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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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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色联邦》作者:风弄(惩罚军服系列五,3月6日连载至完结)
楔子
处于重重能量保护罩下,异常雄伟庄严的联邦军部大楼,是整个联邦的命脉中枢——宛如一个巨型大脑,强而有力地指挥着遥远距离处以亿万为计算的联邦作战单位。
每天,这里都要处理大量的军事情报,对外发送数不清的机密指令,做出各种关系联邦命运的重大决定。
而绝大部分的权力,都集中在三位世袭制的上等将军手里。
这个时候,当登•修罗将军正在他宽敞华丽的将军办公室里批阅着刚送到的实战情报,秘书官忽然进来,向他呈报。
「洛森将军亲自要求?」修罗将军停下正在移动的电子笔,思索着问。
「是的,长官。洛森将军还要求这一次的私下会面,以保密形式即刻进行,他正在您的私人会客室中等待您的答复。」秘书官把所知道的情况说明后,看向思考中的将军,等待他的指令。
「保密形式的即时会面,嗯……」
早已深谙斗争之道的将军,从简短的几个字里迅速嗅出阴谋的味道。
甚至于,这个味道浓烈得有些过分。
太明显了。
如此引人注目的做法,和洛森家族这些年来的低调行事不太相符。
修罗将军一边在脑子里寻找着端倪,一边翻查桌面上的资料库,其实不用翻查,下午的行程他也很清楚,有一场会议是必须参加的——最高规格的机密会议,参与者只有三位上等将军。
因为级别太高,这种会议很少召开,但是不久前就曾经开过一次,那是由修罗将军发起的,讨论凌卫的归属问题,可是,由于洛森家族含糊的态度,并没有得到修罗将军想要的结果。
所以,算是一次挫败了。
目前为止,凌卫这唯一的灵族后裔,还在凌家的掌控之下。
真是让人放心不下的隐患。
「下午的会议,发起者是洛森将军本人,是吗?」修罗将军忽然发问。
秘书官不敢轻忽地通过通讯器进行了查询,才回答,「是的。」
得到确定的答复,修罗将军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下午这场机密会议的发起人,也许只是想借着对答,让自己的思路更清晰一点而已。
「长官,需要回绝洛森将军吗?」秘书官小心翼翼地探问。
「不,请他进来。等他进来后,启动全办公室信息封闭,我们这次见面的所有内容绝对保密。」
「遵命,长官。」
洛森将军罕见的主动发起了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明显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在三位将军内部进行磋商,但是,在离会议只有几个小时的时候,忽然要求私下会面?
哈,一定是有不利于凌家的事情要发生了。
真是的,快老死的兔子竟然还会偶尔咬一下人呀?
看着和自己一样穿着威严无限的上等将军军装的洛森将军迈着步子走进办公室,修罗将军的心里,隐隐有一丝邪恶的、看热闹的好心情。
「真是贵客。请坐,洛森将军。」
洛森入座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关闭起来,墙壁上也出现了信息封闭状态的电子标识,不管是修罗还是洛森,都很清楚,现在的谈话内容是处于绝对保密状态下了。
「你大概正在猜想我的来意吧,修罗将军。我们彼此都明白,在下午的会议召开之前,两位上等将军私下会面,一不小心,就会给凌家留下私自联盟的疑虑。」洛森将军以开门见山的态度说。
这种直率而且略嫌凌厉的风格,如果是凌承云的话,那是不足为道的。
但是,出现在一向闷不吭声,看起来总是反应慢一拍的洛森将军身上,那就足以令人诧异了。
修罗将军不禁直了直腰身,做出认真的姿态。
「那么,洛森将军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才会在这样不恰当的时候要求和我私下会面了?」
「正是如此。」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有一件事情,我想先行通知修罗家族。」似乎预料到自己的话会带给对方的震撼,也为了给予自己更多积蓄的力量,洛森将军深深地看向对方的眼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坚定的语调,沉声说,「我已经对我的兄长,艾尔•洛森,实施了解冻。很快,他将会以我家族中,有继承权的子侄身分,重新进入军部,并且,拥有他原本就已经得到的军衔,也就是准将级别。」
有那么几秒,修罗将军的大脑完全凝固了。
他可以猜想到洛森此刻前来,必然有着重大的秘密要透露,但是……
这简直就是全联邦最荒谬的事!
应该说,修罗将军从来没有想过,洛森家族竟然有胆子作出这样狂妄的决定。
「你是在开玩笑吗?」好一会后,修罗将军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他冷冷冰冰的语气,和变得危险的眼神,都说明他并不觉得洛森将军只是在开玩笑。
同样的,洛森深沉的对峙的眼神,也证明他正以投注全家族命运的慎重在对待这一刻。
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全部抽空了。
窒息压抑到极点。
「你竟然,肆无忌惮的撕毁洛森家族对整个军部的承诺?」
「是的,而且我希望通过这次会面,可以争取到修罗家族在下午的会议中,支持我的这一举动。」
「绝不可能。」斩钉截铁的拒绝,「你大概忘记了吧,让艾尔•洛森永远消失,这是你父亲,上一任洛森将军对我们父辈的承诺。在他的一再苦求下,我们的父亲才一时心软,答应不当众处决你那个背叛了整个军部的哥哥,改交洛森家族自行处理。但是,现在,在这么多年后,你竟然毁弃当日的诺言,还妄想得到修罗家族的支持?」修罗将军对这个胆大包天的举动,表示出极大的愤怒。
这样做,完完全全无视了三位前任将军,包括他的父亲。
洛森家族,如果有把修罗家和凌家放在眼里的话,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面对修罗将军的怒火,老谋深算的洛森将军保持着沉默。
他早就猜到会被拒绝,不过,如果没有想到应对的方法,他也不会这样冒险地要求私下会面了。
「我这样做,不但是为了保护洛森家族,也是为了修罗家族的光辉延续。」估计着修罗将军在这段沉默后,头脑会稍微冷静下来,洛森将军才不紧不慢地,展开他的游说工作,「凌家现在拥有灵族唯一的后裔,很快,凌承云就可以依靠这一点优势,凌驾于你我的头上,并且蚕食我们的势力,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了。即使是修罗将军你,现在也一定在为如何保持三个将军家族的势力平衡而头疼吧?」
修罗将军发出冷笑。
将军们总有他们最务实的思考模式,初步的恼火后,考虑的方向就完全转到更现实的地方去了。
「说得很动人,对我而言却没有任何吸引力。让艾尔•洛森解冻后,把卫霆的复制人争取到手,这就是洛森家的如意算盘吧?但是,对修罗家族有什么好处?先不说艾尔是否可以成功把凌卫争取过来,就算真的争取过来,也只是便宜了你们。一旦拥有灵族后裔,洛森家族趁势而起,我们修罗家的势力还是会遭到削弱。」
「我必须声明一点,」洛森将军清晰而低沉地说,「我并不认为,艾尔可以把凌卫完全争取过来。」
「哦。」
「凌卫毕竟不是卫霆,虽然他是卫霆的复制人,可是,他却拥有自己的成长过程,有自己的情感归属。如果我以为只要艾尔出现,凌卫就会失魂落魄地跟着艾尔走,那我就太幼稚了。」
「是的。」
「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由于和卫霆的关系,艾尔有可能对凌卫产生一定的潜在影响。如果,我是说如果,凌卫这个复制人的身体深处,残留着卫霆一部分潜意识的话,那么,这个效果就很可观了。至少,艾尔可以扰乱凌卫和凌家目前看起来密不可分的关系。」
修罗将军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
「扰乱凌卫和凌家的关系,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洛森将军。」他慢慢地,把疑问从双唇之间吐露出来。
「当然并不会这样简单。我的目的,是要把居于凌家严密保护下的凌卫杀死,彻底铲除灵族这个隐患。」
如此直率大胆的回答,顿时让修罗将军对洛森刮目相看。
不过同时,也充满了怀疑。
「你真的打算杀死凌卫?」
「修罗将军,今天,我就对你推心置腹了。」洛森将军对着他,唇边扬起一个令人感到有点心惊的微笑,「其实从知道凌卫继承了决策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灵族后裔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决心杀死他。灵族,对我们三个家族来说,都是货真价实的诅咒。二十年前,卫霆几乎害死我的哥哥,拖累了整个洛森家族。这件事让我记忆深刻。当初我们的祖辈是对的,斩草就应该除根,只是没想到,在毁灭了灵族的星球后,他们还有后裔会现世。这一次,我们务必完成祖辈们没有完成的事,而且要干净俐落。」
修罗将军脸上保持着平静,内心却感到震撼。
打量着侃侃而谈的洛森,就仿佛豢养多年的兔子,忽然一天直起腰来,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人类给自己戴上的面具,真是匪夷所思的东西。
「洛森家族,难道就没有打算,把凌卫收为己用吗?」
「我想要的,只是恢复当年,三家将军的势力平衡。」洛森毫不犹豫地回答,「实际上,在灵族后裔没有出现的这一百年间,我们三家一直合作无间,保持着彼此的势力,这是一个良好的局面。打破这一局面的,正是灵族的卫霆。现在,又出来一个凌卫,把联邦军部带向不可测的未来。作为修罗族的族长,你也应该看得很清楚吧。没有灵族的联邦,才是我们想要的联邦。」
修罗将军思索着他的话,最后,中肯地点了点头。
「嗯。如果没有灵族在其中捣乱,三个将军家族,确实可以长期地合作下去。」这样的势力均衡,应该说,对三家都是有好处的。「不过,艾尔会同意你的想法吗?我对此怀疑。」
虽然只是卫霆的复制人,但是艾尔也未必舍得伤害他吧?
二十年前,那个风华正茂的准将,在用枪指着奄奄一息的卫霆时,眼里流露出那么深沉的、世间没有任何言辞可以形容的悲伤爱怜。
所有目睹那一刻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忘却。
「不,艾尔绝对不会同意我的想法。他怎么可能伤害和卫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我也不会傻得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但是,只要知道凌卫现在和凌家兄弟的丑事,艾尔会毫不犹豫地,用各种手段把凌卫夺取过来的。在这一点上,他不会让我失望。」
「发现凌家兄弟和卫霆复制人淫乱的事实,他会气到发狂吧。」颇为古怪的,修罗将军发出沙哑的笑声。
不难想象,凌家兄弟对凌卫做的事,会让艾尔联想起什么。
当年,凌承云也曾奉父亲之命,对被逮捕后,失去反抗之力的卫霆做过不可言之事。
这算是子承父业吗?
「那么,洛森将军,你似乎还没有说到重点,你到底……打算怎么在你那个精明的哥哥眼皮子底下杀死凌卫呢?」
双方都很清楚,如果这个问题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那么这次机密会面就算失败了。
洛森将军在脑子里认真地组织了一下,才有条不紊地说,「以艾尔对卫霆复制人的影响力,以及他的个人能力,我相信他会找到机会,把凌卫从凌家兄弟身边夺取过来。但是,那只能保持很短的一段时间,凌卫也不可能像卫霆那样,心甘情愿地和艾尔待在一起,也许用不了多久,凌家就会重新把凌卫弄走。」
「这也是我对你这个计划的疑虑所在。」D_A
「不,应该说,这恰好就是计划的关键所在。修罗将军,当面对一个长相和自己的爱人一样的复制人,而那个复制人却心里想着敌人的儿子时,你做出什么反应呢?你愤怒吗?你会期待他变回当日那个深深爱着自己,忠诚于自己的爱人吧?」
当洛森说到这里时,修罗将军已经精明地领会到其中的奥秘了。
修罗将军露出了然的表情,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着洛森。
这条老狐狸,真是不可小觑。
这个计划,说不定他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划。也许,还在卫霆的DNA被分配到各家,那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之初,他就已经想好如何来制衡可能被培养出来的新一代灵族后裔了。
也对,好歹洛森也是伟大的将军家族的其中一支,怎么可能太逊?
「是打算对凌卫,灌入卫霆生前的记忆档案吗?」
「在卫霆被杀后,洛森家族被排除在后期处理的权限外。不过据我调查,当时除了抽取卫霆的DNA作为复制人使用,似乎也有用仪器取得卫霆的大脑记忆,是吗?」
「这件事,被列为最高绝密,竟然被洛森将军你调查到了。」
「我毕竟是上等将军,得到一点点绝密消息也很正常。」洛森的眼中,掠过稍闪即逝的一丝微笑,「不过,要拿到卫霆的记忆档案,就需要修罗将军的帮助了。」
「我吗?」
「难道连修罗将军也无法取得档案?」
「拿是可以拿到,不过……」修罗将军的语气,忽然又变得古怪起来。
「有什么难处吗?」
沉默过后,修罗将军带着一种轻微的异样情绪,低声说,「艾尔是对着头部开枪的,记忆档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会让他神经错乱。再说了,即使记忆档案丝毫无损,如果被灌入这份记忆档案的话,这个人也会生不如死吧?」
「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所在吗?就算凌家抢回去,被灌入卫霆生前记忆的凌卫,也不可能和他们合作了。一旦发现凌卫拥有了卫霆的记忆,凌承云恐怕会立即亲手把他处决吧。这样,我们两家也就省事了,还不用冒险和谋杀下级军官这种不道德的罪名联系起来,影响声誉。呵呵,当年被军部强制命令去侵犯卫霆,凌承云的反应可是十分别扭的,估计他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奇耻大辱。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反而是凌家会成功培养出卫霆的复制人。太没道理了。」
「是的,令人想不明白。」修罗将军似乎心不在焉。
如果,这个记忆档案生效的话,那么被捕后的酷刑,还有来自各将军子弟的肉欲上的凌辱,都会被回忆起来。
真是……无法形容的感觉。
二十年前的刻骨铭心,似乎猛然间又要冲破时间的桎梏,以夺人心魄的方式重现。
一个崭新的,却回想起生前一切的卫霆。
还记得那些吗?
被囚禁在军部的秘密审讯室内,受到连日折磨后,憔悴消瘦的身体,精实的肌肉上布满刑讯后的伤痕,却不可思议的,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美感。
骄傲的,直挺的鼻粱。
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
平静下,藏着激烈抗拒的,黑如墨玉的瞳仁。
应该早就遗忘的,却忽然清晰地回忆起来,修罗无法控制地想起了——自己年轻力壮时的血气方刚。
没有对错与否的考虑,一切顺理成章。
将军们所下达的直接命令,绝不可违背,为了表明自己对军部和家族的忠诚,他做了身为修罗子弟必须做的事情。
他跨过那条底线,呼吸着带有腥咸和铁锈味的空气,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卫霆,觉得自己仿佛正抓住一只垂死却倔强的黑天鹅……
「修罗将军,你的意思呢?」洛森将军的话,把他从蒙尘的回忆中拉回空阔冰冷的办公室。
他霍然抬头,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一瞬间,所有脆弱愚蠢的感觉被将军的光芒驱走,修罗明白自己必须做出最现实的决定。
凌家最近太风光了,在凌承云的庇护下,凌家三兄弟诸事顺遂,水涨船高,在他的桌面上,正放着莱科米克瓶形大战的详细报告,简直就如一把抵在修罗家族咽喉的利刃。
这样下去,将来不知道会发展到何种令人侧目的地步。
要是洛森家族对此加以破坏,修罗乐见其成。
「你做出决定了吗?」
「是的。」修罗将军向洛森伸出刚劲有力的手,露出微笑,「洛森将军,我们现在,是盟友了。」
第一章
联邦重要的防守战星——莱科米克星。
今晚对此防守星上的每一个军人来说,都是难忘的一夜。
为了庆祝莱科米克舰队突破可怕的瓶形磁场,逃过这本来不可避免的死亡之劫,并且成功捕获了帝国的舰艇,星球的最高指挥官伍德准将下令进行一场盛大庆贺,以激励劫后余生的将士们。他甚至允许非值守人员少量饮酒。
可以想象,一旦在气氛紧张的防守星上开禁,少量这个字眼就失去了存在感。所以,军人们借着机会痛快畅饮,不少人更是彻夜无眠。
而实际上,这种彻夜无眠,是在多种复杂的感觉交织下造成的后果。
大概就是在举杯庆祝的同时,许多人都不由想起在这场战役中死去的伙伴,短短时间的战役,那么多的,熟悉或陌生的年轻面孔,在军舰爆发出如烟花般的火光的一瞬间,成为了宇宙永恒的一部分……
宇宙如此浩大无穷,但是,在宇宙中的生和死的距离,却细微得令人感慨。
无穷和细微,轮盘隐藏在浩瀚烟波的命运之海的深处,此间种种,真值得人们用其一生去认真思考了。
但是此刻,身为这场庆祝最大的主角的凌卫,却完全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些深沉的问题。
只在伍德准将准备的晚宴上匆匆露了一面后,他就被两个根本视旁人为无物的弟弟带回了房间,然后,就是仿佛没有尽头的做爱!
「够了……」
意识都几乎快消散了。
从腰部往下到膝盖上方,感觉很奇怪。
快感的熊熊大火烧了多次后,几乎是惯性一样,残余着淫靡的被侵犯的错觉,仿佛激光炮之类的强武器攻击一样,在体内频频的发射感和撞击感。
「哥哥还有力气说话吗?」
伴随着愉快的低笑,耳朵不知第多少次被人从后面咬住,湿热的舌头像在舔甜美的果子似的,用力地舔着耳垂。
射精后变得不那么凶恶的男根,从摩擦到通红的甬道里缓缓抽出来。
「唔……」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凌卫也还是立即发出了痛苦中带着甘美的鼻息。
「哥哥很累了。」
「嗯,应该吧。第二轮的时候就在闹着说不要了,可以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真是一大进步。」
「那当然,哥哥好歹也是堂堂舰长嘛。」
分不清是凌涵还是凌谦的手,在赤裸裸的背上从上而下地抚摸。
激烈的性爱,使人对肌肤上的任何触碰都变得极为敏感,凌卫情不自禁地绷了绷背部的肌肉,但很快又放弃了。
算了吧,反正,他的力气早就被这两个混蛋折磨光了。
不过,还会有一点隐隐的不服气,同样是体格强壮的在役军人,为什么自己筋疲力尽到连指头都无法轻易动弹,而那两个恶魔弟弟,却能没事人般的闲聊?
真是的。
凌卫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想从床上翻过来,却显得力不从心。
一只手伸过来,帮了一下忙。
凌卫转身,仰躺在床上,才发现帮忙的人是凌谦。
脱得一丝不挂,露出一身深具美感的肌肉的凌谦,盘腿坐在凌卫身边,很有精神地低头打量着凌卫的身体,「刚刚哥哥叫得很欢呀,凌涵真的那么让哥哥兴奋吗?他总不会进得比我还深吧?」
胡说八道……
刚才被凌涵毫无商量地换了别扭的体位,真是惨透了,何来兴奋一说?
不但被从后面狠狠进入,凌涵还故意利用了自身的重量来加强插入。
直到现在,就算已经告一段落,强烈的撞击停止下来,但因为长时间的承受刺激,好像残留着电流一样,鼠蹊部还是会不自觉地霍霍抽动。
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就算是平时精力十足时,也不会理会。
目前这种快累死的情况下,凌卫更是不屑回答。
「喂,哥哥,你又没有晕过去,不可以逃避问题。快点说呀。」凌谦一边爱抚着可爱的臀侧,一边耍着小孩子脾气。
「凌谦,该让哥哥休息了。再说,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是吗?可恶,既然这样的话,我也要用这种体位让哥哥更兴奋。」
身边的人马上行动,似乎冲动地打算就这么做,让凌卫不得不睁开眼睛,「别闹了!你们今晚还不够满足吗?」
凌谦摇头,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不满足,哥哥现在最多只是满足了我一部分的需求,不然我也不会要求再来一次。」
小动物撒娇般的,把头埋在凌卫胸膛前轻轻磨蹭。
肿胀的乳头娇弱不堪,被髪丝掠过,引来叫人倒抽一口气的颤抖,凌卫咬着唇,以恼火而又忍耐的目光瞅着凌谦,「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莱科米克星的人造太阳和常胜星那一边是同步的。」凌涵代为回答,视线从色心不死的凌谦身上扫过,「凌谦,够了。哥哥明天还有事情要做,你总不能让他整晚都不休息。」
「凌谦!」凌卫忽然喘息着叫了一声。
把头伏在自己胸膛上乱蹭就算了,竟然还不老实地含住了已经根本经不起蹂躏的乳头,用舌头恶作剧地乱顶。
要命。
凌涵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再倚在门边,站直了身子。
在凌涵走过来之前,凌谦吐出被他吮得湿漉漉而更加红肿的蓓蕾,「知道了。」
「知道就好,那我……」
「你先去清理一下,凌涵。哥哥这边,就让我等一下抱上浴室清洁吧。」
「你帮哥哥做清洁?」
「今天驾驶微型战机立下大功的人是我,帮哥哥做清洁这件美差至少该留给我吧?」
凌涵没有出言反对。
确实,今天如果不是凌谦冒着生命危险引爆小型核弹,破坏了瓶形力场,恐怕他们三个人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更不用说痛快地享受性爱。
从这一点上说,不能不承认欠了凌谦一个人情。
「那么好吧。你快带哥哥去浴室,弄好之后让哥哥好好睡觉。」
「不,你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你先去清理。我还想再这样抱着哥哥一会儿。」
「对你我可有点放心不下。你不会想趁着我离开的时候,肆意妄为地侵犯哥哥吧?」
「啧啧,你搞清楚点,和哥哥做爱是我的权利,根本没必要找借口把你遣开。」
虽然很嚣张,但是,凌谦说的也是实话。
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考虑到明天还有大量军部的工作要做,凌涵做了决定,「随你们的便,我去洗了。」
莱科米克星虽然是号称艰苦的防守星,但为了预备军部的尊贵长官亲临检阅,还是有准备一栋豪华的接待楼。
凌卫号拯救了莱科米克舰队,凌卫号上的军官理所当然受到最高级的款待,伍德准将把凌家兄弟安排在招待楼最顶层的豪华套房内。
套房里有两间睡房,自然也配有两间独立浴室。D_A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很容易会发现凌涵默默的体贴之处。
为了不妨碍凌卫和凌谦的清洁,他经过套房的客厅,去使用了另一间浴室。
「嗯,碍眼的家伙总算走了。」等凌涵一走,凌谦就奸计得逞似的,得意洋洋抱住了凌卫,「现在,我可以和哥哥说悄悄话了。」
「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好了。」凌卫一点也不配合。
没吃上几口食物,就被他们从晚宴上拉回来,合伙欺负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浑身都叫嚣着酸楚疼痛,胯间还尴尬地沾满了淫乱后的体液,稍微动一下都觉得黏糊糊的。
这个样子,谁也没有心情说悄悄话。
何况,凌谦的悄悄话从来都……很变态。
「不行,现在说悄悄话是最好的时机了。」
「凌谦,你如果不抱我去清洁的话……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浴室了。」凌卫微颤颤地从床上撑起上身。
可是腰完全失去了力量。
凌谦只是伸了一下手按按,他就难看地跌回去了。
可恶的英俊恶魔露出微笑,居高临下地亲吻凌卫半肿的唇。
「哥哥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
「什么?」
「今天,在我出发之前,哥哥答应过,只要我平安回来,什么要求都会答应我。难道忘记了吗?」
「这个呀。」凌卫心不在焉地喃喃了一句,大脑被刚才激烈得排山倒海的做爱给弄得完全迟钝了,隔了一两秒,他才陡然警觉。
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不会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无法答应的要求,要趁着自己动弹不得的时候来说吧?
如果对象是凌涵,凌卫绝不会起这种猜疑,但现在待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凌谦,明明是一条色眯眯的大灰狼,却总是装成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但是,一旦撒娇的招数不灵验,欲求不遂就会立即翻脸强求,典型的小恶魔。
唉,对于凌谦的恶劣和技俩,自己确实是很清楚的。
即使这样,却无法真正的生气。
也许是因为这张酷似妈妈的脸蛋——凌卫把视线投向斜上方,凌谦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俊美魅惑的笑容,有一点讨好,但隐藏其后的,似乎是某种战利品即将到手的得意。
「哥哥是舰长,答应过的事不会不算数,对吧?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哥哥都要答应。」
「我有不答应吗?今晚随便你们怎么闹,我也算尽力了。」
「那不算。」
「真是的,我都这个样子,你还要耍赖吗?」没什么力气,凌卫的声音低低的,充满爱欲后迷人的氤氲。
「哥哥才是耍赖,和哥哥做爱凌涵也有份。再说,这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怎么可以当成是我个人的特殊要求呢?更不能以此作为我冒死解围得到的奖励了。所以,我另有要求。」
经过这么一会的恢复,下体的麻痹感渐渐消散了,但随之而来的,是秘处被操弄过多而导致的胀痛,竟然到现在,还有点热热粘粘的液体不断从那里溢出。
凌卫可以窘迫而清晰地感受到弟弟们灌入的精华,在大腿上蜿蜒滑落。
不是应该先去清理吗?
可恶的凌谦,居然挑这种时候来谈条件……
「啰嗦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拿出哥哥兼舰长的威严,勉强坐起来,又被凌谦阻止了。
为了瓦解凌卫微不足道的反抗,凌谦按下他后,强制着把他翻过身,让他趴伏在柔软的被单上。
「凌谦!」
优美的手掌停在翘挺的臀部,从中间缓缓切入,把两瓣臀丘从中间分开,露出蹂躏得如雨后红花般绽放的穴口。
对余韵犹存的穴口稍加撩拨,凌卫无法控制地哆嗦着腰杆乱抖。
「住手,你……也该闹够了……」
「我的要求是,在哥哥身上留下我的痕迹。」
「什么痕迹?唔——」括约肌被指尖情色地轻轻描绘,凌卫难以保持平静地喘息,勉强反问,「你真是……难道还觉得不够吗?」
的确,每一寸肌肤都被烙印了。
身体上青紫殷红的吻痕和啃咬的残迹,大部分出现在乳头附近和大腿内侧,当然,臀部也有很多色情的斑点,哪一块是凌谦所为,或者凌涵所为,根本无从分辨。
或者两个人制造的都重迭到一起了吧。
总之,这样的身体,明显地被人宣告了所有权,令旁人看一眼就会一边脸红耳赤,一边不敢轻举妄动。
凌谦伏下身,把头靠在凌卫的肩膀上,吐露秘密般地低语,「我要在哥哥身上刺青。」
「什么?」
吐在耳后的热气,似乎烫了凌卫一下。
「是一种古老的艺术,在人的皮肤上刺下图案或者文字。不过,现在还有这一门艺术存在哦。哥哥的身上时时刻刻写着我的名字,不是很浪漫吗?」
「一点也不。」凌卫毫不犹豫地反对。
好端端的,谁会喜欢自己身上留下奇怪的图案或者文字?
而且,万一被人看见,会很尴尬的。
「哥哥不用怕,现在刺青的技术也进步了很多,一点也不疼。」
「我并不是怕疼。」
「不怕疼,那就没问题了。」
「可是……等一下,凌谦,你在干什么?」
背部的肌肤仿佛被什么触碰了,那并不是熟悉的凌谦的手掌的感觉。凌卫吃了一惊,要翻过身,在凌谦轻轻松松的压制下,却根本无从使力。
「哥哥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反悔?」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任何要求的意思,就是什么都答应。」
「…………」
不善于口头争辩的凌卫,难以像凌谦那样耍赖,也学不到凌涵的本事,任何情况下都能把没道理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
「到底在什么地方刺我的大名比较好呢?」诡异的东西在背后缓缓移动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凌谦喃喃地自言自语,「如果是刺在后腰,那么以后做爱的时候就可以一直看着呢,视线会很方便。要是在漂亮的肉穴边上刺,哈,凌涵会气疯吧,但是……那么嫩的地方要留永久性痕迹的话,还是会疼的,我又心疼哥哥。」
「那就不要刺呀!」
「好吧。」
有那么一瞬间,凌卫还庆幸地以为凌谦回心转意了。
但下一秒,凌谦就接了另一句,「我就吃亏点,刺在哥哥的后肩好了。」
「我反对!」
「这样用背后式和哥哥做的时候,可以一边动作,一边亲吻哥哥肩膀上的我的名字,应该挺有感觉的。」
随着凌谦的决定,那个和皮肤的接触面似乎有拇指大小的不知名的东西,滑动到右边的肩膀上。
「住手!」察觉到凌谦真的打算有所行动,做哥哥的认真地挣扎起来。
「一下下就好。」
脸朝下伏在床上,被弟弟轻松压制的姿势令人尴尬,可凌卫还是拿出哥哥的威严,叫着凌谦的名字喝止,「这样做的话,我绝不会饶了你!快把那东西拿开!」
通过按在肩膀上的东西的接触可以感觉,凌谦似乎考虑了一下,很快又嘻嘻笑了,「没必要这么恼火吧?我只是想和哥哥留下爱情的证明而已,这是我爱哥哥的表示呀。」
真是强词夺理的小混蛋!
凌卫更为愤怒,「什么爱情的证明?如果是你的表示,为什么不在你自己身上刺青,却要在我身上乱来?」
「哦!」凌谦楞了一下后,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原来是这样,哥哥希望我们身上有彼此的印记,对吗?」
「我才……」
「不愧是哥哥,果然想得比我更周到。」凌卫急着澄清的话,被凌谦完全无视地打断了,兴致勃勃地说,「爱情怎么可以是单方面的呢?哥哥身上有我的标记,我身上当然也应该有哥哥的标记啊。真是个好主意!那么,我身上就刺哥哥的卫字吧,就这么定了。」
「你完全搞错了我的意……」
「等等,我调一下刺青仪,嗯,找到了!古地球中文的卫字。古中国的字还真的挺有韵味。啧,把心爱的哥哥刺在什么地方好呢?胸口上的话,可以代表最心爱的,但是似乎太肉麻了,而且显得空泛,不行,要刺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才行。」
趁着凌谦忙于拨弄刺青仪而忘记了压制,凌卫终于在床上翻过来,多次性爱后的身体像散了架一样。
气喘吁吁地把视线转到身边的凌谦时,立即发出震惊的声音,「凌谦!你在干什么?!」
「决定了,就这个地方。」凌谦拿着宛如一枝圆柱形笔的刺青仪,用一头抵住自己胯下令人骄傲的硕大的根部,「刺上哥哥的名字后,这根厉害的宝贝以后就是哥哥一个人专用的了,啧啧,哥哥真幸福呀。」
「没这个必要吧?别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我对哥哥的一心一意是千真万确的。」
「不要!」
但是,已经晚了。
在凌卫大叫的时候,凌谦已经按下了笔式刺青仪上方的按钮。
「唔,有点疼,卖给我的时候还夸口说带止痛功能的,」凌谦小小地抽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胯下新出现的古代字,「这种偏僻的防守星上果然买不到什么高级玩意。算了,也不能完全怪它,毕竟是男人最敏感的地方,如果是刺别的地方这种小型止痛功能还是够用的。真不错,把哥哥的名字留在哥哥最爱吃的东西上。哥哥,你看,这可是我爱的证明哦。」
一点也不害羞地挺着腰,指给凌卫看。
现代的刺青仪原理和印刷机相近,十分方便——通过控制面板选择好想要的文字或图案,再把作用面贴在皮肤上,按一下按钮就完成了全过程。
凌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血红的,像皮肤被严重灼伤后的痕迹,不知道随着时间改变是否会变成别的颜色,不过,现在至少可以明显地看出是一个优雅的象形文字。
这就是古中国的卫字?
真是的,现在怎么还有闲心想这个!
「这个不会真的是永久性的吧?」凌卫迅速别过眼,有些不安地问。
「做换皮手术的话还是可以的,不过,我绝不会把这块皮换掉啦。」凌谦得意洋洋地展示了自己身上的新成就后,又开始调整着刺青仪,很快把古中文的谦字给选择出来了,「轮到哥哥了,来吧。」
「什么?!」
「哥哥不可以耍赖啊,说了彼此都刺上作为爱情证明的。」
「我没有这样说。」
「那么,你是骗我在自己身上刺了,然后看我的笑话吗?」凌谦一副受伤的样子。
明明知道凌谦是在任意妄为,但瞧着那张写满伤心的俊脸,凌卫还是犹豫了一下。
「并不是这样,我……」D_A
「我不管!」忽然,凌谦像受伤后撒泼的孩子一样胡闹起来,扑在依然赤裸的凌卫身上,「哥哥身上一定要有我的名字!」
涌过来的大力,让全身无力的凌卫又倒在床单上,发出酸痛的呻吟。
带着浓烈占有欲气息的手在光裸的背上抚摸,像在寻找适合的地点。
右边的肩膀后方,那个奇怪的仪器的触感又出现了。
「凌谦,不要乱……」
骤然灼热的一下,仿佛是不小心被热锅边烫到的感觉,但痛觉没有蔓延开来,几乎是立即就被止痛了。
(×图——016.jpg)
凌卫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被刺青了。
不过,听凌谦的意思,大概是真的做了。
「啧,这就是我的名字在古中国的写法,看起来很威风的样子。」要求得到满足,凌谦变回了撒娇的大狼狗,亲昵地从后面抱着凌卫,「真好,有了我的名字,哥哥的身体现在是属于我的了。不,不只身体,心灵也是我的。」
被赋予了新意义的那一小块肌肤受到湿热柔软的伺候,凌谦转动舌尖,殷勤地啪嗒啪嗒舔着。
濡湿声淫靡地充斥耳膜。
「你这个混蛋……」凌卫有气无力地斥责。
很奇怪,被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但知道木已成舟后,却找不到太多想象中的怒气。
也许今晚体力已经被消耗光了吧。
被凌谦暖烘烘地抱着,邀宠似的舔着肌肤,如果偷偷地说一句不违心的话,感觉是挺舒服的。
「哥哥,如果心脏也可以刺青就好了。」
「别说傻话了。快点把身上收拾干净,抓紧时间睡一下吧。刚才的事,等我睡醒了再和你算账。」
「为什么我说真心话的时候,哥哥都觉得我在说傻话呢?」凌谦沉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在后面用轻快地语气说,「我才不怕哥哥和我算账,明明是哥哥说过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嗯,我抱哥哥去清洗吧。」
他把凌卫抱在怀里,带进浴室。
这种工作对他来说是一件绝对的美差,浑身布满情色痕迹,躺在浴缸中四肢无力的哥哥让人食指大动。
但是,凌谦也知道不能做得太过分,今晚他已经得到不少好处了,再贪心会遭报应的。
三番五次地亲吻舔弄哥哥肩膀上的自己的名字,在摸摸碰碰中总算完成了任务,抱着裹上白色大毛巾,浑身热热散发香皂味的哥哥走出浴室时,忽然发现凌涵坐在床边,两手环抱地看着他们。
鬼魅一样猜不透的家伙。
不知道坐在这里等他们多久了。
「这么久吗?」
「帮哥哥清理,当然要温柔一点,花的时间也要多一点。」
窝在弟弟双臂中的形象过于酥软无力,凌卫打算自己下地走回床上,但凌谦坚持亲自把他安放在床上。
「怎么不帮哥哥换上睡衣?」
「哥哥裸睡也挺好啊,真啰嗦。」凌谦不耐烦地反驳。
本来是打算出浴后再换的,但凌涵竟然提早出现了。如果现在打开大毛巾露出哥哥的身体,肩膀上的刺青就会被凌涵看见。
这件事也不可能永远瞒着凌涵,不过,拖一天是一天,可想而知,凌涵要是知道哥哥的身上被刺了字……
「睡吧,哥哥早就累了吧。」
持续了很久的性事把床单和被子都弄脏了,在凌谦和凌卫在浴室的时候,凌涵默默地把床单换了新的,脏被子暂时放在沙发上,从柜子里另外取来了干净柔软的毯子。
「我已经吩咐副参谋官处理凌卫号上的例行事务,军需官也会按常例补充舰艇供给,有特殊情况才来请求哥哥的指示。所以,没有意外的话,哥哥可以睡到中午。」
凌涵一边说着,一边扯下凌卫身上暂时包裹身子的大毛巾,正打算把毯子拉到凌卫胸口时,动作忽然停了一下。
没什么可以逃过凌涵锐利的眼睛。
明明只有一点点的视野角度,居然还是看出了蹊跷。
「这是什么?」
凌卫下意识地想躲开,但立即就被凌涵强而有力的手抓住肩膀扭得侧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凌涵的声线沉下来。
房间的气压猛然低到极点。
凌卫和凌谦同时心脏猛缩。
「哥哥,怎么不说话?嗯?」
被凌涵盯着的那块肌肤,有被视线灼伤的痛感。
面对凌涵低沉的追问,凌卫狼狈不堪。
可恶!整件事完全是凌谦,为什么自己竟然有心虚的感觉?仿佛是和凌谦合谋做了对不起凌涵的事情似的。
「凌涵,别纠缠着哥哥不放了。」凌谦挺身而出,用豁出去的口气说,「是我在哥哥身上刺青,因为我爱哥哥,就彼此在身上刺下对方的名字。这是我们的爱情证明。」
凌涵把头转向凌谦的方向。
「所以你,就为所欲为地在哥哥身上随便刺恶心的东西?」
「我的名字才不是恶心的东西。」
「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趁着我不在,还有趁着哥哥做爱后没有体力,就胡作非为?」
「不,」凌涵的问题里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戾气,凌卫担心凌谦会不在乎地随口回答,脱口而出,「是我答应的。」
凌涵侧过脸,充满怀疑的眸子冷冷打量着他,「哥哥答应的?」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为凌谦打掩护,其实,应该期待凌涵好好教训任性刁钻的凌谦一顿才对。
做事没大脑的小混蛋!
凌卫一边这样懊悔地想着,表面上却理所当然地回答,「今天我有许下承诺,只要凌谦平安归来,他的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
凌涵沉默了。
用宛如两管强凝冷光炮的视线,牢牢锁定他的脸。
震慑力巨大的逼视令人头皮发麻,就在凌卫觉得自己身上的血管快被凌涵的目光冻结时,凌涵缓缓收回了目光。
「既然是哥哥答应的。」凌涵像爆发前的火山一样平静,「好了,睡觉吧。」
这么轻松地过关,其他两个人都感到诧异。
凌谦怔了一下后,灵活地接口,「嗯,再不睡真的撑不住了,大家都睡吧。」
他躺上床,娴熟地钻进毯子,从后面抱住凌卫,闭上眼睛。
凌卫看着凌涵,目光里有些探询的意思。
凌涵棱角分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比愤怒或嫉妒远为复杂的东西,这令人看不透的情绪,有时候像透明的能量罩,会使他和亲密的人产生距离感。
每当凌涵这样地保持沉默,凌卫会毫无缘故地不安,好像自己永远无法明白凌涵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凌涵?」凌卫叫了一下。
声音很低,但是很有效果地把凌涵从沉默中叫醒了。
凌涵轻轻嗯了一下,脱掉刚换上的睡衣,学着凌谦的样子鑽进毯子,占据了凌卫的另一边。
三个人躺在同一张毯子下,干净、柔软,而且温暖。
「晚安。」
「晚安,哥哥。」凌涵在他唇上温热地印了印。
凌卫闭上眼睛,心里的烦躁不安冰雪融化一般地消失了。
疲累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沉入梦乡。
但是,漫长的一夜并非就此结束……
心灵上的悸动,让凌谦在漆黑中猛然睁开眼睛,果然,隔着中间已经发出悠长鼻息,进入熟睡的哥哥,另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也在闪闪发亮地盯着他。
出去谈吧。
两人不约而同,在不惊醒凌卫的情况下蹑手蹑脚下床。
同一个大套房还有另一间客房的衣柜里准备了给客人的干净睡衣,两人去取了两套穿上,索性到露台上抽烟。
为了配合人类的生物时钟,莱科米克的人造太阳此刻并不制造光线,在高高的露台上眺望,可以看见防守星地表亮着无数的警示灯,和天空的舰队彼此闪烁呼应,他们就像被无数星星包围着。
吹着陌生星球的冷风,抽完了一整根高级香烟,凌谦呼出一口气,「好了,你故弄玄虚的那一套审讯把戏收起来吧。我知道,刺青的事情你是不会简简单单放过的,只是当着哥哥的面,你不想做坏人而已。打算怎么对付我,或者说,怎么惩罚我,要我做出怎样的补偿,反正你直说好了。不过我先声明,我可不是哥哥,会让你随便搓圆按扁。太过分了,我会反咬的。」
摆出谈判的强硬态度,他转过头,漂亮的眼睛瞪着自己的孪生弟弟。
「我现在,没空理会你鬼鬼祟祟的技俩。」凌涵脸朝着露台外,冷淡开口。
「这话什么意思?」
「外敌将至,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继续窝里斗。」凌涵声音和平常一样低沉,「你以为我走开这么久只是洗个澡?就在刚才,我和爸爸进行了一次远程通讯,应该说,是爸爸主动联络我的。」
「爸爸竟然主动联络你?军部发生什么大事了?」凌谦嗅到危险的味道,变得严肃起来。
「他是特意来告诉我们,今天由洛森将军提出了一项紧急动议,三位上等将军进行了内部秘密投票。」
他猛然停下来,终于转过头,看了看凌谦。
凌谦并没有追问,只是认真地盯着他。
从孪生弟弟的眼眸里,凌谦已经看到了很糟糕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爸爸说,将军们投票决定,解冻艾尔•洛森。」
忽然听见这个名字的凌谦怔了一下,几乎瞬间就把这个名字从记忆中找出来。
那是卫霆当年在军部的秘密盟友。
就是他闯进审讯室,一枪打死了奄奄一息的卫霆!
「见鬼!」凌谦张了张嘴,仿佛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我还没有说完。会议上还决定,为了避免公众注意,艾尔会以洛森将军侄子的名义进入军部高层,对外官面上的公布,会说艾尔是艾尔•洛森的儿子。洛森将军已经明确表示,将来会立艾尔•洛森为他的将军之位继承人。目前,他的军衔暂定为准将。」
「见鬼!见鬼!」凌谦一脸不可思议,「爸爸怎么可能让这么荒谬的决议通过?」
「爸爸也无能为力,洛森拉拢了修罗,两个老家伙在会议上一个鼻孔出气,投票结果二比一,无法推翻。」
尽管如此,凌谦还是悻悻。
「这算什么?当年就应该被处死的军部叛徒,现在竟然可以解冻,还让他堂而皇之的出入军部?说一个什么侄子的鬼话就以为可以糊弄所有人吗?洛森家忽然从某个角落冒出一个和当年艾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侄儿,当别人都是傻子吗?真是老不死的糊涂虫。」
「到现在还把洛森将军当成老不死的糊涂虫,我看真正糊涂的人是你。」凌涵的语调,冷淡地令人心里一阵阵发寒,「卫霆的事,还有艾尔在审讯室的所为,都属于军部绝密,除了三大将军家族,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联邦,只要三大将军会议通过,什么是不可以做到的?洛森正是聪明地看到了这一点,才联合修罗忽然出手,成功制造出如今的局面。」
凌谦叹了一口气。D_A
他说的这些,凌谦何尝不明白。
联邦军权世袭制发展到今天,三大将军内部会议的力量,实在是太巨大了。
当年为了维护将军家族的名誉,对艾尔并没有公开罪名,对外界而言,艾尔•洛森只是消失了二十年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消失,可以推搪说是在某项机密任务中壮烈牺牲。
还有,洛森将军为什么会忽然冒出一个当准将的侄子,要解释也很容易——区区一道由上等将军亲自签署的证明书就可以解决问题。
证明这家伙一直在暗中为军部做秘密情报工作,而且军功卓越,还怕堵不住悠悠众口?谁又敢质疑上等将军的手令?
一直以来,可以压制上等将军的就只有三位将军的内部会议,一旦在这个会议上得到允许,就不啻于一道在全联邦为所欲为的王牌。
这一次,是修罗家帮助洛森取得了这张王牌,成功放出了艾尔•洛森这头沉睡二十年的猛虎。
凛冽的夜风,把心情都吹得乱纷纷的。
凌谦抽出一根新的香烟,点燃了,夹在两指之间,凝视着那一点在静默中燃烧的火光。
「解冻就解冻吧。」一会,他冷笑着开口,「不过是一个被冰冻了二十年的笨蛋罢了,亲自打死了自己的盟友,失败到极点,洛森家想用一个失败者挽回颓势,真天真。」
凌涵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通过这样窒息般的沉默,作为其孪生兄弟的凌谦,多少可以猜到他的忧虑所在。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最担心的是同一件事。」凌谦英俊的脸上绷出异常认真的线条,「不管艾尔个人能力如何,但他的苏醒,已经意味着旧事重提。」
纸始终包不住火。
二十年前的卫霆惨案一旦被翻出来,复制人的事情也将不再成为秘密。
卫霆死前的惨况,还有哥哥的来历都会曝光。
这是凌家兄弟最不想看见的,他们无法预料凌卫在知道一切后会做出何种反应。
姜果然是老的辣,修罗和洛森两只老东西,反应竟然这么快,就在他们取得莱科米克瓶形大战,正斗志昂扬走向未来的一刻,给他们背上插了歹毒的一刀。
「喂,半夜把我叫出来,不是为了让我自言自语吧?你的想法呢?」凌谦把两指间燃到一半的香烟丢下露台,转过身来看着凌涵,优美的眉微皱起来。
凌涵的沉默,逼得他有些难受。
「我的想法?」凌涵在深思熟虑后,一字一顿地沉声说,「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先下手为强。」
第二章
虽说可以睡到中午,但出于在军校养成的良好习惯,凌卫七点左右就自动醒了。
腰杆还是有一阵阵发酸的痛感,过短的睡眠时间无法让身体得到彻底恢复,他掀了掀眼睑,想起凌涵临睡前说的话,琢磨着,如果偶尔赖一下床,补充体力的话,应该也不为过。
毕竟,身为舰长,如果要在下属们面前出现,必须时刻保持精神抖擞的状态。
只是……唉。
抚心自问,其实,这是跟两个目无法纪的弟弟待久了,被带坏的结果吧。
所以才帮自己昨夜的荒唐和赖床的坏习惯找借口。
咦?鼻尖忽然闻到一股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香气。
「这么早就醒了吗?和哥哥说过,今天可以睡到中午的。」凌涵的身影在房门出现,手上端着一盘早餐。
诱得肠胃频频蠕动的香气,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嗯,生理时钟的关系。」发现弟弟们早就不在床上,凌卫不想给人留下懒惰的印象,有点逞强地从床上坐起来。
习惯性地用视线往床头的方向寻找。
果然,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整齐地放着熨洗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军服,在旁边,迭着一条干净的白内裤,这些都是为醒来的凌卫准备的。
在床上如食肉兽一般凶恶的孪生兄弟,性爱之后,却会变身为周到的管家。
令人啼笑皆非。
「你要出去吗?」一边拿起床头的衣服穿上,凌卫一边问。
凌涵的身上军装笔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是的,九点整有军备委员会的例会要开,有一定的机密级别,所以还要去伍德准将的专用通讯室。他说今天他不需要用,可以借给我。」凌涵把早餐托盘放在桌上,拉开椅子,端起氤氲着热气的香草茶啜了一口,却把装了奶酪通心粉和烤培根的碟子推到隔壁,「哥哥洗漱后就吃这个吧,是我做的。」
「只有一份吗?」
「抱歉,原本以为你会睡到中午才起来。」
这么说,这一份香喷喷的早餐是凌涵为自己准备的了。
「没必要抱歉,是我太懒惰了,整天只会呆坐着等你做好吃的。你要开会,快点吃饱去吧。我会自己弄早餐,我昨晚经过时看见客厅里有食物储藏柜。」
穿上衬衣的凌卫走过来,把碟子推到凌涵面前。
为了避免你推我让的情景在一大早发生,他立即转身进了盥洗室,洗漱一番。
奇怪,凌谦到哪里去了?一早就不见人影,如果是平时应该还赖在床上,缠着他的腰。
不过如果去问凌涵的话,只能碰一鼻子灰。
起床就到处找凌谦的话,凌涵一定会生一肚子气的。
凌卫到食品储藏柜里翻了一下。
里面大多是即食型食品,他取了自动加热装的鸡蛋汤和一盒咸饼干,这是提供给军人的最常见的军用食物。
本来以为,回到房间时,凌涵会已经用完早餐了。结果走进去,才发现凌涵还是默默地慢饮那杯香草茶。
早餐却丝毫未动。
「没有胃口?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凌涵闻言,转过来把目光对准了他,露出内敛的微笑,「有那么明显吗?我满怀心事的模样?」
「呃,并不是。」凌卫拿着找到的食物,拉开隔壁的椅子坐下,「只是每次你沉默的时候,我都会以为你有心事,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我每次沉默的时候,哥哥都在琢磨我的心事吗?」
「当然不是。」凌卫下意识地立即反驳。
凌涵没有追问下去。
刚才的对话似乎对食欲起了正面作用,他起银叉拨弄自己面前的食物,「哥哥真的不吃吗?」
「不用了,谢谢。」
「也对,整天吃我的手艺,再好吃也有腻味的一天。」
「我没有这个意思。」凌卫赶紧辩解。
但凌涵已经不说什么了,用银叉低头开始吃着自己烹煮的早餐。
凌卫感到懊恼。
这真像一个无法破解的恶性循环。每次和凌涵独处,事情总会莫名其妙地变得诡异,气氛也会越来越紧张,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错事。
反正,被凌涵误解,感觉很糟糕。
尤其是他这样一副默不吭声承受的模样。
自己为什么在凌涵面前特别心虚?是为了昨天晚上刺青的事?虽然当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以凌涵的个性,不会就这么宽仁大度放过才对。
「哥哥不吃吗?」
身边忽然响起来声音,让乱糟糟想着事情的凌卫微微一震。
「那盒咸饼干,都快被哥哥揉碎了。」凌涵的吃相优雅但是相当有效率,面前的碟子已经空了,注视着凌卫手上的饼干袋,「没关系的,可以吃。」
「嗯?」凌卫迷惘地偏过头。
「昨晚已经检查过了,食品储藏柜里的东西,哥哥都可以放心地吃。」
「检查?」凌卫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吗?翻云覆雨的时候,凌涵可一点也不比凌谦逊色。
「哥哥睡着之后,我想着今天哥哥醒了,也许笨笨的到处找东西吃,所以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谁笨笨的?竟然这样形容一舰之长……
真是爱操心的家伙。
凌卫把咸饼干和自动加热好的鸡蛋汤打开,猜测着说,「你不会又是一夜没睡吧?」
凌涵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凌卫忍不住唠叨,「你也太不爱惜身体了,长期这样的话,会生病。如果你生病的话,我怎么对妈妈交代?妈妈知道你和我在同一艘军舰上,会责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哥哥想照顾我的话。那么,」凌涵用如话家常的口气,忽然提出,「不如先解释一下你肩膀上的刺青吧。」
凌卫猛地一怔。
要被凌涵兴师问罪的畏惧感随之而来。
这种时候,越是平静的态度,越是可怕。
「这个……」凌卫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昨晚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因为我许下承诺,要遵守到底。」用勺子胡乱翻搅着浓稠的鸡蛋汤。
「昨晚,哥哥对我说,让凌谦在身上留下印记,是经过哥哥同意的。」
「嗯,我同意了。」
凌卫心知肚明自己在说假话。
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情呀?不过既然凌谦已经做了,也只能掩护……
从这方面来说,自己真的有点偏心凌谦。
谁让凌涵从来不犯这种需要自己掩护的错误呢?何况,凌涵是高级军官,也用不着忌惮凌谦这么一个没有权力的军士。
「都已经解释明白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吧。再说,它和我照不照顾你,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哥哥,照顾的前提,首先是公平,你难道有公平的对待我和凌谦吗?」
「反正我没有偏心的意思。」
「那好,」凌涵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立即抛出了会让凌卫楞住的下一句,「既然不偏心,我也要像凌谦那样做。」
凌卫惊讶得把勺子丢在了碗里,在椅子上转身,「你也打算在我身上刺青吗?」
可恶,把我当成画布吗?
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不。我没必要模仿凌谦那种幼稚的行为。」令人庆幸,凌涵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否则,这一劫恐怕是逃不过的。
「那么……」
「我只要这样就行了。」
阴影居高临下地覆盖下来,凌涵迅雷不及掩耳按住他。
「唔!」脖子上传来痛楚。D_A
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反抗起来极为不便,凌卫试图站起来,可是显然,同样精于搏斗术的凌涵早有准备,就势毫不客气地把哥哥的手腕反扭到背后。
像吸血鬼一样,针对着强韧优美的颈侧,牙齿在皮肤上噬咬摩擦。
舌头在留下牙齿印的地方占有性地舔舐,合拢双唇狠狠吸吮。
对自己制造的痕迹感到满意后,才放开气愤到双颊发红的哥哥,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浅笑。
「你这是干什么?」
(×图——027.jpg)
「既然哥哥允许凌谦在身上留记号,那么也该给予我留记号的权力。凌谦的刺青是永久性的,我的则要是永续性的。从现在开始,我会抓紧每一个机会在哥哥身上留下属于我的记号,旧的一旦消隐,我会制造更新的。」
「你……比凌谦更幼稚!」
凌卫摸着被啃咬过的脖子。
连指腹都可以隐约摸到牙印,如果照镜子的话,一定更明显了,而且,这块皮肤在衬衣领口之上。
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吗?
别看已经是准将级的高官,本质上和凌谦一样,都是肆意妄为的小混蛋!
但是,所有的不满,在凌涵面前却毫无威力,他似乎根本没有发觉凌卫正处于相当生气的状态中,泰然自若地看了看通讯器上的时间栏。
「嗯,开会的时间到了。」走向房门,离开的前一刻,忽然转过身,对着凌卫充满关怀地说,「哥哥,鸡蛋汤冷了,再开一罐热的吧。」
神采飞扬地离开了。
凌卫就这样被丢在客房里,站了一会之后,意识到生气和窘迫在此刻全无用处,只能自认倒楣地去盥洗室对着镜子查看脖子上引人遐想的痕迹。
非常明显的牙印,简直可以清楚地看出整洁的上下齿轮廓。
对凌涵,凌卫充满了深深的无可奈何之感。
冷硬,强悍,不容人违逆,任何人招惹到凌涵,都会万分后悔并且痛哭流涕吧。
为贵宾准备的客房挺周到,凌卫翻找一番后,如愿在房门后面的小橱子里找到了紧急药用箱,莱科米克这样的前线防守星,紧急药用箱的东西比别处更为齐全。
凌卫选择了喷雾型药剂,对着脖子喷了几下。
喷雾凝结在肌肤上,形成淡淡的肉色保护膜,这本来是用以杀灭细菌,保护伤口的,现在,却被用来遮盖凌涵恶作剧的痕迹。
没办法,就对外说是不小心弄伤了吧。
处理了受到无妄之灾的脖子后,凌卫回到房间,把已经冷掉的鸡蛋汤喝光,并且吃完了整包饼干,接着穿上军装外套。
既然已经起来了,还是到目前正停泊在基地的凌卫号上巡视一下为好。
遵照舰长凌卫的命令,舰上的官兵们大部分都下舰寻欢作乐去了,不过,副参谋官和军需官应该还在舰上继续工作。
舰长的责任感和勤勉的个性,令凌卫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该闲着。
「凌卫!」
乘搭专用电梯从顶层的客房下来,到达大堂时,忽然听见了兴奋而熟悉的声音。
凌卫一脸惊喜地转身,眼前一个高大的人影飞快地扑过来,给他热情的拥抱。
开朗笑声在耳边畅快地扬开。
「哈哈!你这家伙,现在可是联邦大名鼎鼎的战斗英雄了!哦,我应该改口称呼你为凌卫舰长了吧?真威风呀!」
「子豪,你居然也在这?」凌卫和好友用力地彼此拥抱后,用拳搥搥对方结实的胸膛。
他乡遇故交,实在太高兴了。
「你忘记了吗?我在毕业之前就一直提交申请报告,希望可以被调派到莱科米克防线,这可是全联邦最公平自由的平民军人基地,要是被调去其他地方,整天要看那些特权子弟的丑恶嘴脸,我可受不了。现在,我算是如愿以偿了。毕业后就被分配过来,前几天我正在巡逻舰上执行任务,今天早上才回到基地。不过,我在舰上也有看见关于你的大新闻哟!你可真了不起,连瓶形力场都被你摆平了!」
叶子豪的蓝色军校生服也早已褪下,如今身上穿的是联邦正式的黑色军装,猛然一看,似乎比从前魁梧了不少。
只是,个性还是与从前无异。
「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啧啧,在我这个老朋友面前又何必这么谦虚。告诉你,我可是逢人就说你是我的同班同学兼好友。基地里不少美女急切的想认识你呢,为此她们甚至愿意送我各种礼物。你知道吗?在你救了莱科米克舰队的消息传开后,你在开放性资料库中的资料网页,点击率再度暴涨,女人们封你为联邦第一军中偶像,我都有点嫉妒了。」虽然凌卫已经是一舰之长,可是,粗线条的叶子豪显然没有这个自觉,像从前一样搭着凌卫的肩膀,一边说话一边晃出大堂。
看见大堂外停泊的小型运输飞艇,凌卫才知道叶子豪是特意过来找他的。
「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指挥中心,伍德准将请你过去一趟。嘿,我可是一得到消息,就特意去请求了准将派我当传令小兵,这样就可以趁机和你叙叙旧了。」
能有叶子豪这么开朗的家伙陪在身边,确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不过……
「伍德准将有什么事要见我呢?」
「这我不知道。」叶子豪老实地说,「我只负责把你带到莱科米克战术指挥中心,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等见到准将的时候问他。」
一边说着,一边把凌卫推进运输飞艇,自己也老实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在指挥中心的一楼,见到了正在布置星球防务的伍德准将,凌卫问起叫自己来的缘故,伍德准将回答说,「我想你也许会希望亲自参与对俘虏的审问。」
「审问?」
凌卫怔了一怔,不过很快就领悟过来。
「是瓶形力场那场战役中抓到的帝国俘虏?」D_A
「就是他,这家伙本来还打算让舰艇自爆,可是被我们用冰冻炮及时阻止了。」长期驻守最前线的伍德准将,比任何人都了解帝国联邦目前的军事对峙状态。「想弄清楚这次帝国的战术指挥部署,就要从他的身上找突破口。」
像他这样平民出身,靠着一场场战役立功拼出来的军官,真正有敌人炮火的前线才是他们最爱的梦想之地。
与之相反,那些有着高贵血统的纨绔子弟,则更适合迷离诡异的军部斗争。
「我还以为军部会下令把俘虏送到常胜星进行审问。」凌卫说。
「原本是打算这样做的,因为是可能掌握帝国最新情况的家伙。但是军部改变了主意,时间紧急,决定就地审讯。」伍德准将顿了一下,似乎在考量接下来的情报是否要对凌卫透露。
不过,他只花了一秒就下了决定。
「你先出去吧。」伍德准将首先对护送凌卫过来的年轻军人下令。
叶子豪意识到准将可能要说一些机密,满面肃容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凌卫也感觉到即将听到重要的话,露出认真的表情等待着。
「我接下来要说的,属于机密战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目前只有准将以上的军官才获准得悉。」
「长官!」凌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中肯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该被告知其中的信息,请您三思。」
「你这家伙,真是和卫霆当年……」准将把脱口而出的话猛然停下了。
代之用深邃而复杂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年轻舰长。
似乎感觉到准将的眸中充满了某种真挚的感情,凌卫的胸口忽然觉得有点发热。
这个为联邦戎马半生的强壮男人,应该是父亲当年的战友吧?一起驰骋战空,为联邦所有人的安稳生活挥洒青春和热血。
「您是想说,我和卫霆当年的脾气很像吗?」凌卫低声问。
提及卫霆,伍德准将的脸容蓦然出现一丝扭曲,变得有些凶狠。
凌卫以为自己又会遭到上次在王宫时的冷冷奚落,但是出人意料,准将迅速把头转到一边,望着窗外的天空上飞翔经过的巡逻艇,似乎藉此按捺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他重新正面对着凌卫。
「你对卫霆了解多少?」他问凌卫。
也许会从准将嘴里了解到父亲的过往,凌卫的心脏情不自禁地加快跳动。但在长官面前,他还是尽量保持冷静沉着的军人面貌,选择自己已知的较为确定的资料来说。
「关于他的资料,公开性的很少,我只知道他也曾经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镇帝军校毕业,还有,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优秀军官,但是却英年早逝。虽然公开对外说他在战场上牺牲,但是有蛛丝马迹表明,他是被军部逮捕后死亡的。」
对于凌卫的回答,伍德准将只是沉默地听着。
「长官?」凌卫试探着问,「您认识他,对吧?我的亲生父亲,卫霆。」
伍德准将迎接着他询问的目光,深沉的眼眸抵挡不住回忆的暗涌,因此而变得温暖,终于点了点头,「是的。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和卫霆,过去是最要好的朋友,而且,也是极为亲密的战友。」
「真的?」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查镇帝军校的毕业记录。卫霆和我是同一届的毕业生,从进入镇帝军校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同一个班上课,还同一个寝室。」
这样的相处,甚至远远超过了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怪不得,准将能够说出最要好这样的形容词。
「还有,他毕业后,以第一名的成绩成为一艘小型舰艇的舰长,我也因为毕业成绩不错而被调派上舰。当然,当年他那艘小型舰可没有你现在的这艘威风,只是军部敷衍派发的一条快报废的巡逻舰而已,攻击力也很差劲。但是,就凭那一条破烂的小巡逻舰,他大胆地参与了伟塔罗娜战役,而且还英勇地立下第一个大功。」
遥忆当年意气风发,被光明笼罩的岁月,被战争磨砺出钢铁神经的准将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快乐。
但是,正在凌卫沉浸于先人往日的英勇,而且希望听下去时,伍德准将的好心情却不知为何一瞬即逝了。
「从前的事倩,没必要再提了。」回过神来后,仿佛对自己生气似的,准将用生硬的话打断了自己的回忆,「还是说回正经事吧。」
「请等一下,长官。」凌卫却有一个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必须追问下去,「我父亲真的是被军部逮捕后处死的吗?还是另有隐情?我一直很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伍德准将用干练的眼神,快速地审视了凌卫一下。
「为什会问是否另有隐情这样的话?」伍德准将反问,「你是查到一些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查到什么确切的东西。只是,曾经有人指出,军部无缘无故地处死审讯过程中的军官,并不合理。」
这是女王陛下亲自提示的疑点。
凌卫现在多少也明白军部和王族存在矛盾,为了不牵连仁慈的女王陛下,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女王陛下的身分。
当然,对于伍德准将的人品,凌卫是绝对信任的。
一方面,基于伍德准将在平民军人中的一贯威望,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凌卫从见到准将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可信任的,虽然只是见过几面,却好像曾经在上辈子相处过几十年一样,因为父亲和他是故交的原因?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答案,你应该直接去问指点你的那个高人才对。而不是来问我。」
「可是,长官,如果您可以告诉我……」
「我不知道!」伍德准将焦躁地低吼。
凌卫只好纳闷地闭嘴。
和另一个常常接触的准将级别人物,凌涵相比,这一位的情绪未免起伏得过于明显了。
不过。
凌涵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角色,即使在高级军官中也不常见吧。
伍德准将也发现了自己的情绪改变,不自在地清着嗓子,「反正,卫霆被秘密逮捕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哪怕是一面也好。哪怕是……」
遗体的一面也好……
眼前长大成人的凌卫,就像当年活生生的卫霆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人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可是,这个人的光辉前景,一毕业就可以如此得意招展,引人注目的优势,却是由那些害死卫霆的人一手制造出来的。
办公室里窒息的沉默,令人感到不断下坠的沉重。
「好了,我们还是谈回正事,被你无聊的问题耽搁了不少时间。」伍德准将重重地挥了一下手臂,似乎要把沉重从空气中抹去,用谈论重要公事的语气说,「本来,你目前的级别还没有资格接触这种机密,但考虑到你在瓶形战役中所起到的特殊作用,我决定向你披露。这并没有私人的考虑在内,作为莱科米克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我在乎的是前线联邦军人们的生死,明白吗?」
「是,长官。」凌卫点头。
伍德准将思索了一下,说出了爆炸性的消息,「据军部估计,很有可能,昨天陷入瓶形陷阱的并不仅仅是莱科米克舰队。」
「不仅是?这个意思是……」
「昨天类似的事情,在别的地方也发生了。事后研究,敌人很可能把同一个战术在三个关键地同时实施。受到敌舰引诱而追出基地的舰队,除了我的舰队,还有赤背舰队,卡来米获娜舰队。三个舰队,只有莱科米克舰队带着大部分舰艇回到基地,其他两个舰队至今尚无消息,就像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军部已经严令封锁消息,并且命令基地目前的最高军官派出科技舰,检测是否有宇宙残存数据可以证明附近曾经出现过瓶形力场。如果到最后检测到的话,那么,也就是说……」
陷入瓶形力场的舰队,相当于陷入了全军覆没地狱,处于被宇宙力量隔绝的地带,连想往基地发出遇难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莱科米克舰队这次可以逃过大难,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凌卫深深为自己所听见的消息震撼。
「赤背和卡莱米获娜,都是联邦重要的前线防守星啊!他们的指挥官怎么会轻易上当,带领舰队离开基地呢?」
「是的,怎么会轻易上当?可是,我不也这么愚蠢地上当了吗?为了所谓的帝国最新机密而自以为聪明地领着舰队涉险,差点弄得全军覆没。」伍得准将酸涩的苦笑。
凌卫知道自己失言了,「抱歉,长官。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不,你责备得有道理,我是不会怪你的。重点是,听我说下去,把三个舰队骗出基地的针对点各有不同,可是,都准确地利用了每个指挥官的心理弱点。我是太心切想得到敌人的情报,赤背指挥官是因为听到附属基地被突袭的消息,赶去救援。而卡来米获娜的指挥官兰伯特•修罗,则是一个刚愎自负的混蛋,他是受到敌舰的挑衅羞辱,被激怒后带着舰队打算报复。」
「看来,帝国这次的战术运用非常高明。」凌卫蹙眉思索。D_A
「我担心的并不仅仅是这次,凌卫,而是下一次。」伍德准将犀利地指出,「这次的事,向我们透露了一个不寻常的讯息——如果赤背舰队和卡来米获娜舰队真的遭到覆灭的厄运,那意味着我们的敌人,帝国,现在拥有了一个可怕的指挥官。这个指挥官的胆大包天,诡谲的战术应用,将成为我们联邦军人的恶梦。」
准将的话,让凌卫也不禁紧绷起来。
「帝国现在的前线指挥官,是一位叫西蒙的帝国少将,是吗?」作为新上任的舰长,敌国的前线指挥官的基本资料,至少是阅读过的。凌卫提出,「是否要请军部制定针对此人的调查计划呢?了解他的为人,才可以破解他的战术。」
这应该是合理的建议,伍德准将却又猛地一挥手,彻底否决了。
「不可能是他。帝国的指挥官西蒙,我和他交手多次,他绝对不是那种会想出利用瓶形力场作为灭敌武器的人。」准将口气笃定地说,「帝国最近频频动作,一定有别的人在暗中指挥。西蒙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幌子而已。」
「可是,如果帝国更换指挥官,为什么要隐瞒呢?这样对于竖立新指挥官的威望也没有好处,不是吗?」
「不知道,大概是要玩什么花招吧。总之,这次审问,一定要挤出点有用的情报。」
经过这番谈话,那个帝国俘虏的重要性,也就不必多言了。
「我真的有必要参与审问吗?」凌卫问。
「审问的事,基地有专门的审讯官,你就做观察员吧。之所以可以活抓到这个珍贵的俘虏,其实也要归功于你,所以你还是过来看看,说不定可以注意到我们忽略的地方。」
「遵命,长宫。」
第三章
凌卫并不知道,一夜没睡的并不只凌涵一个。
凌谦在昨晚的交谈后,心事重重,回到床上,抱着哥哥贪婪地汲取温暖却毫无睡意,一直睁大着眼睛。
躺了几个小时后,凌谦就起床穿戴整齐地离开了。
调查艾尔•洛森的资料,做好防守的准备,是他的任务。
身处位于前线的莱科米克基地,毕竟和身处资讯最多的常胜星不同,以凌谦的长袖善舞,在这里也只能远程得到一些基本资料。
不过,光是这些也挺够看的了。
身为洛森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艾尔•洛森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能耐。
「竟然还是凌涵的前任呀。」凌谦看着打印出来的资料,啧啧自语。
上面清楚地写明,艾尔•洛森成功通过了模拟封闭式特殊考试后,回到军部,被晋升为准将。
二十年前的卫霆,二十年前的特殊考试成功归来者——艾尔•洛森,将军之子。
二十年后,来自卫霆DNA的哥哥,还有新一任特殊考试的成功归来者,凌涵,加上自己,也同样是将军之子。
历史惊人的巧合,令从来不相信命运的凌谦也有毛骨悚然之感。
当然,成功通过考试并不是艾尔•洛森唯一令人忌惮之处,从他当年统管的基地状况来看,这人也有很不错的领导力。
看来,真的不能小觑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
凌谦打个哈欠,不管体力多好,通宵失眠,身体还是会感到疲倦的。他把资料收起来,在副参谋官再次过来检查之前,关闭凌卫号上的专用通讯仪。
作为正式的驾驶官和通讯官,现在他可是名正言顺地使用凌卫号上的仪器。
「哥哥怎么还不来?」
原本想着以哥哥的个性,醒来后说不定会过来巡视自己的舰艇的。嗯,也许昨晚真的让他太累了。
记起哥哥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赤裸裸的属于自己的肉体宣言,凌谦露出快乐的笑容。
可以在这里找到的资料已经找到了,那些更深入的只能等待回到常胜星亲自打探,既然已经没什么别的可做,当然是回去找亲爱的哥哥补眠。
要是哥哥还躺在床上,被子底下还是光溜溜的,那么……呵呵。
「哥哥,我回来了!」凌谦兴致勃勃地回到客房,却发现没有人应答。
他迅速检查一遍,床上空空如也,但是,小厨房里的垃圾桶里却丢着即热型军用食物的包装袋。
凌涵不会吃这种垃圾食品,倒是哥哥有可能呆呆的去吃。
这么说,哥哥吃过早餐出去了?
真是的,明明叫他休息一天,竟然招呼也不打就出去乱跑。
凌谦立即联系了凌涵,并且问他是否知道哥哥去了哪里?
「哥哥就算出去,大不了也就是去凌卫号上巡查罢了,」凌涵也感到有些吃惊,「什么?他没有到凌卫号去?那么他到哪去了?」
「不知道。不过别担心,这里是莱科米克基地,他不会走丢的,大概去什么地方逛了。你继续开会,我联系一下别的地方问问。」
切断了和凌涵的对话,凌谦联系了好几个地方,包括凌卫号上的副参谋官,他担心自己是否离开的时候错过了凌卫,但是,赫尔提回答说今天根本没有见过舰长的影子。
总算,和基地的指挥中心联系后,才得到一个答复——凌卫舰长正和伍德准将在一起。
「这个伍德准将,好端端地把哥哥叫去干什么?不是以为哥哥官衔比他低,就想随便使唤凌家的人吧?不知感恩的老混蛋。」
赶回来打算爬进哥哥热被窝的凌谦,露出一副心爱食物被陌生人抢走的不满面孔。
把新得到的资料丢进抽屉,他索性直奔指挥中心。
在途中,接到了凌涵的来电。
「凌谦,哥哥去了基地的指挥中心。」凌涵也打探到了同样的消息,不过,声音不知为何显得忧心忡忡,「快去接他回来。」
「嗯,这个我也已经查到了,正在去指挥中心的路上。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个老家伙在哥哥面前耀武扬威的。」
「不!你搞错状况了!我查到伍德准将今天的主要事宜是加紧审问昨天抓到的俘虏,哥哥如果此刻在他身边的话,说不定会目睹和军部类似的审讯场面……」
「天啊!」凌谦正在疾步走向指挥中心一楼,闻言身体一僵,倒抽一口冷气。
「你也想到我所想的了。卫霆临死前受到军部残酷的审讯,这些经历在哥哥身上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我们并不知道。所以,必须避免……」
「我知道了!」
凌谦对着通讯器说了一句,飞快地跑起来。
气喘吁吁地冲进指挥中心一楼的接待大厅,负责接待的军官几乎以为他是前来报告紧急军情的,脸色紧张地走过来,却被凌谦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低吼着问,「凌卫舰长是不是和伍德在一起?他们人在哪里?是不是正在审讯俘虏?立即给我把凌卫舰长找出来!」
守卫森严的审讯室,为了安全和机密的缘故,设计在指挥中心深入底下的最底层。
凌卫和伍德准将将乘坐内部升降机直接降到最底层,两扇电梯门从左右打开时,地下的寒气涌入电梯,让人浑身冷浸浸。
旋转着红色警告灯的走廊很长,每处都有手持强力光子枪,面容冷峻的军人把守。
人人都保持着最高警觉,也许是有特殊警戒规定,不允许片刻松懈,即使是基地最高指挥官伍德准将从面前经过,他们也拿着武器目不斜视,无人立正敬礼。
尾随伍德准将的凌卫,一边感受着这里的阴寒入骨,一边暗忖,大概处于审讯的目的,审讯室都要制造出这种森严恐怖的气氛吧。
审讯室在走廊的最深处。
但是,伍德准将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另一道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用自己的身分磁卡把们打开,领着凌卫进去。
房间里陈设简单,几乎没有任何家具,隔着正前方的,是一个占满整幅墙壁的单面可视镜,能够直接观察另一边的审讯情况。
另一边的墙壁上也内嵌着好几个正方形屏幕,应该正显示着俘虏的即时身体数据分析。
凌卫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审讯观察室。
久闻其名,据说很多帝国情报就是来自于对俘虏的审讯,但是,自己还是第一次亲自接触。
镇帝军校并没有详尽的审讯类课程,反而是征世军校,那种学生背景显赫的学校,一直设有各种审讯类的专门课程。
审讯也属于对别人加以控制和操纵的事情,也许将军们认为,凡是这一类掌控他人的学问,子弟们都应该更加以关注吧。
「有进展吗?」
「敌人很顽固。」
在他们进门前,观察室里已经有一位军官先到了,正注意着隔壁审讯室内的情况。伍德将军进门后,很自然地向他询问。
凌卫昨晚在晚餐时曾被引见,认出此人是莱科米克基地的副指挥官,莱尔上校,向他笔直地敬礼。
莱尔上校也认出他来,向他笑了笑。
「一点都问不出来吗?」
「从昨晚抓到他开始,审讯官就一直在努力,尽管费尽了口舌,心理上的突破却毫无进展。帝国这一次执行的计划非常冒险,一旦我们舰队不中计,或者猜破了陷阱,执行者等于孤身陷入了绝地了。估计事前挑选的都是有赴死准备的资深军人。现在,我们承诺让他活命,或者答应物质方面的条件,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吸引力。」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问出此次袭击的战术指挥官到底是何方神圣,而且越快越好。有多大把握可以审讯出答案?」
莱尔上校皱起淡金色的稀疏的双眉,转头打量着透视墙那一头,面容憔悴但是目光坚毅的俘虏。
「这样看来,长官,为了节省时间,」他说,「只能考虑采用刑讯的方式了。」
「那就这样办了。」正确的情报关系着无数联邦军人的性命,伍德准将毫不犹豫地点头。
听见他们打算刑讯,凌卫心里涌出极不舒服的感觉。
「长官。」凌卫朝前走了一步。
「怎么?」
「刑讯的话,违反了和帝国之间的战俘保护协议……」
虽然知道凌卫对莱科米克舰队有救命之恩,不过,莱尔上校在公事面前也是一丝不苟的,不客气地打断了凌卫的话,「战俘保护协议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双方早就弃之不顾了,如果帝国抓到我们的人,难道会真的保护他们吗?」
凌卫目视伍德准将。
准将沉思了一会,「这是双方早就心里明白的事,而且,帝国指挥官的资料太重要了,我不能为了一点仁慈之心,而把信任自己的下属们推上死亡之地。」
既然最高指挥官已经开口,身为下级军官,而且又是客人的凌卫,根本无法再说别的。D_A
伍德准将用通讯器给隔壁的审讯官发去刑讯许可后,审讯官命令两个看守的士兵,把俘虏手铐打开,改为两手左右分开,紧贴着铐在椅子的侧扶手上。
特别的设计,让俘虏一旦手腕被铐,上身就被固定在无法移动的金属座椅上。
在审讯官要求下,士兵把俘虏的脚腕也紧紧束缚在两个椅脚上。
显然,俘虏也明白自己即将受到刑讯,虽然脸上依然冷漠,隔壁观察室的屏幕上,却显示他的心跳加速。
一定会很痛苦!
凌卫似乎感同身受,目睹此情此景,心跳也蓦然加快。
脸色莫名地惨白。
「长官,请再考虑一下。」他忍不住再次努力。
「没什么好考虑的。」伍德准将头也不回的说,并没有注意到凌卫的异常状况。
在隔壁,俘虏已经被调整成无法挣扎躲避的姿势,上衣也被剥开,露出肌肉精实的胸膛。
审讯官按下开关,审讯室三面墙壁同时自动打开,各种奇形怪状,令人望而心生寒意的酷刑用具露了出来。
看见这一幕,凌卫身体里某个地方似乎在瞬间崩坏。
不要!
某种东西竭力撕开最敏感的神经,沿着血管侵入,刺骨的寒意让他顷刻置身地狱的最底层。
怎么会这样……
在紧盯着隔壁的两位长官身后,凌卫握紧拳头,努力地想对抗莫名其妙的恐惧。
他紧咬牙关,觉得自己的喉咙呼吸不到任何空气似的激烈摩擦颤抖。
想挪开自己不忍的视线,却根本无法办到,他好像变成了那个俘虏,眼睁睁看着审讯官在墙壁上选择了一个三角形的带倒刺的审讯器具,走到俘虏身边。
凌卫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刑具。
可是,脑中却电光石火般的闪过凌乱画面,仿佛他曾经见过这个,而且,深深地知道它给身体带来的痛苦。
轰!
当审讯官把刑具放在俘虏身上时,可怕的疼痛像冲破了阻拦涌入颅骨。
疼……好疼……
凄沧、无助、羞愤、绝望,爆炸般的,前所未有的种种激烈负面情绪让凌卫痛不欲生。
不!
住手!
凌卫在心里凄厉地呐喊,在现实中,却只化为声带的几下颤抖摩擦。
极度的冰冷中,四肢和躯干失去了控制力,凌卫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下。
倒地的闷响,终于引起伍德准将的注意,回过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地叫起来,「卫霆!」
他冲上去,把倒在地上的凌卫抱起来,惨白如纸的脸和微弱的气息让准将也惊慌失措,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叫错了对方的名字。
「怎么了?」莱尔上校也惊讶地走过来。
「不知道。他需要治疗,这边的审讯,你继续主持。」
「是,长官。」
准将竟然会为了一个年轻军人,而把如此重要的审讯丢在一旁,莱尔上校颇为诧异,不过当他想表达疑问的时候,伍德准将已经抱着凌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观察室。
「医疗官!」
被忽然闯进来的指挥官叫到,当值的医疗官以最快地速度从办公桌后出来。
可是,对伍德准将一脸紧张抱进来的,现在正放在临时病床上的年轻患者,却摸不清状况。
没有任何伤口?
在莱科米克基地这里,大部分的伤患都来自战场。
医疗官倒是见惯了浑身鲜血的军人。
这么干净整齐的……
「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既然没有外伤,只能考虑别的因素了,医疗官观察着病人的瞳孔,习惯性地问,「是刚刚从战斗的舰艇上退下来吗?」
「他刚刚是……」
「长官!」凌卫忽然恳求地叫了一声。
因为看见刑讯场面过于恐惧而导致晕倒,传出去自己丢脸也就罢了,却也极可能成为凌家的奇耻大辱。
就算是最稚嫩的新兵,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被吓倒,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
凌卫苍白的脸上写满羞愧,伍德准将也猜到他在想什么,转而向医疗官提问,「他没有什么事吧?」
「哦,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受到了刺激而已。」医疗官回答。
「要不要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长官,没这个必要。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刚才……真是抱歉。」离开了阴森森的地下层,到了医疗室后,凌卫感觉好多了。
对于刚才自己的反应,也暗暗纳罕。
那种仿佛被魔爪掐住喉咙,强灌入脑海的恐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卫讨厌自己躺在病床上,在别人眼里显得脆弱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下床。
「真的可以吗?不要逞强。」看起来挺冷冽的伍德准将,其实很是关心。
「没问题,长官。」
经过刚才的虚脱,接触到地面的双脚,有一点像踩在棉花上的错觉。
凌卫努力挺直脊梁,让自己站出笔挺的姿势。
「抱歉,长官,不但没有帮上忙,反而妨碍了您的工作。」
「别说这种客套的废话。」
「是,长官。」
接下来的审讯,自己还是不要旁观的好,凌卫正在尴尬地打算请辞时,忽然听见外面走廊上军用皮鞋重踏在地板上的急促响声。
谁会在气氛肃穆的指挥中心这么大剌剌地乱跑?
「喂!这间医疗室是对的吧?麻烦!这里的全局设计真是糟糕透顶。哥哥!你是不是在里面?」
随着凌谦肆无忌惮地叫嚷,房门就被直接推开了。
一跨进来就看见凌卫的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凌卫面前,一把拧住凌卫的小臂,「叫你留在客房休息,怎么稍没注意就跑这里来了?快跟我回去。知道我找得你多幸苦吗?」
发生了那么丢脸的事后,还要在伍德准将和陌生的医疗官面前,被自己的弟弟兼下属当逃家的小孩子一样责备,让凌卫倍感尴尬。
「放手,凌谦。」凌卫「啪」地拍开凌谦的手,威严地喝止,「长官在这里,注意礼节。」
「在这里正好!」凌谦转过身,以兴师问罪的姿态对着伍德准将,「伍德准将,你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完全不把凌家看在眼里吗?虽然凌卫舰长目前只是一名少尉,但他并不属于莱科米克基地,没必要听你调遣。更别说他昨天还刚刚救过你和你下属的性命。你在随意使唤他做事之前,请认真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如果凌家长子因为你而出了任何意外,追究起责任来,恐怕你担当不起。」
「凌谦!你太无礼了!」
凌卫震惊得目瞪口呆。
区区一个军士,既然敢对准将这样说话。
以军法论,这样不敬长官的行为可以直接被丢进军事监狱了。
用力把凌谦拉到自己身后,用强悍的目光制止他再胡说八道,凌卫以凌谦兄长和上司的身分开口,「抱歉,长官,我回去会好好训斥他。」
「没这个必要。」伍德准将冷淡地瞥了凌谦一眼,「我也不是第一次领教将军之子的气焰。希望这种嚣张气焰,到了战场上面对真正的敌人时还可以管用。」
「长官……」
「不用解释什么了。我区区一个基地指挥官,的确得罪不起上等将军,也没资格使唤将军家的长子。总之,你们几兄弟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我拭目以待。」这明显是讥讽的话。
凌卫感到莫大压力。
夹在凌谦和伍德准将之中,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军部特权阶级和平民出身的军人之间的严重冲突。
如凌谦这种有强大后台,注定平步青云的年轻军人,对官阶资历高自己很多的军官不屑一顾。
而逐步累积战功,不管付出多少却无望挤入军部核心的老练军人,也瞧不起靠背景出身取得成功的新人。
双方壁垒分明。
但是,像凌卫这种,血统上是平民,却来自将军家庭的养子,就要面临极为窘迫的立场问题。
想说点什么,但是微抿的嘴唇掀了掀,却不知道说什么回应的话。
「哥哥,我们走吧。」凌谦在身后不耐烦地拍拍他。
「那么,长官,我们先告辞了。今天的事,非常抱歉。」凌卫严肃地敬了一礼,带着凌谦告退。
用沉重的目光,送走俩兄弟在走廊上远去的背影后,莱科米克基地的指挥官叹了一口气,然后,陷入了深深思索中。
第四章
「你疯了吗?对着伍德准特,竟然说出这么无礼的话!如果惹怒了准将,把你关几天禁闭,看你怎么办!」登上小型运输舰,凌卫忍不住对凌谦劈头痛骂。
「哥哥你少担心了,他才不敢对我做什么!」
「你居然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凌谦,再这样胡闹,总有一天连爸爸也保不住你。有本事的话,就在战场上建立自己的威信,仗着爸爸的威风胡作非为,算什么男人?」
离开指挥中心后,凌谦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不复刚才的暴跳如雷。
反而,不管凌卫多么竭尽所能地训斥教育,他都像一只懒洋洋的猫一样,粘在凌卫身旁眯着眼睛贼笑。
顽劣不羁的模样,让凌卫一阵无力。
「你真是……不可救药。」
「不对啊,哥哥你就是这个宇宙里唯一可以救我的药。所以,哥哥你永远都要在我身边才行。」
「这种时候少对我花言巧语!」
「但是,我确实深深的爱着哥哥呀。」
「请你不要再说肉麻的话了。」
「嗯?哥哥,你脖子上这是什么?」
凌卫猛然一阵心虚,捂着脖子,「没什么。」
「哥哥受伤了吗?现在的医药真会骗人,不在近处还看不出来。怎么弄伤的?我看一下。」
「别乱动,凌谦!」
「是吻痕?是不是凌涵那混蛋干的?可恶!哥哥怎么可以背着一早幸苦出去工作的我,和凌涵乱来?我也要在哥哥身上留下吻痕!」
就这样,话题无缘无故地转了方向。
凌卫再次陷入凌谦狡猾的战术中,回到楼上时。嘴唇诱人地半肿,不满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
「好香!」
打开客房的门,诱惑肠胃的香味扑鼻而来。
「一定是凌涵回来了。」
凌谦把军装外套脱下,随手丢在客厅沙发上,拉松在外面系得整整齐齐的领带,跑到厨房门边把头探进去,「开完会了?」
「嗯,」从这个方向,只能看见凌涵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会议只是例行事务的情况报告而已,我就提前一点离开了。」
「在做什么好吃的?」
「乌比鱼羹。」
连凌谦也忍不住惊叹,「好家伙!莱科米克星上居然也能被你找到乌比鱼?」
即使在充斥各种高级食品的奢侈购物星上,这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军部特地送过来慰劳这里的前线军官,整整一艘物资舰上只有两条,舰上负责分配的军官很识趣,知道我也在莱科米克基地,主动送了一条过来。另一条应该是送去给伍德准将了吧。」
凌谦悻悻地,「伍德那个家伙啊……」
「凌谦,说了多少次,对长官要尊重!」凌卫正好过来瞧瞧厨房的进展,曲起食指敲了凌谦的后脑一下。
凌谦龇牙咧嘴地摸摸后脑勺。
「是乌比鱼吗?真香。」凌卫像凌谦一样站在厨房门口。
凌涵的手艺不是盖的,烹煮过程中飘荡的香味,把两个哥哥都弄得饥肠辘辘。
凌卫想起读书时的趣事。
「好一阵没吃妈妈做的乌比鱼了。在军校的时候特别想乌比鱼,还有歌兰香草的面食。前年有一次,妈妈曾经叫人送了乌比鱼汤到军校,说要给我解解馋。保温箱打开的时候,把全寝室的同学都给吸引了,叶子豪抢着喝了第一口,被烫的哇哇叫。不过,他抵抗不了香味,忍着疼又喝了几口。」
「叶子豪也分配到莱科米克基地了,哥哥知道吗?」
「我今天遇到他才知道。但是凌涵怎么也会知道呢?」
「哥哥的好朋友的去向,我当然应该了解一下。毕业分配的时候我就得到消息了,但是事情太多,忘记了告诉哥哥。到了莱科米克基地,本来想起来要说的,昨晚又忙得一直没机会。」
凌卫一阵脸红。
确实,昨晚和弟弟们忙得翻天地覆,在床上……D_A
「还要等多久?」凌谦露出馋猫相。
「饿了吗?」
「当然。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滴水未进。」
凌卫转头,「真的吗?这样饮食不调会伤害身体。食物柜里不是有吃的吗?下次多少吃一点才出门。」
「那种战场上迫不得已才吃的垃圾速食,我才不要吃。」
真是挑食的贵公子。
「做好了。」凌涵忽然插进来一句。
凌谦立即发出欢呼,主动到小饭厅做准备。
凌涵端着冒出热腾腾热气的锅子走出厨房,凌卫充当助手,分配碗和勺子。
三兄弟心满意足地享受来自异星球的美味。
「听说乌比鱼的产量减少了很多。因为太好吃了。」
「只有一个乌比星,能有多少资源供人压榨?联邦的富豪贵族们不惜金钱购买,渔民为了生计不择手段地大量捕捉,当地的管理者也没有办法,只能涸泽而渔。」
「要是把乌比鱼捕捉到绝种,那可就糟糕了。」
「应该不会到灭绝的地步,一旦产量少到某个限度,军部应该会发布禁令,把乌比鱼规定为珍贵军用物资。那样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只有军部的高级军官和家属才有购买资格。另外,再分一点点份额给王族吧。」
「那就是使用和歌兰香草一样的限制策略喽。」
「是的。」
「呵,至少我们是一定可以吃得到的。」凌谦美滋滋地舀了一口鱼羹放进嘴里。
但是,凌卫却默默放下了勺子。
「哥哥不吃了吗?」坐在左手边的凌涵问他。
「没什么胃口,」凌卫站起来,椅脚在地板上划出轻轻的声音,「我到房间里休息一下。」
凌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可是,锅里还有很多鱼羹。」
「你们吃吧。」对两个盯着他的弟弟勉强笑笑,凌卫离开饭厅,走进卧房。
饭桌旁,只剩下彼此沉默以对的孪生子。
似乎谁都没有把美味的鱼羹舀起来,送进嘴里享受的欲望了。
过了一会,凌谦站起来,悄悄走到卧房门外,扭动门把,把房门打开一条逢,朝里面窥探。
然后,一脸郁闷地走回来。
「哥哥在床上躺着。」凌谦告诉显然正等待着他的凌涵。
「到露台上去说吧。」
把剩下半锅珍贵的乌比鱼羹,还有碗碟放到厨房里,两人走到露台上,顺手关上有隔音功能的透明门。
「指挥中心那边,到底怎么样?」
「糟糕透顶,」凌谦烦恼地挠着自己的头,「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还要倒楣地被耽搁了好一会。莱科米克基地那些该地的守卫兵,死活不让我进审讯室所在的最底层,说没有伍德批准,任何人不许擅入禁地。搬出爸爸的名字来恐吓也没用,这里的人,好像都故意和将军家族作对似的。」
「这很正常,莱科米克基地可以是出了名的平民前线,在这里,家族背景可无法发挥那么大的作用。这些暂不用提。」凌涵沉着地说,「我问的是哥哥的情况。」
「等我找到哥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疗室了。」
「什么?」凌涵不禁动容。
凌谦挫败地耷着肩膀。
「听人说他是被伍德直接抱进医疗室的,具体情况当时也不容我询问。反正,我进去的时候,哥哥已经可以下床了,就是脸色很糟。」
凌涵眼眸精芒骤盛,声音变得低沉,「这么说,哥哥真的对审讯过程有不良反应?」
凌谦沉默片刻,才无奈地点点头,「应该是的。」
优美的眉心纠结起来。
凌涵也感到烦恼,哥哥的生命完全地来自卫霆,如果哥哥身上真的有属于卫霆的记忆,而这些记忆被这次意外刺激到苏醒……
后果不堪想象。
「哥哥自己有意识到什么吗?」这是非常关键的问题。
凌谦谨慎地考虑着,「应该没有,哥哥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如果他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还保持目前的平静。而且,我在医疗室的时候,借故针对伍德大闹一场,引开哥哥的注意力。」
这样做,同时也是为了将来着想。
伍德是卫霆生前的好友,哥哥这个卫霆的复制人,要是整天对着伍德,说不定会受到什么刺激。
所以,凌谦故意做出气焰嚣张的样子,假借将军家族和平民军官的激烈矛盾,制造隔阂,让伍德更深切体会卫霆和哥哥身分的天差地别。
希望他以后识趣点,离哥哥远远的。
哥哥可不是他的什么好友卫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没有询问哥哥到医疗室之前的事吧?」
「我有这么白痴吗?去引发哥哥对刑讯过程的回忆?」凌谦不满地瞅他一眼,「我可是连在医疗室里见到脸色苍白的哥哥,都狠心地忍着,没有去安慰他。」
凌涵点点头。
作为他的孪生哥哥,凌谦这一点聪明还是有的。
「对了,艾尔•洛森的情况,我已经查过了。你知道吗?他可是你的前任。」
「什么意思?」
「他也是个少年得意的家伙,凭借成功通过模拟封闭式特殊考试成为了准将。」
对于这个敏感的情况,凌涵表现得无动于衷,「你忙了一个上午,不会就这一点资料吧?」
「嗯,整理了一份文件呢。我拿给你。」
凌谦打开露台的透明门,和凌涵一起回到客厅,通过走廊。
悄悄扭开房门,往里面看去,骤然脸色一变。
刚才躺在床上的凌卫竟然已经起床了,此刻,他正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份文件,低头静静看着——旁边的床头柜,抽屉半开着,显然,文件是从里面取出来的。
「艾尔•洛森是谁?」察觉他们的道来,凌卫抬起头,扬了扬手上的文件。
孪生兄弟的心脏,不约而同地猛缩起来。
在凌卫视线无法触及处,凌涵的手果断地猛戳了凌谦一下,要凌谦出面解决。
「原来哥哥没有睡啊?」脑子里电光石火地摩擦着惊惧的火花,凌谦保持着轻松的脸部曲线,走进房间。
随便地挨在凌卫身边坐下。
「本来打算睡一会的,但是睡不着,起来想在抽屉里找点帮助睡眠的东西,没想到里面放了一份调查文件。凌谦,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凌卫关心地问。
「没有,一切都挺顺利。」
「那为什么忽然调查起洛森家族的人了?」
「这有什么,洛森和修罗家族的人,哪一个我们不做例行调查呢?其实,他们手里也一定有调查我们的文件,这叫知己知彼。」
「艾尔•洛森是什么人?」凌卫重复了第一个问题。
孪生子迅速交换眼神。
「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吗?是现任洛森将军的长兄,听说在战斗中失踪很多年了,至今仍无消息。哥哥对这个人有兴趣吗?」一直倚在门边的凌涵打量着他。
「嗯。」
凌卫并没有意识到,他心不在焉的一个字,让两个弟弟的心同时吊起来。
连凌涵的态度也不禁变得凝重。
「哥哥怎么会对这家伙有兴趣?你应该根本就不认识他吧?」
「是不认识,」凌卫也挺困惑,诚实地说,「不过很奇怪,看着他的照片和履历,总有很熟悉的感觉。」
「哥哥感到熟悉那是当然的。」凌谦忽然说。
「嗯?为什么?」
「因为这个履历和凌涵的很相似啊,艾尔•洛森也是将军之子,就读征世军校,而且同样通过了考试,回来也被晋升为准将。这些经历简直和凌涵的重迭了。哥哥看这份文件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了凌涵吧。」
这样说,倒也颇有道理。
凌卫想了想,认同凌谦的想法,露出释然的笑容,「原来是这样。」
「文件可以还给我了吧?」凌谦伸出手。
「可是,这上面是似乎有些地方说不通。」凌卫出于无法解释的好奇,没有理解满足凌谦的要求,低头继续翻着文件。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根据你这份文件上所说,艾尔•洛森是当时洛森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就是未来的上等将军之一,这种身分的人如果失踪,会是联邦的一件大事。不过,文件里怎么没有他失踪后的搜救行动报告呢?就算是在战场中失踪,洛森家族也不可能不进行大规模的搜救吧?文件里却只字未提。」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拿到文件,还没有认真看。」凌谦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可以把文件还给我了不吧?」
「奇怪,既然是失踪多年的人,你现在又何必单独针对他做一个调查呢?你们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哥哥真啰嗦,在床上怎么不见你的嘴巴动得这么勤快?」凌谦以耍赖的姿态,把文件从凌卫手上抽走。
凌卫困窘地胀红了脸。
「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说到那种事上……」
「好吧,考虑到哥哥的薄脸皮,我就不再说了。我先把文件放好。」凌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着文件走向房门。
但是,一直站在房门处的凌涵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凌谦抬起眼,探询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告诉哥哥吧。」凌涵冷淡地说。
「什么?」
「把艾尔•洛森的事情,都告诉哥哥。」凌涵又说了一遍。
凌卫在隔着几步的地方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告诉我什么?」凌卫在他们身后问,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果然,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凌谦罕见地沉默,深深地盯着孪生弟弟的眼睛,仿佛要从那一汪无底的深潭中挖掘到什么。
大概真是孪生子的心灵感应。
从凌涵的黑眸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吧。」凌谦说着,拿着文件回到刚刚坐下的地方,「哥哥,由我来向你坦白好了。」
没有像平时那样东倒西歪,疲怠不羁的坐姿,而是挺直腰杆,摆出开诚布公的样子。
一无所知的凌卫,不禁也感到一丝紧张。
「怎么?」凌卫问,「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
「那你要坦白什么?」
「上次不是和哥哥说了,我们会继续调查卫霆被军部秘密逮捕后发生的事情,弄清楚卫霆死亡的原因吗?这就是调查的结果。」
凌卫顿时动容。
「你是说,这个艾尔•洛森,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不错,」凌谦抬起头,很快地扫了脸色从容的凌涵一眼,对凌卫低声说,「在使用了极大的资源进行全面调查后,我们可以肯定,杀死卫霆的人,就是当时洛森家族的继承人,艾尔•洛森。」
凌卫怔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
「他……杀了我的父亲?就是这个人?」
「是的,而且是残忍的谋杀。卫霆被军部逮捕后,受到不断的逼供,艾尔•洛森也是审讯者之一,为了审讯卫霆,他甚至特地从自己负责的基地抽身回到军部。」
心有灵犀的孪生子,微妙地一唱一和,竭尽所能破坏艾尔•洛森在凌卫心目中的形象。
在哥哥和那家伙见面之前,一定要先在哥哥的心中灌满黑色的毒药。
这是兵家不择手段之处。
「哥哥不相信的话,可以查看当年的存档文件,在卫霆被逮捕审问期间,艾尔•洛森确曾紧急离开过所驻基地,而且常胜星也有他当时到达的记录。时间方面是吻合的。」
「卫霆受审的过程,就没必要多说了。大概那个傲慢可耻的男人,以为自己可以轻易使卫霆折服,但是最后,却无法使卫霆给出令军部满意的口供。」
「所以艾尔•洛森恼羞成怒,在审讯室里无情地杀害了毫无反抗力的卫霆。」
「这是赤裸裸的谋杀。不过,军部本来只是审问卫霆,并没有允许艾尔•洛森擅自杀害被审军官。艾尔•洛森也因此事受到惩罚。」
「从此以后,他就失踪了。洛森家族也自知羞愧,对这个长子失踪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
两人摘取着早已知道的真相中,对自己有利的一部分,无所不用其极地编织凌卫身边的网。
用沉痛的语气述说着,暗中悬着心,观察凌卫苍白的脸孔。
「本来,这种难过的事,不想向哥哥说的。可卫霆是哥哥的父亲,我想,哥哥有权知道真相。」
「哥哥,请你记住,这个男人,就是杀害你亲生父亲的冷血凶手。」
呼吸,变得好困难……
凌卫感到肺部在激烈的抽痛。
视线扫过凌谦手中的文件附带的照片,那个素未谋面,可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很熟悉的男人,身穿准将军服,脸部轮廓年轻而刚毅。
他,就是杀死父亲的人!
艾尔•洛森……
「哥哥?」热热的,仿佛是有人贴着耳廓温柔地呼唤。
愤怒掺和着痛苦的情绪左右了凌卫。
过于激烈的感觉,使他陷入了半麻痹性的迷惘,好一会,他才发现凌涵已经走过来,并且半跪在他面前,关心地审视着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卫的眼睛如葡萄般湿润,视线越过凌涵的肩膀,停在很远的地方。
「没必要说什么,哥哥。」凌涵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举起手,抚摸凌卫的脸庞,「你不需要说任何话。」
弟弟掌心的温度,让凌卫感到温暖。
坐在身边的凌谦,也把手放在凌卫的腰上,「自己的亲生父亲遭到这种可怕的事,正常人都会受不了的。不过,哥哥,要记住我们永远在你身边。」
凌卫饱受打击后所露出的脆弱,让他们很少见的产生心虚的感觉。
但他们所说的,其实和真相相差无几,最多是说了艾尔•洛森几句坏话——卫霆确实是受尽折磨后凄惨地死在艾尔手上,这是事实。
心生内疚的孪生兄弟把凌卫抱到床上,用身体和热吻温暖如坠身于冰窟的凌卫。
「哥哥,不管过去曾经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
「哥哥?」
「嗯?」被凌谦用力地吻了一下,凌卫才从乱纷纷的思绪中茫然回神。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哥哥明白吗?」
「嗯,」凌卫认真地说,「我明白。」
虽然,生父受到极不公平的待遇而惨死,但自己毕竟是幸运的,在失去生父后,受到了爸爸妈妈的抚养,还有这两个温柔的弟弟……
「啊!」脖子上忽然一阵剧痛,让凌卫下意识地轻叫出来。
「凌涵,你干什么?」凌谦愤怒地问。D_A
「我留下的记号被医药挡住了,所以重新制造一个。」在凌卫细腻的肌肤上留下自己又一个齿印后,凌涵若无其事地抬头,「哥哥还记得我今天早上说过的话吧?我给哥哥的记号是永续性的,不清晰了就重来。」
「什么永续性?是你给自己每天在哥哥身上种草莓找借口吧?可恶,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明知道哥哥心里正难受,居然还趁机留记号。不行!我也要留!」
凌卫默默在心中哀叹。
收回前言……什么温柔的弟弟,分明是恶魔一样的弟弟才对。
但是,心中充斥的痛苦,却似乎真被他们幼稚的行为抹去了许多。
第五章
杀害卫霆的真凶是洛森家的艾尔,这个真相,如同一块笼罩在心头,又竭力想忽略的乌云——甚至连和被害者有最亲密关系的凌卫,在第二天苏醒后,也以难言的心态掩饰着,没有再提此事。
重提旧事,有什么用呢?
以往执着地想追查到底,到现在反而觉得很可笑,杀害父亲的人已经失踪将近二十年,大概是做下恶事之后就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吧。
其实要追究到根源,害死父亲的应该是庞大的军部体系才对,但是……
凌承云将军威严的脸庞,还有凌夫人温柔的微笑,浮现在凌卫的脑海。
在自己长大成人后,回过头来要对军部翻生父之死的旧帐,不是意味着连抚养自己的父母也一起责备吗?这真是忘恩负义的想法!
这样做,不但不能惩罚那个杀人凶手,反而伤害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包括和艾尔•洛森一样,身为将军之子的凌谦和凌涵。
「今天哥哥有什么计划吗?」穿好军服,潇洒英俊的凌谦从盥洗室里出来。
「昨天已经耽误了一天,今天是一定要上凌卫号巡视一下了。补给那方面,虽然有军需官处理,我还是要亲自检查一下才放心。」
「啧,真是负责周到的舰长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起得这么早,应该本来有要办的事吧?」凌卫暗暗决心,把与生父之死有关的情绪,通通埋藏起来。
艾尔•洛森,和凌谦,还有凌涵,是截然不同的人。
虽然他们的父亲,都是上等将军。
虽然他们都是衔着金钥匙出生,天生就拥有肆无忌惮挥霍的权利的人。
但是,两个弟弟和那个杀人犯是不同的。
「好吧,既然哥哥不需要我相陪。我就去基地逛逛了,爸爸说难得到了最前线的防守基地,应该尽量接触一下,学习各方面的知识。本来想敷衍了事的,但是又担心回去之后,会被爸爸盘查。要是他忽然让我谈谈这些,毫无准备的话就惨了。」
脑海中浮现凌谦被爸爸查问功课,训得低头沮丧的画面,凌卫不禁微笑。
「你也确实应该用功了,别忘记,你目前还是辍学的军校身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咳咳,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我好歹也是瓶形大战中的功臣,别忘了那一架微型战机是谁驾驶的。军部嘉奖下来的话,我应该获得晋升。」
确实,不仅是他们,整艘凌卫号都在等待军部嘉奖的消息,即使不晋级,这一次也必定可以在自己的履历上添加光辉的一笔。
凌卫知道,下属们都对此信心满满,毕竟是救了几百艘的友舰的大功劳。
但是,凌卫却不得不想起昨天伍德准将透露的机密消息,但愿莱科米克舰队的幸运,会在其他两支失踪舰队上重演。
相加起来,那可是接近两千艘联邦战舰啊。
他看了一眼正优雅地打着黑色军式领带的凌涵。
凌涵的级别也是准将,也许也已经收到有关消息了,不过,既然他没有主动开口,自己这个少尉还是不宜先发问。
「你今天也要开会吗?」他问凌涵。
「嗯,依然是高端军备委员会的会议,恐怕要连续开上几天。」
凌谦嗤鼻,「那些老头,不能上战场了,唯一玩弄权力的地方就只有在会议桌旁。」
「凌谦!不要乱说话。」凌卫郑重地提醒凌谦。
「我知道啦,哥哥。」
早餐还是由厨艺精湛的凌涵负责。
实在地说,让堂堂准将为自己做早饭,还要像餐厅侍从一样端碟子拿刀叉,凌卫常常为此感到汗颜,真是非常委屈凌涵。
如果外面的人看见这一幕,会为凌涵感到不值吧。
可是,一旦习惯了凌涵做的食物,要无缘无故的放弃,又觉得太可惜了。
人类呀,总是被不知不觉宠溺出来的恶习所控制。
「火腿冬瓜的味道还可以吧?」
「非常好吃。」
「晚上帮哥哥做宽面条,配着鱼子酱。」
「很好,我喜欢吃那个,记得鱼子酱要放很多!」这是凌谦忽然插进了一句。
享用过美味的早餐后,凌谦急匆匆地不知忙什么去了,凌涵则很有风度地先把凌卫送到舰艇上,然后才赶去开他的高级会议。
副参谋官和军需官都在凌卫号上待命,见到凌卫,显得非常尊重和爱戴,不需要凌卫多问什么,主动把自己的工作详细交代了。
「其他下属的情况呢?值班方面没问题吧?」凌卫关心了一下。
「请长官放心,大家都严格遵照指定好的值班表,每天各部门都有人员值守,其余放假的人员就各自找自己放松的节目去了。估计现在都玩得很高兴吧。」
「是呀,难得的假期,在宇宙航行了一段时间后,可以脚踏实地地到处走动,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原来长官也有同感呀,呵呵。」
此刻和下属谈笑风生的场面,在未带领大家躲过宇宙风暴,取得瓶形打战胜果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看来,在军队中要建立威望,不断的胜利才是不二法门。
如果下一次无法带领他们赢取胜利的话,这些开始全心全意拥戴自己的人……会因为自己的决策而失去性命吗?
凌卫晃了晃头,把这些无聊的想法甩出大脑。
在副参谋官陪同下,他把凌卫号大部分的地方都巡查了一遍,结果很满意,如赫尔提所言,舰身在战斗中受损的地方可以修葺一新,能源也补充充足。
值班人员各司其位,见到舰长到来,都站起来向他热情地敬礼。
「看来,你把这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啊。辛苦你了,副参谋官赫尔提。」凌卫不禁给予赞赏。
「哪里?这都是长官您的功劳。」赫尔提唇角逸出神秘的微笑,低声说,「大家都在等待军部的消息呀。」
如此坦承的回答,即使沾染着世俗势利的味道,也让人会心一笑。
就快结束巡视的时候,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滴滴地响起来,微型屏幕上显示,这是来自伍德准将的通话。
赫尔提知趣地走到前面去了。
凌卫接听了通话,「你好,长官。」
「凌卫吗?昨天你不舒服,临时离开了。不过,我想还是向你通报一下后来的结果吧?」
「已经问出情报了吗?」
「是的。」伍德准将说,「根据口供,这一次袭击的主使者,是帝国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尉级军官。」
凌卫感到难以置信,「帝国的少尉级别,有资格指挥这样的行动吗?」
「其中别有内情,目前我们了解到的是,这个叫科林的少尉,是帝国继承人身边很得宠的一名军官。虽然军衔不高,不过……估计身分很特别吧。」
科林。
这是凌卫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此时,他绝对想不到,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长官,那赤背舰队和卡来米获娜舰队的下落……」
「还是没消息。」另一头,准将的声音也沉下来。
假如帝国真的毁灭了这两支舰队,实际上就等于把联邦前线的防卫撕开了一道长达三分之一的裂口了!
果真如此的话,这个神秘的少尉,就真是太厉害了。
「希望可以继续审讯出有关的情报吧。」伍德准将以期待的口吻说。
「嗯?还要继续审讯吗?」凌卫惊讶地问。
「是呀,一直磨蹭到今天早上,那个俘虏才肯开口,真是倔强的家伙,估计肚子里还有别的情报没有透露出来。军部指使,要继续审讯,务求问出更多情报。」
凌卫一阵沉默。
「军部的意思是……刑讯拷问吧?」
「是这个意思。」伍德准将也颇为感慨,「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重刑之下,再坚强的人也会崩溃的。战争在任何一方面都充满了残酷。」
经他提醒,凌卫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昨日目睹的审讯场面。
一阵无来由的心悸。
「凌卫?你还在吗?」
「在的,长官。」他不得不强作镇定,才能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奇怪,「有什么吩咐吗?」
「算了,我可不敢吩咐你什么,不然,你那两个身为将军嫡子的弟弟不会善罢甘休吧?」很显然,伍德准将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在经过这么不愉快的摩擦后,还会主动和凌卫联系,这不但是凌卫,也是伍德准将自己觉得疑惑之处。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太像二十年前的卫霆了,想到这样一个鲜活的卫霆和自己在同一颗防守星上,从前那个浑身充满着光芒感的亲密战友……
「长官,昨天的事情,我再次代凌谦向您道歉。」
「不必了。嗯,关于审讯的进展,我已经和你说了,就这样吧。」
「再见,长官。」
关闭了通话,凌卫长长透了一口气。
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廊壁。
巡视舰艇时的愉快已经荡然无存。
充斥大脑的痛苦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仿佛阴森的海洋一样无穷无尽。
为什么,浑身都在发冷?
真丢脸,作为参与到冷酷战争中的军人,竟然想起审讯场面就吓得膝盖发软。
凌卫深吸一口气,坚强地重新站稳,继续往前走。
副参谋官赫尔提就等在前面的警告牌前,看见凌卫过来,大步迎上去,「长官接到好消息了吗?」
「什么好消息?」
「哦,可能刚才长官正在和别人通话,所以没有单刀通讯器上公开传递的通报。」虽然想保持沉稳的形象,但这个实在是个好消息,赫尔提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愉悦的笑意,「军部的决定已经下来了,因为取得瓶形打战的胜利,营救了莱科米克舰队,挫败帝国敌人的阴谋,决定重重奖励有功人员。」
「是吗?」
虽然也在暗中期待,但和伍德准将通话后,对刑讯的恶感已经压过了此刻的兴奋。
任何战争,不管结局如何,到头来输的只有一样——人类的善良本性。
看见舰长不为功名利禄所动的平静态度,赫尔提自愧不如,赶紧收敛自己的兴奋之感,轻咳一声说,「不过,这个只是第一回的简单通报,再过不久,大概就会有详细的嘉奖通报来了,那个时候,才会知道军部的具体奖励措施。」
凌卫查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通讯器,确实如此,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大家吧。」
「是,长官。」
赫尔提充满期待的背影匆匆而去了。
第六章
名义上说去熟悉防守基地的凌谦,其实依然把主要精力放在搜索有关艾尔•洛森最新消息的方面,得到来自常胜星的风声后,匆匆赶回所住的高级套房。
打开房门,发现客厅的沙发上铺着一件毫无皱褶的高级军服。
不用说,凌涵也已经开完会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吗?」
「还没有。」凌涵正低着头做着明天必须提交的军备报告,随口说,「估计他正认真地检查凌卫号上每个部门吧,花的时间比较多。」
「哼!」知道凌卫不在,凌谦才把一直憋着的闷气发泄出来。
凌涵把视线从文件移到他脸上。
「怎么了?」
「军部那边的眼线告诉我,洛森那老头子已经正式把艾尔•洛森引入军部了,称他为自己的侄儿,也就是失踪多年的艾尔•洛森的儿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不是早就料到的吗?」凌涵平淡地说。
「不,洛森家族完全视旁人于无物了,而且是明摆着愚弄。这个所谓的侄儿,据说是为了纪念在战场上失踪的父亲,所以也起名叫艾尔•洛森。犯下罪行,被冰冻二十年后,重新光明正大地在军部露面,连名字都不用改。我真不明白,修罗那老混蛋为什么会支持洛森家族。」
凌涵打量着显然愤愤不平的凌谦,「你这么生气,恐怕不止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吧?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还是直接说出来吧。」冷静地催促。
果然,真正糟糕的消息在最后。
凌谦用很快的语速吐露,「军部要委任这位所谓的艾尔•洛森准将,作为凌卫号在大后方的支援联络官。」
「你说什么?」凌涵脸色一沉。
对于长时间遨游在无尽宇宙中的舰艇来说,大后方的支援联络官非常重要。
遇到危急关头,不论是兵力救援,还是物资供给,以及第一手情报的传递,都需要支援联络官全力配合,假如舰艇是远飞的风筝,军部所指派的支援联络官,就无异于牵制风筝的唯一的线。
所以,这个消息无误的话,就相当于把凌卫号上所有人的咽喉伸到了艾尔•洛森的掌中。
要放生,还是要让众人窒息,全看艾尔•洛森一时的心情了。
「军部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荒谬的决定?」
「既然能做出了让艾尔解冻的决定,还有什么更离谱的决定做不出来呢?」凌谦冷冷地反问,并且提醒,「不必寄望爸爸了,如果可以阻止,他肯定会阻止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只要修罗家和洛森家继续联手,凌家就只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凌涵沉吟片刻后,淡淡地说,「这个联盟,必须破坏。」眼神更趋凌厉。
电子锁被启动的声音忽然传来,吸引了两兄弟的注意力。
两人回过头,盯着大门的方向。
「我回来了。」凌卫的身影出现在打开的门前,入目的情景让他微微一怔。
明明是两个脱下黑色军装外套,身着熨帖的衬衣,还系着领带的英武军人,为何乍然给他的感觉,却像两只在家里等待着主人回来的虎头猫?
一只站着,一只坐在沙发上,眼睛都直指地盯着门口,肚子饿了的样子。
对于自己脑海中猛然冒出来的可爱画像,连凌卫这个一向严谨的人也不禁笑了,「原来你们都已经回来了呀。」一边走进客厅。
「哥哥笑得这么开心,看来是知道军部嘉奖的好消息了。」凌谦立即把刚才的话题隐藏起来,露出俊美的笑容。
「是已经知道了。不过副参谋官说,具体如何嘉奖,还要等军部另行通知。」
「不用说,哥哥一定会连升几级。」D_A
「这是军部才有资格决定的事,作为军人,我只要等待并且接受就是了。」凌卫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军装上的钮扣。
凌谦走过去,以体贴的姿态殷勤地帮忙,把凌卫脱下来的外套认真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谢谢。」
「别客气,伺候凌卫号的舰长,这可是我这个下属的专利。」
凌涵打量着凌卫。
「哥哥不舒服吗?」他忽然以笃定的平淡口气发问。
「嗯?没有吧。」
「脸色不对劲,」凌涵估计,「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有人欺负哥哥?是不是伍德那个老头子?」凌谦也加入进来,口气不善地追问。
「凌谦,小心你的措词。」
瞪了凌谦一眼。
这不长进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长官呢?伍德准将那种完全靠自己争取到现在官阶的军人,更值得任何年轻人敬仰。
「是身上太脏,有点不习惯。巡查凌卫号时到底层电机房去了,那里油烟熏人,我正打算洗个澡。」不想提起自己被刑讯场面吓得浑身难受的窝囊事,凌卫敷衍着说。
听了他的回答,凌涵忽然把手头的文件放下,踱步到他面前。
最近,弟弟们似乎又长高了。
从前还依稀比自己矮一点点的,现在,却觉得对方正以居高临下的视线打量着自己。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凌涵的目光太有压迫力而造成的错觉。
被这样能直刺人心的视线盯着,让人无法不作出某种希望可以缓和气氛的回应。
「怎么了?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看?」凌卫不自在地微笑,「是我脸上沾了机油吗?」
「哥哥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凌涵,你不要总是有意无意地指责我对你撒谎行吗?这真是……」
「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来吧。」
被凌涵的手扣住腕口,凌卫莫名其妙地跟着凌涵往里走,「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洗澡呀。」看来凌谦比他早一步体悟到凌涵的打算,笑嘻嘻地在前面引路,打开浴室的门,「凌卫号虽然设备先进,但空间有限,连舰长休息室的浴室也只有巴掌大。既然这里有大浴室提供,我们当然要尽量多享受几次。」
「可是……等一下!现在还不是洗澡的时候吧?」
「是哥哥说要洗澡的。」身后的浴室门被凌涵随手阖上。
滴!密码锁启动的轻微声音,好像触及了某根淫靡的神经线。
灼热的细流在凌卫肌肤上迅速掠过。
「好久没有和哥哥在浴池里狂欢了,好怀念呀。」凌谦在这种时候都显得格外勤劳,主动去调节了浴池的温度要求,把水量调整到最大。
热水从安置在浴池四个角落的高贵天鹅形水龙头里哗啦啦地狂涌出来。
瞬间,水蒸气把浴室里的一切都模糊了。
「蒸汽这么厉害……水温,有点高吧?」
「高温也是情趣的一种,放心啦,不会真的让哥哥被烫到的。」
和凌谦对话的时候,凌涵的手从背后探过来,解开凌卫衬衣上的钮扣,领带也被取下来。军裤的拉链拉下来后,却没有立即往下剥,而是把手伸进去,恶劣地隔着白色内裤一下一下轻捏。
身为男性的本能,顿时就被尴尬地唤醒了。
每次被弟弟玩弄到半勃起状态,凌卫都会胀红了脸。
「凌涵……」
「知道了,哥哥。」凌涵还是一贯的风格,毫不拖泥带水,一边说着,一边把占了一点小便宜的手抽出来,老练地把军裤连着内裤往下拉到膝盖以下位置。
「呵,哥哥的小弟弟很有精神。」站在前面的凌谦盯着那个地方发出笑声。
骤然暴露在亲密的男性面前,不管经历了多少次,仍会产生强烈的羞耻感。
凌卫情不自禁用双手护在身前,纯洁如初的反应叫两只大色狼忍俊不住——这么好的身材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哥哥真是没自觉。
雾气中,颀长优美的男性身躯呈现出完美的线条,令人血脉贲张。
光想到可以肆意抚摸亲吻这个躯体,让他发出欲仙欲死的呻吟,胯下的雄风就已经暴起了。
「到浴池里去吧。」凌谦迫不及待。
足够五六个人共浴的大浴池已经装满了水,三个人一下去,热水从水池四周荡漾着溢出来。
有点烫……不适的高温让凌卫微微蹙眉,他在水里转了转身子,却正好和凌涵正面对上,已经脱去上衣的凌涵身体非常精壮,肌肉线条甚至在水面下也折射出危险的蓄势待发。
「啊,哥哥的体温也变高了。」现在变成身后的人是凌谦了,双手一个劲地乱摸。
说起来,孪生子似乎很喜欢一前一后地夹击目标,是天生形成的狩猎习惯吗?
为了更好地控制猎物?
「唔唔——」
前面的黑影覆盖过来,唇舌被凌涵占据,口腔被探进来的舌头翻搅,溢满甜美的酥麻感。而在后方,臀部被用力掰开。
热水猛然涌入羞耻的地方。
「啊!」凌卫烫得浑身一颤。
「呵呵,哥哥可爱的肉穴被热得很爽吧?不过,更热的东西在后面哦。」两根指头戳进充满热水的秘部,让里面的热水无处可去,只能挤到身体更深的地方。
「啊——凌谦……好难受,呼——」D_A
「哥哥的里面,肠壁蠕动得比平常更激烈,快把我的手指夹断了。啧啧,这都是热水的功劳。」
凌谦贪婪地揉搓探索,玩弄得差不多后,好整以暇地抽出手指,用火热的硕大代替着顶入深处。
「——!」凌卫猛然睁大眼睛。
粗大的伞状部把里面撑到几乎要裂开的地步,痛而甘美的挣扎却被凌涵执着的吻完全封在喉咙里。
「感觉真是太棒了,只有哥哥才能给我这样的快乐。」凌谦喘着热气,啃咬凌卫的后肩。
「好疼,混蛋……」
被哥哥用不成调的诱人声线责骂,凌谦唯一的感觉就是愉快。
「赤身裸体的哥哥身上,印着我的名字,这一幕,实在是太色情了。以后我只要想起哥哥的肩膀就一定会勃起的。」
湿漉漉的黑髪被男人一把抓住,用力后拉,脖子被迫凄美地高高后仰。感到嫉妒的凌涵,一脸平静地咬上猎物脆弱的喉结。
「啊————」
仿佛被吸血的痛楚,成为醺醺热浪中奇妙的催情剂。
「讨厌,哥哥不许被凌涵吸引注意力!」舌头和牙齿对那个烙印着「谦」字的地方竭尽所能挑逗,凌谦同时也挺动年轻的腰杆,攻击秘道里最容易得到哥哥激烈反应的小凸点。
「啊啊——呜——你……你一定,非要这么……唔——!凌谦……」
「非要这么性急吗?也对,应该和哥哥玩点情趣才行。唉,可惜莱科米克星这个破地方没高级的情趣商店,现在也只能玩点老土的花样了。」
胀大的分身毫无预兆地完全抽出来。
开拓过的肉洞暂时无法闭合,热水再次涌进,洗刷经过一轮激烈摩擦的黏膜。
「呜!你这个……混账……」肠壁一阵无法控制地抽动,凌卫被离乱颠倒的灼热快感弄得濒临崩溃。
凌谦在他耳边发出悦耳的笑声,雄风重新插入蜜穴,骤然全力顶到最深处。
「呀——!」被掌握在凌涵大手中的花茎,因为刺激而猛然一跳。
四个角落的水龙头还继续开着,因为水池已满的关系,龙头嘴浸入水线下方,不再发出哗哗的声音,但水蒸气的力量越发厉害,整个浴室氤氲湿热的淫靡,伴随着凌谦的抽插,水面上涟漪一圈圈激烈荡漾开。
虽然被恶劣地对待,但涌入体内的热水有如春药,滋润着贪求的肉壁。
凌卫一面对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欲望却被淫邪地煽动,不由自主扭动身体承受更重的鞭挞,像水面上的石油被点燃,无法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熊熊火光肆虐。
眼前视野一片模糊。
「唔唔……啊————不要……受不了……嗯————!」
「让哥哥爽到受不了,这是我的义务呀。」凌谦说着甜蜜的话,更用力地往深处操弄。
好热!什么都是热的!
包围身体的热水,狠狠蹂躏内部的发烫的肉棒,被摩擦到几乎燃烧的肠壁,这一切快把他逼疯了。
抽动的频率达到最厉害的地步。
「哥哥,要和我亲亲密密地一起快乐地射哦。」凌谦亲吻着后肩上美丽的古地球象形文字,把手探到前面。
按照一向的规矩,在凌谦插入时,这应该属于凌涵的范围。
但凌涵并没有小气地在这种时候让孪生哥哥扫兴,默默地让开,转而拢住根部两个沉甸甸的肉球,用指尖加以刺激。
多个敏感点遭到玩弄,凌卫更加陷入癫狂。
肉棒在体内的撞击不曾松懈,深入地抽动几下后,猛然穿透到最里面。
滚烫精华一倾如注。
「啊啊————!」凌卫嘶哑地发出呻吟,在空白的意识中达到高潮。
水温使高潮的余韵久久不散。
膝盖支持不住微微打着快感哆嗦的身体,只能向前微倾。
如凌卫所料,凌涵很稳当地把他给接住了。
「哥哥。」
平淡中却蕴含着跃跃欲试的期待,里面的意思很明显——该轮到我了。
凌卫无力地扫他一眼,「至少让我喘口气。」
以一对二,真的太不公平了。
对孪生兄弟来说也许只是正常生理需求,但是对接受一方的凌卫来说,却无疑是耗费体力的车轮战。
热水不断溢出浴池,发出潺潺水声。
水蒸气有越来越浓重的趋势,很快,也许视野会模糊到连近在眼前的凌涵都看不见了吧?
「好吧,就让哥哥休息一下。」
习惯了微烫的水温后,似乎感受到热的好处了,身心在高潮后都得到放松。
凌涵支撑着他的体重,双手缓缓地顺着身体曲线抚摸,带着情色的味道,又有令人放心的感觉,至于,在后背顽皮地乱亲乱吻的那个,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凌谦了。
「哥哥,你如果做一次就累到晕倒的话,那可真的很逊哦。不过,也刚好证明我越来越威猛了。」
小混蛋……
明明也用了大量体力,为什么说话还是那么干劲十足。
「凌谦,你很有精力吗?」
「当然呀,哥哥。就算连做五六次也没问题。」
「那么有力气的话,帮我擦一下背好了。」
「什么?……呃,遵命,长官。」
考虑到帮助哥哥恢复后,自己又可以趁机再占一点便宜,凌谦心甘情愿地接受命令,服务周到地扭着毛巾帮凌卫擦背。
呵呵,这也是好差事。
赤裸的背部线条鲜明优美,尤其从结实纤细的腰杆延续到挺翘的臀部,一切浑然天成,让人忍不住想大逞手足之欲。
「喂,在乱摸哪里啊?」
「没有啦,我是老老实实照着哥哥的吩咐做的。」
老老实实这种形容词,一辈子也不可能用在你身上吧?
但是,没要训斥凌谦毛手毛脚的打算。
不管是凌谦也好,还是凌涵在身上各个地方缓缓摩挲的手也好,此刻带给凌卫的感觉,熟悉而热暖,随着水波轻柔荡漾,更显温柔了。
唉……还是弄不明白。
这样个性南辕北辙,在外面被大批美女倒追,高傲得不行的将军嫡子,为什么这么喜欢粘着自己这个平凡的人呢?
是第一天被收养入凌家就注定的缘分?
凌卫闭着双眼,尽量放松地靠在凌涵身上,浑身游走懒洋洋的愉快。
热烘烘的脑子里,凌乱地浮现着孪生兄弟各种可爱神态的脸。
凌涵的沉稳,凌谦的俏皮,还有……嗯?这忽然冒出来的第三张脸是……艾尔•洛森?!
凌卫悚然一惊,猛然睁开双眼。
「哥哥怎么好像受惊了?」凌涵的鼻尖,几乎和他鼻尖撞到一起。
「哦……没什么。」想不到自己的潜意识里,对这个杀父真凶已经铭刻到这种程度。凌卫不想在此刻提及如此扫兴的人,「我差点在浴池里睡着了。要是跌在水里的话,一定很难看。」
「怎么会,我扶着哥哥的。」
这时,滴滴声忽然掺入流水的鸣奏中。
兄弟们脱衣服时,有防潮功能的通讯器搁在浴室地面的大理石板上,已经被淌过的水浸过大半,闷在水中的声音和平时有点不同。
「真烦人,这种时候忽然响起来。」凌谦扫一眼,发现是自己的通讯器在叫。
「还是看看吧,说不定有工作上的事。」凌卫总是以公事为第一。
「遵命,长官。」把帮凌卫擦背的毛巾随手一丢,凌谦毫无羞意地挺着胯下之物出水,弯腰拾起通讯器,匆匆扫了一遍通讯器传递过来的讯息后,楞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再重新确定了一遍,英俊的脸庞顿时一沉。
「怎么了?」凌涵发问。D_A
「你自己看吧。」凌谦把通讯器递给凌涵,自己重新趟进浴池,「哥哥借我抱一下。」二话不说地把凌卫从凌涵怀里抢走。
浴池边缘有供人坐下浸浴的阶梯,凌谦坐在上面,背靠在光滑的大理石池壁上,搂着膝盖上的凌卫肆意强吻,让他发出嘤嘤呜呜的抗议。
好不容易从凌谦的魔掌中挣脱出来,凌卫的嘴唇已经半肿了,气愤地在凌谦脑袋上盖了一巴掌,走到水池里离他最远的地方。
不过,奇怪,一向爱撒娇的凌谦竟然用上强硬又粗鲁的接吻方式……显而易见,刚刚接到的消息让凌谦焦躁了。
「凌涵,通讯器传过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凌卫忍不住问。
「没什么大不了。」在凌卫被强吻的时候,凌涵已经把消息看完了,「只是军部对瓶形大战的具体奖励措施罢了。」
「有确切消息了吗?」
「嗯,这是凌谦在军部的眼线先发过来的。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正式公布,到时候哥哥也会接到消息的。」
「什么样的具体奖励措施?」凌卫好奇地问。
虽然对功名利禄还没有到极度渴望的程度,但是立功之后想知道自己的表现受到怎样的奖励,也是人之常情。
凌谦在浴池的另一边用眼神向凌涵示意,「咳。」这个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哥哥,我们先商量一下。
凌涵也以目光回应——迟早要知道的话,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军部认为这次战役中,功劳最大的人是凌谦,对他的奖励是晋升为少校。」
这是连跳五级的晋升!
凌卫惊讶之后,不敢相信地露出笑容,「哈,这真是很好的消息。」转头对凌谦说,「因为你任性的辍学,跑到凌卫号上当士官,我正头疼不知道怎么向爸爸交代呢。幸好立下这个功劳,当了少校以后,你不许再这么任性了。」
凌谦却没有说话,以闷闷不乐的表情拍打着池水。
「作为凌卫号的特派监督官,我也有配合之功,虽然没有晋升,但是奖励二等军功一次。」
「恭喜啊,凌涵。」
「谢谢哥哥。」
「有什么可恭喜的?」凌谦在一旁拿着毛巾擦洗上身,冷冷开口,「哼,那群老头子还能做出什么更不要脸的决定来?」
「凌谦。」提醒的语气。
「连哥哥的下属们都受到表彰,但是偏偏对哥哥这个战役的首功之臣没有任何嘉奖,真是太没道理了。」
凌卫楞了楞。
现在,他才明白凌谦的怒气是针对什么而发。
「是真的吗?」要得到有效的答案,看来还是问凌涵比较快。
「军部确实是这样决定的,哥哥,很抱歉。」凌涵点点头,叹气说,「军部也知道凌卫号舰长在战役中的功劳,但是,凌卫号是高级测试型军舰,临时改变航行方向,没有等待军部指挥中心的命令就擅入不知底细的力场,这是违规行为。因此,功过相抵,对哥哥既不惩罚,也不嘉奖。」
凌卫苦笑,察觉心中升起的一丝失落。
也许自己立功的事让军部的人讨厌了吧,毕竟,自己这个将军的养子,论其血统只是一个平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也是军部打压平民军官的惯常手法了,在他查到的资料中,卫霆也是战功累累却一直受到压制,在审讯室被谋杀之前,也只是一名上尉。
难道……生父的命运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不!只是没有获得晋升罢了,没必要这么胡思乱想。
「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凌谦义愤填膺,「如果哥哥没有当机立断地介入,莱科米克舰队早就全军覆没了!要是哥哥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我也拒绝接受晋升,绝不认同这种混账的决定。」
「如果你坚持这样的话,我也不反对。」凌涵淡淡地说。
「我当然和哥哥共同进退。」
「不过,我会如期到常胜星参加嘉奖会,接受军部的奖励。」
「凌涵!」
凌涵投向凌谦的视线,从内敛慢慢转为凌厉,低沉地说,「从这次的奖励可以看出,军部里面对哥哥看不顺眼的人势力很大,为了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哥哥,就算是从敌人那里乞讨来的武器,我也会装备在身上。凌谦,你可以随便放弃,但是我,已经决定全力以赴。」
这些话犹如一桶冷水,把凌谦的怒火熄灭了。
看来,会被凌涵教训到无言以对的,并不仅仅是凌卫这个兄长而已,不愧是通过特殊模拟考试归来的胜者。
在有效缓解了凌谦的一时激愤后,凌涵转回头,把目光对准更重要的目标,「哥哥。」
「放心吧,我没什么想法。」为了让弟弟们感觉好受点,凌卫把失落感抛到脑后,振作起来说,「我确实也有违规的地方,军部要这样处理,作为军人我会无条件地接受。至少,你和凌谦,还有凌卫号上的同僚们都获得了奖励,作为舰长,我与有荣焉。」
「不,军部对哥哥的态度是不公正的,这一点我们心里都明白。」凌涵伸出手,把凌卫拉到身边,抚着他额前垂下的湿发,微笑着问,「但是,哥哥想过为什么军部要这样决定吗?为什么要打压哥哥,同时却又给予我军功的荣耀,甚至让凌谦连升五级?」
「为什么?」凌卫茫然。
「因为他们想要离间我们和哥哥的关系。」凌涵像老师对着稚嫩的学生一样耐心,温柔地笑着,「不过,他们的计划实在可笑。我们和哥哥的关系,怎么会是区区军部奖励可以离间的呢?哥哥和我们之间,是从身体到心灵的契合,就像这样。」
其实早就在做着邪恶的准备了,连躯体间的位置也调整得恰到好处。
说着这番话,让凌卫警戒松懈的时候,蓄势待发的硕大抵在不久前被凌谦开拓过的蜜壶,侵犯到里面。
「啊——」
凌涵双手握住腰肢,往后一拉,就着两人连在一起的姿势,坐到浴池的台阶上。
「呜……不行……好——好深!呼————」凌卫发出悲鸣。
被迫大张双腿坐在凌涵膝上,体重作用下,肉棒挺入到近乎恐怖的深度,滚烫和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凌卫无法控制地绷紧身体。
凌涵一手控制着他的腰,不许他逃开,另一只手伸到浴池边,按下放水按钮,池底六个隐蔽的去水口打开了。
很快,浴池的水平面下降,四个角落的水龙头再次露出水面,哗哗地以厉害的气势喷出水柱。
凌涵抱着凌卫在浴阶上横向移动少许,一边不紧不慢地抽插,一边把凌卫张开的胯下递伸到最接近的水龙头下方。
「啊啊啊——!」凌卫失声大叫。
水柱冲击喷打勃起的花茎,揉合了扭曲快感的激痛延续到脚尖。
「我们和哥哥这种极致的亲密关系,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无法分割。」
「不,不要!凌涵,好痛……唔——!呜————」
与哥哥破碎而充满甘美苦闷的呻吟相比,凌涵的说话,就如那根正在凌卫体内侵犯的可怕硕大一样,保持着有条不紊的节奏和惊人力度。
「军部的人不了解这一点。但是,哥哥你必须了解。在将来,妄图离间我们兄弟的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匪夷所思的手段会使出来,所以,哥哥你一定要坚持对我们的信任。明白吗?」
「呜——」凌卫被快感蹂躏得眼眶湿润。
水柱还在继续冲击着男性的骄傲,因击打的痛楚而稍软后,又因体内被撞击的快感而重新坚挺。
明明要兴奋到高潮,但凌涵恶意的操纵下,有意无意在几乎快成功的时候让水柱击打在昂扬的顶端。
羞耻感和痛楚交缠下的淫靡,像蛇毒一样让人陷身地狱。
「明白吗?我们的爱,是从身体到心灵的契合,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离间。」绝不允许凌卫胯下避开水的刑罚,凌涵握着细腰强硬地上下抽动,好整以暇地发问,「请哥哥给我一个清楚的回答。」
「啊——啊——明白……唔唔!呼哈——」
「说清楚,明白什么?」
「我……我们的爱是……」D_A
「说下去呀,哥哥。」
「是从身体到……心灵的契合,呀!呜……不,不要再……」
「还有呢?」
「任何事……唔——任何人都不能……呜嗯!那里!不要!凌涵……」
「都不能什么?把话说完。」
「离间……离间我们的爱!凌涵……嗯————!唔唔!求你……让我……」凌卫满脸红透,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哥哥说的是真话吗?」凌涵无比认真的追问。
「啊!唔——是……是的!」
虽然正受着弟弟的欺负,但自己确实不曾打算和这对恶魔般的孪生兄弟分开。
不过,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被凌涵逼着,这种表白的话大概自己也无法说出口。
英气的脸,出现泫然欲泣的性感表情。
明明在湿漉漉的浴池中,喉咙却干得几乎要燃烧了。
身体里穿刺的力量像出自某种永不停歇的机器,令人有要被活活抽插到肠穿肚破的错觉,凌卫拼命后仰脖子,后脑抵在凌涵强壮的肩上,不断摇晃着脑袋抗议又撒娇般地用力厮磨。
「好啦,凌涵,哥哥已经向我们表白了,你就不要这样欺负他啦。」让凌涵充当了恶魔,自己则坐在一边同享心花怒放的果实。听见凌卫呻吟出的誓言后,凌谦以一副和事佬的姿态淌水过来占便宜,啧啧同情,「可怜的哥哥,被水流打得这个地方都发红了。」
把水龙头关闭,在凌卫胯下伏身。
「呜————!」凌卫发出尖锐的啜泣。
被水击打到半麻痹的花茎,忽然受到凌谦充满侵略性的慰抚,舌头就像直接舔舐到皮肤下的敏感神经一样。
耳边一阵热感,是被凌涵咬住了耳垂。
「哥哥,要记得和我做爱的感觉呀。」一边叮咛,已经压制不住爱火的凌涵也放弃好整以暇的姿态,发起猛烈进攻。
变化刺入的角度,狠狠翻搅、推撞前列腺。
「啊啊!不……不要!唔唔!凌涵,不要……」凌卫陷入混乱的快感黑暗,发出恐惧的求救。
身体从里到外乱成一团,会阴,甚至是两个球囊都在勃勃抽动。
凌涵的频率越来越快,中途忽然不打招呼地抽出湿淋淋的大半,然后一口气顶入……
瞬间,一切感觉都凝缩到最要命的一点上。
「啊啊啊啊啊啊!」触电般的痉挛。
凌卫背部像弓一样反弯,喷出乳白的体液。
被抽走全身骨头似的,软倒在凌涵怀里,然后,感觉到喷在唇上的热气。
不是一根,而是两根舌头,在舔舐被蹂躏到充血的唇瓣。
「哥哥?」
「…………」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典型的,饱餐一顿后,还心怀叵测,故意作出温柔讨好状的小弟腔调。
「…………」
「哥哥,累了吗?我帮你清洗一下,抱你到床上睡吧。」
「…………」
「哥哥,凌涵赖皮啦,用水这一招是我先想出来的。反正浴池的水已经用了,本着保护防守星水源的原则,不如哥哥和我再来一场水战吧?我有更好玩的招数哦,保证哥哥满意,好不好?」
「你……」
「什么?哥哥你说什么?我就知道哥哥会同意的,哥哥可是一舰之长,体力当然很够用。」
「你……」们这两个混蛋!
第七章
根据凌谦所提出的不要浪费浴池中的水的歪理,凌卫最终还是被牛皮糖一样的弟弟狠狠抱了一场。
虽然已经手软脚软,并且连声说不要,但秉承着你一次我一次,做事要公道的原则的凌涵,又更激烈地要了哥哥一次。
蜜洞,分身,还有重要的乳头,这些地方都受到过多的疼爱,事后清洗中,红肿的地方哪怕只是用手指抚摸都会敏感脆弱得颤栗抽动。
对于这么激烈的性爱,凌卫却一点也不知道,每一个动作都折射着两个强势弟弟内心的不安。
在修罗和洛森两家的联手下,军部的风向已经截然转变,这并非父亲凌承云的能力不足,而是他们这两个跟随在哥哥身边的人太大意了,只要认真思索一下,就知道让初出茅庐的哥哥骤立大功,是绝对错误的选择。
灭顶的恐惧,会让人放弃成见而携手,对付最具威胁力的那个敌人。
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一开始,最佳方针就是缄默收敛,不要用哥哥的特长来耀武扬威,不要引起觊觎者们的注意。
早点想通这一点的话,当日就绝对不会让哥哥插手莱科米克舰队的事,伍德的死活,关凌家什么事呢?
没有了莱科米克,以军部的实力,还是可以再建造一支更强大的舰队,不过是要耗费大笔军事资源罢了。
凌涵在内心深处,不断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愤怒。
缄默,收敛。
为什么自己竟没有意识到这两个词的重要性?!
把瘫软如泥,昏睡过去的凌卫抱到床上,凌谦坐在床边,脸上流露出怜爱地帮他套上干净柔软的睡衣,低声说,「我们今天,都被情绪左右了吧?」
「是的。」
「如果可以除掉艾尔那家伙的话……」
「凌谦,」凌涵缓慢又沉着地抬起眼睛,「玩军部的权力游戏,必须有耐心、智慧和毅力。缺少一样,都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灰飞烟灭。」
凌谦酷似凌夫人的,充满魅惑力的眼睛,表示认同般地眨了眨,然后,补充了他的个人看法,「在我参与的游戏里,任何伤害哥哥的人,都必须灰飞烟灭。」
激烈得过了度的性爱后,凌卫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上午。
和过去大部分类似情况相同,每当发生这种事后,醒来的时候,两个弟弟都会守在身边,仿佛要用自己的行动表示歉疚。
凌涵依然是烹制出香喷喷的饭菜,默默端到凌卫面前,而凌谦则花样百出地说着甜言蜜语,同时也做小伏低地在身前身后殷勤。
从前,凌卫还会为此发发脾气,提出抗议,但是现在……
这对可恶的孪生兄弟的德行,估计这辈子是不会改的了,后悔的时候似乎很后悔,只要一脱了衣服,又是两头只有下半身的色狼。
看穿了这真理性的一点,凌卫连抗议都懒于提出了,反正下一次必定又是重蹈覆辙,把凌涵端来的食物吃个干净,补充了一下体力,然后到盥洗室换上军服。
「哥哥看了通讯器了吗?」凌谦故意跑过来搭讪。
「嗯?」
「昨天说的消息,已经正式公布了,哥哥的通讯器上应该可以查询到。」
凌卫走出来,翻开通讯器的记录,果然有这么一个文件。
凌谦的内线消息无误,不但孪生兄弟获得荣耀,其他凌卫号上的人也得到了增加三次参战记录,晋升一级的嘉奖,只有他这个舰长,是唯一的例外。
「军部的意思,为了振奋联邦军的士气,要在常胜星召开嘉奖大会,我们要在限期内赶到。」
「这么说来,我们不能在此久留,」凌卫查了一下航行路线,「第五空间的宇宙沙暴警报还没有取消,现在舰艇都无法做长途跳跃。」
「哥哥放心,有我这个全联邦最厉害的驾驶官在,保证在军部指定的限期前抵达常胜星。」身着舰长军服的哥哥,浑身散发迷人的阳刚之气,凌谦忍不住伸出禄山之爪。
啪!
被凌卫毫不客气地打开。
「哥哥……」凌谦委委屈屈地拖长调子。
「不许乱碰,军服要保持熨贴笔挺,才能显示军人的仪态。还有你的驾驶术虽然出色,但为了以防万一,凌卫号还是尽早出发吧。我等一下去向伍德准将辞行,顺便感谢他的招待。咦?」继续翻查着通讯器的凌卫发出惊讶的一声。
「怎么啦?」
「这里还有一封电子请柬是王宫昨天晚上发来的。我本应该昨天晚上就收到并且做礼貌上的回复,结果你们两个……」
「哪方面的请柬?」早就注意着两人的凌涵,在听见王宫的字眼时走过来插话。
「上面写的是,女王殿下已经知悉莱科米克瓶形大战的好消息,并为联邦有此等杰出军人感到万分欣喜,特此在军部嘉奖会后举办王宫宴会,为英雄们庆功。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没说完,通讯器就被凌涵一点也不客气地从手上取走了。
凌涵迅速扫过那上面最后的一行小字——女王殿下殷切期待与立下卓越战功的凌卫舰长再次碰面。
露出凝思的沉着表情。
「看王宫这边的措辞,女王殿下已经知道军部是怎么对待哥哥的了,办这个王宫宴会,是打算公开表示对哥哥的支持吗?」一向口不择言的凌谦对女王倒没有出言不逊。
好歹人家也曾从内部审问科把他给救了出来。
不过,女王是女王,她那个混蛋儿子依然是个混蛋。
想起皇太子在王宫里对哥哥干的邪恶的事,凌谦猜想,要是在王宫宴会上碰面,一定要很有自制力才能避免自己一拳砸在那张恶心的脸上。
「你们有收到请柬吗?」凌卫问他们。
两人都去翻了一下,确实有收到。
不过,和给凌卫的那一条信息作为重要信息发送不同,两人收到的不过是普通级别的邀请,尤其是,最后并没有女王殿下殷切期望之类的字眼。D_A
怪不得,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小消息,每天要接收大量机密文件的凌谦和凌涵都忽略过去了。
「哥哥打算参加吗?王宫的宴会。」凌涵问。
「当然,女王殿下救过凌谦,而且非常仁慈高贵。」对着镜子做着出门前的整装后,凌卫回过头,「为什么你会这么问?难道你打算不参加吗?」
凌谦打消了他的疑虑,「哥哥去的话,我们当然会去。」
「那么就一起去吶。对了,凌涵,可以麻烦你到凌卫号上,发布召集舰上人员回到凌卫号上集合,做出发前准备的命令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到指挥中心告辞后就启程。」
「好的,哥哥。」
「至于你,凌谦,回去的航线……」
「那种航线我一分钟就可以设定好,我还是先陪哥哥一块去见伍德准将吧。」免得那老混蛋又把哥哥拉去做什么旁观刑讯之类的变态事。
「可你……」
「哥哥,我保证这次一定尊敬长官,还不行吗?哥哥你贵为舰长,出门身边有个小兵陪着也很正常嘛。」谄媚的嘴脸,真难为了如此俊美的皮相。
「什么小兵,很快你就会晋升为少校了。」
「我更喜欢当哥哥的小兵。」
在凌谦坚持下,凌卫只能带着他一起到指挥中心,幸好,虽然伍德准将和凌谦都没有给对方好脸色,但至少没有再起言语上的冲突。
知道凌卫要立即启程,伍德准将只是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以别有深意的话道别,「记住,在任何情况下,莱科米克星的大门都时刻为你敞开。」语气一如对待相识多年的老友。
「谢谢您的信任,长官。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凌卫想起另一个人来。
「什么事?」
「上次送我来的那位基地军人,叶子豪,是我的好友,请问他在指挥中心吗?我想和他亲口道别。」
「我查一下他现在在哪,」凌卫有亲近平民好友之心,无形中拉远了他和将军特权阶层的距离,伍德准将眼中闪过喜悦,回到书桌前查询了一下,「很不巧,他今天早上登上巡逻舰了,三天后才回来。你是打算今天就离开?要我召他所在的巡逻舰回来吗?」
「不,不需要这么做,长官。那么,可以麻烦您帮我转达一下吗?离开得很仓促,无法面对面地说再见了。」
「好的,你放心吧,我会亲自为你转达。」
离开前,凌卫还想到那个悲惨的俘虏和失踪的两支舰队。
但是,以自己低微的军衔,实在没资格主动过问如此机密事宜,把这些疑问压在心头,凌卫向莱科米克星和伍德准将告辞。
回到凌卫号,舰上人员已经全部接到命令,并且返回待命。
令凌卫惊讶的是,他那些得到晋升喜报的下属们,见到他的第一个反应,竟全是一副郁郁不满的样子。
「长官,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什么?」
「从通讯器的公开文件上看到的,军部这样处理,对在战役中做出正确决策的长官毫无公平可言。」
「对呀,什么没有等待军部指挥中心就擅自行动的罪名,实在是……」
「咳咳,莎莉驾驶官,请小心,祸从口出。」年长一点的赫尔提好心地提醒。
莎莉胀红了脸,声量变小了,「抱歉,长官。」
看着下属们为自己抱不平,凌卫因为没有获得晋升而产生的失落,被温暖地填补。
晋升并不是最重要的,在茫茫宇宙中,最重要的,应该是和自己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同伴才对。
是的。
有妈妈和爸爸的照顾,两个弟弟的帮助,还有对自己日渐忠诚的下属,身为最新高级实验舰艇的舰长,还贪心什么呢?
凌卫号新一次的航行,就在这种无法衡量价值的温暖中,开始了。
第八章
修罗夫人经过秘书室,顺道向军机秘书微笑颔首,并以不停顿的优美高雅步姿走向将军办公室,直接扭动门把。
作为登•修罗的合法妻子,她是无需通报而能直接进入修罗将军专用办公室的少数人之一。
但是,踏入办公室,把房门轻轻关上后,修罗夫人刚才满布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就消失了。
她用沉重的神情看着自己的丈夫。
「亲爱的,你来之前应该通知我一声的。」修罗将军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向前迎接,「有什么事吗?」他伸出手,体贴地想帮妻子把缀着流苏的手工披肩脱下。
可修罗夫人有些抗拒地侧过身子,踱着精致的高跟鞋,往旁边避开两步,自己把披肩脱下,挂在立式衣架上。
然后在接待椅上美丽而冷淡地坐下。
「出什么事了吗?」修罗将军问。
「这一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吧。」修罗夫人尽量保持着从容的语调,但是,按捺着激烈的情绪,她胸膛的起伏已经无可掩饰地加快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登,」修罗夫人叫着丈夫的名字,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再瞒着我了,佩堂那孩子……你到底要把他怎么样呢?自从你派人把他押到这里,和你做了一次谈话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家里联系过。我听到一些消息,这些天他一直待在私人公寓里没有露过一面,而且,你还继续派人在公寓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你是在软禁他吗?」
「我没有软禁他。」
「那么……」
「公寓外面的人是我派去的,但并不是监视或者软禁,我只是关心他的状况。现在,如果说有人禁闭佩堂的话,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了。」
修罗夫人不接受他的解释,追问着,「可是,为什么呢?那孩子一直好端端的……」
「他找回了记忆档案。」修罗将军冷静地截断了她的话,丢出答案。
仿佛眼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可怕的事,修罗夫人一下子失去了声音,半张的双唇颤抖着,转眼失去了血色。
「宇宙之神啊……」她倒抽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呻吟,虚弱地把身体倚靠在椅子扶手上。
好一会,她才找回了一点力气,把头慢慢地抬起来,目光寻觅到她的丈夫,带着一点期待,「你……既然你知道了,应该会努力阻止吧?没有记忆输入仪,就算他有记忆档案,也无法传输入大脑,如果你立即下达命令,要相关部门对此严加管制的话,不!这样还是不保险,你应该命令所有部门,凡要使用此类仪器,必须持有上等将军的手令……」
她惊惶而不安地快速说着想到的任何办法,但修罗将军沉默的面孔,使她的语速从快而慢,甚至无声地中止了。
「已经晚了。」修罗将军感慨地瞅了妻子一眼。
「太晚了……你是说……」
「和我的谈话结束后,佩堂就立即进行了记忆恢复。这件事,我得到了确切消息。」
巨大的震惊下,修罗夫人霍然站起来,面对着他,「你为什么不阻止?你是上等将军,一定有办法阻止的呀!如果佩堂恢复了记忆,又像当年一样地崩溃……登!他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又怎么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把我瞒在鼓里?」
激烈控诉后,修罗夫人愤怒地转身,朝房门的方向走去,连手工披肩都无心取回。
修罗将军趋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你去哪里?」
「放开我,我要去见佩堂。如果他恢复了记忆的话,现在内心一定非常痛苦。我不会像你一样,眼睁睁地把自己的孩子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任由他一个人痛苦。」
「玛莎,冷静一下……」
「不,我无法冷静。任何一个母亲,听见自己的孩子处在这样可怜而危险的境地,都不可能冷静。倒是你,登,」修罗夫人回过头,直直瞪着修罗将军,「你的冷静实在让我太吃惊了,知道佩堂恢复了那一段记忆,你怎么还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装模作样地批那些所谓的重要文件。」
「我难道就不在乎他吗?我安排了心腹在他的公寓外观察,开启远程人体热源探测器时刻进行监控,至少现在佩堂各项生理指标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修罗夫人猛然安静了。
片刻后,她发出尖刻的笑声,「各项生理指标还在可接受范围内,这就是你的答复吗?修罗上等将军。你的意思是说,至少他还活着,所以他到底过得怎么样就不要紧了,是吧?」
「佩堂现在,任何人的安慰都不会起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冷静下来,跨过这一道难关。佩堂是将军继承人,承受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也不为过。每一代的继承人都要经历自己的难关,没人可以例外。」D_A
修罗将军无情而沉着的态度,并没有缓解修罗夫人的情绪。
反而,进一步激发了深藏的怒火。
「没人可以例外的难关?这就是你的解释了。」修罗夫人积聚在心头而不可言的往事,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奚落地问,「如果眼前是佩堂的难关的话,那你的难关呢?是在迎娶我之前,对那个叫卫霆的军官做的事,对吗?二十多年前,你为了遵从你父亲的命令,做下残忍无道的事情。现在,像你去世的父亲一样,该轮到你来折磨自己的儿子了。」
「够了!」修罗将军的脸骤然沉下去,「卫霆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但同样出身军部名门世家的修罗夫人,却并非如此好吓唬。
她高高扬起修长美丽的项颈,毫不示弱地看着结婚将近二十年的丈夫,「不要管我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是,真有其事,对吗?自从你杀死那个复制人,几乎把我的儿子逼疯后,我就在追查这件事了。身为将军夫人,我还是可以打听到一点东西的。只是,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如此的……骯脏!」
「妳现在是要把一切归罪于我吗?」
「我只是提醒你,我可不是凌夫人那种软弱可怜,生活在鱼缸中对外面一无所知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包括你在内。佩堂虽然很不幸,有你这样无情的父亲,但他的母亲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妳要怎么保护他?像当年一样,把他的记忆洗掉?」修罗将军冷冽的反问,利剑一样刺中夫人最软弱的地方。
打扮得非常精致的脸庞,仿佛出现了冷冻的裂痕,完全地僵硬了。
「就算洗脑了又怎么样?这一次,他表面上一派正常,背后却瞒着我们无声无息就找到了记忆档案。那么,当母亲的妳,打算再次冒着手术失败的风险,给他再进行一次洗脑了?那根本没有用。只要他还是那个佩堂,就算他再次失去记忆,迟早还是会发现端倪,然后不择手段寻回自己失去的记忆。自己儿子的性格,你应该清楚。事情只会变成一个无止境的循环。与其一次又一次地洗脑,还不如早点让他自己抉择。」
虽然冷血如自然界的物竞天择,但是,从修罗将军口中说出的这番话,也有他的道理。
修罗夫人在心中深深地埋怨丈夫。
在她看来,不管是二十多年前对卫霆做下的事,还是杀死那个复制人,错误的源头都指向孩子的长辈。
要年轻人为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做下的孽偿债,根本是不公平的事。
如果这就是修罗家的宿命……修罗夫人对这种所谓的宿命恨之入骨。
将军夫妇在爆发争吵后,沉默而令人窒息地对峙。
就在此时,修罗将军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那是紧急消息的响动频率,必定是修罗将军设定了某种权限的人打进来的,他需要立即接听。
修罗将军松开抓住夫人手臂的手,接听来电。
「喂?」
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他的表情有轻微的改变,最后,沉声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对依然冷冷盯着他的修罗夫人转达,「佩堂他,刚刚离开了公寓。」
修罗夫人的表情立即转为关切,「他去哪里?有人跟着他吗?不会是想做什么傻事吧?」
「搜索了他的移动路线,应该是回家了。」修罗将军苦涩地回答。
在恢复了记忆,把自己死死关在公寓里的这么多天后,唯一的儿子总算从阴暗中出来,回到养育他的家园。
没有再次歇斯底里,也没有像个幼稚小儿一样,冲动地寻死觅活。
如果可以安然无恙地挺直脊梁跨过坎坷,也许,心志就能磨练到刀枪不入的境地了。
修罗将军此时的心情,不知如何形容。
一半释然,一半却觉得失落惘然。
「他总算……还记得回家的路。」知道佩堂作出回家的举动,修罗夫人母性中温柔的一面被激发了,刚才还如母老虎似的和丈夫对峙,现在却有眼泪涌上的感觉,「我现在就回去看看他。」
「我亲自送你回去吧。」
「你就不要再去刺激他了。」修罗夫人不客气地对将军这样说。
修罗将军没有和妻子继续针锋相对,默默拿起衣架上的披肩,双手展开,等待着。
夫人微微一怔,看看面容沧桑的丈夫,缓缓把背转过去,让他帮自己把披肩轻轻披上了。
离开军部大楼,用最快的时间回到家。
修罗夫人一踏入家门,管家就匆匆迎上来报告,「夫人,佩堂少爷回来了。」
「他人呢?他有说什么吗?」
「少爷什么也没说,一回来就进了南边的恒温种植园。」
修罗夫人心里微微发凉。
看来,确实什么都想起来了。
「待在里面一直没出来吗?」
「没有。要我去看看吗?」
「不,我过去看看吧。」
不许管家跟随,修罗夫人独自穿过修饰得十分幽静美丽的绿色小径,到达恒温种植园。
这里终年被郁郁苍苍的绿意笼罩着,如果闭上眼睛静静体会的话,也许能在呼吸间嗅到凝固的时光。
要是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推开种植园的木门,里面只有各种正盛开的奇妙花卉,没有任何人影。修罗夫人丝毫不感到惊讶,小心地走进去,在最里面找到开关,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隐蔽门。
沿着旋转型阶梯往下,到达最下层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儿子的背影。
地下室空置多时,里面陈设的桌椅和仪器已遭废弃,被一层灰薄薄覆盖着。佩堂坐在其中一张蒙尘的椅子上,静静盯着放在角落里的长方形培养皿。
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下槽底干涸凝结的一点点污迹。
修罗夫人屏息,缓缓接近像泥塑一样安静的儿子。
「孩子。」她温柔地低唤,把手轻轻放在佩堂肩上。
佩堂似乎早就知道她来了,一点也不惊讶地回头,露出一点微笑,「母亲。」
这样的平静,实在出乎意料。
「你想起这里了。」
「是的。」
修罗夫人艰难地开口,「佩堂,从前的事情……」
「没关系。」
做母亲的楞了一下,试探着呼唤儿子的名字,「佩堂?」
「就算恢复了记忆,但是,我毕竟已经比过去成熟,不会像从前一样幼稚冲动。」
这句话,给忐忑不安的修罗夫人莫大的安慰。
「太好了,佩堂,你可以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修罗夫人忍不住抱住儿子,在他头顶上深深地印下一吻,「孩子,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你会找到更好的。母亲向你保证,不管你以后爱上什么人,世家也好,平民也好,母亲都会支持你。只要你爱她,我就会祝福你们。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毁掉你想要的生活。佩堂,忘掉那个复制人吧,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有更好的在等着你。答应母亲,好吗?」
「好的,母亲。」佩堂淡淡地微笑着回答。
「你真的答应吗?」
「是。」佩堂温柔地说,「不过,可以请您先让我单独在这里待一下吗?」
「佩堂?」修罗夫人露出不放心的表情。
「没关系的,既然答应了您,我就绝不会再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自杀这样愚蠢的行为,有过一次就已经够了。只是,重新抖擞精神之前,至少,先让我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缅怀一下吧。」
体谅到儿子的心情,修罗夫人也不再反对什么了,「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但是,缅怀的话,适可而止就好,不要在这种地方留太久,会对身体不好的。」
「是的,母亲。」
修罗夫人摸摸儿子的头,只好朝来路走。
踏上楼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佩堂清冷的声音,「他叫小叶。」
「嗯?」修罗夫人转过身,「佩堂,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佩堂转过头,自失地一笑,「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这个恍惚的举动,不由得让修罗夫人又悬心起来,不肯挪动脚步,试探着问,「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在家里多住几天吧。我叫管家通知校长,把期末考安排在家里,好吗?也免得在征世军校来回奔波。」
「不必了。反正微机驾驶这一门,是必须回学校考的。所以,索性全部回校考吧。」
「微机驾驶不是下个学期才考的吗?」复制人的事情发生后,修罗夫人深感往日对儿子的疏忽,现在对佩堂的每个方面,包括学业,都竭尽所能地关注。
自然也很了解每个学期的课程进展。
「我已经向校方申请把毕业考试提前,他们会为我准备一场单独考试。」
「提前毕业?」
「是的,提前毕业,然后直接进入军部任职,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佩堂深邃的瞳孔里,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淡淡反问,「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修罗将军继承人,不是吗?」
第九章
摇晃的视野中,仿佛一切都蒙上了鲜红的颜色。
一种奇怪而沉重的声音,由远而近,渐渐地沉闷回响,过了好一会,凌卫才发现,那是自己呼吸的声音。
肺部窒息般的灼烧,胸膛像快坏掉的手风琴一样,艰难地缓慢起伏。
这是哪里?
为什么……全身都不能动……D_A
「你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呢?」随着尖细的声音钻进耳膜,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凌卫困难地移动焦点,定格在男人的脸上。
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连大脑也要罢工了,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动。十来秒后,他才看清楚了面前的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平常的脸,却令人看一眼就浑身不舒服,细小的眼睛让他想起卑鄙的鼠类,扬起的唇角,赤裸裸地写着奚落和残忍。
此刻,正好整以暇地观察着被剥夺反抗力的猎物。
「你已经耗费我们太多时间了,上尉。坦白地说,对于你这样的毅力,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尖细的声音还在不断往耳朵里鑚,慢悠悠地打击着对方的心理防线,「但是,审讯这种事,只是一个殊途同归的过程罢了。最终,你还是会作出让我们满意的招供,唯一不同的,是你打算让自己在招供之前吃多少苦头。」
凌卫没有理会审讯官的威胁。
脑子像塞满了棉花和混合胶,无法清晰地分析情况。但是,有一个地方在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切似曾相识。
「公主和帝国透过什么手法暗中联系?失踪的这段时间,她代表联邦王族和帝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
「这一切,是国王在背后给她撑腰吧?也许,是整个王族都参与阴谋?」
「…………」
「上尉,何必自找苦吃呢?像你这样杰出的军人,连将军们也不忍就此放弃。只要你效忠军部,揭露王族和帝国勾结出卖联邦人民的阴谋,你会拥有大好前程。到时候,我见到你也要称呼你为长官,向你敬礼了。」
恶魔般的声音持续地敲打着耳膜。
凌卫从心底感到厌恶,闭上眼睛。
阖上的眼睑有很不舒服的黏感,他开始以为是汗水,但是渐渐明显的甜腥味和痛楚让他了解到,那大概是鲜血流淌到眼睛了。
视野中一切都覆盖着鲜红的颜色,使一切像恶梦一样不真实,也许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好吧,看来你是要倔强到底了。」男人发出装模作样的叹息。
凌卫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不知为何,他仿佛知道男人下一步要对他做很糟糕的事。
「虽然同样是用来提高身体敏感度的灵敏剂,但是,军部的出品,可要比外面市面上的民用药剂效果强烈多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摆弄着什么,仿佛是金属之间触碰的细微的声音传来。
「普通剂量,使皮肤感觉更敏锐,是一种不错的情趣,军部的家属们也常常申请这种药放在私人用途上。双倍剂量的话,也有一部分喜欢刺激的人可以接受。如果是三倍,那可就相当痛苦了。」审讯官熟练地把玻璃瓶中的药剂抽到针管里,微笑地打量着他,「对一般犯人的话,我会从三倍开始。不过对于你嘛,上尉,为了节省你我的时间,我们还是直接从五倍剂量开始吧。」
卫兵解开了反锁在背部的手铐,抓着凌卫的手臂,强迫它平放在桌面上,摆出准备接受注射的样子。
「你该感到骄傲呀,上尉,审讯科还是第一次对犯人使用五倍剂量的灵敏剂。注射之后,你全身的感觉细胞都会为之疯狂,就像你的皮已经被活生生剥了一样,任何一点身体接触都会让你痛不欲生。哪怕只是往你的身上轻轻吹一口气。当然,你心里也很清楚,我们在药效发挥后打算对你做的审问,绝不仅仅是吹一口气那么简单。我善意地劝告你,现在就和我们合作吧。」
凌卫的反应,是垂下眼,默默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
白衬衣的袖子上沾着星星点点干涸的血,已经撕破了几处口子。
审讯官似乎也觉得那破烂的袖子没有卷起来的必要,嗤地撕掉了一截,露出小麦色的布着伤痕的左臂,青色的血管上留着十来个针孔,显然,此前他们也曾经使用过其他类型的针剂。
审讯官摇头,「上尉,你真是不可救药地固执。」
用指头在凌卫的手肘内侧娴熟地摸索。
细长的针尖扎入血管的那一刻,尖锐的疼痛让一直浑浑噩噩的凌卫猛然一挣,脑海中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大叫。
啊————!
凌卫浑身剧震,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
抱着他入睡的凌涵立即警觉地醒过来,「怎么了,哥哥?」
发出语音指令,打开房中的柔和灯光,舰长休息室的一切尽收眼底。
「哥哥,嗯,真早呀。」在凌卫身后,凌谦发出懒洋洋的声音,把双手穿过来抱着自己喜爱的柔韧身体。
「哥哥,为什么忽然醒了?」凌涵皱着眉问。
「没什么。」凌卫脸色难看地说。
凌涵当然不会相信他的回答,视线转向凌谦,脸色一沉,「凌谦,又是你!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我?」被他充满震慑力地一低吼,凌谦满腔的睡意都不见了,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无辜地睁大眼睛。
「说了多少次,做事要有节制。睡觉的时候不许骚扰哥哥,要让哥哥保持良好的体力。忽然把哥哥从睡梦中弄醒,这算怎么回事?」
晚上偷袭哥哥这种事,凌谦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我只是抱着哥哥的腰睡觉,又没有干别的。」
「没干别的,哥哥怎么会忽然吓醒?」
「因为我做了恶梦。」
凌卫忽然插了一句,让两个正拌嘴的弟弟停下。
「只是做恶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凌涵,你不要冤枉凌谦了。」凌卫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哼哼,做弟弟的随便冤枉孪生哥哥,这笔帐我先记住了。」凌谦也坐起来,手伸往凌卫的身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啧,哥哥做了什么恶梦,连身上都流冷汗了。」
凌涵也用眼神关注着。
凌卫没有睡好,精神不太好地蹙眉,「梦里面的东西,谁会去记它?反正,应该是让人很不愉快的事,不然也不会醒过来了。」
「一点都记不住吗?」
「全都迷迷糊糊的,而且醒了之后你们又开始吵架。」
太受人关注也不是什么好事,自从三兄弟关系好转以来,两个弟弟就自命为凌卫的保护神,事无大小,通通老气横秋地过问一番。
现在连做恶梦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也不放过了。
说起来,因为做恶梦而吓醒,真是挺丢脸的,又不是小孩子。
出了一身冷汗很不舒服,凌卫索性下床,往浴室走。
「这么早就起来吗?可以再睡一下补眠。」
「反正也睡不着,先冲个澡。趁空把凌卫号上的系统文件重看一次也不错。」
凌涵看看通讯器,离工作时间至少还有四个小时,「减少睡眠对身体很不好哦。」
凌谦却心动不如行动,兴致勃勃地跳起来尾随凌卫,「哥哥,我陪你一起冲澡吧。」
凌卫瞪他一眼,「不必了。」毫不留情地把他关在浴室外。
半透明的浴室门上出现修长的身体轮廓,虽然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里面莲蓬头的声音,不过,还是可以想象哥哥淋浴时的性感美态。
被关在外面的凌谦坐在沙发上,恨不得把该死的门给看穿,一脸未能讨到便宜的遗憾,嘴里向也同样起床穿衣的凌涵发问,「自从离开莱科米克基地后,哥哥就不是很对劲。」
「嗯,我也有同感。」
「真不该让哥哥陪伍德那个老不死的去审讯俘虏。」凌谦对自己很不满,「都是我太疏忽了。」
「我们都有责任。」
「不,那一天军部的会议你是必须去开的。我应该留在哥哥身边才对。」
凌涵从衣橱里取出熨洗一新的准将外套,沉着地说,「我担心的是哥哥的状态,这几天,想必你也发现了,他偶尔会有恍惚的时候,虽然只有几秒钟,也够让人担心的。现在又开始做完全记不起内容的恶梦……」
他深深地朝浴室那边的朦胧身影凝视一眼。
即使没有说完,凌谦也明白他后面想说什么。
哥哥的生命毕竟来自卫霆,假如复制人的脑内真的藏有原主的记忆,一旦被激活的话,就如点燃了通往炸药库的导火索。
问题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严重的。
浴室的自动门左右打开,水蒸气从里面跑出来,白雾一样氤氲在靠近门的地方。凌卫光裸着双脚从里面出来,用毛巾随便搓着湿淋淋的黑色短髪。
凌谦一扫脸上的严肃,露出漂亮的笑容,「我来帮哥哥吧。」
「不劳费心。」
但凌谦可不是听话的人,早就扑上来抢走了凌卫手上的毛巾,把刚刚沐浴完的哥哥当大型毛绒玩具似的摆弄起来。
凌卫无可奈何地任他服侍,好奇地看着穿好军装的凌涵,「你也起这么早吗?」
「哥哥也已经起来了,不是吗?」
「抱歉,都是我把你们吵醒了。下次我会小心的。」
「哥哥。」凌涵低沉地叫了他一声。
「嗯?」
「再刻意把我们的关系说得这么客套,」凌涵淡淡地笑着说,「我会忍不住惩罚哥哥哦。」
凌卫一愕。
被蹂躏似的麻痹感,仿佛从地底鑚入赤裸的足心。
凌卫故作镇定地转头,逃开凌涵的目光,「凌谦,可以麻烦你把昨天调整过的航线图打开吗?去舰桥之前,我想再仔细看看。」
「好的,我现在就把航线图发到休息室的电脑上。」
「多谢了。…………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凌谦轻笑,「哥哥浴后办公的样子好诱人,而且,光脚也很性感。」
「说的是,穿成这样子办公也不象话,我还是换军服吧。」
「不要啊!哥哥!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反正过几个小时到舰桥上工作,还是要换的。」
不顾凌谦的抗议,凌卫换上了工作时的舰长军装,才重新坐下来审核航线图。
刚刚把航线图看完,正要抬头对凌谦说自己的看法,神色骤变。
呜——!呜——呜——!
刺耳的警鸣声拉着长长的尾音传入耳内。
三人霍然站起,彼此看一眼,同时向舰桥的方向快速跑去。
《下集待续》
第十章
看见舰长赶来,正值当班的驾驶官莎莉快步迎上并且报告情况,「长官,前方正在展开对敌战,凌卫号刚刚闯入战场边缘。」
凌卫诧异地问,「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一边问,一边领着众人匆匆进入舰桥前方,吩咐把前方侦测到的图形放到大屏幕上查看。
「如果战斗已经有一段时间的话,我们在一光年外就应该侦测到。但是很明显,这场对敌战是忽然爆发的,刚才仪器才侦测到前方宇宙空间的射线指数忽然飙升。战斗点恰好在凌卫号的航线上。」
此时,接到消息的副参谋官赫尔提也匆匆赶来。
他在睡梦中忽然听见警鸣,慌忙把床边的长裤套上就跑来了,上身还穿着一件短式睡衣,模样有点可笑。
在舰上服役总会遇到突发状况,这也没什么。
实际上,值班军官们倒是挺惊讶年轻的舰长竟然会如此迅速而且军装整齐地赶到。
虽然毫无准备地闯入了战场,但几乎所有人都只是紧张兴奋,没有一点惧怕,视线交错集中在凌卫的身上,等待命令。
「战斗双方的来历呢?」
「通讯官已经在尝试所有通话线路……」
莎莉在报告的时候,通讯官已经找到线索了,从工作位上发出声音,「长官,刚刚联系上对敌战中的友军——联邦中森舰队第二十二战斗分队,指挥官是埃蒙斯中校。他们在任务途中遭遇帝国舰队,立即展开了战斗,目前尚未清楚敌人的具体番号。」
「帝国舰队潜入到这里了?」凌卫皱了皱眉,命令通讯官和友军保持联系,并且询问,「敌人兵力情况?是否需要支援?」
在凌卫身后,凌谦默默和凌涵交换眼色。
贸然立功而引发军部进一步迫害的错误,不可以再犯了。
「舰长,」凌涵走向前,「凌卫号只是一艘试验舰,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凌卫惊讶地看了凌涵一眼。
这个意思,是说凌卫号不可以参加这场遭遇战?
基于凌涵军部长官的身分,虽说并没有使用强制的语气,但这个也无疑是一道军部命令了。
在桌前忙碌操纵着仪器的通讯官,再一次传来报告声,「长官,埃蒙斯中校刚刚答复,对方兵力稍逊于己方,他们有信心处理,目前不需要支援。埃蒙斯中校说,凌卫号不在他的指挥体系内,是否参战请自行决定。」
下属们看着凌卫。
这是难得的参战机会,危险性又不大,要凭借军功才可以出人头地的士官们当然希望可以参与。
在莱科米克事件中当机立断不等待军部指令,立即冲入神秘磁场救出伍德准将的舰长,这一次会如何取舍呢?D_A
众人不由自主地期待着。
凌卫扫了大家一眼,没有多做犹豫地对通讯官下令,「回复埃蒙斯中校,既然他可以处理,凌卫号不参与此战。祝他大获全胜。」
一股失望的暗潮顿时无形地涌现于舰桥。
不少人也暗暗瞪凌涵,要不是他这个准将发话,这一次的战功是拿定的了。
凌涵对此完全不为所动。
凌谦应该是凌卫下属中唯一感到高兴的了,殷勤地过来问,「舰长,我先让凌卫号掉头离开战场,再以新参数调整航线图吧。」
「不用。」凌卫看着头顶上方的大屏幕,虽说进入了战场边缘,但以侦测到的能量图来看,交战火力其实只集中在很小的一块,「折回太浪费时间,这只是小型遭遇战,范围不会扩大。凌谦,微调目前的前进方向,让凌卫号从友军大后方过去。」
这样处理也是合理的。
凌谦欣然领命,回到驾驶官座位上进行微调。
其他下属也怀着隐隐的失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工作。
剩下凌涵和凌卫并肩站在舰桥前方。
「谢谢哥哥。」凌涵忽然低声说。
凌卫微微怔了一下。
随着凌卫号调整了方向,透明宇航罩右侧,遥远地出现交战发出的火光,不时冒起的如一团团盛放的白色烟火,应该是发射的粒子炮。
「感谢我什么?」也是很低的,不让周围工作的下属听见的音量。
「哥哥不明白吗?」
「总是喜欢用反问来作为回答,真是一个坏习惯。」
和凌涵做这种细微而醇厚的交流,哪怕只是说一两句话,都很容易让人感到心灵上的熨帖。
前进到一定距离,凌卫号已经位于友军的大后方,稍微感觉到炮弹波引发的舰船震动,并不剧烈。
这也是按照凌卫所说的,从后面穿过,尽量维持原航线的策略。
「我也明白军人立功心切的心态,所以,如果刚刚哥哥不服从我的话,军部特派官和舰长当场冲突起来,会影响很糟。」
「你是军部指派来监督凌卫号的长官,提出的意见又不无道理,我当然会服从。而且,这没什么冲突的,友军如果没有问题,没必要的情况下,我也不打算参与,毕竟这不是凌卫号的任务。从大后方直接过路,是我的第一想法。」
凌涵身体一僵。
转过头,看着凌卫,「第一想法?」
「嗯,也可以说是直觉吧。」
一股很不妙的感觉,倏然在凌涵心底窜起,还未开口,一把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舰桥的宁静——「长官!左方两百公里处跳跃出不明舰队!」
凌涵一凛,脱口而出,「敌舰!他们要夹击中森舰队!」
凌卫毫无迟疑,飞扑到栏边,扶栏对着众下属喝令,「立即调转方向,直接应战敌舰!」
赫尔提脸色苍白地站起来,「长官,我们一艘试验舰,火力绝对比不过敌舰,而且敌人数量未明。」
「敌人要潜入到这里,不可能是大舰队,否则早被防守星侦测到了。不挺身而出的话,敌人会直接攻击友军后方,他们会全军覆没!迎战!」
「迎战!」
舰长坚决的命令下,全体人员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让人神经紧张的警鸣飓风一样刮遍凌卫号。
调整方向后,以护卫后方友军的方式作出迎击姿态,凌卫号的防护外罩加强到百分百,在宇宙中发出珍珠般流转的光芒。
几乎在同一刻,前方厚厚的宇宙尘中,现出突袭敌舰踪影。
「天啊……」不知谁发出一声呻吟。
仅仅目力可见,敌舰至少已有五十多艘,虽然不是庞大的舰队,但如果被他们忽然从后方袭击,中森舰队一定完蛋。
问题是,凌卫号即使是联邦最新型的高级试验舰,也并没有和五十艘帝国攻击舰硬拼的实力。
「长官,立即撤退吧。」赫尔提一点也不敢犹豫地提出看法。
凌卫也明白事情不妙,但保持冷静地摇头,「不。」
「长官……」
「现在撤退,是把友军直接出卖给敌人。但即使如此,我们又逃得了吗?歼灭了中森舰队后,他们完全可以再赶上凌卫号,那个时候更没有逃生的指望。这附近也没有可以救助我们的防守星。与其如此,至少给友军留一线生机吧。」凌卫果断拒绝了参谋官的进谏,咬牙说,「只要埃蒙斯中校可以迅速处理前方的小股敌人,他会率队返回救援凌卫号,那是我们唯一的指望。军需官!」
「在,长官。」
「停止所有不必要的设备,把全舰所有能量全力供应防护罩和粒子炮。连通讯仪器也给我暂时关闭。」
「遵命,长官!」
「炮手组长。」凌卫下令,「所有粒子炮进入攻击状态,等待我的命令。」
众人在舰桥仿佛凝结的空气中快速动作,操纵仪器的声音像不绝耳的蜂鸣。
凌卫却仿佛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把凌谦叫过来,沉声说,「驾驶凌卫号的权限立即转交给莎莉驾驶官,你要驾驶微型战机,在舰艇未被敌人包围前带凌涵离开。」
「哥哥?」
「叫我舰长,这不是你任性耍脾气的时候。」战斗一触即发,凌卫用极快的语速严肃地说,「凌涵是军部特派的军官,遇到紧急意外对其特别保护,这是规定。你是舰上最优秀的驾驶官,只有你可以确保他的安全,一定要把他平安带回军部。」
「我不会离开。」凌涵在一旁冷冷地插了一句。
「凌涵,现在不是……」
「叫我长官,凌卫舰长。我的去留无需你决定,不必把你宝贵的指挥时间用在这种事上。我希望你现在把心神都放在如何打胜这场仗上。」
凌卫无言以对。
凭借直觉说出要迎战数量悬殊的敌人后,自己也知道这是毫无生机的牺牲之战,虽然作为军人,为联邦献身无可厚非,但舰上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可是养父养母仅有的血脉。
但是,凌涵如果用私情和他反驳,或者还有争取的空间,现在凌涵直截了当地用上了官衔的压制,看来是没有把他们兄弟先送走的可能了。
虽说作为舰长,自然要和下属们共存亡,不应该区别对待,但凌谦和凌涵还那么年轻……
轰!
骤然,凌卫号发出一声巨响,狂震不已。
除了已经坐在位子上绑上安全带的,其他人都不得不抓紧身旁的东西力图站稳,凌涵一把扶住了差点跌倒的凌卫。
「长官,敌舰发现凌卫号了,对我们发射了攻击光束。是否立即还击?」
莎莉的大声询问中,掺杂着炮手组长半嚷半吼的报告,「长官,所有粒子炮随时可以发射!」
「不许发射!」凌卫电光石火地瞪一眼不肯逃生的凌涵,心中充满无奈,对凌谦下令,「立即回到座位上,我要你驾驶凌卫号冲入敌舰阵中。凌谦,最快的速度,冲向敌舰的密集中心点,撞击敌舰,听明白了吗?」
「明白,长官!」凌谦飞扑回座位,快如闪电的操纵舰艇,大叫着说,「莎莉驾驶官辅助飞行!」
莎莉二话不说地加入。
凌卫号还在遭受着敌人试探性地攻击,持续激烈震荡摇动,像海洋中遇上暴风雨的小船。颠簸过大,凌卫和凌涵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神经紧绷却又冷静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战况。
至少有二十多艘敌舰对凌卫号发出攻击光束,这就像许多小孩在远程踢一个小球似的,防护罩每遭受一次攻击,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凌谦和莎莉合力控制着舰艇,在敌舰满以为凌卫号已经在气波中被掀得翻了几个滚,无法控制时,舰身猛然颤动几秒,如离弦箭一般化为一道光影,冲入敌舰井然有序的阵列中。
直接撞上敌舰的瞬间,占用了凌卫号绝大部分能量的防护罩顿时分出强弱,敌舰稍弱的防护罩发出白热化令人无法直视的光线,随即如玻璃般彻底破裂。
爆炸声惊天动地。
凌卫号则处于过山车一样的旋转摇晃中,舰桥上所有仪器灯明灭不定,发出各种难以形容的可怕响声。
「长官,防护罩的能量值降到百分之六十!」
凌卫连忙下令,「驾驶官,停止舰身撞击,保持舰艇平稳。」
「是,长官!」
「炮手组长,全方位发射粒子炮,不间断攻击,把敌舰全部吸引过来。」凌卫脸上充满有去无回的英毅,「不惜一切代价,为友军争取反击时间。」
炮手组长立即领命,指挥凌卫号舰身上二百五十个炮孔全部打开,高能量粒子炮从舰艇上发出,朝向以凌卫号为中心点的各方向,就像一个人群中的小球忽然炸开,射出漫天发光的芒刺一般。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
声音来自四周的敌舰,粒子炮的攻击使他们的防护罩能量下降,光芒黯淡,虽然不可能一下子使防护罩崩溃,却足以惹怒敌人。
原先并不把这区区一艘联邦舰艇放在眼内,遭受到不怕死的反戈一击后,身怀攻击中森舰队任务的敌舰转移了注意力,回身把凌卫号团团包围。
「发射!」
轰!轰!轰!在凌卫的命令下,再连续两次发射全方位粒子炮,使敌舰有所忌惮。
「观测员,报告中森舰队战况。」凌卫还必须一心二用。
「报告,中森舰队正在全力歼灭敌人,战况良好。不过……看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才可以回援。」
「时间?我们可耽搁不起。」赫尔提苦涩地笑笑。
颠簸越发激烈,轰鸣不绝于耳,舰桥中的人必须扯着嗓子说话,没人听见他的喃喃自语,不过,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遇上如此英勇而正气凛然的舰长,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长官,武器能量不足!」炮手组长忽然叫起来。
「军需官,配合炮手组长,把舰艇控制驾驶的能量转移过来使用。」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问题,只能如此才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不过一旦援军不能及时赶来,凌卫号因为失去了驾驶能量,连挪动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待在原地挨打。
假如能量罩支持不住,那就是所有人的末日。
「发射!」凌卫喝令。
轰鸣震耳欲聋。
粒子炮再次大显神威,把四周的敌舰打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两艘敌舰因为防护罩承受了好几次的能量炮而爆炸开裂。
但大家都清楚,这看似辉煌的场面只是最后挣扎。
刚才这一次发射,已经用尽凌卫号上的能量,接下来连一颗粒子炮都发不了了,唯一可以保护的防护罩色泽黯淡,已经下降到百分之二十。
「中森舰队在前方的战斗结束了吗?」
「尚有敌舰在顽战,如果我们再坚持十分钟……」观测员自己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目下境况,别说十分钟,一分钟也不太可能。
躲在一边的敌舰,似乎已经发现凌卫号毫无动静,慢慢地像蚂蝗一样围上来,看起来只要确定状况,随时会发动排山倒海的毁灭性攻击。
「假如援军不能及时赶到,我将下令引爆凌卫号,这是联邦最新型的舰艇,不能让敌人得到然后加以研究。」还有,像凌涵、凌谦这样的将军嫡子,落入敌人手中,更是生不如死。D_A
凌卫转头看着身边位子上坐着的凌涵,苦笑着说,「抱歉,因为我糟糕的指挥,连累了大家。你应该听我的主意,刚才先自行逃离的。」
「我像是自行逃离的人吗?」凌涵淡淡反问。
「你……这个时候还那么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
「舰长这么快就绝望了?」
这话听在凌卫耳里,不知是鼓励,还是讥讽,干涩地问,「你的意思是……」
「我的哥哥,可是全宇宙最有决策力的指挥官,他不会被任何人打败。」凌涵转过头,微笑地瞅他一眼,「虽然,这种天真的想法,和我的个性格格不入,倒比较适合凌谦那个笨蛋。但在我心底,竟然真的是这么相信着的。所以,我到现在还是充满对胜利,不,是对哥哥的希望。」
凌卫忽然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原本已冰冷的绝望中。
轰!
猛烈的振荡打断了兄弟俩的交谈,在中子光束的冲击下,凌卫号被整个掀翻,在宇宙中连续打滚。通讯回路发出尖锐难听的声音,失去维持重力系统的能源,舰桥上没有固定的东西都无序而狂躁地漂浮翻动起来。
知道必须勇敢面对终将来临的厄运,凌卫也没有惊慌失措的必要。
自知必死,反而冷静到极点,将下属们惊愕的呼喊抛之脑后。
「敌舰使用的是中子光束,似乎有控制火力。」
「是的。」
「嗯,看来他们确实有生擒凌卫号的意思,是想慢慢磨损我们的防护罩吧。」
「哥哥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那是。」凌卫视死如归地微笑。
真的对不起下属们,如果跟随一个优秀的舰长,就不会落得无法活着回家这样的下场了。
自己还是能力不足呀。
不过,至少中森舰队歼灭前方敌人后,还有那么一点转身对敌的机会,不至于腹背同时受敌那么凄惨。
「防护罩能量下降到百分之十三啦!」
敌人猫抓老鼠似的攻击持续,舰桥大部分的灯泡或爆开,或失去能源而熄灭,乱成一片的时候,凌谦解开座位上的安全带,靠抓着所有可抓的固定物,奋力赶到凌卫身边。
「哥哥!」凌谦用随手抓到的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凌卫身边,「是打算引爆凌卫号吗?」他看见凌卫已经打开了舰长控制台上的红色自爆安全罩。
「嗯,等敌舰靠近的时候再按。害怕吗?」凌卫以罕见的温柔语调问他。
凌谦嘿嘿一笑,「战争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害怕我就不读军校了。」
如此可爱的弟弟,竟要和自己死在一块,实在太可惜了。
凌卫刺心的惨痛中,却强迫自己微笑,低声说,「嗯,不如来个亲吻,怎么样?」
凌谦一楞。
凌卫看着他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靠过来,热情地吻上他的唇,用舌头宠溺地触碰他的牙床。
早就应该这样做了,如果不是自己婆婆妈妈,前怕狼后怕虎的话。
这样简单的事,就可以让他如此快乐。
舰艇的震动越发剧烈,防护罩的能量令人心惊胆战地下降,临近底线,凌卫痛快地和凌谦接着吻,感受着凌谦没有一丝保留的爱和渴望,一边默默把手伸向控制台,指腹贴上自爆的按钮。
防护罩崩溃之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和两个弟弟,全舰士官,还有外面的敌人,同归于尽。
绝不会再一次被生擒,受尽凌辱和折磨。
嗯?为什么是「再」一次?
不容凌卫有时间细想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奇怪问题,凌卫号蓦然在空中大幅度往上一跳,令人惊讶地停止了颠簸,恢复平稳。
「援军!」不知哪里传来的惊呼,压过了所有嘈杂声。
凌卫把唇和凌谦分离,霍然坐直,「观测员,报告情况!」
「长官,是援军!正在攻击敌舰!」
「中森舰队竟然及时赶到了?」
不可思议,光是回转舰身也需要一点时间吧?
「不是中森舰队,」赫尔提惊喜若狂地大嚷着回答,「不知道是哪一支联邦舰队,忽然跳跃出来,真是太及时了!」
「立即联系对方。」
「抱歉,长官,通讯仪器的能量已经全部挪用去发射粒子炮,一点不剩了。」虽然是否定的回答,但通讯官脸上充满了绝处逢生的狂喜。
凌卫还不敢大意,解开安全带,冲到舰桥最前端,向防护罩外看去。
果然,舰身刻有联邦标志的一百多艘攻击舰,正凶神恶煞地追逐攻击着敌舰。敌人顾着自保,狼狈四窜,再也顾不上毫无反击力的凌卫号了。
「奇迹。这是凌卫号第二次出现的奇迹……」没有控制驾驶的能量,驾驶官莎莉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位置上目瞪口呆,见证这令人无法置信的胜利。
战争的后半截,乏善可陈。
及时出现的援军轻而易举地结束了这场小型战斗,并且派出补给舰,给可怜兮兮、漂浮在宇宙中完全动弹不得的凌卫号补充能量。
通讯仪器得到新能量,才重新开启,终于了解到,赶来救他们逃过一劫的是中森舰队的十二分队,指挥官则是素未谋面的王悦中校。
凌卫立即代全体人员,向伸出援手的中校表示感激之情。
「你太客气了,凌卫舰长,」王悦中校在屏幕里摆摆手,和气地说,「我也只是奉命而为,如果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军部的调度有方吧。」
「军部的调度有方?」凌卫不禁奇怪。
「是的,军部下达的紧急命令。命令里面说,只要在凌卫号既定航线上有任何不正常的能量变异,附近的联邦舰队必须立即跳跃增援。我指挥的十二分队是在一点五光年外巡逻经过,刚好侦测到这里有不寻常的能量变异,所以就遵从命令赶来了。」
「那么说,您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遭遇战?」
「并不清楚。」
「可是,跳跃的话,那坐标……」
「按照军部命令,就是以凌卫号的坐标为坐标。呵呵,感觉上,军部的长官们果然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啊,一副只要跟着凌卫号就没错的样子。」王悦中校心情甚好。
和潜入的敌舰对抗并且赢得胜利,挫败帝国敌人的阴谋,这可是不小的战功。
看来自己升为上校的日子,指日可待。
凌卫却越听越迷惑,不由皱眉,刚好没有瞧见身边的两个弟弟正一脸不妙地传递眼神。
凌卫轻咳一声,「不知道是哪一位军部长官下达的命令?我应该亲自道谢。」
「哦,命令发布栏上的署名是……」
不等王悦中校说完,请求通话的信号忽然大亮,通讯官报告,「长官,中森舰队第二十二战斗分队的指挥官,埃蒙斯中校要求立即和您通话。」
凌卫立即接受了通话请求。
埃蒙斯中校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请容我代表中森舰队第二十二战斗分队,向凌卫号舰长和全体成员表示衷心的感激。凌卫舰长,你虽然很年轻,你的行为却让我叹为观止。」
凌卫脸红地摆手,「您太过奖了,埃蒙斯中校。实际上,我们都应该感谢王悦中校才对,他才是最后的大救星。」
王悦和埃蒙斯同是中森舰队的同僚,显然很有交情。
王悦笑着说,「埃蒙斯,你这个老东西,这一次可是欠了我的人情了。」
「你的人情,等回到基地再和我算吧。更大的人情,是欠了凌卫舰长的。」埃蒙斯笑着回话,转过头,却用严肃而诚恳的语气对凌卫说,「凌卫舰长,请不要过谦。刚才我虽然在指挥前方作战,但后方的情况,我也看得很清楚。凌卫号曾经有机会撤离,但如果你这样做,我的分队就绝无幸免了。为了保护友军,竟然以一艘试验舰去对抗敌人数十艘攻击舰。是有点年轻气盛和鲁莽,但你的英勇和正直,毋庸置疑。」
凌卫脸庞微红。
年轻的舰长,作战时面对生死毫无惧意,但是面对战友的溢美之词,却很可爱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的话,埃蒙斯中校,」凌涵微笑着开口,「何不把你对凌卫舰长的夸语,在中森舰队指挥官的面前重复一遍呢?我觉得,这样就是一种很好的报答方式了。」
埃蒙斯中校欣然点头,「当然,长官。回到基地后,我会把今日之事,以及凌卫舰长的忠义行事向总指挥官禀明的。」
经过一番同心协力的恶战,三方的指挥官彼此都留下良好印象。
唯一不足的是并没有把敌人全部歼灭,这次偷袭的敌舰似乎有充足准备,遭到反击后迅速逃走,王悦中校击毁了部分敌舰,却没能生擒到一艘。
通话结束后,凌卫和凌涵提起了伍德准将审讯得到的情报,揣测道,「不动声色地潜入到联邦后方对巡逻分队前后夹击,和用瓶形力场偷袭防守星舰队,这些手法都充满了诡谲叵测的味道,这一次的进攻方案,很有可能又是出自那个叫科林的人。」
凌涵沉吟着说,「看来,要打击帝国的军事,报一箭之仇,首先要对付这个帝国的科林少尉了。我会请军部重视此事。」
「哥哥,先别管那些事,」凌谦打断两人的对话,笑吟吟地几乎贴上凌卫的脸,俏皮地眨眨眼,「我们完成刚才被援军中断的深情一吻再说。你要继续主动哦。」
凌卫的脊梁,仿佛立即被凌涵冷静如冰的目光刺穿了。
当晚,凌卫号在再一次创造奇迹的欢乐中度过。
虽然有规定,执行任务的舰上不许喝酒,但众人以各种美味饮料代酒,开怀畅饮。
大饭厅成为了欢庆之地,播放美妙的音乐,莎莉驾驶官和其余十几个年轻女士官换下军装,穿上了轻纱飘舞的彩色长裙,诱得年轻军人们蠢蠢欲动,不断上前邀舞。
凌卫和两个弟弟坐在一边,笑看大家跳舞。
不断有下属过来,向舰长和两位将军之子热情敬「酒」,因为这位充满神秘力的舰长再一次让他们尝到创造奇迹的激动,并且顺带让他们又立下一次大功。
当然,两位将军嫡子,居然在生死时刻没有抛下他们这些人贪生怕死地独自逃走,也令不少人对凌涵、凌谦改观。
莎莉一曲结束,彩云似的转到凌卫面前,向他伸出纤纤玉手,顿时引起周围的年轻人一阵起哄。
「长官,跳一曲!」
「跳个舞吧,舰长!我们会为你鼓掌的!」
「莎莉驾驶官可是大美人呀!舰长,加油!」
连赫尔提这个老成的人也加入了起哄的行列,和通讯官等人把凌卫从座位上抓起来,推向美人等待的方向。
凌卫脸红耳赤,无可奈何地和莎莉就着轻快的音乐跳起舞来。
但他并不热衷于这种亲密的运动,又知道两个嫉妒心可怕的弟弟正看着,在莎莉满脸笑容地注视下,连手脚都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摆了。
好几次不小心地踩到对方的脚,连连道歉,引起周围更多笑声。
凌涵不引人注意地移动,和凌谦并肩坐下,微笑着装出观看哥哥跳舞的样子,用比冰雪还冷的声音问,「军部的命令,查到了吗?」
「查到了。」凌谦的声音也是冷冷的,「表面上是洛森将军下达的命令,不过我问过了,命令具体内容由准将权限的人拟定,洛森将军不过是批准通过而已。所以说,极有可能是……」
「绝对是艾尔•洛森。」
说出这个名字时,凌涵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冽十分。
形势严峻。
艾尔•洛森拟定的军部命令,看起来匪夷所思,毫无目标性,却显示出他对灵族决策力的深入了解。D_A
只有了解灵族后裔,并且曾经和灵族后裔有过长期密切配合的人,才能拟定出这么不可思议而有效的支援命令,让援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挽救凌卫号于生死时刻。
从前的艾尔,就是以这种策略来帮助卫霆的吗?
或者是,还有其他令人无从猜测的隐蔽手法?
这一刻,凌氏兄弟终于生出惊心之感,他们彻骨地领教到,这场以哥哥为目标的争斗战中,艾尔•洛森优势何在。
今日的所谓奇迹,分明就是,艾尔•洛森不动声色的示威!
第十一章
在友军帮助下,伤痕累累的凌卫号支撑到最近的联邦星球驻地,进行紧急抢修。
这一次被帝国敌舰围攻,让全新的凌卫号受到重创,但军部的嘉奖大会日期无法更改,凌卫号必须如期赶到,这种情况下,只能先把航行系统和防护罩方面的功能做优先修理,其余损伤部分,则等回了常胜星的军舰基地再说。
这样其实有点冒险,因为舰上的战斗系统尚未修复,万一遇上敌舰,凌卫号将没有反击之力。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很小。
帝国舰队要潜入联邦地盘,是庞大而需要很多时间筹备的计划。浩瀚无边的宇宙上,凌卫号就算存心想再次遇上,也只有亿万分之一不到的机会。
何况凌谦已经明确表态,他会亲自镇守驾驶位,避免凌卫号再次撞上什么不该撞上的战斗,假如发现任何不妙情况,他绝对第一时间驾驶凌卫号溜得越远越好。
两位中森舰队的分队指挥官,王悦中校和埃蒙斯中校把他们护送到维修地后,原本已经和他们告别离开,赶回各自的基地向总指挥官报告事发经过。
但是,在凌卫号勉强抢修一番,准备出发之际,埃蒙斯中校又带领着自己的舰艇分队赶回来了。
「又见面了。」埃蒙斯中校寒暄了几句,露出微笑说,「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启程,凌卫号的战斗系统还没有完全修复吧。」
凌卫说,「是的,必须在军部命令的日期前到达。长官,您为什么又回到这里了?」
「嗯,我刚刚接到军部发给第二十二分队的命令,率领其余完好无损的攻击舰沿途护送凌卫号,确保你们平安到达常胜星。现在看起来,你们确实需要一点安全保障。」
「长官,」凌卫吃了一惊,「这不可能吧?」
凌卫号只是一艘区区试验舰,竟要过百艘攻击舰沿途护送,这就像要上百个高大保镖一起出动,保护街上一个毫无特殊之处的平民一样。
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凌卫糊里糊涂之际,凌涵和凌谦的脸上已经隐隐变色。
「这是军部大楼发出的正式命令,军人的天职是执行命令,而不是置疑它的可能性。」凌卫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在先,埃蒙斯中校对于这件大材小用的差事,并没有任何意见。
「这是哪位军部长官发出的命令呢?」在凌卫心中,只有凌承云将军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们在凌卫号上的安全吧。
即使表面上再严厉,也藏着一颗慈父之心。
「命令签署者是洛森准将。」
「准将?」
假如是洛森家,应该是上等将军才对吧?
不记得洛森家族有一位准将职衔的人。
「两位,」凌涵恰逢此时插进来,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了,按照我们的启程时间……」
凌卫立即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栏,「是的,该出发了。」
打了一场突发战,又修补舰艇,耗费了不少时间,要抓紧时间才可以按时到达。
和埃蒙斯中校的谈话就此中断,彼此告别后匆匆登舰,并且踏上目的地为联邦军事大脑——常胜星的旅途。
凌卫根本不知道,凌涵不动声色地避免了有关艾尔•洛森的字眼进入他耳中。
其后几天,虽然也曾在航行中用通讯仪器和另一艘船上的埃蒙斯中校进行过对话,但却没有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在凌卫想来,洛森家族有一位他不知道的准将,也不是什么值得再三提及的大事,以他小小少尉的身分,对军部高层不了解的事太多了。
但是,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两个弟弟却常聚在一起讨论这个即将闯入凌卫生命的不速之客。
当然,都是以极为厌恶和忌惮的口气。
「这几天,我认真地回想了上次的遭遇战,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凌涵的话,让凌谦心脏微缩。
能够让凌涵说出「很不好」这种形容词,一定是非常糟糕的情况。
他用眼神示意凌涵继续往下说。
凌涵用回忆和探询的语气,缓缓地说,「当时,哥哥接受了我的意见,没有加入战争,而决定继续赶路。其实,这也是他的直觉反应,对吗?」
「是的。」凌谦点头,「看起来,就算当时你不提出,哥哥也不会加入战斗。」
「那么,这就是决策力的表现了。」
「嗯。」
「可是,接下来,哥哥否决了你重新调整航线的建议,命令凌卫号从友军大后方经过,按照原路线继续前进。这也是决策力的表现吗?」
凌谦思忖片刻,「我觉得是。」
「正因为哥哥决定要从友军后方走,我们才遇上了敌人偷袭友军后方的舰队,避免了友军全军覆灭的厄运。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对决策力这样简单的理解——决策力的神奇之处,是连决策者自己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某种冲动,或者无意识的决定,导致了他的胜利。」
「嗯,是可以这么说。」
「可是,如果当时王悦中校的舰艇没有及时赶到,凌卫号上所有人必死无疑,也就是说,这个决策是极端错误的。这样的话,就验证哥哥所拥有的决策力就只是一个无聊的笑话了。」
「但是,他们及时赶到了。最后证明,哥哥的决策是绝对正确的。」
「问题就在这里。」凌涵说,「哥哥的决策中,把艾尔•洛森对凌卫号的救援也计算在内了。」
凌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呼吸声不由自主粗重了,片刻后,才把漂亮的眉心攒成一团地说,「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认为哥哥可以感应到艾尔•洛森吧?」
凌涵顿了一顿,声音低沉地说,「就算哥哥本人没感应到什么,但是他身上的决策力,却感应到了艾尔•洛森。否则,怎么可能把艾尔•洛森发出的命令计算在这场小型战斗中,并且创造出又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呢?」
感应到冥冥中的事物,将万物宿命计算在内的决策力,到底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力量?
这一刻,宇宙间无法测知的玄妙,让历来心志坚强的两人心生敬畏。
对于即将和艾尔•洛森在常胜星上必然会发生的短兵相接,也提高警惕,努力做好准备。
有趣的是,忙于处理舰上公务的凌卫,并不知道隐藏在他背后的各种小动作。
每天晚上,弟弟们还是充满了占有欲,使他疲于应付,越来越激烈的需索,次数也不断增多,有时候凌卫表示拒绝,会惹来更凶猛的攻击。
在床笫之事上,凌涵的耐性比凌谦稍好一点,但霸道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卫只能暗暗感叹,这两个家伙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大概因为自己已经表示了不会离开他们,而且还做出主动亲吻他们之类的傻事,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乱来。
稍一放纵就得寸进尺的两只小混蛋……
这个在某方面特别迟钝的杰出军人,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身边两个最亲密的人正陷入患得患失的不安火海。
当然,这兄弟俩装出来若无其事的面目,也实在太难让人识破了。
就这样,在貌似平静的暗涌中,半破损状的凌卫号终于平安抵达目的地,常胜星。
抵达的当天下午,就是军部嘉奖大会召开的时间,算是刚刚来得及。
凌卫号在基地降落停好后,有资格参加嘉奖大会的军官们立即返回各自休息空间,取出平日高高悬挂起来的,只有参加正式场合才会穿的礼仪军装,准备前往大会礼堂。
凌家兄弟三人自然是在舰长休息室换衣服。
礼仪军装,可以说是专为视觉享受而设计的军装,和平时穿的军装比起来,修剪更为苛刻,腰线收窄,上装设计华贵而复杂的金属排扣。
凌卫换好后走出来,被从沙发上射过来的,四道饿狼似的视线盯得很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很好看。」
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欲望无法按捺地从下腹涌上来。
想到也许,不,几乎是一定的,艾尔•洛森也会出现在嘉奖大会上,也会看见这么俊挺迷人的哥哥,心里的欲望就像长了尖牙一样,狠狠咬噬心脏。
要忍耐住,不把英姿飒爽的舰长就地正法,真是需要莫大的自制力。
「看够了吧?」
「嗯……」
「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我穿军装,」被沉默着,用眼神说明占有欲的两人当作猎物一样打量,凌卫生出想逃离的想法,把身子别过去,努力镇定地说,「出发吧,迟到的话会很失礼。」
他一丝不苟地整理领带。
今天爸爸也会出席大会,要是自己的仪容举止不够好,会让爸爸也丢脸的。
在凌卫对着镜子做出门前的最后整理的时候,沙发上早就换好衣服的凌谦,对凌涵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凌涵咬咬牙,沉默地点了点头。
「哥哥。」
凌卫转头,看着走到身边的凌谦,警惕地打量凌谦。
这条经常蠢蠢欲动的小色狼,凌卫打定主意,如果凌谦现在想干坏事的话,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总是管不好下半身的家伙,不看时间地点地发情。
凌卫绝不允许自己三兄弟头发弄得乱糟糟,军服皱巴巴地出现在嘉奖大会上,让父亲颜面尽失。
「你又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凌卫故意用低沉的充满警告的语气问。
没想到,凌谦说出来的话,完全出乎意料。
「有一件事,想提醒哥哥。」
「嗯?什么事?」
「在嘉奖大会上,哥哥可能会见到一个让你吃惊的人。」
这是孪生兄弟讨论的结果,虽然万般不愿意,但是无法避免见面,那还是先让哥哥有点心理准备比较好。
「让我吃惊的人?是谁?」
「艾尔•洛森的儿子,洛森将军的亲侄子。」
果然,凌卫有点吃惊,「就是那个害死我亲生父亲的艾尔•洛森吗?我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他被长期派驻外星球。最近才刚刚返回军部,而且,他的模样和艾尔•洛森那个冷血的杀手好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那他……」
「对了,他的名字也叫艾尔•洛森。据说,是为了纪念自己早亡的父亲。」
「你们知道这件事多久了?」凌卫问凌谦。D_A
杀父仇人居然有一个儿子,而且自己也许马上就要和他见面。
很古怪的感觉。
「我和凌谦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这种事,也没有瞒着哥哥的必要吧。」凌涵,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副准备出发的模样。
「哥哥,这个人也是一个歹毒的家伙,哥哥见到他的话,一定要提高警惕,防范他对你下毒手。」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歹毒的家伙?不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吗?」
凌谦立即自吹自擂,「收集情报可是我的特长,有一点点时间我就挖到他的底细了,等有空的时候再给哥哥看他作恶的证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会快开始了。」
赶到大会礼堂时,凌家兄弟的英姿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凌涵的气宇轩昂,凌谦的俊美潇洒,以及凌卫的阳刚英锐,各擅胜场。
「那几位年轻人,是……凌将军家的公子吗?」
「中间那一位,已经是拥有特权的准将,左边那个今天也将获得晋升……」
在场好几位端坐在头几排席位,年过半百的少将、准将,都不禁对凌承云将军生出更深的羡慕。
有这样有出息的儿子。
甚至连养子也调教得卓越不凡。虽然没有获得军部晋升,但凌卫号的舰长初出茅庐就指挥了精彩绝伦的战役,这个消息可瞒不住一向注重情报工作的将领们。
「嘉奖大会开始!全体列队!」环绕整个大礼堂的立体音效声中,全体与会军人整齐一致地霍然起立,肃然敬礼,聆听联邦军曲威严地演奏。
大会堂站满了人,看过去,是黑压压一片的军帽。
三兄弟在列队前就被分开了。
驾驶战机破去瓶形力场而立下大功的凌谦,要上台接受晋升为少校的嘉奖,大会人员为他安排站在最靠前的一排里。
凌涵则因为他的准将身分,被安排在高级军官次列。
至于凌卫,既没获得晋升嘉奖,职衔又只是少尉,只能默默站在离两个弟弟很远的后排,与一群并不认识的尉官同列。
讽刺的是,他的凌卫号的属下之一,副参谋官赫尔提,因为有晋升一级的嘉奖,即将从少尉提拔至中尉,所以也站在比凌卫风光的前排。
军曲演奏结束后,众人才把敬礼的手放下,齐刷刷坐下。
坐下的时候,赫尔提不经意地转头,瞥见自己身后不远的凌卫,立即红了红脸,立下天大功劳的人其实是舰长,自己和同僚只是一起沾光,但是现在,舰长却被排在最受冷落的地方。
赫尔提不禁向凌卫送上一个内疚的眼神。
但凌卫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台上。
「……在莱科米克瓶形战役中,驾驶微型战机……」凌谦已经被点名上台,大会正在向众人播报凌谦在战役中的功绩。
一向吊儿郎当的凌谦,在重要的时刻显得非常沉着。
修罗将军被请到台上,为凌谦授衔。
看见凌谦胸前别上少校的徽章,凌卫一阵激动。
这家伙,真是……太帅了!
说不出的帅!
凌卫在心里兴奋地大叫,看着亲密的弟弟获得晋升,简直有如落泪的感动,台上的凌谦接受少校军衔后,转头看向他的方向。
凌卫忍不住举起手,正要向凌谦挥手,猛地缩了回来,正襟危坐。
真是的,这可是军部召开的大会,居然做出这种随便的举动。
完全兴奋到什么都忘了。
凌卫一边斥责自己,一边还是忍不住向遥远的嘉奖台露出笑容,让台上的凌谦甜得像吃了蜜一样。
就在此时,和凌卫隔了很多排,坐在前面不动如山的凌涵,身上气息正渐渐凝结冷冽。
列队时,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同一列的艾尔•洛森。
虽然到处是清一色的军服,但这个人凝聚如在弦之箭一般,沉默而危险的气势,让自己一眼就从众人中识别出他。
现在,那家伙,正不动声色地转头,扫视着后方,很快就定住了。
混蛋!
盯着谁在看呢?
凌涵用膝盖想,也想得出这个令人恼火的答案,在这种场合,不能采取其他行动,只能把利剑一样锐利的警告,用眼神传递给尝试越雷池的对方。
可是,艾尔对他的警告视若无睹,还是继续看着凌卫的方向。
岂有此理。
对艾尔的凌厉视线没有奏效,凌涵忍不住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后方的哥哥,试图提醒。
果然,下一秒就和凌卫的视线对上。
凌卫先是一楞,随即露出不解的表情。
为什么忽然回头来看我?有什么事吗?
兄长一无所知的耿直表情,让凌涵郁闷到极点。
笨蛋哥哥……
作为军人,你的反应也太不敏锐了吧?
正被人偷窥呀。
那个该死的艾尔•洛森!
凌卫也暗暗皱眉。
凌涵的阴晴不定,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大概又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在不高兴吧。自己和准将级人物的思维方式天差地别,除非凌涵亲口把想法说出来,否则,要猜到凌涵的眼神代表什么,真的难度很大。
正头疼的时候,凌卫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正被人注视。
除了凌涵外,好像还有别人在注视着这边,温暖的,充满保护欲的视线……
谁?
凌卫疑惑地左右看了看,这里的人很多,而且着装除了胸膛和肩膀上的级衔外,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谁会在这种军部大人物云集的场合上,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少尉呢?
大概是最近睡得不好,常常做不记得内容的恶梦,所以精神恍惚吧。
凌卫微微皱眉,甩甩头,把目光继续投往前面。
可恶,这么短短的工夫,凌谦已经下台了,自己居然错过了目睹凌谦骄傲自豪步下嘉奖台的一刻。
都怪凌涵,害得自己也疑神疑鬼。
「下一位获得晋升的,是凌涵准将。」
不可思议的惊喜,忽然震动了凌卫的耳膜。
凌涵?
凌卫往前方搜寻凌涵的背影,既惊讶又喜悦。
在军部原来的通告中,只说了嘉奖凌谦,却并没有提及会晋升凌涵,这真是意外之喜。
凌涵也是忽然得知这个消息,听见后,头微微偏着,向坐在最尊席位上的父亲看了一眼,凌将军平静地回望他。
在军部大会中,进行得最多的,往往是这种充满默契的眼神交流。
「请凌涵准将上台!」
被不同含意的目光注视着,凌涵站起来,把笔挺的军装整理一下,踏着有力的步伐,登到台上。
「……凌涵准将在莱科米克中督战得当,为挽救莱科米克舰队作出卓越贡献,军部决定晋升尔为少将……」
为之授衔的是体态稍有发福的洛森将军,以鼓励后辈的目光向凌涵微笑,在凌涵胸前挂上少将徽章后,慈祥地拍了拍凌涵的肩膀。
在座的高官们,多数都知悉三将军之间的牵制斗争,这种温馨的小花招,并不能蒙骗他们,当然,也不可能蒙骗精明的凌涵。
凌卫却并未想得这么远,遥看着台上的弟弟,沉浸在喜悦之中,看见弟弟们获得奖励,比自己获得奖励更为高兴。
台上的凌涵沉着大方,举手投足充满了将领的威严,授衔后,转身面对台下,肃然敬礼,军姿端正至无可挑剔。
顿时,掌声雷动。
凌卫是人群里面鼓掌鼓得最起劲的,心里无比自豪。
这可是我的弟弟!
等一下大会结束了,一定要和凌涵、凌谦好好庆祝一番。凌谦那个小调皮蛋也许会闹着要喝酒的,不过,如果他要求的话,不妨就喝一点吧,下舰之后喝点酒也不算违反军纪。
听说常胜星有很不错的高级餐馆,自己的薪水一直没有用,加上从前存下的零用钱,可以请两个弟弟好好地吃上一顿。
只有自己兄弟三人的温馨晚餐……
「……艾尔•洛森准将!」
毫无预兆钻进耳朵的男人的名字,蓦然打断凌卫心情愉快的计划。
他把注意力转向台上正在继续的嘉奖仪式,确实,正在宣读的是艾尔•洛森的名字,而且叙述了嘉奖原因,「在中森分队和帝国敌舰的遭遇战中,做出杰出调度指挥……」
遭遇战?
是指凌卫号有参与的那一场吗?
凌卫大为愕然,难道发出命令,指示王悦中校赶来救援的,竟然是……
而且,埃蒙斯中校为凌卫号护送时也说过,发布护送命令是一位洛森家族的准将。
『艾尔,你一直在保护我吗?』
耳边忽然响起这样一句充满感叹的话,清晰得如同有人在面前开口。
而说出那句话的人,正是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
凌卫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但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压制着,两股相逆的冲动,导致一阵隐隐的头疼。
他蹙起两道剑眉忍耐,努力把注意力从该死的幻觉转向现实中的嘉奖仪式。
瞥见正在登台的男人宽阔笔直的背影,身体骤然巨震。
为什么!
会这么眼熟?!
心中发出疑惑的吶喊,凌卫的脑袋仿佛被闪电劈到似的,瞬间疼得更加厉害。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艾尔•洛森,他的杀父仇人的儿子。
但是,这男人的一举一动,仿佛深深藏在自己体内某个隐蔽的宝库里。
一切就如慢镜头,当他登上嘉奖台,慢慢把身体转过来,脸庞一分一分地显露出来时,凌卫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终于,男人的脸完全呈现在眼前。
绛红色的短发下,那一双褐色眼睛,隐含神秘莫测的冷静,在台上以居高临下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和凌卫震惊无比的目光直直对上。
庞大的力量和感情,毫无预兆地通过心灵之窗的接触汹汹涌来,彻底冲击凌卫身上每一个细胞。
不!
凌卫在心中爆发出一声大叫,脑袋从疼痛进一步转为剧痛,仿佛尖锐的锥子正旋转着血淋淋地扎入太阳穴。D_A
但是,仍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出席军部大会,这个时候失礼的话,爸爸和两个弟弟都会因为他而丢脸。
即使浑身冒着冷汗,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也要咬牙坚持到大会结束。
凌卫的手,狠狠抓住大腿外侧的布料。
「长官,可以允许我说几句话吗?」
嘉奖台上,为艾尔•洛森授衔的是凌承云将军。在向凌承云将军敬礼致谢后,艾尔•洛森忽然以优雅而谦恭的态度,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样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让获得嘉奖的军人,在人生自豪的时刻发表几句感言,无可厚非。
「艾尔•洛森少将,请说。」凌承云允许了。
「谢谢长官。」艾尔向他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把脸转向台下这个方向,低沉而悦耳地开口,「各位在座的长官和同僚,本着军人的忠诚和正义之心,我,艾尔•洛森,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请求各位,记住一位本应该站在这里接受嘉奖,却遭到冷落的杰出军人。事实上,他才是在最近两场战役中立下大功的人。」
本来以为他只是要说老生常谈式的感言,竟然奇峰突出地提出请求。
这句话,很自然地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
嘉奖台是大会堂的音效系统设计的中心点。
因此,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经由环绕式喇叭放大,清晰地进入所有人耳中。
「这位年轻的军人,只指挥着一艘试验性舰艇,从攻击性而言,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这样的舰艇,在遇见战斗时,第一反应应该是逃走自保。」
「但是,正是一艘能力如此弱小的试验舰,在接到莱科米克舰队求援信号时,却毫无畏惧地进入瓶形力场,力挽狂澜,拯救莱科米克舰队艇只多达八百七十五艘。这场战役,也正是凌涵准将之所以晋升为少将,凌谦士兵之所以晋升为少校的原因,两位的功劳当然不容抹煞。但战役的指挥官为此试验舰的舰长,舰长杰出的指挥能力带来了最后的胜利,这一点,同样也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其后,就是中森舰队和敌舰的遭遇战。据参战的中森舰队分队指挥官埃蒙斯中校亲口所言,当时敌舰对他们前后包抄偷袭,情况相当危急。同样也是这艘试验舰挺身而出,以一抵抗数十艘敌舰,为中森舰队的反击争取了时间。」
完全安静下来的大会堂中,只有艾尔仿佛能直达人心的低沉声音,抑扬顿挫地响起。
振荡着每个人的耳膜。
「军部的嘉奖,作为军人,我们只能接受,无权置评。」
「因此,我只能请求各位,在注视嘉奖的光环时,也不要忘记角落里发光的明珠,因为那些明珠的光芒,纯洁地仅仅来自其本身,这,才是宇宙中最本我,最值得珍惜的明亮。」
「至于我方才所说的试验舰,就是凌卫号。」
「那位血气方刚,英勇无惧,立下大功的指挥官,现在只是区区一名少尉,但我相信,将来他的大名,将写在联邦青史之上。」
「他的名字,叫凌卫。」
将包含复杂感情的名字,吐出唇间,艾尔站在台上,举起一手,指向凌卫的所在。
霎时,角落里的凌卫成为所有视线的焦点。
不知谁第一个鼓起掌。
下一秒,四周震耳欲聋地响起掌声,几乎掀翻屋顶。
热血沸腾之际,赫尔提举起双手,扯着嗓子狂呼一声,「凌卫舰长万岁!」
其他有参加大会的凌卫号队员,疯狂地响应起来,「万岁!万岁万岁!」
经过千万年的进化,人却依然是群体性动物,在艾尔的语言煽动和掌声,还有凌卫号队员的带动下,除了那些有城府的老将们外,其余大会上的年轻军人们为凌卫的英勇感服,也加入了吶喊的行列。
「瓶形大战的首功者!」
「为友军挺身而出,愿意拼出性命的军人楷模!」
他们并不知道凌卫正在忍受头疼欲裂的折磨,见他待在原位上,手掌按着脑侧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只是过于年轻而不惯接受众人的欢呼。
这种谦逊的态度,使见惯高级军官跋扈高傲的年轻军人们更乐于接受。
令凌谦和凌涵愤怒的是,在他们行动之前,一手导演了这场激情热血戏的艾尔•洛森已经趁势走向后排的凌卫。
在众目睽睽下,向凌卫从容地伸出右手,「凌卫舰长,初次见面。我是艾尔•洛森,奉军部之命,从今日起,就任凌卫号的支援联络官,负责凌卫号与军部以及友军的一切联系支援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绛红短发下的,写满温柔的凝视。
强大的,散发着保护欲的气场。
艾尔•洛森。
到底在哪里?
我曾在哪里见过你?为什么如此熟悉?
矗立在面前的身影,和深层记忆中的身影重迭,凌卫如遭雷殛。
宛如橡皮筋被不断拉扯,终于到达绷断的临界点,一直困扰他的头疼蓦然加剧到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正试图维持军人尊严,扶着椅背努力站起来的凌卫,瞬间眼前一黑。
跌入一个温柔有力,并且令他无法兴起任何憎恨、警惕心的怀抱。
第十二章
仿佛有人在操纵光线,室内的陈设正从黑暗中露出轮廓,渐渐露出阴暗丑陋的面目。
眩晕感过后,脑门的胀痛也不断清晰起来。
「够了,上尉!」
耳边传来想努力装作从容,但仍是泄露出暴躁的低吼,近在耳边。
「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和军部对抗到底吗?」
头皮一阵剧痛。
被人粗暴地揪着头发,凌卫不得不抬起头,对着那张脸。
是的,又是这个男人,审讯官之类的角色。
每次都在恶梦里见到他,不,应该说,是见识他残酷的手段。
凌卫明白过来,这人是自己最近恶梦不断的原因,但是,为什么每次睡醒之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呢?
只有做恶梦的时候,只有在梦里,才会再次想起上次梦见了什么。
相同的审讯场景,没完没了的折磨,对于一个经历寻常的军官来说,真是太古怪了。
「虽然你坚决不肯供出王族和帝国的勾结,如此冥顽不灵,但是上尉,你是幸运的。长官们还是打算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王族和帝国的勾结?
从前的梦中,似乎提及过公主。
可是,女王陛下并没有生育女孩呀,唯一的子嗣,是现在的皇太子殿下。
「只要你说出在军部的同党。」
「…………」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上尉,供出同党的名字。在凡登战役中,你命令自己的舰队紧急改变航向,避开右十区,是因为知道右十区藏有敌舰埋伏吧?这个情报当时只有军部的人知道,是谁泄露给你的?」
「按照你所说,右十区这个情报……」
听见自己的声音,凌卫陡然一惊。
并不是由于嘶哑得几乎不成声的嗓门,而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正说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那种感觉,就像这身体里塞了两个人的灵魂,一个正控制着口舌和四肢,而他,却只是一个困惑的旁观者而已。
「很好,上尉,你总算肯开口了。」一直以来,面对犯人如同一堵坚墙般的沉默,审讯官对此也感到惊喜,并且命令士兵,「给他一点水。」
士兵端来一杯水,放在他干裂的唇边。
凌卫低头一口气喝个精光。
「好了,继续说下去,上尉,抓紧你最后的机会。」
「有人在军部把凡登右十区有敌人埋伏的情报泄露给我。」
「这个叛徒是谁?我要他的名字。」
「说到叛徒的话,只有你们。」
「你在说什么?」审讯官的声音刻薄地提高了一点。
「我可是,在前线和敌人作战的联邦军人,」得益于那杯比甘露还珍贵的清水,凌卫觉得自己的声音比刚才好多了,虚弱、低沉,但始终保持着不屈的气势,「如果知道我舰队的航线前方有敌人埋伏,不是应该立即通知吗?」
「闭嘴!你这是在质疑军部的决定吗?」
「明知此事,却隐瞒不报,要将全舰联邦士官置之死地的人,才是叛徒。」
「你现在说的话,对你的处境毫无帮助。」
「真正的叛徒,并不是把敌人情报告知我的人,而是那些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不惜借助战争的名义,把忠诚的联邦军人派遣到战场上去送死的人。因为欲壑难填,连深受人民爱戴的王室也不肯放过,甚至用上酷刑逼供和栽赃陷害这样的无耻手段。」
「你该不是在大逆不道的……」
「不错。」他抬起头,露出毫不畏惧的微笑,「我所说的叛徒,正是军部里的长官们。为首的,就是三位至高无上的上等将军。」
「好大的胆子!你胆敢亵渎全联邦最尊贵的将军!」男人的声音从震怒中恢复,齿间逸出冷酷的冷笑,「上尉,你不愧是我见过的最顽固的人。不过,你马上就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吃大苦头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我不怪你。人犯下错误,必然结出苦涩的果子。犯错者本人,或者他的子孙,在适当的时候,注定要吞下这颗苦果。我知道刚才说的话,会让自己遭到更加残忍的酷刑,就当我吞下自己种出的果子吧。」凌卫听见,自己正对审讯官回之以令人惊讶的平静,低声说,「但是,你呢?泰斯上校。你今天种下的恶果,将由你自己来尝,还是作为遗产留给你的后辈呢?」
风声猛然掠向耳边。
啪!
脸被搧得偏往左边。
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凌卫适应着被打后产生的眩晕和痛苦,轻轻地咳了两声。
很快,小小声的咳嗽变得难以控制,每一次咳的动作都牵动到体内的伤处,肺部仿佛被塞进了真空箱里,受到巨大的酷刑般的挤压,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凌卫意识到,嘴里的那股血腥味应该不仅仅是嘴角被打裂了。
他咳得完全无法止住,即使被牢牢绑在金属椅子上,脊背依然竭力往前弓着,试图减缓那种痛苦。
「你大概以为自己见识过军部最残忍的刑罚了,上尉。但是你弄错了,还有一些更有趣的等待着你。相信我,你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凌卫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前面的桌子,上面溅着星星点点的鲜血。
他正在咳血。
「说!是谁潜伏在军部里,一直向你通风报信?说出他的名字,否则,我让你痛不欲生。」
谁向我通风报信?
谁,一直在保护我?
那个珍贵的名字,藏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是谁?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我忘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怎么可能?D_A
怎么可能?!
巨大的凄沧感,如罗网一般紧紧笼罩凌卫,贴在身上的每一寸网丝,冰寒入骨。
凌卫一阵剧烈颤抖,大叫着张开眼睛。
「哥哥。」
「哥哥!」
两张放大的脸,同时在视野中出现,不分轩轾。
凌谦和凌涵各自坐在床的两边,同时关切万分地低头盯着凌卫。
「啊?」凌卫吐出一口气,缓慢地移动着视线,「我怎么……」
「哥哥在嘉奖大会上晕倒了。」
「而且是晕倒在艾尔•洛森那混蛋的怀里。」
什么?
凌卫楞了楞,下一秒,大会上的回忆涌上来。
不可思议和困窘尴尬也随之而来。
虽然是因为剧烈的头疼发作,但是,堂堂军人,在军部召开的大会上像虚弱的女人一样晕倒在陌生的长官怀里?
实在太可耻了!
希望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注意到的人不多。
「为了从那个杀人凶手的儿子的魔掌里把哥哥你给抢回来,我们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要不是我们,哥哥你说不定会在那男人怀里醒来呢。哼!真恨不得当场就把他揍到死,竟敢乱碰哥哥!」凌谦的一句话,立即粉碎了凌卫的奢望。
天啊……
凌卫无力地呻吟。
猜也能猜得出来,看见那一幕,每一条血管都流淌着酸醋的凌谦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凌谦,你……那可是军部的大会,怎么可以胡闹?还有,」凌卫把目光转向凌涵,「你当时也在现场,明知道爸爸和其他如此多的长官们都在,怎么不劝阻凌谦呢?」
不等凌涵开口,凌谦首先嗤之以鼻,「劝阻?拜托,哥哥,凌涵比我还冲动。他首先冲过去,照着艾尔•洛森那张骗人的脸就赏了一拳,啧啧,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凌涵这么不顾仪态的举动哟。」
凌卫不敢相信地看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三弟,「凌涵?」
凌涵摆出他招牌的,没有任何一丝表情的脸,冷冷地说,「他想摸哥哥的脸。」
「嗯?」凌卫没听明白。
「他,那个艾尔•洛森,当时举起了手,想抚摸哥哥的脸。」
不知为何,凌卫忽然感到非常尴尬,「胡说什么?初次见面的人,怎么可能……反正,会主动摸我的脸,还觉得不恶心的男人,全宇宙中也只有你们两个没有审美观的家伙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猛烈的动作让眼前出现片刻的眩晕。
接着,太阳穴仿佛又注入新能量似的跳动起来,脑壳开始隐隐作痛。
凌卫用手捧着头。
「哥哥,又头疼了吗?」凌谦赶紧凑过来,屈膝坐在床上搂着他。
「嗯。」
凌涵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他一颗小胶囊,「吃了它。」
凌卫听话地把头疼药吃了,喝了一口水。
「身体不舒服,应该多喝点温水。」凌涵建议。
「不用了,谢谢。」
刚刚醒来的凌卫又忘了重要的一点,凌涵是不会接受拒绝的人。
他瞅了凌卫一眼,默默把杯子凑到唇边,自己喝了一口,挑起凌卫的下巴,嘴对嘴地灌给凌卫。
如果和凌涵争执的话,一定会把床单弄湿的。
凌卫这样想着,接受了凌涵强硬霸道的举动。
「哥哥,我也要。」凌谦在身边又嫉又羡地叫起来。
「让我休息一会吧。」凌卫说着,又深深的皱起眉。
发现他确实身体不适,凌谦识趣地暂时按捺他如火的激情。
不要紧,迟早有机会补回来的,只要一直待在哥哥身边。
不想让凌卫辛苦地下床走动,凌涵把已经做好的温热饭菜端进来。
按下按钮,一个方盒从床头柜下方自动移出,徐徐上升,移动到床中间,展开成为一张悬空的临时放置台。
饭菜和餐具都放在这张放置台上。
三人并肩坐在床上,各怀心事地吃起晚饭。
「哥哥刚才说梦话了。」
「是吗?」
「最近其实都在说,不过,前几次都在叫,『不,不!』这一次多了两个字,叫的是,『不可能,不可能』。」
「哦。」
「哥哥还是在做那个记不住内容的恶梦吗?我看哥哥的头疼,起因也是它。睡眠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不头疼呢?」
「过两天我带哥哥去看看医生。常胜星的军方医院是为高级长官服务的,里面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凌涵说。
「说到恶梦,」凌卫忽然说,「今天做的梦,好像和从前的不同。」
两个弟弟露出关注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问,「有什么不同?」
凌卫蹙眉思索,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反正觉得有点不同。对了,还有,今天的梦,我并不像之前的梦一样,醒来就全部忘记了。」
「哥哥记住了梦的内容?」
「记住了部分吧。」
「到底梦见了什么呢?」
「梦见了被人逼供。」
说出梦境的凌卫,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两人听见这一句话时,内心何等惊惶。
经过凌卫的亲口回答,孪生兄弟察觉他们最担心的危机正在步步逼近。
「可能和哥哥在舰上精神紧张有关,刚刚从军校毕业就要指挥一艘军舰,为全舰人的生死负责,毕竟担子不轻。」
「是呀,哥哥这辈子是不可能和逼供这个词扯上任何关系的。别说真正的刑讯,你连刑讯的课程都没有接触过吧?说回来,我刚刚上刑讯课的时候也做过两次梦,非常刺激。」
「这种梦只能用可怕形容,怎么能说刺激呢?」
「因为审问我的人是哥哥呀。」凌谦露出暧昧的微笑。
看见凌卫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尴尬地发楞,凌谦凑过去,用舌尖舔他的唇角,「这里,有菜汁。」
情色的小动作,让凌卫不小心吸岔了气,米粒滑进了气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没事吧,哥哥?」凌涵抚着他的背,狠狠地瞪了凌谦一眼。
凌谦无辜地耸肩。
「没事……咳咳……」凌卫慢慢停止咳嗽,坐直起来。
面前摆着可口饭菜的放置台,忽然间似乎变成了那张被他咳出的鲜血染红的审讯室的桌子。
身体下意识地变得僵硬。
审讯、逼问、痛苦、还有梦中那股弥漫在心头的巨大凄沧……
「哥哥,又头疼了吗?」看见他用手按着脑门,凌涵温柔地问。
「啊,没有。我只是,想起了那个恶梦。」
「如果是不好的梦,就不要勉强自己回忆了。不过是个没有意义的梦而已。」凌涵绝不希望哥哥进一步去探索那个关系重大的梦境。
「可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和弟弟们的心思相反,凌卫却很想解开这个困惑,「我梦中的自己,好像是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人占据了我的身体。而我就像一个幽灵,藏身在自己躯壳的某个角落里,目睹很残忍的事发生,可是,我还是可以感受到种种痛苦。这种事太诡异了。所以,我想还是找身边的人谈一谈,也许可以……找到做恶梦的原因。像凌谦说的,如果继续这样不断地恶梦,我是无法好好指挥凌卫号的。」
对于凌谦和凌涵,凌卫毫无戒心地开诚布公。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孪生兄弟的内心深处,藏着他最不想知悉的秘密。
「嗯……」这个时候,如果刻意装出不想了解哥哥的恶梦,而企图转移话题,会被哥哥看穿的。
凌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色平静地问,「那么,哥哥还记得什么呢?」
「有一个男人,在逼问我军部的同党什么的。」
军部的同党?!
在凌谦和凌涵仿佛一无所知的面具之下,两颗心脏同时像挨了耳光似的发痛。
艾尔•洛森就是卫霆当年在军部的同党。
在第一次和艾尔•洛森真实接触后,哥哥就头疼发作晕倒在他的怀里,并且还记住了这样的梦境……
这说明了什么?!
「你们觉得,这说明了什么?」凌卫问身边的两个人。
他期待从两个脑袋一流的弟弟那里,为自己诡异的恶梦得到比较合理的答案。
「大概是,哥哥对军部这次不公平的对待,始终有点芥蒂吧。所以潜意识里会做和军部敌对的恶梦,这也是人之常情。」
「是吗?」凌卫愣了一下。
不过,军部这次提拔所有人,却惟独把自己丢在角落里,也许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不满吧。
只是,那么一点不满就会导致连番恶梦?
「我赞同凌谦的看法,」凌涵用堪比心理学者的专业口气,有条不紊地说,「梦是多种暗示的综合结果,除了对军部的芥蒂,我想作为舰长所承担的精神压力,最近两次争战形成的心理刺激,还有,凌谦上次被内部审问科逮捕,而且受到折磨的事,也给哥哥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嗯嗯,一定是这样。」凌谦点头。
「哥哥觉得呢?」凌涵问。
凌卫谨慎地考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果然,和你们谈谈,心里舒服多了。」
他吐出一口气,两只手分别搭上凌谦和凌涵的肩膀,看看凌谦,又转过头看看凌涵,「有你们在,我可不会被区区恶梦打倒,放心吧。」
阳刚英气的脸上,露出充满信心的笑容。
艾尔站在自己装饰一新的少将办公室里,面对着透明防护罩外的景色陷入沉思。
站在比这星球上任何建筑物都高出一大截的军部大楼里,他可以用寻常人一辈子也无法获得的角度,高高在上地俯视常胜星的夜景。
街道在遥远的距离下变得难以分辨,房舍璀璨的华灯成为夜幕下闪烁的彩点,成千上万,纵横连贯出一幕硕大而充满奥妙的抽象图。
回荡在耳边的,是卫霆犹如自言自语般的自然的声音。
『站在很高的地方往下看的话,很容易惯性地把别人视为蝼蚁,因为隔了那么远,街道上的人在眼里会变成一个蝼蚁般的小点。』
『但是,如果凭此就以为自己比街道上的人高大强壮,不是很可笑吗?』
『说不定,行人也正在抬头打量大楼上探出的那个身影。想象一下,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在行人的眼里,恐怕也只有小蚂蚁那么一点大。』
这是卫霆曾经和他说过的一番话。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不可思议地变成了秘密好友。
当卫霆说完这番大胆而充满孩子气的话后,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令人眼晕目眩的笑容。
那一刻,亲吻卫霆的念头,第一次从艾尔脑中神使鬼差地冒出来。
他甚至不再有心思听卫霆接下去说了什么,心神不宁地偷窥卫霆的唇,那是两片他今生所见过的最纯洁、最美好的浅色唇瓣。
一开一阖之间,满溢着优美和青春。
而其中的性感,在细心观察后,会以一种扣人心弦的方式呈现。
『喂,艾尔,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说什么吧?』卫霆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艾尔微微一震,清醒过来。
卫霆已经不在了。
声音、笑容、对联邦黑暗的军事独裁制度一针见血的批判……
这一切,通通不在了。
唯一存在的,是那个取自卫霆的身体,以卫霆的骨血孕育而出的人。
凌卫。
名义上的,凌承云的养子。
艾尔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多年冰冻而显得苍白的双手,情不自禁想起那人倒在自己怀里的一瞬。
是的,只是一个复制人。
在苏醒后,他阅读着豪威•洛森,也就是他实际上的亲弟弟,现任的洛森将军给他找到的凌卫档案,不断提醒着自己,只是一个卫霆的复制人。
他并没有那么天真,以为一个复制出来的生命能替代独一无二的卫霆。
谁知道,被将军养大的凌卫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只余一个好看的空壳,却染上纨绔子弟的恶习,即使没有诸般恶习,也可能唯唯诺诺,奴颜媚骨地讨好着当将军的养父,或者一无所长,却凭着不错的相貌和将军养子的身分哗众取宠,享受不知内情的普通人的盲目崇拜。
但是,当活生生的酷似卫霆的凌卫出现在眼前,艾尔震惊了。
那澄清的眼神,浑身散发的正直气质,像极了在校时的卫霆,干净得不可思议,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模仿的,那绝不仅仅来自卫霆的DNA,那来自卫霆不屈的灵魂。
面对这样的凌卫,要控制情绪,变得不再那么容易。
平静的心湖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当他晕倒在自己怀里,紧闭着眼,虚弱而满溢痛苦的脸,顷刻和审讯室中奄奄一息的卫霆重迭,让艾尔心痛得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你果然在这里。」
听见身后的声音,艾尔转过身,看着忽然走进办公室的洛森将军。
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自己变得苍老的弟弟,也习惯了称呼他为将军。
「有什么事吗?将军。」
「嗯,听他们说,你今天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待在这里不许人打扰。」洛森将军走上前,端详着年轻的兄长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此刻,你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不过,今天凌家兄弟的霸道,你也亲眼见识了吧?比他们父亲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家的那一对孪生子?
艾尔在心里冷笑。
是的,比凌承云年轻的时候还嚣张,在将军们也有参与的军部大会上,不由分说地把凌卫从他怀里抢走。
就像当年的军部,不由分说把卫霆从他生命中夺走,惨无人道地摧残,毁灭!
「他们和凌卫到底是什么关系?」艾尔冷冷的问。
「既然你已经亲眼看到了,还不相信我先前和你说的吗?」洛森将军语带不屑,「凌卫只是凌家兄弟的玩物而已,这种关系很早就开始了。在凌卫还未从军校毕业时,凌谦和凌涵就用了各种理由离开征世军校,进入凌卫所在的军校,他们三人在学校里住同一套公寓,方便他们随时随地地通奸。据可靠情报,凌谦乐于此道,他经常购买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性用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用在谁身上吧?」
发现艾尔默默攥紧了垂在腿侧的拳头,洛森将军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真是过分。当年的凌承云对卫霆做过无耻的事情,现在,轮到他的两个儿子对卫霆的复制人做更过分的事。」
「他是被逼的吗?」如压抑的火山一样久久沉默后,艾尔沉声问。
「谁知道?也许一半是迫于形势,一半也算咎由自取吧。身为无权无势的养子,出卖身体取悦两个弟弟来保住自己在将军家的地位,这种讨好的手段说起来有点令人心酸呢。不过,如果他像卫霆那样不屈地反抗,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不堪的地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和贪生怕死的家伙。」
「够了,豪威。」艾尔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直呼弟弟的名字,已经表达了他的不满,「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再三地强调这一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提起这个,洛森将军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是要告诉你,东西已经到手了。」
所谓的「东西」,两人心里都明白,指的是卫霆的记忆档案。
「检查过可用性吗?」艾尔问。
如果把紊乱的记忆数据输入人脑的话,会导致正常人变成疯子的。
「放心吧,这可是军部当年万般小心才从卫霆的尸体上取得的记忆,非常幸运地复原了,可以安全用在另一副适合的躯体上。我特地叫人用仪器检查过,可用性没问题。」
「最后一个月的记忆,截取掉了吗?」
「按你说的,最后一个月的记忆永久性删除。输入后,他不会想起被逮捕和审讯的事,当然,也不会记得自己曾被……」
艾尔森冷的视线,让洛森将军把后面的话默默吞回肚子。
虽然是自己的亲哥哥,但已经习惯了坐在至高无上的宝座上的将军,对于自己被一个年轻少将用眼神警告的事,仍然觉得受到了侮辱。
只是现在,为了整个家族的复兴计划,他只能暂时忍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等你找到机会,让凌卫接受卫霆的记忆了。你打算怎样……」
「我有自己的做事方式。」
洛森将军滞住,看着艾尔,喉咙抽动了一下。
半晌,他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不过问你的计划。顺便提一句,在嘉奖大会上那一手,非常精彩。看得出来,凌卫的潜记忆已经被激发,没想到卫霆对你那么看重,连他的复制人都能感觉到和你关系匪浅,第一次见面就激动得晕倒在你怀里,这对我们的行动大有帮助。」
晕倒在自己怀里……
艾尔无法控制地再次想起那具充满熟悉感的身体忽然立足不住,如一片优美的落叶一样,倒在自己眼前的一幕。
那一瞬,艾尔几乎热泪盈眶。
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如此充实,双臂失去这种把爱人抱在怀里的熟悉的感觉,实在太久太久了,同样的重量,同样的温暖,模糊的视野里,是同一张令人无限爱怜的脸,同一种,令人今生今世也无法忘怀的痛彻心扉。
卫霆,我的卫霆……
我绝不容许任何不幸再次降临在你身上。
也绝不允许,那一对卑鄙下流的将军之子,对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我要,让你脱离他们的魔掌,让他们为自己的无耻欲望,付出全宇宙最惨重的代价!
第十三章
「我很好,妈妈,真的。」凌卫对着凌夫人的三维影像,露出安抚的俊朗笑容,努力露出自己最神采飞扬的一面。
是哪一个这么多嘴,把自己不适晕倒的事情传到远在另一个星球的妈妈耳朵里了?
凌谦和凌涵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担心妈妈身体的爸爸更会只字不提。
八成是那群总爱讨好将军夫人的长舌妇们。
实在太讨厌了,居然让心脏不好的妈妈受这种虚惊。D_A
但是,凌卫在头疼的同时,也一如既往地感到温暖——呵,就算已经毕业,像爸爸一样成为了正式的联邦军人,妈妈还是固执地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对待啊。
「你这孩子,在妈妈面前就不要逞强了,如果一切都很好的话,那在嘉奖大会上晕倒是怎么回事呢?」凌夫人护犊的性格还是没有丝毫改变,一向温婉安静的贵妇人,只要觉得自己的长子受了委屈,就会露出强悍的一面,「那些无情的军官,把刚毕业的新生当奴隶一样使唤,根本不让人好好休息,这种事我早就略有所闻。他们竟敢也这样对待我的孩子吗?」
「妈妈,并没有谁不让我好好休息。」
如果一定要说有谁的话,那也是做恶梦的自己不好。
唉唉。
昨晚又是漫长的一夜,虽然吃了凌涵精心制作的美味饭菜后,又被弟弟们小心翼翼地搂着入睡,但睡着不到半个小时,又从恶梦中惊醒了。
接下来就一夜无眠。
此刻,站在远程通讯台前,一脸轻松笑容的凌卫,其实浑身疲惫。
难得地摆出将军夫人的高姿态,把想象中欺负长子的「长官们」数落一顿后,凌夫人再度强调她要向自己的丈夫亲自谈谈这件事情。
不但如此,台风尾还顺便扫到了两个「不肖子」。
「凌谦不会照顾人,我并不意外,那孩子娇生惯养,只有让别人伺候的份。可是,难道连凌涵也不会对你稍微照顾一下吗?他不是也和你一同服役吗?」凌夫人问,「凌涵到哪去了?也丢下生病的你出门了?」
被母亲点名,一直待在不远处的凌涵才走前两步,出现在三维成像仪下。
「我在这,妈妈。」
「你这孩子……」
「对于这件事,我负全部责任,妈妈,」在凌夫人开始数落他之前,凌涵已经是一副毅然认罪的态度了,非常严肃地说,「哥哥就在身边,我却没有好好照顾他,甚至,让他身体出现状况,还当众晕倒。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妈妈,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照顾哥哥的。」
如此一番诚恳的忏悔,把凌夫人后面要说的话都打消了。
凌夫人怜爱地看着自己最小却最老成的儿子,「刚才……妈妈也太激动了。凌涵,你要答应妈妈,不但要照顾好两个哥哥,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你们每一个,都是妈妈的命根子。」
「请放心,妈妈。」
「虽然被嘉奖是好事,但是,你们也不要太拼命了,刚刚才毕业,要立功有一辈子的时间,要是身体熬坏了……」
凌夫人充满母爱的谆谆叮咛,在两人耐心几乎耗尽之前,总算结束了。
按下三维通话的关闭键,凌卫和凌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吐出一口气。
又感到好笑。
「原来凌涵在妈妈面前会有如此老实的一面。」
「哥哥在妈妈面前非常活泼开朗,像个雄纠纠气昂昂的活力少年。」
没一会,一早就出外的凌谦自己打开电子门走进来。
「我回来了。」凌谦在玄关处胡乱踢开自己的皮鞋,咚咚地跑进来,钻到凌涵和凌卫之间,左右看看,「你们今天早上都待在屋子里没出去吗?忙些什么?」
「一个上午都在接受妈妈爱的教育。对了,妈妈已经知道哥哥晕倒的事了,紧张到不行。」
凌谦吐吐舌头,「幸亏我一早出去了。」
凌卫问他,「你一早出去干什么了?」
「为哥哥打听消息啊。」
「为我?」
「嗯,」凌谦用肩轻轻撞了凌卫的肩膀一下,先咳两下清清嗓子,然后,学着老成持重的口气说,「凌卫舰长,因为你在莱科米克瓶形战役和中森舰队遭遇战中的杰出表现,军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对你加以表彰,立即晋升你为上尉。」
「你是在开玩笑吗?」凌卫问。
凌谦一脸被冤枉的震惊表情。
「什么?把我辛辛苦苦弄到手的消息当玩笑?真是太过分了,哥哥。这可是人事部刚刚做出的决定,也许现在正以机密文件形式呈报到将军办公室呢,一旦得到将军的签署认可,就会正式通报各人。」
他倒没有说得太夸张。
在军部内部,有关晋升或降级的文件,在未正式通报之前,确实都属于机密消息。
凌卫对于凌谦的能力有所了解,他会这么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听到风声了。
「是我错怪你了,抱歉。辛苦了。」
「哥哥好像不怎么兴奋。」
「等接到通报再说吧。」凌卫耸肩。
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只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再说,在恶梦里,那个男人对自己的称呼,不一直是「上尉」吗?
说起来有点幼稚,但是,竟然有种恶梦正渐渐成真的不祥预感。
这种杯弓蛇影的可笑想法,没必要让弟弟们知道。
「也对,这种晋升也不值得太兴奋。」发现凌卫的反应一般,凌谦反而显得比较高兴,橡皮糖似的黏在凌卫背上。
「嗯?为什么?」
凌卫拧了拧腰杆,想把在自己背后乱吃豆腐的凌谦甩开。
事情当然没这么容易。
凌谦很快又把手绕到前面,情色地抚摸他的大腿内侧,漫不经心地接嘴,「当然了,靠艾尔•洛森那种人哗众取宠得到的晋升,有什么好兴奋的?不愧是哥哥,一眼就看穿他卑鄙的技俩。」
凌卫的脑中,鲜明地想起了那个男人。
很奇怪。
首先浮现的不是面容,也不是他登上嘉奖台的背影,而是……触觉。
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触觉!
凌卫猛然倒抽一口气。
天啊,他缺乏睡眠,理智不清,已经到了会对陌生人想入非非的地步!
「……靠近哥哥,以为可以博得哥哥的好感。哼哼,哥哥才不是那么轻浮的人,会被区区上尉头衔打动,对吧?」
「凌谦!」凌卫骤然低吼,打开弟弟越来越不规矩的手。
大白天的,都摸到什么地方去了?
脸庞被谁冷不防摸了一下,凌卫转过头。
凌涵灼灼的眼睛打量着他,「哥哥刚才走神了?」
「呃呃,没有呀,在听着呢。」
「哥哥,」凌涵忽然问,「你对艾尔•洛森的观感如何?」
低沉的声音,直盯着凌卫,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充满压迫力的无形气场……
凌卫浑身寒毛簌地倒竖起来。
根据以往经验,当凌涵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非常在乎地问问题时,回答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对艾尔•洛森的观感吗?」
「刚刚凌谦提起艾尔•洛森时,哥哥不是想得很入神吗?说说对他的看法吧。」
凌卫思忖答案的时候,凌谦也在一脸严肃地打量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的表情找到和艾尔•洛森有关的蛛丝马迹。
「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凌卫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算太糟的答案。
「为什么用奇怪这样的形容词?」
「因为他没有理由在嘉奖大会上为我说话啊。」
「都说了他是为了利用小恩小惠博得哥哥的友情。」凌谦立即强调。
「可是,他为什么要博得我的友情呢?向来凌家和洛森家的关系都不太好吧。」凌卫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因为他想对哥哥下手,说不定还想侵犯哥哥。」
凌谦露骨的话,让凌卫颇为尴尬。
他恼火地瞪了凌谦一眼,「就算我现在和你们在一起,但是,也不至于让一个陌生人见到就知道我……」
……会被男人上吧!
「哥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像艾尔•洛森那种色情狂,纯粹的下半身动物,只要见到长得不错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勃起的。」
「什么?」
「我调查得很清楚。他读书的时候就到处乱搞,因为侵犯了好几个平民家的小孩,惹人非议,洛森家族,虽然不担心平民百姓的怨言,但也不想为了一个不肖子孙毁了家族的名誉,在这种情况下,才迫于无奈把他安排到宇宙偏僻的角落反省。这也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露面的原因。」
任何诋毁情敌的机会都不可以放过。
凌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根本不存在的「调查结果」。
凌卫则是一脸不可思议。
「哥哥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凌卫毫不迟疑地说。
凌谦和凌涵是他最亲密的弟弟,也是他的战友。D_A
他不可能怀疑凌谦打探到的消息,但是,要把嘉奖大会上亲眼所见的,举手投足看起来都颇为端庄正经的艾尔•洛森,和一个随便侵犯人的色情狂联系起来,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的心里,总觉得艾尔•洛森不是坏人,甚至有可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哥哥可不要忘记,艾尔•洛森的父亲对卫霆干了什么好事。」
「这个我不会忘记,」凌卫坚定地说,下一句,却接道,「但是,父辈的罪过再大,也没必要把仇恨延续到子孙身上吧。谁都不应该背负着先辈的罪孽生存,我并没有把他视为仇人的打算。」
他是本着公正之心来说这句话的。
可是听在两个弟弟耳里,却不啻引爆了一枚重型离子炮。
在这看似公正的字里行间,藏匿着哥哥对艾尔•洛森本能的庇护。
可恶。
什么没必要延续仇恨?!
什么没有视为仇人的打算?!
哥哥他……只不过在嘉奖大会上见了一面,就开始为那男人说好话了!
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时间,房间沉浸在何等的低气压中。
幸运的是,正当凌卫身边的两座火山快在沉默中爆发时,意想不到的救星却出现了。
通讯器哔哔地响起来。
「啊,是爸爸。」看清楚讯息上闪烁的来源标志,凌卫颇为意外,立即翻看着父亲传递过来的指示,「他要我立即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这也是逃开两个黑着脸的弟弟的良机。
凌卫飞快换好军装,和弟弟们打个招呼,逃也似地离开了。
为他们安排的临时住处离军部大楼相当靠近,两栋大楼之间还随时准备着接驳两处的小型飞艇。
不到五分钟,凌卫就到达军部大楼。
每个人都一脸严肃地忙碌着,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无处不在的凝重,令人不由自主地神经紧张。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熟悉感。
凌卫异常疑惑。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联邦军部的最高指挥中枢,怎么可能会有熟悉感?
而且,这种熟悉感中,掺杂了其他更为复杂凌乱的东西,不屑、疏离,却又隐隐约约和刺激、甜蜜共存……
「凌卫号舰长,少尉凌卫,奉凌承云将军的召见,前来报到。」
要见到握有联邦最高军权的上等将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幸好,他还多了将军家属这一特殊背景,当他报出姓名后,立即有一名秘书官从楼上下来亲自为他引路,除了最基本的随身武器检查外,其他的繁文缛节都一概免了。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将军办公室。
「你是第一次到我的办公室来吧?坐下再谈。」凌承云看着长大成人,英姿飒爽的长子,随和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凌卫把军帽夹在腋下,才听命坐下。
完美的笔挺坐姿,让向来在教育子嗣方面非常严肃的凌承云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凌卫,今天叫你过来,首先是为了祝贺你。就在刚才,晋升你为上尉的命令已经正式签发下去了。」
「谢谢,长官。」
「没有外人的时候,应该像在家里一样称呼我。」
凌卫有点犹豫,「可是……这里是军部大楼,不是吗?」
在不苟言笑的养父面前,凌卫一直努力露出最好的一面。
对这个位高权重,把自己从孤儿院中领入凌家,给予自己一切的父亲,凌卫充满深深的敬仰和感激。
「你这个孩子。这可是我的办公室,在这里私下无人的时候,我的儿子称呼我一声爸爸,任何人都管不着吧?」
「你这个孩子?这可是妈妈的口头禅。」凌承云轻松温和的态度,让凌卫也放松了一点。
「哦,听惯了,连我也学了她的口气。」凌承云微笑着,「她刚刚才和我结束了远程通话,一直在孩子前孩子后的,抱怨我对你们太疏于照顾了。」
知道连爸爸也「受制」于妈妈的远程指挥,凌卫不禁好笑,「看来妈妈才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
「一向如此呀。」凌承云以宠溺的语气说。
凌卫为父母彼此深沉缠绵的爱而感到幸福。
如果不是凌承云领养他的话,成为孤儿的自己怎么可能享受到这种幸福?
至此,父子之间的对话也变得轻松多了。
「对了,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我知道你一向很努力,对此也非常欣赏。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凌承云以平日难得的柔和视线,注视着他,「虽然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引用这句话也许不怎么恰当。总之,就算不是我的骨血,你毕竟还是我们夫妇从那么小小的一丁点,一天一天地照顾着,才慢慢长大的。在我们心目中,你和凌谦凌涵并没有区别。」
「爸爸……」心头涌上的感动,让凌卫的鼻子有点发酸。
想说点什么,却无论什么言辞也无法表达此刻的感觉。
一直都知道养父对自己视如己出,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亲耳听见父亲对自己这样表白。
「我这些年忙着公务,确实疏忽了你,就算假日碰巧在一起回家,能说上几句的机会也就在餐桌上了。你不要因为这些,就以为爸爸不在乎你。」
「请不要这样说,爸爸。」
「其实,你在军校时的优秀表现,还有指挥凌卫号以来,种种令人称道的决定,我一清二楚。只是,我不想给人留下偏宠孩子,以权谋私的印象,无法太露骨地为你争取更高的军部嘉奖。不过,在我心里,十分明白自己孩子的能力和才干。相信爸爸,在适当的时候,爸爸会让你的一切努力有所价值的。」
身为父亲的一番剖白,使凌卫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之所以如此努力,最大的原因,还是想报答养父母的恩情,得到要求严格的父亲的认可。
对于凌卫来说,获得晋升的喜悦,远远比不上爸爸的这几句话。
有这几句话,一切努力就已经有所价值了!
每一滴热血都沸腾着,坐在父亲对面的凌卫,却因为过于激动而拙于口齿,只是五指紧紧捏着军帽的边缘,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父亲。
「爸爸……」
「你不用说什么感激的话了。你什么都好,就是在父母面前太小心翼翼了,太客气了。父亲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你毕竟是军官了,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时到这里来找我。就算是私事也没问题,只要你觉得应该和自己的父母谈一谈,尽管过来。明白吗?」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其实已经是给予凌卫随时进入军部大楼的特权了。
第十四章
上等将军的公务非常繁忙,在向养子传达了自己的关怀和慈爱后,凌承云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面。
虽然短暂,但也给予了凌卫久久无法平息的震撼。
从将军办公室出来,凌卫还沉浸在五内俱烫的激动中。
「凌卫舰长,是否需要我引领您到一楼?」刚才负责带他上来的秘书官迎上来问。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下去吧。」
秘书官点点头,他已经接到凌承云的指令,知道凌卫从现在开始,拥有随时进出军部大楼的权限,这个命令应该也被传达至一楼的卫兵处了,让凌卫自己下去并不成问题。
况且,秘书官也正有许多事要忙。
「好的,那么,请您自便吧。」
「嗯。」
「顺便说一句,」在离开前,为了保持良好的人脉,秘书官对于这位将军的养子,友善地加了一句,「听说您是第一次过来吧?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参观一下。这里有对军官内部开放的联邦军事历史展。」
「我也可以在军部大楼走动吗?」
「只要是没有限制标志的地方就行。你是有进出权限的军官,大楼里的公共区域是可以去的。」
「谢谢。」
和秘书官告辞后,凌卫忍不住好奇,在楼里逛了一下。
军部大楼是军部高官的集中办公地,为了长官们劳逸结合,除了最高级的工作设备和豪华的办公室外,也在楼内精心设计了各种小憩场所,布置风格各异,古地球的珍贵古董雕塑、人工涌泉、悬浮在半空的稀有小型磁星,各种罕见的东西都用上了。
即便是一个普通的拐角,也花费了大量财力,装饰得精美绝伦。
为了配合地点,有一部分景观与军事历史有关,逛了十几分钟后,凌卫在一个角落里惊讶地发现了一辆古人类坦克。
厚厚的金属履带,造型简单的炮筒,充满历史感。
这种武器的攻击力很一般,论穿透力,连现在的离子手枪都比不上,但在古地球时代,它属于常规重型武器。
看起来,上面的舱盖是可以打开的,操纵者应该是从上面钻进坦克内部。
凌卫到底年轻,不由生出很想钻进去探讨一番的冲动,毕竟这种古董级的武器,并不是随处可见的。
但是,他很快又把这个让他心痒痒的想法打消了。
这可是在军部大楼里,钻进摆设品这种做法,是小孩子才会干的事,让人发现的话,首先会让爸爸难堪。
「凌卫?」身后忽然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
凌卫身子轻震,几秒后,才把身子转过去。
不出所料,声音的主人确实是那位奇怪的陌生人——艾尔•洛森。
居然在这里撞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过来见爸……哦不,是凌承云将军。」凌卫纠正自己的话,为失言感到一丝尴尬。
可恶。
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总会犯一些让对方瞧不起他的错误。
第一次见面就晕倒在人家怀里,第二次见面,一开口就失言。
「真巧,我也是刚刚见过了洛森将军。」
「是吗。」凌卫只是为了礼貌而淡淡接口。
「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凌卫几乎有吐血的冲动。
今天所有的人都要问这个问题吗?
还是全联邦的人都深深记住了他在嘉奖大会晕倒的丑态?!
「我的身体很好,谢谢。」凌卫有点生硬地回答。
艾尔打量了一下他带着隐隐倔强的脸。
「抱歉。」
「什么?」
「我并不是故意提及你晕倒的事,这样问,让你感到自尊受损吧。我向你道歉。」D_A
「不,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惊讶于艾尔对自己情绪的把握,凌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和卫霆直率又老实的脾气,真是太像了。
艾尔心湖里再次泛起悲喜交杂的涟漪,凝视着凌卫,「你现在忙吗?想和你说点正事。」
「正事?和凌卫号有关吗?」
果然,一谈到工作,就认真的模样,和卫霆也是一模一样。
「是的。我现在是凌卫号的支援联络官,所以今天提取了凌卫号的有关资料过来看。」
「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需要找最了解舰艇的人确定一下运行参数,不过,也未必一定要麻烦到你,要是你有其他事要忙……」
「不不,我今天没有别的工作安排。」
「那么,」艾尔人畜无害地一摆头,作出探询的示意,「到我的办公室,可以吗?文件放在那里。」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凌卫当然毫不推辞地点头了。
艾尔的少将办公室也设在军部大楼中,鉴于他是洛森将军公开声明的继承人,军需处的人更乐于奉承,分配给他的办公室比其他少将的更为宽敞,坐落的角度也非常好,从落地窗看出去,景色宜人。
至于艾尔所提出的布置要求,军需处更是第一时间照办。
「请进吧。」
踏进艾尔的办公室,凌卫有些惊讶。
在他想象中,这男人的办公室应该很严肃,充满金属般的冷冽。
但是,现在所见到的,却是简单宜人的开敞风格,办公桌对着的另一面墙角,摆着一大套布质沙发,形成别有风格的温馨格局。
会让人很放松的样子。
看见凌卫朝着沙发瞄了两眼,艾尔笑着说,「一般的军官喜欢真皮沙发,或者硬梆梆材质的椅子,觉得比较硬朗。但是我这里却摆了一套软绵绵的沙发,感觉很古怪吧?」
「哪里,我觉得感觉很好。」
「真的吗?」
「当然。」
艾尔含蓄地微笑。
这套沙发是他从冰冻苏醒后,根据记忆中的样子,特意找人专门制作的款式。
从前卫霆的单身公寓里,曾经有过一套类似的,是卫霆不知从哪家旧货店里买来的。
虽然是别人用旧的东西,卫霆却非常喜欢,当艾尔忍不住提出要送一套新的给卫霆时,卫霆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喜欢躺在这上面,因为那种软绵绵的感觉,就像躺在妈妈怀里一样。』
『孤儿的心情,像你这种父母双全的人是无法明白的。』
『如果我可以被妈妈温柔的抱着,抚摸着,哪怕只有一秒,我也愿意用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寿命去换。但是,事实上却是,一秒也不可能得到……』
大概是越来越相信艾尔的缘故,自尊心非常强的卫霆,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在艾尔面前流露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艾尔也是第一次,冒着被卫霆揍一顿的危险,试探着展开双臂,把卫霆抱在怀里。
青涩的二十年前……好像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艾尔按捺着回忆带来的激动心情,把文件从抽屉里取出来,平静无波地说,「我们到沙发上坐吧。」
凌卫有点迟疑,「说公事的话,还是在办公桌这边比较适合吧?」
「这迭文件很厚呢,我又是第一次接触,少不了巨细无遗地都要过问,」艾尔扬扬手上的文件,「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办公椅会让我腰酸背痛的。就当你这位舰长大人,体贴我这个新上任的支援联络官吧。」
「您说笑了,洛森少将。」凌卫矜持地笑了笑。
不过,那套沙发对他也有一定的诱惑力。
缺乏睡眠,正对他频频叫嚣的酸痛身体,很想接触看起来柔软舒适的东西。
「好吧,既然长官您这样说。」
两人走过去,艾尔首先泰然自若地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用目光示意凌卫。凌卫也只好不客气地在另一张三人位的长沙发上坐下来。
比爸爸办公室里那张又冷又硬的椅子好坐多了。
当然,这并不是在抱怨什么。
「先从哪里谈起呢?」
「凌卫号的动力能源设备,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
「嗯,我这里有这一型舰艇的通用能源设备参数表,不过每一艘舰艇总有各自的设备特质。这样吧,我先把这个常规参数表读出来,你听见有和凌卫号不同的地方,就向我指明。」
「好的。」
艾尔把文件翻到第一页,开始读起冗长的常规文档。
舰艇使用的常规文档非常繁复,这本来是不必要的过程,提议这样做,只是故意找理由延长和凌卫单独相处的时间罢了。
可是,却产生了连艾尔也意想不到的奇效。
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听着艾尔磁性十足的低沉声音,进入脑子的是催眠曲般的设备数据……
凌卫受过弟弟们再三的严厉叮咛,也知道,在洛森家族的人面前要提高警惕,但是另一方面,身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
随着艾尔简直可以用温柔形容的喃喃细诵,虽然凌卫竭力要让自己保持神志,神经线却一根接一根,无声无息地加入背叛行列,不听指挥地松弛下来。
背部接触到同样柔软舒适的沙发靠背,瞌睡虫潮水一样地袭击过来。
不能睡……
心里无力地叫着,在经历了漫长的恶梦和失眠后,奇迹般降临的睡意令人无法抗拒。
凌卫的眼睑,终于越垂越下。
「…………正离子第三引擎,转换器编号前两位……」艾尔渐渐降低的音量,终于完全消失了。
他把文件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审视着凌卫年轻平静的脸。
勉强保持着坐姿的修长身体,正因为重力的作用而渐渐向一旁歪倒。
真的睡着了吗?
这家伙,不管立下多少军功,不管受到多少人的窥视觊觎,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人无法放心。
艾尔心里宠溺地叹息。
一边悄悄靠近,在凌卫歪倒在地上之前,扶着他,让他侧躺在沙发上。
以为这个动作也许会惊醒凌卫,但凌卫的困意远远超过艾尔的想象,换了一个姿势,凌卫的反应只是发出几声没有意义的呢喃。
当艾尔引导着,让他靠在自己大腿上时,他居然老实不客气地直接把艾尔的大腿当成了枕头。
「嗯……」
难得的安详睡眠,让凌卫闭着眼睛发出了舒服的鼻音。
艾尔的气息,仿佛一个阳光磁场,屏蔽了那些一直以来骚扰他,让他不断惊醒的恶梦。
是的,没有恶梦,似乎睡在阳光下。
睡在柔软的草地上。
有人轻抚着他的身体,摩挲着他的脸,温柔得令人心醉,使他被幸福包围着。
这么温柔的手,是妈妈吗?
(插图——046.jpg)
是的,一定是的。
妈妈还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一边笑着,一边亲亲。
凌卫睡着的,像小孩子一样毫无戒心的脸上,因为安静祥和的梦境,而覆盖天使般纯洁温暖的淡淡光华。
艾尔低头凝视着他,觉得自己正坐在褪色的历史里。
滚动的时间尘在身边翻滚咆哮,但自己,还有枕在他腿上的这动人的天使,却置身于玄妙的极静中。
轻轻地,摩挲着柔滑的肌肤。
指尖从眉心中间,沿着高挺的鼻梁起伏,落到淡色的唇上,描绘久别二十年的唇的轮廓。
你仍是……这么喜欢你的旧沙发呀。
像打闹之后的猫咪一样,蜷在沙发里,埋头乖乖入睡。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没有谁会把你形容成猫咪吧?
平民军人向往的楷模,屡立奇迹般的战功的年轻将领,联邦耀眼的军事新星,开朗帅气、忠诚正直的舰长……那些人,只知道你光彩夺目的外衣。
他们怎么知道,你只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猫呢?
不断努力,不断作战,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却找不到自己的家。
把别人用旧的沙发,当成想象中的母亲的怀抱,这样的……令人心痛。
我想念你,卫霆。
我会再次把你唤醒,让你永远在我的怀里,感觉我的爱,只要我……
艾尔抬起头,把自己的目光,以一种令人恐惧的冰冷移动到对面的墙壁上,在那堵墙壁后的大型保险箱里,藏着洛森将军给他的记忆档案,和向人脑输入记忆档案时必要的设备。
只要我……杀死眼前的这个凌家养子。
杀死他所有的记忆。
也许是小时候在草地上放风筝的游戏,也许是在军校考试的紧张,也许是毕业时同学们的狂欢,也许,是作战立功的心潮澎湃。
所有的记忆,不管是罪恶的,还是美好的。
包括,你曾经最想要的,最渴望的,家。
包括母亲的拥抱,爱抚,亲吻……
如果我想你回来的话,我首先,必须杀死这一切。
必须这样做。
艾尔深邃的褐色眼睛,掠过一丝狠绝。
「妈妈……」凌卫的梦呓,传进他的耳中。
艾尔蓦然轻震,低头打量他的猎物。
凌卫并没有醒来,他沉浸在自己温暖的梦境中,妈妈的笑声银铃一样回荡在耳中,人却不见了,但是,凌卫一点也不害怕。
他像回到了小时候,正和妈妈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想在大树背后找到妈妈,没想到转过去,却找到了两个粉雕玉砌,活泼可爱的弟弟。
呀呀,太可爱了。
等他再转过身,终于发现了妈妈,爸爸正温柔地搂着妈妈走过来,看着三兄弟。
凌卫,你要好好照顾弟弟们哦。
妈妈微笑着,抚摸着他……
凌卫,你为什么出现得这么早?
如果再过几天。
等我把记忆档案拿去再测试一遍,确定无误的时候,你才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我眼皮底下,这有多好。
那样,我就可以直接把你的记忆杀死,让我深爱的卫霆复活了。D_A
虽然这样对你有点残忍,但是,卫霆承受了更大的不幸,他比你更值得拥有灿烂的人生。
可是,在亲自再确定一次记忆档案的安全性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你是让卫霆复活的唯一希望。
艾尔怀着深沉复杂的心情,抚摸着对他残忍的阴谋一无所知的凌卫。
发觉凌卫对他的抚摸居然感到惬意,还小猫似的可爱地蹭了蹭,艾尔一阵苦涩。
知道吗?
你的记忆,你的灵魂,有一天,会被我全部杀死。
杀死你,夺走你的一切,就像无情的军部,就像你养父凌承云也有份参与的恶行一样,把一个充满光芒的无辜生命,硬生生地折毁。
折毁!
第十五章
「不用问了,一定是艾尔•洛森干的好事!他的办公室就在军部大楼里,一定是趁着哥哥离开爸爸的时候把哥哥劫持了!」
满以为哥哥只是过去和爸爸面谈,想到交谈的对像是爸爸,而且又是在军部大楼里,应该很安全。
没想到问爸爸的时候,却被爸爸告知,和哥哥的谈话早就结束了。
军部大楼的门卫处又没有凌卫离开的登记。
怎样都无法拨通哥哥的通讯器,在楼里又遍寻不着,气急败坏的孪生子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共同的情敌——艾尔•洛森。
竟敢在军部大楼里诱拐将军的长子?
胆大包天了!
问清楚洛森少将的办公室所在,凭着凌涵肩上的少将衔章,两兄弟一路杀过去,在任何洛森派系的狗腿子有机会通知艾尔•洛森之前,抵达他的办公室,连敲门的礼仪也省了,直接扭门冲进去。
「哥……」
入目的情景,让凌谦和凌涵眼眶欲裂。
他们心肝宝贝的哥哥,竟然正在艾尔•洛森的凝视下入睡,而且,还把头枕在那混蛋的大腿上!
不过,不管在胸口翻腾的嫉妒愤怒有多么激烈,他们还是不得不注意到,多日以来,让他们想破脑壳都找不出办法解决的困境,似乎不复存在了。
一直被恶梦缠身而无法睡一个好觉的哥哥,现在破天荒地享受着安稳的睡眠。
如果这个时候大吵大嚷的话,那最近一直无法得到休息,甚至虚弱到晕倒的哥哥……
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就发生在眼前。
甚至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收住了所有即将破口而出的怒吼。
当然,看向艾尔•洛森那个卑鄙无耻之徒的四道视线,也因为不得已地暂时沉默而加倍充满攻击性。
对于两兄弟的忽然闯入,艾尔•洛森显得非常镇定,抬起头,静静迎着他们盯着卑贱的小偷似的谴责目光。
以为一个瞪视就能让我胆怯吗?真是无知的小鬼。
艾尔在心里冷笑。
他,艾尔•洛森,即使在二十年前亮明叛徒的身分,被士兵拿枪层层包围,被上一代的三位上等将军,包括他的父亲,用最冰冷无情的目光盯着,也未曾胆怯过。
「你对他做了什么?」走过去,凌涵迅速扫一眼凌卫的睡容,咬着牙,用不惊醒凌卫的音量,一字一顿地问。
「和我讨论公事的时候,他就这样睡着了。」
凌谦也走过来,「等我哥哥醒了,再来和你算账。」
恶狠狠的,却明显按捺情绪而压低的声音。
挥开那只胆敢抚摸哥哥的恶心的男人的手,凌谦警告地怒视艾尔一眼,然后,尝试把凌卫的头从艾尔的大腿上移开。
凌涵沉默地表示了不赞同。
「凌涵?」凌谦转头看着用行动阻止他的弟弟,打出询问的眼神。
「不要移动哥哥。」
「可……」
「你还不明白吗?这家伙才是哥哥恶梦的解药。」凌涵一边说话,一边瞥了艾尔一眼,「现在离开他的话,哥哥立即又会做恶梦的。」
「你确定?」
凌谦对弟弟的话,其实也信了九分,因为自己也有这个怀疑。
但是,哥哥在他们身边无法安睡,却在艾尔•洛森这里睡得香香甜甜,还是让他感觉既窝囊又痛苦。
听着孪生兄弟的对话,艾尔保持着坐在沙发上,让凌卫的脸挨在自己腿上的亲昵姿态,脸上露出胜利者的优雅微笑。
「看来,他虽然和你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年,却还是比较愿意亲近我。」艾尔淡淡地说着让兄弟俩心头滴血的话。
要不是怕吵醒哥哥,凌谦一定会破口大骂。
盛怒之下,俊美的脸扭曲出一丝狰狞。
与他相反,凌涵却因升到最高点的愤怒,反而骤然冷静到零度以下。
「亲近你?你是指,我们的哥哥竟然毫无防备地在你这里睡着了,是吗?不错,这是事实。」似乎由一块巨大冰山雕成的凌涵,浑身散发着阴冷,慢条斯理地问艾尔,「不过,艾尔少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嗯,大概是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远远超过和你们这些所谓的弟弟的肤浅关系吧。」艾尔用和凌涵如出一辙的慢条斯理的音调,讥讽地回答。
「对哥哥来说,你的怀抱,比我们的怀抱温暖,是吗?」
「肯承认这一点,也算你们有自知之明。」
听着他们针锋相对的凌谦,此刻转过头,瞅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作为凌涵的孪生哥哥,他很明白这位老弟的手段,凌涵绝不会在艾尔•洛森面前示弱到底,当退到适当的位置时,就是凌涵必杀一击的时候了。
果然,凌涵越发淡定自若,「我有一个有趣的推论,可以说给你听听吗?」
「请吧。」
「首先,容我先说明一下情况。最近这段日子,哥哥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因为他总是不断梦见被人在审讯室里迫害的情景。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恶梦,我想艾尔少将应该有所了解吧。」
「是吗?」艾尔掩饰着心中的震撼。
他看得出凌卫没什么精神,也估计他睡眠不好。
但是,一直在做被人逼供的恶梦吗?
这些属于卫霆生命中最不堪最痛苦的记忆,已经开始折磨卫霆的复制人了……
「我们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让哥哥不做这些讨厌的恶梦,但是今天,哥哥在你这里,明显没有再做恶梦。说到这个,你真是比我们厉害多了。」
「真是悦耳的奉承,」艾尔微微一笑,「放心吧,如果你们的哥哥以后还想找我解决睡眠问题,我会尽量帮忙的。」
「你真是一个仁慈的人,艾尔少将,当年在审讯室里,你也是这样果断地帮助卫霆吧?直接扣下扳机,在他漂亮的额头上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凌涵也对他报以犀利的微笑,以刻薄到极点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那位倒楣的上尉,就是在你温暖的怀抱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吧?」
最痛的伤口忽然被人血淋淋地撕开。
艾尔•洛森脸上的微笑完全凝固了,挤碎心脏的悲伤带着腥味狂涌而出,写在脸部每一条扭曲的线条上。
凌谦差点就吹起口哨来了,装模作样地领悟过来,点头说,「哦,怪不得哥哥的恶梦会在你这里终结,确实没错,是你的一颗子弹终结了那一位的恶梦呀。干净俐落。」
艾尔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激烈颤抖起来。
但如果凌家兄弟以为他会被三言两语轻易打倒的话,那就实在太轻敌了。要知道,早在二十年前,他们的情敌就已经获得过军部「勇敢而精于对敌」的高度评价。
当瞬间的激动被强压下去后,艾尔低下头,用令人不安的沉默目光凝视下方熟睡安逸的脸庞,「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话,会选择谁呢?」
仿佛喃喃自语地轻声叹气,包藏的祸心让孪生子身体骤然僵硬。
凌谦听着胸膛里加快地心跳,用任何人也察觉不出异常的轻松语调问,「哥哥在任何时候都会选择我们,你就不要奢望了。」
「是吗?看起来倒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是,」艾尔冷笑,「你们的哥哥真的这么深爱你们?爱到连尊严和人格都通通不要了?爱到可以无条件接受你们无穷无尽的谎言和欺骗?他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凌家的试验品吧?」
「哥哥不是什么试验品。」凌谦漂亮的眼睛里射出刺一样的凶光。
「也许对你们来说不是,但是,对凌承云来说,他绝对是一个试验品,当培养成功后,就是一件值钱的工具,可以为凌家争取更大的权势。否则,凌承云为什么会把两个儿子都放在他身边呢?是为了兄弟之情吗?呵,连你们自己也不相信这种可笑的借口吧。我倒很想知道凌卫知道你们的真面目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艾尔的话,像准确犀利的利剑一样,刺在两人最恐惧的软肋上。
如果哥哥知道真相。
一直以来,为了隐瞒一个真相,说出了另一个谎言。
为了掩饰这个谎言,又必须说出更多的谎言。
如果谎言编织出来的完美外衣褪去,裸呈在哥哥眼前的污浊真相,一定会把他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爱情轻而易举毁掉!
「好啊,那就叫醒他吧。」凌涵说。
凌谦吓了一跳,在旁边拉着凌涵的衣角用力一扯。
凌涵不为所动,盯着艾尔的眼睛,「把他叫醒,把事实都告诉他,让他承受无人可以承受的痛苦,说不定会痛苦到结束自己的生命,然后,所有人都一败涂地,这倒是很符合你的做事风格。如果自己得不到,就干脆毁掉,是吗?难怪可以毫不留情地对卫霆扣动扳机,反正你已经无法拥有他了,不如杀死他。而且,还可以装作情深款款的样子,用让他不再被人折磨的烂理由来安慰自己,真是高明啊,不愧是洛森家的人。」
进攻是最有利的防守。
凌涵回避凌家一直以来对凌卫的隐瞒,转移话题,一次又一次戳挑艾尔最敏感的神经。
三人的视线越发凌厉,在半空中交织出激烈的火光。
艾尔用微笑掩饰情绪,「你们,会为了今天所说的话后悔。」
「你也会为了惹到我们的哥哥而死无葬身之地。」孪生子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冷冽,仿佛保护小崽子的老虎遇上不怀好意的豺狼。
办公室的气氛,凝结到最低点。
如果目光可以使人身亡,他们一定已经同归于尽了。
但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所有争论的焦点,却依然睡得香香甜甜,仿佛卯足了劲要把这些天失去的睡眠通通补回来。
一边头枕着艾尔的大腿,一边接受着弟弟们温柔、充满爱意、并且有故意示威嫌疑的抚摸,凌卫号的年轻舰长,睡相全然的纯洁无辜。
恨不得立即就争个你死我活的三人,偏偏都齐心一致地希望他睡好睡饱,默契地保持着姿势,压低声音说出饱含攻击性的恶毒话语。
这不可思议,极端诡异的一幕,直到凌卫在软沙发上翻了翻身子,发出一声满足地喃喃,睁开迷蒙的眼睛,才告结束。
「哥哥!」
眼睛才睁开一条缝,犹处于懵懂状态,耳里就忽然钻进一声大叫,把凌卫震得立即清醒了。
他仿佛脊背上装了弹簧一样,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
其实,凌谦也并不是叫得很大声,但对于刚刚睡醒的人来说,贴在耳边这么一叫,真的有惊天动地的效果。
「你干什么?」凌卫转头微怒地瞪着凌谦。D_A
但是,不等凌谦回答,他已经发现了站在一边浑身散发低气压的凌涵,并且惊诧地意识到自己此刻并非在临时公寓里。
眼前的装潢和陈设,似乎更像……
凌卫心里霍地一跳,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身的瞬间,穿着整齐少将军装,静坐在沙发上的艾尔•洛森,跳进眼帘。
天啊!
凌卫在心底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惨呼,他竟然在和艾尔少将谈公事的时候睡着了?
即使是最糟糕的军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等一下!
刚刚自己是躺在沙发上的,头枕着这边,但是,少将的人也坐在这边,那自己刚才枕着的软中带硬的东西,难道是……
凌卫睡眠后带了一丝微微晕红的脸,立即变成了绝对的青灰色。
「非常抱歉,长官。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我甘领责罚。」巨大的尴尬下,凌卫的声量至少飙高了两分。
相比之下,艾尔的回答则如和风细雨,「凌卫舰长,最近是太劳累了吧。看来,令尊大人和令弟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呀。」
立即招来孪生子针一样的视线。
虽然很温和,可是,居然把爸爸和两个弟弟贸然扯入自己的过错中,让凌卫顿觉诧异,下意识地为家人分辩,「不,他们非常关心我,这都是我个人的问题。」
「哥哥,别废话了,我们走吧。」听声音就知道是一肚子不高兴的凌谦。
「凌谦,不可无礼。长官,刚才……」凌卫低声喝斥了弟弟一句后,回过头,想试图对艾尔解释,只说了几个字就停下来了。
手足无措的模样,再次让艾尔褐色的瞳孔骤缩。
像卫霆一样,说起公事一脸的成熟老练,但是,一旦触及暧昧的私事,立即紧张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样的人,真的如豪威所言,已经被凌家的两个纨绔子弟当成性玩具,甚至已经玩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吗?
艾尔审视的目光,只能让凌卫进一步想到自己睡着的冒失上。
在这位凌卫号新上任的军部联络军官心目中,凌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被自己毁掉了。
「我……非常惭愧。」
在讨论公事的时候睡到了陌生的少将的大腿上,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提起如此难堪的话题。
绝口不提,似乎更适合一点。
话说到半截的凌卫,把淡色的唇紧闭起来,看看艾尔,然后转头,看看身边两个弟弟。
他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他们刚进门而已,」艾尔在凌卫开口前,主动回答他心中的疑问,唇边挂着微笑,「是来找哥哥的吧?」
「是的,刚进门。」凌谦冷冰冰地说。
「原来是这样。」凌卫以为凌谦的不爽是冲着自己来的。
「呵呵,你们兄弟的感情真不错。」
「那是当然。」
勾心斗角的双方毕竟还有一致的弱点,在凌卫面前,谁都不想自己的真面目被暴露。
彼此交换饱含威胁的目光。
空气中传来的丝丝寒气,凌卫打个冷颤,也许……是睡觉后未完全清醒的错觉?
矗立在一位少将和两个弟弟的凝视中,已经犯了一个大错的凌卫感到心神不宁,试图把话题回到自己最能恢复状态的公务上,「那么长官,凌卫号的动力能源设备……」
「下次再谈吧。」
「下次?」
「是呀,我晚上还有一个宴会要参加。」
「是的,很晚了,哥哥应该跟我们回去了。」凌谦忍不住在一旁冷冷地提醒。
凌卫看了看时间,吃了一惊。
自己竟然睡了几个小时?
更加忐忑不安。
「那,下官先告辞了。」
「别啰嗦,走吧。」凌谦几乎是把凌卫拽出了艾尔的办公室,凌涵冷着脸紧跟其后。
两人直接把凌卫夹进了电梯。
「凌谦你真是,太没礼貌了,怎么可以在人家的办公室里……」电梯门关上后,凌卫忍不住数落凌谦。
没有回应。
这一次,不仅仅是凌涵,连凌谦也把脸板起来,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凌卫身旁,抬头看着默默闪动改变的楼层数量,对凌卫的抗议置若罔闻。
凌卫也沉默下来。
虽然口头数落凌谦,其实,他也有点感激凌谦粗暴地结束了办公室那一幕,再在艾尔少将面前尴尬地站下去,那真是一种煎熬。
心里也明白两个弟弟在生气什么。
别说凌谦、凌涵,就是凌卫自己,也对自己非常生气。
不过,越是这种尴尬的误会,却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两个弟弟沟通。
抱歉,因为太困了,所以不小心躺在别人的大腿上睡了几个小时。
这种烂到家的解释,连自己听了都会想揍人吧?
在电梯里的每一寸都快冻结起来时,电梯门终于打开了,凌涵和凌谦一言不发地夹着凌卫出来,那种阵势,就像押解犯人一样。
凌卫经过门卫时,习惯性想靠到左边接受检查,凌谦和凌涵仿佛被牵动了机关似的,骤然一人一只,握住他的手腕。
仿佛上了金属做的紧拘具一般,两边手腕都被捏得阵阵发疼。
「我只是打算站到这边接受检查。」凌卫皱着眉说。
孪生子没有和他交谈的打算,冷冷打量了他一下,心有灵犀地把他同时松开了。
不过,已经没有靠到一边的必要,卫兵已经走过来,亲自拿着仪器对他们做了检查,并表示他们随时可以离开。
以为接下来会回临时公寓,但走到军部大楼外,一艘碟式豪华悬浮房车静悄悄地滑到面前。
公寓和这里距离相当近,如果是回公寓的话,根本用不着这样的代步工具。
车门自动打开。
「我们去哪里?」凌卫问。
凌谦和凌涵不予回答,推着他的背,让他坐到车后座上,然后自己也坐了进来。
车门关上,这艘性能一流,有能力做短星距飞行的碟式豪华悬浮房车,立即以最高速度向设定的目的地驰去。
第十六章
行驶中的房车非常平稳,坐在里面没有任何颠簸之感,因此,后座的空间,更多了一种凝结的沉重感。
「看来,你们打算一直这样对我不理不睬了。」忍受着死寂般的气氛,凌卫终于打破沉默,带着和解的意思率先开口。
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自己有错。
但是,这种冷淡的不理睬的方式,不,不应该说是方式,应该说是惩罚,恰好是凌卫最讨厌,最难以忍受的一种。
骂也好,打也好,都比一言不发地让人神经紧绷要好。
一面是自己在艾尔办公室犯下的暧昧错误,另一面,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弟弟们的冷淡,负罪感之下,凌卫对自己也生出窝囊感。
就算自己有错……如果每次凌谦和凌涵摆出扑克脸,自己就低声下气求饶的话,以后不知道会被箝制到何种地步?
「好吧,既然你们这样打算的话。」凌卫放弃主动和好的打算。
耸耸肩,在孪生子对面的真皮座椅上往后一靠,环起双手,闭目养神。
当然,内心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潇洒。
对面的人有所动作时,凌卫的心不由忐忑急跃几下。
「以为这么容易就算数吗?」沉不住气的那个,果然是凌谦,从对面的座椅上跳起来,以擒拿的姿势把凌卫按住,居高临下地叱问。
原以为哥哥会惊慌失措地解释,没想到,哥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发现冷淡的策略无用,压抑的火山立即爆发了。
「睡在别的男人大腿上,这种事对哥哥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吗?」
虽然受到毫不客气的责问,但可以见到凌谦生龙活虎吃醋的样子,而不是学凌涵的那副死人脸,凌卫暗暗松了一口气。
「什么小菜一碟,我是不小心睡着的。」
「哥哥有想过我们的心情吗?以为你是去见爸爸,却半天没有等到你回来,我和凌涵心急如焚地跑遍各处找你,最后竟然发现你和艾尔•洛森那条色狼待在一起!」
「和爸爸见面之后,就遇见艾尔•洛森少将了,因为要谈凌卫号的……」
「不要狡辩了!」凌谦怒喝。
粗鲁地把凌卫推倒在柔软的后座椅上,占住他的唇。
不想哥哥可爱的唇瓣里,吐出那个让人痛恨的名字。
「唔————」
舌头滑进口腔,暴戾地冲刺、缠卷,像要夺走所有呼吸。
凌卫有些难受地眯着眼睛,把头往后仰,但他不可能逃过凌谦发泄似的强吻。
这样的姿势,凌谦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禁止他移动身体。如果猛然一把强行推开的话,也有可能成功,可是对着凌谦这种受过体能训练的人,无法控制力道,在狭小的空间里搏斗起来的话……
为什么要搏斗呢?
说到底,这不过是小孩子在生气抱怨罢了。
「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
传来一股疼痛。
被拧着下巴往下挑,凌谦正用恼火的眼神盯着他,「是在想艾尔•洛森吗?」
肺部总算有新鲜空气进来了。
凌卫一边贪婪地呼吸着,一边不自在地说,「不要胡思乱想。我已经解释很多次了。」
「我们也提醒哥哥很多次了!」凌谦冲着他磨牙,「要我们说多少次,哥哥才能记住艾尔•洛森的身分?他杀死了你的亲生父亲,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还是一条下身没节操的色狼!」
「不是的。」
「你竟然还帮他说话?!」
压在身上的力道又重了。
凌谦的一只膝盖正压在他的腹部,内脏在薄薄的腹肌之下,似乎也被压得变形了。
「凌谦,你别太过分了。」感到吃力的凌卫皱起眉。
「哥哥为什么要帮那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给哥哥的感觉就那么好吗?」
坐在对面一直冷眼旁观的凌涵,在听见「感觉」这个词时眉毛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可是不明真相的凌卫,此刻还未了解到这个词所蕴藏的涵义。
「我没有帮他说话,你刚才明明是气糊涂了。杀死我亲生父亲的是他的父亲,我已经说过,不想把上一代的仇恨算在无辜的人身上,就算是仇人的儿子也一样。」
「艾尔•洛森是无辜的人?他根本就是……」
「凌谦!」凌涵发出一声低喝。
他似乎也厌烦了继续呆坐的冷战手段,加入到这场混乱中,冷冷地对凌谦说,「还有一个小时进入常青星大气层,想做什么的话,抓紧时间。」
「常青星?」凌卫不由自主地问。
那不是王宫所在的星球吗?
可是,王宫的宴会应该后天才举行。
这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更引起了弟弟们的满腔怨恨。
「在人家的大腿上枕得太舒服,连通讯器都关了,当然看不到王宫宴会改期的消息。」凌谦恨恨地说,「不行,一定要好好教训哥哥,让哥哥知道和坏男人相处会有什么后果。」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凌卫军装的银质钮扣。
凌卫下意识地阻止,但凌涵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老虎钳似的把他的手腕握住了,固定在他的头部上方。
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凌谦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起码他考虑到等一下要参加的宴会,没有用不顾后果的撕扯动作,而且快速地把军装外套和里面的白衬衣从凌卫身上完整地剥了下来。
「下次再干这种蠢事,就把哥哥剥光了丢到你崇拜的女王陛下面前。」对着凌卫扬扬手里的衣物,凌谦说出无耻的威胁。
然后,转过身,口是心非地把凌卫的衣服平铺在对面的宽座椅上,以免被等一下的激烈运动不慎弄脏。
他可不要自己心爱的哥哥乱七八糟地出现在王宫那些势利眼的面前。
再说,衣衫不整的哥哥,更容易引起某些人的觊觎。
「呜……」
凌涵突入到身体的瞬间,凌卫身体猛然抽动。
对手们今天都心焦气燥,没有预备太多的前戏,凌卫估计,大概是太生气了,连润滑剂也估计减半了吧。
忽然被热硬的异物把粘膜扩张到极大,那种仿佛被针尖挑到神经线的感觉永远也难以平静接受。
这一次,似乎比往常的更痛。
凌卫发出不常见的压抑的喘息,试图用膝盖把身上的重物顶开少许,但膝盖被分得更开了。
「别乱动,哥哥。」凌谦在旁边低声警告,看着凌涵在心爱的哥哥身上用力征伐,把手滑到凌卫腹部,握着已经竖起的花茎上下撸动。
凌卫的呼吸更急促了。
密封的车厢内,连接的地方液体和粘膜神秘的摩擦声,大得令人惊讶。
啧啧作响。
抽动的动作越发激烈,习惯了和弟弟们一起荒唐的身体,渐渐氤氲麻痹般的甜美。
「啊——凌涵……凌涵……」
被狠狠地抱着,被身体里的灼热的凶器,捣弄到大脑完全麻木,凌卫死死咬住的唇里逸出正侵犯着自己的人的名字。
从头到尾没说过什么的凌涵脸上露出一丝几乎快融化的柔情,瞬间又消失了。
用仿佛要插坏这具身体的力量挺动腰杆。
把带着愤怒和委屈的精华射在哥哥体内后,凌涵伏下身体,把嘴凑在哥哥汗津津的脖子上。
「呜!」凌卫发出微微带着痛苦的呻吟。
这一口和刚才的性爱一样,相当用力。
脖子上顿时多了一圈红红的牙印,凹下去的地方几乎渗出血点。
「你这次可把凌涵给气疯了。」沾满淫液的大腿还没有合上,凌谦就挤了上来。
他一直在不耐烦地等着,胯下的器官早就凶狠地充血胀大。
要不是看着凌涵的态度有点吓人,他是不会让凌涵吃头一轮的。
「哥哥永远都是我们的。」
强悍地插入时,凌谦再次强调这句对他而言最宝贵的话。
又一场挥汗如雨的征伐开始了。
封闭式的后车厢里,弥漫着雄性麝香和汗液混合在一起的淫靡气味。
凌卫躺在长座椅上,两条修长的腿滑下来,自然而然地分开,大腿内侧的白浊隐约可见。
已经没有人强按着他的手腕,但他的手腕还是交叉着放在头部上方的坐垫上,失神地看着车顶微微喘气。
凌涵和凌谦的车轮战,消耗了他大部分体能。
孪生子轮番在体内射精后,当哥哥的已经连骂人的话都懒得说了。
休息了一下,两人靠近过来,像往常一样帮凌卫做事后工作,并且帮他把没有弄出一丝皱褶的军装一件一件穿回去。
只是……
气氛沉重。
不像过去,激烈万分的性爱后,洋溢着暖洋洋的,令人心花怒放的感觉,两个弟弟满足的笑容和小动物吃到大餐后的讨好谄媚的小动作,通通消失了。
赤裸裸地宣告所有权之后,两兄弟露出的,都是同样的意兴阑珊的表情。
凌谦忽然,把刚刚为凌卫套上的长裤,又拉了下来。
「哥哥,我们再做一次吧。」
「你还不满足吗?」刚刚才恢复了正常呼吸的凌卫,立即又倒抽一口气。
很快就要进入常青星大气层了。
这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就算有生理需求,刚才也该解决了吧?
「不满足,我要把哥哥抱得更爽。」
「别说这种不堪入耳的话。」
车厢忽然沉默下来。
凌谦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幽目光盯着他。
「我的话,在哥哥那里,从来都是归入不堪入耳的一类,是吗?」几分钟后,凌谦才冷冷反问。
「凌谦,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明明已经痛快地做过爱,也在体内射精了,把自己的身体吻个遍,留下斑斑驳驳的吻痕……都已经吃干抹净,还有什么不满?
「不是说得很明白吗?我要哥哥!」
「你真是太霸……唔……」
不等凌卫的说话完,凌谦已经行动了。
不由分说地探到下方,两根手指很方便地进入被操弄得发软的入口。
刚刚打过车轮战的凌卫,此刻论体力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呀!」
不仅仅是用手指,而是用腕力轻轻翻转,在内部推动翻搅前列腺,凌卫的小腹簌地抽紧了。
「不……住手!」
「凌涵,帮个忙。」
凌涵看了凌谦一眼,只有孪生子之间,才明白彼此心中的伤痛。
看似强大的他们,其实如此恐惧。
珍若性命的宝物,就算握在掌中,也时刻惊慌不安,仿佛它随时会被夺走。
不,也许从来就没有握在掌中。D_A
否则为什么,和他们朝夕相伴的哥哥,每个晚上都激烈做爱,承受了他们无数精液的哥哥,却可以睡在一个他们千叮万嘱绝不可接近的男人的大腿上?
而且,竟是那样的安详、甜蜜。
令他们震惊,刺痛他们每一根神经的安详、甜蜜……
不,哥哥不是卫霆!
不!是!卫!霆!
凌涵清楚地看见,凌谦正用蛮横淫邪的一面,掩饰自己恐慌的事实,企图用身体上更多的温存和占有,确定自己和哥哥的关系。
虽然最终将无济于事。
可是……
「你到底帮不帮忙?」凌谦不耐烦地抬头问。
凌涵靠过来,帮他按住了凌卫被打开的膝盖。
「凌涵,你不要助纣为虐,」凌卫喘息着说,「别干这种小孩子耍任性的事。」
「哥哥,你什么时候才不把我们当小孩子?」凌涵冷漠地问。
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当情人,当爱人地认真对待?
「…………」凌卫努力扭过头,想看清楚凌涵脸上的表情。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强迫转移了。
凌谦又回到他的身边,把两根手指探入幽处。
「唔————」
大半截插入到半肿的肉洞里,凌谦摆动手腕,仿佛要把括约肌撬开一样。
看起来不大的动作,对受过反复摩擦的粘膜却带来强烈的刺激,凌卫发出诱人的低吟,为了降低刺激感,不得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臀部。
「哥哥的身体很敏感。」
凌卫听着凌谦开场白似的赞美,英眉微拧,「你……又想怎么样?」
他预感到,凌谦又要做什么让自己吃惊的淫靡的事了。
「不过,这么棒的身体,却有一个不诚实的主人,真是令人讨厌。」
「凌谦?」
「明明被抱得很满足,却满嘴的叫不要,做完之后还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让人超不爽。难道哥哥真的这么厌恶我们吗?」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厌恶你们?」
插入甬道的手指没有停止过作恶,凌卫难以把话一气呵成地说出来。
断断续续地喘着气。
「我已经厌倦每天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哥哥了!憎恨这种,总是心惊胆跳,惴惴不安的感觉!每次做爱,都好像受了哥哥的恩典,要不然,就要强暴似的硬来。从头到尾,追逐哥哥的都是我们,而哥哥一直扮演最舒服的被追求和逃避的角色。可笑的是,我们这样苦苦的追逐,说不定还比不上某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敌人。」
忽然,凌卫觉得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果然,还是嫉妒导致了这一切。
一直以来,凌谦和凌涵总是互相吃醋,针锋相对,很少受到来自凌家以外的人的威胁。
没想到,外人的加入,能让他们已经够极端的霸道更上一层楼。
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是吃醋的小孩子?
「今天一定要让哥哥亲口说出我想听的话。让哥哥亲口求我插入,求我爱抚哥哥身上最羞耻的地方,大声地告诉我,你爱我。」
这就是凌谦的打算。
「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妥协的!」凌卫觉得自己也必须拿出强硬的态度。
堂堂的将军之子,已经晋升为少校了,每次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翻了醋坛子,做出一副受到伤害的可怜的样子,一边让自己内疚,一边又使用种种令自己羞耻到死的不堪手段来找回公道。
说着这句硬气的话的同时,被翻搅的前列腺带来的快感偷袭了他。
小腹优美的肌肉一阵阵性感地抽动。
不管嘴上怎么说,因为被凌谦蹂躏菊穴而渐渐勃起的事实无可掩饰。
「什么叫妥协?哥哥对我说出真实的感受,对我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算是妥协吗?」
焦灼的、不耐烦的快感涌到胯下。
为了不丢脸地呻吟出声,凌卫闭紧了双唇,把头扭到一边。
这种姿态,刺痛了凌谦正极度渴望哥哥爱情的心。
哪怕是,一丁点的,言不由衷的表白也好啊。
可恶!
「不要紧,我会帮哥哥的。虽然哥哥很害羞,但是只要让哥哥兴奋到极点,哥哥还是会肯说几句真心真意的话。就用这个来帮哥哥的忙吧。」
看见凌谦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东西,凌卫骤然浑身一冷。
指头大的金属瓶体,这种特殊的光泽,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什么?」凌卫满怀惧意地问。
「用不着露出这个可怜的样子,只是让哥哥身体更敏感的灵敏剂罢了。不是外面寻常的街边货,这可是军部出品,不会对身体有任何伤害。今早从基地医疗官那里弄了一枝,还打算等哥哥参加王宫宴会后再来一场三人狂欢,现在就当提早庆祝吧。注射了这个后,再给哥哥可爱的小穴里上一点强力春药,不到一会,哥哥就会哭着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抱你了。到时候,哥哥不大声说一百次『我爱你』的话,我绝不会把热热的肉棒赏给哥哥。」
灵敏剂?
在哪里听过这个东西?一定在哪里听过。
凌卫看着凌谦把那瓶药剂放进注射器,朝自己的胳膊贴近,浑身的汗毛竖起来。
「住手!」凌卫大叫,「不要!」
恶梦吗?
这是恶梦吗?!
巨大的恐惧,让他不知从哪找到了力气,将手从凌涵的掌下抽出来,把靠近的凌谦狠狠推开。
没有防备的凌谦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后一跌,后脑勺撞在两排座椅之间的小型酒吧台上,发出砰的一声。
「哥哥?」凌谦顾不上痛楚,跳起来惊讶地叫着。
他已经发现了凌卫的不对劲,冲上去想抱住凌卫,可是,他手上还拿着的注射器刺激了凌卫。
在凌涵用双臂把他裹住之前,凌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迎着凌谦撞去,抢过了那个散发着恐怖金属光泽的注射器,把它当武器一样翻转着,狠狠挥在凌谦脸上。
硬物着肉的闷响,在车厢内响起。
在凌卫再一次对凌谦挥动他手上的武器时,凌涵把他牢牢地抱紧了。
「哥哥,冷静。」充满力量的熟悉的触感,贴着耳廓发出的沉着声音,好像一盆冰水,把凌卫疯狂的攻击念头给淋灭了。
越收越紧的双臂,把凌卫勒得呼吸困难。
不过,正因此,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安全的怀抱中,他渐渐冷静下来,迷茫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注射器。
金属把手上,泛着一点刺目的殷红。
凌卫把目光移向凌谦惨不忍睹的俊脸。
左边的脸颊上一大块淤紫,靠近颧骨的地方划出一道被注射针打横撕开的伤口,不仅如此,嘴角也打裂了,正往外渗血。
看见自己的杰作,凌卫楞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力道打凌谦,其实,事后想起来,凌谦叫着「哥哥」向他靠近时,完全是出于关心的姿态。
他看着凌谦,想和他说点什么。
但又内疚不安地犹豫。
「喂,凌谦,没事吧?」抱着他的凌涵适时的开口。
凌谦完全被打懵了,还站在刚才挨揍的地方,头几乎触到贴了天鹅绒的车顶。
隔了几秒,他才嗯了一声。
「治疗箱,按那个按钮。」
似乎被凌涵提醒,凌谦才想起了自己的伤,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嘴角,看了看指头沾上的血,然后把目光转向凌卫,仿佛不相信这是一向对自己无可奈何地宠溺、原谅自己的哥哥干的。
凌卫也把充满愧疚的目光迎向他,可是,当两人目光相触时,头一次,凌谦首先转开了头。
凌卫怔了一下。
转头,这比凌谦曾经做过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让凌卫痛苦。
「不错,房车上的治疗箱总算有机会用上了。」凌谦启动治疗箱,苦笑着自嘲。
用微光疗创仪对着脸上和嘴角上的伤口照了几秒,伤口立即止血并且收敛成一条细缝。他把一块消毒毛巾的包装撕开,随便地抹了抹血渍,再拿起一瓶消毒的喷雾型药剂朝脸上喷了几下。
和凌卫上次用这东西来掩盖凌涵留在他脖子上的吻痕一样,这次,它把凌谦脸上的伤痕给掩饰了大半。
虽然不能说瞧不出一丝端倪,但毕竟看得过去了。
凌卫低头穿着凌涵递给自己的衣裤,他以为凌谦至少在到达目的地前不会理会自己。
让他意外的是,凌谦把脸上的伤口很快地处理掉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凑了过来。
他弯下腰,把凌卫掉在地毯上的领带捡起来,默默地和凌卫对视了一眼,把领带系在凌卫脖子上,熟练地打结。
「我自己来吧。」
凌卫话刚出口,就接到凌谦一个哀怨的瞪视。
看起来凶狠,实际上却委屈万分的眼神,让凌卫无法抵挡。
帮凌卫把领带系好,凌谦又任性地抢走了应该属于凌涵的差事,把熨帖笔挺的外套从凌涵手里取走,亲手给凌卫穿上,扣上钮扣。
这一系列动作,执拗、孩子气。
却以一种异常温柔的方式,抚慰了,两颗刚刚经历过风暴而忐忑不安的心灵。
第十七章
到达时,恰好是宾客们陆续进场时分。
等待进入皇宫的各种高级碟形房车乌压压地悬浮在半空,挤占了大量的位置。
凌谦往车窗外观察,许多人的座驾上鲜明炫耀地闪烁着各自的家族标志。
「王室最近对军部频频伸出橄榄枝。」凌谦故意喃喃有声。
凌涵听在耳里,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等待了十几分钟后,总算轮到他们的车进入检查口,三人分别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顺利进入。
三人实在是太显眼了,要想不引人注意,实在是不可能。
三大将军家族的新一代子弟。
一个是军部目前最年轻的少将,另一个,则是手腕高超,花花公子之名早就传诸联邦的美男,而被他们左右陪伴着,缓缓步入宴会厅的,正是近期引起高度关注,人气高涨的新一代舰长。
凌家兄弟的露面,引发了一阵注目礼般的安静,宾客们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向他们,片刻后,才重新和身边的人继续话题,或者窃窃私语。
凌涵和凌谦早就习惯了被人盯着看的场面,落落大方地把凌卫带到靠近古典大圆柱的帷幕的地方。
选择这个地方,是有深意的。
宴会开始之前,他们必须遵循礼仪待在宴会厅里,这个角落起码可以避免不识趣的人过来打搅。
「韩特•菲勒今晚心情不错。」凌涵朝远处扫一眼,发现周旋在人群中,气质高贵如鹤立鸡群的皇太子。
「嗯,最近女王母子的关系大为好转,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再不成器女王陛下也只能接受了。」
凌谦不以为然的语气,让凌卫忍不住低声提醒他,「凌谦,这可是在王宫里。」
「知道了,哥哥。」因为刚才房车上的事,凌谦作出一副相当乖巧听话的样子。
他对凌卫露出英俊的笑容,目光越过凌卫的肩膀投在别处时,脸却忽然沉了下来。
「真麻烦。」凌谦低咒一句。
「怎么了?」
「我现在都开始讨厌哥哥在联邦的人气了。」
凌卫转过头,立即明白了凌谦的话。
衣香鬓影正向他们接近,为首是一位穿着宝蓝色鱼尾裙的漂亮女孩,脸上洋溢着家世优越的女孩子特有的优雅的骄傲。
凌卫认出了她,克丽丝,洛森将军的娇女。D_A
想起第一次参加王宫宴会时曾经被人误会争风吃醋的事,凌卫就隐隐头疼。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英雄凌卫吗?」美少女军团抵达的瞬间,各种昂贵的香气立即把三兄弟给包围了。
轻纱、蕾丝、时兴的新款披肩,还有挂在头发、耳垂、项颈、胸前、肩上的各种宝石,在灵巧晃动下发出动人的光芒。
「凌卫大英雄,你不会已经忘了我吧?见到女士连个招呼都不打,可是非常失礼的哦。」克丽丝亭亭玉立地停在凌卫面前。
凌卫楞了一下,「你好,克丽丝小姐。」
一向不怎么和女孩子打交道,又是从战场归来不久的舰长,很难适应这般活色生香。
被一群女人包围的感觉,和被敌舰包围差不多。
「真的是本人哦!」
「你好,我叫玛丽琳。」从克丽丝身边急匆匆钻出来一个圆脸女孩。
「妳好。」凌卫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得到偶像的回应,女孩立即兴奋起来,两手紧张地交叉在胸前,「上一次我生病了,竟然错过了见到活生生的凌卫的机会。听说她们都摸到了你的手,是吗?是吗?」
「当然,玛丽琳,我们没有骗你啦。」
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对她炫耀。
「凌卫很大方地让我们摸他的手。」
「哦!年轻的军人的手真是太温暖了,我看见资料库上你驾驶微型战机的照片了,实在太帅了,在莱科米克那场精彩的大战里,就是这双手握着驾驶杆的吧?」
「我也可以摸一下吗?一下就好!」
「小姐们,我哥哥的职位是舰长,不是战斗员。」凌谦受不了地往前一步,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护壁,以免这群花痴更接近哥哥,「再说,莱科米克大战中,驾驶微型战机的人是在下我,而不是你们的大英雄凌卫,别搞错了。」
臭屁地说完,他用纨绔子弟特有的忧郁夸张地眼神,看着克丽丝,叹了一口气,「亲爱的克丽丝,你把对我一颗芳心挪到别人身上去了吗?自从你出现,我发现你还没有认真地看过我一眼,真让人伤心。」
克丽丝微笑着说,「不要在我面前装这种悲伤的样子了,听说你最近立了大功,意气风发呀,当了少校了对吗?恭喜。」
「看在我为联邦立功的份上,你什么时候代军部慰劳我一下吧。」凌谦油嘴滑舌地说着,把凌卫往帷幕的方向推。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眼尖的少女们。
引发一阵娇声抗议。
「凌谦,不许把我们的偶像藏起来。」
「讨厌,人家要和凌卫说话,好不容易才见到呀。」
「你们要调戏我哥哥吗?」凌谦吊儿郎当地挡在前面。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是女孩子,怎么会调戏男人?」
凌谦充当挡箭牌的时候,凌涵已经把凌卫拉到自己身边,把他夹在自己和帷幕之间。
几个女孩想从凌谦身后绕过去和凌卫攀谈,但是,看见凌涵冷冷的眼神,还有他那套少将级别的威严军装,立即打消了念头。
「我们是慰问啦。」
「资料库上最新消息,说他生病了。还有,在大会上晕倒的事是真的吗?指挥军舰真的这么累呀?」
凌卫还未知道,拜幕后那只优雅的手所赐,他英勇作战的事迹已经被巧妙地传递上全联邦人民都可以查看的资料库,连他晕倒在军部大会上的事,也被绘声绘色地转述为联邦战事过度操劳而生病。
「指挥军舰可是很辛苦的差事,所以我亲爱的母亲大人下令,要我们务必照顾好哥哥。唉,要当孝顺的儿子真不容易呢。不过,各位美丽的小姐,要找人解闷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在下。」
「哼,你的日程早就排得满满的吧?现在又甜言蜜语到哄骗我们的芳心。」
「还是你哥哥看起来比较可信。」
宴会开始的乐声响起,结束了这场嬉皮笑脸的纠缠。
知道女王即将出现,女孩子们不甘心地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候。
凌谦走回来,拍拍凌涵的肩膀,感慨地说,「真想在这里强吻哥哥,让这群女人知道哥哥早就有主了。」
「别说废话了,准备行礼吧。」
和上一次的宴会一样,女王陛下并没有出现太久,只接受了众人无比恭敬而鸦雀无声地行礼。
当她和侍从们神秘地离开后,欢快的音乐在宴会厅里响起来。
艾尔•洛森穿着崭新的少将军服,颀长身影藏在水晶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无声盯着不远处。
「百感交集,对吗?」
听见身后的声音,艾尔转过头。
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笑着站在那,手里端着两杯酒。
「你是艾尔•洛森少将吧?久仰大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佩堂•修罗。」佩堂把手里的酒递了一杯给他。
「我知道,修罗将军的独生子。」
「你认识我?」
「如此重要的人物,我至少会看看资料和照片。」艾尔打量他身上黑色的军官服,「你已经从征世军校毕业了吗?」
「昨天才拿到毕业证书,提前考试通过了。给你的资料还没有更新这一条吧?我现在已经进入军部了,目前是一名少尉。」
「那么,修罗少尉。」艾尔问,「有何事可以为你效劳呢?为我端这杯酒,应该不是平白无故的吧?」
「呵呵,少将,你待在战场上,可比待在王宫里合适。」
「我只是不想浪费你宝贵的时间,直入正题而已。看起来,修罗少尉,这也符合你的个性。」
「请叫我佩堂。」
「好吧,佩堂。」艾尔问,「有何贵干?」
佩堂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琥珀色酒液沿着水晶边缘转出悠扬的弧度,「修罗和洛森现在是盟友了。如果不是我父亲点头,洛森将军也无法解冻你,并且把你重新带入军部吧?你要承认这一点。嗯,别意外,二十年前的事情,我父亲已经和我统统说了。」
「如果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那么,」艾尔别有深意地说,「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三大将军家族的人都存在一定的威胁。至少,将军们认为我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你还是不要太接近我比较安全。」
「少将,你还真是开诚布公啊。不过,我这个人最喜欢冒险。」
「你还没有说到正题。」
「好吧,那么我们就说正题。」佩堂潇洒地耸了耸肩,「艾尔•洛森少将,只是好奇地打听一下,你对那边那位令人血脉贲张的舰长大人,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艾尔把未沾过唇的酒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量着佩堂。
居心叵测的问题,他没必要回答。
「听说你想利用他恢复卫霆的记忆,不过不容易吧,孪生子把他看得紧紧的,就像母狼护着自己的小崽子一样。白天用弟弟的名义寸步不离,至于晚上,那就是你想象不到的刺激了。」佩堂啧啧两声,压低声音说,「王宫里的人告诉我,凌卫的脖子上还带着新鲜的痕迹呢,不知道该称为吻痕还是咬痕,总之,凌谦和凌涵在床上都非常粗暴,那是肯定的。」
艾尔的心脏,像被烧红的铁棍狠狠戳了一下。
在敌友未分的状况下,他保持平静的表情,「你是存心兜圈子吗?如果你是一位美女的话,佩堂,我会以为你是故意向我调情的。」
「嗯,我如果有那个兴致的话,也不会挑你当对象,艾尔。」佩堂把称呼从军衔直接跳到了名字。
朝艾尔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佩堂走前了一步,低声说,「把记忆档案灌入复制人的脑袋,让旧情人重生的念头确实不错,不过,你知道把错乱档案输入活人脑子的后果吗?」
艾尔眯起眼睛,「你在暗示令尊大人给的记忆档案有问题?」
「当然,让洛森家族得到一个新的卫霆,对修罗家族可没什么好处。顺便提一句,你的弟弟,现任洛森将军也参与其中。很明显,他对卫霆复活的事并没有你那么热心。只要可以使你成为他绝佳的继承人,再摆平凌卫,他就心满意足了。」
一切都合乎逻辑。D_A
其实,就算没有佩堂提醒,艾尔也会对记忆档案再亲自检查一次,确定对大脑无副作用才动手。
只不过现在,他对自己背后的小动作更确认无误了。
「多谢提醒。」艾尔对佩堂笑了笑。
「不客气。」
「可是,告诉我这个秘密,不就破坏了令尊大人的大计了吗?」
「没办法,我也不想出卖自己的父亲。不过,如果可以争取到一个不错的盟友,」佩堂慵懒地叹了一口气,「我想还是值得的。」
「盟友?」
「嗯,交换秘密的盟友。」
「聪明的方式,佩堂。看来你看过我的资料,了解我的为人,受了你一个人情,我是不会不还的。你想用这个交换我这边的什么秘密呢?」艾尔一边问着,一边不经意地扫一眼远处。
立即目眦欲裂。
站在艾尔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飘动的帷幕深处,若隐若现的人体轮廓,那个样子,分明是孪生子中的一个,正把他无法不关注的那个人牢牢按在柱子上,正在……
是强吻吗?
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
令人发指!
想起佩堂说的,凌卫脖子上带着新鲜的痕迹,虽然知道那只是卫霆的复制人,艾尔仍然泛起情人被敌人桎梏蹂躏的屈辱和痛恨。
「你不打算过去制止吗?他们可是故意做给你看的。」佩堂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虽然在阴影处,又有帷幕的遮挡,不过他还是轻易猜到那边正在做什么好事。
「没这个必要。」艾尔呼吸有些沉重地回答,目光寒冷。
时机来到的那一天,我会让他们永远、永远,没有机会再触碰他身上任何一寸肌肤。
「看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模一样的身体被人无耻地侵犯,真是万蚁噬心啊。」原本只是想挑起艾尔更多怒火的一句话,说出口时,佩堂却觉得心如刀绞。
小叶……
脸上的微笑扭曲了一下。
不,小叶是独一无二的。
和那个被凌家人按在角落里,玩弄得淫态毕露的复制人,没有一点点关系!
怀着满腹酸意,两人无法再忍受下去似的,把目光转到别处。
胸膛激烈起伏着,好一会,才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在瞬息万变,尔虞我诈的宫廷里,这样感情用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秘密。」
「哦,我想知道的秘密,对你来说很简单。」佩堂用恢复如初的微笑对着艾尔,缓缓地说,「我想知道你对女王陛下的观感。」
「你不惜把自己父亲出卖给我,就为了问这个?」
「是的,希望你可以看在我付出这么大代价的份上,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
「女王陛下?是一个,极端自私无情的女人。所有王室的人,都不可信任。」艾尔没有经过太久的考虑,就冷冷地给出评价。
「你说的是真实的观感吗?」
「最真实的。」
「嗯,明白了。」佩堂思索着点头,「那么,我该还你清静了。最后再奉劝你一句,就算没有记忆档案,还是不妨想办法把凌卫从孪生子那里抢过来。就当做件好事,看着联邦优秀的军人被人随时随地玩弄糟蹋,真是让人难受呢。你对他,总比凌谦、凌涵两个性爱狂要好一点,对吧?」
说完这番话,佩堂向再度难受起来的艾尔随意地敬了个礼。
离开后,佩堂的大脑快速地转着。
刚才的一番功夫没有白费,他得到最满意的答案。
卫霆的不幸中,女王陛下显然也露出了阴暗面,看来,卫霆为女王蒙难,女王却一心一意自保,对卫霆的遭遇置之不理,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否则,艾尔•洛森何至于对崇高的女王陛下给出如此恶劣而肯定的评价?
呵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在心里暗暗冷笑的佩堂,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下一个目标。
「殿下,」他不引人注意地走到韩特•菲勒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笑着,「可以请您给我几分钟吗?」
「当然,佩堂。」
虽然已经被女王揭破,但皇太子和佩堂的秘密联盟仍未破裂。
皇太子礼貌地打发了正和他攀谈的几位名流,和佩堂走到僻静的休息室,把门关上。
「什么事?」
「想请您帮我一个小忙。您一定也知道,那个惹得所有人垂涎的凌家长子难得地又踏进皇宫了,这可是您最能发挥力量的地方。」
「上次有机会的时候,你畏手畏脚,现在又忍不住了?确实,我现在还记得他肌肤动人的手感,可惜伍德闯进来得太不是时候。」皇太子了然地露出暧昧的微笑,「可是,佩堂,这次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
「虽然他的身体很诱人,但是对我而言,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作用。」
「您是说他的决策力吗?」
皇太子安静了一下,不过,他立即就明白过来了。
「现在,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了吧?我看见了那个来历不明的艾尔•洛森,肩膀上别着少将的星章,就是那个当年打死卫霆的人吧。解冻了,他竟然也敢大模大样地参加王宫宴会。还有,凌承云的两个儿子,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宝贝哥哥的身分。什么军部的最高秘密,现在大概人尽皆知了。」皇太子几乎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嗯,除了那个可怜的凌卫外,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你就不该再色眯眯地打他的主意。」皇太子难得正经了一点,提醒佩堂。
「对一件人人欲得之而后快的宝物,怎么可以不打他的主意呢?作为你的盟友,殿下,我建议您积极地去争取凌卫。这也符合王室的利益。」
「怎么争取?」
「女王陛下那种妇人式的怀柔政策非常有效,但是这种方法起效太慢。要使凌卫尽快投入王室的掌中,皇太子殿下,您需要在凌家的伤口上下一点点药。」
「你要我去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吗?」
「凌卫不可能效忠修罗或者洛森,如果凌卫和凌家的关系破裂,他会毫不犹豫地投向他信任的女王陛下,也等于是投向您,殿下。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他的决策力,连他的身体您也可以得到。把男性器官插入一个全宇宙最棒的年轻指挥官身体里,那种胜利的感觉可是无法言喻的。二十年前,军部的人有幸品尝到的珍肴,你不想试一试吗?」
最后一句,让人非常心动。D_A
韩特•菲勒沉默片刻。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母亲,近期内不会对凌卫做任何举动。他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关键人物,甚至会左右联邦的未来,不能轻举妄动。以我的身分,出面挑拨凌家兄弟的关系,也不适合。」
佩堂叹了一口气,「如果凌谦凌涵不是这样时时刻刻把凌卫叼在嘴边的话,怎么会需要请您出马呢?我现在是他们的重点警惕对象,在上次的王宫宴会后,我要想在孪生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近凌卫,简直不可能。再说,凌卫也不会信任我。但是,您有这样的机会,当女王陛下单独召见凌卫时,他会经过王宫的内室走廊,孪生子没有女王的命令,是无法跟到里面去的,我也不能进入。但是您,殿下,你可以在那里截住他。」
「你是在怂恿我冒险,并且违背我对母亲的承诺。」
「考虑一下,殿下。只要你对他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以后就归你了。而且,我担保他对您感激涕零。他的身体,现在可是被孪生子用各种花样调教得非常敏感,呻吟应该也很诱人,他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的。」
「说了这么久,」皇太子打量着佩堂的脸,把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慢悠悠地问,「到底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话呢?还能让他对我感激涕零?要知道,他现在和两个弟弟的关系,可是非常牢固的。」
第十八章
「咦?凌卫呢?」
「刚才明明还在附近,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脊背抵着圆柱,正被堵着嘴的凌卫用力往弟弟身上拍了一下,叫他放开自己。
为了躲避那些出身贵族之家,美貌难缠的千金小姐,在女王陛下离开的时候,两个弟弟毫不迟疑地把哥哥推到了帷幕的阴影处,继而大胆地索吻。
不,应该说是强吻。
真不知道凌谦和凌涵的大脑结构到底哪里异于常人,总爱干这种令人心惊肉跳的事。
是刚才女孩子们的热情刺激了他们吗?忽然这么急不可耐。
凌涵缓慢而深刻的长吻后,凌谦顶替了他的位置,是另一种夸张激烈的吻,温软的舌在口腔肆意窜动,触动着上颚和脸庞的内侧。
够了吧?
这可是正举办着宴会的皇宫!
也不知道这里的阴影和帷幕是否可以完全遮蔽别人的目光,而且,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刚好经过,顺手掀开帷幕的话……想到这个,接受着弟弟唇舌刺激的凌卫感到呼吸更为困难。
「少将,请问您知道您的长兄,凌卫上尉现在何处吗?」又一个询问的声音传入耳里。
感觉很近,也许就站在帷幕外面。
不过,这是一把成熟的男人的声音,和刚才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不同。
「有何贵干呢,莫卡司官?」刚刚才走到帷幕外围把风的凌涵问。
「是这样的,女王陛下召见凌卫上尉,但是很奇怪,我似乎找不到他……」
听见女王陛下召唤,凌卫赶紧推开像橡皮糖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凌谦,匆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
「是女王陛下召见我吗?」凌卫从帷幕里面转出去,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
嘴唇有点发麻。
唉,这两个家伙,实在太任性了。
一辈子都改不了。
「原来您在这里啊,凌卫上尉。」
「抱歉,让你辛辛苦苦地到处找。我只是想在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下。」
莫卡司官平静地瞅了他一眼。
深谙世事,以少管闲事作为行事准则的宫廷司官,即使看出了凌卫的嘴唇色泽过于红润,也没有在脸上露出一丝端倪,「陛下很高兴地听闻了您在战场上为联邦所做的贡献,她希望可以和您单独谈一下,亲自向您祝贺。请跟我来,上尉。」
「好的。」
莫卡司官在前面带路下,凌卫抬脚的同时,凌谦和凌涵也如影随形地跟在身边。
但是,他们也只能跟一小段路而已。
「两位,请在这里止步吧。」
没有被女王陛下召见的兄弟两人,只能在禁区外停下脚步。
在王宫内,王族定下的规则依然至高无上,对于这一点,孪生子亦无可奈何。
不过,他们也相信王室不敢对他们的哥哥怎么样。
在上次的事件发生后,孪生子不但严厉警告了佩堂,同时也严厉警告了居心叵测的皇太子,假如凌卫在王宫里再次出事,他们会立即公布皇太子那段充斥下流言辞和卑鄙技俩的录音。
再说,要是将军的家人在王宫中出现任何意外,那王族真是主动贡献了一个让军部铲除他们的极好借口了。
凌卫独自跟随着莫卡司官走过长廊,并且经过了上次的那个候见室。
「女王陛下不在书房吗?」凌卫发现司官并没有引领自己进去那个有电梯升降功能的豪华休息室,好奇地问。
「不,陛下在花园里等您。」
从长廊的尽头出去,是精致的一道大理石阶梯,两旁林立着形态各异的各星系动物雕像。
走下阶梯,凌卫看见了一大片绿油油的大草坪,小型人造月亮挂在半空,散发优雅迷人的光芒,折射着青草上面还坠着的小水珠。
女王陛下就站在那片草坪之中。
她正用柔和的目光注视他。D_A
凌卫赶紧向前敬礼,「陛下。」
「好一阵不见了,凌卫上尉。上次你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未毕业的军校生,现在却已经是联邦的战争英雄了。」女王微笑着问,「事情的变化速度,真是令人惊讶,不是吗?」
「您过奖了,陛下,我只是尽力而为。」
「你有谦虚的美德。」
女王对他一向和蔼可亲,她领着凌卫走到左边。
在一道潺潺清泉的边上,几株缀着鲜美果实的果树下,摆着一张彩虹石雕刻而成的玫瑰瓣长椅,女王大方地恩赐凌卫和自己同坐。
「上尉,请和我说说莱科米克大战的事吧。」女王的语气,优雅而充满好奇。
「莱科米克大战?」
「那是你在战场上立的首功,对吧?军部对你的态度,我也已经了解到了。但是,那些勾心斗角的人无法掩饰你的光芒,联邦的人民已经把你视为英雄了。而我本人,既然已经把你邀请到自己的面前,当然会很想亲自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被敬仰的女王陛下如许称赞,凌卫脸都红了,紧张地垂头,「其实,并没有外面所传的那么精彩,我的军舰也是迫于无奈才掺和进去的。」
在女王温柔目光的鼓励下,他把瓶形大战的过程大略讲了一下。
他认为自己在其中只是做了每一个舰长都会做的事,主要的功劳在驾驶微型战机的凌谦身上,并且再一次向女王表示感激,「要不是您,女王陛下,把凌谦从内部审问科救出来,我们是不可能从瓶形力场脱身的。」
女王含笑接受了他的道歉,用思索的语气说,「不过,帝国的敌人也太大胆了,连宇宙空间的力量也敢借用在战争中。」
「是呀,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战略方式。现在想起来,很多军官仍是感到头疼呢。」
「知道是哪个敌方指挥官制定的作战计划吗?韩特告诉我,帝国最著名的前线指挥官,是一个叫西蒙的人,是这个人袭击了莱科米克舰队吗?」
「您知道,我其实是第一次真正对敌,帝国高级军官什么的,是长官们才知道的事。」面对女王陛下,凌卫比对任何人都更为诚恳,「不过,我听伍德准将说,这并不是西蒙的风格。」
「是吗?」
「嗯,而且伍德准将还抓到了一个俘虏,经过审讯后,俘虏招供了一个叫科林的名字。」
「真的是科林?」女王陛下的眼睛仿佛白炽星一样亮得吓人,但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那激烈光芒就像跌入夜幕的夕阳一样闪灭了。
「您听过这个名字吗?」凌卫不禁问。
「前几天在军部送来的一份关于莱科米克大战的文件上看见过,」女王陛下平静地回答,修长指尖缓缓抚摸扶手上雕刻着的玫瑰花蕊,「让人疑惑的陌生名字,文件上只提及了这个名字和莱科米克大战有关,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知道,虽然军部一直向外界强调,王族也有参与军部事务,实际上,他们给我们的文件,上面没有一件事是写得清楚的,只是在把王族当傻瓜一样糊弄罢了。」露出一丝丝苦笑。
凌卫也只能苦笑。
他的身分是现任军官,并且是掌管军部的上等将军凌承云的家人。
就算对女王陛下和王族受到的刻意排斥感到不平,却无法做出任何对军部不满的表态。
「和你说这些,一定让你很为难吧。」
「不,陛下。」
「你,真是一个体贴的孩子。」
被女王以孩子称呼,让凌卫的心感觉温暖。
他一直都觉得,高贵的女王陛下身上,有着和凌夫人不相上下的慈爱和温柔。
女王沉吟着问,「上尉,对于这位联邦的敌人,这个叫科林的帝国军官,你有什么看法呢?」
「他对联邦是一个重大威胁。」凌卫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为什么?」
「因为他的战略实在太厉害了。」直到现在,凌卫每次回想起庞大的莱科米克舰队竟栽入由一艘联邦军舰所制造出来的困局,仍觉得不可思议,「陛下,这个人无疑是杰出的将才。根据战俘的口供,他现在只是一名少尉,可以想象,如果帝国的皇帝稍微那么一点点识人之明,会很快把他晋升到高位。当他成为帝国最高指挥官的时候,联邦军部可要头疼了。」
「真的如此杰出吗?」女王仿佛受到了震撼,把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苍白的脸颊竟逸出一丝红晕。
凌卫以为她在为联邦的未来担忧,赶紧宽言安慰,「请不要担心,陛下。我和联邦所有军人会誓死保卫您。不管敌人多么强大,联邦是不会被打败的。再说,我保证军部的几位将军,也正竭力寻找办法,在这个可怕的威胁壮大之前,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不知为什么,他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女王温婉柔和的脸,像僵硬了一样。
她用震惊的目光盯着一脸忠诚的凌卫,好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口气,低声说,「我欣赏你的决心,上尉。我请求你,如果日后有关于这个威胁的消息,任何消息,都尽快通知我。虽然我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女王,但我依然为我的子民日夜担忧,我迫切地希望知道所有可能会伤害到联邦的消息。军部漠视已经签署的王族权力协议,一直架空王族参与军部的权力,甚至剥夺了王族应有的知情权。我希望至少在军部里,能有一个像你这样,对王族带着友好之心的朋友。」
凌卫有几秒的迟疑。
他听过两个弟弟讨论军部和王族的关系,表面相处和睦,暗里争得头破血流。
同情王族的军官,一旦被发觉,会立即被军部视为叛徒,用各种各样的名目处刑,或者派到最恶劣的战场上送死。
自己的父亲卫霆之所以惨死,多半也和这里面的斗争有关系。
但是,联邦军部确实太霸道了,名为军部,其实是另一种世袭制和残忍的独裁。
如果……
如果王族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对军部的为所欲为进行制衡,无数星球上的联邦人民,是否呼吸到更自由更民主的空气呢?
「我并不想勉强你。如果你为难的话,就当今天的谈话并没有发生过吧。」观察到他的反应,女王陛下叹息了一声。
「陛下。」凌卫咬了咬牙,「现在,我只能向您承诺,我会,做我认为对的事。」
女王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嘴角,低缓地说,「这就足够了,上尉,对我来说,真的足够了。军部中还存在着为心目中对的事情而奋斗的年轻人,这是联邦之幸啊。」
她欣慰地舒了一口气,露出含蓄地微笑,向凌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谈话结束。
凌卫立即站起来告退。
莫卡司官不知从哪个角落默默过来,引着凌卫往来路上走。
在经过那道墙上画满精美玫瑰图腾的长廊时,一个声音从左边传过来,「莫卡司官,稍停一下。」
莫卡司官和凌卫同时停下步,调头往后看。
皇太子从打开的休息室门里,风度翩翩地走过来,朝凌卫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莫卡司官,「你刚从母亲身边过来吗?」
皇太子上身只穿着一件袖口缝着蕾丝的衬衣,他的黑色礼服大概丢在休息室里了,无名指上戴着一只毫无瑕疵的红宝石戒指,在光线并不强烈的长廊里,红宝石里流溢着火焰般的光芒。
这种罕见的红宝石产自遥远的凯斯朗特星,价值连城。
「是的,殿下,女王陛下正在月亮泉边的长椅上休息。」
「你在这等一下。」皇太子走进休息室,不一会,拿着一迭透明胶片般的东西出来,「把这个亲自拿过去请母亲过目,王族这个月的资产报告,我已经把重要的列项标明出来了。也许殿下会用到数化转换仪,你应该先为她准备好。」
「遵命,殿下。」莫卡司官接过资产报告,向韩特•菲勒恭恭敬敬地躬了躬身子,然后,礼貌地把脸转向凌卫,「少尉,我会请另一位司官引领您到宴会厅上去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也要去宴会厅去,不妨同路。」
皇太子又一次走进了休息室,片刻后,他穿着裁剪得当的黑色礼服,披着一条精致的白坎肩走了出来。
「和我一道吧,凌卫,让我带路,总不会比一个司官差吧。」
「您说笑了,殿下。」凌卫朝他露出一个笑容。D_A
曾经在王宫里遇上可怕的袭击事件,但皇太子在凌卫面前并没有露出马脚。
凌谦和凌涵确实很不喜欢皇太子,并且三番四次警告凌卫不许和皇太子接触。
可是,凌卫从皇太子那双深邃的、散发着和顺的蓝色眸子里,实在看不出两个弟弟所说的奸险无耻。
在走廊里并肩走着,皇太子不经意地提起了自己听到的新闻,「最近军部的怪事很多,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什么怪事?」凌卫有些不自在。
但愿皇太子说的不是他晕倒在嘉奖大会的事。
那不是怪事,是丑事。
「军官的自杀案,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什么?没听过。」
「哦,那算了吧。也许并没有传到资料库上,我也是从军部送过来的文件里看到的,连军部也没有当成一件大事处理,大概是不想引起大家注意,所以已经悄悄处理掉了。我还以为你的两个弟弟会常常和你聊这些有趣的事。」
「军官自杀,不算什么有趣的事吧。不过,为什么自杀呢?」
「具体原因不清楚,一般来说,都是工作压力的原因吧,或者战争后遗症。听说这个人已经快退休了,真可怜呀,连最后几个月都没有坚持下去。还是一个中将,叫什么泰斯的。」
凌卫猛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苍白。
「怎么了吗?」
「啊,不,没什么?」凌卫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泰斯,这不是恶梦里的人吗?
在梦中,用各种残忍的方法折磨他,把他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男人,带着无情地微笑,拨弄那些沾着他的鲜血的刑具……
不可能,梦境里面的事。
应该只是碰巧同名的人。
凌卫握紧拳头,掌心出着冷汗,湿漉漉的。
「可以冒昧的问一下吗?那个叫泰斯的中将,是哪个部门的?」
「说起这个,他是很有名的审讯官。军官们如果犯了罪,是宁愿自尽也不想落在他手里的。」
「审讯官?」凌卫的心紧缩起来。
长廊的光线一下子变暗了,两边墙壁上勾画的玫瑰花瓣仿佛染上了血的颜色,花茎上长出吓人的刺。
一切从四面八方朝他沉甸甸地压过来。
梦中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么,自己所做的恶梦难道……
「凌卫,你没事吧?」看见凌卫用手扶着墙壁,皇太子关切地问。
「我没事。」
凌卫做了几下深呼吸,才勉强地站直身体,努力保持镇定地继续往前走。
「殿下,关于这个泰斯中将,您还知道一些别的什么事吗?」
「这件事和王族没什么关系,我也只是顺便扫了一眼。不过,你想打听这种消息,再简单不过了。」
「嗯?」
「你的弟弟凌谦,可是人脉很广的人。与其问我,不如叫他帮你查一下更方便。」皇太子轻描淡写地说。
这立即提醒了凌卫。
「是的,我怎么想不起来。」凌卫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
这么久以来,凌谦和凌涵都肯定地向自己强调,这些恶梦是压力过大和经历了真实战争的结果,只要调整心态,就能得到纾解。
但是,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
他最近唯一睡得算不错的一觉,竟然是在艾尔•洛森少将的办公室里。
现在,居然又跑出一个自杀的审讯官,名字和他梦中的一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场接一场的残忍刑讯,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那些恶梦,有其更深的,自己想不到的缘由?
凌卫越想,心情越发烦乱。
脑子里就像被谁忽然塞了一把冰做的荆棘。
不行。
今天回去,就请凌谦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身分背景。
以凌谦的能力,一定马上可以调查到很多资料,解开这些谜团。
「啊,竟然把答应送修罗家小姐的礼物忘在休息室了。如果她知道我把她要求的苏星蜜果给忘了,一定会向我大发娇嗔的。」知道凌家的孪生子会在禁区线外等待他们的哥哥,皇太子聪明地提前结束和凌卫的同行。
他向凌卫指示方向,「朝那边过去,再拐左,你就能看见通往宴会厅的路了。」
凌卫向他道谢,顺着他说的方向往前走。
往左边拐了弯后,终于离开了那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长廊,光线从头顶和左右两侧雨点般地倾洒在他身上,让凌卫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哥哥。」
「哥哥。」
两道颀长俊秀的身影矗立在不久前分手的地方,向他挥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分别了几年呢。
凌谦,凌涵……
凌卫看着他们,恶梦在心里投下的乌云,立即被他们脸上阳光般的期待驱散了大半。
是呀。
不是有他们一直在支持自己吗?考试的时候,航行的时候,作战的时候……每次在恶梦中浑身大汗惊醒的时候,他们都陪在身边。
不管那个叫泰斯的审讯官是否就是恶梦中的男人,不管恶梦的实质是什么,就算不仅仅是恶梦也好,哪怕有比恶梦更可怕的事存在也好。
只要有凌谦和凌涵,只要我们三兄弟齐心合力,就不惧怕任何事!
任何事,都没有惧怕的必要。
因为,如果自己无法承受的话,两个优秀的弟弟,也会感到痛苦的。
就算只为了他们,也要坚强起来。
凌卫在心里对自己这样默默地鼓励,然后,露出微笑,向自己最信任的人,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惩罚军服系列第五部《迷色联邦》完
后记
货真价实的十二万字……
各位妹妹,对不起,弄宝宝又爆字数了,呃,不对,是爆了部数。
扳手指,原本的三部,变成四部,五部,现在毫无疑问,即将出现第六部……抱头,你们打我吧,只求不要打脸,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想乖的!呜呜呜,原谅爆部数的弄弄吧!
没办法呀,谁让凌卫这么笨,一直不能发现事情的真相呢,两个弟弟也绝对不敢让他发现。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我妈妈忽然有一天告诉我,其实你不是我生的,你是复制了马路上某只阿猫阿狗而来的,我一定会发疯吧。
更不用提,卫霆是那样那样被……惨死……而且,养父凌将军还有参与……
篇幅真的不够我写呀,情节要写,H又不能省。
艾尔和佩堂,我倒是很想省略佩堂的戏份的,但是有人不同意。委屈地嗷呜~~
我会努力尽快写完的,在好好交代整个故事,让故事有一个好结局的前提下。
感谢大家对弄宝宝的支持。
感谢大家对弄宝宝一次又一次爆字数的宽容。
感谢大家。
弄宝宝爱大家!奉上甜蜜蜜的亲吻,一人一个!在此送旧迎新之际,祝所有人幸福、平安、健康。
鞠躬~
知道自己又爆字数非常非常内疚惭愧的肥猫弄弄
迷色联邦特典《幸福》
联邦,偏远的莱亚星基地。
「我要好好休息一下,除非出现一级军情,否则不要打扰我。」向基地的副指挥官做出这样的命令后,莱亚星的总指挥官,准将艾尔•洛森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到位于这座金属堡垒中心地带的独立休息别墅。
把走廊上随处可见的卫兵打发到围墙之外的防守线,艾尔走进主人房,把房门仔细地关上,并且检查了两次。
这是一间豪华宽敞的多功能房间。
他按下控制钮,正前方延伸出一个非常美丽的大露台,透过四周的单面可视防护罩,离此十五光年的开米拉恒星在露台上洒下一层密密麻麻的光网。
温暖的光辉,仿佛等待着即将接受它柔和沐浴的人。
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艾尔年轻的心脏,为压抑不住的期待感霍霍跳动。
根据情报,路经此地的联邦的贰型突击军舰,先锋号,因为需要作战后的舰只修复,十五分钟前已经在基地停靠。
虽然两个月前才在军部的作战会议上匆匆见过一面,但艾尔觉得自己等待这一刻,仿佛已经等待了一辈子。
唉,要想不引起军部的注意而私下见到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实在太难了。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让艾尔煎熬,他盯着跳动的秒针,估算了一下时间,知道自己确实太过心急。
身为舰长,那个人不可能在军舰一抵达基地就离舰,以他的认真,一定非把舰上的事情都处理好,并且谆谆叮嘱留守的下属,直到一切都放心了,才赶来和艾尔相会。
对此,艾尔常有说不出口的不满,相处的时间,如此珍贵呀。
「对不起,又来迟了吧。」
正等得无法忍耐的时候,通往密道的门忽然打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里面快步出来,伴着一个带着歉意的清明的声音。
棱角分明,洋溢着神采的脸庞,在看见艾尔时露出笑容。
满屋的阳光,因他的到来而骤然灿烂了。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军官,浑身充满了强烈的磁力一般,艾尔几乎想伸开双臂狠狠抱住他。
但立即又强行忍住了这股冲动。
艾尔站在原地,打量印象中又增添了英气的人,「我也只等了一会。这次,会在基地待多久?」
「看军舰检修的情况,理想的话,今晚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
「嗯。防护罩没什么问题,动力系统也正常运转,当然,我已经和基地的修复师说了,希望他能够多给我们四个引擎量子,让我们再把正离子引擎的速率调高一点。还有,两个离子炮口被敌人的中子弹击个正准,完全报废了,要更换才行。」一谈到自己的军舰,卫霆如数家珍。
「卡来米擭娜这一仗打得精彩,你又立功了。」
虽然应对着卫霆的话,但是,他的心神并不在什么军舰和战役上。
说不出口的思念埋藏得太深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把目光从卫霆仿佛会发光的身上挪开。
黑白分明,澄净到令人惊讶的眼眸,军服领口下微露的肌肤、布料紧紧包裹下,优美笔直的小腿,这所有的,无不挑起艾尔埋藏在心底的热情。
顽固的凝视,让卫霆停下了军舰的话题,低头看了一眼,摸摸自己的领口,「不好意思,脏兮兮的。昨天对敌时,被巨型炮击中了好几次,先锋号打了好几个滚呢。提起这个,还要多谢你暗中帮忙,要不然,先锋号也弄不到联邦最强的防护罩。不过,你这么做,万一被洛森将军知道会很糟。」
「你是在暗示我以后不要再帮你的忙吗?」D_A
「军部一直看我不顺眼,你可是很清楚的。上次要不是你私下告诉我右十区的情报,也许我已经被敌舰干掉了。我不想连累你……」
手臂忽然被男人牢牢抓住,扯到和男人的眼睛相距不到一个拳头的位置。
艾尔啡色的眼睛,生了气似的燃烧着不满。
「再说这种可恶的话,我就要强吻你了。当作不信任我的惩罚。」变得有几分沙哑的声音,让威胁听起来十分真实。
卫霆惊讶地看着他。
心被猛然烫了一下,一缕嫣红从肌肤下透出来。
「战友之间开这种奇怪的玩笑,并不适合吧。」刚刚立下战功的舰长,露出他极为可爱的局促的一面,把手从艾尔的手里不露痕迹地挣开,「对了,想借用你的浴室洗个澡,可以吗?军舰的热水系统也故障了,希望离开的时候可以修好,不然在到达下一个防守星前都不能洗澡,我可能会臭掉。」轻车熟路地走向浴室的方向。
又在逃避了。
在战场上如战神一样的存在,频频立下不可思议的战功,在军人中威望日盛,可是,每次遇到示爱,就会不知所措。
简直比初上情场的女孩子更羞涩。
遇上这样的人,艾尔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作为将军之位的继承人,他一直在暗中和军部对着干,不顾一切地帮助卫霆,除了小心地透过自己的私人关系为卫霆争取更多战斗资源,还常常向卫霆泄露自己可以查到的军事绝密,以让卫霆在前线得到更安全的保障。
正因为如此,艾尔不想让卫霆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为卫霆做的一切,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对卫霆的要胁。
只是,忍耐得太痛苦了,胸膛熔岩般的热情,快把他给烧成灰烬了。
「艾尔,」浴室的门忽然又打开了,卫霆从门缝里探出湿淋淋的半边身子,「这是给你的,接着。」
光溜溜的手臂一扬,一个拳头大的东西在半空呈拋物线路径朝艾尔飞来。
艾尔接住。
六角形,毛茸茸的绿色外皮。
是用普通军官三年俸禄也买不起的钻石果。
艾尔拿着这颗果子,满脑子晃动卫霆刚才探出半边身子的一幕,总是被藏在军装下的,精致纤细锁骨露出来,带着水珠的肌肤光泽晶莹。
引人犯罪的小鬼。
他真的要憋疯了。
一会,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止了,浴室门打开,一股水蒸气从里面散出来。
卫霆一边往阳光充沛的大露台走,一边自然地甩着头发上的水珠。
「不好意思,穿了你的睡衣。你的浴室里有自动熨洗机,我想把我的军装……」
「没关系,尽管用吧。」
「谢谢。」
卫霆在艾尔的身边坐下来。
几缕碎发带着湿意,乖巧地贴在额头上。
沐浴后的身体散发微微热气,艾尔闻到卫霆独有的清新气味。
「哪弄来的钻石果?」
「上个月在椰林星补给时偷偷摘的,差点被看守抓到,幸亏我跑得快。伍德也摘了一个,藏在舰上的冰库里,说要送给他亲爱的未婚妻。我没有未婚妻,又没有家人,就想着,不如拿来给你。」卫霆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
发现艾尔嘴角勾起别有深意的微笑,卫霆涌出一种被揶揄的尴尬。
「只是稀罕一点的水果而已,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卫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
「我也没有说它有什么含意呀。」
被艾尔凝视着,卫霆窘迫起来,假装不在意地用五指当成梳子一样在头上乱梳,「我应该把头发再剪短一点。」
「再剪就不好看了。」
「军人只要模样精神就好,管他好不好看。」
艾尔对他这样糟蹋自己的头发看不下去,把一条干净毛巾取来,蒙在卫霆头上,帮他慢慢地揉干。
「辛苦你了。」
卫霆老实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接受艾尔的体贴照顾。
这本来很寻常的事,在他想起艾尔注视自己的眼神时,变得充满了让人心弦微颤的嗳昧。
身体,似乎比刚刚从浴室里出来时更热了。
「那个鑚石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摘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变黄,总是青色的。我见过资料库里的图片,成熟的果子是深黄色的,据说那才是最好吃的。难道,那玩意摘下来就无法自行成熟了吗?那可太可惜了。」
说这些没意义的话,只是为了消除突如其来的紧张罢了。
「品种不同。」
「嗯?有不同品种的钻石果?」
「深黄色的是飞光星系的钻石果,非常甜,并且有着独特的露水一样的清冽,是钻石果中的上品。椰林果的这种也很好吃,不过比起飞行星系的那种,略逊一筹。」
「听你这么说,你早就品尝过了?也对,将军家的人,怎么可能没吃过钻石果?」卫霆有点失望。
「说的也是。」
艾尔高高在上,显得有些蔑视的话,让卫霆诧异。
一向厌恶纨绔子弟的卫霆,正是因为艾尔与其他贵族子弟不同的宽容和磊落,才和艾尔成为了朋友。
并不是一开始就接受艾尔的友谊,而是在经历了一件又一件的事后,认同艾尔的为人才伸出了橄榄枝。
卫霆的语气变得有点生硬,「确实,我也拿不出让你这种世家子弟看得入眼的礼物。时间差不多了,我看看自动熨洗机里的军服干了没有。」
破坏了纯友情性质的和睦气氛,莫名其妙地,却忽然给了艾尔孤注一掷的勇气。
「是不愿意给吧。」他一把握住站起来的卫霆的胳膊。
「什么?」
「明明有全宇宙最好吃的东西,却只肯扔给我一个青涩的果子。你是存心的。」
「什么?」
「别装傻了。」
「我怎么可能有全宇宙最好吃的东西?」
「明明有,还留着罪证,」艾尔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几乎和卫霆的贴在一起,凝视着他,「嘴角带着这样的甜味,你一定是,刚刚才吃过全宇宙最好吃的东西,是不是?」所有的勇气凝聚在指尖,温柔的逾越了所谓的朋友的界限,抚摸卫霆优美的唇角。
卫霆瞪大眼睛,吃惊到忘记避开的程度。
如此接近的距离,两人都听见彼此怦怦的心跳。
「没有啊……」好久,卫霆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没有什么?」D_A
「没有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接过吻吗?」
「啊?」受到的惊吓更厉害了,卫霆不知所措地看看周围,似乎打算找个方向逃跑,「干嘛忽然问这个?这和我吃了什么没关系吧?」
「我真是受够了。」艾尔叹了一口气,用微笑般的语调说了一句。
卫霆察觉到什么似的往后退了一步,但艾尔不再让他逃避了,这么久以来,他总是狡猾地逃避、逃避、逃避,一脸的无辜,把艾尔逗得像憋了一肚子闷气的狮子。
艾尔在阳光倾洒的露台上截住他,用双臂把他困在柱子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对于自己受困的处境,卫霆并没有太大的反抗,而是微微抬着头,漂亮的眸子充满困惑。
「我该回舰上了。」
「正式地说一句,卫霆,我想吻你。」艾尔把鼻子挨近他的颈项,认真地说,「不过,要是你拒绝的话,我会放开你。」
卫霆不知为什么紧张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艾尔。
缺氧似的,胸口起伏变得激烈。
「我已经说了,如果不愿意就拒绝我。我也就死心了。」
「…………」
「不放心我这个将军之子吗?那么,我答应你,就算你拒绝我的话,我以后还是会继续帮先锋号的忙。」
「…………」
「到底,怎么样呢?」艾尔温柔地用指尖碰碰卫霆的下巴。
发现卫霆并没有厌恶的意思,也没有逃避自己的目光,艾尔更深沉地倾述衷肠。
「同意,或者是拒绝,起码给个回答。这样躲避,让我很痛苦,不知道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在狡猾地敷衍。」
「…………」
「我知道你讨厌被人强迫,也讨厌被人要胁,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地隐瞒自己的感觉。但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艾尔即使心态再成熟,也快被这人的迟钝和沉默逼到崩溃了。
每一个细胞都吶喊着要他靠近,靠近。
不顾一切地强吻眼前色泽淡雅诱人的双唇。
把他吻到断气好了!
「你难道就打算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吗?」艾尔的声音格外低沉。
又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呢?」卫霆终于非常疑惑地开口,微微蹙双眉,「我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还在这站了半天,你还要我说什么?」
艾尔一怔。
下一秒,不可置信的狂喜涌上他啡色的眼眸。
他贴上卫霆的唇,深深地吻到里面,舌头缠卷。
唾液和粘膜发出濡湿的神秘声音,艾尔从舌尖上吮吸卫霆迷人的香甜。
长吻结束之后,红晕从睡衣领口下可见的锁骨往上,蔓延到卫霆的双颊。
因为不知道怎么在接吻中换气,胸口激烈起伏着,仿佛刚刚结束了三千米长跑,看着艾尔的眸子,也像蒙了一层水雾,令人心动。
艾尔依然把他困在自己的双臂和柱子间。
「这是你的初吻吧。」
「是的,不过,这看来绝对不是你的初吻。」卫霆一边喘气,一边不甘示弱地回望他。
就算没经验,但艾尔让人晕乎乎的技巧,用唇舌引导,挑逗的熟练,绝对比自己高出很多级。
艾尔用温柔的笑容和纵容的目光应对。
他的指尖又抚上卫霆的唇角,轻轻绕着圈,仿佛这样可以让卫霆的唇角往上扬起。
「卫霆还是处子吧。」
「这算什么烂问题?」卫霆打个寒颤,瞪他一眼。
「问一下而已。」
「真是得陇望蜀,我才不会随便和将军的儿子上床。」
「嗯,再接一次吻吧。」
原以为卫霆会躲开。
但是,艾尔惊喜地发现,揭开彼此那层薄薄的友情外衣后,对这份感情憧憬已久的,似乎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刚刚接过人生第一个吻的卫霆,对着他微微抬起脸,像有意方便他似的。
因为激动而透出粉红色泽的脸上,写满了赧然,勇敢、和期待。
黑白分明的眼睛信任地看着他。
「别吻到我喘不了气。」
「这个,我可不能保证。」
唇又贴在一起了,舌头缓缓扫过牙床,柔软地触碰上颚和舌根。
卫霆大着胆子,主动舔了舔艾尔伸过来的舌尖,让艾尔心中的欲望轰然失控。深深地侵入到口腔,吻到卫霆胸口发紧,艾尔身子往后退了退,抓住卫霆站立不住的身躯,推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在卫霆坐起来之前,高大的身子压下去,和卫霆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再一次夺走卫霆的唇,缠绵深吻。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神魂颠倒之际,万恶的通讯器忽然尖叫起来。
「嗯……」
「别管他。」被热情灼烧全身的艾尔抱怨一声,按停卫霆手腕上的通讯器,埋头继续啃咬世上最好吃的唇。
只安静了四五秒,通讯器又疯了似的叫起来。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D_A
「应该是伍德。」卫霆把艾尔推开,从沙发上坐起来,接通了对话,「喂?……嗯?是吗?……好吧。」
简短的通话后,卫霆关了通讯器,把头转向艾尔。
「立即要出发吗?」艾尔简直想痛殴军部的那些混蛋一顿。
卫霆点头,「军部急令,刚刚发下来的任务。是第一级别的机密行动,和王室有关。」
「王室?」
「嗯,公主殿下似乎失踪了。」
「真可恶,凡是这种棘手的事都丢给你。」
「办砸了的话,就可以把我开除军籍,流放到荒星了吧。」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有什么情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卫霆走进浴室,很快换了干净熨贴的军装出来。
「那么,我走了。」
「就这么无情地说一句就走了吗?连个告别吻也没有?」非常自然地开情人之间的玩笑。
刚刚才开始新一段的关系,但奇怪的是,在两人心里,这段关系早就存在很久了似的。
「刚才不是才吻过吗?」
「这个不一样。」
「可是,我要立即赶回先锋号,他们正到处找舰长呢。」卫霆看看时间,「下次吧,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向你好好讨教,嗯,接吻的方法。」
艾尔盯着他有些微肿的可爱的唇轻笑,「下次我会更努力教你。」
「一言为定。」丢下这一句话,精神奕奕的卫霆就在通往密道的门里消失了。
艾尔无奈地叹一口气。
沉默片刻,拿起茶几上的钻石果,感受毛茸茸的果皮在掌心滚动的触感,心中想起的,却是在怀里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卫霆。
实在太好了。
一直担心暴露自己的心情,会让小心维持的友情破裂,现在,一切都向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卫霆的初吻。
还是处子,纯洁无暇的卫霆。
下一次,要吻得卫霆在自己的怀里融化。
下一次,和卫霆做更多,更多甜蜜而美好的事。
下一次,一定要先把卫霆的通讯器彻底关了才行……
艾尔脸上浮起对未来的憧憬,他正想着卫霆的心,流溢着比手上的钻石果更甜的蜜汁。
那天,开米拉恒星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温暖,密密洒于露台,见证这段恋曲奏响。
年轻有为的莱亚基地总指挥官,把玩着心上人送给他的钻石果,在阳光下露出期待的微笑。
二十年后,每当艾尔•洛森站在高高的军部大楼上眺望远处,最绝望、最绝望的时候,他都会命令自己,
努力去回想这一天。
这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每一分,每一秒。
告诉自己,
自己曾经,如此,如此,如此地,
接近过,幸福。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11/03/09 at 下午9:53: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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