神色沮丧,趴在地上。
二郎神冷笑,右手一扬,城隍就消失了。
"多谢真君大人。"孟三省诚心诚意的道谢。
百姓们看到城隍消失,对二郎神的崇拜更是激烈:"多谢真君,多谢真君……"
二郎神点头,长刀一指,席方平出现。
"席方平,念你为父伸冤,遭此大罪,孝心可嘉,本君命你为此地城隍,从此自当为民请命。"
席方平连连磕头:"真君大人,小的只希望父亲能活过来。"
二郎神看着席方平,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刀柄敲击地面,席父出现在席方平身边。
"父亲……"席方平扑过去。
席父看见儿子,着急的说:"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呢?城隍是你一个凡人能对付的吗?不要告了,不就是几十年的刑罚吗?父亲受得了,你还是走吧。"
席方平激动的对父亲说:"父亲,我们时来运转了,我们伸冤的机会到了,二郎真君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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