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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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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溪》作者:neleta(6.28至VIP完结) Part2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邵北一直扭著头看著那父子三人,脸上是绝对的宠溺和心疼。"宝贝儿们,中午想吃什麽?吃西餐好不好?"
  乐乐抗议:"乔爸爸,我和哥哥是男生,只有电视里的女生才会被叫宝贝儿。"之前他们伤心的时候展爸爸叫他们宝贝儿也就算了,现在居然乔爸爸也叫他们宝贝儿了,他不要。
  阳阳点头附和:"展爸爸乔爸爸,不要叫我们宝贝儿了,很怪。"

  "呵呵呵……"展苏南和乔邵北笑了,顾溪也笑了,不过没有介入的意思。
  "真的这麽不喜欢?"乔邵北问。
  "不喜欢。"两个孩子很认真。
  "好吧。"佯装可惜地叹了口气,乔邵北开口唤道:"那叫'爸爸的宝贝儿们'吧。"
  "乔爸爸!"
  "哈哈哈,我们的阳阳乐乐脸红了。"
  "……乔爸爸!"
  两个孩子扑到乔爸爸身後紧搂住乔爸爸的脖子表达自己被戏弄的不满。车内欢笑不停,顾溪突然发现他很喜欢孩子这麽跟那两个人闹,很喜欢,很喜欢。

  展苏南和乔邵北带阳阳乐乐去了一个专门卖青少年家具的家俱城。家俱城里都是父母带著孩子来购买家具,有抱著婴儿的年轻夫妻也有带著十八九岁壮小夥的中年夫妇。像乔邵北、展苏南和顾溪这样三个男人带著一对双胞胎的仅此一例。一进入家俱城两个孩子就看花眼了,就觉得什麽都好看,可是又什麽都好贵。

  展苏南和乔邵北完全可以直接找人定做,不必来这里和别人挤,但他们要带孩子好好认识这座城市,也爲了让孩子早点习惯大城市的生活。看到这些家具的价格,顾溪其实就想走了,实在没必要花这个钱。不过到了这里就是展苏南和乔邵北说了算了,两人连哄带骗,哄著两个小子选了一套他们很喜欢的有梯子的高低床,两张带书架的电脑桌,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的衣柜,还有形状怪异的布艺凳子等等一大堆东西,就连床前毯这种小东西都买了。

  结帐的时候乔邵北和展苏南让顾溪和孩子们先出去等,两个孩子一脸的忐忑,他们买的好像有点多了。不过展苏南和乔邵北却觉得孩子们买的太少,他们打算再给孩子们弄一个活动室和专门的书房。结完帐,让店家把他们购买的东西第二天一起都送到家里,展苏南和乔邵北带孩子和顾溪去吃西餐,吃完饭他们打算带孩子到游乐园去。

  这一天阳阳和乐乐过得别提多开心了,他们第一次吃了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牛排,第一次体验到什麽叫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薯条,第一次弄明白怎麽把冰淇淋变成圆球状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带孩子和顾溪去的是一家很高档的自助餐厅。两个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爸爸身後学著自己拿菜,来回了几次之後他们就不要爸爸带著了。水果好好吃,冰淇淋好好吃,薯条配著番茄酱好好吃,见都没见过的各种点心蛋糕好好吃,当然最好吃的还是那些看著就让人流口水的大鱼大肉和龙虾等等。

  自助的种类太多了,孩子们每样都尝了一点就快饱了。为了能吃下更多的食物,阳阳和乐乐暂时放下刀叉跑到餐厅内巨大的水族箱前去看那些五颜六色漂亮的鱼儿,等消化消化再继续吃。完全是陪客的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著笑容,此时此刻,他们才有一种真正是人家父亲的感觉。当然,还有另一种感觉。展苏南到水果区拿了一些水果,没有放沙拉酱,他把水果盘放在顾溪的面前,这些水果都是顾溪爱吃的,而且这人不喜欢沙拉酱的味道。

  "谢谢。"冲展苏南微微一笑,顾溪叉起一块芒果放到嘴里。
  餐厅内放著低柔的爵士乐,四周用餐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环境非常的优雅。乔邵北给自己和展苏南倒了一杯红酒,两人碰了一杯。接著两人又同时向顾溪举杯,顾溪拿起自己的杯子,笑著和他们的杯子轻轻一碰,然後喝了一口樱桃汁。

  放下酒杯,乔邵北神情地看著顾溪说:"小河,我今天特别高兴。"
  展苏南也格外激动地说:"我也是。今天我真的觉得自己有家了,我们是一家人。这种感觉特别的强烈。"要不是有外人,他真想把顾溪搂在怀里紧紧抱住他。
  顾溪同样很激动,但说谢谢、说让我们重新开始、或是说别的似乎都很多馀,他主动举起杯子,三个杯子再次碰在了一起。未来会怎麽样他不愿去多想,他只要记住此刻的感动就够了。

  刚放下酒杯,乔邵北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他立马朝展苏南看了一眼,然後接听电话:"喂?"
  "北,是我,雷克斯。"
  "啊,雷克斯。"
  展苏南立刻凑了过去,顾溪则面露紧张。

  "北啊,南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昨晚和孩子们一起回来了。"
  "哦哦,那就是准时回去了嘛。很好很好。我和安吉拉後天,也就是西雅图29号中午12点左右飞你们那里,加上时差的话我这里起飞时间是你们那边30号的凌晨3点左右,没有意外时间不会变动,我就不给你们电话了,免得打扰你们休息。"
  "太感谢了,雷克斯,让你和安吉拉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老朋友了还跟我客气什麽?汤姆和托马士也会来,我和安吉拉不在家,怕他们变成野猴子,只能带上了。"
  "正好啊,他们来了可以和我儿子做伴。我觉得他们一定能相处得来。"
  "嗯,应该没什麽问题,他们可是同类,呵呵呵呵。"
  "呵呵,是啊。"
  "好,那我们就见面说喽。"
  "好,我和苏南还有小河都很期待你们的到来,拜。"
  "拜。"

  挂了电话,乔邵北对紧张的顾溪说:"安吉拉和雷克斯要来了,他们30号凌晨的飞机,到瀛海的时间应该是30号晚上七八点左右,也就是後天晚上。"
  "安吉拉要来?"顾溪咽了咽嗓子,那个和他一样是双性人的安吉拉?
  乔邵北也不管有没有别人了,双手握住顾溪略显冰凉手说:"安吉拉一直都很想见见你,尤其是他知道你可能和他一样後,他更想见你。对不起,小河,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安吉拉。"

  顾溪深吸了一口气,抽出被乔邵北握著的手说:"不要道歉,我,也很想见见他。"见见他的同类。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笑了,展苏南说:"汤姆和托马士一定能和阳阳乐乐成为朋友。你别看雷克斯长得很凶,但他非常好相处。"说罢,他还冲顾溪眨眨眼睛,小声说:"雷克斯是绝对的'妻'管严,就像我跟邵北一样。"
  "……"顾溪顿时哑言,脸色瞬间变得红润了一些。不是在说安吉拉和雷克斯要来的事吗?
  "呵呵呵……"展苏南拿起酒杯,一口喝下杯子里剩下的红酒。乔邵北也很无良地笑出声,然後招手让孩子们过来,消化得应该差不多了吧。
远溪:第七十一章
  安吉拉和雷克斯要来了,不管是展苏南、乔邵北还是顾溪,心里都特别的不平静,尤其是顾溪。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一位同类,还是和他一样生下一对双胞胎的同类。没有改变原定的计划,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不知情的儿子去游乐园,一路上顾溪明显的心不在焉,看得阳阳和乐乐很是担心。

  顾溪的腰不好,走得时间不能太长,阳阳和乐乐玩了三个小时就要求回家了。没有在外面用晚餐,展苏南和乔邵北到麦当劳给孩子买了几份他们没吃过的快餐後带著三人回家。到家後徐蔓蔓还没回来,说是晚上要加班。顾溪去客厅陪父母,展苏南和乔邵北藉口冲凉把孩子带走了。

  一进到屋里,阳阳就马上问:"展爸爸、乔爸爸,爸爸他怎麽了?"
  "爸爸是不是累了?"乐乐很担心。
  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孩子在沙发上坐下,展苏南道:"阳阳乐乐,後天家里会来几位很重要的客人。呃,这件事比较复杂,展爸爸详细地跟你们解释。"
  两个孩子点点头,认真听著。

  没过多久,屋里就响起了孩子阵阵的惊呼,当展苏南结束完後,阳阳和乐乐迫不及待地问:"那个汤姆和托马士跟我们一样,也是他们的爸爸生下来的?!"
  "是。"
  "啊!"
  两个孩子的眼里是找到同类的兴奋。

  乔邵北打开笔记本电脑给孩子们看安吉拉、雷克斯还有他们的儿子的照片。阳阳和乐乐立马喜欢上了那两个混血小兄弟。乔邵北补充道:"安吉拉和雷克斯以前是养父子的关系,现在他们是夫妻的关系,就像乔爸爸展爸爸和爸爸一样,虽然这对你们来说很勉强,但乔爸爸还是希望你们能接受他们的关系。"

  "他们是父子?"阳阳不相信。
  "父子可以做夫妻吗?"乐乐还是懂一点的。
  "他们是'养'父子,安吉拉是雷克斯收养的,按照雷克斯的原话,他对安吉拉是一见锺情,不过因为他比安吉拉大很多岁,所以安吉拉叫他父亲。"乔邵北解释,当然他不会告诉儿子他自己也觉得对刚出生的安吉拉就一见锺情的雷克斯很变态,虽然那人实际上也算是一个变态的家伙。

  "唔……"两个小孩的表情有点严肃。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著急,他们相信儿子们会接受的。果然,他们就听阳阳说:"爸爸,我不懂,不过我很欢迎安吉拉叔叔和雷克斯叔叔他们,也很欢迎汤姆和托马士。"
  "爸爸,我跟哥哥一样。"
  "好儿子。"
  狠狠地亲了亲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心情放松地带儿子去浴室冲凉。他们对儿子也许不能接受安吉拉和雷克斯又是父子又是夫妻这一双重身份的担心简直就是多馀。他们的儿子可是谁家的都比不上的。

  洗完澡很是新奇地吃了麦当劳後,阳阳和乐乐就拿著卷尺到他们今後的卧室里设计测量去了。明天家具就送过来了,爸爸让他们自己决定要怎麽摆放。乔邵北私下告诉了顾溪阳阳和乐乐已经知道安吉拉的事了,不同於他们之前的担心,了解儿子的顾溪相信儿子能真心地接受这件事。只是在得知安吉拉要来之後,他的心一直无法平静。

  玩了一天的阳阳乐乐初步设计好自己的房间布局後就自觉地抱著枕头爬到爸爸的床上了,还一副恳求爸爸快快上床的渴盼表情,看得顾溪是哭笑不得。不过他确实也累了,虽然展苏南和乔邵北已经尽量不让他多走动了,可是他的腰还是发出了抗议。服侍了父母休息之後,顾溪也早早地冲了澡上床睡觉。他刚躺下,两个孩子就钻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在爸爸的怀里,他们的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赶紧闭上眼睛跟爸爸说晚安,两个孩子就那麽抱著爸爸睡了。顾溪很无奈,这一次分离孩子比以前还要粘他了。并不知道孩子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累了的顾溪就那麽任孩子抱著他睡了。

  ※

  展苏南和乔邵北躺在床上瞪著毫无困意的双眼,心里却如猫爪般怎麽躺都不舒服。特别是乔邵北,回到瀛海後他可是每晚都是搂著顾溪睡的,现在怀里空了,心里也空了。

  左右翻了不知多少遍,展苏南再次翻身:"邵北。"
  "嗯?"乔邵北扭头,看向面对著他的展苏南。
  展苏南犹豫地问:"你说……小河能接受咱俩吗?"
  乔邵北愣了:"你昨晚和小河不会什麽都没做吧?你居然忍得住?"

  "不是这个。"展苏南突然有点口乾舌燥,"我昨晚没跟小河做到最後一步,我怕他怀孕了,等安吉拉到了确定之後再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小河没怀孕,你说,他能接受同时跟你我那个吗?"
  这一问乔邵北只觉得胯间欲火奔腾,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声音有点哑地说:"心理障碍肯定会有,小河又不是性开放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两个人主动的话,他绝对不会跟我们发生关系。不过小河会克服,他也很担心我们两个人彼此间会介意,他问过我,我的回答自然是不介意。你该知道,小河对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自卑,而且苏帆以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他没提过但肯定有影响。"

  "那个混蛋。"展苏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让他跪在小河面前跟小河道歉!"
  乔邵北吐了口闷气,说:"小河被我们逼走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更恨死自己了。"
  "什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展苏南心窝顿时揪紧。他们一直以为顾溪是离开後才知道自己怀孕的。
  乔邵北又吐了口气,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展苏南紧紧闭上眼睛,眼角湿润。乔邵北拍拍他,问:"你看到小河那里的疤痕了吗?"
  "……嗯。"
  展苏南睁开了眼睛,呼吸异常沉重。

  乔邵北痛苦地说:"我们就是把心掏给小河都弥补不了我们对他的伤害。那道疤歪歪扭扭的,我甚至不敢让自己往深处去想。但是,哪怕会心痛得快晕过去,我也要知道小河离开关庆後去了哪里,他是怎麽生下的孩子,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不能因为此刻幸福了而假装这些事都不存在。"
  展苏南的眉心因为极度的伤痛而紧紧拧著。"你要怎麽问小河?那些是他的伤口,我是想知道,但我不要他再受伤。"
  乔邵北的下颚紧了紧:"我明天一早去浦河一趟,也许小河的屋里能找出些什麽。"
  展苏南的眼睛睁大了,乔邵北道:"我不会去问小河,我们自己找答案。"
  五分钟後,展苏南点点头:"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邵北已经出门了,展苏南的说辞是公司临时有事,他去处理了。没有人会怀疑,家具那边已经来电话马上要过来送货,除了徐奶奶、徐大爷和两位护工外,其他人全部去收拾房间。而此时此刻,凌晨5点就起来的乔邵北已经抵达浦河县了。没有让徐丘林和徐丘术知道,乔邵北一抵达浦河县就让庄飞飞带他直奔徐奶奶家。

  左右的邻居都认识庄飞飞,所以见庄飞飞进了徐奶奶家的院子还上楼开了一间屋的门,大家都没在意,只当庄飞飞又来拿什麽东西呢。趁著这个机会,乔邵北迅速闪进顾溪的房间关上门,从屋里出来的庄飞飞则假模假样地下了楼又进了徐奶奶的屋子。

  再次回到顾溪的房间,乔邵北的心理又多了几分感触。桌子上已经布满了灰尘,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後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书桌的一个被锁住的抽屉,也是顾溪平时存钱时的那个抽屉。拉开抽屉,乔邵北先看了看,然後取出放钱的盒子,他瞬间愣住了。盒子的下面是一张照片,乔邵北拿起来,眼眶顿时热辣。是一张他们以前和顾溪的合影……没想到这人一直留著。

  看了那张照片很久,乔邵北把照片放回原处,打开盒子。盒子里已经没钱了,不过有一些纸片。乔邵北拿起来,发现是一张张收据,从十几块钱到几百块钱不等。面粉、油、菜、食盐、衣服、鞋子……全都是平时购买的东西。顾溪把这些收据一一分类,还备注了价格较以往的变化。心情十分沉重,乔邵北把盒子放到床上又拿出放在抽屉最里面的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一翻开,乔邵北的心更沉重了,是记账本,时间从去年2月份开始到今年顾溪离开前。

  抽屉里还有一个信封,乔邵北也拿了出来,信封有点厚,他打开一看,竟是一沓照片。拿出那些照片,乔邵北的眼睛湿润了。都是阳阳和乐乐的照片,是最珍贵的东西。虽然生活很艰苦,但顾溪尽量保留了孩子每一个年龄段的照片。孩子最初的照片一看就是在照相馆里拍的,顾溪抱著他们,小时候的阳阳乐乐很像顾溪,可爱极了。乔邵北抚摸照片的手颤抖,呼吸不稳。渐渐的,孩子们长大了,顾溪的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孩子们的。这是顾溪留给孩子们的财富,孩子们不会遗憾自己没有留下儿时的记忆。

  极慢地看过一张张照片,乔邵北不舍地把照片放回信封。抽屉里没什麽了,乔邵北又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都是些杂物,不过同样摆得整整齐齐的。阖上抽屉,乔邵北又打开了顾溪的衣柜。衣柜里的衣服少的可怜,哪怕加上顾溪带到瀛海去的衣服也只能这麽形容。压下阵阵心酸,乔邵北在衣柜里找了找,仍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又拉开衣柜下的抽屉,还是没有发现什麽。定了定神,乔邵北又趴下往床底下看,床底下有一个带著锁的拉杆箱。乔邵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然後伸手把那个箱子拉了出来。箱子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乔邵北看了看,箱子被锁著,锁头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掏出一串万能钥匙,找到一把小钥匙乔邵北又轻松地打开了锁头,当他屏住呼吸把箱子掀开时,那一刻,他的心停止了跳动,他似乎找到了他要找的。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著几本医学书,两双婴儿鞋、鞋子下是婴儿的衣服、一块布状的东西、一包卷著什麽的纱布、一把被报纸包著的剪刀、几个本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乔邵北轻轻摸了摸里面的东西,然後阖上了箱子,拉上拉鍊。

  给庄飞飞打了个电话,乔邵北提起箱子拿上装著照片的信封,在手机铃声响过三声後快速出了顾溪的房间、下楼,上了车。庄飞飞在乔邵北离开後上楼锁了顾溪的房门,锁了大铁门,开车离去。

  回到他和展苏南之前租的那套房子里,叮嘱庄飞飞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乔邵北没有擦拭箱子上的灰尘,直接打开箱子。坐在地上,他先拿出那两双毛线织的婴儿小鞋子,乔邵北亲了亲,然後又拿出婴儿衣服,也是两套,他摸了摸、闻了闻,彷佛看到了孩子们刚出生时的模样。把衣服和鞋放到一旁,乔邵北拿出那几本医书,除了一本医学基础书外,其他的三本都是有关生产方面的书籍。翻开书,书里密密麻麻地做了许多备注,一些重要的内容全部被画了线做标注。

  一页页、一页页翻过,乔邵北看到了顾溪如何艰难地照顾自己、如何揉按自己的肚子确认孩子的胎位是否正常、如何确定每天走路的时间来保证孩子能正常的生下来……还有每天需要摄入的食物量:豆腐、青菜、苹果(至少一天一个)、鸡蛋(一天一颗)、猪肉(尽量保证每天都能吃到),还有鱼,但鱼被涂掉了,後面状似自言自语地写了几个很潦草的字——太贵了,可偶尔吃一次。除了这几样食物外,再无其他。

  乔邵北把书紧紧按在怀里,低著头,全身紧绷。就那样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他才咬紧牙关继续翻书。看完了这本书,他又拿起一本有关生产手术方面的书,这是乔邵北最害怕去看的一本书。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翻开这本书,当他看到那一行行用红色笔标注出来的内容後,他再也忍不住地阖上了书。乔邵北手指颤抖地从箱子里拿出那卷纱布,慢慢打开,他的手越来越抖越来越抖,当里面的一把手术刀、一根手术针和一卷剩下的羊肠线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顾溪就是用这把手术刀划开自己的身体,生下孩子,再自己困难地缝合了伤口,这就是为什麽那道疤痕会歪歪扭扭的。

  看不下去了,已经无法承受这些沉重了,乔邵北狠狠抽了自己的两个耳光,然後捂住了脸。他低低地喊著:"小河……小河……小河……"
远溪:第七十二章(*)
  下午3点多,"忙"得连午饭都没回来吃的乔邵北开著车回来了。正在花园里帮著一位阿姨浇花的阳阳和乐乐马上跑过去迎接他。
  "乔爸爸,你吃饭了吗?"
  "乔爸爸,你忙完了?"

  心情沉重无比的乔邵北让自己露出最自然的笑,说:"乔爸爸忙完了,也吃过饭了。家具今天送过来了吗?"
  "送过来了,都收拾好了。是阿姨们帮忙收拾的,阿姨辛苦了,我们帮阿姨浇花。"
  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乔邵北问:"展爸爸和爸爸呢?"
  "爸爸在重新学习电脑,展爸爸在教爸爸。"
  "乔爸爸去看看他们。"
  "那乔爸爸你去吧,花还没浇完。爸爸和展爸爸在一楼的书房里。"
  "好,你们去浇花吧。"

  没有阻拦孩子,乔邵北看著儿子跑过去拿起地上的橡胶水管继续浇花,在眼眶湿润前快步进屋。徐大爷和徐奶奶没在客厅,应该还在午睡,乔邵北走到一楼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乔邵北开门进去,正坐在顾溪身边教他熟悉电脑的展苏南扭头一看到他回来了,脸色微微变了变。

  "在做什麽?"乔邵北面带笑容地问。
  顾溪对他微微一笑,说:"苏南教我熟悉电脑,我想查一些有关饺子配料方面的资料。事情忙完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
  走到展苏南身边不动声色地重重按了下他的肩膀,乔邵北问:"有查到有用的吗?"
  "很多。"顾溪转回电脑前,认真地说:"不管是饺子的馅儿料配法还是饺子的捏法都有许多需要学习的。"

  乔邵北拉过椅子在顾溪的另一边坐下,搂住他的腰说:"反正饺子馆也不是马上就要开张,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不著急,别把自己累坏了。"
  "不会。"顾溪的眼神灼灼,恨不得现在就去配饺子馅儿。
  给了展苏南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乔邵北轻揉顾溪的腰说:"安吉拉明天就要来了,你去跟蔓蔓说一声,让她别穿太短的裙子。"
  顾溪看向乔邵北,道:"我早上已经跟她说了,她说如果需要的话她就搬去宿舍住,苏南说不用。"

  展苏南接话:"只要不是太暴露的都没事,没必要避开,安吉拉很好相处的,就是对女孩子容易害羞。"
  乔邵北也道:"我看蔓蔓平时的衣服都很保守,只是提前打个招呼以防万一,搬去宿舍就不用了。明天你在家里等著,我和苏南去接安吉拉和雷克斯他们。"
  "好。"顾溪一听著实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有点紧张。"安吉拉喜欢吃饺子吗?"
  "很喜欢。"乔邵北和展苏南同时道。
  顾溪马上说:"那我给他包饺子吃。"
  "好。"

  一直到晚饭之前,展苏南和乔邵北都在书房里陪著顾溪。顾溪後来就没再查资料了,而是和两人像以往那样聊聊天,或者听两人说说雷克斯和安吉拉的故事。越听他对安吉拉越好奇,也对即将的见面有了更多的期待与紧张。乔邵北的手始终没有离开顾溪的腰,凝视著顾溪的双眸深处是化不开的悔恨与哀伤。

  乔邵北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只有和他几乎算得上是双胞胎兄弟的展苏南看出了他的异样,他意识到乔邵北一定发现了什麽,不过对方暂时没有机会跟他说。
  昨晚儿子的粘人令顾溪哭笑不得,而今天乔邵北回来後对他表现出的寸步不离则更是令他纳闷不已,发生什麽事了吗?乔邵北的表情正常、说话正常,但行为却有些不正常。顾溪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说,只要机会合适,他一定会搂住顾溪或者握住顾溪的手,弄得顾溪在父母的面前十分的不好意思。虽然父母知道并理解他,但他还是尽量不在父母面前做出与那两人太过亲密的举动,何况还有侄女和儿子在场。

  但乔邵北却好像没有发现顾溪的窘迫,吃饭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把菜直接喂到顾溪的嘴边,害得顾溪匆匆吃完饭赶紧离席,就连阳阳和乐乐都为乔爸爸对爸爸的举动而有些害羞了,更何况是别人。而顾溪这边刚离席,还没吃完的乔邵北也离席了,紧接著展苏南也跑了。徐蔓蔓和徐奶奶搓搓发烫的脸,大大地松了口气,终於可以正常的吃饭了,而已经被顾溪喂过饭的徐大爷因为在客厅看电视,"逃过一劫"。

  顾溪离开餐厅後原本打算上楼去洗衣服,可他刚进屋身後的"幽灵"就跟著进来了,还是两只。顾溪无奈,在最後进来的展苏南关上门後,他问:"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乔邵北走到顾溪跟前,双手抱住他弯腰直接吻上他的唇,以行动来解释自己是怎麽了。乔邵北的吻没有任何的过渡,一上来就是激情满溢,顾溪几乎是瞬间就被他夺走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瘫在乔邵北的怀里。展苏南咽了咽嗓子,反锁了房门。

  身体挨到了床,顾溪在乔邵北的吻移至脖子时气喘地出声:"别,邵北,别……"他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好面对两个人。
  "小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了好几遍"我爱你",乔邵北脱下了顾溪的鞋袜、脱下了顾溪的衣服,脱下了顾溪的裤子,隔著顾溪的内裤吻上他的下身。
  "啊!"
  顾溪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内裤立刻湿了一小摊。

  展苏南舔了舔发乾的嘴,爬上了床,顾溪惊得倒抽一口气,接下来他的嘴就被吻住了。太过了,太过了,顾溪的脑袋里嗡嗡嗡直响,太过了,他根本还没有准备好。展苏南侧躺在顾溪的身边,一手搂住顾溪并撑著自己的身体,一手在顾溪的身上温柔的抚摸,乔邵北脱下了顾溪身上的最後一处屏障,曲起顾溪的双腿,含住他几乎可以被自己一口吞下的精致,用最柔软的舌尖安抚紧张的顾溪。

  "唔——"
  顾溪快要不能呼吸了,身体都变成桃红色的了,耳垂和脸颊处更是红得快要烧起来。展苏南拍了拍乔邵北,乔邵北放过顾溪精致的玉柱上了床,展苏南把顾溪又往大床中央抱了抱,然後跪在他的腿中间继续乔邵北刚才的动作。
  "不……"
  顾溪紧紧闭著眼睛,不敢看此刻的淫乱。乔邵北用嘴唇抚摸顾溪身体的每一处,并不时地轻语:"小河,你好美……小河,我爱你……小河,你好美……小河,我爱你……"

  "别……不,不行……"
  顾溪要疯了,在自己的意识完全被两人带走之前,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咬住自己的唇。

  "小河,是我啊,是你的邵北。"
  乔邵北拉开顾溪的手,舔吻他的唇,不让他咬伤自己。
  "小河,是我,我是你的苏南。"
  展苏南的舌尖在顾溪的花蕊处流连。

  "唔……"
  顾溪咬紧牙关,努力想把自己的脸买进乔邵北的怀里,以此躲避。

  "小河,我爱你,我爱你……"乔邵北在顾溪胸口的粉红色茱萸上轻轻咬了一口,顾溪叫出了声,接著他就再也咬不住自己的嘴了。
  "小河,我爱你,展苏南爱顾溪,爱一辈子。"放过顾溪最脆弱的部位,展苏南趴到顾溪的另一侧,和乔邵北一起亲吻他的嘴,他的身体。
  顾溪的的呻吟声压过了两人在他耳边的低语,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声声我爱你如魔咒般穿过他的耳膜打入他的心底。

  "小河……你好美……你好美……"
  "小河,爱你,我爱你……"
  展苏南抱起了顾溪,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腰上,他则靠著床头坐下,继续亲吻顾溪的嘴,亲吻他能吻到的任何一处地方。而乔邵北则跪在了顾溪的身後,亲吻他的後背,舌尖沿著他的脊椎一路品嚐。顾溪早已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睁著水润的双眸,双手因为极度的情潮而用力扣著展苏南的肩膀,口中的吟哦令两人的吻更加温柔,更加缠绵。

  从展苏南的怀里换到乔邵北的换里,身前身後都被人仔仔细细地吻著,顾溪的玉柱流出一串串难过的泪水,娇嫩的花蕊根本经不住如此的煎熬,和玉柱一起哭泣。乔邵北和展苏南哪里敢让顾溪难过,看了展苏南一眼,乔邵北把顾溪推到展苏南的怀里,然後趴下,含住顾溪的玉柱温柔地安抚。不一会儿,顾溪的身体紧绷了几秒,指甲在乔邵北的肩上留下了痕迹。

  擦了嘴,乔邵北替换了展苏南,仍从後抱著顾溪,亲吻他的肩头,而展苏南则再次趴在了顾溪的腿间,安抚还在伤心的花蕊。用舌头做出类似抽插的动作,展苏南很快就感受到了顾溪的"异样",他加快动作,顾溪的脚尖绷紧,头後仰,失神地发出一声声勾人心魂的叫声,持续了大约有七八秒中,顾溪的身体陡然放软,彻底呆掉了。

  乔邵北抱著顾溪下床,展苏南扯掉脏了的床单,然後他把脏床单拿到了浴室,顺便拧了两条毛巾。给了乔邵北一条,展苏南和他一起给顾溪擦了身体,然後给他换上乾净的内裤和睡衣、铺上乾净的床单,盖上薄被。顾溪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闭著眼睛仍在剧烈地喘息。乔邵北和展苏南上床,钻进被子里一左一右搂著他,并没有说话。

  过了半个小时,顾溪的气息平稳了,似乎睡著了。乔邵北和展苏南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顾溪是真正的睡著了,乔邵北朝展苏南示意,两人轻轻下床。套上衣服,两人出去了。没有下楼,两人去了乔邵北的书房,乔邵北的脸上一丝情欲都没有,甚至没有半点的微笑,显得异常沉重。展苏南问:"你找到了什麽?"
  乔邵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打开电脑,展苏南凑过去,就听到乔邵北哑声说:"我找到了小河生阳阳和乐乐时用的手术刀……找到了,小河生产前做的准备笔记……找到了阳阳和乐乐出生时穿过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本,小河充满绝望的,日记本。"
  展苏南的眼睛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都在里面了……我很孬种,不敢一个人看。"乔邵北瘫坐在椅子里,点开U盘的一个文件夹,然後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他已经戒了很久的烟。展苏南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在乔邵北身边坐下。
  烟雾,升起。

  顾溪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睡过去的,如果不是口渴了他一定会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房间里黑乎乎的,脑子反应了半天才察觉到身边没有人。大腿根软绵绵的,当他想起来为什麽会软时,他拉高被子捂住脸,这叫他怎麽面对那两人?太过了……太过了……

  躺了好久,顾溪在快把自己闷死前掀开了被子,然後打开了台灯。在眼睛适应了光亮後,他坐起来,这才发现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他依稀记得上来的时候才7点不到。自己居然睡了这麽久。身上的衣服干乾净净的,床单也换过了,顾溪深吸了几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苏南和邵北睡了吗?晚上是谁照顾爸妈休息的?

  穿上拖鞋走出去,顾溪拖著发软的腿下了楼,先到父母的房间看了眼,父母都在熟睡中,他放了心。去厨房倒了一大杯水喝了,他又上了三楼。进了儿子的卧室,打开一盏地灯,就见阳阳在下床睡著,乐乐在上床睡著。睡在新床上,两个孩子高兴得都流口水了。把孩子踢开的被子给他们盖好,再擦去孩子的口水,顾溪带著几分疑惑关了灯离开。他以为那两人今晚会跟他在一间屋……意识到自己想了什麽,顾溪赶紧回神。床虽然很大,但三个人睡还是会挤吧,何况……对今晚发生的事情,顾溪很混乱。

  来到二楼,顾溪正要回房间,却听到了几声很痛苦的咳嗽声。他竖起耳朵,咳嗽声又传了过来,辨别了一下位置,他才发现乔邵北的书房似乎亮著灯。难道两人正在加班?都这麽晚了……心窝陡然一紧,顾溪走了过去。
  "咳咳咳……"
  咳嗽声更明显了,顾溪站在书房门口,确认了是展苏南的咳嗽声,可还有其他的声音。担心自己打扰了正在工作的两人,顾溪举起的手犹豫不定。

  "邵北……我们该怎麽做……我们该怎麽做……"
  痛苦的话语带著无法宣泄的哀鸣,顾溪愣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不知道,苏南,我不知道……我今天突然悲哀的发现,哪怕我们把全世界都送到小河的面前,也无法弥补我们对他造成的伤害。苏南……我不知道……我想杀了我自己,可是我死了就更对不起小河了。"

  顾溪一把捂住了嘴,接下来又是几声呜咽的哀鸣。

  "砰!"
  突然屋里传出一声巨响,顾溪的心肝发颤,随後他就听到展苏南的低吼:"我明天就把展家的摊子全部交出去,我要带小河和孩子走,我要让小河和孩子彻底远离他们的威胁,我要带小河和孩子去周游世界。邵北,你别劝我,我已经决定了。我只要小河和孩子,我不管那麽多了!"

  随後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苏南,我要把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转移到小河和孩子的名下。我对小河的爱相比他受过的苦简直少的可怜,我就只剩下这点臭钱了。"
  "好,还有我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邵北,我准备去结扎。我不想小河以後再有怀孕的危险。"
  "我也有这个意思。老爷子他们要怎麽样随便他们吧,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小河现在都没有怀孕的反应,可能没事了,这样最好。等我找到适合接掌乔家的人,我也把乔家交出去,咱俩一起带著小河和孩子去周游世界。"
  "……邵北,你说咱俩还有资格娶小河吗?"
  "……没有资格,我们就守护他一辈子,就这样,守护他,一辈子……"

  顾溪的两只手紧紧捂住嘴,肩膀颤抖。他轻轻地、轻轻地後退了几步,然後不发出一点声音迅速回房。
  凌晨四点多,抽了一夜烟的展苏南和乔邵北才离开了书房。两人洗掉满身的烟味,小心摸上床,在顾溪的身边躺下。顾溪平躺著,似乎睡得很沉。展苏南和乔邵北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了一吻,然後疲惫地闭上双眼。当两人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後,顾溪睁开了眼睛,有水珠顺著他的眼角滑下。
遠溪:第七十三章
  猛地惊醒,眼前还是梦中充斥的血腥画面,闭了闭眼睛,展苏南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去,手却落空了。扭头一看,人呢?!小河什麽时候下床的?怎麽他一点都没察觉到?急忙坐了起来,展苏南一看表,然後他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都快11点了,难怪小河已经起床了。他这麽一动,乔邵北也醒了,还没睁开眼睛的他第一个动作也是往旁边摸,没摸到人,他睁开了眼睛。
  "小河?"
  "已经快11点了,小河应该早就起来了。"

  展苏南这才发觉自己昨晚的烟真是抽得太多了,喉咙又乾又痒。下了床,他直接去了浴室,乔邵北抱住顾溪的枕头,深深闻了闻,等着展苏南从浴室出来,心里沉甸甸的,很难过。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乔邵北立刻看过去,进来的人脚步极轻,似乎是怕吵醒屋内还在睡觉的人,不过当他进来时看到了正看着他的乔邵北後,他脸上的小心变成了微笑。
  "醒啦?"
  "刚醒。"
  伸了个懒腰,乔邵北猛地坐了起来,彻底清醒了。

  顾溪走过来,问:"苏南呢?"
  "在浴室呢。"乔邵北下了床,顾溪很自然地去叠被子。
  "我来。"乔邵北去抢顾溪手里的被子。
  顾溪拉开他的手,说:"去洗漱了下楼吃饭吧,早饭都没吃,对胃不好的。我早上做了疙瘩汤,还有剩的,你要不要喝一点?"说话间,顾溪已经把被子叠好了。

  心头有丝异样的感觉,乔邵北道:"喝疙瘩汤吧,好久没喝了,挺想的。"
  "那快去洗漱吧。"顾溪又去拉窗帘了。
  浴室的门开了,脸上有点潮湿的展苏南走了出来,他已经听到顾溪进来了。正要说话,他就听到顾溪问:"先喝点疙瘩汤还是等一会儿吃中饭?你们昨晚是不是加班到很晚?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好。"展苏南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异样。

  面色平静地收拾完屋子,顾溪从抽屉里拿出针线盒,对两个呆愣在那里的人又说了句:"快下去吃点东西吧。"
  "啊,好。"
  顾溪拿着针线盒出去了。

  两人半天没动静,乔邵北突然笑了笑:"我放心了,我还以为今天小河会躲着我们呢。"
  "我先下去喝疙瘩汤了。"展苏南直接抛弃了乔邵北,先跑了。
  吐出一口闷气,乔邵北进了浴室。

  客厅里,顾溪正在给父亲缝裤脚,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他放下裤子去了厨房。展苏南下楼先向徐奶奶和徐大爷打了声招呼,然後左右看了看,问:"阳阳和乐乐呢?小河呢?"
  徐奶奶回道:"阳阳和乐乐说要练习什麽英语听力,吃了早饭就上楼了。小河去厨房了。"
  "练习英语听力?"展苏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了几声後,他无奈地笑笑,自语:"那俩小子……"

  "苏南。"
  展苏南立刻看过去,接着赶紧上前去接顾溪手里的碗。顾溪避开他,把碗放在茶几上说:"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一会儿吃中饭。"
  "啊,好。"
  展苏南缓缓坐下,奇怪的感觉又浮上来了。又有人下楼了,顾溪转身直奔厨房。等到乔邵北走进客厅时,顾溪已经端着另一碗疙瘩汤出来了。没多说什麽,他把碗放在茶几上对乔邵北说:"快吃吧。"然後顾溪坐回沙发,继续缝他的裤脚。

  其实顾溪的动作和言语都没有任何的异常,起码徐奶奶和徐大爷没觉得有啥异常的,但乔邵北和展苏南就是觉得有点异常,当然是好的异常。乔邵北在展苏南身边坐下,瞧了和他感觉相同的展苏南一眼,安静地喝疙瘩汤。

  这时候顾溪又开口了:"苏南、邵北,晚上我想熬点小米粥,安吉拉他们长途飞行又有时差,到了之後可能没什麽胃口吃大鱼大肉的。他们喝得惯小米粥吗?喝不惯的话我就熬大米的。"
  这下子展苏南和乔邵北真真是受宠若惊极了,要知道顾溪跟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一点平时的客气都没有了,就像是夫妻那样自然得不得了。

  展苏南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安吉拉最喜欢喝小米粥了,雷克斯跟他在一起二十多年早就被他同化了,没问题,就小米粥,最好再来点咸菜。"
  顾溪朝两人笑着说:"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一会儿去看看咸菜腌好了没有。"
  "小河,我想吃咸菜了。"乔邵北很没出息的鼻子有点酸了。

  顾溪没有说给还是不给,而是道:"我想回去一趟,把爸妈和我冬天的衣服都拿过来,再拿些鹅蛋过来,腌鹅蛋吃。我还得跟校长辞职,就这麽走了说不过去。"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开始还挺高兴,结果听到顾溪最後这句话後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万一叫顾溪知道他们已经背着他给他辞职了,那可就完了。展苏南赶紧说:"我走的时候校长有问我你下学期还能不能代课,我跟他说可能来不了了。你不回去校长也应该知道你留在瀛海了。至於你跟伯父伯母冬天的衣裳,在这边买好了。"

  顾溪道:"还是回去一趟吧,来瀛海的时候没想到会长住,家里有些事都没交代。"最重要的是他留着多年的一些东西该永远埋掉了,绝对不能让这两人还有孩子们发现。
  轻轻碰了下展苏南,乔邵北开口:"也是,走的时候太匆忙,伯父伯母肯定有些事没交代清楚。这样吧,等安吉拉来了之後我找个时间陪你回去一趟,你看看有什麽要安排的。咱们当天去当天回来。"
  顾溪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不着急,等安吉拉他们回美国之後也没关系。"
  "行,到时候我陪你回去。"乔邵北三两口喝完了疙瘩汤,稍稍松了口气。

  安吉拉要来了,顾溪吃了中饭後也没去睡午觉,亲自把安吉拉和雷克斯的房间又整理了一遍,他还特地从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很有古典气息的床上四件套。阳阳和乐乐欣喜於即将要见到自己的同类了,他们两人毫不吝啬地拿出爸爸刚给他们买的海盗座椅放在了给汤姆和托马士准备的房间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顾溪和孩子们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紧张。展苏南和乔邵北让顾溪在家里等着,4点半,他们带上阳阳和乐乐出门了。车开出别墅区,乔邵北扭头对两个孩子说:"可千万不能在爸爸的面前露出你们知道你们和汤姆他们是同类的意思啊。"
  阳阳和乐乐用力点头,紧张地从後搂住乔爸爸的脖子:"汤姆和托马士会喜欢我们吗?"
  "肯定会,我们的宝贝儿可是人见人爱。"
  "乔爸爸!"

  展苏南和乔邵北带着孩子走了,顾溪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索性去厨房忙活。快7点的时候徐蔓蔓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换衣服。顾溪已经煮好小米粥了,还蒸了包子和馒头。7点一刻,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顾溪心头一颤,赶快去接。
  "喂?"
  "小河,他们到了,你不用等我们,你们先吃,我们到家要差不多9点了。"
  "好。呃,安吉拉他们还好吗?"
  "他们还有些通关的手续要办,听雷克斯的口气应该还不错。"
  "那我不跟你们说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

  挂了电话,顾溪吩咐大家吃饭。徐奶奶和徐大爷都知道这次来的客人很重要,连带着也有点紧张。徐蔓蔓一遍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没有露出什麽不该露的地方,她已经询问过庄飞飞穿什麽最合适了。
  而在机场,阳阳和乐乐跟着两位爸爸从特殊通道直接去了停机坪。雷克斯他们乘坐的是自己的私人飞机,飞机的机尾处是安吉拉的英文缩写。直接把车开到了机舱门口,乔邵北和展苏南带着孩子下车,有人在窗边朝他们挥手,是雷克斯。

  等了大约10分钟,机场的工作人员从飞机上下来了,与展苏南和乔邵北握了握手,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不一会儿,雷克斯搂着脸上带着困意的安吉拉出来了,阳阳和乐乐握紧了爸爸的手。安吉拉第一眼就看向了两个孩子,然後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南、北,好久不见,你们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呀。"
  一下来,雷克斯放开安吉拉,热情地拥抱乔邵北和展苏南。两人很是激动地抱了抱雷克斯,然後把阳阳和乐乐推到身前:"我们的儿子,顾朝阳、顾朝乐。"

  不用爸爸教,阳阳和乐乐马上喊道:"雷克斯叔叔好,安吉拉叔叔好。"心里则惊讶於雷克斯叔叔标准的国语还有安吉拉叔叔的古典装扮。
  "你们好。"雷克斯弯身亲捏地捏捏两个孩子的下巴,然後直起身体竖起大拇指说:"南北,你们的儿子不得了啊。"
  "呵呵。"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笑声里透着明显的自豪,然後两人同时问:"汤姆和托马士呢?"
  雷克斯摆摆手说:"他们刚才睡死了,两个臭美的小家伙生怕给新朋友的第一印象不好,在上面回神呢。"
  "呵呵呵。"乔邵北直接扯开嗓子:"汤姆、托马士,快下来啦。"

  "来啦来啦。"机舱里传出两个男孩儿清脆的声音,阳阳和乐乐屏住了呼吸,就要见到同类了!可是他们不是应该说英文吗?怎麽是中文?他们的英语听力……似乎白练了。安吉拉抓着雷克斯的手退到一边,就见一个褐发碧眼、一个红发碧眼的男孩子从机舱里跑了出来,丝毫看不出十分钟前他们还在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乔叔、展叔!"
  两个孩子直接扑向展苏南和乔邵北,把阳阳和乐乐吓了一跳。

  毫不意外地接住两个孩子,乔邵北和展苏南揉揉他们的头发,然後放下他们拉过儿子正要介绍,汤姆和托马士就对阳阳和乐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哥哥汤姆?扎约克(弟弟托马士?扎约克),很高兴见到你们。"
  阳阳和乐乐的紧张顿时消失了,两个孩子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是哥哥顾朝阳(弟弟顾朝乐),很高兴你们能到瀛海。"不过下一刻,两个很稳重的孩子就愣住了。
  "哇啊,太好了!终於见到和我们一样的人了,还是双胞胎,哈哈哈,太好了!"汤姆抱住了阳阳。
  "我们也有同类了,同类,哇噢噢,太棒了!"托马士抱住了乐乐。

  "汤姆,托马士。"安吉拉喊了一声。汤姆和托马士马上放开阳阳和乐乐,收敛了一些热情。阳阳在震楞过後笑了,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两个双胞胎兄弟。乐乐也笑了,朝托马士伸出手,托马士高兴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了,走吧。"
  很高兴四个孩子一见面对彼此就这麽有好感,展苏南出声。
  "走吧。"
  雷克斯搂紧安吉拉的腰,没去管两个孩子,同样很高兴地看着他们和阳阳乐乐手拉手地上了车。

  乔邵北和展苏南还从公司派了一辆车过来,他们和安吉拉、雷克斯一辆车,四个孩子和雷克斯带来的两位保镖坐另外一辆车。四个孩子一上车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表达对对方的好感了,相比阳阳和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就如他们的爸爸喜欢形容的那样,是两只小猴子,精力旺盛、活泼好动。而比他们大四岁的阳阳和乐乐则像两个大哥哥那样。

  不同於後面那辆车内气氛的欢闹,前面那辆车内的气氛却显得有点沉闷。这个时间在西雅图正是安吉拉熟睡的时间,他依偎在雷克斯的怀里闭着眼睛,不过他并没有睡着。
  "你们的那条小河怎麽样了?"雷克斯关心地问。
  展苏南道:"他正在努力接受我们。我们发现了他离开後经历的一些事,包括他是怎麽生下阳阳和乐乐的事……"吐了口气,他继续说:"雷克斯,这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是补偿就能弥补的。尤其是小河现在并不怨恨我们,我们更觉得自己该死。"

  "你们是很该死。"安吉拉很不留情地出声,乔邵北和展苏南咬紧了牙关。安吉拉闭着眼睛道:"等我见了他之後再想想你们该怎麽赎罪吧。如果我是顾溪,哪怕被你们找到了,也绝对不会跟你们回来,更不可能接受你们,你们也别想认回孩子。"
  乔邵北和展苏南无法辩驳。雷克斯赶忙替两人说好话:"他们也是被陷害的嘛。"
  "心不坚定才会被人钻了空子。如果有人这麽陷害我你会相信吗?"
  雷克斯立马抛弃朋友:"当然不会!"

  安吉拉并不是故意要给展苏南和乔邵北难看,而是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这两人一直都很痛苦,所以他忍下了。现在顾溪找到了,他忍不住了。对那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安吉拉是绝对站在顾溪那边的。

  沉默了一会儿,安吉拉说出他的意思:"双性人几乎无法受孕,就算他能受孕也不可能像正常的女性那样随时可以怀孕。苏南,顾溪今後很可能不会怀孕了,这也意味着他无法为你生下孩子,如果你找人代孕的话,也许你父亲那边还没什麽,但如果你不愿意,那顾溪仍会成为你父亲的眼中钉,你做好准备了吗?"

  展苏南冷淡地说:"我不会找人代孕,阳阳和乐乐是我的儿子、是我和邵北共有的儿子。我们已经决定了,把两家的事情交出去,然後带着顾溪和孩子们去周游世界。我们会去结紮,就算顾溪能生我们也不让他再生了。生育的痛,他受过一次足以。"
  "男人!"雷克斯竖起大拇指。
  安吉拉严肃的嘴角微微扬起:"你们有这份决心,那我愿意帮到底。"
  "谢谢你,安吉拉。"
作家的话:
远溪:第七十四章
  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别墅的大门,当大门开启时,顾溪马上站了起来,带著徐蔓蔓去门口迎接客人。汽车驶入院子直接开到了别墅的正门口,顾溪上前两步,汽车的门开了,展苏南、乔邵北下了车,接著一名比两人还要高壮的纯种西方男子牵著一人的手下了车。後面的那辆车门也开了,四个孩子跳下车。

  "爸爸,姐姐。"
  阳阳和乐乐跑到爸爸的身边,汤姆和托马士也难得乖巧地走到爸爸和爹地的身边,雷克斯带来的两位保镖在半路上就下车了,没跟著一起过来。

  顾溪的视线落在安吉拉的身上。安吉拉穿著一身米黄色的汉服,宽大的袖口、有著刺绣图案的精致腰带。衣服的袖口和衣摆都有一圈精美的淡绿色刺绣图案。他的脚上也是一双极富古典气息的淡绿色布鞋,鞋面上同样有著刺绣的图案。
  而最令人赞叹的还不仅是他的装束,还有他那头及膝的长发。头发上没有多馀的装饰,两鬓的头发各分出一股用淡绿色的发带缠成一束,其馀的头发都披散在身前或背後。这样的安吉拉犹如从画中走出的古典美男子,和电视里古装戏的演员有著绝对的区别。

  顾溪在看著安吉拉,安吉拉也同样在看著顾溪。他在展苏南和乔邵北那里看到过顾溪的照片,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顾溪明显多了几分沧桑,可眉宇间的善良与温柔和十三年前的照片没有半点的差别,更多了一分豁达。

  谁都没有出声打扰这两个身份"特殊"的人。安吉拉朝顾溪淡淡一笑,伸出手:"安吉拉·扎约克。一直都知道你,此时一见也更明白为什麽邵北和苏南不几年来都不愿放弃寻找你。"
  顾溪伸手握住安吉拉的手,有点赧然地说:"顾溪。从邵北那里知道你後就特别想见你。"
  两人紧紧握了握彼此的手,这才放开。雷克斯伸出手:"小河,你好,我是雷克斯·扎约克,安吉拉的父亲兼丈夫,你一定不能嫌弃我们的关系哟。"说罢,他还朝顾溪不正经地眨了眨眼睛。

  顾溪笑笑:"欢迎你们。"然後他拉过徐蔓蔓:"这是我的侄女徐蔓蔓。蔓蔓,叫叔叔。"
  徐蔓蔓立刻规规矩矩地朝两人鞠了个躬:"叔叔。"今天的她特别穿了长袖长裤。
  "呵呵呵,好,好。"雷克斯对顾溪和这位小姑娘的反应相当满意。
  "你好。"安吉拉朝徐蔓蔓笑笑,但并没有握手的意思。已经被庄飞飞事先提醒过的徐蔓蔓也没主动伸手。安吉拉是从来不和女人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的。

  "叔叔好,姐姐好。我叫汤姆,是哥哥。"
  "我叫托马士,是弟弟。"
  两位小朋友一介绍完,阳阳和乐乐就拉著他们说:"爸爸,我们想带汤姆和托马士去我们的房间参观。"
  "去吧。"
  "谢谢叔叔。"
  四个孩子一溜烟跑进屋了,还在门口的几位大人听到了孩子们喊"爷爷奶奶好",然後就没了声音。展苏南笑笑:"咱们进屋吧。"

  安吉拉和雷克斯的到来又难免地引起了一阵兵荒马乱。很满足地喝了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配咸菜,安吉拉的眼里有著深深的怀念。除了说话以外,不管是穿著还是举止,哪怕是吃饭的动作,安吉拉都透著浓浓的古典气息,看得徐蔓蔓都不由得觉得自己太不够淑女了。

  胃口还不错地又吃了半个顾溪亲手蒸的馒头,安吉拉感激地对顾溪说:"我会做菜,但不会做面食,西雅图唐人街的东西总是不够地道。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吃到这麽香的馒头和咸菜了,小米粥和记忆里的一样好喝。"
  顾溪松了口气,乔邵北笑著说:"小河包的饺子才是一绝呢。"
  雷克斯的眼睛立马更绿了:"比'中国饺子馆'的饺子还好吃?"
  展苏南吐槽:"那里的饺子汤姆和托马士都不爱吃,你说呢。"
  "呃……"雷克斯尴尬地笑笑:"我觉得还是挺好吃的。"

  顾溪道:"如果你们今天有胃口我就包饺子。我怕你们要调整时差,会没什麽胃口。"
  雷克斯看了安吉拉一眼,说:"我没事,主要是宝贝儿啦。"
  习惯了雷克斯在外人面前喊自己宝贝儿的安吉拉有些期待地问:"可以包……荠菜馅儿的吗?只要荠菜就行了。"

  "荠菜?那种野菜?"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脸的不解。
  安吉拉的眸中闪过一抹暗淡:"嗯,我一直很想吃荠菜饺子,只是一直找不到有卖的。"
  雷克斯搂紧了安吉拉,眼里滑过心疼。顾溪看到了,他笑笑,说:"不难包。这个时候正是吃荠菜的时候。只是大城市里找不到野生的了,基本上都是人工栽种的,味道总是差了一点。不过我老家有,满山都是。我正好要回去一趟,要多少有多少。我们经常包荠菜饺子或者凉拌吃。"

  安吉拉的眼里升起莫名的激动:"可以吗?"
  "很简单的事。"顾溪看了眼展苏南和乔邵北说:"回去也方便,当天去当天就能回来。"
  "那,太麻烦你了。"安吉拉放在桌子下的手握紧了雷克斯的手。
  "不麻烦,本来也是要回去一趟的。"顾溪在心里道:荠菜饺子对安吉拉有特别的意义吧。

  乔邵北马上接话:"小河的父亲两个月前心肌梗塞,赶紧送到这边的医院治疗,家里好多事情都没安排,小河今天还说想找个时间回去一趟呢,这下正好。"
  安吉拉立刻说:"心肌梗塞?我给伯父号号脉。"
  乔邵北起身带安吉拉和雷克斯去客厅,顾溪拉住展苏南跟他悄悄地说:"我想明天就回浦河。"
  "好。"

  安吉拉很仔细地给徐大爷诊了脉,又看了徐大爷的病历後,他给徐大爷开了一张中药的方子,随後他又给徐奶奶看了看,检查了徐奶奶的腰,也给徐奶奶开了张方子。拿著两张中药方子,顾溪让安吉拉和雷克斯去休息,安吉拉也确实累了,他几乎从不熬夜的,算上时差这个时间正是他熟睡的时候。顾溪亲自带他们去了房间,见雷克斯和安吉拉没有管自己儿子的意思,顾溪又去了阳阳和乐乐的房间,四个孩子正趴在地毯上看照片呢,叮嘱阳阳乐乐照顾好汤姆和托马士,顾溪放心地离开。安吉拉果然就如那两个人说的那样,很好相处,那有一件事他也可以拜托安吉拉帮忙了。

  时间也不早了,雷克斯和安吉拉回房後不久顾溪他们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乔邵北和展苏南很自觉地跟著顾溪一起进了卧室。顾溪还是很不习惯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洗漱之後他就上了床,躺在中间的位置。展苏南和乔邵北压下心中的邪念,老老实实地躺在顾溪的身侧,手脚都很规矩。
  黑暗中,顾溪平躺著,出声:"我想明天一早就回浦河,这样下午就能回来。"
  乔邵北翻身看向顾溪:"行,我明早跟你一起回去。"
  "苏南。"
  "嗯?"

  展苏南也翻过了身,就听顾溪说:"你好久没回家了吧。'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次我爸生病我对这句话的感触尤其的深。等我和邵北从浦河回来後你回家看看吧。"
  想到老爷子那通电话,不想回去找不痛快的展苏南说:"我有打电话回去,没事。"
  "不一样的,回去看看吧。人年纪大了,图的也就是个儿女在身边。回去看看。"主动握住了展苏南的手和乔邵北的手,顾溪闭上眼睛,又说了句:"父母始终是父母,是生养了我们的人,别给自己落下遗憾。"

  乔邵北和展苏南的身体震动,不是因为顾溪的话而是因为顾溪的主动。乔邵北抽出手直接搂住了顾溪,幸福地说:"好,我会找时间回去。"
  展苏南搂住顾溪的腰,用力:"我听你的。"
  拍拍两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顾溪的声音低了下来:"睡吧。"
  "嗯。"

  而在这一层的另外一间屋里,安吉拉依偎在雷克斯的怀里,情绪却显得有些不平静。雷克斯半躺在床上,手指温柔地在安吉拉的发间穿过,不停地亲吻安吉拉:"宝贝儿,你这样爹地很心疼。"
  安吉拉把手伸进雷克斯的睡衣里,闭著眼睛低低地说:"我没法控制自己……尤其是在这里,母亲的脸和那些事总是在我的眼前晃……爹,喊我的名字,不要停。"
  "噢,安吉拉,爹地的宝贝儿,安吉拉,安吉拉……"

  翻身把安吉拉压在身下,雷克斯一遍遍地喊著安吉拉的名字,解开他的睡衣扣子,抚摸他的身体。许久许久之後,安吉拉的身体恢复了正常的体温,他搂住雷克斯的脖子,吐出一口气:"爹,我没事了。"
  "宝贝儿,爹地的心好痛。"
  抓起安吉拉的手,雷克斯放在嘴边轻吻:"每次看到你被过去的事折磨著,爹地的心就好痛。安吉拉,你告诉爹地,爹地要怎麽做才能让你不再受前世的影响?"

  安吉拉抚摸雷克斯和自己完全不同色泽的眼睛,低低地说:"让我知道,在爹的眼里,我是最美的……"
  "噢,宝贝儿。"
  雷克斯脱下安吉拉的绸缎睡裤,没有内裤包裹的美丽部位立刻展现在他的面前。拿过枕头垫在安吉拉的腰下,雷克斯一手轻轻握住安吉拉娇小的阳物,伸舌舔上紧连著阳物的花蕊。安吉拉呻吟一声,双手捧住雷克斯的脑袋,分开双腿,让雷克斯能更深入地舔舐他的花心深处。

  "宝贝儿,你真美,美极了。"
  雷克斯一边品嚐,一边毫不吝啬地说出赞美的话语。安吉拉主动送上自己的香甜,让雷克斯驱走烙印在他心底的黑暗。

  花心湿透了,雷克斯又转战安吉拉另一处哭泣的娇嫩。安吉拉忍不住喊了声:"爹……"这一声满含的邀请令雷克斯也忍不住了。快速扒光自己,雷克斯扶住自己的硬物蹭了蹭安吉拉挺翘的分身,然後抵住他的花心口,缓缓地往里推进。

  一室旖旎,安吉拉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身体与对雷克斯的爱展现在对方的面前。雷克斯一遍遍地喊著"宝贝儿",告诉对方他对他的爱。许久之後,屋内安静了下来,安吉拉在雷克斯的怀里沉沉的睡去,嘴角是被疼爱的幸福。在安吉拉的嘴角亲了又亲,雷克斯一脸的心疼。

  12点,三楼一间卧室的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两个脑袋,接著两个孩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後的是另外两个比他们矮一个头的双胞胎兄弟。四个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见大家都去睡了,他们松了口气,目标:厨房。

  跟阳阳和乐乐两兄弟已经混熟托马士一进厨房就说:"我想喝牛奶。"
  "我肚子好饿……"汤姆直接瘫在小餐桌上。
  阳阳给托马士找了一瓶牛奶,乐乐打开冰箱问:"你们要吃包子还是吃面条还是吃馒头还是吃米饭?"
  "都要!"汤姆和托马士异口同声。
  "太多了,你们会撑坏肚子的。"乐乐拿出挂面、鸡蛋和青菜,"吃西红柿鸡蛋面吧,好消化。"
  "我要吃!"

  原来四个还没睡觉的小伙子们在睡觉前突然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紧接著他们的肚子就向他们发出了抗议。汤姆和托马士不会做饭,这个重任自然落在了阳阳和乐乐的身上。阳阳煮面,乐乐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黄瓜。看著他们两人动作熟练地弄吃的,汤姆和托马士很是崇拜,他们遗传了爸爸的"劣质"基因,是厨房杀手。

  看了两人一会儿,汤姆问:"朝阳、朝乐,你们和乔叔长得很像,你们的'亲生'父亲应该是乔叔喽,那顾叔叔以後是不是还要给展叔生宝宝?"
  阳阳和乐乐同时转身看去,一脸的惊诧:"什麽意思?"
  汤姆耸耸肩:"你们不会没想过吧。呐,我和托马士是爹地为爸爸生下的,你们明显是顾叔叔为乔叔生下的啊,这等於说展叔并没有自己血缘上的亲骨肉,那顾叔叔以後肯定会给展叔生孩子吧。"
  托马士杵著下巴点点头:"就是这样。"

  别看汤姆和托马士才7岁,在某些方面可是比阳阳乐乐早熟多了。当然,这得拜他们有个变态的爸爸所赐。阳阳和乐乐一下子愣了,他们从没想过。乐乐呐呐道:"展爸爸说,我们就是他的儿子。"
  "当然是。乔叔和展叔是一体的。"汤姆补充,"我的意思是血缘上,血缘。展叔肯定不在乎的,不过顾叔叔就很难说啦。"
  饿得很没精神的托马士说:"我们的同类太少了,如果顾叔叔还会生宝宝的话就好了。爹地生下我和汤姆之後爸爸就再也不让爹地生了,说我们是折磨爹地的小恶魔。切,又不是我们主动钻到爹地的肚子里去的,恶魔是他才对。不过这件事好像爹地都无法说动爸爸,我们就这样没有任何上诉机会的被剥夺了当哥哥的权利。"

  阳阳和乐乐没有说话,阳阳盯著锅里的面,乐乐一下一下极慢地切黄瓜。等两人把四碗西红柿鸡蛋面和一盘凉拌黄瓜端上桌时,阳阳才出声:"我爸爸以後还可能生孩子?"
  "哇啊!好香啊。朝阳,朝乐,你们太棒了!"
  汤姆和托马士熟练地拿起筷子,也不管烫不烫嘴,夹起一筷子面条就往嘴里送。

  "汤姆,托马士。"阳阳焦急地喊了声。
  托马士头不抬地说:"唔唔,很唔(可)能。唔(好)吃唔(好)吃。"
  阳阳和乐乐看著自己碗里的面,却没有半点食欲。汤姆夹了一块黄瓜送进嘴里,大口嚼著,见到两人失神的模样,他停下咀嚼:"你们不愿意要弟弟或妹妹?"

  阳阳和乐乐摇了摇头,汤姆愣了,他以为他们跟他和托马士一样特别想爹地再生一对双胞胎弟弟或妹妹给他们呢。
  阳阳咬咬嘴:"我爸爸的身体……很不好……生宝宝,有危险。"他忘不了爸爸的那封绝笔信。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个,汤姆轻松地说:"放心吧,有我爹地在顾叔叔的身体绝对没问题的。而且这也是我们自己的猜测啊,也许乔叔和展叔跟我爸爸一样,不会再让顾叔叔生了呢。"

  托马士在一旁猛点头,不经大脑地说了:"而且展叔和乔叔的家人好像很不喜欢顾叔叔,当年就是他们从中作梗,才会让展叔和乔叔误会顾叔叔背叛了他们,结果逼走了顾叔叔。乔叔和展叔因为这件事跟他们家人的关系很不好,所以他们还在不在乎血缘也说不定呢。"
  乐乐的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他们……对我爸爸,做了什麽?"
  托马士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完蛋了,要被爹地关禁闭了。汤姆恨铁不成钢地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托马士一脚,假笑两声,说:"啊,真好吃的凉拌黄瓜,真好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是不是,托马士?"
  "是啊是啊,太好吃了。"托马士闭嘴,埋头吃面。

  阳阳轻轻拍了拍乐乐,夹起面低头吃了起来。乐乐不问了,也低头吃面,汤姆和托马士的心肝紧张地颤了又颤。吃著碗里的面,两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朝阳和朝乐,而且他们似乎给展叔乔叔闯祸了,这可不行,让朝阳和朝乐对展叔、乔叔有不好的感觉可就糟。汤姆的脑袋急速地运转,过了会儿,他抬起头:"喂,如果你们能做到保密,不露馅,我就告诉你们我知道的那部分。"
  阳阳和乐乐立马放下筷子:"我们保证!"

  "好。等我吃完,咱们回屋说。"
  阳阳乐乐立马拿起筷子快速吃面。
远溪:第七十五章
  一关上门,阳阳和乐乐就焦急地问:"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麽回事?"
  汤姆把阳阳乐乐推到圆地毯上坐下,然後说:"我们也是无意中从苏菲姑妈那里偷听来的。好像是展叔和乔叔的爸爸不喜欢顾叔叔,然後利用展叔的弟弟设了一个骗局,让展叔和乔叔以为顾叔叔窜通警察抓他们,陷害了顾叔叔。顾叔叔就是因为这件事被逼走了,好像展叔的弟弟还背著展叔打了顾叔叔。"

  托马士接口道:"展叔和乔叔在顾叔叔走了之後就发现了真相,他们要去找顾叔叔,结果被他们的爸爸软禁了,展叔还差点被他爸爸给杀了,之後他们就被强行送到美国去了。再後来顾叔叔彻底失踪了,展叔和乔叔从美国回来後一直在找顾叔叔,还好上帝保佑,最後终於给他们找到了。"

  阳阳和乐乐咬著嘴,眼泪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汤姆和托马士自责极了,汤姆赶紧为两个人脱罪:"我爹地说展叔和乔叔也是受害者,这十几年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顾叔叔。朝阳、朝乐,你们不要怪展叔和乔叔。"
  托马士也猛点头:"最坏的人是展叔的弟弟和他们的爸爸。展叔和乔叔也很可怜。对了,苏菲姑妈说展叔右手上的刀伤是展叔在顾叔叔失踪後自残留下的。反正当年的事似乎很惨。"

  阳阳和乐乐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汤姆和托马士害怕地抱住他们:"爹地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们不要哭了。而且你们是他们的孙子,他们知道後绝对不会再伤害顾叔叔了,不要哭了。"
  阳阳和乐乐低下头,为他们的爸爸哭泣,为他们的两位父亲哭泣。

  "不要哭了……爹地知道我们把你们弄哭了会罚我们关禁闭的。"汤姆急得也要哭了。
  "你们千万不要让我爹地知道我们说漏了嘴,不然我们就完蛋了。"托马士很害怕。
  阳阳和乐乐摇摇头,可是眼泪却怎麽也止不住。

  晚上,害怕的汤姆和托马士寸步不离朝阳和朝乐。阳阳和乐乐睡上铺,汤姆和托马士睡在下铺。下铺很快就没了动静,上铺的两个孩子紧紧握著彼此的手,睁著的大眼睛里不停泛著水光。

  很早阳阳和乐乐就醒了,汤姆和托马士还在睡梦中。两个孩子轻轻下了床,进了浴室。对著镜子一看,眼睛种种的,两个孩子赶紧用冷水擦眼睛,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们哭过了。眼睛没那麽种了,乐乐拽拽哥哥的手:"哥,你会认他们吗?"
  阳阳知道弟弟指的"他们"是谁,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认。他们不要爸爸就是不要我们,我不认。"

  乐乐吸吸鼻子:"我也不想认。他们,还打爸爸。"说著乐乐又要哭了。
  "别哭。不能让爸爸发现。"用凉毛巾给弟弟擦擦眼睛,阳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乐乐,咱们要保护爸爸,你还记得吗?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强,和展爸爸、乔爸爸一起保护爸爸。"
  "嗯!"乐乐把眼泪逼了回去,也挤出一个笑脸。

  调整好心态,阳阳和乐乐出了浴室,汤姆和托马士没有醒来的迹象,两人轻轻离开房间,下楼。楼下客厅里有人在说话,阳阳牵住弟弟的手走过去。说话声听了,阳阳和乐乐向客厅里的人问好:"爷爷奶奶、展爸爸、雷克斯叔叔、安吉拉叔叔,早上好。"
  "早上好。"
  展苏南让两个儿子过来,给了他们各自一个早安吻说:"饿了吧,爸爸给你们拿早饭去。"

  "我们自己拿。"第一次主动给了爸爸一个早安吻,阳阳和乐乐去厨房。展苏南摸著脸蛋,嘴巴咧开。
  "啧啧啧,父子情深呐。"雷克斯在一旁打趣。
  展苏南哈哈笑了几声,说:"汤姆和托马士可是天天亲你呢。"
  "哟,嫉妒啦。"
  "那倒没有,我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嘛。"
  "看把你美的。"
  "哈哈哈。"

  在厨房听著展爸爸的笑声,阳阳和乐乐却是心情沉重地喝牛奶。两人都没胃口,几口喝完牛奶就出去了。见两人空著手回来,展苏南蹙眉:"厨房没早饭?"
  "我们不饿。"乐乐钻进展爸爸的怀里,"我们凌晨才吃了东西,哥哥煮的西红柿鸡蛋面,现在一点都不饿。"
  "你们昨晚几点钟睡的?"展苏南佯装不悦地捏捏乐乐的鼻子。
  阳阳在展爸爸身边坐下,笑著说:"吃了面我们就睡了。汤姆和托马士还没醒呢。"
  "那两只小猴子要睡到中午啦。"雷克斯摆摆手,"别管他们,让他们睡去吧。"

  展苏南好奇地问:"你们昨晚跟汤姆他们一起睡的?"
  乐乐很高兴地说:"嗯。汤姆和托马士很喜欢我们的高低床,他们昨晚睡下铺和我乐乐睡上铺。今晚他们睡上铺,我和乐乐睡下铺。"
  "呵呵,你们自己喜欢就好。"展苏南亲了口乐乐,又亲了口阳阳,然後说:"爸爸跟乔爸爸回浦河去了,下午就回来。你们有没有什麽要乔爸爸带的东西?乔爸爸他们到了会来电话,你们告诉他。"
  "没什麽要带的。"乐乐离开展爸爸的怀抱,在哥哥身边坐下。

  安吉拉看看时间,对展苏南说:"可以了。"
  展苏南立马站起来,把徐大爷扶到轮椅上,然後推著徐大爷回房。阳阳和乐乐一脸的纳闷,安吉拉解释道:"叔叔要给你们的爷爷针灸。"
  "啊,谢谢叔叔。"
  一听是针灸,两个孩子很好奇。
  "你们要一起过来看看吗?"
  "要!"
  阳阳和乐乐跟了过去,徐奶奶也跟过去了,安吉拉给徐大爷针灸完後还要给徐奶奶针灸治疗她的腰痛。

  在安吉拉给徐大爷和徐奶奶针灸时,展苏南开车出去了,亲自去给徐大爷和徐奶奶抓中药。至於顾溪昨晚跟他说的那件事,等过几天再说吧。

  安吉拉的时差还没调过来,针灸完後,他只喝了碗粥就又上楼休息去了。汤姆和托马士果然睡到中午才起来,而原本要去睡午觉的阳阳和乐乐被两只恢复精力的猴子拉去分享他们的新游戏。展苏南和雷克斯在书房里谈事情,他和乔邵北与雷克斯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趁这次雷克斯到瀛海,正好可以当面谈一些重要的生意。

  顾溪回到瀛海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两位兄长,跟他们报告父母的情况。在得知父母今後要留在瀛海後,徐丘林和徐丘术的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作为亲生儿子,他们对父母尽的孝道太少太少。在得知顾溪要荠菜和鹅蛋後,李珍梅和郭月娥马上放下手上的事去给顾溪张罗。随後,顾溪又去见了校长,提前被乔邵北私下打过招呼的校长在听到顾溪要辞职後假装非常的惊讶和惋惜,当然惋惜不是装的。
  不过乔邵北和展苏南已经找人来学校实地考察过了,年底新校舍就要动工了。等食品加工厂建起来,不仅可以解决浦河县的就业,还可以带动周边经济的发展,到时候学校的老师就不是问题了。校长对顾溪能招来这麽两位有本事的朋友是异常的感谢,顾溪临走时校长还强硬地送了他一些浦河的土特产,让他带回瀛海给城里人嚐嚐。

  接下来,顾溪又马不停蹄地回家,不过他不让乔邵北跟著去,只说等他收拾好了乔邵北再来接他。心知他要做什麽,乔邵北二话不说地答应了,把顾溪送到家门口後他就走了。看著乔邵北开这车走远,顾溪转身打开铁门,门开的那一霎那,看到院子里空了的鸡笼、枯了的菜地,顾溪的心头百种滋味。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顾溪直接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他在床边趴下,把床底的箱子拖了出来。屏住呼吸佛去箱子上的灰尘,顾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找出一把最小的,打开箱子上的锁。掀开箱子,顾溪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微微蹙眉,怎麽处理才好?想了半天,顾溪先把阳阳和乐乐出生时穿的小衣服小鞋子拿出来放在床上,接著他把阳阳和乐乐小时候用的兜布拿出来,把书、笔记本、日记本、纱布卷和剪刀什麽的都放到布上包起来。

  提著布兜,顾溪出去了。来到厨房,找到打火机,然後提过装煤灰的桶。顾溪从布兜里把书和笔记本、日本都拿出来,一页页撕下、点燃、丢到桶里。全部烧毁後,顾溪又提著兜布出了厨房,推著他那辆脏兮兮的自行车出去了。骑车一路来到村边的小河旁,顾溪左右看看,没什麽人,他把兜布里的手术刀、羊肠线还有剪刀什麽的全部丢到了河里。他早就想把这些东西毁掉了,但跟父母住在一起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给任何人发现。

  把该毁掉的都毁掉了,顾溪轻松地吐了口气,骑上自行车回去了。解决了一件大事,顾溪就不著急了,慢慢收拾他要带回瀛海的东西。徐大爷和徐奶奶虽然要留在瀛海,但浦河的房子是祖宅,绝对不能卖。食品加工厂的地址就选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顾溪的意思是以後房子可以留给二哥或者需要的人住,反正閒著也是浪费。收拾完後,顾溪给乔邵北打电话让对方来接他。离开的时候他对自己说他一定会回来,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终究是留在了瀛海。

  坐在箱子上,顾溪再次环顾这个他住了十二年的房子,从老房子到新房子,他一直住在这块地头上,这一下子就要离开了,今後哪怕回来也是陪父母回来了,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汽车声渐渐清晰,顾溪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三个字:要努力。而至於努力什麽,只有顾溪自己知道。

  没有多做停留,把父母房子的钥匙给了大哥和二哥一人一把,带著大嫂二嫂给他准备的三大筐土鸡蛋、鸭蛋和鹅蛋,花生红枣、小米高粱米等粗粮、还有两筐的荠菜、马齿苋等野菜,告别兄嫂上路了。顾溪临走前,李珍梅和郭月娥一人私下给了顾溪两万块钱,这是他们孝敬爹娘的钱。顾溪没有推,这是哥哥嫂子对爸妈的孝心。顾溪见到了徐怀志,黑了一点,壮了一点,看得出他有认认真真跟著父亲干,晓敏也踏踏实实地跟他过日子了,没再因为他不务正业而闹著要离婚。郭月娥是彻彻底底地放了心。顾溪也放心了,可以回去跟父母报平安了。

  挥手向家人再见,顾溪扭头看著他们渐渐远去,心窝处酸酸的。乔邵北搂住顾溪说:"你要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回来看他们。今年过年我把大哥二哥他们都接到瀛海去,咱们一家子在瀛海过年。"
  顾溪扭回头,对乔邵北真心地一笑:"好。"
  顾溪没有说谢,而是说了好,乔邵北搂著顾溪的手用力,心里异常激动,激动於顾溪不再对他那麽客气。

  "小河,我想亲你怎麽办?"
  乔邵北在顾溪耳边低声说。顾溪紧张地看了眼开车的庄飞飞推开乔邵北,反握住他的手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回家再说吧。"
  乔邵北的眼睛疏地瞪大,不一样了,他的小河确实是不一样了。不去深思顾溪的态度为什麽突然变了,乔邵北直接无视庄飞飞的存在,在顾溪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顾溪吓得急忙看了庄飞飞一眼,见对方似乎没瞧见,他往窗边坐了坐,远离危险人物。

  庄飞飞假装没瞧见老板在後面做了什麽好事,说:"老板,能不能把蔓蔓调过来?我这边财务上需要人手。"
  顾溪立马看向庄飞飞,乔邵北直接问:"你和蔓蔓现在怎麽样了?如果蔓蔓对你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庄飞飞自信地笑笑,说:"老板和顾先生放心好了,蔓蔓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只是她脸皮薄,不让我说。所以我才会要求老板把蔓蔓调过来啊,我们刚谈恋爱就两地分居,太煎熬了。"

  "什麽?蔓蔓已经是你女朋友了?"乔邵北给了庄飞飞一拳,"好小子,动作够快的啊。"
  "真的?!"顾溪凑过去,"你跟蔓蔓现在确定关系了?"
  "确定了。"庄飞飞用力点了点头,说:"蔓蔓过年回瀛海那天我们就确定了。不过她刚过试用期,不让我说,怕别人说閒话,所以我们还对外隐瞒著。至於伯父和伯母那边我是想等蔓蔓过来後正式登门拜访,不然会显得不够诚意。"

  顾溪笑了,很满意地笑了:"这我就放心了,大哥和大嫂都很中意你,蔓蔓也愿意就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丫头怎麽一点口风都没露啊。"好像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了,顾溪的心理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舍。"庄子,蔓蔓是个好姑娘,懂事又孝顺,你可要好好疼她啊。"
  "顾先生您就放心地把蔓蔓交给我吧,我会给她幸福的。"庄飞飞郑重承诺。
  "别叫顾先生了,跟著蔓蔓叫吧。"
  "哎,小叔。"
  一下子,庄飞飞的备份就小了一截,不过他不在乎。

  蔓蔓怎麽就没跟他提过一句呢?顾溪在心里想。怎麽说他也是蔓蔓最亲近的小叔啊。被侄女瞒著谈恋爱的事,顾溪莫名地有点失落。庄飞飞从後视镜里看出了顾溪的心情,解释道:"小叔,蔓蔓说她过年的时候才跟你说对我没那意思,结果转眼间就跟我在一起了,她说太丢脸,等过阵子再告诉你,怕你笑话她。"
  "这丫头,我是她小叔怎麽会笑话她。"顾溪释怀了。
  乔邵北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之前他和展苏南一直觉得蔓蔓喜欢的人是顾溪,这下子他们可以放心了。"既然这样那回去我就把蔓蔓给你派过来。"
  "谢谢老板。"

  蔓蔓也长大到要嫁人了……顾溪开始在心里盘算等蔓蔓出嫁时他得准备点什麽嫁妆。唯一的侄女出嫁,一定要隆重、热闹。

  一心想著给侄女准备嫁妆的顾溪没有看到乔邵北凝视他的眼中沉沉的伤痛,他不是不知道顾溪烧了些东西,也不是不知道顾溪去了河边。这个人,他哪怕用生命去爱都远远不够。
远溪:第七十六章
  顾溪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许多,不过令他不解的是怎麽两个孩子又特别的粘他了?看到顾溪带回了那麽多的荠菜,安吉拉很是感动。拿起一根荠菜放在鼻间深深地闻了闻,安吉拉的眼里是思念,是压抑的伤痛。
  顾溪走到他身边问:"安吉拉,你以前吃的荠菜饺子里都放了些什麽配料?"
  安吉拉朝顾溪感激地一笑,说:"放点盐和香油就行了。"这人的心思很灵透。
  "好。"
  "谢谢了。"
  "别客气,我没什麽会做的,就是会包饺子。"

  顾溪把荠菜拿进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剁馅儿。佣人们帮顾溪洗菜,安吉拉就站在厨房门口看著顾溪准备这个准备那个,雷克斯站在他的身後有点担心地搂著他。在佣人洗好菜後,安吉拉拍了拍雷克斯的手,然後拉下他的手卷起袖子走到顾溪身边:"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
  安吉拉拿起擀面杖:"我想学包饺子,回去了我可以包给我爹和孩子们吃。"
  安吉拉这麽一说顾溪就不好拒绝他了,拿过一条围裙给安吉拉围上。

  "爹,你出去吧。"安吉拉对站在门口还未离去的人说,并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雷克斯做了个亲吻的动作,转身出去了,并细心地关上了厨房的门。
  顾溪给安吉拉找了一个案板,先教他怎麽剁馅儿。安吉拉一边听他讲,一边询问注意事项。他的袖子太宽,不方便做事,安吉拉又回房换了身袖口比较窄的便装。两人在厨房包饺子,阳阳和乐乐在院子里跟汤姆和托马士学网球——被强行拉去的。有人帮雷克斯消灭两个儿子的精力,他乐得轻松,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他的心里则十分担心安吉拉。

  安吉拉似乎有心事,在顾溪告诉他怎麽剁馅儿之後他就一直低著头专心剁馅儿,也不说话,间或会有失神到时候。顾溪也不打扰他,他看得出安吉拉的心理有事。又过了会儿,见安吉拉的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了,顾溪按住了他手里的刀柄,说:"小心,别伤了手。"
  安吉拉放开了菜刀,对顾溪淡淡一笑,深吸了口气,说:"苏南说你可能怀孕了,让我帮你检查检查。"
  顾溪的脸一下子红了,期期艾艾地说:"我觉得,没有,是他们,太紧张了。"
  "把手给我。"安吉拉伸出左手。

  顾溪抿了抿嘴,把右手伸了过去。安吉拉摸上顾溪的手腕,不到十秒钟,他就拿开手平静地说:"没有。"
  顾溪的心顿时往下沉,他收回手,脸上也挂不住笑了。虽然他感觉自己没怀上,但证实之後他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安吉拉盯著顾溪的双眼,问:"你想给他们生孩子?我以为,在发生了那些事後,你不会再愿意。"顾溪勉强笑笑,说:"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们也不是故意要那麽做的。苏南和邵北……"顾溪剁起了饺子馅儿,"苏南和邵北很遗憾没有参与到阳阳和乐乐的成长,如果能有个孩子……他们心里多少会舒服点吧。我这种人,有孩子本来就是个奇迹,我是孤儿,能有孩子延续自己的血脉是种福分。"

  安吉拉柔柔地笑了:"我很佩服你。相同情况下,我做不到你的豁达。"
  顾溪淡淡地说:"我不是豁达,而是这麽多年了,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苏南和邵北,一直在努力弥补,我不能站在原地不动。既然今後的日子要一起走下去,那我也要努力。"
  顾溪的话在安吉拉的心理引起一圈涟漪,他喃喃自语:"不能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会儿,他似乎放下了什麽,轻松地说:"也是啊。既然要一起走下去,那就要努力抛开过去,就像你说的,邵北和苏南虽然有过错,但他们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顾溪点点头,停下剁馅儿的动作,转身面对安吉拉,放低声音说:"安吉拉,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晚上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安吉拉挑了挑眉:"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我们不愧是同类。"
  顾溪笑了,他们是,同类。

  ※

  晚上的饺子宴异常的丰盛,顾溪包了三种荠菜饺子。只有荠菜的,也就是安吉拉要求的那种、荠菜猪肉的和芹菜猪肉的。除了饺子,还有凉拌莲藕、南瓜红豆煲、三鲜豆腐、蔬菜沙拉。安吉拉会做菜,但手艺只能算普通,雷克斯就别提了。吃饭的时候汤姆和托马士惊呼连连,直接下手用爪子抓,差点被安吉拉一筷子抽在手上。

  顾溪要先喂徐大爷吃饭,就听餐厅里不停地传出"好吃好吃"的叫声。安吉拉吃著纯荠菜饺子,眼里是深深的思念与缅怀,就是这个味道,那时候,娘给他包的饺子,就是这个味道。朝担心地看著他的雷克斯深深一笑,安吉拉夹起一个饺子当著众人的面喂到雷克斯的嘴边:"爹,就是这个味道,你嚐嚐。"
  雷克斯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咬住那个饺子几口吞下肚子:"好吃,好吃。"然後他夹起一个芹菜猪肉的饺子喂给安吉拉,安吉拉吃了後也连连点头:"顾溪的手艺真是不错,我要拜他为师,不学会包饺子我就不回西雅图了。"

  "我同意!"托马士举起两只手,连同筷子。
  "同意同意!"汤姆直接坐到地上举起四肢,"完全同意!"
  "怎麽样,安吉拉,小河的手艺开饺子馆没问题吧。"展苏南很是自豪地说,好像那满桌的美味佳肴是他做出来的。
  雷克斯举起大拇指:"绝对没问题,我要申请加盟。"
  "一定要在西雅图开一家,太好吃了。"安吉拉碗里的饺子已经下去一半了。

  "爹地,我们以後能经常来瀛海吗?我们很喜欢朝阳和朝乐,也很喜欢吃顾叔叔做的饭。"汤姆咬著筷子渴盼地问。
  安吉拉很随意地说:"你们自己决定吧,只要不耽误功课,爹地不管你们。"
  "Ye!爹地万岁!爹地我爱你!"
  两只小猴子就差跳到桌上了。阳阳和乐乐也很高兴,乔邵北对两个儿子道:"在不耽误你们的学习的前提下,你们也可以随时去西雅图找汤姆和托马士。"

  "爸爸!"阳阳和乐乐大吃了一惊,然後两个人跳到爸爸的背上大喊:"爸爸万岁,爸爸万岁。"
  "呵呵呵。"
  餐厅内,欢声笑语。不过等顾溪来吃饭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点芹菜猪肉饺子和一小碟三鲜豆腐,还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给他留下来的。不过顾溪一点都不恼,反而非常高兴,他的厨艺被家人和朋友接受,他对开饺子馆也就更有信心了。

  顾溪吃完饭後安吉拉以要给顾溪检查身体为由,和顾溪去了顾溪的卧室,并叮嘱两位想跟上来的男人他有话要单独跟顾溪说,任何人不许来打扰,并且把这件事交给了雷克斯去执行。一向怕老婆的雷克斯把不放心的展苏南和乔邵北拉到书房去谈生意去了。

  安吉拉也确实是要给顾溪检查身体。屋内,顾溪半躺在床上,安吉拉坐在床边给他仔细地号脉,脸色说不上太好。在顾溪的两只手上都号了脉後,安吉拉又让顾溪躺下,仔仔细细摸他的骨头。给顾溪检查了一个多小时,安吉拉才收回手,说:"你的身体在生下阳阳和乐乐後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又没有很好的调理,今後再怀孕,会很困难。"
  顾溪双手捏紧床单:"有办法吗?"
  "有,但也只能慢慢调理,能不能怀上我不敢保证,因为我们的身体毕竟很特殊。"
  顾溪点点头,他想到了。

  "你的腰很不好,如果想今後能顺利地怀住孩子,你从现在起就要特别注意。我会在瀛海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配合我的治疗。"
  "好,谢谢你了,安吉拉。"
  "不要和我这麽客气。"
  安吉拉在他的记录本上写了很多,然後又说:"邵北和苏南告诉我你的骨头一到冬天就痛,这是因为你的月子没有做好又受风所致。以後的饮食要切忌生冷,不要碰凉水,就是夏天也最好不要碰,用温水。"
  顾溪点点头,一一记下。

  安吉拉沉吟了片刻,问:"你和他们,在一起了吗?"
  理解安吉拉话中的意思,尽管并不想把这种私密的事告诉别人,顾溪还是点了点头,说:"和邵北,有过一次。"
  "疼吗?"
  "……一开始,有点痛,後来就没有了。"

  安吉拉面色正常、很是专业地说:"我知道的同类只有你,不过以我自己的情况,还有对你生产过程的猜测……你们在行房的时候,最好不要用套子,再润滑的套子也很容易伤到那个部位。尤其你又是两个人,到最後你就是受刑而不是愉悦了。"
  顾溪咽了咽嗓子,尽管有点难为情,但他没有逃避,仍是点点头。

  安吉拉拧上钢笔的盖子,说:"暂时就是这麽多,剩下的在随後的治疗里我会再详细地告诉你。你有什麽想拜托我的?"
  顾溪深吸了口气,直视安吉拉:"我不小心听到苏南和邵北说要去结扎,这件事我不能跟他们提,我想请你帮帮我,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过去十几年了,我不想他们一直陷在那件事里。如果我怀不上,只能说我没那个命了,但我不想放弃自己可能怀孕的机会。"

  安吉拉很惊讶顾溪居然知道这件事了,看著顾溪认真而坚定的神情,安吉拉赞赏地说:"你的勇气和心怀令我佩服。好,我帮你。过去的事情一直沉陷在其中并不是什麽好事。"
  "谢谢你。"
  顾溪放下了一半的心,有安吉拉帮他,胜算会很大。他有这个感觉。

  接著,安吉拉说:"我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也是事关孩子的。"
  "你说。"
  安吉拉道:"我生汤姆和托马士的时候是我爹帮我接生的,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再也不让我受孕了。可是我想要孩子,双性人生子本来就是稀少中的稀少,我的年龄越来越大了,我没有那麽多的机会可以浪费。我爹什麽都听我的,唯独这件事他很坚持。而从他知道我怀孕到我生产,他一直都很害怕,我也不忍心他再经历一次那种折磨。可是除了我爹,没有人能为我接生,我也不会允许别人为我接生,但是,我现在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

  顾溪张口结舌:"是,我?"
  "对,是你。"安吉拉沉声道:"你有过生产的经验,又有学医的底子,只要加以训练你完全可以给我接生。顾溪,我们是同类,在这件事上我们需要彼此帮助。"
  顾溪紧张地看著安吉拉:"我,我只学过一年的医。"
  "你能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生下孩子,就一定可以为我接生。"安吉拉握住顾溪的手:"只要有一个可以让我放心的人为我接生,我就可以说服我爹让我怀孕。顾溪,拜托你。"

  顾溪不停地深呼吸,过了许久,他道:"你要教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医书了。"
  "当然,你重新学医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有极大的好处。"安吉拉露出笑容:"我觉得老天爷是故意把你送到我面前的。"
  顾溪反握住安吉拉地手:"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我亦然。"
  两人就这麽秘密达成了某种协议。

  当安吉拉敲开一楼书房的门时,正心不在焉地喝雷克斯聊天的乔邵北和展苏南立刻窜到他的面前,同时问:"小河的情况怎麽样?"
  "不是太好。"安吉拉走到雷克斯身边坐下,示意乔邵北和展苏南冷静,然後说:"顾溪的身体是一个长期调理的过程,我写了一个方子,你们明天照著方子去抓药。"安吉拉从腰带里摸出一张纸,刚递出去就被展苏南抢走了。

  安吉拉接著说:"治疗顾溪骨头疼的毛病只有一个办法。"
  "什麽!"
  "坐月子。"
  安吉拉的话一落,展苏南和乔邵北瞬间定在了那里。安吉拉淡淡地说:"月子里的毛病只能在月子里养。"
  月子里养……乔邵北握了握拳:"可是小河的身体……我怕他受不了怀孕的艰辛,也不想,他再承受怀孕生产的痛苦。"
  "那你们要想清楚。顾溪不怀孕,他骨头疼的毛病就没办法治好。坐月子是最养人的时候,何况现在和那时候的情况完全不同,还有我在,你们怕什麽?要不要孩子的事你们也得听听顾溪的意思,我们这样的人对孩子的渴望是你们无法理解的。"

  雷克斯一把抱住了安吉拉,安吉拉没看他,仍是盯著一脸纠结的展苏南和乔邵北说:"还有一件事你们别忘了。顾溪是一个人承受了怀孕和生产的痛苦,他没有体验过有你们在身旁呵护的幸福,这是你们的遗憾同样也是他的遗憾。"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喉咙发乾。"小河他……有了吗?"
  "没有。双性人的身体本来就难受孕,何况是他。"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们这才发现他们有多失落,多失落。

  安吉拉继续说:"至於顾溪的胸骨,没有办法,骨头已经长死了,只能今後注意了。不过我想你们以後也不会让他干重活。他的气管炎可以多喝一些润肺润喉的汤药来治疗,天气变化明显的时候你们多注意一点,会好的。终归一句话,就是要养、要补。"
  乔邵北和展苏南用力点头。

  "结扎的事你们再斟酌斟酌吧。行房需要注意的地方我爹应该跟你们说了,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要去结扎,那至少先跟顾溪说一声吧,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两人沉重地点点脑袋,心里一半沉重一半期盼。

  安吉拉站起来:"我们先回房了。"
  "好。"
  开门送两人离开,乔邵北和展苏南跌坐回沙发,久久不语。
作家的话:
4月30号,也就是4月最後一天尼子就不更了。尼子目前正在赶blue的番外稿子,而远溪的存稿刚刚够我5月份度假出去的那几天发文,所以30,即明天,我就少更一章。5月1号仍是早上6点发文,尼子5月12号到18号要出去度假,走之前我会把存文放上去,大家还是每天都会有文看滴
远溪:第七十七章(*)
  一回到房间,雷克斯就抱著安吉拉说:"宝贝儿,爹地知道你想要孩子,爹地什麽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宝贝儿,对不起。"
  安吉拉仰头,有点不高兴地说:"可是我想要孩子,爹,我想要,想要我和你的孩子。"
  雷克斯狠下心,亲吻安吉拉的唇:"宝贝儿,爹地知道爹地很自私,可是爹地绝对不要你再承受一次生产的痛苦。宝贝儿,我们有汤姆和托马士就够了,宝贝儿……"

  气恼地推开雷克斯,安吉拉转身往大床走,雷克斯著急地跟过去:"宝贝儿,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你生产的时候流了那麽多的血,爹地现在想来都心疼不已,宝贝儿,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不好。"安吉拉坐到床上,仰头看著雷克斯,"这件事我们没有达成共识,是你不给我孩子。爹,我很难受孕,如果你再不给我孩子的话我就更没有希望了。我想要孩子,我想给你生下孩子,我爱你,我也爱我们的孩子。爹,汤姆和托马士已经7岁了,我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我没有太多的机会了。"

  雷克斯从来没有拒绝过安吉拉的要求,可是这件事他真的很为难。跪在安吉拉面前,雷克斯握住安吉拉的手,收起脸上惯有的不正经,认真地说:"宝贝儿,爹地可以不要孩子,但爹地绝对不能失去你。爹地知道情况也不会那麽糟糕,可是爹地一想到你生孩子的时候要流血、要痛苦,爹地就好心疼好心疼。宝贝儿,我们不要孩子了好吗?你我、还有汤姆和托马士就够了。孩子长大了总会飞走的,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安吉拉又何尝不知道,说他自私也好、任性也好,他就是想要孩子,想亲自为爹怀上属於他们的孩子。安吉拉拉著雷克斯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滑下床边窝进雷克斯的怀里,渴望地说:"怀汤姆和托马士的时候我不敢告诉爹,一个人承受著怀孕的难过。那时候每天早上我都要吐,什麽都吃不下,特别想爹,特别的想。"
  "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雷克斯一遍遍地亲吻安吉拉。

  "爹,那是我一生的遗憾,所以我想再经历一次怀孕的难过,让自己可以从头到尾感受爹对我的心疼和宠爱。想知道我早上醒来孕吐的时候爹会有多著急;想知道我特别想吃什麽的时候爹会怎麽做;还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爹的反应是什麽……这些,都是我的遗憾。爹,给我好不好?给我孩子。"
  "安吉拉……宝贝儿……"雷克斯的心窝阵阵顿痛,这是安吉拉的遗憾也是他终身的遗憾,可是,可是……
  "爹,我跟顾溪说好了,他从明天起跟著我学医。他能自己生下孩子,又有学医的底子,他一定可以帮我接生。双性人生产过一次之後再怀孕就很难了,也许我不可能再怀上了,但我想试试。爹,我求你,我求你……"安吉拉捧住雷克斯的脸,吻上他,"爹……我求你……"

  雷克斯的软肋一个是安吉拉的眼泪,另一个就是安吉拉的祈求。喉中发出一声低吼,雷克斯抱起安吉拉上了床。安吉拉掀起雷克斯的T恤直接脱了下来。雷克斯抽开安吉拉的腰带,扯开他的暗扣,安吉拉半裸的雪肤顿时引得雷克斯粗气直喘。按著雷克斯的後脑让他亲吻自己的胸口,安吉拉曲腿磨蹭雷克斯的下身,娇喘地祈求:"爹,给我给我,让我知道我是你的,安吉拉是你的宝贝。"
  "吼!"
  雷克斯扒下安吉拉的裤子,一秒钟脱掉自己的裤子和内裤分开安吉拉的双腿。

  "啊!"
  安吉拉的尖叫响起,室内的气温陡然升高。

  长发披泻在大床上,安吉拉雪白的双腿紧紧夹著雷克斯的腰,配合地承受他的冲撞。手掌下是雷克斯满布汗水的结实胸膛,安吉拉不停地祈求:"爹,爱我……爹……爱我,爱我……"
  雷克斯一声声低吼,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主动的安吉拉。西方人相比东方人要大一些的阳物在安吉拉异常娇嫩的花蕊中进进出出,那挺立的玉柱随著雷克斯进出的动作而晃动,雷克斯後背的汗水顺著他的脊椎一路流下,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安吉拉更紧地夹住他的腰,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臀部。
  "宝贝儿!"
  "爹,给我,给我……"

  安吉拉不让雷克斯退出来,他要他的种子,要他的孩子。

  "宝贝儿!"
  雷克斯大吼一声要退出来,安吉拉一口含住他的胸口,吸走他浑身的力气。汩汩热流喷入安吉拉的体内,雷克斯挣开安吉拉的手抽出自己。
  "宝贝儿!"雷克斯很懊恼,射进去了。
  安吉拉满足地冲著雷克斯笑,拉过雷克斯的手摸上自己还挺翘的分身:"爹,我这里还没舒服呢。"
  "哦,上帝,爹地要被你弄疯了,宝贝儿。"
  雷克斯低头就要含住安吉拉的精致,却被对方捂住了。

  "爹刚才不够努力所以这里才没有舒服。"安吉拉拒绝雷克斯用嘴帮他弄出来,双腿再次缠上雷克斯的腰,他拉过雷克斯的手放在嘴边,舔他的手指:"爹,还要,我还要。"
  "上帝上帝!"
  雷克斯很少有机会享受到这种美餐,他要疯了,身体都涨红了。胯间的利器神速般地恢复精神,就著之前的湿润,雷克斯在安吉拉的花蕊口进出了几下猛地插了进去,引来安吉拉失控的叫声。

  "宝贝儿,宝贝儿,爹地要惩罚你,惩罚你这麽诱惑爹地,爹地要惩罚你!"
  吻住安吉拉,不给他适应的时间,雷克斯就用力抽插了起来。安吉拉喜爱地捧住雷克斯的脑袋,他要的就是爹的惩罚。

  有两个路过雷克斯和安吉拉房间的人听到了里面激情的动静,两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同时在心里鄙视某人,要不要这麽激烈啊。听墙角是不道德的,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匆匆离去。回到房间,屋内没有人,可是台灯开著,正纳闷顾溪去哪了,两人听到了浴室里传出了水声,心跳得有点快,展苏南抹抹鼻尖,走到沙发前坐下。乔邵北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坐在床上,只觉得燥热无比。

  等了有十几分钟,浴室的水声停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立刻看向浴室,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有人正在里面穿衣服,两人觉得自己快变成色情狂了。浴室的门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一个立正站了起来。没听到两人回来的顾溪愣了一下,然後走出来说:"你们去洗漱吧。安吉拉他们休息了吗?"接著他面色平静地走到床边,铺床。

  "呃,他们已经回房了,伯父伯母也回房休息了,你不用管了。"展苏南扯扯衬衣的领子,觉得呼吸异常困难。而憋了好久早就忍不住的乔邵北突然从後一把抱住了顾溪,喘息粗重了起来。顾溪顿时浑身僵硬地趴在床边,但他并没有挣脱出来,而是慢慢地让自己放松。
  "小河……今晚,可以吗?"可以吗?不再只是单纯的"亲吻"。
  顾溪低下头,抿了抿嘴,压下心颤说:"我,没怀上。"

  轰!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脑袋立刻炸锅了,这这这,这不是他们听错了吧!可是当他们发现顾溪的面颊红了、耳垂也红了之後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这不就是无言的邀请吗!如果他们连这个意思都听不出来他们就不配当男人!

  展苏南嗖地上了床,和乔邵北一起气息不稳地解开了顾溪的睡衣扣子,两人惊讶地发现顾溪竟然没有穿背心!这人可是一年四季都要穿背心的!意识到了什麽,乔邵北拍了下展苏南,让他退开,他把顾溪横抱到了床上。展苏南顺势吻住顾溪的唇,乔邵北在顾溪躺下的那一秒剥了顾溪的睡裤。
  顾溪很紧张,身体又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坚持、坚持住,这是他根本逃避不了的一件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爱上了他们,但在他无意中听到他们的那些话後,什麽怨、什麽恨都没有了,全部没有了。他想和他们一起走下去,一起好好地过日子。他渴望幸福,更渴望和他们还有孩子在一起的幸福。

  乔邵北又拍了展苏南一下,抚摸顾溪大腿的手移到了顾溪的胸口。展苏南朝乔邵北投去感激的一瞥,分开顾溪的双腿,跪趴在他的腿间。顾溪屏住了呼吸,可是再多的心理准备在展苏南舔上他的下身时也功亏一篑。乔邵北一手轻抚顾溪的额头,在他耳边低低地诱哄:"小河,叫出来,是我和苏南啊,叫出来,我们想听,小河,叫出来……"
  用舌尖挑逗顾溪胸口的茱萸,拇指在顾溪额头的那道伤疤上抚摸,乔邵北用他的温柔来安抚紧张的顾溪。

  顾溪紧紧咬著嘴,只是渐渐的,他的牙齿松开了,眸中是再也压制不住的情潮,他如那两人所愿地叫了出来。温柔至极的吻吞噬了他的吟哦,昏昏沉沉间顾溪的手搭在了乔邵北的肩膀上,带著些羞涩及小心地轻摸乔邵北。被分开的双腿仍是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可是当展苏南握住他的手时,他却紧紧地回握住了对方。

  顾溪的举动大大鼓舞了展苏南和乔邵北,谨记雷克斯的交代,两人都没有去拿避孕套的意思。乔邵北专攻顾溪的上身,展苏南则沉浸在顾溪下身的美景中。感觉到顾溪的花蕊已经准备好了,展苏南直起腰,快速扒光自己的衣服,他的头上和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了。

  乔邵北仍在亲吻顾溪,抚摸他的身体,意思不言而喻。展苏南也没有和他客气,拿枕头垫高顾溪的腰,曲起顾溪的双腿。顾溪闭上了眼睛,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接受这种事。娇嫩的花蕊被坚硬的灼热撬开,顾溪咬住嘴忍下身体被侵入的不适。
  "小河,疼不疼?"展苏南不敢动了,天知道他已经快射出来了。
  顾溪摇摇头,看向展苏南,喘了几口气,低低地说出一句令他瞬间焚烧起来的话:"射,进来吧。"

  轰轰轰!!

  两声抽气声同时响起,展苏南和乔邵北只觉得自己的胯下要爆了。展苏南猛地抽出了自己,不行了,要射了。趁着这个空档,顾溪别过头避开两人可怕的注视,身体发抖地又说了一句会令他自己万劫不覆地话:"我,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上……我想,试试。"

  轰轰轰轰轰!!

  展苏南的身体不受控地一下子直接插进了顾溪的花蕊深处,喉咙深处是连连的低吼。
  "啊!"
  顾溪的身体一个颤抖,一手抓紧了床单,一手捏紧了乔邵北的肩膀。

  "小河小河小河……"展苏南激动地只会叫"小河"了,太舒服了,太舒服了……将近三十三年,他第一次嚐到了这麽舒服的感觉。而顾溪也说不出话了,他仰著头把自己被展苏南逼出的激情一声声喊出来。
  乔邵北憋的脸都通红了,理智几乎要全数丧失。他握著顾溪的手安抚自己的二兄弟,眼里是想要进入顾溪体内的渴望。而当他看到展苏南的利刃在顾溪粉红的花蕊内进出时,他的眼睛红得骇人。

  "小河……"乔邵北在顾溪的耳边祈求:"也给我好不好?小河,我要憋死了,也给我好不好?"
  顾溪哪里还能回应乔邵北,他的双腿夹著展苏南的腰,晃动的玉柱在他的腹部留下一滩滩的泪水。在他体内冲撞的展苏南突然几个猛地用力,痛苦地吼了几声,如顾溪所愿地射在了他的体内。
  "小河,我不是早泄,我第一次碰你,实在是忍不住。"展苏南觉得自己坚持了不过5分钟,太有损他的男人自尊了。

  还没发泄的顾溪难受地轻哼著,展苏南慢慢地退了出来,看了看顾溪的下身没有受伤,他放心地退到了一边,该乔邵北了。乔邵北快速地跪坐到顾溪的腿间,可是顾溪却夹住了双腿。
  "小河?"乔邵北和展苏南都楞了,尤其是乔邵北。
  顾溪无法说出自己的意思,他双手捂住腹部,看向展苏南,希望他们两人能明白他的意思。乔邵北第一个明白了,而随後展苏南则是眼眶热辣、鼻子发酸。

  顾溪拉住乔邵北的手,紧紧闭住眼睛,带著对方摸到花蕊的下方,紧张地浑身僵硬地说:"那晚……那晚……"
  乔邵北和展苏南迅速捏住自己的鼻子,他们那晚……顾溪松开了乔邵北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几乎无声地开口:"我,嗯,洗,过了。"

  抽气声连连,乔邵北伏下身体,没有拉开顾溪捂著脸的手,而是在他耳边小声问:"那晚,我和苏南……是这样,抱你的?"
  顾溪捂著脸的手用力。
  "小河……"舔吻顾溪的唇,乔邵北的眸中是对顾溪溢出的爱,"那今天,就让我们再回到那一晚,回到我们的记忆都模糊的那一晚。"
  顾溪捂著脸的手更加用力。

  ※

  那一晚,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痛,被两人冲进身体里的痛。他们都喝醉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他也醉了,虽然痛,却沉溺其中,放任自己在酒精的催眠下与两人同时交合,彷佛那样的话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趴在展苏南的身上,顾溪抱紧对方把自己埋在对方的怀里,那个被他特意洗乾净的部位正被人舔著、用手指开拓著。不是不害臊的,甚至是觉得丢人。可是打死他他也说不出他要为展苏南生孩子话,说不出……要三个人一起生活……是否需要回到那一夜,那一个疯狂的夜。

  "唔……"
  菊蕊在外物入侵的瞬间反射性的收缩,顾溪不敢抬头,怎麽也放松不下来。他是不是太勉强邵北了?邵北会愿意碰他这里吗?混乱中,顾溪仍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只是想确保苏南的种子留在他的体内,没有深想会不会令邵北为难。

  "邵北……"
  "小河,小河……我的小河……我爱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最美的小河……"
  咒语响起,成功地驱散了顾溪心中的不安。他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放松。身体再一次被撬开了,远比刚才的那次要痛。

  "小河,小河……我的小河……我爱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最美的小河……"
  有人在亲吻他的後背,有人在亲吻他的额头、抚摸他的身体,顾溪忍不住低吟出声,撬开他身体的硬物温柔却又坚决地往里推进。

  汗水迷住了眼睛,顾溪因为後蕊的被侵入而软下去的玉柱被人轻轻地抚摸著。他感觉得到乔邵北的硬物一寸寸地进入了他的体内,顾溪的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天他慌忙逃回宿舍的一幕幕。
  "邵北……苏南……苏南……邵北……"
  那一晚,是真的……那三年,是真的……
  "小河,我爱你,我爱你……"

  娇嫩的花蕊不知不觉中也被人侵入了,顾溪环紧展苏南的脖子,意识在现实与过去中徘徊。"那一晚……是真的……那三年……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们的小河,是我和邵北的小河……"
  "苏南……邵北……邵北……苏南……"
  "小河,我们的小河,我们爱的小河……"

  "啊——苏南苏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邵北……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小河小河小河小河……我爱你,我爱你……"

  乱了,一切都乱了。灯不知何时熄灭了,三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肢体交缠著。有一个人一直在说"是真的",有两个人始终在说"我爱你"。所有的伤口在这一场如暴风骤雨般的性爱中被撕裂开来,也在这一场充满回忆的性爱中被全部缝合。

  汗水、泪水与体液交融在一起,在这黑暗中,心底的阴影却在渐渐散去。没有人去想何时结束,他们沉浸在这救赎般的性爱中,只盼著能永远这样紧密地相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永远都不再有伤害。

  当一切都结束时,顾溪低低地唤了声:"苏南……邵北……"
  "小河,我爱你……苏南(邵北)爱小河。"
  黑影没有动,也没有离开,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享受这最亲密、最幸福的时刻。苏南(邵北)爱小河,远去的溪水也有办法使它停驻,只要在它的前方,筑起一道安全的堤坝。
远溪:第七十八章
  "啊——!快看,是二少!是展少爷和乔少爷!"
  "他们怎麽会来?!啊啊啊,我要晕过去了!"
  "他们会不会是来找我的?昨天上学的时候他们对我笑了呢。"
  "你别自作多情了,怎麽可能!"

  班级内的平静因两个人的到来而立刻炸开了锅。埋首於功课中的他猛地想到前几天在天台上於那两人的邂逅,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不期然地在班级的门口看到了那两个人,那两个正冲他笑的人。
  他们看到他了,可是姓乔的那个人还是问拥堵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同学问:"请问,顾溪在吗?"四周的声音在那一刻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看向他。同样听到那人询问的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请问顾溪在吗?"那人又问了一遍,可是他们两人却同时看著他的方向。
  "顾溪啊,呃,是,是我们班的那个顾溪?"一名女生不相信地回问。坤行的两位少爷怎麽会来找"那个"顾溪?
  "对,就是你们班的顾溪。"彷佛这次发现了他的存在,乔少爷朝他挥挥手:"嗨,顾溪,原来你在啊。拿上你的午饭出来,我们在天台等你。"说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乔少爷就和展少爷转身离开了。

  "顾溪!你怎麽会认识二少!"
  "太过分了!为什麽是来找他的!那个穷酸的家伙!"
  "二少干嘛要让他拿午饭?难道他和二少一起用餐?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这些声音刺激了他迟钝的神经,不敢面对一双双怀疑仇视的眼睛,他想也不想地拿出自己的不锈钢饭盒低著头跑了出去。为什麽要让他拿午饭?

  气喘地跑到天台,看到了那两个人就坐在阴凉处,他跑过去正要问他们为什麽,却在看到两人颓废的脸色後哑住了。
  "饭盒。"
  展大少直接伸手,他怔怔地把饭盒递出去。就看到那人打开了饭盒,直接抓起里面的咸菜丢到嘴里,接著又一只手也伸进了饭盒里,同样抓起几根咸菜。

  "呼……看来找对了……"乔邵北含著那几根咸菜,颓废的脸上多了一丝微笑,不同於刚刚在班级门口的疏离的微笑。拍拍身边让他坐下,这人解释了起来:"我俩昨晚喝多了,起来後喝了醒酒汤还是很难受,不知怎麽就想到了你的咸菜,一想之後就特别想吃。"
  原来是这样……他看向展苏南,尽管这是他第二次和他们见面,但这两人的名字在他进入这所高中的第一个月就已如雷贯耳。

  展苏南靠著墙,闭著眼睛,脸色有点发白,眉心微微蹙著,手上还拿著他的饭盒。他的嘴动了动,然後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接著他睁开眼睛又拿起几根咸菜丢到嘴里,似乎还听到他吐了一口气。他很奇怪他们既然这麽难受为什麽不请假?
  "吃了你的午餐真不好意思,这个是补偿。"乔邵北像变戏法一般从身旁拿出一个饭盒,一个比他表面都已经坑坑洼洼的饭盒高档了许多的饭盒。
  "不用了,我吃馒头就行了。"无功不受禄,何况只是几根咸菜。
  "拿著,反正我们也吃不下,丢了浪费。"
  他有些忐忑地伸手接过,看不出那两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打开看看。"
  暗暗吸了口气,他打开了饭盒,饭菜的香气顿时扑鼻。蔬菜他认得,但肉……是,猪肉吗?肚子立刻传来了咕咕的饥饿声,顿时窘迫的他没有听到嘲笑声,却听到那人说:"不用担心我们的举动会给你引来麻烦,放心地吃吧,谢谢你的咸菜。"

  他抬起头,不知道说什麽,道谢吗?还是说,不客气。过了很久,坐在乔邵北身边的他放松了下来,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不是记忆中猪肉的味道……是什麽?第一次吃这麽好吃的饭,很好吃,很好吃。
  "这是鹿肉,能接受吗?"
  鹿肉?"谢谢,很好吃,谢谢。"

  "很渴。"
  一直都没出声的展苏南突然冒出一句。他愣了愣,然後放下饭盒站起来:"我去拿水,白开水,可以吗?"
  "可乐,要冰的。"很难受地打了一个嗝,展苏南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递给他:"要冰的。"
  "可是,你的胃……"宿醉过後能喝冰的吗?他接过钱包。
  "我现在只想喝冰的。"展苏南又抓起咸菜丢在嘴里。见他真的很难受,他没有再说什麽,转身跑走,去便利店给对方买冰可乐。

  "要三杯。"身後有人喊。
  "好。"
  跑下楼时,他笑了,其实,他们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难相处,而那一刻,他忽略了一件事,为什麽是三杯?

  梦境在他拿著三杯可乐返回天台时变成一片黑暗,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时脑袋里仍残留著那个疑问,为什麽是三杯?睁开双眼,好似在漆黑的盒子里推开盒盖,只不过映入眼中的不是预期中刺眼的光线,而是透过窗帘漫射进来的仅能让人看得见的柔和,视线由模糊直至清明,眼前是一个空枕头。

  几点了?他好像又睡过头了……身後好像也是空的,苏南和邵北都已经起来了啊,他最近似乎常常晚起。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今天尤其的累,累得他还想再躺一会儿。不行,还有好多事要做,而且今天要跟安吉拉学医,睡这麽晚太不应该了。

  刚一翻身,顾溪呻吟了一声,好沉,从腰部往下的部位好像灌了铅般,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翻身他都格外的吃力。发生了什麽事?难道又病了?摸了摸额头,正常,顾溪蹙眉,怎麽手臂也酸酸软软的。嗯?他摸了摸身上,怎麽什麽都没穿?下身……顾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一条,内裤。

  "苏南苏南……"
  "邵北……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苏南……邵北……邵北……苏南……"
  "啊唔……啊啊啊……"

  耳边这是……谁的呻吟?倒抽一口冷气,顾溪抓住被子蒙住半张脸,昨晚……昨晚!被子猛地一动,就是半张脸也没有了。

  当乔邵北和展苏南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两人明了地相视一笑,关了门走到床边。
  "小河,醒了吗?"
  被子里的人明显动了下,然後被子缓缓掀开了,露出了一人尴尬无比的脸。乔邵北在床边坐下,弯身给了顾溪一个吻,然後把浑身酸痛的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顾溪双手紧紧抓著被子,大气不敢出。昨晚的事……昨晚的事……

  而手捧托盘的展苏南则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托盘上有两个碗四五个小碟。展苏南先拿起装著燕窝的碗,舀起一勺喂到顾溪的嘴边。顾溪向後退了退,脸涨红:"还没,刷牙。"
  乔邵北拿过一杯水:"吃完再刷,先漱漱口吧。"
  顾溪抬手要去拿杯子却被对方闪开。"我喂你。"
  肩膀都是酸痛的,顾溪抿了抿嘴,放下手,张嘴。在床上漱了口,顾溪心脏狂跳地由展苏南喂了燕窝、喂了鸡肉粥和一些好消化的小菜。

  吃完了,顾溪还是不敢直视展苏南和乔邵北。夜晚的勇气在太阳出来後全数消失,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希望能在被子里躲几天。不过展苏南和乔邵北却很没眼色地上了床,还搂住了顾溪,顾溪放在被子下的手不禁握紧。

  "小河。"展苏南唤了一声。
  "嗯。"顾溪舔舔突然有点发乾的嘴。
  可是喊他的人却没了下文,只是搂紧了他。乔邵北也不说话,把顾溪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紧。他们不开口,顾溪更不知道说什麽了,心跳有点快。

  两人就这麽静静地、静静地抱著顾溪,顾溪的心跳由加速恢复到平稳,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双手被两人握著,似乎三人这麽握著手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顾溪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有些失神。
  "小河。"
  "嗯?"
  下意识地看向乔邵北,顾溪的嘴唇一热,被亲了。偷袭他的人对他咧嘴一笑,说:"我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一个美梦,刚刚才回过神,原来是真的,不是做梦。"

  这个笑……顾溪怔忡,像他之前梦里乔邵北的笑,不过又有些不同,眨了眨眼,面前的人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而笑里也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搂在他腰上的手又一次收紧,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後,另一人在他耳边问:"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弄伤你?"
  似曾相识的问话,在这句看似平静的话里,顾溪听出了别的意思。这才意识到,会尴尬紧张的……不仅仅是他啊。

  "小河……有没有,弄伤你?"
  顾溪的心怦怦怦直跳,他摇摇头:"没,没事。"
  "你今天,好好休息,别下床。"
  "……啊。"
  "那,我扶你躺下?"
  "……我想,去洗手间。"
  "我抱你去。"

  浴室的门关上了,这回,有两个人没有在外面站岗。顾溪的心,跳得厉害;而那两人的心跳又何尝能平静。年少时他们错过了最美的恋爱,如今,在三人的孩子们都要上初中了,他们才开始了迟来的恋爱。不过,似乎并不晚。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边是两张担心的小脸,身上的酸痛减轻了许多,应该跟那两人的按摩有直接的关系。从凉被里伸出手,摸摸那两张小脸,顾溪淡淡一笑:"怎麽了?"
  "爸,你是不是生病了?"
  "爸,你不要瞒我们。"
  爸爸几乎睡了一天,这是很少会有的情况,尽管乔爸爸和展爸爸说爸爸没事,但他们还是不放心。不过爸爸的脸色还算红润,但为什麽看起来那麽虚弱呢?阳阳和乐乐很担心,很担心。

  揉揉两个儿子的脑袋,顾溪撑著坐了起来,阳阳和乐乐赶紧去扶爸爸。"爸,你真的没事?"
  "没事。"睡觉前已经套上睡衣睡裤的顾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痕迹都在衣服下。
  "爸,喝水。"拿起床头柜上的温水瓶给爸爸倒了一杯温水,乐乐的小脸都皱起来了,"爸,你怎麽了?"
  顾溪拿著水杯垂眸说:"没事,爸爸昨晚,睡得太晚。"
  阳阳犹豫地问:"爸,你昨晚是不是跟安吉拉叔叔聊天聊到很晚?安吉拉叔叔现在也还没起床呢?"

  顾溪抬起头一脸的惊讶,接著他松了口气笑著说:"嗯,爸爸昨晚跟安吉拉叔叔聊到很晚。安吉拉叔叔想爸爸跟著他学中医。"
  "学中医?"阳阳和乐乐的眼前一亮。
  "嗯。爸爸想学,你们觉得呢?"这个时候面对两张神似乔邵北的小脸,顾溪的心理涌出另一种感情,一种让他想把孩子紧紧拥入怀的感情。一手摸上腹部,他第一次对新的生命有了如此的期待。

  不出顾溪的所料,阳阳和乐乐闻言直点头:"爸,这是好事,我们支持你。"
  放下水杯,顾溪握住两个儿子的手:"不要担心爸爸,爸爸的身体没有那麽弱。爸爸要跟安吉拉叔叔学医,要开饺子馆,爸爸不想在家里閒著。"
  "爸,"阳阳抱住爸爸,"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展爸爸和乔爸爸养你。爸,你不要那麽辛苦,有我和乐乐呢。"

  笑了一声,顾溪抱住两个孩子,拥紧:"你们多想了。阳阳乐乐,爸爸、展爸爸、乔爸爸还有你们,我们可能会一起生活很久很久,我们是一家人。爸爸只是不愿意閒著,想做一个有用的人。"
  此时此刻,在爸爸的怀抱里阳阳和乐乐感受到了属於妈妈的温暖,那是他们一直都不曾缺少的温暖,但是他们太粗心了,粗心地从来没有察觉到。
  "爸,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和乐乐支持你。"
  "爸,我和哥哥会保护你,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呵呵。"

  亲了亲孩子,顾溪抬头看向门的方向,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把他和孩子抱在了一起:"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展爸爸(乔爸爸)会保护你们还有爸爸。"
  "苏南,邵北。"
  "小河。"

  ※

  "婚礼延期?"
  一整天都在床上躺著的顾溪在听到展苏南的这句话後立刻从困窘中回过神来。刚刚两人给他股间的某个部位上药,差点没让他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嗯,红雁姐说婚礼延期。"揉著顾溪的腰,展苏南解释道:"红雁姐有个重度烧伤的小病人,才8岁,听说是被自己的妈妈烧的,好像是报复他有外遇的爸爸,他妈妈已经被警方刑拘了。红雁姐很心疼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很喜欢红雁姐,一听红雁姐要结婚了特别想去看看,红雁姐就跟他做了一个约定,等他好了之後让他做花童,所以红雁姐把婚礼延期了。"
  顾溪没想到倪红雁延期婚礼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敬佩道:"红雁姐很伟大。"

  展苏南道:"是啊。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报导了,这对医院是个非常正面的影响,我们和股东商量过後决定减免一部分孩子的治疗费用,但是他的烧伤面积超过了70%,是个长期的治疗过程,需要很大一笔钱。医院的经营是由院长来执行,董事会不能干预太多,所以做不到全部免费,不过目前已经陆续有社会捐款了,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捐款了,我们打算以董事会的名义为这个孩子捐款,这样算下来孩子的治疗不会有问题。不过捐款我们会通过自己的基金会,避免造成善款被挪作他用。"

  顾溪马上说:"我也要捐款。"
  乔邵北道:"我和苏南已经以你和孩子的名义向基金会捐款了。阳阳和乐乐知道这件事,他们很愿意,捐款从他们的压岁钱里扣。"
  "多少?"
  "不多,以你们个人名义捐赠的话不必太多。捐赠的金额超过孩子的治疗费用会很麻烦,我们用这笔钱来救孩子的命,但有的人却不一定这麽想,尤其孩子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顾溪不问了,这种事他不懂,还是听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比较好。况且他现在也没多少钱,虽然两人有给他那张卡,但他不想动。

  "睡吧。"
  "啊。"
  台灯关了,顾溪窝在展苏南的怀里又被乔邵北从後搂著,心里很平静。

  "小河。"
  "嗯?"
  "我今天忘了说一句话。"
  "什麽?"
  "我爱你。"
  "……"
  "我也忘了说。小河,我爱你,晚安。"
  "……晚安。"

  就这样……在一起了……似乎,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难。
远溪:第七十九章
  顾溪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从卧室里出来,无独有偶的,安吉拉也在卧室里躺了两天。家里唯一不了解真相的只有阳阳和乐乐还有徐蔓蔓。面对眼里有著了然的父母,顾溪的赧然是肯定的,要从身体和心里接受和展苏南、乔邵北两人的同居生活,他仍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徐大爷和徐奶奶什麽都没说,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顾溪是因为什麽而躺了两天。有些事假装不知道要比弄清楚更好。

  阳阳和乐乐整日和汤姆、托马士混在一起,别看他们相差四岁,可却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顾溪特别给汤姆和托马士准备的卧室一天都没派上用场,两个孩子宁愿跟阳阳乐乐挤在高低床上也不要睡单间。展苏南和乔邵北正式派徐蔓蔓去浦河帮庄飞飞的忙,在得到调令的当天,徐蔓蔓主动向小叔承认错误。听到侄女亲口承认她和庄飞飞相恋了,顾溪很高兴,先前被侄女隐瞒的失落也没有了。从侄女的笑容里他看到了侄女被人爱著的幸福,他放心了,他相信庄飞飞会做到对他的承诺。

  向来公私分明的徐蔓蔓在和小叔坦白後的第二天就提著自己的行李去了机场,没有让乔邵北派直升机送她。她的命运是小叔给她改变的,她帮不了小叔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小叔找麻烦、不让小叔为难。其实她也是放心的,这几个月她看出了那两人对小叔的心,她相信他们会给小叔幸福,不会再伤小叔的心,所以她放心地留小叔在瀛海。而她也决定了,等她从浦河回来後就搬出小叔那里,不给小叔当电灯泡。

  徐蔓蔓回浦河了,顾溪也开始了跟安吉拉学医的日子。饺子馆的地址选好了,正在装修,人手什麽的还没找好,离正式开张还有一段时间。安吉拉计划过了中秋节後返回西雅图,这段时间他先教顾溪一些最基础的内容,等他返回西雅图後他和顾溪会利用同步视频设备来沟通。安吉拉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带来了许多中医学理论的基础书籍,还有自己这麽多年做的笔记,全部留给顾溪。今後他会根据顾溪的学习情况陆续把他需要的书籍和笔记寄过来。顾溪很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非常的认真,展苏南和乔邵北对此乐见其成,顾溪学医的这件事同样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因此他们非常感激安吉拉。

  展苏南和乔邵北把三楼最大的一间房间改成了顾溪的书房,顾溪每天在这里跟安吉拉学医。在安吉拉的安排下,书房的墙上多了针灸图、人体穴位图、人体筋脉图等等,还有各种学习中医要用到的器具。安吉拉还特别让乔邵北订了一台B超仪,顾溪的身体特殊,家里有一台这样的仪器会方便很多。仪器抬进来的当天,安吉拉就教了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怎麽使用。当乔邵北和展苏南从仪器上看到顾溪腹部那个比正常的女性偏小又只有一侧卵巢的女性生殖器官时,两人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人就是用这样的身体为他们孕育了阳阳和乐乐两个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

  顾溪的男性生殖器官同样是畸形的,甚至比女性的那部分更不成熟。隐藏在体内的小球只有一个不说,而且无法生成健康的种子,换言之就是顾溪无法令女性受孕。这也是为什麽他激情时射出的液体是半透明的。对这个结果顾溪没什麽特别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他又不会去跟女人结婚,再说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看到顾溪的检查报告後除了心疼没有其他的感觉,顾溪是他们孩子的母亲,是他们两人的妻子,这就够了。不过有一件事顾溪还是很担心,那就是他的女性生殖器官也是畸形且不完全的,那他还能不能受孕?

  对此安吉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他的情况比顾溪好一点具有完整的那部分女性器官,但他也不像正常的女性那样每个月都能排出卵子,他甚至还没弄清楚他当初是在怎样的契机下才有了汤姆和托马士。这种事他们不能公开来研究,只能暗地里结合自己的情况慢慢研究推测。不过著急的只有安吉拉和顾溪,雷克斯巴不得安吉拉怀不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对顾溪怀孕的事则抱著可有可无的态度,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如果五年内顾溪怀不上他们就去结扎。之所以是五年是为了不给顾溪太大的压力。

  顾溪一边跟著安吉拉学医,一边由安吉拉为他调理身体。自从安吉拉来了之後,别墅内总是弥漫著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下班回到家後闻到这药香,就觉得特别的温馨与幸福,因为这证明著他们最爱的人就在这里。

  ※

  七月的一场阵雨刚刚过去,乔家位於山顶上的豪宅大门缓缓开启,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进来,乔家的管家匆匆跑到楼上去禀报老爷和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的展老爷,展苏南展少爷来了。把车停在院子里,展苏南下了车,脸色平静,没有迟来的忐忑。楼上一间屋的窗台边一人把他的平静清楚地看在了眼里,积聚了许久的怒火一瞬间窜上头顶。
  "大少,您总算是来了,老爷子和夫人可是天天盼著你能来呢。"乔家的管家对展苏南就如同对待自己家的少爷,亲切的语气中带著一点担忧。
  "啊,最近太忙,一直抽不出空过来。"展苏南客气地回道,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把展苏南带到二楼的一间房间门口,管家敲敲门:"老爷、展老爷,苏南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回话的是乔作行。
  展苏南握住门把手,扭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的一个人见到他立马不满地重重地哼了声。仍是没有半点愧疚,展苏南喊了声:"爸,乔叔。"

  展坤怒火中烧地说:"我那天说了,你要是不回来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展苏南坐下,接过管家送上的茶水,淡淡地说:"爸,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赌气?"
  展坤把手上的茶碗用力砸在桌上,怒道:"你还当我你是爸?你回来多久了?又给我和你妈来过几次电话?!你把苏帆给我叫回来,你不想认我这个爹,我也懒得认你这个儿子。不过你给我记住,我展坤辛辛苦苦挣下的江山,不是给外人捡便宜的!"

  展苏南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说:"正好,我也准备把苏帆调回来了。和你不同,我的家产以後是要留给我那两个儿子的,为了避免到时候可能引发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苏帆尽快接替我的位置吧。"
  "展苏南,你什麽意思!"展坤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乔作行立马出声:"苏南,你可别犯浑,我跟你爸都不管你们的事了,你别把事情再弄得不可收拾!你爸又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这麽长时间了你一个电话也没有,你爸去医院检查身体,你也不打个电话回来问问情况,这能说的过去麽。"

  "要弄得不可收拾的不是我。"看向父亲,展苏南带著些怒火地说:"你可以不喜欢顾溪、不喜欢我那两个儿子,我不勉强;但我也不会让顾溪和儿子为了我再受委屈。我今天就把话跟你当面说清楚。顾溪是我的老婆、那两个孩子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的遗产继承人。你放心,我留给他们的都是我自己挣的,没有你的一分钱。爸,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没意思。你要孙子就让苏帆给你生,展家你愿意留给谁就留给谁,我不要,我的儿子也不会要,你不必一次次跟我提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你!"展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病要发作了。
  "苏南!你怎麽跟你爸说话呢!"乔作行也不高兴了。

  展苏南握了握拳头,对父亲道:"爸,我是恨过你,甚至想过脱离这个家再也不回来,可是我还是回来了。因为不管你对我做了什麽,你终究是我的父亲。当年的事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十三年了,恨也好,怨也好,都过去了,我也不想总是陷在过去的事情里一直耿耿於怀。可是见到顾溪和孩子之後,我发现我并没有放下,所以我没有给你打电话,直到今天才过来。爸,我和邵北有我们的罪要赎,你和乔叔也同样有你们的罪要赎。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做错了什麽。"

  "我们做错了什麽!我们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在你们刚认识的时候没有把那个人赶走!就是在他跟你们上床之後没有一枪崩了他!"展坤猛地站起来冲著展苏南就吼道,他要气疯了,这个不孝子!
  展苏南也站了起来,克制著自己的脾气说:"十三年前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十三年後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爸,我不想和你变成敌人,有空我会回家看你和妈,我明天就向董事会建议把苏帆调回来,你歇著吧。"放下茶杯,展苏南走了。

  "孽子!你永远不要再回来!我没你这个儿子!"
  伴随著展坤的怒吼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展苏南的脚步没有停,直接上了车开车离开。乔家的大宅内就听到展坤一遍遍地怒骂:"孽子!孽子!"

  展苏南不是乔邵北,他不会说好听话去哄自己的父亲开心,更不会在父亲一口一个"别人"後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道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和乔邵北有他们的罪要赎,那两个老头子也有他们的罪要偿,谁都逃不掉。

  展苏南走後乔邵北就接到了展坤的电话,在展坤发完脾气後他好言安抚了展老爷子的怒火。现在的生活已经步上了幸福的轨道,如果展老爷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气出个好歹那不就是功亏一篑了麽。所以乔邵北很耐心地用了两个小时来安抚了展老爷子以及他老爹的不满。当他放下电话後,他对某位一小时前过来的人呵呵一笑,道:"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他们哭了。"
  展苏南冷冷地说:"就让他们哭好了,阳阳和乐乐姓顾,跟他们没关系。"
  乔邵北伸了个懒腰,吐了口气说:"我看他们呀就是心里不平衡。见小河对养父养母都那麽孝顺,你却不回家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听说展叔去体检那天好像偷偷去看了伯父,当时小河正好在。"

  "他没对小河说什麽吧。"展苏南立刻问。
  乔邵北摇摇头:"没,他在门口看了会儿就走了。展叔再生气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他就是想你回去多陪陪他。"
  "他是我爸,我能不管他吗?只是每次都一口一个别人,阳阳和乐乐可是他的亲孙子!我不想跟他吵架,看到他也会想起小河和孩子受的苦,不如不回去。"展苏南不满地说。还有一点就是他不想父亲说出一些收不回去的话。

  乔邵北笑笑:"算了,你也别跟展叔计较。反正我都提醒过他们不想以後抱不到孙子就不要管我们的事,他们当成了耳旁风,那我就没办法了。小河说晚上吃火锅,回去吧。"
  "嗯。"

  把两位老头子的怒火丢到一边,展苏南和乔邵北开车回家吃火锅。正值夏季,满大街的性感女人,安吉拉是死活不肯出门的,所以要吃什麽好吃的只能叫酒店送过来或者顾溪做。不过他们家小河做饭的手艺那是一绝,光是想著肚子就已经发出抗议了。
  "明天中午带孩子们去吃披萨吧。"
  "成啊。"
  两位已经有家庭的男人满脑子都是老婆和孩子。不能怪他们"娶了"媳妇忘了爹,谁叫他们的爹顽固不化呢。

  对於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人,顾溪也选择了避开。他的身份本来就很尴尬,对方不见他他最好也不要主动凑过去,他不是怕被对方羞辱什麽的,而是更多得考虑到孩子和父母。展苏南和乔邵北虽然没提过,他也明白两家人是不喜欢他的。现在都没有见面还没什麽,一旦见了面对方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孩子和父母会难过的,更会引起孩子对两家老人的不满。他们毕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就算做不到亲近也不能仇视,而且他不希望在孩子还幼小的心理留下什麽阴影,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自己选择认或者不认吧。现在既然那边对他和孩子的到来没有特别的反应,那他也就假装什麽都不知道。

  顾溪的生活变得异常的忙碌,他要学中医、照顾父母、想法子做各种好吃的满足一大家子人的胃,间或还要研究饺子馅儿,每周还有那麽一两天要满足两人的欲望还肩负著为展苏南生下後代的重任,他很忙,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多馀的事情。阳阳和乐乐也很忙,忙著跟汤姆和托马士逛瀛海城,忙著去观察这座城市、融入这座城市。安吉拉和雷克斯也很忙,前者忙著教顾溪中医、跟顾溪学包饺子,後者忙著跟展苏南、乔邵北做生意,在这忙碌中,日子也就过得特别快了。
远溪:第八十章
  拿开手,安吉拉问顾溪:"你自己觉得呢?"
  顾溪再次按上自己的手腕,过了会儿,他有些失望地说:"我自己检查是没有。"
  安吉拉没有说对不对,而是伸出自己的手腕:"你给我查查。"
  顾溪探指,过了会儿,他放下手摇摇头。安吉拉吐了口气:"你判断的都很正确。"

  时间已经是九月下旬了,两个人的肚子都没有半点的消息。虽然很失望,安吉拉还是劝慰顾溪道:"孩子的事急不得,慢慢来吧。我再给你写一张单子,换两味药材,之後的治疗仍是固本培元。你身体的精气透支得厉害,没个三五年别想调养回来。"顾溪点点头,现在的他非常信任安吉拉,安吉拉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写好方子交给顾溪,安吉拉又问:"你们现在多久行房一次?"
  顾溪在安吉拉面前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个问题了,他回道:"一周一次,最多不超过两次,这样的情况很少,苏南和邵北怕对我的身体不好,所以……"这件事是委屈他们了。

  安吉拉满意地点点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少一点的好,我给你配的药你一定要每天坚持使用,不要断了。你前几天熬的药膏我今天去看过了,没问题。以後你就可以自己配药。"
  "那就好。谢谢你,安吉拉。"
  "还跟我这麽客气做什麽。"
  安吉拉认真写方子,他给顾溪配了一种用在後蕊处的药,并且教了顾溪要怎麽配药熬药膏,以免他离开後顾溪无药可用。安吉拉对顾溪这个学生也相当的满意,顾溪有学医的天分。只是最可惜的是顾溪耽误了十几年。

  在顾溪整理好今天上课的笔记後,安吉拉说:"下周天我和雷克斯就打算回西雅图了。"
  "这麽快!"顾溪愕然,他只觉得安吉拉刚刚才来。
  安吉拉笑笑,说:"是啊,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该回去了。不过现在的交通很方便,不管是我来瀛海还是你去西雅图都很容易。苏南和邵北在美国有很多产业,你们以後生活的重心也会慢慢转移到那边去,也许今後我的邻居就是你们了。"

  顾溪愣了,他没听那两人提起过。安吉拉语带深意地说:"那两人对你的心远远超出你所能想像到的。其实苏南和邵北真正的事业在美国,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他们根本不会回来。"
  顾溪抿紧了嘴,许久之後,他开口:"谢谢你,安吉拉。"
  "安心地留在那两人的身边吧。"
  "我知道了。"

  把写好的方子交给顾溪,安吉拉和顾溪离开书房有说有笑地下楼。在客厅交谈的人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马上停止了交谈,在两人走进客厅後一人朝安吉拉伸开双臂,有两人朝顾溪微笑。
  "上完课了?"
  展苏南给顾溪送上一杯水,顾溪接过,在他和乔邵北的中间坐下,说:"嗯,今天的内容学完了。"阳阳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出去玩了,徐大爷和徐奶奶由展苏南和乔邵北安排也出去散心了,两名护工跟著他们,还有三名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下,不用担心。

  喝完水,顾溪看看时间,快5点了,他道:"今晚吃土豆饼吧。"
  安吉拉一听马上说:"随便弄点就好了。"
  顾溪笑笑:"不麻烦的。我去弄面糊糊,等他们回来了我就摊饼子。"说罢,顾溪就起身去厨房了。汤姆和托马士特别喜欢吃顾溪做的土豆饼,再卷上顾溪拌的凉菜和牛肉,好吃极了。也因此安吉拉才会说让顾溪随便弄点,自从他们来了之後除了早餐外中餐和晚餐都是顾溪亲自准备。顾溪做的饭很好吃,就是并不挑食的安吉拉都吃上了瘾,更别说馋嘴的汤姆和托马士了,为此两人不知有多羡慕阳阳和乐乐。

  顾溪去厨房,展苏南和乔邵北也跟著过去了,留雷克斯和安吉拉自便。两人也不拘束,老人家和孩子都不在,安吉拉主动抱住雷克斯的腰,在他的怀里叹了口气。
  "怎麽了?宝贝。你不高兴。"
  拉著雷克斯的手贴上自己的腹部,安吉拉失望地说:"还是没有消息。我和顾溪都没有。"
  雷克斯反而松了口气,搂紧安吉拉说:"宝贝儿,孩子是上帝的礼物,没有就没有了,爹地不喜欢看到你因为这件事失落。爹地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你每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安吉拉坐起来,心情因为雷克斯的那一声声"宝贝儿"而好了许多。

  和雷克斯手指紧扣地走在院子里,安吉拉仰头深深闻了闻院子里花草的香气,然後说:"爹,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真的?!"雷克斯一听停下了脚步,抱住安吉拉,眼里是心疼:"真的很久没做了?"
  "嗯。"安吉拉点点头,仰头看著雷克斯说:"有一个多星期我甚至连梦都不做了,每天一觉睡到天亮。也许在这个周围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地方,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些事已经是前尘旧事了,我不应该再被那些事影响。"

  "噢,宝贝儿。"雷克斯在安吉拉的额头印下神情的一吻,"你总是在厨房里,爹地很怕你看到那些火又做噩梦。"说著,雷克斯的手伸进安吉拉宽大的袖子里抚摸他光滑细腻的肌肤。
  安吉拉依偎在雷克斯的怀里,放松地说:"爹,让你担心了。"
  "爹地不怕担心,就怕你做噩梦,怕你总是走不出来。如果那些人还活著,爹地绝对让他们生不如死,可是他们早就死得连化石都没有了,爹地都不能帮你报仇。宝贝儿,你是爹地的宝贝儿,是安吉拉,不要再让那些人、那些事影响你。"

  "只要有爹在身边,那些人、那些事就会远离我。"安吉拉拉下雷克斯的头,让他亲吻自己,"爹……晚上,给我孩子,好不要?"
  "噢,宝贝儿……"把安吉拉圈紧在自己的怀里,雷克斯把自己的苦恼和爱全部加注在这个吻上。宝贝儿什麽时候才愿意放弃要孩子呢。

  在厨房里打面糊的顾溪正跟展苏南和乔邵北轻松地聊著天,一转身,他就从窗户的一角看到了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赶紧转过来,顾溪赶紧假装自己没看到。展苏南和乔邵北愣下了,扭头往窗外看去,然後两人很是无奈地笑笑,那两人还是这麽恩爱。他们在西雅图的时候可是没少见那两个人在花园里拥吻。安吉拉的行为举止虽然很古典,但是因为某个变态的家伙的影响,他已经可以坦然地接受在户外与雷克斯亲热,当然仅限於亲吻及住宅周围。

  展苏南起身走到顾溪身後环住他的腰,自从顾溪说要生孩子後他和乔邵北就特别喜欢这个动作。顾溪的身体紧绷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放缓:"还是,没有。"
  "不著急。"展苏南很随意地说,在顾溪的脖子上亲了一口,说:"安吉拉和雷克斯他们下周天回西雅图,安吉拉跟你说了吗?"
  "说了。"顾溪叹息一声:"有点舍不得。"
  "以後我们也可以去西雅图看他们。"
  顾溪点了点头,继续搅面糊。

  夜晚,二楼的一间卧室里隐隐传出激情的叫声,而另一间卧室内激情也正在上演,不过不像那间屋里的人那麽激烈。靠在展苏南的怀里,仍没有习惯这种事情的顾溪枕在展苏南的肩上,闭著眼睛,把脸埋在展苏南的颈窝,只不过这样却更方便展苏南亲吻他,而展苏南也正在吻着。
  给顾溪的後蕊上了有助於他一会儿适应他们的药,乔邵北亲了亲顾溪的肚子,扶著自己的欲望顶开顾溪的花蕊。顾溪哼了一声,眼睛闭得更紧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并不是固定谁占有顾溪的哪个部位,只要最後确保展苏南的种子进入顾溪的花蕊深处就够了。

  在乔邵北整根没入顾溪的花茎後,他抱住顾溪侧躺下,展苏南拿过避孕套戴上,在顾溪的後蕊揉按了一会儿後他扶著自己灼热的硬物撬开顾溪的後蕊。顾溪紧紧抱著乔邵北,眼睫颤抖,每一次和这两人的性爱都令他羞赧不已。展苏南的动作很慢,毕竟这里并不是承受男性的地方。顾溪大口大口地吸气让自己放松,很难过,但并不痛,这两人进入他时总是很小心,不会弄伤弄痛他。

  用了比较长的时间,展苏南终於全部进去了,他甩了一下头上的汗水朝乔邵北点点头,两人握著顾溪的腰缓缓动了起来,只不过渐渐的,他们抽插的频率越来越快,顾溪的叫声也随著他们的动作再无压抑地倾泻而出。

  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展苏南停了下来,乔邵北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更加猛烈。顾溪握著乔邵北臂膀的十指好似随时都要断掉了,他嘴里不停地喊著两人的名字,羞涩的分身已经在展苏南的爱抚中喷发了。乔邵北突然低吼了一声瞬间抽离顾溪的身体把自己的种子射在了顾溪的腰部。在他全部射完後,展苏南也退了出来,取下避孕套,再一次进入顾溪湿润的花茎中。这一次展苏南直接加快了动作,五分钟後他把自己的种子射在了顾溪的体内,一滴不剩。

  顾溪气喘连连,仍然削瘦的身体已不像几个月前透著不健康的灰暗的惨白。在柔和的灯光下,顾溪的身体也透出了淡淡的光润色泽。在顾溪的身上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後展苏南这才抽出自己,并用手捂住顾溪的下身让自己的种子能多留在里面一会儿。
  乔邵北拿最柔软的毛巾擦去顾溪身上的自己的精液,然後在展苏南拿开手後又拿另一块同样柔软的毛巾擦拭顾溪的下身。擦乾净後,展苏南给顾溪的後蕊又上了一次保养的药膏,每次给顾溪上药的时候他们就特别感激安吉拉,不然这样的性爱对顾溪的身体总会造成伤害。

  顾溪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也不打扰他,给他套上睡衣裤,盖上被子,在他睡著後两人这才去浴室里收拾自己。虽然三人间并不频繁的性爱根本满足不了两人的需求,不过他们宁愿憋著也不愿顾溪伤到身体。无法满足的欲望用其他方式也可以解决,例如运动或者加班。

  从浴室出来,顾溪已经睡著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在顾溪的身边躺下,他们如常地搂住顾溪。他们用了十三年的时间才能和这人幸福地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候真觉得像梦一样。关了灯,两人舒服地吐了口气,闭上眼睛,明天又是幸福的一天。

  不过在三楼的一间儿童卧房内,有四个小子却幸福不起来。汤姆和托马士抓著阳阳和乐乐的手脸上是泪痕,阳阳和乐乐也是一脸的难过。
  "朝阳、朝乐,你们一定一定要来美国找我们。"
  睡觉前他们被爸爸告知下周天就要回西雅图了,汤姆和托马士难过得快死掉了。阳阳和乐乐给汤姆和托马士擦眼泪:"如果学校的课业不紧张,我们会去西雅图看你们。"
  "呜……我不想回去。"汤姆紧紧抱著阳阳哭了。
  "我也不想回去……回去只有汤姆陪我玩了……"托马士抱著乐乐,好似明天就要离开一样。

  "不要哭,我们以後会有寒假、暑假,我和乐乐一定会去西雅图看你们。爸爸说坐上飞机睡一觉嗖地一下就到了。"
  "我们还会见面的,你和汤姆也可以再来瀛海啊。不哭了,男子汉不能哭鼻子。"
  同样难过的阳阳和乐乐压下自己的心伤安抚哭起来的汤姆和托马士。这两个月的相处过程中他们早已把汤姆和托马士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朝阳、朝乐,你们上学之後可别因为交了新的朋友而忘了我和托马士。"汤姆担心地说。阳阳笑著擦擦他又流下的眼泪说:"不会的。你和托马士是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我们是同类,你和托马士就是我和乐乐的亲弟弟。"
  "你们也是我们的亲哥哥。"托马士说完抱住乐乐又哭了,"我不想回家……"
  "不哭,不哭了,我和哥哥以後一定会去看你们。"
  "拉勾。"
  "好,拉勾。"

  四个孩子彼此间拉了勾,尽管他们相差了四岁,但同类的身份让他们的友谊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内升华。
远溪:第八十一章
  安吉拉和雷克斯要回国了,四个孩子知道後一直郁郁寡欢的。两边的大人都很高兴孩子们彼此喜欢,为了安抚孩子们的难过,顾溪决定在中秋节那一天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周六一早顾溪就起来了,简单地吃了早饭他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展苏南和乔邵北回乔邵北家了,前一晚顾溪劝他们今天回家陪父母吃吃饭,毕竟是中秋节,不回去老人家会伤心。不过晚上要为安吉拉和雷克斯践行,展苏南和乔邵北陪父母吃了中饭後就回来,何况今天是团圆节,他们也不能丢下顾溪跟儿子啊。

  安吉拉也很早就起来了,只要前一晚他没有和雷克斯爱爱,第二天早上他都会很早起来。换了方便做事的衣服,安吉拉在厨房帮顾溪的忙。要走了,他也很舍不得顾溪这个朋友。因为身体和性格的原因,安吉拉也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这一趟瀛海之行,不管是汤姆和托马士还是安吉拉都有特别的收获。

  阳阳乐乐和汤姆、托马士也起床了,不过由於某两人明天就要走了,四个孩子都没精打采的。雷克斯索性抓著四个孩子去游泳,跟他们玩水球。过了会儿,四个孩子渐渐有了笑声,就连厨房里的安吉拉和顾溪都听到。孩子们笑了,顾溪松了口气,看向安吉拉,两人的脸上是放松的笑容。
  安吉拉面带遗憾地说:"汤姆和托马士没有去学校上学,除了放假的时候我爹的朋友会带孩子来跟他们玩之外,他们几乎没什麽同龄的朋友。阳阳和乐乐的性格很好,又能照顾他们,又能和他们一起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汤姆和托马士这麽在乎别人。"

  顾溪很吃惊:"汤姆和托马士不上学吗?"
  安吉拉解释道:"他们在家里上学。我爹的身份比较特殊,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所以没有让他们去学校。而且就算他们去了学校身边也要时刻有保镖跟著,那样会更不舒服吧。两个孩子也知道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从来没有要求过去学校。"

  顾溪没有深问,从展苏南和乔邵北那边他已经听说了雷克斯这个人亦正亦邪,在美国的黑道和白道上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不过顾溪实在看不出来雷克斯是那样的人,和安吉拉在一起的他就是一个很疼爱人的普通男人。

  犹豫了片刻,安吉拉道:"顾溪,如果你怀孕了,你还要瞒著阳阳和乐乐吗?"
  顾溪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嘴。安吉拉道:"以我对阳阳和乐乐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介意爸爸就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有时候隐瞒对孩子来说并不是最好的。"
  沉默了良久,顾溪开口:"苏南和邵北也希望阳阳乐乐能知道,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其实我不担心阳阳和乐乐不能接受这件事,我担心……"顾溪叹了口气,"阳阳和乐乐答应我不对以前的事刨根问底了。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母亲,我担心他们会在冲动下去查那件事。我不想他们知道,事情都过去了,阳阳和乐乐现在跟苏南、邵北这麽亲近,我怕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

  安吉拉明白了,以阳阳和乐乐对爸爸的心疼和保护来说,这也不无可能。那两个孩子别看跟乔邵北、展苏南特别的亲近,但事情一旦涉及到顾溪,那两个孩子会做些什麽就很难估计了。到时候为难的只会是顾溪。
  "这确实是个麻烦。"安吉拉提醒道:"阳阳和乐乐很像邵北,如果被乔家那边发现了,很可能引出阳阳和乐乐的身世。你最好提前做准备。阳阳和乐乐要去就读的中学就是苏南和邵北两家投资的私立学校吧。他们两人有跟你提过让阳阳乐乐认祖归宗的事吗?"

  顾溪摇摇头:"没有。苏南说老人家早就不管事了,哪怕学校有人发现阳阳和乐乐很像邵北也不会有人去跟他们说。我不怕他们发现阳阳和乐乐的身世,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跟他们说清楚阳阳和乐乐是怎麽来的。我是男人,又同时跟苏南和邵北在一起,老人家肯定不能接受,他们对我的观感是什麽我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好好地过日子。但是我怕影响到阳阳和乐乐。"

  顾溪放下菜刀看向安吉拉:"我也曾想过让邵北告诉他父母阳阳和乐乐的事,但话到嘴边我又犹豫了。他们能不能接受他们的孙子是被一个男人生下来的?阳阳和乐乐又能不能接受突然冒出来的亲爷爷亲奶奶?当事情越来越多的冒出来後万一阳阳和乐乐知道了当年的事怎麽办?阳阳和乐乐很懂事,却很敏感有时候也很偏激,如果他们不能接受阳阳和乐乐的出身,那最後影响的会是阳阳和乐乐跟苏南、邵北的关系。安吉拉,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件事我只能选择自私,起码在阳阳和乐乐可以承受这些之前,他们还是不要跟他们的爷爷奶奶见面的好。"

  安吉拉淡淡地笑了:"你愿意选择自私那我就没什麽可担心的了。你很善良,可是你的善良在苏南和邵北两边的家庭中很可能为你和孩子们带来伤害。我之前一直都想跟你提这件事,但又怕让你为难。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你再受到那些人的伤害。不过我相信苏南和邵北绝对不会勉强你,那就你随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吧。陪你走过十二年的是阳阳和乐乐,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安吉拉。"
  安吉拉朝顾溪伸出手:"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孩子,也有朋友。"
  "谢谢,谢谢。"
  顾溪紧紧握住安吉拉的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爹地爹地!"
  两道急吼吼的声音传来,顾溪和安吉拉放开手,就见两个裹著浴巾,头发湿乎乎的小家伙跑了进来。
  "汤姆、托马士。"安吉拉皱起了眉头。
  汤姆抹一把脸上的水,焦急地说:"爹地,我和托马士可以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吗?"
  "爹地,我和汤姆从来没有去过学校,我们想跟朝阳、朝乐一起去上学。爸爸说只要爹地同意他就同意。"托马士抓住爹地的手,央求:"爹地,我保证我和汤姆会听话,爹地,你就答应我们吧。圣诞节前我们肯定回去。"

  顾溪愣了,随後脸上露出笑容,对安吉拉说:"阳阳和乐乐就读的学校有小学部,汤姆和托马士没有语言障碍,上学的话肯定没问题。"
  一听顾叔叔的意思是同意了,汤姆和托马士一起抓住爹地的手:"爹地,你就答应我们吧。"
  安吉拉看向顾溪,顾溪对他点点头,安吉拉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如果你们能做到在这里听顾叔叔的话,不给顾叔叔闯祸,爹地就答应你们。"

  "Ye!爹地答应了!爹地答应了!"
  汤姆和托马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远远的都还能听到他们的欢呼时。安吉拉无奈地摇摇头,对顾溪说:"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麽。这下子阳阳和乐乐晚上可以安心吃饭了。"
  "呵呵。"
  两人相视而笑,专心准备晚上的大餐。

  乔家的别墅内,因为乔邵北和展苏南回来吃中饭而稍稍热闹了一些。虽然有一位老爷子对儿子仍是冷著个脸,另一位老爷子则很是不满儿子吃了中饭就要回去,中秋节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哪有晚上不在家吃饭的道理。不过大过节的还是不要怄气的好,两位极度不满的老爷子忍住了,睡觉他们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爹!而在场最紧张的莫属刚刚从肯尼亚被调回来的展苏帆了。乔邵北见到他後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一下他在肯尼亚的生活後就没再跟他说话了,而他的亲哥哥展苏南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他一眼,更别说跟他说话了,完全把他当成是隐形人。

  展苏帆不敢有什麽不满,他知道顾溪找到了,乔邵北和他哥没把他痛揍一顿已经算不错了。在飞机上他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跪在顾溪面前跟他好好地道歉,以期能得到顾溪和他哥的原谅。展母和乔母两位母亲看看儿子再看看丈夫,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如果早知道儿子对那个男人会这麽痴情,当初她们一定会劝丈夫冷静,只是现在说什麽都晚了。

  乔邵北和父亲还有展叔叔聊天,展苏南坐在沙发上始终沉默不语,自从那天和父亲不欢而散後父子两人谁也不给谁打电话,就这麽一直处於冷战中。今天展苏南回来了,展坤也没给儿子好脸,脾气本来就不好的展苏南面对父亲的无礼更是没好脸以对。不过吃饭的时候展苏南还是敬了父亲一杯酒,展坤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心系顾溪和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吃了饭就要回去了,在两人上车前,展苏帆追了出来:"哥、邵北哥。"
  展苏帆开门的动作停下,乔邵北也看向展苏帆,展苏帆紧张地握了握拳,低头说:"哥,我……我想,去跟顾溪,道歉。"
  展苏南的下颚瞬间紧绷,冷冷地说了句:"不必。"就开门上车了。展苏帆脸上本来就没多少的血色立刻全部褪去。看到他的样子,乔邵北叹了口气走到展苏帆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口吻沉重地说:"苏帆……事情已经过了这麽多年,再责怪你倒显得我们小心眼了,但是,你不明白你究竟犯下了多麽不可弥补的错。不要去找顾溪,以後你会有机会跟他道歉的,但现在还不行。替我和你哥照顾好老人家们。"

  展苏帆不敢看车上的哥哥,紧张地问:"邵北哥,顾溪是不是,很不好?"
  "不要多问了,以後你会知道的。回去吧。"拍了拍展苏帆,乔邵北上了车,展苏南开车离开。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展苏帆的心揪紧,到底怎麽样,哥和邵北哥才肯原谅他?只要能让两位哥哥原谅他,能让顾溪原谅他,让他做什麽他都愿意!

  一路上展苏南和乔邵北谁都没有说话,看到了展苏帆就好像看到了当年他对顾溪做的那些事,两人的心情就怎麽也轻松不起来。顾溪头上的伤疤、变形的胸骨、落下病根的身体,还有那里的那道歪歪扭扭的伤痕……乔邵北找出一根烟,点燃,他现在几乎不抽烟了,但遇上心情太压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抽一根。
  "给我也来一根。"展苏南伸出一只手。乔邵北为他点燃,把烟递给他。展苏南打开窗户,让烟气飘出去。

  沉默地开车回家,展苏南刚把车停稳两人就看到两个孩子从屋子里奔了出来,嘴里喊著:"乔爸爸!展爸爸!"
  展苏南和乔邵北立刻露出了从心里涌上的笑容,心里憋了一路的闷气瞬间消散。两人下车接住扑过来的儿子,笑问:"什麽事这麽高兴?早上起来不是还闷闷不乐的吗?"
  "爸,汤姆和托马士要多留在瀛海两个月,跟我们一起去上学!"
  "安吉拉叔叔和雷克斯叔叔已经答应了!"
  "汤姆和托马士说他们圣诞节前才回去,圣诞节要到12月啦!"
  "汤姆和托马士明天不会走啦。"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激动地告诉两位爸爸这一好消息。没想到汤姆和托马士居然要留下来,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起儿子,感染了他们的激动,笑著说:"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这下子你们不难过了吧。"
  "不难过了不难过了。爸,爸爸说要你们帮汤姆和托马士办理入学手续。"
  "这有什麽难的。"
  亲了亲儿子,两位面带笑容的父亲抱著儿子进屋了。

  一进屋,展苏南和乔邵北又被同样激动不已的汤姆和托马士告知了一遍他们将要在这里继续打扰两个月,雷克斯摊摊手假装为难地说:"南、北,为了我回西雅图後的日子没有乌云罩顶,我家的两只小猴子就交给你了。"
  "哈哈哈,"展苏南和乔邵北大笑,展苏南道:"我巴不得你家的小猴子能留下来呢,这样我们家的小马驹才能更调皮一些、任性一些。"

  "爸爸,我们不是猴子(小马驹)!"
  四个孩子大声抗议,引来一片笑声。
作家的话:
下周天就是下个星期天的意思,我们这边的口语化形式,上面的留言一直刷新不出来,我就在这里回答了
远溪:第八十二章
  以前家里穷,顾溪什麽都要会做,後来遇到展苏南和乔邵北又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更是什麽都要尽量自己去做,能少花钱就少花钱。也因此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才有口福吃到顾溪亲手做的月饼。这东西可不是饺子,顾溪一年就做一回,哪怕是阳阳和乐乐每年这个时候都特别的馋嘴,因为爸爸做的月饼特别好吃。第一次亲眼见怎麽做月饼,汤姆和托马士兴致勃勃地用模具也做了几个,嚷著要带回家做纪念。
  不像外面卖的那些月饼五花八门的,但顾溪做的月饼也是极具特色。有玫瑰口味的、有五仁的、有豆沙的、还有自家腌的鹅蛋黄、鸭蛋黄的,一口咬下去酥酥的外皮就已令人食指大动,里面的馅儿料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尤其是鹅蛋和鸭蛋黄的,咬下之後黄色的蛋油顺著嘴角都能流下来。顾溪做的月饼不大,两口就能吃下一个,不过他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第一批,就没溜进厨房的众人等偷吃掉了一半。

  院子的大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大家吃著月饼、吃著顾溪做的拿手好菜、喝著小酒,赏著天上的月亮。今年的八月十五天公非常作美,晚上的月亮大大的、圆圆的,引得安吉拉都忍不住地做了几首诗,引来众人的阵阵掌声。
  吃下一块大盘鸡肉,雷克斯舔著手指头用德文对乔邵北和展苏南说:"南、北,你们一定一定要把顾溪拐到西雅图去。他做的饭怎麽可以这麽好吃。俗语说:'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是吧,你们不能只顾著满足你们的口腹之欲而忘了我和安吉拉,是吧。而且顾溪跟安吉拉在一起你们放心,我放心,阳阳和乐乐也不用跟汤姆和托马士分开了,你们考虑考虑,一定要认真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哈哈哈。"展苏南和乔邵北别提多得意幸福了。

  安吉拉笑了,顾溪不懂德语,也不知道雷克斯正在怂恿乔邵北和展苏南把他带走。汤姆和托马士在阳阳和乐乐的耳朵边嘀嘀咕咕给他们翻译,阳阳和乐乐笑著吃菜,不搭话。安吉拉对顾溪说:"雷克斯说你做的菜太好吃了,他很羡慕苏南和邵北。"顾溪很不习惯别人夸他,也不知道说什麽,只能笑。

  徐大爷在安吉拉的针灸治疗下已经可以拿筷子了,他慢慢地吃著顾溪夹给他的菜,和徐奶奶一起跟著大家笑。看著顾溪有了红润的脸色心里更加放了心。只是有件事一直压在他们的心头,那就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人。按理说顾溪回瀛海这麽久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也该带著顾溪去见见家人了吧。可是两人一次都没提过,就是顾溪也没提过。徐大爷和徐奶奶心里渐渐有了谱,看样子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里人是不接受他们在一起的。

  徐大爷和徐奶奶能理解,若顾溪换成了别人他们别说跟著顾溪一起过了,绝对会跟顾溪断绝关系。可顾溪是顾溪,是个让人心疼舍不得委屈他的人,徐大爷和徐奶奶只盼著顾溪以後能平平顺顺、安安乐乐的,不要再吃苦。两人也猜到了,顾溪离开瀛海远走他乡肯定跟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人有关系,电视上都这麽演过的。虽说现在两家人没露面,但难保私底下不是强烈反对的,说不定展苏南和乔邵北心里头怎麽苦恼着呢。徐大爷和徐奶奶很怕顾溪不忍展苏南和乔邵北为难,再让自己受委屈。

  "妈?怎麽了?"见母亲盯著碗发呆,顾溪喊了一声。
  徐奶奶赶紧回神:"啊,没啥。我就想著安吉拉这就要回去了,总觉著他刚刚来。"
  安吉拉笑著说:"伯母,以後我还会来瀛海的。"
  "要来,一定要来。"

  一顿饭吃到九点多才结束,安吉拉特别要求顾溪跟他在院子里散散步,其他人很自觉地回屋,不打扰他们两人。尤记得安吉拉刚来的那天自己的紧张,明天安吉拉就要回去了,顾溪的心情难免有些惆怅和不舍。安吉拉也同样是,他和顾溪是难得能碰到一起的同类,心里自然有很多话想对顾溪说。

  散著步,安吉拉问:"你见过罗杰了吗?他现在好像是苏南邵北投资的医院的院长。"
  "见过了,送我爸来瀛海的当晚就见过了。"
  安吉拉交代道:"罗杰在西医方面的造诣很高,我曾跟他学习过一段时间,受益匪浅。我回西雅图後你可以跟著他学习西医。如果不是他要来瀛海,我还会继续跟他学习。"
  顾溪看向安吉拉,安吉拉解释道:"听我爹说,罗杰是为了一个女人到瀛海来的,那个女人是苏南的手下,所以罗杰就心甘情愿地做了医院的院长,其实罗杰更喜欢做一名无国界医生。苏南和邵北是在哥伦比亚遇到的他,当时罗杰不小心闯进了哥伦比亚黑帮枪战的区域,受了伤,被苏南和邵北救了,後来他就跟著他们到了美国,我也得以有机会拜罗杰为师。"

  "哥伦比亚?苏南和邵北……"他们怎麽会到黑帮的地盘上?
  安吉拉看向顾溪,语带深意地说:"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天象如此,人也是如此。就像苏南和邵北两家做的也不全是光明的生意那样。有时候,黑暗的力量远比光明强大。我说过,为了你,他们可以做到的远远超过你的想像,即使是到哥伦比亚那样危险的地方,他们也不在乎。"

  顾溪瞬间无法呼吸了,只觉得那两人对他的感情太沉重了,沉重地让他几乎承受不了。哪知,安吉拉却突然笑了,说:"自从我认识苏南和邵北以来,我就从没有见他们真心笑过,但来到瀛海,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可以那麽地高兴。尤其是他们和你、和阳阳乐乐在一起时,那种喜悦与幸福是发自内心的。顾溪,你值得被人爱,他们,也值得被你爱,不要在乎别人说什麽,你们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等你的好消息。不管是结婚,还是,怀孕。"

  顾溪怔怔地看著安吉拉,良久之後,他朝安吉拉伸出手,紧握住安吉拉的手:"我也等著你的好消息。"
  "好,我们一起努力。"
  "一起。"

  楼上,有三个人躲在窗台边偷看,雷克斯摸著下巴好奇地说:"不知道宝贝儿要跟顾溪说什麽。"
  "你可以等安吉拉回来後问他。"展苏南道。
  雷克斯戳了戳展苏南和乔邵北:"你们两家的老爷子还没搞定?现在孙子都有了,他们不会还那麽顽固不化吧。一直拖下去对顾溪和阳阳乐乐可都不好哦,除非你们不打算让阳阳乐乐认爷爷,那就无所谓了。"
  乔邵北收回视线,道:"他们还不知道阳阳乐乐的身世,事关小河,我们必须尊重他的意思。"他没说的是两位老人现在对顾溪和孩子的态度也很不友善,他们才不要去冒可能会伤害到孩子的危险。不过虽然乔邵北没有明说,雷克斯也明白。

  接著雷克斯说:"阳阳和乐乐要早点去美国,汤姆和托马士现在已经开始接受训练了,阳阳和乐乐晚了那麽多年,再拖下去他们会很辛苦。"
  展苏南蹙眉道:"他们以前吃过那麽多苦,我和邵北不忍心再让他们去接受训练。"
  雷克斯耸耸肩:"我看阳阳和乐乐很有主见,让他们自己决定吧,也许他们自己愿意呢。你和邵北与我的情况不同,虽然我有苏菲他们几位养子养女,但家族的事务最终还是要交给汤姆和托马士的,除非你们为阳阳和乐乐找几位可靠的手下今後帮他们打理,但那些人今後能不能听话谁知道呢?"

  展苏南和乔邵北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雷克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口吻轻松地说:"这只是为了让他们以後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再说了,阳阳和乐乐就算现在不去美国,以後也肯定要去啊,你们不管你们在美国的生意啦,格莱芬多会罢工的。当然,嘿嘿,我不拒绝替你们接手。"
  乔邵北笑了,给了雷克斯一拳,反问:"你真要接手吗?也不是不能商量。"
  "NONONONO,"雷克斯连忙摆手,"我现在已经很忙了,我不要连陪宝贝儿的时间都没有了。如果不能给宝贝儿孩子,宝贝儿会跟我离婚的。"
  "哈哈哈。"这下子展苏南都忍不住给了雷克斯一拳。然後他道:"我和邵北会考虑这件事,确实如你说的,阳阳和乐乐很有主见,这件事应该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雷克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嗯。阳阳和乐乐来美国,顾溪就会来,顾溪来我和宝贝儿就有好吃的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劝阳阳和乐乐答应。"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啊。"乔邵北抬起就是一脚,雷克斯轻松避开摆出一个中国功夫的招式,朝两人勾勾手指:"Come on,baby."
  展苏南和乔邵北两人同时扑了过去。
  "宝贝儿!救命!"

  ※

  安吉拉和顾溪聊完之後他又去找两个儿子再一次叮嘱他们在瀛海要注意的地方。阳阳和乐乐最近迷上了练习英文,汤姆和托马士是他们最好的口语老师。

  不管多麽不舍,安吉拉和雷克斯离开的时间还是到了。吃了早饭,顾溪就让乔邵北和展苏南把一袋袋的东西往车上搬,都是他给安吉拉和雷克斯带回西雅图的,有小米、红枣等土特产,顾溪还包了两大饭盒的饺子,这是雷克斯和安吉拉特别要求的。雷克斯的私人飞机昨晚已经抵达了机场。不让顾溪去送自己,安吉拉在临行前拥抱了顾溪,在他耳边说:"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一路顺风,保重。"
  "你也保重。"
  两人紧紧相拥後,安吉拉抱著儿子亲了亲,和雷克斯上了车。

  "安吉拉,保重。"
  顾溪站在车边再一次说。安吉拉对他笑笑:"保重,要来西雅图。"
  "我会去的。"
  汽车发动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去机场送雷克斯和安吉拉。顾溪、徐大爷和徐奶奶不停地挥手,直到汽车驶出别墅,大门关上他们才放下手。

  转身,顾溪扶住父亲,招呼孩子们进屋。对於爸爸和爹地的离去汤姆和托马士却没那麽难过,反正他们经常会离开爸爸和爹地两三个月,他们已经习惯了。
  "小河啊,安吉拉人家是特地为了你才来的,你也要去美国看看人家。我跟你爸还有你大哥、二哥呢,你别顾虑我们。"进了客厅,在孩子们上楼之後,徐奶奶对顾溪道。
   "我会去的。"给父母各倒了杯水,顾溪看看时间,说:"中午吃杂酱面吧,汤姆和托马士都爱吃。"
  "好,阳阳乐乐最爱吃杂酱面。"
  看看爸妈身上的衣服,顾溪打算明天上街给爸妈买两身新衣裳,还有孩子们的。汤姆和托马士只带了夏装过来,天已经凉了,得买秋装了。

  11点多,展苏南和乔邵北回来了,雷克斯和安吉拉已经飞往美国了。家里突然少了两个人,顾溪只觉得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他们一回来,顾溪就跟他们说了明天要去买衣服的事,展苏南和乔邵北马上要求要一起去,顾溪笑著答应了。

  中午的杂酱面四个孩子每人都吃了两大碗,吃完饭顾溪就把他们赶到了院子里去散步,怕他们撑坏了。徐大爷和徐奶奶去午睡了,顾溪也有点犯困,展苏南和乔邵北索性拉著他回房一起睡午觉,至於孩子们他们自己会找事情做,不用去管。

  睡觉的时候给顾溪揉腰已经成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必做的事情。顾溪要怀孕,安吉拉给他开的中药都是很温和的,不会影响到孩子,但药效就比较慢了。而且很多药顾溪都不能用,安吉拉回去之前特意教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怎麽给顾溪按摩,减轻他腰部的负担。好几次展苏南都想跟顾溪说不要孩子了,但在看到顾溪的眼睛里的期待後他又把话咽了下去。也许做做月子顾溪的身体果真能好一些。

  "小河。"
  "嗯?"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麽?"
  顾溪睁开眼睛,看向跟他说话的乔邵北。乔邵北看了眼展苏南,对顾溪说:"我和苏南,不想阳阳乐乐跟别的孩子那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升学,我们想跟你商量商量,过两年就把阳阳乐乐送到雷克斯那边去,跟汤姆和托马士一起接受专门的、针对性的学习和,训练。"
  "训练?"
  "啊,就是学学防身术什麽的。男孩子嘛,总要学一些自保的功夫。并不是说他们以後会遇到危险,只是想他们比别人更厉害一点。"

  已经从安吉拉那里知道展苏南和乔邵北有些明面下的生意,顾溪从乔邵北的话里自然也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没有什麽不愿意的,他说:"这是阳阳和乐乐的事情,如果他们愿意我没意见。"这两人自然会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只会好,不会差。
  "你这麽说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就怕你舍不得,到那边肯定会吃点苦。"展苏南很愧疚地说,刚把他们"母子"三人接回来,就要他们分开,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溪笑笑,说:"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家的。再说,他们是男孩子,吃点苦头不是什麽坏事。阳阳乐乐跟汤姆和托马士相处的那麽好,把他们送到雷克斯那边我也放心。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啊,那倒是,不管是他们回来还是我们过去都很方便。"展苏南和乔邵北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就是阳阳和乐乐那边了。
远溪:第八十三章
  "去美国?"
  "到雷克斯叔叔那里?"
  乍听到展爸爸和乔爸爸想让他们去美国,阳阳和乐乐愣住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把孩子抱到怀里说:"其实就跟留学一样,只不过你们不去学校,在雷克斯叔叔那里和汤姆、托马士一起进行特别的系统训练。"
  乐乐问:"会变得和展爸、乔爸爸一样厉害吗?汤姆和托马士说爸爸很厉害。"他们可是从汤姆、托马士那边得到不少"内幕"的消息呢。

  展苏南笑著说:"你们绝对会比爸爸们厉害。"
  阳阳则在认真考虑,过了会儿他问:"我们可以回来吗?"
  "当然。"乔邵北说:"你们的时间会更自由,只不过会比在学校里辛苦一点,你们不仅要学习知识还要学习各种防身术。"
  "哇,防身术?"乐乐马上比划了几下,"和电视里的人那样吗?"
  "呵呵,"他们的儿子被电视影响了不少啊。展苏南捏捏乐乐的鼻子:"对,就和电视里的人一样厉害。"

  "唔……"乐乐犹豫了,他想去,可是他不想离开爸爸。乐乐看向哥哥,这件事他听哥哥的。
  阳阳考虑了良久,问:"爸爸……还会生宝宝吗?"
  这回愣的人换成了展苏南和乔邵北。这件事是瞒不过去的。乔邵北沉声道:"会。只是爸爸的身体不好,不一定能怀上。如果五年之内爸爸怀不上,展爸爸和乔爸爸就会去结扎,不再提这件事。"

  乐乐一听很是难过,心里又很矛盾。他们想爸爸再给他们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可是又担心爸爸的身体。展苏南道:"爸爸的身体有我和乔爸爸照顾,还有安吉拉叔叔,你们不要太担心。让爸爸生宝宝还有一点也是为了让他能坐月子,安吉拉叔叔说坐月子可以治好爸爸骨头疼的毛病,所以展爸爸和乔爸爸才会同意爸爸要宝宝。当然,爸爸毕竟是男人,能不能怀上也很难说。"
  "如果爸爸怀上宝宝,我想陪在爸爸身边。"乐乐不禁握住了展爸爸的手,已经有点紧张了。
  阳阳也说:"我也想陪在爸爸的身边,我要照顾爸爸。"

  展苏南和乔邵北欣慰地笑了,乔邵北说:"如果爸爸怀孕了,乔爸爸和展爸爸会把爸爸带到美国去安胎,到时候你们还要帮著展爸爸和乔爸爸照顾爸爸呢。"
  "真的?"
  "当然,乔爸爸答应你们。"

  阳阳咬住嘴,又过了好半天,他点点头:"我们去美国。"他们要变得和展爸爸、乔爸爸一样厉害,才能保护爸爸,做爸爸的依靠。
  "哥哥去我就去。"乐乐重重地点点头,然後不确定地问:"展爸爸、乔爸爸,我们现在就要去美国吗?"
  "当然不是。"展苏南道:"你们刚到瀛海,爸爸也舍不得那麽早送你们去美国。最早也要到明年了。"
   两个孩子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些不舍了。

  乔邵北亲了亲儿子说:"乔爸爸和展爸爸也舍不得把你们送到那麽远的地方。等爸爸的饺子馆步入正轨,乔爸爸和展爸爸会带爸爸和爷爷奶奶每年到美国定居一段时间,陪你们。其实还是和在家一样,只不过每年可能会有几个月你们见不到爸爸。"

  阳阳吸了口气,坚定地说:"我们长大了,爸爸说我们是男子汉,早晚要离开爸爸单独出去闯荡的,我们不怕。"
  "其实这和住校一样,住校的话我们也不能每天回家呀。"乐乐拍拍胸脯,"我们就当去美国住校了。"
  "呵呵。"疼爱地揉揉两个儿子的脑袋,展苏南说:"展爸爸和乔爸爸有许多生意在美国,你们到了那边还要跟著学做生意,今後展爸爸和乔爸爸的事业都是要交给你们的。"

  "我们不要。"想到了一件事,阳阳很坚决地说:"我和乐乐可以自己挣钱,以後自己开公司。"
  "坏孩子,为什麽不要?"展苏南和乔邵北佯装生气地捏捏两个孩子的鼻子,乔邵北说:"爸爸辛苦打拼下来的生意不留给你们要留给谁?弟弟或妹妹吗?你们是哥哥,忍心看弟弟和妹妹那麽辛苦吗?"
  "呃……"阳阳眨眨眼睛,"是爸爸,自己的生意?"不是爸爸的家人那边的?

  展苏南和乔邵北盯著两个孩子的脸,眯了眯眼睛,这是什麽意思?乐乐立刻假装担心地挠挠头说:"汤姆和托马士说他们家的生意是从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特别特别的多,我和哥哥怕,嗯……"
  阳阳马上点头:"嗯嗯,我和乐乐怕爸爸的生意太多我们都没有时间自主创业了,这是我们的梦想。"

  原来是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很无奈地笑笑,展苏南道:"爸爸在美国的产业是爸爸亲手创立的,虽说不少,但也不像雷克斯叔叔那样是很庞大的家族产业。展爸爸和乔爸爸也希望你们今後能在美国那边发展,那边是咱们自己家的产业,你们要用心。雷克斯叔叔身上有很多你们需要学习的地方。"
  "嗯,我们知道了!"两个孩子放了心,用力点头,"我们到了美国会好好学习的。"
  "爸爸相信你们。"

  阳阳和乐乐今後去美国发展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当那天来临的时候他们会遇到那麽大的阻力,甚至差点引发家庭"流血冲突"。

  ※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雷克斯和安吉拉回到美国了,阳阳和乐乐也开学了,两人成为了坤行中学初中部一年级的学生,不同於以往,两人要求爸爸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班级,从小县城来到瀛海这座大城市,要面对新的同学,兄弟两人还是有点紧张的。汤姆和托马士在坤行中学的附属小学里暂读,与阳阳和乐乐隔了一个操场的距离。四个人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做作业,有阳阳和乐乐在,顾溪基本上只管汤姆和托马士的吃喝穿衣就够了,有时候穿衣都不用他管。雷克斯在电话里听说後直呼要把阳阳和乐乐拐回家当儿子。

  因为时差的关系,顾溪每周有三天的上午从9点开始跟安吉拉通过视频教学学习中医,周四他会去医院跟罗杰学习最基础的护理及医学理论知识。在得知安吉拉在瀛海住了差不多三个月後,罗杰向展苏南和乔邵北提出严重的抗议,居然瞒著他!展苏南和乔邵北答应安排罗杰和他的女朋友出国度假,罗杰这才原谅了他们。而展苏南和乔邵北之所以瞒著罗杰是不想他发现阳阳和乐乐的存在。罗杰的好奇心很重,如果他发现阳阳和乐乐很像乔邵北,难保不会去查阳阳和乐乐的身份,这关系到顾溪,所以两人决定瞒著他。

  安吉拉回到西雅图後给罗杰打过一个电话,希望罗杰能收顾溪为徒,罗杰欣然答应。就算不看在安吉拉的面子上,顾溪是老板的老婆,他也必须收顾溪为徒。不过在得知顾溪曾上过一年医学院,後来因为那件事的原因不得不退学後他很替顾溪惋惜。在给顾溪上过几节课後罗杰更是下定决心要认真教导顾溪,顾溪浪费了十几年简直是太可惜了。顾溪学医的很大目的是为了他和安吉拉,所以学习的方向主要是内科及妇产科,罗杰还找到两名这方面的专家教导顾溪,顾溪成了医院的一名学生。

  又是周四,顾溪在医院上了一天课後提前离开。展苏南和乔邵北派了一辆车专门接送他,不过顾溪今天要去学校一趟,所以他没叫司机来接他,搭公车过去。其实他更习惯搭公车,只是某两个人坚决不同意。阳阳和乐乐的身份在坤行算是半保密。虽然是展苏南和乔邵北为他们办理的入学手续,但监护人那一栏填的确是"父亲顾溪"。所以坤行除了校长和两人的班主任外没有人知道阳阳乐乐和展苏南、乔邵北的关系,而且校长和班主任也只当阳阳乐乐是两人的乾儿子,哪怕阳阳乐乐长得很像乔邵北他们也没往其他地方去想。

  阳阳和乐乐在学校里已经度过一个多月了,两人适应的还不错。虽然他们是从小县城里来的,但两人的性格很快得到了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尤其两人的成绩非常好,入学第一次小测验两人让同学和老师们都大吃一惊。在发现两人的英语比他们这些大城市的孩子还要好、并且有两位外国小朋友之後,同学们对两人一开始的排斥渐渐变成了好奇。而让同学们对他们彻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他们带到学校里准备当午餐的饺子。

  学校有餐厅,展苏南和乔邵北给阳阳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办理的餐厅饭卡是无限额的。可是四个孩子就是不喜欢吃,他们的胃口早就被爸爸(顾叔叔)给养叼了。所以每周顾溪会有三天给他们带便当,学校有微波炉热起来很方便。另外三天他们就在餐厅吃,顾溪之所以没有每天给他们带便当是为了让他们能和同学多接触接触。有一次阳阳乐乐带了饺子去学校,有一位对他们很友好的同学尝了一个,然後就很赖皮地把他们的饺子给"抢走"了,接著饺子就进了班里一半人的胃里,另一半人没吃到是因为饺子没了。结果那天中午阳阳和乐乐很郁闷地吃了班上的同学给他们在餐厅里买的所谓大餐。

  从那之後,同学们总是问阳阳和乐乐什麽时候再带饺子。大城市里的孩子有几个能吃到父母亲手包的饺子?就是吃饺子也是速冻的或者去饭店里吃,这麽正宗好吃的饺子他们都是头回吃到。更有甚者,有人提出跟阳阳乐乐买饺子。阳阳乐乐拒绝了,他们不要爸爸辛苦。不过顾溪知道後会不定时地包一顿饺子让阳阳乐乐带到学校里给同学们吃,无形中阳阳和乐乐跟同学们的关系也更好了。

  到了学校,顾溪找到让他前来的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老师一见到顾溪就马上说出让顾溪前来的目的。
  "顾先生,阳阳和乐乐的能力完全可以跳级升到三年级,初一和初二的课程对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没有难度了,就是初三的课程对他们来说也很轻松,我怀疑阳阳和乐乐是高智商的孩子。我建议顾先生能带他们去测试一下智商,并考虑让他们跳级的事。"

  顾溪没想到班主任老师找他来竟然是说这件事,他还以为儿子在学校有什麽不适应的地方呢。想了想,顾溪说:"好的,我回去後会跟孩子商量。"主要是跟孩子的父亲商量。
  班主任老师又道:"阳阳和乐乐没有什麽特长,这是他们欠缺的地方。虽然现在可能有点晚了,但还是应该培养培养,比如乐器绘画等方面。"顾溪又是点头,这也是他亏欠孩子的地方。

  接著老师又说了阳阳和乐乐的一些情况,基本上都是夸两个孩子很优秀,很懂事,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顾溪尽量挖掘孩子的潜力,不要埋没孩子的才能。这些话以前也有不少人跟他说过,可是那时候他能力有限,没有办法给孩子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
  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顾溪到学校门口等孩子们放学。4点钟,放学铃声响了,沉思中的顾溪回过神来,给阳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他在外面。等了没多久,顾溪就看到了牵著汤姆和托马士跑出来的阳阳乐乐。11月的天已经冷了,四个孩子却跑得满头大汗。他们一出来顾溪就赶紧掏出手帕给他们擦汗。

  "爸,我们班主任找你干嘛?"阳阳迫不及待地问。
  顾溪道:"回家再说,没什麽大事。"
  "哦。"
  阳阳和乐乐不问了,汤姆和托马士很不客气地问:"顾叔叔,晚上吃什麽呀。"两个孩子最近的营养非常的足,都长个了。
  顾溪笑著说:"一起去超市吧,你们想吃什麽自己选。"
  "顾叔叔万岁!"
  汤姆和托马士高兴地又蹦又跳。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很大的超市,顾溪已经跟乔邵北、展苏南说他们要去超市。一会儿展苏南和乔邵北直接到超市来找他们,然後接他们一起回家。
  走到路口,顾溪和四个孩子等著绿灯,汤姆和托马士嘴里念叨著一会儿要买些什麽,阳阳和乐乐则跟爸爸说著他们今天在学校里的事情。绿灯亮了,顾溪两手分别牵著汤姆和托马士赶快过马路,阳阳和乐乐紧跟著他们。

  一辆朝他们迎面开来的车在开出一段距离後猛地刹车停了下来。开车的人扭头,眼睛大睁:"顾溪?!"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人赶紧踩下油门到前面的路口掉头。很快追上了顾溪,他放低速度看了好半天,接著脸上浮现震惊。
  "真的是他!"

  超市到了,顾溪跟孩子们进去了,那人慌乱地四处看看,开车去超市的地下停车场。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那个人!那四个孩子是顾溪的孩子吗?怎麽会有两个看起来很像是混血儿的孩子?压下心底的慌乱,把车停好,他下车飞快地跑向电梯。
远溪:第八十四章
  "苏南?嗯,已经在超市了,刚刚进来没一会儿。"
  "你们快到了?"
  "好,那我在超市等你们。我在二楼蔬菜专区这里。好,我等你们。"

  挂了电话,顾溪对看著他的儿子说:"展爸爸和乔爸爸一会儿就到,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好。"
  阳阳和乐乐一人推著一辆购物车,不走了。阳阳推的购物车里放著各种食材,乐乐推的购物车里则放著他们四个人的书包。汤姆和托马士盯著琳琅满目的各种菜品犹豫不决,因为不管是什麽菜到了顾叔叔的手里都会变成一道道美味的佳肴,要放弃哪个都舍不得呀。

  正挑著,汤姆和托马士同时停下了动作眯了眯眼睛,接著两人同时向一个方向扭头,脸上带著警戒。阳阳和乐乐顺著他们看过去的方向看了看,不解地问:"怎麽了?"正在看蔬菜价格的顾溪抬起头,就看到汤姆和托马士朝一个货柜走了过去。
  "汤姆,托马士?"
  阳阳和乐乐跟了过去,顾溪站在原地一脸的不解,怎麽了吗?

  汤姆和托马士走过去四处看了看,然後汤姆严肃地对阳阳和乐乐说:"有人跟著我们。"
  托马士来回找了一圈,返回来说:"让他跑了。"
  "你们怎麽知道有人跟著我们?"阳阳和乐乐惊奇地问。
  汤姆说:"我们从四岁起就跟著苏菲姑妈他们训练敏锐力了。刚才我和托马士同时感觉到了有人在偷窥我们。"
  托马士点点头:"准确地说是在窥视顾叔叔和你们。"

  阳阳和乐乐立马紧张了,汤姆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我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危险,应该没有恶意。别让顾叔叔担心。"
  托马士说:"也许是顾叔叔以前在这里认识的人。"
  阳阳和乐乐很担心,汤姆和托马士拉住他们两人的手说:"不要怕,哪怕真的是坏人我们也能保护顾叔叔。"
  "别跟我爸爸说。"阳阳道。
  "嗯。"

  四个孩子回来了,顾溪问:"怎麽了?"
  托马士笑著说:"我刚才听到好像老鼠叫的声音,结果跑过去一看不是,是玩具。"
  "托马士最讨厌老鼠。"汤姆补充。
  顾溪笑了,说:"我们在这里等展叔叔和乔叔叔过来,你们看想吃什麽。"
  "我想吃火锅,天冷了正好吃。"托马士举手。
  "我也想吃。"汤姆举手。阳阳和乐乐每人举起了两只手。
  "没问题。"顾溪看向冷冻专区:"你们去拿羊肉片吧,晚上吃火锅。"

  汤姆喊:"我要吃辣的。"
  乐乐喊:"我要吃清汤的。"
  "那就吃鸳鸯锅。"顾溪拍板。四个孩子跑向冷冻专区挑食材去了。刚刚的小插曲顾溪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展苏南和乔邵北过来。
  距离顾溪身後较远的一处货柜旁,一人捂著嘴屏住呼吸偷看顾溪,那两个孩子的警觉性真强,差点就发现他了。擦擦被那两名混血孩子吓出的冷汗,展苏帆假装购物,眼睛却牢牢盯著顾溪。是那个人,尤其在那两个孩子叫他"顾叔叔"之後他更确定了那个有著白发的中年男子就是顾溪。

  十三年了,顾溪的变化很大,看得出他这十三年过得并不是太好,可是他仍是那麽好看,做了父亲的他更多了一些成熟与魅力,难怪他哥和邵北哥这麽多年始终放不下。只是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叫顾溪爸爸的孩子……为什麽和邵北哥那麽像?眼角瞟到有两个熟悉的男人走了过来,展苏帆赶忙躲到另一排货柜旁。

  "小河。"
  两道声音,顾溪扭头,朝走过来的人露出一抹笑容:"苏南、邵北。"
  "阳阳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呢?"没看到四个孩子在顾溪身边,两人问。顾溪朝冷冻专区看了眼,说:"孩子们晚上想吃火锅,我让他们自己去拿他们想吃的。"
  "这四个小馋鬼。"乔邵北笑著摇摇头,亲腻地搂了下顾溪的肩膀,然後放下手问:"老师找你去学校做什麽?"

  顾溪和两人一起往冷冻区走去,说:"阳阳和乐乐的班主任想让阳阳和乐乐跳级直接升到初三,说让去测测他们两人的智商,还说阳阳和乐乐没什麽特长,应该培养。"
  "没必要。"展苏南淡淡地说。四个孩子看到他们了,朝他们招手:"展爸爸(展叔)、乔爸爸(乔叔)。"
  一看购物车里放了满满的食材,展苏南揉揉汤姆和托马士的脑袋:"这麽多,能吃得完吗?"
  "能,我们是大胃王。"两人毫不谦虚。
  "呵呵。"

  展苏南和乔邵北也加入了购物大军的行列,顾溪跟他们边走边聊,一家人其乐融融。远远地偷看著他们,展苏帆的视线一直在乔邵北和那两个年长一些的孩子身上扫来扫去,像,真像,太像了,越看越像!为什麽顾溪的孩子会那麽像邵北哥?

  走了一段路,展苏南和乔邵北转身朝後看了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有人跟著他们。正挑东西的顾溪拿起一包年糕问:"要不要吃炒年糕?"
  "要!"
  展苏南和乔邵北看了彼此一眼,然乎扭回头笑著说:"你做什麽我们都爱吃。"顾溪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把年糕放进购物车里。
  又回头看了一眼,展苏南搂上阳阳和乐乐说:"周末去马场吧,你们的小马驹可是长大了不少。"
  "好!展爸爸,我们可以骑了吗?"乐乐渴望地问。
  "当然可以了。周末爸爸教你们骑马,汤姆和托马士要不要去?"
  "嗯哼。"

  三个男人和四个孩子沿著食品区一路过去,偷偷跟在他们身後的展苏帆不敢过去了。刚才又差点被自己的哥哥和邵北哥发现,展苏帆不敢再跟过去了。带著满腹的疑惑与震动,展苏帆悄悄离开了超市。
   载著一车的战利品回到家,因为晚上吃火锅,所以顾溪要忙的不多,只要调配佐料和汤底就好了。阳阳乐乐和汤姆、托马士摆桌子,佣人把铜火锅放在餐桌的中央,汤姆和托马士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沾著顾溪调配的佐料,众人吃得是津津有味,顾溪因为某些原因没敢吃辣锅,也没敢吃太多肉,不过看到大家尤其是孩子们吃得那麽津津有味,他就特别的满足。饭後,展苏南和乔邵北照例陪著顾溪在院子里散步,天虽然冷了,但只要不下雨,顾溪都习惯吃完饭到院子里走走。徐大爷已经可以自己拄著拐杖慢慢走路了,阳阳和乐乐就在屋里陪著爷爷走路锻炼顺便消食,外面有点冷,徐大爷就不出来了。

  眼看著又快年底了,徐家的每一个人,还有顾溪和孩子们的心里都是感慨万千。顾溪和孩子们的生活因为两个男人的寻来而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徐家的人又何尝不是。瀛海曾经是那麽遥远的一个地方,如今徐大爷和徐奶奶却在瀛海定居了下来,甚至还住在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别墅内,那种感慨更是可想而知。

  柔和的灯光下,顾溪的手被两只温暖的大掌紧紧握著,走在两人的中间,他的心情很平静、很平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展苏南继续之前在超市里没说完的话。
  "阳阳和乐乐明後年就会去美国,没必要跳级,这件事我会跟他们的班主任说清楚。至於特长,看看他们想学什麽。"

  顾溪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乔邵北和展苏南看向他:"怎麽了?"
  顾溪笑著说:"阳阳和乐乐最喜欢的恐怕是自主创业吧。"
  两人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来,是啊,相比钢琴绘画什麽的,他们的儿子更喜欢做生意挣钱。乔邵北咳了两声假装认真地说:"还是要培养培养他们的艺术情操,艺术界也是商机无限呐,他们不能太外行。"顾溪无奈地摇摇头,这一点上两个孩子真的是完全遗传了这两个人。

  果不其然,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阳阳和乐乐在展爸爸和乔爸爸询问他们想学什麽特长时,两人想都不想地就回道"自主创业"。听得展苏南和乔邵北把两个孩子抓到怀里一阵猛揉脑袋。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啊,他们从下就希望自己能多挣一些钱减轻爸爸的负担,时间长了这就是他们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了。

  最後商量的结果就是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周至少带阳阳和乐乐进行一次艺术的熏陶,必须看画展、听音乐什麽的。阳阳乐乐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是要陶冶情操,那他们就去陶冶陶冶吧。等他们去美国後雷克斯和安吉拉会根据他们的情况给他们安排合适的课程的。

  当展苏南和乔邵北回到卧室时,累了一天的顾溪已经上床睡觉了,台灯开著,那是专门为他们点亮的。心窝一下子就涌上来满满的幸福,展苏南和乔邵北去浴室分别洗漱乾净,然後换了睡衣轻轻上了床。屋内已经供暖了,房间里很暖和。乔邵北和展苏南躺在顾溪的身体两侧,没有马上关灯,而是充满爱怜与心疼地凝视著顾溪。

  屋外的寒风阵阵吹过,展苏南和乔邵北轻轻拂过顾溪的短发,发间的白发依然刺目。想到过去的十几年,这人在这种寒冷的天里在外面摆摊受冻,忍受著病痛,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恨不得把这人揉进身体里。天冷了,这人没有说,但他们知道这人的骨头又开始痛了。想到安吉拉的话,展苏南轻轻摸上顾溪的腹部,那里还是没有消息,他希望顾溪能怀上孩子,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想好好地伺候顾溪做一回月子。他想让顾溪在怀孕的时候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不要在乎钱够不够,不要去管贵不贵。

  两人的存在感还有他们若有若无的抚摸仍是令顾溪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隐约中就看到有两人正在注视著他。顾溪咕哝一句:"还不睡吗?"
  "睡了。"乔少北关了等,和展苏南一起在被窝里躺好,习惯性地搂住顾溪的腰。
  "天冷了,注意别碰凉水。"
  "嗯……快睡吧……"
  这种很平淡却又充满了家常的话语令乔邵北忍不住吻住了顾溪,顾溪没有躲开,半睡半醒地他带著点羞赧地却并没有避开地认乔邵北顶开他的牙关,与他的唇舌纠缠。

  被窝里的温度渐渐上升,顾溪发出了低低的呻吟,不一会儿就听有人压抑地问:"小河,今晚,可以吗?"
  "明天……要,听安吉拉,讲课……"
  "我们很快就好。"
  "……嗯。"

  台灯再次开启,不过灯光比刚才还要柔和了一些。一阵窸窣声後,屋内响起了顾溪的吟哦。天冷了,可屋内却越来越暖和,直叫人热得脸颊发烫。

  ※

  早饭间,展老爷子一看完报纸就见二儿子咬著花卷动也不动地盯著碗里的稀饭发呆,他敲敲桌子:"苏帆?苏帆!一大早的发什麽呆呢!"
  "啊!"展苏帆慌乱地回神,手里的花卷差点掉在碗里。
  "没,没什麽。"
  "怎麽了?是不是在公司里你哥又给你脸色看了?"展老爷子面色不愉地问。二儿子回来後,他和夫人就搬回自己的家了。

  展苏帆赶紧摇头,说:"没,没有。哥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而且哥也没给我脸色看。我在公司里很忙,哥希望我能早点上手,公司重要的决策哥都让我参与。"就算有他也不敢跟父亲说。
  "哼!"哪知,展老爷子并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了。"我还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吗?"
  "爸?"
  展老爷子认真看了看二儿子,然後叹了口气,道:"你在肯尼亚做得不错,现在回来了,在公司里好好干。咱们展家的男人没有窝囊废。"
  "我知道,爸,我不会给展家给您丢脸的。"不期然又想到了那两个孩子,展苏帆的眼神有点恍惚,又赶紧回神。

  "苏帆。"
  "嗯?"
  展坤犹豫地问:"你哥最近,有没有什麽异常的地方?"
  "异常的地方?"展苏南努力回想,然後小心翼翼地瞅著父亲说:"我没发现什麽。哥每天都挺忙的。"
  展老爷子一听,脸色更阴郁了一些。过了半晌,他咬咬牙,问:"你知道,那个顾溪,现在在做什麽吗?"
  展苏帆想也不想地猛摇头:"不知道。哥不会在我面前提的,我也没见哥带他来过公司。"以为老爷子又想插手了,展苏帆很是不安地说:"爸,哥找了他那麽多年终於找到了,您就别管他们的事了。如果哥愿意放弃的话早就放弃了。"

  瞪了二儿子一眼,展坤说:"我才懒得管他的閒事。我是想知道你哥是把他安排在公司里做事还是养著他。"
  展苏帆哪里敢多嘴,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没听说他在公司里做事,可能哥给他找了别的事做吧。毕竟他是男人,也不可能接受哥养著他吧。"
  "哼,难说。他以前还不是被你哥和邵北养著?"
  展苏帆急忙说好话:"那时候他还是学生,而且他也有去打工啊。爸,都十几年了,他如果还让别人养著哪能活下来啊,再说他还有孩子要养呢。"退一万步讲,就算顾溪被他哥和邵北哥养著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当然这话展苏帆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免得引起父亲对顾溪更大的误会。

  "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展坤怒道:"人家都结婚生子有孩子了,你哥和邵北两个人就是看不开。为那人守身如玉不说,现在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本来我想著他们在这件事上不会糊涂,哪知他们一遇到那人就犯糊涂的毛病还是没变。我又没说让他们娶别人,他们在美国那麽多年难道不知道找人代孕吗?非得让我这把老骨头去跟他们明说?"

  展苏帆赶紧安抚道:"爸,顾溪不是刚回来没多久麽,哥跟邵北哥肯定没这个心思。说不定明後年他们就考虑这个事了。哪怕哥不愿意邵北哥也得为乔叔考虑啊。邵北哥一要孩子哥绝对也会要。"见此情形,展苏帆更不敢跟父亲提那两个孩子的事了。
  想想展苏帆说得也有道理,展坤的脸色好了一点,说:"我不管你哥他们的事,你自己在公司里好好做,我虽然把公司交给了你哥,但也有你的一份。家业上,我不会特别偏袒谁。"
  "爸,您又多想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清楚。"对争夺家产什麽的展苏帆是绝对不敢有任何念头的,他可不想被他哥打死。再说,公司真要交给他他也不敢接。

  对二儿子的态度展坤很满意,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兄弟为了家产反目成仇、明争暗斗的事。随便吃了碗粥,因为长子的事而没什麽胃口的展坤就离席了。展苏帆看著父亲离开,心里闷闷的,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年他没有跟父亲告状并帮著父亲陷害顾溪,父亲和大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做错的事後悔也没用,只能想办法弥补了。而第一步就是当面和顾溪道歉,只有得到顾溪的原谅,他才有可能得到兄长的原谅,从而缓解父亲和兄长之间的关系。
远溪:第八十五章
  和安吉拉道了再见,顾溪关掉视频,每天例行地按上自己的手腕。几分钟後,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谨记著安吉拉的话不能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顾溪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然後开始整理自己今天所学的内容。
  有人敲门,并在外面问:"小河,上完课了吗?"
  是苏南,顾溪起身去开门:"刚刚上完。"

  展苏南朝屋内看了一眼,间视频关掉了,他拉住顾溪的手说:"饺子馆装修好了,人也找好了,我带你过去看看,邵北已经在那边了。"
  "啊,好,我去换衣服。"
  "不急。"
  没想到饺子馆这麽快就装修好了,人也找好了,顾溪跑回房间换上外出的衣服,就跟展苏南走了。

  上了车,展苏南交给顾溪一个文件夹,说:"监狱那边很配合我们,我们从刑满释放的人员里挑了7个人,四个男的,两个女的。还有一个孩子刚满18岁,是少年犯,一个月前刚刚出狱,我的在警局的朋友把他送到苏南那里,让苏南帮忙照顾,我们也让他来店里了,一边打工一边学习。目前就是这8个人,已经培训过了,如果以後人手不足我们会继续带人过来,你先看看他们的资料。"
  "好。"
  顾溪很认真地查看每个人的资料,他特别注意了展苏南说的那名少年犯。

  "苹果?"
  "这个孩子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人买去当乞讨的工具,长大了就被转手到盗窃团伙,那个盗窃团伙被断掉之後他因为盗窃罪被判了两年劳教,是个可怜的孩子。我那个朋友说这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命太苦。他没有亲人,我朋友想让他能半工半读,白天在店里打工,晚上去读夜校。"
  "这样挺好。看照片也不像是坏孩子。"
  每一个人的犯罪背後都有一段悲剧的故事,所以尽管这些人都曾是罪犯,甚至还有杀人犯,不过顾溪并不介意,而且他相信这些人都是展苏南和乔邵北认真挑选後的。

  到了饺子馆,顾溪见到了他未来的员工们。这些从监狱里服刑出来的人身上都有很多普通人所没有的特点,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沉默少言,说什麽都喜欢答"是"或者"到"。这8个人都是刑满释放後不久的,特别珍惜这次工作的机会。在他们见到饺子馆真正的老板顾溪後,也安心了不少,老板看起来很和善,而且在知道他们背景的情况下没有那种看不起他们的感觉。

  8个人都已经被培训过了,顾溪和他们每一个人仔仔细细交谈了一次,又让他们在厨房现场操作了一遍,最终他留下三个人在厨房做事,一个人收银,另外四个人主要负责招待客人,忙时也要帮忙厨房。展苏南和乔邵北还另外找了两名女工洗碗,这样店里的员工一共是10个人。顾溪特别让那个叫苹果的孩子在厨房里做事,他的意思是大家都轮流去厨房,这样每个人都能学到包饺子的手艺,哪怕他们以後想离开这里,也能有门手艺养活自己。顾溪已经不再把饺子馆当成是一份事业了,而是一项善事。

  在饺子馆正式开业前,顾溪每天都要来饺子馆一趟,让大家自己剁馅儿,包饺子。按照他的现在的工作来说他没办法每天到店里来,所以员工们要尽快地能做到独当一面。顾溪尝过每个人包的饺子後给他们提意见,让他们改进。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工作,也很敬重顾溪这个老板,学得很认真。8个人中有四个人没有固定的住所,顾溪让他们住在店里。饺子馆有两层,厨房後有一间空房可以住人,那四个人包括苹果在内就住在里面,他们都很愿意。

  亲自培训了他们半个月後,饺子馆正式开张了。顾溪让8人中年龄最大的席姐当店长,她是因为家庭暴力杀了自己的丈夫被判了12年。还有一个叫大顺的男子,是因为过失杀人被判入狱16年,现在是厨房的总负责人,不仅要负责包饺子,还要负责店里每天菜肉的采购。收银员叫葛圆,外号丸子,因为帮老板做假帐被判入狱5年,顾溪就让他负责收银和做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人是犯过错,但如果谁都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他们就有可能一错再错。

  就这样,半个月後,顾溪的特别饺子馆开业了。开业的第一天,展苏南和乔邵北利用自己的关系拉来了一帮子人,而为了支持顾溪的工作,监狱和公安局也来了不少人捧场,热闹极了。阳阳和乐乐也来了,他们一点都不怕店里这些曾是罪犯的叔叔阿姨和哥哥们,两人穿上店里统一的服装帮著爸爸端饺子、招呼客人。对很多人来说,新的生活就这麽开始了。

  ※

  "阳阳乐乐来啦,今天怎麽这麽早?"
  "我们刚出学校公车就来了,特别快。席阿姨,苹果哥哥呢?"
  "在厨房里洗菜呢。"
  "好,我们去找他。"
  "今天大顺做了南瓜饼,刚做好,你们去嚐嚐。"
  "哎。"

  自从饺子馆开业,阳阳和乐乐一放学就到店里帮忙实习,这是爸爸一早就答应他们的,他们也算是饺子馆的半半个老板嘛。为啥是半半个?因为上面还有他们的三位爸爸嘛。
  在得知了苹果的遭遇後,阳阳和乐乐就常常给苹果带一些书来给他看。苹果在监狱里学完了小学和初一的课程,阳阳和乐乐会帮他补习初二和初三的课程。顾溪已经跟展苏南、乔邵北商量好了,要资助苹果上大学。

  "苹果哥哥?"
  "我在这儿。"
  正在洗菜的苹果一听到阳阳和乐乐来了,马上站起来,擦乾净手上的水。正在活面的大顺把刚做好的南瓜饼递到阳阳和乐乐的面前,很简单地说:"趁热吃。"
  "谢谢大顺叔叔。"
  阳阳和乐乐也不客气,一人拿了一个就往嘴里塞。

  "大顺!阳阳和乐乐刚进来还没洗手呢你就让他们抓著吃,小心他们肚子疼。"刚做好帐的丸子冲大顺吼道。
  "哎呀,我忘了。"大顺说著就去夺阳阳和乐乐手里的南瓜饼。阳阳和乐乐一口塞进嘴里咕哝地说:"唔乾唔净,期了咪病(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去洗手去洗手,公车上多少细菌啊。"
  有点洁癖的丸子直接把阳阳和乐乐抓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阳阳和乐乐很无奈地洗乾净了手。对这两位老板的小公子,大家都特别的喜欢。饺子馆开张已经一个月了,生意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大家也跟阳阳和乐乐混熟了。不过不知道为什麽,每次顾溪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特别紧张,明明顾溪是那麽好脾气的一个人。

  洗完手,阳阳乐乐把给苹果带的书籍和零食交给他,然後两人就换上工作服工作去了。他们两人可是饺子馆最引人注目的"员工",不少来吃饺子的女人都是冲著这两位小帅哥来的。当然,饺子的味道好极了是第一的。

  顾溪每天早上把饺子馅剁好,由专人送到店里来,他亲自剁的饺子馅是店里的招牌,价格比普通的饺子要贵一倍,尽管如此顾溪每天剁的饺子馅都能卖完。考虑到顾溪的身体和他目前的学业,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让顾溪每天往店里跑。两人的经营理念是贵在精,不在多。店里的饺子卖完了就关门,每天就卖三盆饺子馅,来晚了就没得吃,这也是为什麽饺子馆的生日一天比一天红火。

  在得知顾溪的饺子馆开业後,雷克斯就天天嚷著让顾溪去西雅图开分店。说起雷克斯就不得不说汤姆和托马士这两只馋猫。两周前,两只馋猫哭得稀里哗啦地依依不舍地、带著顾溪给他们做的十几盒美味佳肴被展苏南和乔邵北打包送上了飞机。两个孩子没让叔叔送他们,自己坐著父亲派来接他们的私人飞机,告别他们最舍不得的阳阳乐乐和顾叔叔回西雅图了。为此阳阳和乐乐还难过了好几天呢,幸好有饺子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然他们现在还在郁闷中。

  两个小子一回西雅图就给顾溪打电话控诉他们无良老爸的罪行。他们在飞机上舍不得吃的那十几盒美味被他们的爸爸强行掠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的一半又被他们的无良老爸以给爹地吃的名义抢走了,害他们只吃了一点点。阳阳和乐乐听後只觉得汤姆和托马士好可怜,并答应他们如果明年上半年他们不去美国的话,暑假他们一定去美国看他们。

  汤姆和托马士回国了,阳阳和乐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在饺子馆里实习。深冬了,顾溪的骨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乔邵北和展苏南劝了顾溪好几天,顾溪勉强暂停了每周去医院跟罗杰学习的课业,改在家里上课。年底,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有些忙了,徐奶奶让顾溪给她买了些红纸,开始剪窗花,可以慢慢走动的徐大爷跟著别墅区里没事的老人们打起了他中断许久的象棋,还跟著他们学起了京戏,一家人的生活在瀛海开始扎根发芽。

  ※

  下了公车,顾溪较快脚步往饺子馆走去,从住处到饺子馆坐车很方便,顾溪每次来饺子馆除非必要他都是自己坐公车,不想总麻烦司机专门去接他。一走进饺子馆,就见店里坐了好多人,身上一下子暖和了起来。看到顾溪来了,店员们纷纷跟顾溪打招呼,让他们继续忙,顾溪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老板,这是这个月的帐,我做好了。"
  顾溪刚坐下,丸子就跟著进来把账册放在了顾溪的办公桌上,然後匆匆走了,他是收银员不能离开太久。
  顾溪翻开账册,丸子把每一笔账都记得非常详细,就连卖出一包纸巾的钱都记得清清楚楚。丸子的字很漂亮,看著账册顾溪就怎麽也想不通丸子为什麽要糊涂地去帮他的前任老板做假帐,结果害了自己。店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认认真真地重新生活,顾溪愿意为他们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相比这些人,他的生活算是幸福太多了。

  "老板。"
  顾溪抬头,大顺端著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放在他桌上说:"我熬的姜茶,您趁热喝。"
  "谢谢。"
  大顺点了下头转身也匆匆走了,心脏扑腾扑腾直跳,也不知咋的,他们面对老板时就是没来由地紧张。
  展苏南和乔邵北跟他们说过顾溪一到冬天骨头会不舒服,大顺一见顾溪来了,就赶紧给他熬了姜茶。对於顾溪跟那两位老板之间的关系,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清楚,不过没有人在顾溪面前会表现出什麽。

  饺子馆开张前顾溪就跟著展苏南和乔邵北学习了管理一个饭店的方法和程序,不过在实际中顾溪却发现开饺子馆比他想像的要困难地多。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店员的工资、新品种的开发……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他操心。不过这是他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事业,他一定要做好,哪怕单单为了那些重获新生的人,他也要做好。喝了一口烫烫的姜茶,顾溪工作了起来。

  下午四点,阳阳和乐乐准时出现在饺子馆,一听爸爸来了,两人很高兴地跑到办公室。
  "爸。"
  顾溪从工作中抬起头来:"放学啦。"
  "爸,你在看什麽?"乐乐凑到爸爸身边,顾溪把支出和盈利表拿给儿子看,并说:"要过年了,爸爸在考虑苹果他们今年过年怎麽办,你们有没有什麽好的建议?"
  阳阳和乐乐深思,乐乐说:"爸,要不要大顺叔叔和苹果哥哥他们到咱们家来过?"
  阳阳道:"过年大伯和二伯他们都会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大顺叔叔和苹果哥哥也来的话会不自在吧。"他们不是不知道店里的人是坐过牢的,他们不介意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介意。

  乐乐想了想,对爸爸说:"爸,年三十就让大顺叔叔他们在店里自己过年,咱们帮他们置办点年货,等初三或初四咱们一起到店里跟他们吃顿大餐,就当跟他们过年,怎麽样?"
  顾虑考虑了考虑,觉得很可行,摸摸乐乐的头说:"这个主意不错,那你们先去问问大顺叔叔他们过年要不要回家,看看有几个人过年不回去的。"
  "我们现在就去。"阳阳和乐乐跑了。

  元旦已经过去了,顾溪拿过台历在2月4号的日期上画了一个圈,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又是一年了。想到一件事,顾溪低低地叹了口气。

  "爸。"出去调查的两个孩子回来了,"大顺叔叔、丸子叔叔、苹果哥哥都不回家过年,闵姐姐也不回家过年。"
  "他们说听从爸爸的安排。"
  顾溪笑了笑,对阳阳说:"你去告诉大顺叔叔他们明天上午9点钟开会,安排过年期间的工作。"
  "好。"阳阳跑了,乐乐凑到爸爸跟前伸出手,顾溪把支出和盈利的单子交给他,在做生意上儿子比他有头脑。

  6点钟,展苏南和乔邵北开车到了饺子馆,顾溪在办公室里跟他们商量了过年的工作安排後,等到7点钟他让孩子换了衣裳跟两人一起回家,离开的时候店里几乎座无虚席。店员的努力,乔邵北和展苏南的人脉再加上顾溪亲自调制的饺子馅,使顾溪的饺子馆在周围已经打响了名声,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饺子馆开分店那是迟早的事了。

  在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顾溪和孩子离开饺子馆後,街对面一辆停了好久的车内,一名男子看著顾溪和两个孩子离开,吐了口气。
远溪:第八十六章
  卧室内,刚跑完澡的顾溪半裸地趴在床上,乔邵北在给他的腰部按摩,展苏南则盘腿坐在顾溪的身侧按顾溪的手指和胳膊。天冷之後顾溪除了每天剁饺子馅儿外,展苏南和乔邵北几乎就不让顾溪做任何家务了,更不让顾溪碰冷水。好在家里不管是浴室还是厨房都有热水管,顾溪碰凉水的机率也基本全无。顾溪要怀孩子,很多药都不敢随便吃,也不敢用药敷的方法来缓解骨头的疼痛。
  听从安吉拉的建议, 顾溪每晚泡一个热水澡,之後乔邵北和展苏南给他按摩,以此缓解气温的变化带给顾溪的难过。被两人按得很舒服,顾溪都要睡著了,不过有件事他还没跟两人商量呢。

  "苏南、邵北,马上要过年了,今年过年……你们回去过吧。"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顾溪翻身坐了起来,拿过睡衣套上,说:"去年过年你们就没回家,今年过年怎麽也该回去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吭声,最近他们也正在烦恼这个。他们想陪顾溪和孩子过年,可父母那边打了好几次电话叮嘱他们今年务必要回家过年,两人还没想好该怎麽办。

  看著两人脸上的为难与郁闷,顾溪握住两人的手:"平时可以不回家,但过年一定得回去。今年大哥和二哥两家子人不是要来瀛海过年麽,家里这边你们就放心吧,好好回去陪家人过个年。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回去说不过去。"
  长叹一声,展苏南和乔邵北抱住顾溪,最终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没什麽对不起的。"顾溪也回抱住两人,动情地说:"我现在,只想跟你们好好过日子。家和万事兴,我也不想你们夹在中间两面为难。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小河!"展苏南和乔邵北退开,一脸的不愉,"不许你这麽想!"
  顾溪握紧两人的手:"过年回去吧。"
  两人的牙关紧咬,顾溪又道:"回去吧,不管怎麽说都是过年,要全家团圆的。"
  "可我们想跟你和孩子们一起过。"展苏南抱住顾溪,愧疚万分,"我和邵北不在家,阳阳和乐乐会难过的。"

  "他们会理解的。"顾溪又何尝不知这两人夹在他与家人之间的矛盾痛苦,他选择了留下来,选择了和这两人一起生活,但他又没办法获得那几位老人的认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这两人为难。有些事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谁也没有打算明著说出来。
  "回去吧,答应我。"
  许久之後,展苏南咬牙挤出一个"好"字,乔邵北则沉默地吻上顾溪,把自己的满腔的愧疚化成一个个激烈的吻。他们都清楚,如果今年过年不回家,那父母对顾溪的误会会更深,有时候他们真想不顾一切地告诉父母顾溪是他们孙子的母亲,阳阳和乐乐是他们的亲孙子。

  "苏南……邵北……"
  "小河……"对不起,对不起……他们发誓,只有这个新年他们不陪在顾溪和孩子的身边,只有这个新年。

  ※

  展苏南和乔邵北过年要回家的事情三人都打算晚一点再跟孩子们讲。要过年了,顾溪得给员工发工资,虽说饺子馆刚刚开业没几个月,但该给的福利还是要给,尤其店里的员工们都很认真努力,他也应该给他们发奖金。店里的8名正式员工,大顺、苹果和丸子都没什麽亲人了,过年就留在店里。店长席姐和其他人的家也都在瀛海周边的村镇里,因为是从牢里出来的,他们过年也不去亲戚家,最多和父母孩子在一起,所以大家都一致要求过年也营业。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閒下来就会心慌就会胡思乱想。

  听取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建议,再结合店员们的提议,顾溪过年给每位员工发了3000元奖金,毕竟饺子馆刚开张,扣除成本和开业的钱几乎还没什麽盈利。不过虽然不多,但大家已经很高兴了。年三十到年初四饺子馆歇业,初五开工。初四的晚上顾溪会带孩子到店里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对此大家都很欢迎也很期待。过年的安排就这麽定了,年关将近,顾溪把精力都放在了饺子馆上,几乎天天在饺子馆里坐镇,每天都有各种口味的饺子提供给顾客,饺子馆的生意一下子红火了许多,顾溪不得不从展苏南和乔邵北那边又要了几个人过来帮忙。

  这天中午,终於忙活完的众人有的抓紧时间找个地方打个盹,有的则继续在忙著。丸子在做帐;大顺和另外两名新来的男员工在洗菜、切菜,准备晚上的生意;苹果在房间里做练习题;洗碗工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消毒柜里消毒,大家都尽量轻手轻脚地做著自己的事。
  顾溪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这几天忙坏他了,还好每天晚上展苏南和乔邵北都给他按摩,不然他的腰肯定会受不了。和摆摊子相比,开店可是累人多了。展苏南和乔少北都不同意顾溪天天往店里跑,但过年前的这一个月是生意最好做的时候,也是店里最忙的时候,顾溪是老板,他平时可以不管,这个时候绝对不行。大顺和苹果都有做菜的天赋,顾溪也趁这个时间多教他们一些。

  饺子馆的门被推开了,阳阳和乐乐一进来就直喊"好冷好冷"。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这几天消雪,气温特别的低。正在收银机前的丸子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从柜台後走了出来。
  "今天怎麽这麽早就放学了?"丸子压低声音问,并帮阳阳和乐乐拿过他们的围巾和帽子。阳阳和乐乐笑著说:"学校明天就放假了,今天上午去学校拿考试成绩,中午和同学们一起吃了饭下午就不用去学校了。"
  "都放假了啊。"丸子这才注意到阳阳和乐乐是该放假了,这阵子忙得他都顾不上别的了。推著阳阳和乐乐到柜台後,丸子道:"老板在办公室休息,你们要不要去大顺叔叔房间里休息休息?"
  "我们不累。"把书包放在小柜子里,阳阳说:"我们去看看我爸。"
  "去吧。小声点啊。"
  "嗯。"

  担心爸爸的身体,阳阳和乐乐轻手轻脚地进了爸爸的办公室,见爸爸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两个孩子退了出来。
  "阳阳乐乐,苹果在屋里做习题,你们去看看他有没有不会做的。"大顺走过来小声说。阳阳和乐乐点点头,去苹果的屋里了。店里的人都很照顾苹果,也希望他能上大学,以後能正正当当地重新做人。苹果见阳阳和乐乐来了,赶紧把自己不会做的题拿给他们看。

  苹果很内向,除了和店里的人之外,他从不和陌生人说话,也从不要求轮休。不过阳阳和乐乐属於那种热心肠的孩子,时间久了,苹果一见到他们就特别的高兴,脸上都会多了笑容。在阳阳乐乐还有顾溪的补习下,苹果开始认真地考虑上大学的问题了。

  过了没多久,饺子馆的门又被人推开了,最先看到有客人上门的丸子马上堆起笑容说:"先生,对不起,现在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我们的营业时间是中午10点半点到2点,下午5点到晚上9点。"基本上9点以後也没饺子了。
  进来的客人带著一身的寒气,尴尬地看了店内一圈然後对丸子说:"呃,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找我们老板?"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穿著不俗的客人,仍旧笑著说:"我们老板在休息,您稍等一下。"
  "他在休息吗?"男人有一瞬间的紧张,然後舔舔嘴,"那他大概,什麽时候,休息好?"
  丸子对这位客人上了心,老板的性向是店内公开的秘密,这位模样不错,一看就有钱的陌生男子来找老板,还一副心虚的模样,怎麽看怎麽有问题。丸子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表露出分毫,从柜台後走出来,道:"您先坐会儿,我去看看老板起来没有。"
  男子急忙说:"我不急,等他醒了再说也没关系。"
  "好的。"

  丸子让一位同事给客人倒了杯热水,他去了後面。轻轻敲了敲门,丸子听到老板的声音:"进来吧。"他开门进去,抱歉地说:"对不起,老板,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正好醒了。"顾溪正坐在沙发上叠毯子。
  丸子没进来,指指门外说:"老板,有人找你。"并特别强调:"是个男的。"
  "找我?"顾溪纳闷,除了苏南和邵北,谁还会来找他?

  "老板,要见吗?"
  "啊,见,让他过来吧。"
  "好。"
  丸子转身走了,顾溪疑惑地拿了一个纸杯给客人倒水。刚把被子放在茶几上,丸子的声音就飘过来了:"老板,客人来了。"
  顾溪直起身子抬头看去,脸上礼貌的笑容瞬间僵硬,他怔怔地看著来人,出口的客气了卡在了喉咙里。

  来人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不自然,脸色甚至还透著点苍白。他搓搓已经被他搓红的双手,声音沙哑地、很艰难地喊了一声:"顾溪。"
  顾溪瞬间回神,他握了握拳,神色极其不自然地指指沙发:"啊,是苏帆啊,坐。"
  丸子给老板关上了门,他当然看到了老板和这位男人之间的异样,也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苏帆?难道是展老板的什麽人?站在门口想了想,丸子去找阳阳和乐乐。

  展苏帆没有坐,他站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会夺门而逃。他在饺子馆外徘徊了好久了,一直鼓不起勇气进来。可是他必须进来,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外面,有两名急匆匆赶来的孩子在门前急刹车,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丸子在他们身後小声说:"偷听是不对的,老板知道了会生气。"
  "这个人以前欺负过我爸。"乐乐愤怒地小声说,丸子一听不劝了,挥手把跟来的大顺和苹果赶走,他自己也走了,不管阳阳和乐乐偷听对不对了。

  以前顾溪和展苏帆的关系就称不上好,发生了那件事後,顾溪更不会认为展苏帆这个时候出现是来对他表示友好了,他甚至猜测展苏帆是为那两位老人家而来。和乔邵北、展苏南一起回瀛海之後他不是没有想过会再次面对这样的事。告诉自己要坦然面对,顾溪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呃,我听你哥说,你在肯尼亚……什麽时候,回来的?"
  展苏帆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头的汗,他取下围巾,双手紧紧抓著围巾,说:"回来,有几个月了。我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想来,看看你……但,都没时间,也,也没机会……今天正好……我就……"展苏帆的紧张和不安令顾溪的心头浮上一丝疑惑,他不会忘记展苏帆那时候对他的厌恶与恨。

  就在顾溪疑惑不解时,展苏帆看了顾溪几眼,突然跪在了地上,吓了顾溪一大跳。
  "苏帆!"
  顾溪这下子明白过来这人来找他是干嘛的了。他急忙冲过去去扶展苏帆:"你这是干啥!"

  展苏帆抓住顾溪的胳膊,跪著不动,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顾溪顾溪,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年少不懂事,又自以为是,我害了你,害了我哥和邵北哥,你打我,你狠狠打我一顿!"
  "苏帆,你先起来,有什麽好好说!"

  顾溪用力,可展苏帆就是不起来,他死死抓著顾溪眼泪涌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说:"我该死,我混蛋,这十几年看著我哥和邵北哥那麽痛苦,我就更恨我自己。我从小就崇拜我哥跟邵北哥,看到他们对你比对我还好,我就嫉妒你,想把你赶走。

  "那晚我看到我哥跟邵北和你……後来我又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要带你去美国,说要是我爸不同意,他们就和你在美国定居,不回来了……我就,更嫉妒你、讨厌你了,我想把我哥跟邵北哥,抢回来,不让他们,再跟你在一起,我就跑去告诉我爸,还帮我爸,出主意,怎麽赶走你……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顾溪,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对你说的话,都是我对你的嫉妒……我嫉妒你明明什麽都没有,却比我优秀;嫉妒你能让我哥和邵北哥,为你打破那麽多先例……我怕你抢走我哥,我就,我就……

  "顾溪,你打我吧,我不是人,我不仅陷害了你,我还,我还对你说了那麽侮辱的话,还差点杀了你……顾溪……你打我,你打我……"
  展苏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抓著顾溪的手猛往自己的脸上抽。顾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双手抽出来,喘著气说:"苏帆,你先起来,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你别再放在心上,你快起来。"顾溪不敢再去扶展苏帆,怕对方又抓住他的手扇自己耳光。

  展苏帆不起来,甚至还给顾溪磕起了头,顾溪急得抓起办公桌上的水晶笔筒,往桌上用力一砸。
  "砰!"
  巨大的声响震停了展苏帆的动作,顾溪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喝道:"起来!"展苏帆第一次见顾溪发脾气,一个激灵,乖乖站了起来。

  好,人起来了,顾溪赶紧放手,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展苏帆。展苏帆拿过纸巾擦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轻吐了口气,顾溪走到沙发前:"来,坐下说。"
  展苏帆红著一双兔子眼走过去坐下。顾溪把之前给展苏帆倒好的水推过去,在展苏帆喝了水平静了一点後,他开口:"苏帆,都十几年了,我不想一直记著那件事,我也不想你和你哥还有邵北记著那件事,过去了,都过去了。"

  "顾溪……对不起……"展苏帆双手放在膝盖上,深深地道歉。
  顾溪又递给展苏帆一张纸巾:"别放在心上了。"
  "都是我不好……不然,你也不会跟我哥和邵北哥,分开这麽久……"展苏帆的泪又出来了。
  可以想见展苏帆这十几年的日子并不好过,顾溪道:"当年的事归根结底也是我们自己的原因。苏帆,这不怪你,我是男人,你哥和邵北也是男人,本来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就不应该……"顾溪停顿了片刻,"更何况,我们是三个人,放谁家谁都不能接受。你今天来……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

  自然明白顾溪以为的是什麽,展苏帆连连摇头:"本来这件事就没有我置喙的馀地,是我不懂事。我不仅害了你,还害了我哥跟邵北哥,他们在找到你之前……心里,很苦……"
  顾溪的心窝一阵刺痛,他深吸了口气,道:"苏帆,哪怕没有你,我和他们之间,也会发生别的问题……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把一切都想得那麽简单。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本来就违背了世俗与道德,如果还顺顺利利的,那就没有天理了。"
  展苏帆急切地说:"我爸和乔叔不会再管了,我,我也真心地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我哥和邵北哥才会笑,才会幸福。"

  "谢谢你,苏帆。"尽管这个人曾对他做过那样的事,但这一刻,这个人真心地祝福他们,顾溪仍是忍不住和对方说一声谢谢。不过这声谢谢展苏帆却不敢接,他很内疚很内疚,尤其是这麽近距离看著顾溪,他更是内疚。
  抓了抓裤子,展苏帆支吾道:"我爸,跟乔叔,其实,已经接受你了,就是,就是放不下面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前几天还跟我哥说,让我哥过年带你和孩子回家呢。"

  顾溪笑笑,没说什麽。展苏帆以为他不相信,重重地点点头:"真的,我亲耳听到我妈在电话里跟我哥说的!"
  "苏帆,谢谢你。"
  展苏帆又抓了抓裤子,说:"我爸现在,就想我哥,能在他身边,多陪陪他……其他的,我哥要怎麽做,他都不会管。他就是,就是觉得我哥还记他的仇,所以一直没开口让我哥带你回去,其实我知道,他是想的。顾溪,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爸和乔叔,他们年纪大了,当年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你就原谅我爸和乔叔吧。"

  顾溪笑了笑,淡淡地说:"都过去了,没什麽原谅不原谅的。"
  展苏帆咬咬嘴,站起来,给顾溪深深鞠了一躬:"顾溪,对不起,谢谢你。"
  顾溪站了起来,内心感慨万千地说:"苏帆,十几年了,人都要往前看,如果一直让自己陷在过去,那日子还怎麽过。我现在很好,也很幸福。我放下了,你们也放下吧。"

  展苏帆擦了擦眼睛,点点头。"那,那我走了……我哥和邵北哥,不让我来见你。但是不见你,不跟你道歉,我永远也睡不踏实。"
  "别放在心上了。你开车来的吗?"
  "嗯。"
  "那,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走了。"
  "再见。"
  "……再见。"

  门外的两个小子猴子一般地快速闪进厨房。顾溪打开门,送眼圈发红的展苏帆出去。展苏帆的车停在街对面,顾溪看著他上车,然後和他挥手道别。展苏帆开车走了,顾溪长长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大家伙都小心翼翼地看著老板回了办公室,关上了门,他们都听到了屋里传出的那声巨响和老板的吼声,绝对有事情发生。

  坐在办公桌後,顾溪双手撑在桌子上捂著自己的脸,心里因为展苏帆的突然到来而无法平静。而在厨房後的员工宿舍里,大顺、苹果和丸子则慌了手脚,因为阳阳和乐乐在哭。
作家的话:
远溪如果一天两更的话,那沉溺番外,宝贝後续和布鲁番外咋办?=。=
远溪:第八十七章
  展苏南和乔邵北来接顾溪的时候,顾溪并没有告诉他们展苏帆来过了。阳阳和乐乐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在爸爸面前表露出来,假装玩平板游戏。回到家,换了衣服的顾溪正想著怎麽跟那两人开口,和他一起进屋换衣服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却先开口了。
  展苏南直接问:"苏帆今天来过了?"
  顾溪一惊,见展苏南和乔邵北沉著个脸,下意识地就问:"你们,知道啦。"

  事关展苏帆,乔邵北不便多言,展苏南道:"有陌生人去店里找你,我和邵北自然会知道。他去找你干什麽?"
  顾溪朝两人轻松地笑笑,说:"你们别误会,苏帆找我,是道歉去了。我还真的被他吓了一跳,不过,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苏帆蹙起了眉心,并没有多高兴。顾溪在沙发上坐下,展苏南和乔邵北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顾溪感慨地说:"十几年没见,苏帆变了很多,我差点没认出是他。他,跪下,跟我认错,说他希望我们三个人能幸福……我,我真没想到,苏帆会……"长长地吐了口气,心情依然无法平静的顾溪对两人笑笑:"就觉得跟做梦似的。"

  顾溪的喜悦透过他轻松的笑容传递给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看得出展苏帆今天的道歉移除了压在顾溪胸口的一块大石头。两人搂住顾溪,脑袋紧紧挨著顾溪的脸,心里仍是深深的愧疚。顾溪拍拍两人的手:"走,下去吃饭了。"说著,他站起来,伸手把两人拽起来,对展苏南说:"若苏帆有空,你叫他来家里吃饺子。"
  "小河……"展苏南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苏帆对顾溪的伤害能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全部消除吗?不可能。
  顾溪却不怎麽高兴地说:"我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难道要天天苦著脸过日子吗?走了走了,下去吃饭,以後你们谁也别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都不记得了。"抓住两人的手,顾溪带著他们出去。

  被动地由顾溪拖著走,像两个没精打采的孩子,又带了一点点对爱人的撒娇,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眼里有了笑。
  "小河,明天你在家歇一天吧,我和苏南明天也不上班。"
  "好,我明天歇一天,家里也该置办年货了。蔓蔓打电话说她和庄子还有我大哥二哥他们要二十九那天才能过来。他们已经定了飞机票了。"
  "行,让蔓蔓把航班号和起飞时间告诉我,我们派车去接他们。"
  "好。"

  把两人拉到客厅,顾溪就去餐厅了。心里也轻松了一些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屋里转了一圈,问徐奶奶:"阳阳乐乐呢?还没下来?"
  徐奶奶道:"没呢。"
  乔邵北拿起电话拨通阳阳和乐乐屋里的分机电话,在电话接起後说:"下来吃饭了。"
  "来啦。"

  挂了电话,乔邵北很自觉地抓起一把徐奶奶剥的花生放进嘴里。楼上传来跑步声,不一会儿两个孩子下来了。两人没什麽精神地喊了声"爷爷奶奶爸爸",然後乐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扑进奶奶怀里。阳阳则坐到爷爷身边,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地给爷爷捶腿。
  "怎麽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脸的纳闷,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两人在茶几旁的皮凳子上坐下,朝两人招招手:"过来爸爸这里。"阳阳和乐乐过了会儿才有点委屈地站起来扑进爸爸的怀里。

  "怎麽了?"捏捏阳阳的鼻子,乔少北问:"虽然我家的两位宝贝儿不像汤姆和托马士那样是猴子,但也是小马驹啊,怎麽这麽没精打采的?"
  "没什麽。"阳阳玩著爸爸的衣服扣子,低著头。
  乐乐直接跨坐在爸爸的腿上,抱著爸爸,把头埋在爸爸的颈窝,不吭声。

  "这还没什麽?"双手抱住儿子,展苏南看了眼乔邵北,故意逗儿子:"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对了,今天该发成绩单了吧。放心,考不好也没关系,爸爸不会生气的,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嘛。嗯?宝贝儿。"
  "我不是'宝贝儿'。"虽然心里很难受,阳阳仍是忍不住地再次抗议,不过还是不抬头,抱著爸爸说:"我和乐乐考得都很好,并列第一。"
  "哈哈,爸爸就知道你们绝对没问题。那为什麽闷闷不乐的?"展苏南轻挠阳阳的胳肘窝。回来光想著苏帆的事了,他都忘了问儿子的考试成绩,不应该。
  阳阳扭动身体,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乐乐抬起头,很难过地看看两位爸爸,问:"爸爸……过年,你们不在家吗?"

  展苏南和乔邵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徐奶奶和徐大爷也愣了,不过随後他们就明白过来是怎麽回事了。徐奶奶说了句:"是不是该吃饭了?"然後就扶著徐大爷离开了客厅,把客厅留给那父子三人。
  看著孩子失落的小脸,展苏南和乔邵北别提有多自责多愧疚了。乐乐抱紧爸爸:"乔爸爸,你打我屁股吧,下午爸爸给姐姐打电话,我,偷听到了。"他不敢告诉两位爸爸他和哥哥难过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乔邵北没有打乐乐的屁股,而是亲吻乐乐的脸,一遍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阳阳低著头问:"爸爸,那你们三十晚上可以赶回来吃饺子吗?"
  乐乐接下:"我们想跟爸爸一起吃饺子。"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鼻子都酸了,乔邵北勉强笑著说:"能。爸爸一定赶在12点前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饺子。"
  阳阳和乐乐笑了,在爸爸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爸爸。"这一吻让展苏南和乔邵北的鼻子都酸了。客厅入口,顾溪隐去自己的身影,压下心底的伤感,对自己笑了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喊道:"阳阳乐乐,叫爸爸们吃饭了。"
  "来啦。"客厅的四个人迅速收拾心情,假装什麽都没发生,面带笑容地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再提展苏南和乔邵北过年要回家的事。阳阳和乐乐也努力不让自己的难过影响到爸爸们的心情。看到儿子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心里更内疚了。吃了饭,两人带儿子去游戏室里打游戏,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儿子的歉意。顾溪没有去打扰那父子四人,面对父母的担心,他也只笑笑,有些事强求不来那不如不要放在心上。

  到了睡觉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守在儿子的床边拍著他们睡著後两人才回到卧室。卧室里,顾溪坐在床上正在看书,见两人回来了,他什麽也没问,而是说:"明天你们不上班的话,我们去置办年货,顺便给我爸妈还有阳阳乐乐买过年的新衣服,这个时候街上的人还不算多。"
  展苏南和乔邵北在顾溪很家常的说话中尽量压下心里的窒闷,展苏南道:"好啊。不过不带阳阳和乐乐去?他们已经放假了。"

  乔邵北接著说:"给他们买衣服怎麽能不带他们去?"
  顾溪无奈地说:"男孩子有几个喜欢上街买衣服的,他们明天好像要去书店。他们的尺寸我都知道,不用他们跟著去。放假了,让他们自己出去玩吧。"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也是,道:"也好。对了,阳阳和乐乐下个月就满十二岁了,正好在寒假里,咱们带儿子们出去过生日。"
  "到时候再说吧,还早。"顾溪不提前计划。

  快速洗漱完,乔邵北和展苏南上了床,外面冷风呼啸,屋内却十分的暖和。顾溪放下书躺下,依偎在两人温暖宽厚的怀里。一年了,顾溪的身上长了点肉,脸色也好了许多。但展苏南和乔邵北依然不够满意,这人抱在怀里仍是一把骨头。习惯性地摸上顾溪的腹部,展苏南的意思不言而喻。顾溪叹了口气:"还是没消息。"
  "别急,越急孩子越来不了。"展苏南亲腻地吻著顾溪的脖子,并不在乎。
  想想也是,顾溪放松心态,决定接下来不再检查,如果有了孩子他自己会有感觉的。也许就是自己查得太频繁了孩子才来不了。

  "今年冬天骨头还疼得厉害吗?"乔邵北问。
  顾溪道:"本来就没那麽严重。"
  "严不严重得听安吉拉的。"乔邵北把顾溪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关掉台灯。明天要逛街,那今晚就不要了。
  展苏南从後搂著顾溪,顾溪冰凉的脚丫子由两人暖和著,一会儿他就昏昏欲睡了。

  "小河。"
  "嗯?"
  "年三十晚上我们回来吃饺子。"
  "呵,好。想吃什麽馅儿的?"
  "只要是你包的随便什麽馅儿都好。"
  "那三十晚上我等著你们回来一起吃饺子。"
  "年夜饭别忘了给我们留一份。"
  "呵呵,好。"

  接下来,卧室内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只是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根本睡不著,眼前一直是儿子难过的脸,这一刻他们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能。明明他们已经找回了爱人和儿子,却还是要让他们受委屈。和十三年前相比,他们仍旧是那麽的窝囊。

  ※

  爸爸要去逛街,不跟著去的阳阳和乐乐睡到10点钟才起床。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都不用上学了,突然閒下来两人反倒还有点不适应。吃了早饭,两人背著空空的书包就走了,他们要去书店买书还要买高二的练习册。尽管他们的两位爸爸是瀛海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过阳阳乐乐却从不把自己当成是富家的公子爷,他们自己也没有这种概念,甚至还不清楚他们的爸爸在瀛海的地位。步行出了别墅区,两人直奔公交车站。有时候两位爸爸不能送他们上学他们就自己搭公车,不喜欢爸爸派司机送他们去学校。虽然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好了,他们仍记得爸爸的话,人要靠自己,男子汉更要靠自己。再说,他们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在蜜罐里了。

  阳阳和乐乐不想同学们知道他们的两位爸爸是学校的董事,两位爸爸送他们上学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到学校的路口就下车了,不让爸爸送他们到校门口,不想引起同学们的关注。两个孩子很淳朴但也明白如果被同学们知道了他们的爸爸是学校的大老板,那日後他们别想有安宁的日子,当然这也是顾溪私下里提醒的。阳阳和乐乐可没忘记在浦河的时候每天被同学们问东问西,问他们突然出现的这两位很有钱的"叔叔",所以到了新学校在"妈妈"的提醒下他们很小心。

  今天是放假第一天,阳阳和乐乐却打算在书店里消磨一天。到了瀛海,他们才知道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是多麽的浅薄,才知道瀛海的书店有多麽的大。他们早就对那几层楼的书店垂涎欲滴了,只是一直没时间,现在放假了,他们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呢。两人已经计划好了,到了书店先找桌子做寒假作业,然後找书看,中午就在书店顶楼的餐厅里随便吃碗面填饱肚子,等书店快关门了他们再走。爸爸说了他们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饺子馆那边可以暂时放下,反正他们不去影响也不大。哦,对了,还是得去,还要给苹果哥哥补课呢。

  下了公车,阳阳和乐乐继续步行往书店走,距离书店还有两站的路程。其实再倒一趟车就能到书店门口了,两个孩子觉得没必要,权当锻炼身体了。最多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没必要再多花一次钱,省下来的四块钱可以买一个半面包呢。瀛海的东西比浦河贵多了,他们更不能乱花钱。兄弟两人边走边聊,途经还有积雪的灌丛时,他们就抓一把雪往对方的身上扔,路过的行人都会笑看一眼玩得不亦乐乎的双胞胎。在这样的欢笑中,两人彷佛又回到了在浦河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道爸爸伤心的过往;不知道爸爸曾被人欺负;不知道自己险些成了孤儿;不知道,他们的出生是不被一些人欢迎的

  这个时候不是交通的高峰期,前几天的那场大雪在车轮的摩擦下也早已消融,只剩下了乾乾的路面。道路两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在宽敞的马路上快速地行驶,前方100米处就是高速公路的入口,只见一辆辆汽车呼啸地疾驰而去,不一会儿就上了高速。要说阳阳和乐乐最不习惯瀛海的是什麽就是多得数也数不清的汽车了,每次独自外出的时候他们都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特别想念安静的浦河。

  拉下说话会不方便的围巾,乐乐说:"哥,昨天我觉得展爸爸和乔爸爸特别可怜。"
  "嗯,我也觉得。"阳阳也拉下围巾,呼出一口哈气,面带忧愁地说:"我觉得展爸爸和乔爸爸现在被夹在他们的爸爸和我们之间,展爸爸和乔爸爸想陪我们过年,可是他们的爸爸不喜欢我们,展爸爸和乔爸爸过年又不能不回家。乐乐,过年前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别让展爸爸和乔爸爸更难过。"

  乐乐难过地说:"我不提了。昨天我怕爸爸发现我们知道那个人来的事,才找了这个藉口,我後悔死了。"
  阳阳踢著路上残留的积雪,道:"那个人是来向爸爸道歉的,你说他是真心的吗?爸爸已经原谅他了。如果他是骗爸爸的,或者是想降低爸爸对他的戒心然後再对爸爸使阴招,那怎麽办?"
  乐乐咬咬牙:"我们有展爸爸和乔爸爸,才不怕他。如果以後他还来找爸爸,我们就直接告诉展爸爸和乔爸爸。哥,我不喜欢那个人,那个人打过爸爸。"
  "我也不喜欢他。"虽然那个人给爸爸下跪了,看上去也挺老实的,但谁知道呢。除了展爸爸和乔爸爸,那边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信。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刺耳的刹车声,同时伴随著可怕的巨响。阳阳和乐乐抬头,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就见道路的另一侧一辆油罐车冲过道路中央的隔离栏和迎面急速驶来的一辆越野车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越野车的车身瞬间变形。紧接著好几辆车撞了上来,仍没有刹住车的油罐车推著一辆辆变形的汽车朝著人行道冲了过来。
  危险中,阳阳抓著乐乐冲进身旁的灌丛,乐乐立刻回过神跟哥哥一起趴在花丛里。轰!火光冲天,油罐车爆炸了。轰轰!又是一声声爆炸声。有汽车的零件从阳阳和乐乐的脑袋上飞了过去,身後是人们的尖叫和大哭声。好多车翻了,砰砰砰的撞车声犹如一颗颗炸弹在路面引爆。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声声令人胆寒的刹车声带出的是一声声汽车相撞的悲鸣。一时间原本秩序井然的车道一刹那变成了人间炼狱,就连人行道上的路人也未能幸免,被滑过来的汽车撞飞了出去。

  阳阳和乐乐不敢停下来,不停地往前爬往前爬,直到身後的爆炸声离他们远了,两人才停了下来。剧烈的爆炸持续了好几分钟,阳阳和乐乐动也不敢动,一直到感觉没危险了,阳阳先探出脑袋,接著他就呆愣在了那里。
  "哥。"乐乐跟著探出头来,也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幕给吓呆了。

  在距离他们不过二三十米远的路面上,燃烧的汽车火光冲天,浑身著火的人从汽车里爬出来凄厉地大喊著救命,人行道上有人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未融化的雪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水。阳阳和乐乐瘫坐在灌丛里,这时候才感到了後怕。差一点,如果他们提前几分钟下车,如果他们没有机灵地躲进灌丛里,那,那被撞飞的行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几分钟後,阳阳猛地拍了下乐乐:"快去救人!"话还没落,阳阳已经钻出灌丛往前跑去了。
  "……哥!你等等我!"
  乐乐捏了捏自己的脸急匆匆地跟上哥哥,长这麽大他第一次见到这麽可怕的事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作家的话:
从今天开始尼子就去度假啦,度假期间远溪仍是每天一更,我已经放存稿了。虽然尼子不在,但大家不能偷懒哦,一定要多多留言哦,回来後我要检查滴~
远溪:第八十八章
  好多车都翻了,整个道路的交通瞬间陷入了瘫痪,四处都是血。好多路人在震惊过後和阳阳乐乐他们一样朝车祸现场跑去抓紧一切时间去救人。有人从汽车的後备箱里拿出灭火器冲向浑身著火的人。阳阳拼命往前跑,乐乐在他身後喊:"哥,别靠太近!小心爆炸!"
  "要赶快把翻车里的人救出来!"
  阳阳跟著大人们往前跑,乐乐紧跟在他身後。

  轰!距离油罐车最近的一辆车又爆炸了,阳阳的脚步一顿,乐乐冲过去拉住他:"哥!别过去!危险!"
  这时,有两位大人把阳阳和乐乐往身後一拉,厉声道:"你们别过去!前面太危险了!你们到後面的车里去看看!"说著,那两人又把阳阳乐乐往後推了推,然後手拿灭火器跑去了。

  阳阳冷静了一下,确实,他们是孩子,没力气又没救人的工具。他向旁边一看,正好有一辆轿车就翻在不远处,他拉著乐乐赶紧跑了过去。在车旁跪下,阳阳和乐乐透过车窗只看到白花花的东西,里面什麽情况根本看不到。
  "哥,我去後面看看。"
  乐乐爬起来跑到车後跪下朝里喊,几秒钟後,他大喊:"哥!後排有人!好像是位老爷爷!"
  "老爷爷?!"阳阳跑过去看,果然是位老爷爷。那人趴著,车窗前还有根拐杖。

  轿车整个翻倒在地,车头几乎完全扁了。阳阳跑到车头处,拉了被挤压变形车门,然後朝乐乐喊:"乐乐,过来帮我!"
  乐乐赶紧跑过去,把碍事的手套、帽子、围巾和书包都丢到一边,乐乐和哥哥一起把变形的车门拉开。车门拉开的一瞬间,阳阳和乐乐都被吓了一跳,有血。
  "哥,司机受伤了!"
  乐乐的声音唤回了阳阳的意识,他从书包里摸出小刀割开压著司机的气囊。司机已经昏迷了,阳阳摸摸司机的鼻息,还活著,他激动地喘了口气。车头扁扁的,阳阳的一只手伸进去都很困难。费力地找了半天,阳阳摸到安全带的扣子,解下司机身上的安全带。

  乐乐去拉後面的门,拉不开,他焦急地说:"哥,後门锁著了,你看能不能把门闩拉开。"把司机倒挂扭曲的身体稍稍摆正,阳阳伸手进去拉後门的门栓,可是椅背挡住了後门,他的手伸不过去。试了和好半天,阳阳收回手:"不行!手伸不过去,被挡住了。"
  这时司机呻吟了一声,阳阳赶紧说:"乐乐,司机被压住了,我不敢乱动他,把你的手帕给我。"
  乐乐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哥哥,还细心地从书包里拿出水壶。把司机脸上的碎玻璃渣拿掉,阳阳把手帕系在司机的手上和额头上,阳阳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怎麽救护车和消防车还没有到。

  "哥,老爷爷还在後面呢!"乐乐焦急地说。阳阳取下自己的围巾,折叠起来垫在司机的脑袋下,然後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脸。"叔叔,叔叔?"
  司机又呻吟了两声。
  "乐乐,你来看著司机叔叔,不要乱动他,我去看看能不能先把老爷爷弄出来。"
  "嗯!"

  阳阳来到车後,用力拉了拉车门,拉不动。乐乐过去帮哥哥,两人一起用力,可车门还是拉不开。乐乐又试图从前车门探手进去把门闩打开可和哥哥一样,他的手伸不过去,前方的空间太狭窄了,而且如果他往里钻的话会压到司机。从前面爬进去是不可能了,阳阳又到後车窗看了看老爷爷的位置,然後跑到轿车的另一侧跪下,老爷爷的头部在这个方向。阳阳先是用拳头砸车门,砸不开,然後他咬咬牙,直接曲起手肘,重重地去砸车窗。

  乐乐拉住汽车的门框稳住因为哥哥的动作而晃动的汽车,不顾手肘的疼痛,满头大汗的阳阳终於砸开了车窗。轰!不远处又是一声爆炸,阳阳和乐乐缩了缩身体,但他们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隐隐的已经听到警笛的声音了,阳阳加快速度。车窗有了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最後哗啦一声,车窗有一块裂成了碎片。阳阳把碎片扒开,然後把车窗整个取下来。用刀子再把里面的气囊划开,阳阳看到了卧在里面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哥,好了吗?"
  "好了。"拉起门闩,阳阳用力打开车门,然後说:"我要进去看看,你拉好车。"
  "嗯!"
  阳阳小心翼翼地钻进後座,起床晃动了几下,乐乐使出吃奶的劲稳住汽车。阳阳不敢动了,他又退了出来,一脚跪在车外,一脚弯曲踩在车内,阳阳轻轻扳过老爷爷的身体,探了探老爷爷的鼻息,然後激动地大喊:"乐乐,老爷爷还活著!"

  "哥,要我过去帮忙吗?"乐乐大声问。
  "我先看看。"轿车後排也变形了,怕轿车晃动造成车内的人二次受伤,阳阳也不敢爬进去。就用那种很难过的姿势,阳阳按了按老爷爷的胸骨,对方没有明显的疼痛反应,他又按了按老爷爷的心窝,对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记得爷爷身上随时都会带著救心丸,阳阳压低身体费力地伸手进去在老爷爷的口袋里摸索,结果还真的从老爷爷的上衣内衬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

  "哥,老爷爷受伤了吗?"
  "我暂时没有看到有外伤。老爷爷穿著大衣,不知道里面怎麽样。这里是後座,两侧的气囊都打开了,不像司机的位置那麽危险,应该不会有严重的外伤。乐乐,你放开手我看看车会不会动,你慢点放。"
  "我放手了。"乐乐一点点放开拉著车框的双手,汽车晃了晃,然後不动了。阳阳松了口气,压著脖子大喊:"拿水来。"
  乐乐拿著水瓶跑了过来。

  倒出两颗药,掰开老爷爷没有血色的嘴,阳阳把药放进老爷爷的嘴里,乐乐递来水瓶,阳阳在老爷爷的嘴里灌了一小点,抬高老爷爷的头,让老爷爷把药咽下去。
  "哥,敢把老爷爷弄出来吗?"
  "我再看看。"

  一直缩着身子,阳阳很累。从车里钻出来,他松松气,接著又爬了进去。解开老爷爷的大衣扣子,没有血渍,阳阳又掀开老爷爷的羊绒衫,里面的衬衣是白色的,看来上身没有严重的外伤。不放心的阳阳又从领子处把手伸进老爷爷的衣服里轻轻摸了摸,又按了按老爷爷的胸骨,见老爷爷还是没有特别疼痛的反应,他对乐乐说:"老爷爷应该没有骨折,我们先把老爷爷弄出来,然後找人把司机弄出来。"
  "好!"

  阳阳再一次退了出来,活动了活动酸麻的肩膀和脖子,他道:"乐乐,我趴著,你在後面拖住我的脚,先把老爷爷拖出来一点我才好用力。"
  "好!"
  阳阳趴下,双手伸进车内从下卡住老爷爷的胳膊,然後对乐乐点点头。乐乐抱住哥哥的双腿往外拖,就见乐乐憋足一口气用力。老爷爷的身体动了动,阳阳的手扣紧,老爷爷的身体往外挪了一点,一直挪到车门口,阳阳说:"好了。"

  乐乐放手,累得直喘气。这下子好用力了,不用钻进车里,阳阳用手肘卡住老爷爷的肩窝,毕竟还是孩子,他的力气不够,乐乐在後抱著哥哥的腰往外使力。阳阳密切注意著老爷爷的脸色,一旦老爷爷有什麽不舒服的反应他就得赶紧停下。爸爸说过,救人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能给伤者带去二次伤害。

  两个孩子费力地一点点地把老爷爷拖了出来。已经有救护人员和消防人员还有交通警察到现场了。不过人手有限,他们最先要处理的是发生爆炸的车辆,暂时还没有人到他们这里来。有医护人员从阳阳和乐乐的身边跑了过去,快得阳阳和乐乐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见现场确实很混乱,阳阳和乐乐也不喊人帮忙了。

  把老爷爷放在地上,让老爷爷枕在乐乐的围巾上,阳阳趴在老爷爷的胸口听。爸爸教过他们最基本的急救方法。听了好半天,阳阳直起身体:"乐乐,你来给老爷爷揉心脏,掐老爷爷的人中,我去看司机。"
  "好!"
  阳阳站起来,乐乐取代了哥哥的位置,给老爷爷揉心口,还不放心地又喂老爷爷吃了两颗救心丸,然後一手掐住老爷爷的人中。现在看来老爷爷应该是翻车的时候受到了撞击,不像司机那样有直接的伤害。

  司机就比较麻烦了,阳阳看了半天也不敢乱动司机。又看到有医护人员往这边来,阳阳赶紧站起来朝他们招手:"医生!医生!这里有人受伤!"
  很快有两名护士模样的女人跑了过来,阳阳又赶忙说:"阿姨,还有一位老爷爷。"其中一名护士去看被他们拖出来的那位老爷爷,阳阳就听到乐乐说:"阿姨,我们给老爷爷吃了救心丸。"
  "你们做得很好。"

  而另一位护士在看到司机的情况後对阳阳说:"我去找人来帮忙,没有工具我们不能把司机强行拖出来,你可以在这里看著他吗?"
  "可以。"
  那名护士跑了,去叫人来帮忙。另一名护士过来了,跪在阳阳身边给司机做急救,并对阳阳说:"老爷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多亏你们及时喂他吃了救心丸,担架一会儿就来了。你可以过去帮阿姨先照顾老爷爷吗?"
  "好。"

  阳阳迅速爬起来回到老爷爷身边,老爷爷的脸上已经戴了简易的呼吸器,乐乐马上告诉哥哥护士阿姨刚刚给老爷爷打了一针。老爷爷没有受伤,阳阳就放心了。他脱下大衣盖在老爷爷的身上,乐乐还在给老爷爷揉胸口,阳阳则给老爷爷搓手心。过了会儿,有几名消防队员跑了过来,去救被压在车里的司机。躺在乐乐腿上的老爷爷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阳阳和乐乐急忙喊:"老爷爷!老爷爷!"
  "唔……"老爷爷缓缓抬起一只手,去捂自己的胸口,却碰到了一只温暖的小手。紧接那只属於孩子的手拉开他的手,在他的胸口上继续揉按。
  "老爷爷,除了这里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唔……"缓缓摇了摇头,老爷爷只觉得呼吸没有刚才那麽困难了。

  阳阳捡起一顶他和乐乐丢在地上的帽子给老爷爷戴上,又是给老爷爷搓手,又是给老爷爷哈热气。老人的喘气声渐渐正常了,那边司机被抬了出来立刻被担架抬走了。阳阳和乐乐露出了笑容,司机叔叔应该安全了吧。

  朦胧中,老爷爷看到了两张孩子的笑脸,他想看清楚孩子的模样可是眼睛却怎麽也睁不开。在他胸口揉按的小手缓解了他胸口的疼痛,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低头,就看到老爷爷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乐乐大大地松了口气:"老爷爷,您好点了吗?"
  "你们……"
  "老爷爷,不要说话。"
  阳阳把老爷爷的手放进身上自己并不够大的羽绒服里,乐乐搂紧老爷爷,不让他受寒。有医护人员抬著担架朝他们跑了过来,阳阳赶紧朝他们招手。

  "孩子们,谢谢你们了。"
  "医生,老爷爷刚刚醒了。"
  "辛苦了,把老爷爷交给叔叔吧。"

  阳阳和乐乐放开老爷爷,乐乐抽出被老爷爷枕著的腿站起来让开位置。别,别走……老爷爷在身体被移动前努力想抓住孩子的手,孩子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老爷爷,医生来了,没事了。老爷爷,您要坚持住啊。"
  "你们……"
  "老爷爷,您不要说话。"
  老爷爷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孩子的模样可看到的仍是朦胧的一片。两只温暖的小手一直陪著他被送到救护车上,老爷爷用尽全力想抓住孩子的手,可孩子的手还是松开了。"

  没有能抓住孩子的老爷爷双手死死地抓住孩子的围巾,头上的帽子被人摘掉了,老爷爷更是不敢放手。似乎放掉这围巾,他就永远失去了这两个孩子的消息。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哥",一个叫"乐乐"。
  "呼……"老爷爷被救护车带走了,阳阳和乐乐穿上脏兮兮的羽绒服吐了口气,然後转身跑了,继续去救人。

  ※

  中午12点半,正在陪顾溪吃饭的展苏南接到展苏帆的电话,他的脸色瞬间大变,父亲出车祸了,十分钟前刚刚从一家区医院转到昔河医院。三个人立马不吃了,不让两人送自己,顾溪直接打车回家,展苏南和乔邵北则开这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展苏帆在门口等著他们,两人跟著展苏帆到了病房,当展苏南看到病床上的那个人时,他急得大喊:"爸!"接著就扑到了父亲的病床边。
  展坤闭著眼睛,仍未清醒。展母、展坤的几名心腹手下、乔作行夫妇、魏海中夫妇都在。展母坐在病床的另一边抽泣,乔作行坐在沙发上脸色也是白白的。握住父亲的手,展苏南异常紧张地问:"罗杰,我爸的情况怎麽样?"

  罗杰站在床头很是後怕地说:"谢天谢地,老爷子没受伤,他坐在後排,两侧车窗部的气囊让他的头部免於受到伤害性的撞击,有人把老爷子从车里弄了出来,并及时喂老爷子吃了救心丸。如果老爷子再晚一点被发现,後果不堪设想。老爷子的车整个被撞翻了,在那种情况下老爷子的心脏受到了很严重的压迫。救他的人有经验,从老爷子身上找到了救心丸,可能还给老爷子做了心脏按压。老爷子只是心脏受到突来的刺激所以才会昏迷,下午就能醒过来。"
  乔邵北一听双腿发软地瘫在了沙发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司机呢?"
  "司机有脑震盪的现象,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还在那边的医院,因为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所以还没有转到咱们医院里。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有人及时割开了气囊,让司机的脖子免遭压迫造成可能的窒息。啊,这一次好在车子的性能很好,又遇到了好心人,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展苏南立刻问:"是哪位医生?"他一定要重重地感谢他!
  罗杰耸耸肩,遗憾地说:"不知道。现场很混乱,我们的急救医生也都派出去了,不知道是谁救了老爷子和司机。据说车祸发生後周围的路人都去救人了,也可能是路人救的。"
  "找到他,一定要找他。"展苏南发誓般地说。
  展苏帆道:"我已经派人去市医院打听了。"

  魏海中接著说出他已经掌握的情况:"我也派人到现场去了,事故发生地点在四会区光源路,时间在11点20分左右。一辆失控的油罐车冲到了老爷子那一边的路上,油罐车爆炸了,目前从交警大队那边得到的消息已经死了二十多个人,车祸还波及到了行人道上的路人。幸运的是老爷子的车翻车之後滑出去了一段距离,离开了爆炸的冲击范围。"

  "光源路?"展苏南和乔邵北心里咯噔一声,乔邵北立刻说:"我出去打个电话。"然後就匆匆走了。魏海中和罗杰不解地看向展苏南,展苏南没说什麽,只是很担心地握紧了父亲的手。阳阳和乐乐要去的书店不就在光源路吗?11点20……那俩小子早上不知道几点出的门。

  脸色很不好的乔作行对魏海中发话:"坤行是来找我的路上出的事,他要有个什麽意外,我这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你们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他不仅是展家的恩人,也是我们乔家的恩人。"
  魏海中沉声道:"我们一定找到他。"
作家的话:
关於车祸和急救有什麽不严谨的地方还请谅解啊。。。。。。。。。。。。。
远溪:第八十九章
  顾溪在家里心急地等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电话,徐奶奶和徐大爷已经知道展苏南的父亲出了严重的车祸,也在一旁担心不已。等到2点钟,展苏南的电话来了,顾溪急忙接起电话。听著听著,他重重地松了口气,直呼"万幸万幸"。
  "苏南,大难不死必有後福,伯父绝对能长命百岁。"
  "嗯,我也相信。"展苏南的口吻却并没有多少轻松,他很是焦急地问:"阳阳和乐乐回来了吗?"
  "还没有。"
  "车祸发生地距离他们要去的书店不远,我和邵北给他们打了好半天电话他们都没接,可能在书店关了静音没听到。你也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回家,打车回来。如果十分钟内他们还不接电话,你告诉我。"
  "好。"
  "我和邵北今晚就不回去了,你不要担心,罗杰说我爸最迟晚上就能醒。"
  "好。你和邵北也注意自己,家里你们不用操心,多陪陪伯父。"
  "嗯。我挂了,你打电话给阳阳乐乐。"
  "好。"

  挂了电话,顾溪喘了两口气,对一脸担心的父母说:"苏南他爸被人救了,没事,只是心脏受了刺激,现在昏迷,罗杰说明早就能醒。"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徐奶奶双手合掌做了几个祈祷,徐大爷也连连点头,直说谢天谢地。老爷子没事了,顾溪拿起电话给儿子打电话。打了好几遍儿子都没接,顾溪渐渐有点担心了。苏南说出事的地点离书店很近,阳阳和乐乐会不会……立刻甩掉这种可怕的念头,顾溪一遍遍地给儿子打电话。

  "小河,咋了?"
  "我打电话让阳阳和乐乐回来。他们在书店,手机可能关了静音。"
  "哦。"
  怕父母担心,顾溪没有说出事地点就在书店附近。就在顾溪越来越害怕时,忍不住就要给展苏南打电话了,阳阳的手机终於打通了。电话一通,顾溪立马焦急地问:"阳阳,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同学家里。"

  "同学家里?"顾溪愣了,"你们不是说去书店吗?"
  "本来要去的,结果路上正好遇到了同学,我们就到同学家来写作业了。"
  "那怎麽一直不接电话?"
  "电话在书包里,我们写完作业就到楼下打球去了,刚刚上来。"
  呼,吓死他了。"你们什麽时候回家?"
  "一会儿就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市区今天发生了很严重的交通事故,你们打车回来吧。"
  "好。"

  挂了电话,顾溪又给展苏南打了电话告诉他孩子今天没去书店去了同学家,展苏南和乔邵北放了心,他们差点就要派人到事故现场找儿子去了。坐了会儿,顾溪起身去了厨房,展苏南的父亲出了事,不管怎麽样他都不能没任何表示。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阳阳心虚地吐吐舌头,乐乐也是拍拍自己的小心肝。有人给他们拿来两杯热牛奶,教训道:"你们还真是胆大,是爆炸,爆炸啊!刚才的新闻你们看到了吧,多危险!你们居然还敢跑过去救人,万一被炸到怎麽办?"
  "我们只想救人,没想那麽多。"阳阳和乐乐也後怕极了,更不敢说他们差点被伤到,赶紧喝口牛奶压压惊。在他们面前,丸子、大顺、苹果等饺子馆的店员们神色严肃地瞪著他们。阳阳和乐乐在众人的眼光逼视中不得不低下头检讨:"我们以後,会三思而後行。"

  大顺忍不住地重重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你们真是不计後果。救人是应该的,但是救人的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好消防员把你们赶回来了,万一你们被炸伤了,你们想过爸爸吗?"
  "大顺叔叔,我们错了。"陆续赶来的交警和消防员後来封锁了现场,阳阳和乐乐也就离开了。本来两人想回家,结果却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是黑乎乎脏兮兮的,这个样子怎麽能回家。一番斟酌之後,两个孩子来到了饺子馆,找叔叔们给他们善後,他们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他们在车祸现场救人,还差点被伤到。

  在阳阳和乐乐出现时,店里的员工们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在得知了他们做了什麽好事後,丸子劈头盖脸地把两个孩子教训了一顿。今天的那场可怕的车祸他们在新闻上都看到了,电视里都那麽可怕何况是现场。而这俩孩子居然就在现场!他们能不後怕麽。这俩孩子要是有个什麽意外,他们都不敢想老板会怎麽样。

  "大顺叔叔、丸子叔叔……我们错了,我们以後要救人一定考虑自己的安全,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爸爸。"阳阳祈求。
  乐乐也祈求:"我爸身体不好,别告诉我爸爸。"
  丸子严肃地说:"叔叔可以不告诉老板,但你们要发誓,今後绝不再做这麽危险的事。"
  "我们发誓。"两个孩子立刻举起手。

  这次的事故人行道上的行人都死了好几个,想到阳阳和乐乐当时就在人行道上,丸子也忍不住狠狠揉了揉阳阳和乐乐的脑袋,然後说:"我去看看你们的衣服洗好没有。"
  "谢谢丸子叔叔。"
  大顺看向其他人:"大家都忙去吧,今天的事阳阳和乐乐既然做了保证了,你们也别告诉老板。"大家点点头,店长又叮嘱了一遍阳阳和乐乐以後要注意安全,就招呼其他人工作去了。

  大家一走,始终没说话的苹果拿起一本书照著阳阳和乐乐的脑袋就是各两下,点著点怒气,声音闷闷地说:"再有下次,我就告诉老板。"
  "我们以後救人一定注意安全。"阳阳揉揉脑袋。
  乐乐则笑眯眯地讨好道:"以後见到爆炸我和哥哥绝对躲得远远的。"苹果的回答是又在两人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阳阳乐乐,衣服洗好了,快穿上吧。"丸子回来了,手上提著两个袋子。苹果帮丸子拿过来,取出里面的羽绒服和裤子。阳阳和乐乐的身上都是油污,丸子拿到附近的乾洗店给他们乾洗,本来最少也得两天才能洗出来,也不知道丸子用了什麽方法,只半个小时洗衣店就给洗好了。阳阳和乐乐穿上乾净的羽绒服和裤子,低头看看,然後抬起已经洗乾净的小脸,这下爸爸就不会知道了。
  "笑,还笑。"丸子捏捏两个孩子的脸,"围巾、帽子、手套都丢了,看你们回家怎麽跟老板交代。"

  "爸爸不会注意这个的。"阳阳拿起刚才被他放在爸爸办公室的书包,说:"丸子叔叔、大顺叔叔、苹果哥哥,我们得回家了。"
  "让大顺送你们回去。"丸子不放心地说。发生了这麽严重的车祸,他只觉得出门就意味著不安全。
  阳阳道:"不用了,爸爸让我们打车回去。"
  "到家来个电话。"大顺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阳阳和乐乐点点头,背著书包走了。丸子、大顺和苹果一直看著他们上了出租车之後才回到店里。走在最後的丸子嘴里咕哝:"年前发生这麽惨的事,还是去庙里求个护身符比较好。"
  苹果则直接问:"真的要瞒著老板吗?"
  大顺道:"我们答应阳阳和乐乐了,不能食言。他们俩很懂事,既然说了以後会注意安全那就会注意,咱们以後多注意著点他们。反正他俩也没事,就别让老板後怕了。"
  苹果沉默地点点头。

  上了出租车,阳阳的笑脸立马变成了苦瓜脸,乐乐急忙问:"哥,你咋了?"
  阳阳捂著自己的右胳膊,说:"我今天撞车窗,好像撞伤了,这里好痛。"
  "啊!我瞧瞧!"乐乐拉过哥哥的右手,阳阳疼得低呼了一声。
  乐乐吓得赶紧放开了哥哥:"哥,咱去医院吧。"
  "回去喷点药就没事了。你可千万别说啊。"阳阳轻揉手肘的部位,交代道:"万一给展爸爸和乔爸爸知道了,咱俩以後都别想单独出门了。"
  "可是你的胳膊疼。"
  "没事,就是撞到了,回去千万别说。"
  咬咬嘴,乐乐点点头,很担心哥哥。

  出租车到了别墅区门口阳阳和乐乐就下车了,很是心疼地付了58块钱,
两人决定以後除非必要绝对不打车。58块钱,他们可以买两本很厚的练习册了。走回家,乐乐按了门铃,阳阳摆好自己越来越痛的右手,调整脸部的表情。

  "爸,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阳阳乐乐回来啦。"
  徐奶奶站了起来,阳阳和乐乐走进客厅,乐乐脱下羽绒服,阳阳抬起手又放下。徐奶奶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然後说:"刚才看新闻,快中午那会儿有个地方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死了好些人。"
  "阳阳乐乐,你们没到那边去吧。"徐大爷还是不放心地问。

  "没有,我和乐乐去同学家了,都不在一个区的。"阳阳不动声色地抽出被奶奶握著的右手,额头上冒出冷汗。顾溪从厨房过来了,见到两个儿子平安无事,他的心彻底放下了。
  "阳阳乐乐。"
  两个孩子扭头:"爸。"
  "展爸爸和乔爸爸家里有点事,今晚他们不回来。"
  "展爸爸打电话跟我们说了。"乐乐压下失望。
  阳阳轻轻碰了下乐乐,道:"爸,我们上去把书包放了。"
  "去吧。"

  阳阳和乐乐赶紧上楼。在他们离开後,徐奶奶不解地问:"怎麽不告诉阳阳乐乐苏南的爸爸出车祸了?"
  顾溪回道:"苏南不让说。"
  徐奶奶想了想,不问了。阳阳和乐乐一次也没问过展爸爸和乔爸爸家里的事情,两个孩子很敏感,该是察觉到两家对他们的观感了。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孩子他们的另一位爷爷出车祸了,那让两个孩子如何表现呢?苏南怕也是不想让两个孩子为难吧,知道了"爷爷"在医院,那要不要去看爷爷,还是漠不关心?

  徐奶奶心里有点堵得慌。顾溪看出了母亲的伤感,搂住母亲说:"妈,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拍拍顾溪的手,徐奶奶说:"你不是说要给苏南他爸熬汤吗?快去忙吧。"
  "好。"
  放开母亲,顾溪返回厨房。徐大爷拐了拐老伴,低声说:"别在阳阳乐乐面前露出来,这事苏南和邵北肯定能解决,他们不会让小河跟孩子们受委屈的。"
  "我知道,我就是心疼小河。"徐奶奶叹息一声,摇摇头,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房间里,给大顺叔叔打过电话的阳阳露着右胳膊,乐乐手里拿著一瓶气雾剂在哥哥的手肘上喷了好多下,然後给哥哥把药水轻轻揉到已经青紫一片并肿起来的部位。阳阳咬著牙忍者疼痛,乐乐越看越担心:"哥,咱们告诉爸爸吧,你万一伤了骨头咋办?"
  阳阳马上说:"别告诉爸爸,我没伤到骨头,应该是用力的时候撞了筋了。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不许说。"
  乐乐又喷了几下,说:"要是明早你胳膊还没好,我就告诉爸爸。大不了被爸爸禁足,我也不能让你的胳膊有事。"
  "我没事,明天肯定能好。"放下胳膊,阳阳拉下袖子,忍住手肘部传来的一波波疼痛,他怎麽觉得整条手臂都在痛了。

  "哥,你当时有啥感觉不?"乐乐问。
  "没感觉,当时疼的话我後来也不会再去帮忙啊。"阳阳没说实话,当时他就觉得疼了,後来帮忙也都是强撑著。
  乐乐不疑有他,稍稍放了心:"既然当时没疼,那应该不是撞了骨头了。"
  "我都说没事了。"嘴上这麽说著,阳阳心里却很不安,晚上吃饭的时候咋办。想了想,他说:"待会儿你下去跟爸爸说,咱俩晚上在房间里吃饭,就说,咱俩要讨论问题。"

  乐乐撅起嘴:"哥,你真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是怕爸爸看出来。展爸爸和乔爸爸家里有事,咱们别再让爸爸操心了。一会儿你下去跟爸爸说啊。"
  "……好吧。哥,你不许瞒我哦。"
  "我能瞒得了你吗?"
  "嘿嘿,那到也是。"

  顾溪心里挂念著展苏南那边,当孩子说晚上要在房间里吃饭兼讨论问题时,他也没怀疑。他一向支持孩子要独立,吃饭的时候顾溪甚至还亲自帮著乐乐把饭菜送到了孩子的房间。见孩子房间的地板上放著基本科学读物,顾溪更相信孩子们是要讨论问题了。

  顾溪给展苏南打电话告诉他他给伯父熬了点鸡汤,本来他是要亲自送过去的,展苏南不让他来回跑,特别派了个人回来取。顾溪不仅给展伯父熬了鸡汤,还给在医院陪护的展苏南、乔邵北甚至展苏帆都做了饭,让人一起带过去。
远溪:第九十章
  医院里,乔作行夫妇和展母先回去了,展苏南、乔邵北和展苏帆留在医院陪著展老爷子。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展老爷子醒过来的第一话却是:"我的围巾呢!"
  "爸?"展苏南按住父亲要起来的身体,问:"什麽围巾?"

  看清了按著他的人是谁後,展坤火大地拍开儿子的手左右寻找,问:"我的围巾呢?我上救护车的时候手里明明有一条围巾的。围巾呢!"
  爸这是怎麽了?展苏南按住父亲乱摸的手,看向展苏帆,展苏帆立刻说:"爸,围巾可能落在四会区医院了。你被送过来的时候手里没有围巾。"
  "区医院?"展坤这才发现自己在儿子的医院里,立马中气十足地吼道:"快去给我找!"

  "爸!"重重地唤了一声,展苏南蹙眉道:"什麽围巾比你的命还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出了车祸差点死了!你的心脏现在可受不住你乱发脾气。"
  莫名地被儿子教训了,还未完全从梦里醒过来的展坤一下子愣住了,要在平时,他绝对一拐杖抽过去。
  "苏南。"按住展苏南的肩膀,乔邵北对没反应过来的展坤说:"展叔,你今天出了车祸,很危险,把我们都吓死了。"

  展坤眯著眼看著儿子满是胡渣子的脸,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严重的车祸。不对!他当然记得自己出了车祸。
  把不老实的父亲按回床上,展苏南难道放低语气说:"爸,你这次命大,没受伤,但这回你的心脏超出了负荷,还是很危险,你现在绝对不能乱动肝火。"
  "我哪里乱动肝火了?"挥开儿子的手,展坤很生气地说:"我都跟他们说别把我的围巾拿走,那帮人!去把我那条围巾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谁也别来见我。"
  "爸!"展苏南要怒了。

  展坤不理他,还很不耐烦地催促:"快去快去,肯定被那帮医生护士给拿走了,这些人,连条围巾都贪污。"也怪他自己,明明抓得那麽紧怎麽还能让人给拿了。
  展苏南气得脑袋发晕,谁稀罕贪污你一条围巾。展苏帆马上安抚说:"好好好,爸,我现在就让人去医院给你找围巾。"说著,展苏帆就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见展苏南没反应,展坤很精神地推了推他:"你呢!"

  压著火,展苏南问:"你总得告诉我那围巾是什麽颜色,什麽款式吧。"
  展坤一听神色立马沮丧了,看得在场的三人更是一头的无水。结果等了半天,他们却等到老头子很无赖的一句话:"我要记得是什麽颜色什麽款式还用得著你们去找吗。"
  展苏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自己的围巾你还不记得是什麽颜色什麽款式吗!爸,你确定你的脑袋没被撞到?"

  "我有说是我的围巾吗?"没工夫搭理儿子大不敬的话,展坤继续发挥自己老人家的无赖功力:"我给你们24个小时,24个小时後你们必须给我找到那条围巾!哪怕把那家医院给我掀过来,也必须给我找到那条围巾!"
  乔邵北忍著笑用力按了按展苏南的肩膀,展苏南投降地举起手:"行行行,我给你找。那我总可以知道你为什麽要找那条围巾吧。"

  哪知,展坤又抛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让你找你就赶紧去找,哪那麽多废话。"
  要是平时,展苏南绝对马上拍屁股走人。不过生病皇帝大,何况是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展苏南再火大也还是打电话派人去给父亲找一条什麽信息都没有的围巾,而展坤躺在床上则不知道在想什麽。乔邵北在一旁摇摇头,这些老人家真是越老脾气越怪。

  打完了电话,见父亲的神色很是沮丧,展苏南的心又软了。他给父亲倒了一杯水,送到父亲面前,声音放软地说:"爸,喝点水吧。"
  十几年了,儿子第一次这麽"温柔"地跟他说话,展坤的心窝里是各种滋味。不过想到自己出了车祸後一睁眼就看到了儿子,他对儿子的埋怨也一下子去了大半,不管怎麽说,儿子的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
  接过杯子喝了水,展坤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定得把那条围巾给我找回来。"

  乔邵北问出另外两人的好奇:"展叔,那条围巾怎麽了?"
  展坤握紧了杯子,说:"你们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总之必须把那条围巾给我找回来。"
  "好,我们一定给你找回来。"想必那条围巾和救了老爷子的人有关吧,乔邵北别有深意地看了展苏南一眼,展苏南领会到了。

  这时,有人敲门,展苏帆出了套间去开门,然後喊:"哥,找你的。"
  展苏南走了出去,一看来人,他关了门。来人把一个大袋子和一个保温桶拿给他,低声说:"顾先生说有一盒饭是专门给老爷子做的,别拿混了。鸡汤已经去了油了,老爷子可以放心喝。"
  "好。顾先生和孩子们好吗?"
  "挺好的,顾先生让老板不用担心家里。"
  "行,那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好。"

  进了病房,把袋子和保温桶都放在桌上,展苏南也不避讳,直接说:"爸,小河知道你出了事,亲自给你熬了鸡汤、做了饭。"
  还在想围巾的展坤一下子愣住了,就连展苏帆都愣了。展苏南从袋子里取出四个饭盒,打开,香气立马四散,展苏帆的肚子叫了起来,中午接到父亲出事的电话後他就开始忙活了,一直没顾得上吃饭。展苏南和乔邵北也饿了,展坤瞪著那四个饭盒和展苏南正舀出来的鸡汤,下颚紧绷。

  乔邵北拿过一个饭盒准备开吃,展苏南道:"有一盒是小河专门给老爷子做的,你看看。"
  "哦。"乔邵北朝不说话的展坤瞧了一眼,打开四个饭盒,果然有一盒跟其他的三份不同。他故意说:"先喝鸡汤吧,我把饭盒拿到暖气上热著。"
  "嗯。"
  乔邵北把展坤的那盒饭放在暖气上,然後拿起两盒饭递给还在惊呆中的展苏帆一份,说:"小河做饭的手艺一绝,你今天有福了。"

  "啊,谢谢,谢谢。"展苏帆受宠若惊地接过饭盒,他没想到顾溪会给他也准备一份。打开盖子,还没吃,展苏帆已经流口水了。
  展苏南在病床边坐下,舀起一勺鸡汤,喂到脸色紧绷的父亲嘴边,好言道:"小河把鸡油都去掉了,不腻的,爸,你嚐嚐。"

  展坤不张嘴,瞪著那勺鸡汤。以为老爸不愿意喝,展苏帆急了:"爸,这是顾溪的一片心意。"
  展苏南举著勺子,脸色有点难看了。展坤张嘴了,展苏南立刻喂进父亲的嘴里,展坤咽下,然後舔舔嘴说:"鸡汤没油还有什麽香味,我又没高血压,怕什麽。"
  展苏南立马黑面,乔邵北很无奈地说:"展叔,您刚出了车祸,还是少吃点油腻的好,对您的心脏有好处。"
  "我心脏没问题。"话里虽然嫌弃顾溪的鸡汤没油水,展坤却一口一口喝下了儿子喂来的鸡汤。喝了一碗,他道:"光喝汤肚子一会儿就饱了,我饿了。"

  展苏帆把父亲的饭盒递给兄长,展苏南刚掀开盖子,展坤就叫了起来:"我又不是没牙的老公公,凭什麽你们都是大鱼大肉的就给我吃点豆腐南瓜?"
  展苏南很不客气地说:"爸,你现在是病人,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
  "我没病,我拒绝吃这个。"展坤直接躺下,看也不看盒饭里的饭菜一眼。考虑到展坤的身体和他又刚刚出了车祸,顾溪给展坤做的是南瓜牛肉糊、豆腐猪肉丸子、木耳鸡蛋,还搭配的青菜,只不过他的肉都剁成肉末了,看起来是比展苏南三人的伙食是素淡了不少。

  展苏南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乔邵北在展苏南发飙前拍了拍他,然後把展苏南的那份饭递给他,说:"展叔既然自己感觉很好,那就随他好了,把你的给展叔吃。"
  展苏南压下一波波上涌的火气,打开自己的饭盒:"行,你吃我的总行了吧。"展坤乖乖坐了起来。展苏南的饭盒里有土豆炖牛肉、香菇菜心、蒸南瓜、凉拌木耳,和展坤那盒饭的食材差不了多少,最大的区别就是牛肉是和土豆炖的。
  展坤这次没嫌弃,指挥著儿子喂他吃这吃那,一整盒饭菜全部进了老爷子的肚子,末了,老爷子擦擦嘴来了一句:"这土豆炖牛肉不够辣,下回让他多放点辣椒。"

  不够辣你还吃完了,展苏南脸上怒归怒,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父亲没有拒绝顾溪的心意。展苏帆低头偷笑,乔邵北看著这样的展叔叔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展叔,要不要再喝碗鸡汤?"
  展坤打了个饱嗝,说:"先放著吧,等会儿再喝,以後别给我去油,去了油清汤寡水的。"
  展苏南忍不住了:"你刚出了车祸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挑三拣四的。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吃什麽我不管你,现在你最好吃清淡的。"

  展坤不耐烦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以前子弹打到肚子里我照样吃,现在不过摔个跟头就小心翼翼的,我没那麽娇气。"说完,展老爷子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躺了一天,骨头都僵了。"
  "爸,你能不能听听话。"展苏南第一次发现他的父亲如此的任性。
  "饭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你没听过吗?"拍开展苏南的手,展坤站起来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拐杖,才发现拐杖丢在车祸现场了。想到了什麽,展坤的眼神闪闪,然後说:"苏帆,陪我出去走走。"
  "啊。"看了眼兄长,展苏帆上前给父亲套上大衣,见兄长没有再阻拦,他扶著父亲走了。

  门关上了,乔邵北笑了一声,展苏南看向他吐出一口气。乔邵北把展坤的那份饭递给展苏南,说:"展叔很喜欢小河的手艺,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一顿饭吃这麽多了。"
  "小河肯给他做饭他就该偷笑了,还挑挑拣拣的。"嘴里说著不满的话,展苏南却胃口极好地舀起一大勺饭送进嘴里,满足地咀嚼、咽下。乔邵北好奇地舀了一勺嚐嚐,道:"别有一番味道,展叔没嚐嚐真是可惜。"
  展苏南哼道:"还是别让他知道小河做饭好吃了,不然小河以後又有得忙了。"
  "呵呵,也是。"

  过道里,展坤由小儿子扶著慢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展苏帆不时地瞅几眼父亲,然後假装随口说:"没想到顾溪做的饭这麽好吃,怪不得他会去开饺子馆。"
  "嗯?"展坤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什麽,那个人开了饺子馆?"
  "啊,"展苏帆"尴尬"地笑笑:"我听海中哥说顾溪现在开了个饺子馆,在星海路那边,好像生意还不错。"

  "……"展坤走了几步,问:"你见过他的两个孩子吗?"
  "没有。"展苏帆怕自己无意中给哥惹麻烦,不敢说。
  又走了几步,展坤问:"苏帆,你说如果我让你哥过年带那个人和他是儿子来家里,你哥会不会愿意?"
  "呃……"要是旁人,展苏帆肯定立马先替对方答应下来,但事关他哥,他可不敢随便替他哥做主。犹豫过後,他说:"爸,你一出事顾溪就马上给你熬鸡汤、做饭,这说明他不介意以前的事了。只要他不介意了,哥肯定也不会介意了。只是你跟乔叔一直不开口,哥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意见吧。我觉得顾溪和哥那边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顾溪的两个孩子。你要是把顾溪的孩子当成你自己的亲孙子对待,哥那边肯定乐意。"

  展坤又不说话了,瞧得展苏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认为只要父亲和乔叔见到了顾溪的孩子,态度绝对会变,不说别的,单就那俩孩子长得像邵北哥就够他们去琢磨了。当然,他也很想知道为什麽顾溪的两个儿子会那麽像邵北哥。

  又走了一会儿,展坤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亲孙子不亲孙子又能怎样,要是那俩孩子肯认我当爷爷,我把自己的家产送给他们也甘愿。"
  "爸?"展苏帆听得一头雾水。
  展坤朝小儿子摆摆手,定定神说:"我再想想。弄不好你哥又得给我摆脸色。我从鬼门关回来可不想再看他的脸色度日。这件事你不许跟你哥提。"
  "我不说。"

  展坤接下来也不说话了,在过道里慢慢散步消食,脑袋里一直浮现那两个孩子模糊的身影。两个孩子的声音清脆好听,他能感觉的出来他们有著良好的教养。怎样的父母会养出这麽懂事的孩子?展坤摸摸胸口,现在他都记得孩子把手伸进他衣服里的触感,孩子的手不大,最多是初中生,手上还有茧子。现在的孩子有几个人的手上有茧子?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两个孩子那麽懂事,又会急救,难保不是穷人家出来的,也许家里还有常年生病的人,所以他们才能显出那麽有经验,而且面对车祸现场毫不害怕。

  "乐乐,我趴著,你在後面拖住我的脚……"
  "好!"
  "阿姨,我们给老爷爷吃了救心丸。"
  "老爷爷,您好点了吗?"
  "老爷爷,您不要说话。"
  "老爷爷……"

  展坤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都拧了起来。不行!一定要找到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那两个孩子家里的条件如何,他都要认那两个孩子当孙子,他要给那两个孩子提供最好的学习生活条件!

  "爸?"展苏帆看得是心惊胆战,不知道父亲又想到什麽不高兴的事了。
  "赶紧给我找到那条围巾!"
  啊?爸还惦记著这件事啊。展苏帆赶紧点头:"一有消息我马上就告诉你。"
  "嗯。扶我到那边沙发那儿,我有事跟你乔叔说,你把我的电话给我拿过来。"

  想著父亲有话要单独跟乔叔叔说,展苏帆二话不说地把父亲扶到休息区的沙发前坐下,又跑回去给父亲拿过电话,还细心地拿了条毯子。把儿子赶走,叮嘱他不许偷听,展坤拨通了乔作行的电话。
远溪:第九十一章
  乔作行一接到展坤的电话立马在电话里叫了起来:"阿坤啊,你差点吓死我,当我接到海中的电话说你出了车祸时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让老哥哥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刚吃完饭,我在走道里溜达溜达,消消食。我没事了,一点不舒服都没了。"
  "你可要吓死我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你老哥哥我孤零零地在这世上还有啥意思啊。咱俩可是说好的,要死也得同一天死,谁都不能比谁提前。"
  "我记著呢,你瞧,我现在不是没事了麽。"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安抚了乔作行半天,展坤压低声音:"作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感觉到展坤很神秘,乔作行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展坤探头看看,发现周围没人,他小声说:"我今天是被俩孩子救的。"
  "俩孩子?!"
  "嗯!我当时撞晕乎了,但还有点意识。是两个孩子弄开车门,喂我吃了救心丸,然後把我从车里拖了出来。那两个孩子一直给我揉胸口、搓手心,我才慢慢缓过气来了。我当时想看清楚他们的脸,可怎麽也看不清,那俩孩子给我盖著他们的羽绒服,还给我围著他们的围巾。我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抓著围巾呢,结果醒来围巾就找不到了。"

  "你跟苏南和邵北说了吗?"
  "这件事先不跟他们说。"
  "为啥?"
  "作行啊,我虽然没看清楚那俩孩子的脸,但从那俩孩子的举止和言谈中我能感觉得出他们特别懂事。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认他们当孙子。那人的两个孩子我到现在也没表示,要是跟苏南和邵北说了,他们肯定又得跟我怄气。"
  "……很有可能。那,你想自己找?"

  "嗯。我想先找到那两个孩子,了解了解他们的情况,然後再跟苏南和邵北说。我的命是那俩孩子救的,这份大恩我一定要报。"
  "好。我帮你一起找。他们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大概多大年纪?"
  "听声音最多是初中生,清清脆脆的。是兄弟俩,哥哥我不知道叫什麽,弟弟叫乐乐。"
  "还有吗?"
  "我想想……嗯,我感觉他们不是很胖,个头……有一米六几的样子。当时眼睛太模糊,都看不清楚。"

  "你别急,我这边也给你去找。他们有穿校服吗?"
  "好像没有。哦,对了,当时给我做急救的医生跟那俩孩子接触过,那俩孩子把我送上救护车之後才离开的。"
  "好,那我就从医生那边找。"
  "嗯。你也先别让邵北知道,别让他们觉得咱俩不理那人的孩子,却在乎外人。"
  "我心里有谱。你现在别多想,养身体是真的。我明天早上就去医院看你。"

  "作行,今晚……那人给我熬了鸡汤,还做了饭。"
  "顾溪?"
  "嗯。味道还不错。鸡汤还专门去了油,饭菜也是适合我吃的。"
  "……你准备怎麽做?"
  "我想,今年过年,要不要让苏南和邵北带那人和他的孩子过来家里?"

  "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呢。这事总是避不开的。那人给你熬鸡汤也算是表了态,咱们就顺著台阶下吧。等你出了院,我就跟邵北提这件事。"
  "嗯。我明天就出院。"
  "什麽!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医院里呆著!"
  "我没事。今晚那人做的一大饭盒的饭我都吃完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会逞能。明早你过来,我去你家呆几天,咱俩合计合计。"
  "……你啊,还是得听医生的,等我明天过去再说。"
  "好。"

  又说了一会儿,展坤挂了电话,然後靠在沙发上重重吐了口气。那个人也有两个孩子,不知道有没有今天他遇到的那两个孩子懂事。不过再懂事,也不可能跟他有多亲吧。那俩孩子肯定知道他这个"爷爷"对他们的爸爸做过的事,不恨他都是好的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指望那两个孩子喜欢他,要不是不想再跟儿子怄气下去,他是不会见他们的。

  独自坐在沙发上想事情,一直到达儿子来找他了展坤才发现自己坐了很久。心里有点舒坦地被大儿子扶回病房,展坤道:"明天我要出院。"
  "爸!"展苏南又黑了脸:"你能不能听话!"
  "展叔,什麽时候出院您得听医生的。"乔邵北的脑门也犯疼了。
  "我又没病住什麽院。"展坤不理三个孩子,径自对展苏南道:"明早等你乔叔来了,你就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去你乔叔家住几天。住在医院里,没病也会躺出病来。"

  "等罗杰来了先听他怎麽说。"展苏南的脾气上来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没我的同意你别想出院,身体不好的人就乖乖听话。"
  "我是你老子,不是你儿子。"展坤怒了。
  展苏南更怒:"我儿子可比你听话多了。"
  乔邵北赶紧出来做和事佬:"好了好了,展叔,明天等罗杰来了我问问他你能不能出院,只要罗杰说能,我们就给你办出院手续。你现在好好休息,睡好了也许明天你就能出院了。"

  展坤瞪著儿子:"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乔邵北马上说:"我去给你打水。"
  展坤还是瞪著儿子:"你坐著,让苏南去。"
  展苏南下巴紧绷著,转身就去了卫生间,然後很快端了一盆热水出来。他儿子都没他老子这麽难伺候!

  洗漱完的展坤终於不折腾儿子了,躺下乖乖睡觉。被老子逼出一肚子火的展苏南马上出去给顾溪和儿子打电话,泻火。跟顾溪讲了一个小时电话,又跟儿子讲了一个小时电话,展苏南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返回病房,就看到父亲已经睡著了。

  "要不要出去抽根烟?"乔邵北小声问。
  展苏南点点头,留下展苏帆在病房里,他和乔邵北出去抽烟。

  而家中,顾溪在卧室里翻食谱,看看有什麽菜适合心脏受了刺激的老年人吃。得知展老爷子吃光了他的做的饭,顾溪提了一整个晚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老人家没有拒绝他的饭,那是不是意味著没有那麽讨厌他了?
  受了累的阳阳和乐乐跟展爸爸说完电话後就上床睡觉了。下铺,阳阳捂著右胳膊躲在被窝里紧紧咬著嘴,胳膊好痛好痛。

  ※

  早上7点钟,凌晨1点才睡下的顾溪就听到了敲门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隐约听到乐乐在门口喊:"爸!爸爸!"
  乐乐的口吻很焦急,顾溪猛地醒了,迅速掀被子下床。一开门,顾溪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乐乐在哭。
  "爸!哥哥的胳膊疼!你快去看看!"乐乐穿著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甚至还光著脚,一看就是仓促间跑下来的。

  "胳膊哪里疼?"顾溪一把抓住乐乐就往楼上跑,乐乐哭著说:"哥哥的整条胳膊都疼。昨天哥哥的胳膊就疼了,哥哥没让我说。"
  "昨天什麽时候开始疼的!"顾溪已经跑上楼了。
  "我们回来前就疼了。"

  孩子卧室的门开著,顾溪直接跑进去就看到阳阳躺在床上捂著右胳膊脸色苍白,一头的汗。看到爸爸,阳阳眼圈发红地喊了声:"爸……"
  冲到床边,扶起阳阳,顾溪拉开被子,就见儿子的整条右手臂都种了,手肘的部位更是青紫红肿。乐乐吓得直掉眼泪,阳阳咬著嘴疼痛难忍。顾溪拿过阳阳的裤子,然後对乐乐说:"乐乐,你去楼上把爸爸的衣服拿下来,爸爸送哥哥去医院。"
  乐乐转身拔腿就跑。

  快速地给儿子穿上裤子和袜子,儿子的胳膊动不了,套不上衣服,顾溪翻出一件儿子的衬衣给儿子套上一半,然後直接给儿子裹上羽绒服,又拿了一条小被子。乐乐抱著爸爸的衣服跑下来了,顾溪快速套上衣服裤子,到儿子房间的浴室里擦了把脸,漱了漱口。当他从浴室出来时乐乐正在穿袜子。
  "爸,我也去。"
  "你到厨房去倒瓶热水,带著。"
  乐乐抓起羽绒服就跑了。

  顾溪仔细看了看儿子的胳膊,然後拿出一条儿子的床单包住儿子的胳膊,绑过儿子的脖子,固定住右手臂。擦擦儿子头上疼出的汗,顾溪道:"阳阳,不怕,爸爸带你去医院,没事的。"
  "嗯。"
  搂著儿子到楼梯口,顾溪说:"爸爸上去拿钱,你在这里等著爸爸。"
  "嗯。"
  一夜没睡的阳阳疼得都走不了路了。

  顾溪匆匆上了楼,拿了钱和手机又匆匆跑下来。已经起床的徐奶奶咚咚咚地跑了上来:"小河,阳阳怎麽了?怎麽会胳膊疼?"
  顾溪扶著阳阳下楼,说:"不知道。我带他去医院。"
  看到了阳阳,徐奶奶惊呼一声,赶紧伸出手扶住阳阳:"这是咋回事咋回事啊。"

  "小河,阳阳的胳膊怎麽了!"腿脚不便的徐大爷在楼下喊。
  "阳阳的胳膊肿了,我带他去医院。"扶著儿子下楼,顾溪穿上外套对父母说:"爸妈,家里暂时交给你们了,如果苏南他们打电话回来你们先别告诉他们阳阳的事,我跟他们说。"
  "你,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你还是告诉他们的好。"徐奶奶心疼的泪都出来了。
  顾溪点点头:"我知道。妈,我们走了。"
  "快去快去。"

  乐乐拿著装满热水的瓶子从厨房跑了出来,还拿了三颗阿姨刚煮好的鸡蛋。顾溪给儿子穿好鞋,一手托著儿子的胳膊,一手扶著儿子快步往外走。乐乐先跑了出去,去叫出租车。时间还早,打车的人不多,乐乐很快打到了一辆出租车。顾溪扶著阳阳上了後座,乐乐坐在前排。让司机去昔河医院,顾溪给怀里的儿子不停地擦汗。阳阳努力不让自己哼出来,紧紧咬著嘴唇。疼了一晚上的他脸色发青,嘴唇也是白白的。
  "爸,水。"
  乐乐把水壶递过去。顾溪倒出一点,吹温了喂给阳阳喝,阳阳慢慢喝下。接著乐乐又掏出鸡蛋递过去,阳阳摇摇头,没有胃口吃。

  "乐乐,你吃吧,到了医院你还要帮忙照顾哥哥,你不要饿著肚子。"
  "爸,你也吃。"
  乐乐给爸爸剥了颗鸡蛋,顾溪把蛋白吃了,把蛋黄喂到阳阳嘴边:"吃一点,不然一会儿会没力气。"
  阳阳勉强吃下蛋黄,然後把脸埋进爸爸的怀里,疼。

  顾溪哪能不心疼,但这个时候他必须给儿子打气。"乐乐,告诉爸爸你们昨天发生过什麽事,为什麽哥哥的胳膊会痛。你们出去玩的时候是不是摔到了?"
  乐乐这个时候哪里还敢隐瞒,马上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爸爸真实的情况。顾溪震惊了,昨天那场可怕的车祸发生时儿子居然就在现场!不仅在现场,儿子还差点被波及到!儿子甚至还到现场去救人了!

  开车的司机听到了乐乐的话後都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勇敢!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儿子,你们的爸爸值得骄傲!今天这趟车,叔叔不收你们的车钱。"接著司机对顾溪道:"孩子的手肯定是撞车窗的时候用力过猛,受伤了。赶紧带他们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
  顾溪点点头,搂紧儿子,当他把这件事消化了之後,他对儿子说:"你们做得对。但你们不能因为怕爸爸担心,怕被展爸爸和乔爸爸关禁闭而隐瞒爸爸。如果昨天你们回来就告诉爸爸,胳膊的伤不会变得这麽严重。"

  "爸,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爸,哥哥的手臂会不会有事?"乐乐很害怕,怕哥哥的手废掉。
  顾溪岂不知道儿子的害怕,他道:"哥哥的胳膊最坏的情况是骨折,不要怕。你们以後做事要更小心,救人是应该的,但你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
  "嗯。"乐乐点头,他记住了。

  司机师傅不由得从後视镜里多看了顾溪几眼,总算明白为什麽这两个孩子会在那麽危险的情况下去救人了。司机踩下油门,加快速度。很快到了医院,司机主动帮著顾溪和孩子下车,并坚决不收钱,开了车就走了。
远溪:第九十二章
  早上7点半,乔作行来了,展坤也睡醒了。一见到乔作行,展坤就让展苏南下去办出院手续。乔作行劝道:"阿坤啊,你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事还是在医院观察观察吧,你要是嫌无聊,我来医院陪你就是。"
  展坤伸了神胳膊,说:"我现在好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住院。"
  展苏南在一旁冷冷地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著,能不能出院要听罗杰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拿根绳子把你绑在病床上,直到你能出院为止。"

  "你敢。"展坤的眼神比儿子还冷,"我是你爹,我哪怕到了100岁、走不动路了,我也是你爹。"展坤这辈子进出医院无数次,除非快死了,不然他绝对不住院。
  "阿坤,苏南也是担心你。还是听听医生怎麽说。咱们都上年纪了,还是注意点好。"乔作行又劝道。

  展坤可以不听儿子的话,但老友的话他还是会听的。他马上对展苏南道:"那你去把罗杰叫过来,让他给我检查检查,看我能不能出院。"
  展苏南竖起腕表给父亲看:"现在才7点半,罗杰还没上班呢。"
  "你们什麽破医院,7点半了都不上班。"

  人要无理取闹起来,跟他的年龄呈反比。展苏南火大地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看起了邮件,摆明不理他老子了。乔邵北又赶紧当和事佬,说:"展叔,我知道你不喜欢住院,谁也不喜欢。要不是昨天你出了那麽大的事我们也不会要求你住院。这样,等罗杰上班了我马上叫他过来给你检查。只要你没有大毛病,咱们就出院,行不行?"

  展坤也知道自己在为难人,但谁叫他讨厌医院呢。不过乔邵北都这麽说了,展坤收起点脾气,说:"行,若有大毛病,我也出不了院。"
  好,这件事暂时就这样了。乔作行问:"苏帆呢?"来的时候就没见到苏帆。
  乔邵北回道:"苏帆去医院的餐厅买早饭了。爸,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

  乔作行仔细看了看展坤的脸色,心也放下了一半。展坤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而且能这麽中气十足地跟展苏南闹也说明他精神好。想到昨天见到展坤对方一脸苍白的,乔作行仍不禁後怕。

  一手提著昨天顾溪拿过来的那四个饭盒,一手提著盛著粥的保温桶,展苏帆从医院後方的餐厅里出来到前厅去搭电梯。展老爷子昨晚没喝完的鸡汤连鸡肉後来全部进了展苏南、乔邵北和展苏帆的肚子里。虽然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得又早,展苏帆却是心情极好,顾溪昨天给他做了饭,那就是真正原谅他了。想到昨晚和哥还有邵北哥聊天到好晚,展苏帆就激动不已,果然他那天去跟顾溪道歉是对的。

  快步走到电梯旁,展苏帆按下上去的按钮,等著电梯下来。随意地看看医院周围,展苏南的眼神突然定住了。电梯到了,展苏帆没进电梯,反而双目大睁、一脸震惊地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顾溪?!展苏帆眨眨眼睛,顾溪怎麽会在这里!然後他就看到了顾溪身边的两个孩子,五秒钟後,他手忙脚乱地把饭盒和保温桶放到地上,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因为实在是太心慌了,手机险些掉到地上。

  正在看邮件的展苏南电话响了,一看是苏帆的,他接起电话:"苏帆?"几秒钟後,展苏南惊慌地看向乔邵北,正在跟父亲说话的乔邵北立马收起了笑。
  "我马上下去!你跟著他们!"
  挂了电话,展苏南仓皇地站了起来对乔邵北快速说:"苏帆看到小河带著孩子到医院来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胳膊好像受了伤,不知道是阳阳还是乐乐。"

  "什麽!"乔邵北的脸色大变,"他们在哪里!"
  "苏帆说小河带著孩子去急救室了。"
  乔邵北抬脚就往外跑,展苏南对父亲匆匆说了一句:"爸,我下去看看,你别乱跑。"然後也跑了。没有看到两位老爷子震惊的脸。

  "作行,"展坤咽了咽嗓子,"刚刚……苏南说,那人的孩子,叫啥?"
  乔作行心跳加快地回道:"我怎麽听著,好像叫什麽阳阳,'乐乐'。"
  展坤看著乔作行,乔作行看著展坤,十秒钟後,展坤猛地掀开被子穿鞋下床,乔作行把展坤的大衣拿过来给他穿上,两人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阿坤,苏南刚才好像说有个孩子胳膊受伤了,是不是那个乐乐啊。"
  "不知道,去看看,怎麽会,怎麽可能……"
  展坤已经被某种可能震得六神无主了。

  顾溪是院长的学生,医院里好多医生都认识他。当顾溪带著孩子来到医院後,马上有相识的护士带著顾溪去急救室。急救室的医生正好也认识顾溪,立刻给孩子检查。

  电梯到了一楼,门刚刚打开就有两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在电梯外等著他们的展苏帆赶紧指著一个方向说:"哥,顾溪和孩子还在急救室。"
  两人拔腿就往急救室跑,展苏帆也跟了过去,跑出去几步他又折回来拿起放在地上的饭盒和保温桶。又一部电梯到了,展苏帆纲要去急救室就被从电梯里又冲出来的两个人给吓到了。
  "爸?!乔叔!"

  "顾溪呢?!"
  展坤焦急地问。展苏帆一头雾水地看著脸色不对劲的父亲和乔叔叔,指指一个方向:"在急救室,哥和邵北哥已经过去了。"
  展坤一把抓住展苏帆的衣领,低吼:"快带我们过去!"
  乔作行在一边提醒:"别让你哥和顾溪他们看到我们!"
  在两位长辈的逼迫下,展苏帆满腹疑惑地带著两人跟做贼似的偷偷去急救室。

  急救室里,医生正在检查阳阳的胳膊,顾溪站在一旁搂著儿子的脑袋。有人在他们身後喊:"小河!阳阳乐乐!"
  顾溪扭头,阳阳和乐乐扭头,乐乐的眼泪唰的就出来了,扑向来人:"爸爸。"他这麽一喊,急救室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愣住了。
  阳阳的眼圈也红了,虚弱地喊了声:"爸……"

  展苏南抱起乐乐走到顾溪身边,眉心拧成了"川"字:"怎麽回事?"
  顾溪看看四周的人,说:"一会儿再说,先让医生给阳阳检查。"
  看到阳阳苍白的脸,展苏南和乔邵北都要心疼死了。乔邵北取代了顾溪的位置搂住儿子,问:"孩子的胳膊怎麽样?"

  第一次见到阳阳和乐乐的医生在乔邵北出现後更是大惊,勉强收回心神,医生回道:"顾先生说孩子昨天中午曾用手肘猛击过车窗,我怀疑孩子的胳膊有脱臼或者是骨折的情况,不然不会种起来。但要先拍完片子之後才能确定。"医生看看表,说:"拍片子的医生可能还没来。"
  乔邵北立刻问:"你能联系到医生吗?让他提前过来一下。"
  那位医生点点头,然後掏出电话本找电话。还要等著医生过来,乔邵北把阳阳横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见到了展爸爸和乔爸爸,阳阳和乐乐安心多了,当然也更脆弱了。展苏南一手托著乐乐的屁股,把他整个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另一手轻拍他,安抚吓坏的孩子。乔邵北则当著众人的面安抚阳阳,不时亲吻他的额头。急坏了的两人平时的警觉心也丧失了大半,根本没有发现门口有三个人正在偷窥。有两位老头子看到了被展苏南抱起的那个孩子的脸时,当场就化成了雕像。

  医生打了电话,告诉放射室的医生老板的儿子手臂出了问题,对方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十分钟後就到。一听医生马上就来了,乔邵北站了起来对医生说:"我们去放射室门口等著,你让他来了就直接过去。"
  "好。"
  展苏南抱著乐乐,乔邵北抱著阳阳,顾溪跟著他们,三位父亲直奔放射室。在他们出来前,有两个人身手极快地迅速躲到了旁边的诊室里。没躲开的展苏帆尴尬地看著出来的顾溪和他第一次正式见到的两个孩子。

  "苏帆。"顾溪跟他打招呼。
  展苏帆想也不想地举起手里的饭盒:"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刚从餐厅打来的。"
  展苏南很不客气地拿了过来,说:"你上去吧,罗杰来了你让他给我电话。"
  展苏帆紧盯著乔邵北和那两个孩子,点点头。没多说什麽,展苏帆和乔邵北抱著儿子,带著顾溪离开了。难受的阳阳和担心的乐乐也没心思对这位叔叔表示什麽不满,展苏帆一路盯著他们离开,眼神发直,像,真像,近距离看更像!

  他们一走远,有两位老头子动作矫健地冲出来一把揪住展苏帆,低吼:"那两个孩子是怎麽回事!"
  展苏帆扒下父亲和乔叔差点勒死他的手,哭丧著脸说:"我也不知道啊。"
  没想到展苏帆也不知道,两位老爷子完全不会反应了。五分钟後,乔作行对展苏帆吼道:"马上把海中给我叫过来!马上!"
  "好好好,乔叔,你先放开我的衣服,我不能呼吸了。"

  放射室的门口没人,现在还不到医生上班的时间。这样正好,展苏南立刻问顾溪:"到底是怎麽回事?"
  乔邵北脸色极为不好地问:"怎麽会伤得这麽厉害?是不是昨天在外面你们被人欺负了?"他们就一天没回家孩子就出事了,两人的心都要痛死了。
  乐乐抱紧爸爸,阳阳把头埋在爸爸的怀里,顾溪替两个孩子解释道:"他们昨天没去同学家。他们去书店的路上正好遇到那场车祸,他们到现场救人去了。有人被压在车里出不来,车门打不开,阳阳就用胳膊去撞车窗。应该是使力不当,伤了手肘,他们两人怕我们担心,也怕你们以後不许他们出门,就隐瞒了。结果耽搁了一个晚上,伤势加重。"

  展苏南和乔邵北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昨天在车祸现场?!"
  "嗯……"乐乐低下头,带著点害怕,又带著点想被爸爸疼爱的撒娇老老实实地交代:"那辆油罐车就在我们前面,撞过来的……还好哥哥,反应快,我们躲进了人行道的灌木丛里,没,伤到……"

  "什麽?!你们两个差点被伤到?!"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从昨天中午到今天,全国的新闻都在轮番报导那场车祸,现场有多惨他们都看到了。想到昨天他们的儿子就在人行道上,想到车祸发生时的凶险,想到儿子差点就像那些被撞死的路人一样,吓坏的展苏南照著乐乐的屁股就是几巴掌,接著吼声震天:"这麽大的事你们都敢瞒著爸爸!"

  "昨天爆炸死了那麽多人,你们不回家还跑到现场去救人!伤到了怎麽办!啊!万一伤到了,你们想过爸爸没有!"
  展苏南又是几巴掌。阳阳受了伤,可又气又急的乔邵北还是忍不住打了他的屁股,两人急的眼睛都红了。

  顾溪不吭声,这两人吓坏了,什麽都听不进去的,他现在最好不要插手。乐乐抽抽鼻子,哭著说:"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阳阳也低低地说:"我也,不敢了。"
  展苏南按上额头,脑袋阵阵发晕,乔邵北气急败坏地说:"以後你们不许单独出门!这个寒假你们给爸爸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没有爸爸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嗯……"两个孩子乖乖地听爸爸教训。

  接著,展苏南双手发抖地紧紧抱住乐乐,後怕地亲吻儿子的脸,乐乐在爸爸的怀里吸鼻子,心里却涌上一股股浓浓的被爸爸心疼、宠爱的幸福。哪怕被爸爸打屁股,他也是幸福的。乔邵北搂著阳阳的腰,也是紧紧地贴著他,亲吻阳阳的脸颊、额头。过了好久,稍稍平复了一点的乔邵北哑声说:"宝贝儿,你们是爸爸的一切,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爸爸怎麽办?爸爸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们做不到独自离开,可是你们在行动前要想想爸爸啊。油罐车爆炸,那不是小事,一个不慎就会伤到你们。昨天死了很多人,爸爸一想到你们差点……"乔邵北说不下去了。

  顾溪按上乔邵北的肩膀,乐乐抱紧爸爸:"爸,我们以後做事一定考虑清楚,一定想著爸爸,我们一定保护好自己。"
  阳阳也虚弱地说:"我们不会再鲁莽了。爸,我们昨天在後面,救人的……我们没到,前面去……"
  乔邵北给阳阳擦擦汗,把他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说:"爸爸刚才太著急了。你们救人,是应该的,但是当时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给爸爸打电话。事後更不应该怕爸爸不让你们出门而隐瞒。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爸爸知道了,爸爸会有多自责?"

  "爸,我们错了。"阳阳努力往爸爸的怀里钻。
  乔邵北深吸了好几口气,裹紧儿子身上的小被子。"不许再有下回。"
  "我们保证。"两个孩子用力点头。

  展苏南擦掉乐乐脸上的泪,问:"你有没有哪里伤到?"
  "我没有。哥哥一个人撞的车窗。"乐乐也很自责,"我应该帮著哥哥一起撞的,不然哥哥的胳膊也不会这麽严重。"
  展苏南用力捏了捏乐乐的鼻子:"如果你也跟著哥哥一起撞,今天要看医生的就是你们两个人了。你们还小,骨头都没长好呢,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冒冒失失地用手肘去撞车窗,能不受伤吗?"
  乐乐点头,接受教训。

  吐了口气,展苏南说:"爸爸寒假就教你们一些遇到突发事情时的应急方法。今後不许再自己想像地来。"
  "嗯。"点头点头。

  "教训"完了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就开始疼儿子了。两人打开饭盒,饭盒里有蒸饺、小菜和炒饭。顾溪准备的这几个饭盒都自带筷子和勺子,正好可以放在饭盒内,展苏帆并没有拿出来,现在就方便了。展苏帆和乔邵北喂儿子吃饭,阳阳和乐乐窝在爸爸的怀里张嘴吃下。哪怕是不舒服的阳阳,在爸爸的怀抱里都有了一点胃口。看到父子四人温馨的这一幕,顾溪打开另一个饭盒,把饭盒里的蒸饺夹到展苏南和乔邵北手上的饭盒里。
  "你们也没吃吧,一起吃。"
  趁著没人注意,乔邵北搂了顾溪一下,然後夹起一个蒸饺放进自己嘴里,接著说:"没你蒸的好吃。"
  顾溪笑笑,吃炒饭。

  正吃著饭,医生赶到了。乔邵北立马放下饭盒抱著阳阳去放射室检查。展苏南放下乐乐,也跟著进去了。
  乐乐握住爸爸的手,害怕地问:"爸,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摸摸儿子的头,不知为什麽,顾溪只觉得这一刻,心里很平静,很平静。
远溪:第九十三章
  片子很快拍好了,但要等一会儿才能拿到片子。几个人还坐在放射室外的椅子上,等片子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展爸爸和乔爸爸,阳阳的胳膊还是很疼,但没早上那麽虚弱了。窝在爸爸的怀里,阳阳闭著眼睛。展苏南和乔邵北谁都没说话,轻拍著怀里的儿子,两人的中间坐著顾溪,陆续有病人过来了,无一不朝他们这边多看几眼。
  十分钟不到,片子就出来了,拍片的医生告诉两位老板阳阳的胳膊有脱臼和骨裂的情况。展苏南正好接到的罗杰的电话,让顾溪拿著儿子的片子,没有放下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儿子心急如焚地直接去二楼的骨科。

  刚转到骨科门诊,已经等在那里的罗杰朝展苏南和乔邵北摇摇头,用英语说:"噢,我的朋友,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昨天是老爷子,今天是你们的儿子,噢,上帝啊。"接著他朝顾溪伸出手拿过顾溪手里的片子。
  举著片子,罗杰直接打开一间门诊的门,让几人进去,并关上门。把片子卡在看片器上,罗杰打开看片器的灯,阳阳右手臂的骨头清楚地显示了出来。由院长亲自给阳阳看胳膊,顾溪都觉得有点小题大作了。阳阳和乐乐是趴在爸爸的怀里被爸爸抱著的,这时候两个孩子都扭过头盯著片子看。

  罗杰认真地看了看,指著片子用中文说:"手肘脱臼,肩关节错位。"然後他又指指靠近手肘的上臂骨:"这里有骨裂,看到了吗?"
  "很严重吗?"展苏南和乔邵北拧著眉问。
  罗杰的目光从片子上收回来,看向两人说:"不算太……"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然後怪叫了起来:"Oh My God! Oh My God!"
  展苏南很火地给了他一拳:"我问你严不严重你叫上帝干什麽!"

  "啊啊啊……"罗杰指著展苏南和乔邵北怀里的两个孩子,看看展苏南,又看看乔邵北,最後盯著乔邵北:"My God!My God!"
  "罗杰!"就是乔邵北都要怒了。
  清楚自己和乔爸爸有多麽像的阳阳和乐乐一看这位院长医生的反应如此的"可怕",两人把脸埋到了爸爸的怀里。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孩子,罗杰赶忙收起内心的震动,清清嗓子道:"呃,啊,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要先把孩子脱臼的部位接上去,嗯,然後,骨裂的部位需要打石膏。呃,就是这样。"
  儿子的手不仅脱臼了,还骨裂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心揪得生疼。乔邵北在椅子上坐下,拉开阳阳身上的小被子和羽绒服。罗杰在乔邵北跟前坐下,压下内心的疑惑,露出自己最善良最温和的笑容问阳阳:"你叫什麽名字啊?"

  阳阳抬起头:"顾朝阳。"
  咦?是顾溪的儿子?!罗杰惊讶地看了顾溪一眼,几秒钟後他一个激灵,指著乔邵北又叫了起来:"Oh My God!My God! My God……"
  "罗杰,你别叫上帝了,赶紧给我儿子看胳膊!"展苏南直接用力踹了罗杰一脚。罗杰捂著自己被踹痛的地方双眼震惊地在乔邵北、展苏南、顾溪和两个孩子身上瞟来瞟去,在展苏南和乔邵北发飙前,罗杰终於把注意力专心地放在了阳阳的身上。

  "咳咳咳……你叫,顾朝阳是吧。"拉开孩子的衣服,罗杰小心地查看孩子红肿的手臂,又问:"呃,你今年,多大了?"阳阳看向爸爸,乔邵北对他点了点头,阳阳这才回道:"我今年十一岁了。"罗杰又问另一个孩子:"你叫什麽名字?是哥哥还是弟弟呀?"
  "我叫顾朝乐,是弟弟。医生,我哥的胳膊是不是很严重?"看著哥哥的胳膊,乐乐都觉得自己的胳膊在痛了。
  罗杰在心里纳闷,孩子怎麽才十一岁?难道是他猜错了?展苏南深吸了口气,没有隐瞒地说:"下个月13号孩子就满十二了,罗杰,你要再注意力不集中,我就要换医生了。"

  Oh!My God!My God!
孩子十二岁了!不敢看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罗杰赶紧集中精神先给孩子治疗。他一手按著阳阳的右肩关节处,一手握住阳阳的上臂,露出一抹很温柔的笑容,问:"你现在上几年级呀?"
  "我上,初一了。"
  "初一?哦,初中啊。嗯,这里的学校年纪课程跟美国不一样,在美国……"刚说到这里,罗杰的两手突然一个用力,阳阳的肩膀处发出了"咔"的一声。

  "啊!"阳阳疼得大叫。
  "啊!"乐乐也是一声大叫,和哥哥是双胞胎的他那一瞬间右肩膀也剧痛了一下。谁也没想到罗杰会突然动手,孩子的痛呼叫得他们心窝一下子揪紧了。
  摸摸阳阳的头,罗家安抚著:"Good boy,没事了,没事了。"说则,罗杰揉揉阳阳的肩膀:"是不是没那麽痛了?"
  阳阳的眼睛里是疼痛的泪水,他感觉了一会儿,朝罗杰点点头:"好像,是没那麽,痛了。"

  "好孩子,你很坚强。"朝阳阳竖起大拇指,罗杰又一手握住阳阳的手肘上方,一手握住他的手肘下方,阳阳的身体害怕地不由得紧绷了起来。罗杰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看向乐乐,笑呵呵地说:"双胞胎果然会有一定的身体相通性。我见过不少双胞胎,和你们一样,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体不舒服,另一个人也会有相似的反应。你和哥哥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乐乐看一眼一头冷汗的哥哥,朝罗杰点点头:"哥哥生病了,我也会生病。"
  "啊,真是有趣呢,那你生病了,哥哥会不舒服吗?"

  乐乐刚刚点头,罗杰的手毫无预警地动了。阳阳又是一声痛呼,乐乐也握住了自己的手肘。罗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阳阳的脸,温柔地说:"好了,没事没事了,下面再打上石膏就好了。"
  肩膀已经不那麽痛了,手肘似乎也没那麽痛了,想到院长医生刚刚的举止,阳阳开口:"罗杰叔叔,谢谢你。"
  "啊,不要谢不要谢,你真的很勇敢。"罗杰的眼里闪过亮光,然後他又很喜欢地摸摸乐乐的头:"你们是勇敢小兄弟。那你能告诉我哥哥的手是怎麽伤的吗?"

  乐乐缩缩自己的屁股,见爸爸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低声说:"昨天,我们在路上,遇到一起车祸,我和哥哥,去帮忙救人。有辆车翻了,车门打不开,哥哥就用手肘去撞车窗。"
  "啊!"罗杰惊呼,朝两人竖起两根大拇指:"你们真厉害。你们是小英雄。"刚刚还被爸爸打了屁股的乐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展苏南不怎麽高兴地说:"他们两个人就在事故现场,差点被波及到。两人昨天下午回来一个字没说,要不是阳阳的手臂疼得受不了了,我们还被他们蒙在鼓里呢。"
  乔邵北也很生气地说:"昨天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居然还骗我们在同学家里。对爸爸撒谎,一定要严惩!"
  阳阳和乐乐缩了缩脖子,认真检讨。

  "哎呀哎呀,你们吓到孩子了。"罗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说:"救人是对的啊,你们的做法没有错。那昨天撞了车窗之後胳膊还有继续活动吗?"
  阳阳点点头,乐乐回道:"我和哥哥又去救别人了,哥哥还帮著医生抬担架了。"
  "哦,难怪会伤得这麽严重。"罗杰在单子上写了几种药,嘴上继续说:"你们还是孩子,遇到这种事一定要跟爸爸说,这样才能避免一些突发的事情。如果昨天你们来医院的话,胳膊不会种得这麽厉害。"

  "我们以後再也不瞒著爸爸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罗杰笑笑,朝一脸愠色的展苏南和乔邵北摇摇头,让他们不要打击孩子的积极性,然後摸著阳阳的脑袋说:"走吧,叔叔给你的手臂打石膏去。"

  乔邵北和展苏南抱著儿子站起来,罗杰拿下阳阳的X光片,带著他们出去了。亲自给阳阳的手肘打了石膏、缠了绷带,又给他固定好胳膊,罗杰对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的顾溪道:"孩子的骨质相对脆弱一些,但也好得快,不过还是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饮食啊,活动啊什麽的。我一会儿把需要注意的内容写封邮件发到你的邮箱里。一年之内右手要避免拿重物、做超负荷的运动,以免造成习惯性脱臼,那就麻烦了。"
  "好,我今後会注意。今天真是麻烦你了,罗杰。"
  "跟我客气就太见外了。"

  对顾溪深深一笑,罗杰掩饰住内心的某种对顾溪的渴望,然後转向展苏南和乔邵北怀里的那两个过分安静的孩子,说:"你们昨天的行为叔叔很为你们骄傲。叔叔今天是第一次见你们,要送你们一份礼物,你们在这里等著,叔叔马上来。"
  "谢谢叔叔。"
  罗杰快步离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握住阳阳的左手,很心疼地问:"感觉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还是那麽痛?"

  还是很痛,不过阳阳却反过来安慰爸爸:"不怎麽痛了,罗杰叔叔很厉害。爸爸,我没事了,我过几天就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麽快好。"乔邵北轻轻包住儿子的右手臂,说:"爸爸明天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寒假作业什麽的你就不要做了,在家里好好养胳膊。刚才听到罗杰叔叔的话了吧,一年之内要注意你的右手,如果造成习惯性脱臼,你以後就什麽都不能做了。"
  阳阳用力点头:"我记住了,我会小心自己。"
  "爸,我可以帮哥哥写作业。"乐乐举手。

  乔邵北又刮了刮乐乐的脸蛋,说:"你也别写了。你们现在都自习高中的课程了,还写什麽初一的作业。哥哥的胳膊动不了,你要帮著哥哥做事,还要监督哥哥有没有好好休息。以後不许再帮著哥哥隐瞒爸爸。"
  "是。"
  乔邵北又转向阳阳:"你也不许帮著乐乐隐瞒爸爸。总之,你们兄弟两人以後不许骗爸爸。"
  "是。"
  两兄弟这个时候乖的不得了。

  顾溪嘴角含笑地看著这一切,想到罗杰刚才的反应,他心里也有了谱。安吉拉曾跟著罗家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以雷克斯不喜欢隐瞒的性格来看,罗杰肯定知道安吉拉的"秘密",那,也许也猜到了他的"秘密"。此时的顾溪已不像以前那麽害怕,那麽惶恐。

  门开了,罗杰回来了,手上多了两本书,还多了一个纸袋子。把纸袋子放在桌子上,罗杰一手拿著一本书朝阳阳乐乐递出去,说:"这本书里的内容是有关急救的,你们回去可以看一看,今後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们就知道该怎麽处理,怎麽避免让自己受到伤害了。"
  "谢谢叔叔。"阳阳和乐乐很惊喜地接过来。
  随後,罗杰又抱起纸袋子交给顾溪,说:"这是我母亲刚刚给我从美国寄来的一些零食,正好还没拿回去,给孩子吃。"

  "罗杰,你太客气了。伯母那麽远给你寄过来的,你自己留著吃,家里什麽都有。"顾溪推了回去。
  罗杰朝顾溪无奈地眨眨眼说:"我母亲一直认为我只有十岁,这些糖果饼乾什麽的我拿了也是送给别人。"塞到顾溪的怀里,罗杰阴险地笑笑:"其实我是有目的的。我听说你包的饺子特别好吃,恰好我非常非常喜欢吃饺子,嘿嘿……"

  顾溪笑了:"这好办,你什麽时候想吃就提前给我一个电话, 管饱。"
  "太好了!"罗杰马上算时间,很不客气地说:"下周好不好?下周我带我女朋友去你家吃饺子。"
  "好。"

  "罗杰,你还真不客气。"乔邵北笑著给了罗杰一拳。
  罗杰假装很痛地叫了一声,後退两步:"我是外国友人,你们要照顾我嘛。"
  "你别恶心到我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同时出手。

  ※

  从罗杰那里出来,顾溪拽了拽展苏南的衣服,然後指了指楼上,隐晦地问:"要不要,上去看看?"
  展苏南低头看了眼在他怀里快睡著的阳阳,说:"不用了。孩子不舒服,昨晚又没睡好,不急这一时。"
  乔邵北也隐晦地说:"没事的。小河,你跟阳阳乐乐在下面等我们一会儿,我和苏南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你们别来回跑了。"
  "我们也要回去刮刮胡子,换件衬衣。"

  乔邵北说著已经走到了大厅的等候区。他把阳阳放在椅子上,展苏南把乐乐放在椅子上,然後两人对儿子道:"爸爸上去有点事,一会儿就下来,你们在这里等著。"
  阳阳和乐乐现在才反应过来事情有点不对劲,乐乐抓住爸爸的手问:"展爸爸、乔爸爸,你们怎麽会在医院?你们是不是生病了?"
  展苏南道:"爸爸没有生病,爸爸今天来医院看望病人。你们等著,爸爸一会儿就下来。"
  "嗯。"
  乐乐放开爸爸的手。

  展苏南和乔邵北深深看了顾溪一眼,让他不要跟儿子们说,两人匆匆朝电梯的方向走去。顾溪在椅子上坐下,扭头看著两人在电梯门口等著,看著两人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关上後,顾溪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儿子的脑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折腾了一早上,阳阳和乐乐也累了,两人疲倦的靠著爸爸,想睡了。

  "阳阳乐乐,你们想……"正要问两个儿子想不想见见"爷爷",一低头却看到两个儿子昏昏欲睡的小脸,顾溪又把话咽了回去。
  "爸?"乐乐揉揉瞌睡的眼睛,坐起来。
  "没事。"把儿子重新搂回来,顾溪想著改日再提吧。
远溪:第九十四章
  展苏南和乔邵北进了电梯,乔邵北突然来了一句:"阳阳乐乐昨天在现场救人,展叔也是被人所救……"展苏南的身体猛地一震,看向乔邵北,对方的眼里是和他相同的意思。电梯到了,两人出了电梯匆匆往病房走,就在他们打开病房的门的那一霎那,套房内的一位老爷子以极快地速度冲到床边快速上床,一点也看不出昨天他曾一脚踩在鬼门关上。

  套房的门关著,展苏南很纳闷地打开,就看到父亲脸色有点涨红地躺在床上,乔叔坐在床边,展苏帆面色有点不自然地依在窗边。两人还没进去,床上的人和床边的人就冲他们大声问:"孩子怎麽样了?"那十足的默契直叫展苏南和乔邵北满腹的疑惑。父亲什麽时候对阳阳和乐乐这麽关心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脸上明显的不解让两位老爷子顿时察觉到了自己的怪异,展苏帆赶紧开口解除两位老爷子的尴尬,说:"我跟爸和乔叔说有一个孩子的胳膊受了伤,爸跟乔舒挺关心的。爸跟乔叔还说下去看看,我说孩子没准备,还是先别去的好。"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高兴,如果父亲一句都不问,那就是太过分了。乔邵北道:"孩子的胳膊肩膀错位,手肘脱臼,手臂骨骨裂,罗杰已经治疗过了。"

  展苏帆倒抽了一口气,展坤和乔作行死死控制著自己脸部的表情,可眼里却是深深的焦急。展苏帆惊问:"怎麽会那麽严重?"
  看了父亲一眼,展苏南问:"爸,罗杰说当时幸亏有人把你从车里拖了出来,及时救了你,你记得救你的人是什麽样子吗?"
  展坤放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握紧,脸部保持平静地说:"不大记得了,好像是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那就不是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心里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展坤突然很不耐烦地说:"孩子的胳膊那麽严重你们还上来干什麽?我这里又没事。下去下去,顾溪一个人带著孩子来医院,你们不会让他再一个人带著孩子回去吧。"
  乔作行也闷声说:"孩子的胳膊受了这麽重的伤,肯定很疼,这边有我和苏帆在呢,还有那麽多医生护士,你们没必要陪著,下去吧。"

  这两人是怎麽回事?乔邵北和展苏南的眼神闪闪,展苏帆又赶紧出声:"哥,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呢。"
  想到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心疼地深吸了口气,展苏南道:"爸、乔叔,那我跟邵北先送小河跟孩子回家。孩子昨晚疼得一夜没睡,现在熬不住了。"
  展坤和乔作行的脸色有微微的抽搐,展坤忍不住问:"听苏帆说孩子是双胞胎,伤的是哪个啊?"
  乔邵北回道:"伤的是哥哥。两个孩子大的叫顾朝阳,小的叫顾朝乐。"

  "哥""乐乐"……展坤的心脏自他昨晚清醒後第一次抽痛。乔作行突然也不耐烦地朝挥手赶人:"快走吧快走吧,都说孩子熬不住了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
  是该走了,展苏南对苏帆叮嘱道:"罗杰一会儿就上来,不管爸出不出院你都随时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哥,这里有我呢。"
  展坤出声:"你不用过来了,我要是不出院你乔叔会在医院里陪我;我要是出院就直接去你乔叔家了。你又不是医生,来了也没用,快走吧。"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理不停地涌上问号,不过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得走了。展苏南朝展苏帆示意了一下,和乔邵北出去了。展苏帆跟出去,在病房外,他问展苏帆:"爸和乔叔是怎麽回事?"
  展苏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说:"我上来跟他们说孩子伤得挺重,爸跟乔叔就有点著急了。呃,顾溪昨晚给爸做饭熬汤,爸心里哪能不感动。他们就是面子上下不来,心里都关心著呢。哥,孩子的胳膊怎麽会伤得那麽重?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得知两位老爷子对孩子很关心,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理或多或少的都有点满意。展苏南道:"孩子昨天就在车祸现场,而且距离非常近,要不是他们两个反应快躲进了人行道的灌丛里,後果会怎样我们都不敢想。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差点没被吓死。後来他们跑去救人了,有辆车翻了,车门打不开,阳阳就用胳膊去砸车窗,用力不当,伤到了。孩子不敢跟我们说,结果伤势加重,今早乐乐才哭著去找小河说阳阳的胳膊痛。"
  展苏帆听得连连惊呼,乔邵北说:"苏帆,老爷子这边暂时要你多费心了,小河的身体不好,最近店里的事情多,我和苏南得照顾孩子。孩子受伤的原因你先别跟老爷子说,他们昨天都在事故现场,说不好容易引起误会。老爷子要问起来,你们就说孩子是摔的。"

  展苏帆点点头,说:"老爷子这边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不用操心了,快带孩子回去吧。"
  "罗杰给爸检查完後你给我来一个电话。"展苏帆最後交代了一句,就和乔邵北匆匆离开了。展苏帆心事沉重地推门进屋,一抬头吓了一跳。
  "爸!乔叔?"
  两位老爷子竟然在门後!

  探头瞄瞄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在了,展坤立刻把展苏帆拉进来,关了门,急忙问:"孩子的胳膊是怎麽回事?"
  展苏帆立刻把乔邵北的叮嘱抛到一边,把兄长的原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展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色呆滞。展苏帆很是不解地在父亲身边坐下,揉著父亲的心口问:"爸,你怎麽了?"按理说父亲就算再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突然对孩子这麽关心,而且真要反应激烈的也应该是乔叔才对。

  展坤抓住展苏帆给他揉胸口的手,很是痛苦地自语:"我犯了个大错,大错啊……"
  "爸?"
  这边,乔作行很焦急地问:"苏帆,你哥有没说孩子多大了?"
  展苏帆摇摇头:"哥从不在我面前提孩子的事,不过海中哥应该知道。海中哥不是跟哥他们一起去的浦河吗?"说完,展苏帆神色一震,说:"他们好像在坤行上学,我见过他们穿著坤行初中部的校服。"

  "坤行?!初中?!"展坤瞬间回神,乔作行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展苏帆赶紧拦下,说:"乔叔,你这麽去问,哥跟邵北哥肯定会知道。哥跟邵北哥一直不说绝对有原因,现在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咱们都不清楚,还是先从海中哥那边问问孩子的情况再说吧。"
  接著,展苏帆又看向父亲:"爸,你以前见过那两个孩子?"他爸的行为今天太反常了。

  展坤很懊悔,很懊悔,很自责,很自责地哑声说:"昨天把我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就是,那两个孩子。"
  "什麽?!"展苏帆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直接冲他老爸吼道:"那你刚才为什麽骗哥说你是被个中年男人救出来的!"
  展坤也腾地站起来了,激动地对展苏帆吼道:"你叫我怎麽说!之前我还跟你哥说我的家产不是给'别人'的孩子留的,现在你叫我说我是被那两个我一直都不屑孩子救的,你叫我怎麽说!你叫我怎麽说!"

  "阿坤!苏帆!你们都坐下!"把两人拉坐下来,心神同样慌乱的乔作行说:"等海中来了咱们先了解了解情况,然後一起商量商量该怎麽做。苏帆,这件事你一定得替我们保密,弄不好我们这辈子就得带著悔恨进棺材了。"
  展苏帆心慌慌地猛点头:"乔叔,我会替你们保密。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跟我有很大的关系。现在不仅是顾溪那边了,还有孩子,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展坤和乔作行失神地点点头,饶是他们一辈子叱吒风云,这一刻,他们也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会被孩子讨厌、疏远的害怕,心里也第一次有了对过去的某件事的悔恨。

  这边,一心都是孩子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到了等候区就看到两个孩子在顾溪的怀里都快睡著了,两人别提有多心疼了。两人快步走过去,展苏南横抱起了乐乐,乔邵北抱起了阳阳。
  "爸?"
  顾溪看向展苏南,展苏南了然地说:"没事,这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听不懂爸爸在说什麽,乐乐扭扭身体:"展爸爸,我自己走。"他现在都是初中生了,还让爸爸抱著很奇怪。阳阳也不让乔爸爸抱。两位心肝吓得现在都还没平复的爸爸哪里愿意放手,抱紧儿子,在他们的屁股上轻轻一拍,身高一米九以上的两人毫不吃力地说:"爸爸抱著你们。走,回家了。"
  两个孩子不扭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任爸爸抱著了,爸爸的怀抱果然和"妈妈"的怀抱有差别,很安全,很安全。顾溪提著罗杰给阳阳乐乐的那袋子零食还有四个饭盒跟在展苏南的身边,又隐晦地问:"苏帆他们,吃早饭了吗?"
  "吃了。一会儿罗杰就过去检查,没问题的话今天就能出院,别担心了。"
  顾溪点点头,看来老爷子没什麽大事,那他就放心了。

  打开车门先把乐乐抱紧去,展苏南上了驾驶座。乔邵北抱著阳阳跟乐乐坐在一起,顾溪坐在副驾驶座。汽车开了,乔邵北把两个儿子都搂在怀里,阳阳和乐乐依偎著爸爸幸福地闭上眼睛。今天的事他们深深地体会到了爸爸和"妈妈"都在身边的幸福,幸福得他们昏昏欲睡。

  汽车开出了医院,上了路。VIP住院部的一间病房里,有三个人趴在窗边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两个孩子上了车,看著两个孩子安静地窝在"爸爸"的怀里,看著展苏南把顾溪扶上副驾驶座,看著乔邵北关上门,看著汽车离开。看著那"一家人"之间的幸福与温馨,这三个人的眉心紧紧地拧著,尤其是两位老爷子,脸色煞白煞白的,比出了车祸还要白。

  ※

  路上,阳阳和乐乐就睡著了。到了家,展苏南和乔邵北轻轻地把两个孩子抱下车。徐奶奶在汽车开进大门时就从屋里出来了。见两个孩子睡著了,徐奶奶抓著顾溪小声问:"阳阳怎麽样啊?"
  顾溪扶著母亲进屋,说:"没事。阳阳昨天摔了一跤,摔伤了胳膊,骨头有条小裂缝。医生已经给打了石膏了,过一个月就好了。"

  "哎呀,这孩子,昨天回来咋不说呢。"徐奶奶一听心疼坏了。徐大爷在护工的搀扶下从客厅走了出来,听到了顾溪的话,也心疼地说:"这几天给阳阳多熬点骨头汤,补补。小孩子骨头脆,最容易碰伤了。"
  "我晚上给他们熬骨头汤喝。"顾溪把父母扶进客厅。展苏南和乔邵北已经抱著孩子上楼了,安抚了父母後顾溪也上楼了。

  到了阳阳和乐乐的房间,两个孩子正好被他们的爸爸盖上了被子。展苏南和乔少北给睡在下铺的两个儿子掖好被子後转身就看到了顾溪。阳阳已经睡沉了,在医院里罗杰给阳阳开了点补钙和止痛的药,在车上吃了止痛药的阳阳脸色比早上那会儿好一点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轻手轻脚地拉著顾溪一起出来,关上门,小声说:"让他们睡吧。"
  顾溪道:"你们刮了胡子、换了衣服还是去医院吧,别把伯父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前一後抱住顾溪,乔邵北埋怨道:"孩子出了事,你怎麽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们?要不是苏帆正好看到了,你是不是准备瞒著我们?"
  "小河,阳阳和乐乐是我们的儿子,你怎麽还把我们当外人?"展苏南也很不满。

  顾溪无奈地笑笑,说:"早上乐乐哭著跑过来说阳阳手臂疼,我也不知道阳阳伤得到底有多重。我想著你们应该就在医院,我先带孩子到医院去看看情况,再跟你们说。不然我也跟你们说不清楚阳阳伤得重不重。我没有要瞒著你们的意思,伯父昨天刚刚出了车祸,你们守了一晚上,我不想一大早的吓你们。别告诉我爸妈,就说阳阳是摔了一跤,老人家经不起吓。"

  "嗯。"展苏南吐了口闷气,抱紧顾溪,乔邵北的手臂也用力,他们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得知儿子昨天遇到了那麽危险的事。
  "经过这次他们以後会小心的,别急了。"拍拍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手,早上急得都没戴表的顾溪抬起乔邵北的手腕看了看时间,说:"我去包饺子,中午你们带点给伯父和苏帆他们吃。不管伯父今天出不出院,你们都得过去。"

  展苏南在顾溪的嘴上亲了一口,放开他:"看我爸的精神,今天肯定能出院。家里有厨师,你别忙了,中午让他们回家吃。我跟邵北换件衣服,洗洗脸,一会儿就过去。"
  "没事,馅儿都是现成的,我活点面就行了。"拉开乔邵北的手,顾溪推推他们:"你们去刮胡子、换衣服吧。"

  在顾溪的腰上揉了揉,乔邵北说:"你也别累著。"
  "我自己会注意的。吃了午饭我就去休息。"
  亲了口顾溪,乔邵北放开他。顾溪先下楼了。两人靠在门上深吸了几口气,然後下楼。这两天发生的事真是吓死他们了。

  在客厅陪父母坐了会儿,休息了休息,顾溪就去厨房活面包饺子去了。乔邵北和展苏南洗了脸、刮了胡子,换了件衬衣。两人从楼上下来,展苏南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展苏帆的,他接起电话和乔邵北一起走进客厅,坐下。
  "苏帆?"
  "罗杰来过了?怎麽说。"
  "嗯。没事就好。"
  "可以了?那随便他吧。"
  "我和邵北一会儿直接过去。"
  "小河不放心,他去包饺子了,让我和邵北带回去给你们吃。嗯,你跟爸说一声,中午别让厨师做饭了。行,我们到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展苏南对徐奶奶和徐大爷说:"伯父伯母,我爸已经没事了,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弟在医院正在给他办理出院手续。中午我跟邵北回去一趟,阳阳和乐乐不用管他们,让他们睡个够,我俩下午就回来。"
  "你们忙你们的,家里有我呢。"徐奶奶一脸关心地说:"老人家出了车祸就算没大事也得注意。"
  "嗯。"展苏南点点头,心里的一角轻松了不少,虽然连著两天都发生了意外,但父亲和乔叔今天对两个孩子的关心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这样也好,父亲主动一点,他们今後也才好跟孩子开口。虽然这样想不对,但父亲昨天的那场车祸还是有好处的。
作家的话:
远溪:第j九十五章
  罗杰也给展苏南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展老爷子的心脏没有大问题,可以回家修养。听了罗杰的话展苏南也就更放心了。快中午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提著顾溪包好的三大盒饺子和一保温桶冬瓜海带汤开车回到乔宅。展苏帆和一人跑出来迎接他们,两人很是惊讶地问:"海中哥?你怎麽过来了?"
  魏海中说:"老爷子今天出院,我当然得过来。我听苏帆说阳阳的胳膊受伤了,怎麽样?"
  "上臂有点骨裂,罗杰已经处理过了。等会儿跟你细说。"展苏南回道。

  展苏帆从乔邵北手里接过沉甸甸的帆布袋子,乔邵北叮嘱:"里面是小河包的饺子,你拿到厨房让他们装盘,准备吃了。"
  "好。"展苏帆大步先走了。
  和魏海中一起进了屋子,一进客厅,展苏南就蹙眉道:"爸,你怎麽不去屋里躺著?"

  展老爷子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体会儿子话中的关心,只说:"累了我会去躺,你别瞎操心。"
  怎麽是瞎操心了。算了,老爷子这两天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展苏南也不劝了,道:"小河包了饺子,刚出锅就带过来的,还热著呢,现在就去吃吧,免得一会儿凉了还得重新热,味道就没那麽好了。"
  魏海中朝两位老爷子使了个眼色,笑著搓搓手,一脸奸馋相说:"小河的饺子那可是一绝,展叔、乔叔,你们一定要嚐嚐,绝对吃了以後还想吃。"

  展坤和乔作行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马上站了起来。展苏南和乔邵北扶著各自的父亲去餐厅,对於父亲的接受两人很高兴。进了餐厅,厨房的佣人已经把饺子装盘了。桌上还有几个小碗,小碗里装著蘸料。
  乔邵北拉开椅子扶父亲坐下,说:"这蘸料是小河自己配的,有辣的有不辣的,有放蒜的有没放蒜的,小河不知道你们爱吃什麽口味的,特别多调了几种口味。饺子是猪肉莲藕玉米馅儿和白菜鸡蛋粉条馅儿,他想著你们吃不了太油腻的,特别包了素菜馅儿的,也没用韭菜,说韭菜不好消化。"

  "啊,嗯。"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拿著筷子,不知道说什麽好,只能点头。
  佣人又把一碗碗冬瓜海带汤摆在每个人的面前,展苏南道:"小河说光吃饺子会乾,还特地做了汤。"
  两位老爷子脸上的表情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当然,他们的不自然并不是因为不喜欢。魏海中适时地出声:"小河做事就是细心。乔叔、展叔,吃吧。"
  "啊啊。"两位老爷子的筷子在盘子上停留了片刻,夹起饺子,在小碗里蘸了蘸,夹到嘴边。那边,展苏帆咬下一口饺子,然後朝兄长和乔邵北猛点头:"好吃好吃。"

  展苏南把饺子在有辣椒的那个碗里蘸了蘸,丢进嘴里,说:"好吃就尽量吃完,别剩下。"
  "嗯嗯嗯。"展苏帆猛点头,偷瞄了父亲和乔叔一眼。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也没说好不好吃,不过两人的筷子倒是没有停。乔邵北这才发现一件事,问:"爸,妈呢?"
  乔老爷子正在吃饺子,展苏帆代为回答道:"梅姨有个朋友的女儿今天出嫁,梅姨推不开,我爸这边没什麽事,她就跟我妈一起过去了。"
  乔老爷子开口:"她们那群朋友的儿女最近扎堆结婚,跟赶集一样。我跟你展叔都不耐烦去,正好她们两人可以作伴。她们那些女人的事情不管她们。"
  乔邵北点点头,表示明白,也不多问了,专心吃饺子。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提孩子的事,两位老爷子似乎有什麽心事,也只是闷头吃饺子,最後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得不出声提醒:"爸,别吃多了。"两位老爷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吃多了,停下筷子。
  "我去泡壶茶。"魏海中擦擦嘴,站起来走了。
  展苏帆见其他人都没动筷子的意思了,把盘子里所剩不多的饺子全部拨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准备全部消灭。

  餐厅的气氛有些沉闷,乔邵北站起来,扶住父亲:"爸,展叔,到客厅里走走吧,刚吃完饺子别坐著。"
  乔作行扶著儿子的手站起来,展坤扶著大儿子伸过来的手缓缓站了起来。留下展苏帆,四人去客厅了。在他们走後,展苏帆抬起头,眼角带了一点水光。他慢慢地、慢慢地咀嚼嘴里的饺子,心里沉甸甸的。

  魏海中泡了茶,展苏南和乔邵北扶著父亲在宽敞的客厅里走了半天後又扶著父亲到沙发前坐下。魏海中泡的是功夫茶,给几人各倒了一小杯,摆到每个人的面前。展坤拿起小杯喝了一口,乔作行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展坤这时候开口问:"孩子……在哪儿上学啊?"
  展苏南面色平静地回道:"坤行。阳阳乐乐老实,到别的学校我们不放心。"
  "哦。"心里虽然已经翻江倒海了,但展坤的神色却比刚才要冷静一些了。"苏帆说孩子的胳膊,是摔伤的,瀛海不比浦河那小地方,你们要多小心啊。"
  展苏南道:"我们以後不会让他们单独出去了。"两个孩子从小独立,今天他们才陡然察觉到孩子不过才12岁,他们居然如此放心孩子单独出门,孩子出了事是他们的责任。

  又喝了杯茶,展坤放下杯子,说:"本来今年过年,我跟作行是想让你们带顾溪和孩子们回来过年,大家彼此也该正式见见了。不过今天孩子出了事,我们商量了以後还是觉得等孩子的胳膊好了之後再见面吧。"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展坤当作没看到,继续说:"我们不是不想见孩子,也不是不欢迎顾溪。顾溪和孩子到瀛海也差不多有一年了,我们都没过问过,这大过年的让他们来,先不说我们,单就孩子肯定会不自在。孩子本来就受了伤,还让他们过一个不自在的年,不好。再来,我跟作行也得准备准备,第一次见面万一孩子对我们印象不好,那以後就麻烦了。我听海中说小河的大哥二哥今年过年全家都会到瀛海来,孩子肯定盼著呢,这突然让他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一群没见过的老头老太太过年,太难为他们了。"

  乔作行看向一脸惊讶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声音有点哑地说:"我们没当过爷爷,也不知道该怎麽跟孩子相处。之前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现在突然就让孩子来跟我们过年,我怕这个年过不好影响了孩子对我们、对你们的感情。今年咱们先各自把这个年过了,等过了年,我跟阿坤再慢慢跟孩子接触,给孩子一个适应的时间。年三十那天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在那边陪孩子过年吧。"

  这一刻,乔邵北突然觉得父亲一下子老了很多,他的心在听到父亲的最後一句话後酸酸的。他道:"爸,我们已经跟孩子们说好了,年三十晚上我们回去陪他们吃饺子。展叔、爸,你们说的也确实有道理。那今年,还是让孩子们跟小河在那边过吧。"
  展苏南盯著父亲和乔叔,认真地问:"爸,乔叔,你们是真心地打算接受小河和孩子了,还是,仅仅不想我和邵北为难。"
  乔邵北的眉头紧了紧,等著父亲和展叔回答。

  展坤看著两人毫不闪躲地说:"都有。"
  乔作行深吸了口气,道:"家里越来越冷清了,我们也想家里能有孩子的声音。你们和顾溪……肯定是一辈子的事了,我们,也想一家人能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
  展苏南和乔邵北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松口而喜悦,相反,他们的心里闷闷的。让父亲和孩子见面不是大家坐下来吃顿饭就那麽简单的。

  展坤看出了他们的为难,说:"我们想见孩子,但不著急,慢慢来,我们准备准备,你们也,准备准备。"
  展苏南和乔邵北缓缓地点了下头。展坤接著说:"我这里没什麽事了,你们回去吧。今年家里来那麽多人,有你们忙的。"
  "那个……"乔作行舔舔嘴,"我听海中说,顾溪的身体,好像不大好。那个,家里最多的就是补品,你们带回去给顾溪、给他父母吃。"
  展坤又道:"一会儿要有很多人过来看我,你们早点走吧,不然他们来了你们又得花精力应付。"

  想想确实是。展老爷子出车祸那可不是小事,探望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展苏南和乔邵北可不想在那些人身上花时间。两人站起来:"那爸,乔叔(展叔),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我们再过来。"
  "不用跑了,我这边没事。"展坤也站了起来。
  展苏南坚持:"我们明天过来。"
  展坤和乔作行也不勉强了,让两人到储藏间拿了一堆各种补品、保健品,他们送展苏南和乔邵北离开。在他们走後,展坤和乔作行转身往书房走,魏海中和终於吃完的展苏帆跟了过去。

  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展坤直接问他没来得及问的事情。
  "海中,顾溪的两个孩子,今年多大了。"
  魏海中在展苏南和乔邵北来之前已经知道了两位老爷子看到了阳阳乐乐,也知道了阳阳和乐乐是展老爷子的救命恩人。两位老爷子的态度不用多说了,但魏海中却有些犹豫。

  展坤心知他的顾虑,牙关紧了紧,说:"苏南说的没错。他们有他们要赎的罪,我们,也有我们要赎的罪。海中,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现在是我们两个老头子赎罪的时候了。"
  乔作行紧紧握著双拳,哑声问:"海中,你告诉我,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邵北的孩子?"

  看著此刻强忍痛苦的两位老人,魏海中也心生不忍。考虑了良久,他开口:"阳阳和乐乐,是不是邵北的'亲生'孩子,我不知道。但,苏南和邵北在见到孩子的第一眼後就非常肯定地说孩子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为什麽?!"两位老爷子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魏海中摇摇头,蹙眉道:"他们没告诉我原因,只说这件事关系到顾溪,以後我就知道了。但是有一点,阳阳和乐乐是2月13号的生日,下个月他们就满十二岁了。"
  "十二岁?"
  两位老爷子外加展苏帆都开始算日子,算著算著书房里响起几声抽气声。
  "十二岁?!"

  对这三人的震惊魏海中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因为他也曾经历过。"听徐奶奶和徐大爷,也就是顾溪现在的父母讲,顾溪带著孩子到浦河的时候孩子才刚刚满月没多久。这十几年,顾溪一直是一个人带著孩子。徐家谁都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顾溪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展叔、乔叔,孩子的身份充满了谜团,只有顾溪、苏南和邵北知道。不过阳阳和乐乐很聪明,他们从不问妈妈是谁,也许他们也知道。"

  "这,这,这怎麽可能?"乔作行声音发颤地说:"孩子十二岁,十二岁了,跟邵北又那麽得像,可是,怎麽可能?"按时间推算,孩子就是那件事发生的那段时间有的!
  展坤急切地说:"你把顾溪跟孩子在浦河的事情都跟我们说说。"

  魏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後从他们怎麽发现顾溪在浦河,然後到了浦河见到顾溪,见到两个孩子的前後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还有展苏帆听得别提有多愧疚了。展老爷子也明白了为什麽阳阳的手上会有茧子,这样来看那乐乐的手上也一定有茧子。两个孩子跟著顾溪吃了太多的苦,太多,他们原本就不该吃的苦。

  听到一半,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已经是眼圈泛红了,展苏帆更是愧疚地抬不起头来。难怪哥始终不肯原谅他,难怪哥不让他去跟顾溪道歉,难怪邵北哥会说那样的话。如果两个孩子果真是邵北哥的亲儿子,那他就是死一万次都弥补不了。

  "小河没有学习,没有身份,他只能带著儿子去摆摊。还好遇到了徐家的人,不然他们父子三个人的日子会更苦。"

  "可是……"乔作行眼圈通红地自语:"可是,孩子是,怎麽来的呢?如果孩子真是邵北的,那,那又怎麽会到顾溪身边?顾溪又为什麽不说,为什麽不来找……"说到这里,乔作行闭了嘴。为什麽不来找他们……在他们对顾溪做了那样的事之後顾溪还怎麽可能来找他们!
  "我真是老糊涂,老糊涂了!"乔作行拍打自己的脑袋,展苏帆和魏海中赶紧上去拦住他。展坤紧握著双拳悔恨不已地说:"老糊涂的人是我!顾溪和孩子回来後,我还跟苏南说那样的话,要是,要是让孩子知道了,我以後,还有什麽脸见他们。"

  魏海中生怕两位老人的心脏受不住刺激,赶紧劝道:"展叔、乔叔,阳阳乐乐就跟顾溪一样,特别善良,他们一定会接受你们的。而且当年的事顾溪没有告诉孩子,他也不让苏南和邵北跟孩子提,他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影响到孩子跟苏南和邵北的感情。这件事也许没你们想得那麽糟。"

  "顾溪,没跟孩子,说?"展坤和乔作行怔怔地看向魏海中,不敢相信。
  魏海中点点头,说:"苏南和邵北告诉我的。说小河不想孩子知道,让我不要在孩子的面前说漏嘴。"
  展坤和乔作行的眼眶瞬间更湿润了,深深的悔恨淹没了他们,压得他们快要窒息了。魏海中的心窝也是阵阵抽痛,顾溪和孩子事是压在他们这些当事人心里一辈子的石头,尤其是策划了整件事情的两位老爷子有多悔恨自责就更别说了。

  想到了什麽,魏海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差点忘了,我手机里还有阳阳乐乐去年过生日和过年时我给他们拍的照片呢。"
  "快让我看看!"两位老头子同时去抢魏海中的手机。
  魏海中笑笑,说:"手机屏幕太小了,你们看不清楚,我放到电脑上给你们看。"
  "好好!"
  两位心神不宁的老爷子赶紧站起来跟著魏海中来到书桌前。展苏帆帮忙打开电脑,找出数据线,魏海中在电脑开机後把自己的手机和电脑连接在一起,找到阳阳和乐乐的照片,点开。
远溪:第九十六章
  趴在电脑屏幕前,戴著老花镜的展坤和乔作行屏住呼吸、贪婪地看著一张张照片。展苏帆站在两位老爷子的身後同样目不转睛地盯著电脑屏幕。魏海中在浦河用手机抓拍了许多阳阳乐乐还有顾溪的照片,没事的时候他就把照片翻出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魏海中详细地为每一张照片解说,让两位老爷子能更多的知道孩子以前的生活。

  照片里,阳阳乐乐一人拿著一颗车厘子,舍不得地吃,小口小口咬著。两人把车厘子喂给爷爷奶奶,喂给爸爸。两人被展苏南和乔邵北抱在怀里,嘴里含著大大的草莓,脸上笑开。孩子举起的手背上有明显的冻疮,脸上也有。可是孩子的眼睛是那麽的清澈,那麽的纯真,充满了善良与朴实。照片一页页翻过,转眼间就到了孩子过生日的那天。孩子紧紧抱著那时候还是叔叔的展苏南和乔邵北,眼里是感动的泪水。在被叔叔亲脸蛋的时候,孩子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还有对叔叔无法掩饰的喜欢。

  骑著爸爸给他们买的自行车,孩子的笑容是那麽的灿烂,彷佛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紧紧挨著叔叔,脸上是第一次到饭店吃饭的惊喜与紧张。渐渐的,孩子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心满意足地吃著一道道好吃的菜。生日蛋糕推出来了,孩子惊喜的叫声从照片里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站在生日蛋糕前一左一右地亲吻展爸爸的脸、亲吻乔爸爸的脸,抱著爸爸亲吻爸爸的脸。孩子的手里捧著蛋糕,脸上是因为极度的喜悦与激动而留下的红晕。孩子的嘴角沾著奶油,他们趴在展爸爸和乔爸爸的背上和爸爸们笑闹;他们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喂到爸爸的嘴里。照片里,乔邵北和展苏南眼含著明显的水光咬下孩子喂来的蛋糕,接受孩子主动送上的亲吻。他们把孩子高高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因为什麽事而对著孩子哈哈大笑。

  而照片中,展苏南和乔邵北看向顾溪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愧疚与痛苦,顾溪看著他们的眼神则是礼貌的客气,透著淡淡的疏离。照片一页页的翻过,有三个人不停地擦眼睛。时间前进到了过年,孩子窝在两位"叔叔"的怀里看手机,和叔叔们一起聊天。孩子帮著端盘子、端菜、摆碗筷,在饭桌上给爷爷奶奶叔叔爸爸们夹菜,和叔叔爸爸们一起碰杯。那时的孩子,还只把展苏南和乔邵北当成是叔叔,不像今天他们看到的,孩子对那两人充满了依赖。

  看著两个孩子的脸,看著两个孩子和乔邵北在一起的照片,乔作行的呼吸不稳。不需要去做亲子鉴定,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乔作行微颤颤地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走到书架前找出一本相册。回到桌後坐下,他翻开相册,相册里是乔邵北儿时的照片。他拿出一张相片举到电脑屏幕旁,相片里乔邵北的脸和屏幕上两个孩子的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展苏帆瞪大了眼睛,就是魏海中都忍不住地再一次惊呼。每个人的心理都是满满的问号,孩子到底是怎麽来的?魏海中又翻过几张,照片里是顾溪和孩子的脸,孩子长得像乔邵北,可是眉眼间又有明显的属於顾溪的影子。

  展坤盯著孩子的脸,说:"海中,你把你的这些照片给我们洗出来,洗两份。找个可靠的地方去洗,别让有心人看到了给孩子惹麻烦。"
  "好。"
  接著展坤又道:"咱们在这边猜来猜去的也不行,还是得想个法子弄到孩子的头发什麽的,查查他们的血缘。"
  魏海中马上说:"苏南和邵北不会同意的。"

  展坤道:"我没别的意思,不管这俩孩子是不是邵北的亲生儿子,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被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认他们当孙子了。只是孩子的身份我们得弄清楚。万一真是我们的亲孙子呢?这十几年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让他们受了那麽多的苦,得想法子补偿啊,也得让你乔叔心理明白。这事不能糊里糊涂。"

  "海中……"乔作行抬头看向魏海中,眼角的皱纹一下子多了十几条,"如果,他们,真的是我的,亲孙子……我,我……"
  魏海中的心里天人交战,老爷子此刻的心情就如他十三年前以及找到顾溪後的心情一样。他太清楚那有多麽折磨人了。矛盾了许久,魏海中哑声道:"展叔、乔叔,我帮你们去查阳阳和乐乐的血缘,但你们必须答应我冷静,而且在苏南和邵北开口之前,你们可以做到不过问。十三年前,我们伤害了无辜的顾溪,十三年後我们不能再伤害他,更不能伤害到孩子。"

  两位老人猛点头,乔作行哽咽地说:"不管他们,的血缘,是什麽,我都会把他们当成是我的亲孙子。我,我要赎罪,赎罪。"
  展坤紧紧握住乔作行的手,他也要赎罪。展苏帆低著头不吭声,他觉得他哥这回没把他打死简直是便宜了他。电话铃声在这种时刻显得特别刺耳,展苏帆擦了擦鼻子,连忙掏出手机接听。
  "喂?"
  在对方说了几句话後,展苏帆猛地看向父亲,神色异常激动地说:"好好,太好了。我现在在璧山这边,你直接送过来吧。嗯,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展苏帆欣喜地说:"爸,您要找的那条围巾他们找到了。他们还从事故现场的遗留物里找到了和那条围巾相似的手套和帽子,还有您的拐杖。一会儿就有人亲自送过来。"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听展苏帆这麽一说,展坤异常的激动,就连乔作行都激动起来了。魏海中在一旁提醒:"展叔,您瞒了苏南和邵北阳阳乐乐救了您的事,可别让他们看到啊。"展坤点点头,心理很难过很难过。

  焦急地等了近一个小时,送东西的人终於到了。展苏帆出去拿东西,展坤和乔作行在楼上看著展苏帆跟对方说了几分钟话,然後拿著一个包回来了。两人立刻紧张地看向门的方向。很快,门开了。展苏帆一进来就打开包拿出里面的东西。
  展坤和乔作行的心脏猛地揪紧,从展苏帆手上几乎是用抢的,把属於孩子的脏兮兮的围巾、帽子和手套拿了过来。

  "怎麽少了一只手套和一顶帽子?"乔作行问。
  展苏帆说:"这些是从医院和交警大队那边好不容易找到的。手套和帽子应该是在现场遗失了。当时太混乱,难免会不全。"
  不过有这几样也已经很不错了。展坤和乔作行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不稳地抚摸腿上那条脏兮兮、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围巾。展坤的眼眶湿润润的,声音异常沙哑地说:"我记得,记得的。乐乐,把围巾折起来,放在我脑袋下,让我枕著……後来,他怕我冷,又让我枕在他的腿上,给我围上围巾……阳阳,给我戴了帽子……两个孩子,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披著……我都记著,一直记著……"

  "爸。"展苏帆搂住父亲,他想宽慰父亲几句,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乔作行用力抚平皱巴巴的围巾,喘气粗重,眼前一直是孩子带著冻疮的小手和小脸。魏海中深吸了几口气,说:"阳阳和乐乐特别懂事,非常的孝顺。小河的身体不好,一到了冬天全身的骨头就痛,腰也因为常年的劳累而落下了毛病。阳阳和乐乐每天早上早早起床给爸爸和爷爷奶奶做早饭,中午和下午放了学都要帮小河摆摊,收了摊两个孩子才有时间写作业,可即便如此,他们每年都是全年级的第一名。"
  "小河的脾气好,他在徐家又是养子,有时候难免得吃亏。阳阳和乐乐还要保护爸爸不被人欺负。两个孩子很早熟,很独立,很聪明,小河把他们教育得很好。"

  "有人欺负他们?!"三个人立刻愤怒了,完全忘了他们才是欺负顾溪最厉害的那个人。
  魏海中道:"事情都过去了,就是亲戚间的矛盾。苏南和邵北已经出面解决了。展叔、乔叔,阳阳和乐乐很聪明,但他们也很敏感,尤其在对待小河的这件事上,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的爸爸,所以小河才不让他们知道当年发生了什麽事。你们和他们接触的时候要特别注意这一点。"

  展坤和乔邵北一脸的担心,万一让孩子知道了……何叫悔不当初,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可他们醒悟地太晚,太晚。

  "海中,你说我们该怎麽做?"乔作行主意顿失。
  魏海中蹙眉,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做。展坤紧紧握住围巾,说:"我们拖延了一个月,这个月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展苏帆艰难地开口:"爸,乔叔,你们,你们是不是该,先见见顾溪?"

  展坤和乔作行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後两位老爷子愧疚地看著围巾,同时开口:"我们,哪来的脸面,去见他……"
  "没有脸面也得见啊。"展苏帆吸了吸鼻子,咬牙:"我已经,见过顾溪了。"
  "什麽?!"两位老爷子腾地站了起来,"什麽时候!"

  展苏帆把那天他见顾溪的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两人又同时吼:"那顾溪是什麽态度?!"
  展苏帆心情不宁地说:"顾溪原谅了我。他说事情都过去了,说当年的事他和哥和邵北哥之间也有很多问题,反正,反正就是都过去了,他现在很幸福,也很高兴我祝福他们。"
  "那,那……"两位老爷子的心里浮上希望。
  魏海中说:"当年的事小河肯定放下了,不然他也不会留下来。小河那边你们不用担心,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那边。"

  是啊,孩子那边才是最棘手的。两位老爷子瞬间又紧张了。他们漠视了两个孩子十二年,而且在孩子回来後他们的态度更是异常糟糕,乔老爷子不禁有些埋怨了:"苏南和邵北为什麽不说呢,为什麽要一直瞒著我们呢。"
  展苏帆很理解地说:"我哥和邵北哥他们心里还是有气吧。"
  一句话,两位老爷子哑口无言。自己种下的苦果,他们今天是彻底嚐到了。

  魏海中走过去握住两位老人的手:"展叔、乔叔,等孩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你们跟苏南和邵北,好好谈谈吧。"两人点点头,看著围巾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他们错了,真的错了,他们该怎麽办?怎麽办……

  ※

  展苏南和乔邵北回到家不仅带回了三个空饭盒和一个空保温桶,还带回了一大堆补品。什麽人参、燕窝、鹿茸……看得顾溪以为他们去打劫商场了。储藏室里,顾溪看著地上的一堆堆盒子发愁,这要吃到何年何月。一人从後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说:"这些都是我爸跟展叔让我们拿回来的。他们说你身体不好,伯父伯母的身体也不好,拿回来给你们补身体。"

  "啊?!"顾溪转身,震惊极了,结结巴巴地说:"伯父,刚出院,怎麽不留下,给他补补?"
  乔邵北轻啄了一下顾溪的唇,笑著说:"家里不缺这些。知道孩子出了事,他们都挺担心的。"
  顾溪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激动,他压根没敢去想两家的老人会对他有所改观。乔邵北又亲了顾溪一口,说:"展叔这次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可能因此看开了很多事。小河,我和苏南不勉强你接受他们,告诉你这些仅仅是让你不要担心,没有人会再阻止我们在一起。如果他们愿意真心地接受你,我们会带你和孩子回去跟他们吃顿饭;如果他们并不是真心地接受,那今後我们也不会让你和孩子再见他们、受他们的委屈。小河,我和苏南只要我们一家人幸福就够了,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顾溪的嘴唇动了动,混乱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之後他复又开口:"我没有什麽勉强的,老人家始终是老人家,本来我们之间的事就很难让人接受。你和苏南也不要总怕我受委屈,我一个大男人,哪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阳阳和乐乐那边,跟他们好好说他们会接受的。"
  点住顾溪的唇,乔邵北笑笑:"哪怕不为你,我和苏南也要为阳阳和乐乐考虑,没有人能让我们的儿子受委屈,哪怕是我们的家人。小河,答应我,不因为那几位老人家的态度而烦恼。"
  顾溪笑了,握住乔邵北的手:"我没什麽烦恼。"唯一的烦恼就是肚子一直没消息。

  乔邵北放心了,他们不会勉强父母接受顾溪和孩子,同样也不会勉强顾溪和孩子接受他们的父母。他们也不觉得被夹在中间有多痛苦,有的事可以妥协让步,有的事他们宁愿夹在中间。
  展苏南和乔邵北对这件事考虑了很多,但顾溪却想得很简单。老人家接受他做的饭,接受了他包的饺子。老人家们已经努力迈出了一步,他也要努力迈出去。过程也许会很艰难,但他们毕竟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父母,也许今後不会像普通人家那样关系亲密,不过只要能有来有往,他就很满足了。

  看到顾溪眼里希望的光彩,乔邵北忍不住拥紧他,低头吻住。他的顾溪,他的小河,十几年过去了,在经历了那麽多痛苦与磨难後,他的小河仍是那麽的清澈、那麽的乾净,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小河……"沙哑的声音带著某种恳求。
  "等,晚上……"
  "我等不及了。"
  "孩子们,在呢。"
  "……"
  放开顾溪,乔邵北痛苦地压下欲望,是啊,他现在是当爸爸的人,可不能随便乱发情。顾溪抿嘴笑了笑,转过身开始整理一盒盒的补品,心里的一角松了口气。
远溪:第九十七章
  "展爸爸、乔爸爸,我自己吃,你们不用喂我。"
  "你右手不方便,爸爸喂你。"
  "我还有左手,爸,我自己吃。"

  饭桌旁,顾溪嘴角含笑地看著正在就吃饭问题而"争执"的父子三人。阳阳和乐乐睡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起来。阳阳的脸色好了许多,不过因为胳膊痛,相比乐乐的脸色,他的脸色仍显苍白。顾溪熬了骨头汤,展苏南和乔邵北特别吩咐佣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给两个孩子补身体、压惊。
  阳阳的右手不能动,吃饭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自然是忙著忙著喂他吃。不过今天被爸爸从医院抱出来已经很害羞的阳阳现在说什麽也不让爸爸喂了。他和乐乐可是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自己吃饭了,这麽大还让爸爸喂饭吃,被同学们知道了绝对会笑话他。

  "宝贝儿,你的手不能动,爸爸喂你吃饭很正常,来,张嘴。"展苏南舀了一勺汤喂到阳阳嘴边。阳阳的整张小脸通红,他张嘴含下,马上抗议:"爸,我不是宝贝儿,你别这麽叫我了。我自己可以吃,我左手会用筷子。"说完,阳阳求救地看向爸爸,被展爸爸和乔爸爸疼是很幸福,但是,他是大孩子了。

  乔邵北把阳阳的脸扳过来,无视孩子的羞赧,又喂上一勺饭:"好,爸爸不叫你宝贝儿了,不过在你的胳膊好之前,爸爸要喂你吃饭。"
  "展爸爸、乔爸爸,我自己来。"阳阳突然很後悔,後悔自己鲁莽地伤了胳膊。

  乐乐在一旁很过分地哈哈大笑,徐奶奶和徐大爷也笑了。顾溪开口:"苏南、邵北,让阳阳自己吃吧,吃不来的你们再喂他。"
  一听爸爸替自己说话了,阳阳赶紧拿起自己的筷子重重点头:"展爸爸、乔爸爸,我自己吃自己吃。"说罢,他用左手拿好筷子,稳稳地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边嚼边说:"我左手会用筷子。"

  展苏南和乔邵北这下子还真愣住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你还会左手用筷子?"
  阳阳点头,乐乐笑著回答道:"我和哥哥都会用左手拿筷子。"接著他就把筷子换到了左手上,然後有模有样地夹了一根豆角吃进嘴里。
  阳阳接著说:"书上说左手训练右脑,右手训练左脑,我和乐乐练习过很长时间双手拿筷子。所以展爸爸、乔爸爸,我可以自己吃饭的。"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理一下子被自豪和骄傲填满了,要知道他们都不会左手用筷子嘞。就见阳阳拿著筷子夹这个夹那个,很是熟练。乐乐也不换手了,陪著哥哥用左手。徐奶奶对满脸惊讶的展苏南和乔邵北说:"他们有两年除了写字以外做什麽都用左手,说要锻炼右脑,我们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有用,当然有用,不然我儿子怎麽会这麽聪明。"展苏南很不谦虚地说,然後凑过去就亲了阳阳一口,阳阳嘴里的汤差点呛到自己。亲了阳阳,也不能忘了乐乐,乔邵北直接站起来走到乐乐身边弯身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对脸颊红红的两人说:"儿子,为了奖励你们勇敢救人的这件事,爸爸们决定过年之後带你们去看大海。"
  阳阳和乐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乔邵北很自然地搂住同样惊讶的顾溪,对徐奶奶和徐大爷说:"伯父伯母,我和苏南想带小河和孩子们到海边去玩几天,到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奶奶就马上说:"你们去你们去,不用管我们两个。忙了一年了,你们也该带小河和孩子出去放松放松。"
  展苏南和乔邵北很感激徐奶奶的理解,乔邵北道:"我们打算初六走,十四回来,十五咱们在家过节。我们已经跟护工说了,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们就在家住著,照顾您和伯父。"

  "不用不用。"徐奶奶连连摇手,"你大爷的身体好了很多了,我能照顾得了他。你们也别赶著回来跟我们过节,你们好好玩。"
  展苏南插话:"十五还是要在家过,阳阳乐乐他们十七也要开学了,也该回来了。护工那边我们已经说好了,有她们在,我们出去也放心。"
  "伯父伯母,这事就这麽定了。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就交给你们了。"乔邵北拍板了,徐奶奶和徐大爷很感动地接受了他们的安排,心里则有些惭愧。

  去海边玩的事,顾溪事先也不知道,不过见乔邵北和展苏南还有孩子们的兴致都很高,他在餐桌上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要出去玩了,尤其是要去看大海了,阳阳和乐乐别提多兴奋了,连带著阳阳都不觉得自己的胳膊痛了。吃了饭,阳阳和乐乐躲回房间不知道做什麽去了,徐奶奶悄悄把顾溪喊到了房间里,有话跟他说。

  "妈?怎麽了?"
  见母亲的脸上有著为难,顾溪担心地唤道。徐奶奶握著顾溪的手,低声说:"小河啊,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我们想这次趁著你大哥二哥来,我们就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妈?"顾溪的心瞬间紧了一下,急忙问:"怎麽好好的要回去了?是不是哪里不舒心了?"

  一听顾溪误会了,徐奶奶拍了拍顾溪的手,说:"不是不是,我跟你爸在这里住得很好。苏南和邵北虽然嘴里喊著我们伯父伯母,可却是真心把我们当长辈对待,我跟你爸都特别喜欢他们。他们两人对你好,对阳阳乐乐好,我跟你爸就放心了。只是小河啊,本来照顾我们应该是你大哥二哥的责任,现在你不仅担了这个责任,还让苏南和邵北也担下了这个责任。一年了,我跟你爸心里都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们。"

  顾溪握紧了母亲的手,心里滑过酸涩。徐奶奶吐了口气,也有些失落地说:"我跟你爸知道你的孝顺,但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了,你跟苏南邵北生活在一起,你不能不考虑他们。咱们一大家子已经麻烦他们两个人太多了。你大哥、二哥、怀志、蔓蔓,哪个没让他们操心?你爸要不是因为有他们也许早就……"徐奶奶摇了摇头,"不能再麻烦他们了。你爸的身体除了腿脚还有点不利索之外,没啥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自从我们来了之後,苏南和邵北几乎都在这边,很少跟他们的父母在一起,这样下去对你们不好,时间长了他们的父母心里肯定会有意见。小河啊,你现在的日子来得不易,爸妈帮不了你什麽,但不能再给你拖後腿。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可以,但长年累月地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顾溪说不出挽留的话,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绝对不会让爸妈离开他身边,虽然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他发过誓要孝顺爸妈一辈子。可是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义务替他孝顺父母,但他也做不到就这样让爸妈回去。在他最难的时候,爸妈无私地收留了他,十几年来一句怨言都没有地照顾他和孩子。现在他的生活好了,却要丢开爸妈,他做不到。

  徐奶奶慈爱地摸了摸顾溪的头,没有任何介意地说:"我跟你爸本来就是农村里的老头老太太,要不是沾了你的光,我们哪能来瀛海,还能在这里住上一年,更别说是住在别墅里。回去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呢。今後你想我们了,就带著阳阳乐乐回去看看。蔓蔓在瀛海,你们叔侄两人能彼此照应著,我跟你爸回去也放心。"

  顾溪紧了紧牙关,抱住母亲,双臂用力:"妈……对不起……"
  "傻孩子,这有啥对不起的。"徐奶奶压下心里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涌上的伤感,抱紧顾溪,"你和孩子的生活安定下来了,我跟你爸也就没啥牵挂了。小河啊,你要多心疼心疼自己,别什麽苦都一个人往肚子里咽。苏南和邵北家里那边,你也别勉强自己。你勉强了自己,阳阳和乐乐就得跟著受委屈。你不说,妈心里也清楚,最坏也不过是往後不来往,你只要跟苏南和邵北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他们把你找了回来,要是还让你因为这种事受委屈,妈也不会把你和孩子交给他们。"

  顾溪痛苦地拧了拧眉,哑声说:"妈,这件事你先别跟大哥二哥提,你让我想想。我不会为难苏南和邵北,但,我不能让你跟爸就这麽回去。"
  徐奶奶拍了拍顾溪的後背,从他怀里退出来,道:"我们老两口出来的也够久了,也该回去了。小河,这事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过完年就跟你大哥二哥他们回去。"见顾溪很是难过,徐奶奶笑了,说:"你就当跟蔓蔓一样,考大学考出来了。"

  顾溪还是那句话:"妈,你让我再想想。"
  徐奶奶不说什麽了,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是已经决定好了。

  和母亲从房间里出来,顾溪就上了楼。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客厅里陪徐大爷聊天、看电视,见徐奶奶一个人过来了,展苏南问:"小河呢?"
  徐奶奶坐下,面色很正常地说:"他上楼了,说一会儿下来。"
  "哦。"两人没多想,继续和徐大爷聊天。徐大爷在顾溪和护工的精心照顾下,只有腿还有中风的迹象,说话几乎和从前一样了,就是得慢点。见他们聊得挺开心,徐奶奶忽略心里的那一点点伤感,拿过自己的小篮子,专心剪窗花。

  房间里,顾溪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蹙眉沉思。徐奶奶和徐大爷不仅给了他从未体会过的父爱母爱,更给了那时的他坚持下去的勇气。那时的他带著阳阳和乐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的出手相助远比雪中送炭珍贵百倍。他永远都忘不了当他敲开母亲的家门时,母亲的眼里对还是陌生人的他的心疼。後来爸妈帮著他照顾阳阳乐乐,让他得以安心地出去摆摊,让阳阳和乐乐免於风吹日晒,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偿还不了。就这麽,让爸妈回去吗?

  顾溪为难地搓了搓脸。大哥和大嫂工作忙,而二哥那边,他从未想过把父母交给二哥和二嫂照顾。哪怕现在二嫂改变了不少,他也不放心。父亲大病了一场,虽说现在没什麽大碍了,但难保今後不会再出事,到时候他不在身边,大哥他们能处理好吗?这十几年,他习惯了爸妈在他的身边,习惯了有爸妈的"家",爸妈对他的意义和苏南、邵北完全不同。母亲的话有道理,可是,一想到爸妈要回去,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慌慌的。

  静坐了许久,顾溪拉开抽屉,找出展苏南和乔邵北给他的银行卡,然後起身拿过自己的包,把银行卡放了进去。深吸了好几口气,对著镜子让自己的脸上没有半点异样,顾溪开门出去。走到楼梯口,他就听到了客厅里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笑声,还有父母的说话声,顾溪更加坚定了自己刚刚的决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邵北随口问顾溪徐奶奶找他有什麽事,顾溪只道母亲找他说过年的事,乔邵北和展苏南不疑有他的相信了。深夜,顾溪听著身边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双眼毫无困意地看著天花板。十二年前的往事不知为何又一一浮现在了眼前——倾盆大雨中,浑身湿透的他躲在屋檐下,然後他看到雨幕中母亲撑著一把伞来找他,说他没带伞,怕他回不去。那天,母亲的衣服也几乎湿透了,回到家时,刚刚半岁的阳阳和乐乐正在床上酣睡,父亲给他拿毛巾、倒热水——紧紧闭了下眼睛,顾溪无声地大口吸气,不能,不能就这麽让爸妈回去。

  ※

  几乎一夜没睡,起床的时候顾溪的脸色很糟糕,而且咳嗽了起来,看得展苏南和乔邵北直皱眉。记得安吉拉的交代,想著顾溪的老毛病又犯了,两人强制顾溪在床上休息。展苏南去给顾溪端早餐,乔邵北去给顾溪熬雪梨川北。自从顾溪决定为展苏南生孩子之後他就不再用任何药物了,哪怕身体不舒服他也绝不吃药。也知道自己不能生病,顾溪安静地半躺在床上休息。双手放在肚子上,顾溪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还在想昨晚的事。

  外头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顾溪回过神来,有人来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往外一看,他马上走到衣柜前换衣服,魏海中夫妇来了。
远溪:第九十八章
  "魏叔叔,倪阿姨。"
  "阳阳,胳膊好点没有?"
  "好多了。"
  "伯父伯母,早上好。"
  "好好。"

  提著大包小包,魏海中和已经怀孕七个多个月的倪红雁走进别墅。展苏南上前帮魏海中拿过他手上的东西,乐乐很懂事地扶著倪阿姨在沙发上坐下。乔邵北从厨房里出来了,魏海中笑著解释他们两人前来的目的:"阳阳的胳膊受了伤,我跟你嫂子过来看看,顺便给孩子们带点吃的。我可是听说阳阳和乐乐被你们禁足了。"

  阳阳和乐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展苏南和乔邵北一人搂住一个孩子坐下,说:"出了那麽大的事他们也不说,还想瞒过去,当然得惩罚。"
  倪红雁笑道:"阳阳和乐乐做的是好事,你们应该奖励才对,怎麽能惩罚。"说完,她打开和魏海中带来的一个个袋子和盒子,说:"阳阳乐乐,你们做得很好,叔叔阿姨很为你们骄傲。魏叔叔给你们买了好多瀛海特色小吃,过来吃。"

  展苏南和乔邵北放开儿子,推推他们,脸上带著宠溺的笑。魏海中买了驴打滚、茶汤、咸酥饼等好几样小吃,还特地买了一大盒阳阳乐乐爱吃的车厘子等水果。虽然已经吃了早饭,不过看到这些小吃,阳阳和乐乐还是忍不住咽了口水。

  把小吃一一摆在阳阳和乐乐的面前,魏海中抬头四下看看:"小河呢?"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立刻变了变,阳阳和乐乐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徐奶奶和徐大爷无声地叹了口气。展苏南回道:"小河今天有点不舒服,在楼上。"
  "怎麽了?"魏海中和倪红雁一听脸上也没了笑容。

  展苏南道:"他今早起来咳嗽,脸色也不好,我们没让他下楼。"
  魏海中和倪红雁心里明白了,该是顾溪的老毛病犯了,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许多。这时,一人走了进来,笑著打招呼:"海中哥、嫂子。"
  "小河?!"
  "爸爸。"
  "你怎麽起来了?"
  魏海中站了起来,展苏南和乔邵北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朝两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顾溪走过去坐下,很羡慕地看了眼倪红雁高高隆起的腹部,然後颇为责怪地说:"海中哥,天这麽冷你还带著嫂子出门。"
  倪红雁担心地看著脸色略显苍白的顾溪说:"自从怀了孕之後我就超级怕热,现在终於凉快下来了。小河,身子不舒服你就上楼歇著去,别特地下来招呼我们。"

  徐奶奶忍不住劝道:"小河,你上去歇著吧。"
  展苏南给顾溪端了一杯水,顾溪喝了两口水,说:"我没事,累了我就上去歇著。"接著他就转移话题:"红雁姐,过年你和海中哥在瀛海还是回老家?"
  看出顾溪不想回房间歇著,乔邵北起身去了厨房。展苏南拿起一碗魏海中带来的茶汤,递给顾溪:"海中哥带来的,要不要喝点?"
  "好。"顾溪放下水杯,接过。

  在顾溪喝下一勺茶汤後,倪红雁才回道:"我跟海中过年就在瀛海过了,等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父母他们会过来。"
  "什麽时候休产假?"
  "还早,我不想那麽早请假,反正现在也不觉得太吃力,孩子很给面子,我每天能吃能睡的,也不像有的人那样总觉得累。"
  顾溪笑了,笑容里带著羡慕与渴望。展苏南忍不住当著众人的面搂了下顾溪。佣人把洗好的车厘子端了上来,倪红雁道:"小河,你多吃点,这东西补血。"

  "爸,你吃。"阳阳和乐乐立马各拿起一颗车厘子喂到爸爸的嘴边。
  "谢谢。"顾溪含笑地吃下。
  魏海中抽出几张纸巾摆在顾溪、阳阳乐乐还有展苏南的面前,意思是让他们吐果核。展苏南用手去接顾溪要吐出来的果核,顾溪很不好意思地避开,吐在了纸巾上。

  乔邵北回来了,手上端著一个碗。他把碗放在顾溪的面前,说:"小河,雪梨川北,你吃了。"
  "好。"
  压下咳嗽,顾溪把茶汤喝完之後,开始吃雪梨。乐乐拿起一颗车厘子喂到乔爸爸嘴边,乔邵北很高兴地吃下了,还故意咬了一口乐乐的手指头,引来乐乐带笑的轻呼。右手打著石膏,绑著绷带的阳阳窝在展爸爸的怀里吃车厘子、吃点心,展苏南给他擦嘴。看著父子五人相处的场景,魏海中的眼眸深沉。

  顾溪对倪红雁肚子里的孩子特别的关心,问这问那。他没有产检过,当倪红雁讲述孩子每个月产检出现的不同变化时,顾溪听得特别的认真,殊不知他的认真看在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眼里是多麽的痛苦。阳阳和乐乐低头吃东西,心里则在想他们在爸爸的肚子里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变化著,阳阳忍不住好奇地问:"阿姨,你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
  倪红雁笑著说:"阿姨没有问,阿姨想等到最後一刻自己来揭晓。"
  "阿姨,宝宝什麽时候出生?"乐乐问。

  倪红雁摸摸肚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
  "啊,那不是很快了吗?"
  "是啊。"
  阳阳和乐乐强忍住看爸爸的欲望,如果爸爸有了弟弟或妹妹,那肚子是不是也会像倪阿姨的这麽大?

  阳阳抓住展爸爸的手,问:"倪阿姨,你的肚子还会再大吗?"
  倪红雁点点头:"会啊。他现在只有七个月大,等到出生的时候还会再大一点。"
  "啊!"
  阳阳低呼,乐乐瞪大了眼睛。生怕两个孩子露了馅,展苏南和乔邵北抓过两颗车厘子就喂到孩子嘴里:"等倪阿姨生宝宝的时候,爸爸会带你们到医院去看的。"
  也察觉到自己可能会露馅,阳阳和乐乐只是点点头,不敢再问有关宝宝的事情了。

  有心事的顾溪没察觉到异样,有目的的倪红雁和魏海中则从四个人的反应里察觉到了他们的一点点紧张。魏海中盯著桌上的那几张有著果核的纸巾,还有阳阳乐乐、展苏南、乔邵北以及顾溪用过的一次性勺子,心里同样紧张不已。

  顾溪没什麽胃口,吃了雪梨他就住嘴了。魏海中主动把顾溪的碗收到了厨房,连同顾溪喝完的那碗茶汤。说了会儿话,顾溪咳嗽的有点厉害了,众人都让他上楼休息,顾溪也不勉强了,在乔邵北和展苏南的陪同下上了楼。

  阳阳和乐乐看著爸爸离开,脸上是难过。倪红雁摸摸他们的小脸,安慰道:"爸爸的身体会好的,不要担心。"两个孩子缓缓地点点头,也没胃口吃东西了。电视里的新闻又在播报那场特大交通事故了,生怕一会儿展爸爸和乔爸爸下来看到後又打他们的屁股,乐乐手快地按下遥控器换台。见孩子一句都不提救人的事,魏海中和倪红雁忍不住抱了抱他们。

  徐奶奶在一旁摇头叹气:"你说这人是咋想的?就因为老婆要跟他离婚,他就要开车去撞人。那可是油罐车啊,要不是那司机最後又後悔了,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现在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值得吗?"
  徐大爷道:"那司机的媳妇也成问题,明知道男人在开车还在电话里跟他吵架要离婚。要我说这女的也得负责。"
  "对。这就是人祸。"魏海中加入了讨论,"现在各部门还在核查伤亡人数,之後的追究责任我看这女的跑不掉,就算法律没法制裁她,也有道德的谴责。"

  客厅里的人讨论起了这场交通事故,阳阳和乐乐对此保持了沉默,对於这种成人世界里的恩怨情仇,他们不懂。

  卧室里,展苏南看著温度计眉心紧拧,37度4,有点低烧。他再一次劝道:"小河,吃药吧。"
  顾溪摇摇头:"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下去吧,我没事。"
  乔邵北握住顾溪略显温热的手,问:"小河,是不是有什麽事了?昨晚我就觉得你心里有事,什麽事还不能跟我们说?"
  顾溪淡淡一笑,还是摇头:"真没事。你们快下去吧,别让海中哥和红雁姐在下面等著。我睡一觉就好了。"

  展苏南沉声道:"小河,我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要你强撑著。你睡吧,如果睡起来情况还不好你必须吃药,没得商量。"
  展苏南发话了,乔邵北也就不避讳了,跟著说:"孩子再重要也没有你的身体来的重要。"
  顾溪无奈地朝两人笑笑:"我真没事。你们下去吧,我睡一会儿。"

  展苏南打开床头的加湿器,顾溪的气管不管,冬天太乾燥会引发咳嗽,为此卧室和楼下都有加湿器。乔邵北给顾溪掖好被子,顾溪也不撑著了,闭了眼睛让自己睡著。他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生病。右手摸上左手腕的那一瞬间,顾溪又拿开手,他不敢检查。让自己的思绪放空,渐渐的,顾溪的意识开始飘远,直到他陷入黑暗。

  顾溪睡著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才离开了卧室下楼。魏海中和倪红雁跟两人聊了一会儿就要走了,顾溪病了,他们一直呆著也不合适。送走了两人,展苏南和乔邵北又亲自盯著阳阳吃了药,接著展苏南给父亲去了一个电话,本来他和乔邵北今天要过去,但顾溪病了,孩子又伤著,两人今天肯定是过不去了。不过老爷子对两人不能过去的事并不在乎,在电话里叮嘱他们照顾好顾溪和儿子就略显匆促地挂了电话。

  徐大爷和徐奶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徐奶奶多少也明白顾溪的生病和昨晚的那件事有关。想到顾溪的身体不好,又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忙上忙下、忙里忙完,两人更加决定要回浦河,不再给他们添麻烦。

  开车出了展乔的别墅,倪红雁一脸紧张地问魏海中:"你都拿到了?"
  "拿到了。"魏海中开车的手心里全是汗,"正好苏南和邵北送小河上楼,不然还真有点困难。"
  倪红雁担心地又问:"这麽做真的好吗?苏南和邵北一直不对老爷子提阳阳乐乐的事就是不想老爷子知道。你这麽做等於背叛了他们的信任。"

  魏海中的眉心拧成了"川"字,他又何尝不矛盾。一边是相当於自己亲人的兄弟;一边又同样是亲如父亲的长辈,不管他选择哪边都会让另一边伤心。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後,魏海中哑声说:"阳阳和乐乐是苏南和邵北今後总要面对的一件事,这件事对老爷子来说也是一样,谁也迈不过去。但不管怎麽样,我都不会再让小河和孩子们受到伤害。等孩子的检查结果出来,我会亲自向苏南和邵北负荆请罪。"

  倪红雁抬手揉开魏海中的眉心,说:"不管你要怎麽做,我都支持你。事情到了这一步,老爷子也不会、也不敢再伤害小河了。只是今天看到小河,我心里特别难受。如果不是老爷子当年走错这一步,他的身体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像苏南说的那样,他们有他们的罪要赎,老爷子有老爷子的罪要偿。"
  "还有我。"魏海中刚被揉开的眉心又拧紧了。倪红雁握住魏海中的手:"我和你一起承担。"
  "谢谢你,红雁。"魏海中握紧妻子的手,做好了承受可能会到来的风暴的准备。

  汽车向瀛海最权威的DNA检测中心驶去,一个多小时後,几份没有署名,只有编号的DNA样本被送进了检验室。一切的检查都是在秘密中进行,老爷子早在前一天就已经找人安排好了。没有人过问样品来自於谁,检查的结果甚至不会出现在检验中心的档案中。五天后,亲子鉴定的报告就会出来,当魏海中打电话告诉老爷子他已经把样品送过来後,两位老爷子坐立难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接下来的这五天,他们将在煎熬与期盼中度过。

  顾溪的身体不舒服,老人孩子们一下子就都没精神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更是。中午几个没胃口的人随便吃了点面条。老人孩子们去午睡,展苏南和乔邵北也回了房。他们睡不著,但顾溪病了,他们只想陪在他身边。床上,顾溪睡得很沉,脸色比早上起床那会儿看上去有了点红润。顾溪的身体是两人心中永远的痛,守在床边,两人静静地凝视顾溪的睡颜,为自己定下了来年的目标——把顾溪养胖、让顾溪的头发恢复以往的乌黑、让顾溪的脸上不再有沧桑。

  而对於孩子的事,身为直接当事人的展苏南其实并不是那麽渴望。如果不是安吉拉说的那些原因,他根本不会让顾溪再怀孕。他不敢想,以顾溪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能受得了怀孕的辛苦。怀孕的倪红雁在魏海中的呵护下脸上充满了即将为人母的幸福,一想到顾溪怀孕时正经历著什麽,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窝就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展苏南两手握在一起,杵在床上支著下巴。突然,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他直起身体拍了拍乔邵北,指指门口。乔邵北起身和他一起出去。
  关上卧室的门,展苏南压低声音,带著点激动地说:"邵北,带上儿子,咱们给小河买新年礼物去。"
  "新年礼物?"乔邵北眯了眯眼睛,"你想到什麽了?"
  展苏南举起左手,很不雅地朝乔邵北竖起中指,乔邵北先是一愣,然後咧了嘴,给了展苏南一拳,心情大好地说:"我粗心了。走,买礼物去。"
  "我去叫儿子,你下去热车。"
  "OK."

  开门又看了眼顾溪,乔邵北关上门兴匆匆地跑了,展苏南快速上楼去叫午睡中的儿子。他们真是粗心,竟然忘了这麽重要的一份礼物。

  睡得迷迷糊糊的阳阳和乐乐直到被爸爸拖上车都还不知道要去做什麽。乐乐在乔爸爸的怀里蹭蹭脑袋,问:"爸,要去给爸爸买什麽呀?"
  "呵呵,你们跟展爸爸和乔爸爸去给爸爸挑戒指去。"
  "戒指?"阳阳和乐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亲了儿子一口,乔邵北祈求:"儿子,你们得帮爸爸呀。"
  "嗯?"啥意思?
作家的话:
有几篇过度章节,为了避免你们跟我哀嚎,今天更两篇。
远溪:第九十九章
  出了一身的汗,顾溪醒了。房间里很湿润,具有定时功能的加湿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顾溪坐了起来,拿过床头的闹钟,都下午四点多了。这一觉他睡得够久的。在床上坐了会儿,顾溪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乾爽的衣服。走出房间,整个别墅里显得静悄悄的。脚步尤虚地下了楼,奇怪的是楼下也没什麽声音,顾溪去了客厅,客厅里没人。去了厨房,佣人正在厨房准备晚餐,一问之下才知展苏南和乔邵北中午就带著孩子出门了,爸妈在房间里。

  顾溪去了爸妈的房间,敲开门,就见父亲正坐在床上自己跟自己下象棋,母亲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看到顾溪,徐大爷就急忙问:"小河,身体好点没有?"
  徐奶奶擦著手上的水,也担心地说:"家里没啥事,你多躺一会儿。"
  顾溪关了门,走进屋:"我没事了,睡了一觉,出了汗,现在感觉好多了。妈,苏南和邵北带著阳阳乐乐出去了?"
  徐奶奶回道:"啊,睡午觉的时候他们还在来著,我跟你爸起来就听婶子说他们出去了。"

  "这样啊。"顾溪在床边坐下,看著父母,他的心里再次浮上愧疚。压下这股情绪,他淡笑地说:"爸、妈,蔓蔓和庄子的事过年的时候应该能定下来了。孙女婿头回正式见面,得有见面礼啊。"
  "哎呀,这我们还真没想到。"徐奶奶一听赶紧就要去拿钱,顾溪拦住母亲,"妈,你和爸的钱都在我那儿呢。红包我会提前包好,我跟蔓蔓说了,过年让她正式介绍庄子的身份,到时候你们把红包拿给庄子。"
  "好,好。"徐奶奶和徐大爷连连点头,有顾溪想著,他们都不用多操心。

  见顾溪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徐大爷拍拍身边的位置,让顾溪坐过来,再次跟他说起了回去的事。昨晚老伴跟顾溪说了要回去的事,今天顾溪就病了,徐大爷很不放心。顾溪对他们一直有著报恩的心思,徐大爷想在回去前好好开导开导顾溪,让他不要总把那些所谓的恩情放在心上。顾溪是他们的儿子,父母照顾自己的儿子是应该的。他希望顾溪能放下这些负担,轻轻松松地跟展苏南和乔邵北过日子。

  ※

  晚上快7点,乔邵北和展苏南才带著儿子回来了。四个人一进屋就看到了顾溪,四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成了责备:"小河(爸),你怎麽下来了?"
  "我没事了,躺著难受。"从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手上拿过他们脱下来的大衣,顾溪挂到衣架上,然後对四个人说:"快去吃饭吧。"
  让儿子先去吃饭,展苏南和乔邵北把顾溪拉到一旁。"小河,你别硬撑著,上去歇著。"
  顾溪无奈地拉下他们的手:"我真没事了。刚才一直在爸妈的屋里坐著,你们回来了我才出来的。快去吃饭吧。"
  "先给你量了体温。"展苏南抓著顾溪去客厅,乔邵北去拿体温计。

  量过体温,顾溪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咳嗽也没有早上那会儿厉害了。乔邵北和展苏南这才算放下了心,和顾溪一起去餐厅用餐。徐大爷和徐奶奶晚上睡得早,已经提前吃了饭了。阳阳和乐乐很饿,一听爸爸的身体没事了,放下心的他们埋头吃饭。阳阳的右手不方便,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边吃饭一边照顾他。顾溪的胃口仍然不大好,他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馒头就放下了筷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停下筷子看向他,顾溪笑著解释:"我下午起来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现在不是很饿。"
  "吃什麽了?"乔邵北怀疑,他很怕顾溪有事瞒著。
  "煮了点面,还吃了海中哥带来的点心。"顾溪回答完就问:"你们干什麽去了?"

  同样停下筷子的阳阳和乐乐马上又埋头吃饭去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则一脸神秘地说:"我们做秘密的事去了。"顾溪扬了扬眉,然後笑了。既然是秘密的事他就不问了。

  顾溪不问,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没有揭秘的意思。吃完了饭,两人先伺候了阳阳洗漱,然後就不管儿子们了,放任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去。徐大爷和徐奶奶也早早回屋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把顾溪带回了屋,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到床上躺著去。顾溪也没有反抗,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趴在床上,由展苏南和乔邵北用热毛巾给他暖骨头,顾溪开口:"明天我想去饺子馆一趟。"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你身体刚好一点,外头很冷,加重了怎麽办?"
  "我去看一看就回来。马上要过年了,有些事得交代。"顾溪翻过身,握住两人的手:"我不会强撑。如果身体真的不允许我会在家里休息。"说完,他拉著两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我比你们更希望自己的身体很健康。"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窝子一下子就软了。两人抱住顾溪,亲吻他:"小河……"
  "我听你们的,顺其自然,也会小心自己的身体。"
  "……明天我送你过去,然後接你回来。"展苏南妥协了。
  顾溪回吻两人。吻没有变得很激烈,却格外缠绵。两人在顾溪的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吻痕,顾溪在两人的唇上留下自己说不出口的心意。

  没有定闹钟,第二天顾溪睡到自然醒才起了床。吃了早餐,乔邵北在家陪孩子,展苏南送顾溪去饺子馆。这几天因为孩子和自己的事,顾溪没有剁馅儿,展苏南和乔邵北也禁止顾溪剁馅儿,让他休息到他们度假回来之後。少了顾溪的饺子馅儿,饺子馆的生意多少会受点影响,不过问题也不是太大,大顺他们的手艺已经可以撑门面了。

  到了饺子馆,顾溪没让展苏南进去。展苏南正好顺路到公司去一趟,顾溪看著他开车离开,转身进了饺子馆。老板来了,大家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高涨了许多。被大老板在电话里"教训"了一顿的大顺等人赶紧跟老板赔罪,他们不该隐瞒阳阳和乐乐救人的事,如果不是他们隐瞒,阳阳的手臂伤势也不会加重,为此大顺几人不知有多自责。顾溪并不介意,他太了解自己的两个儿子了,还反过来安慰大顺他们,让他们不要自责。去厨房查看了今天要用的饺子馅,指导大顺又加了一些调料後,顾溪没有去办公室,也没有看丸子送上来的账册,而是说有点事要办,离开了饺子馆。

  顾溪一走,丸子就戳了戳大顺:"要不要跟老大报告?"
  大顺想了想,说:"先等等看,如果老板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就不用跟老大报告了。"
  丸子点点头。哪知,他们这一等就等了好久,一直到下午顾溪才带著满身的寒霜从外头回来。顾溪的脸冻得苍白,大顺赶紧给他弄了一杯热腾腾的姜糖。在办公室暖和了好半天,顾溪才给展苏南打电话,让对方来接他。

  展苏南很快来了,顾溪告别了店员提著自己出门时带著的那个包上了车。展苏南给顾溪系好安全带,状似随口问:"今天做什麽了?这麽久。"
  "啊,教大顺调饺子馅儿,还看了帐,跟他们说了说过年的安排,又在网上查了点资料。"顾溪低著头假装调整安全带,没有看展苏南。
  展苏南的眼里闪过一道光,笑著说:"我看现在你不来大顺他们也能把饺子馆打理好。"
  "是啊。"顾溪抬头冲展苏南笑了笑。

  展苏南发动了汽车,没有揭穿顾溪的谎言。在顾溪出门一个小时之後他就知道顾溪出去了,而在顾溪给他打电话之前,他也知道顾溪什麽时候回来的。顾溪出去这麽久做什麽去了?展苏南想知道,他也会弄清楚,不过他不会问顾溪。这个人既然选择了隐瞒那就是不想让他和乔邵北知道。

  回到家,顾溪的表现和神色都很正常。已经从展苏南那里知道顾溪反常行为的乔邵北也像展苏南一样把心思压在了心底。晚上,两人紧紧搂著明显很疲惫的顾溪,在对方睡著後,两人的脸上才露出了担忧。

  第二天,顾溪仍然要求要去饺子馆,出乎他的意料,展苏南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乔邵北也说他要去公司一趟,马上要放假了,他要和公司的高层们开个年度总结会议。就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起把顾溪送到了饺子馆,看著顾溪进去後,他们开车离开。顾溪不确定两人知不知道昨天他出去的事,因为展苏帆来的事情就有人告诉了他们,不过两人昨天没问,顾溪想著他们可能不知道,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和昨天一样,检查了饺子馅儿的味道後顾溪就又离开了。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公车,顾溪出了饺子馆走到另一条街上,打了辆出租车。在出租车发动後,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悄地尾随其後,跟了上去。坐在车上,顾溪从包里拿出一沓沓的房产信息逐一查看。他的神色很严肃、眉头紧锁著,他从来没有买过房子,瀛海又这麽大,买在哪里、多少钱合适、买房中需要注意的问题、要不要贷款、怎麽办理贷款……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他要解决的问题。他不能问展苏南和乔邵北,只能自己一边学习一边摸索。

  前晚在房间里想了半天,顾溪决定在瀛海给爸妈买套房子,这样爸妈就不会觉得留在瀛海为难了,今後大哥二哥他们来瀛海也有地方住。展苏南和乔邵北不会介意家里人过来,可是爸妈说的对,他也得为那两人考虑。虽然展苏南和乔邵北说卡里的钱是他的,可是顾溪却没有动过用这笔钱的念头。现在要给父母买房子了,他左思右想之後决定先从卡里提一笔钱出来,等饺子馆挣了钱,他再慢慢还上。他不是要跟那两人生分,只是……顾溪不让自己去想以前的事,现在的他自立惯了,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去用那两人给他的这麽大一笔钱。

  昨天已经跑了几个楼盘,满意的价钱太贵,便宜的他又不是太满意。顾溪打算今天再去跑几个楼盘,最好能离他住的地方近点,这样他好方便照顾爸妈,爸妈要过来也方便。最主要的是环境得好,得安全,要一楼,有院子的,能养鸡。顾溪已经想好了,等给爸妈买了房子,他就顾个保姆照顾爸妈的日常起居,他每天抽空往爸妈那里跑一趟,周末就把爸妈接过来。这样爸妈不会为难,也能让展苏南和乔邵北恢复过去的轻松和自在。至於自己累不累,顾溪没有想过。

  跟在出租车後,展苏南和乔邵北是一脸的严肃与不解。顾溪这是要做什麽?有什麽事不能跟他们说的?这会不会就是他突然生病的原因?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里很闷,虽然他们已经得到了顾溪的原谅,但很多事都无法回到从前了。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是他们自己毁了顾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他们的依赖。

  出租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在一处购房中心的门口停了下来。展苏南和乔邵北远远地停了车,看到顾溪下了车进了购房中心,两人心里的疑惑更甚,小河要买房子?
  刚走进购房中心,顾溪就有点头晕了,好多人。这是一个新楼盘,据说开发商是一家很有信誉的房地产公司。看著满屋的人就知道这房子有多抢手了。现在还没有到正式开盘的时间,对大城市买房子的事情还没完全搞清楚的顾溪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做,是直接去问售楼小姐房子怎麽卖还是先跟著大部队瞧瞧房子?

  犹豫地走进模型区,顾溪挤进人群听售楼小姐介绍楼盘的情况。他先看一楼的房子,看有没有院子。随後他就听到售楼小姐说带前後花园什麽的,他马上竖起耳朵仔细听,手里还拿著纸笔记录。屋子里的人多,空气有点浑浊,顾溪一边听一遍记,只觉得肺部阵阵发痒。
  "咳咳咳……"伸手去包里摸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忘了买水了,顾溪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继续听售楼小姐介绍各个房型的价钱。每一个价钱都让他听得心甘直跳,太贵了。他卡里的三百多万也不过只能买一套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

  "咳咳咳……"顾溪往里挤了挤,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拖出了人堆。被吓了一跳的顾溪扭头,就看到一件熟悉的大衣。心跳停了两拍,他缓缓抬起头,入目的是两张严肃至极的脸。

  没有多做停留,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展苏南和乔邵北拉著顾溪大步出了购房中心,把他推上了车。顾溪紧抿著嘴,不知该怎麽和两人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至於两人为何会知道他在这里,他已经猜到了。刚坐下,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打开的保温杯,杯子里冒著热气。顾溪双手接过,喝了一口,喉咙立马舒服多了。

  展苏南开车,乔邵北坐在副驾驶座,顾溪低著头,三人谁也不说话。只不过十几分钟汽车就停了下来,展苏南和乔邵北下车,乔邵北给顾溪打开了车门,抓著顾溪的手把他带出车,两人毫不避嫌地一人握著顾溪的一只手带著他进了一栋建筑物。当顾溪坐下来後,他才发现他被带到了不知是个什麽地方的包房里。

  很快有人送来了茶水点心和水果,然後包房的门就被关上了。展苏南和乔邵北脱下外套,拖过椅子坐在顾溪面前,同时出声:"小河,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溪抬头看向两人,两人的脸上没有被隐瞒的愤怒,只有平静,只不过在那平静之下有一种被极力压制的不安。顾溪去买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不敢去想这其中的原因。

  看了两人一会儿,顾溪慢慢摘下帽子、围巾,脱掉外套。他的头上出了汗,一人用手帕轻轻给他擦拭乾净。顾溪再次抬头,开口:"我想,给我爸妈,在瀛海买套房子。"
  展苏南和乔邵北先是一愣,然偶紧了眉心:"为什麽要买房子?伯父伯母在家里住得不开心?"
  顾溪低下了头,右手握住左手,好半天後,他很为难地说出了原因。十几年了,他早就习惯什麽事都自己闷在心里,自己扛著,现在要他把心事说出来,他不习惯。

  顾溪说到一半,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明白了。看著顾溪的样子,想到他昨天很可能是在外头看了一天的楼盘,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想给自己两拳。弯身,展苏南凑到顾溪的面前,含住他的唇。轻轻地舔、慢慢地吻。展苏南的个头太大,顾溪不得不抬起头,然後他的身体被人抱起,接著他就陷入了对方宽厚的怀抱中。

  包房里有张很大很宽敞的沙发,展苏南把顾溪抱到了沙发上,唇仅离开了顾溪一秒钟。明知在这种地方不可以,顾溪却没有力气去阻止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行为。包房里很快充斥了一种会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与呻吟声。顾溪的"不行"被两人轮流地吞下,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离体落在地上,在异常的紧张与害怕中,顾溪的花蕊被滚烫的硬物撬开、侵入。
远溪:第一百章(*)
  怕,很怕,从来没有这麽害怕过。怕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怕有人突然闯进来,怕被人发现他们三个人在这种地方做著为人所不齿的事。花心和後蕊都被粗大的阳物填满了,汗水顺著顾溪的背脊滑下,在浅绿色的沙发布上留下一滴暗色的痕迹。顾溪想捂住嘴,可是双臂却不敢离开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身体,但不捂住嘴,他的叫声就很可能会被人听到。

  太羞耻,在这种地方太羞耻了。可是为什麽他的感觉却又这麽的明显。双腿被两双结实的手臂托著,那在他体内以相同的频率和方向进出的灼硬快要焚烧了他。一手紧扣著展苏南的肩膀、一手反手紧搂著乔邵北的脖子稳住自己的身体,顾溪的头靠在身後的乔邵北的肩上,身上沾满了两人的汗水。

  展苏南靠在沙发靠背上,乔邵北站在沙发上,顾溪在他们两人的中间无路可逃、无处可躲。不明显的喉结随著顾溪的叫喊而快速地浮动,被体内双重的情潮逼得快要疯掉的他双腿自动地紧紧缠在展苏南的腰上,却令对方更方便地在他的体内抽插、顶撞。已经有了很多暗色痕迹的沙发布上又落满了溢出的体液留下的痕迹,顾溪的声音陡然尖昂,半透明的白色液体从他的前端喷发而出,展苏南和乔邵北配合极为默契地停下动作,两人温柔地握住顾溪的脆弱,让他得以全部释放。

  抓过一件不知是谁的衬衣擦掉顾溪身上的精液,展苏南和乔邵北继续。顾溪的力气在刚刚那一次高潮时已全部用尽,随著两人的毫不停歇的进攻,花心深处的高潮和後蕊的高潮有了到来的迹象。这恐怕是顾溪和两人做爱以来最疯狂也是最激情的一次了。随著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动作越来越快,顾溪的身体也越来越紧绷。

  低吼、情动、失神、吟哦……那一瞬间的高潮令三人彷佛进入了极乐的伊甸园,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沉浸在高潮的美好之中。顾溪已经完全不会反应了,身体因为馀韵的快感仍在不停地颤抖。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神色稍显呆滞,同样没有从刚刚才结束的这一场美妙的性爱中回过神来。顾溪的身下是密密麻麻的暗色痕迹,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抽出自己,稍稍回过神来的他们在顾溪的身上轻吻,渐渐的,他们的下身又开始慢慢抽动了起来。

  展苏南的身体滑下沙发靠背,乔邵北跟著跪下。两人挪动了一下位置,用跪著的姿势继续刚刚结束还没多久的事情。两人从不曾连续跟顾溪做过爱,但今天因为某些原因,因为某些一直以来被压抑的情绪,他们释放出自己全部的感情和对顾溪全部的欲望。想要顾溪,想要顾溪知道他们是他的依靠,想要顾溪全身心地瘫软在他们的怀抱里把所有的烦恼都丢给他们来解决,想要顾溪累得只想睡觉、连一根脚趾头都抬不起来。

  顾溪的双臂搭在展苏南的肩膀上,不时因为体内涌上的情潮而绷紧。他的身体并不适合连续的做爱,可是此刻他却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水乳交融的声音近得就在耳边,令顾溪只想把头埋在他们的怀里,就这麽假装什麽都没有发生。沙发布上点状的痕迹越来越密集,逐渐连成了一片,展苏南的背上有好几处指甲印,就连乔邵北的脖子上都有了指甲印。顾溪脖子和锁骨上的吻痕就更不用说了。胸前的茱萸红肿、透著水润的光泽,乔邵北把顾溪的重量全部交给展苏南,他空出来的两手穿过顾溪的腋窝,爱抚那两颗和顾溪一样娇羞的红豆。

  "苏……啊唔……邵……"
  乔邵北吻住了顾溪的嘴,挑逗他无力的唇舌,腰部的速度稍稍放缓,让顾溪得以喘口气。等乔邵北吻够了,摸够了,揉够了,展苏南把顾溪的重量又全部交给乔邵北,他一手轻搓顾溪花心处的小凸起,一手扣住顾溪的後脑与他接吻,顾溪的花蕊深处阵阵收缩,身体的反应因为那一点凸起受到的刺激而更加激烈了起来。

  展苏南收手,并不打算让顾溪太快的射精。双手托住顾溪没什麽肉的臀部,展苏南甩掉头上的汗珠,轻咬顾溪的肩膀。乔邵北用指背抚摸顾溪的花心和後蕊相连处的疤痕,在顾溪的另一个肩头留下他的印记。顾溪修长的双腿再也无力夹住展苏南的腰了,双手紧紧反搂著乔邵北的脖子,他的叫声再次发生变化。
  来了,要来了……不行,不行……他不行了……苏南……邵北……邵北……苏南……不行,不行了……

  "小河,我爱你。"
  在顾溪的耳边留下爱语,展苏南和乔邵北再一次把自己的种子全部注入顾溪的体内,顾溪也达到了又一次彻底的高潮。美丽的双眼缓缓阖上,长而卷曲的睫毛挂著汗珠,好似一滴眼泪。浑身大汗淋漓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前一後紧紧拥著顾溪,轻吻他、在他的耳边念出一句句的咒语。

  "小河,睡吧,交给我们。"
  什麽?什麽,交给,你们……顾溪想抬起眼皮,却觉得好难。体内还未完全消退的肿胀缓缓退了出去,顾溪不由得又发出了呻吟。有什麽从他的体内流出,顾溪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下身,一只温暖的大掌先他一步捂住了那里,捂住了那可能给他带来孩子的花蕊。

  "睡吧。"
  "苏南……邵北……"
  并不知自己喊出了心里的渴望,顾溪的意识渐渐陷入黑暗,他只觉得好累好累,身体累,心,也很累。

  ※

  阳阳和乐乐在客厅里玩虚拟金融游戏,徐奶奶看韩剧,徐大爷自娱自乐地跟自己下棋,正悠閒著呢,外头传来了汽车声。没有听到有阿姨去开门,阳阳和乐乐想著肯定是爸爸回来了,从地毯上爬起往落地窗外一看,果真是爸爸的车,两个孩子立刻跑去开门。

  不一会儿,徐奶奶和徐大爷就听到了阳阳和乐乐紧张的喊声:"爸?!爸爸怎麽了?!"徐奶奶和徐大爷赶紧起身出去,就见乔邵北抱著好像昏迷的呼吸,他和展苏南的样子都有点颓废,乔邵北的衬衣领子甚至脏兮兮的,沾著不知道什麽东西。

  面对儿子和两位老人家的紧张,展苏南和乔邵北则有些心虚。展苏南搂住儿子说:"没事。爸爸累了,乔爸爸送爸爸上楼休息。"乔邵北把现场留给展苏南来处理,抱著顾溪匆匆上楼。
  "展爸爸,爸爸是不是病了?"阳阳和乐乐不相信,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展苏南又不好跟儿子解释,他弯身在儿子耳边说:"展爸爸跟你们保证爸爸没事,晚点展爸爸再告诉你们,你们先带爷爷奶奶去客厅好不好?"

  阳阳和乐乐吸了吸鼻子,展爸爸身上的味道怪怪的,不好闻。展苏南揉揉儿子的头,两个孩子回神,朝展爸爸点点头。展苏南直起腰看向徐奶奶和徐大爷说:"伯父伯母,小河没事,我们带他去做了个按摩,他睡著了。"
  "啊,按摩啊。"徐奶奶和徐大爷的眼里有著怀疑,既然是按摩那乔邵北和展苏南怎麽邋邋遢遢的?不过想想这里是瀛海,也许是瀛海的特别按摩呢。见展苏南脸上的表情还算愉悦,徐奶奶和徐大爷没那麽紧张了。

  "阳阳乐乐,去陪著爷爷奶奶,爸爸一会儿就下来。"把儿子转了个身,推到徐奶奶和徐大爷跟前,展苏南也匆匆上楼了。扭头看著爸爸的背影,阳阳和乐乐一脸的纳闷,爸爸不是去饺子馆吗?

  匆匆回到卧室,顾溪在床上,浴室里有水声。展苏南开门进去就见乔邵北正在往浴缸里放热水。展苏南指指楼上,然後拿了身换洗衣服离开了卧室,乔邵北脱掉身上的衣服,把沾满了体液的衬衫丢到洗衣篮里,打开淋浴。展苏南在楼上阳阳和乐乐的房间快速洗了个澡,等他从楼上下来,浴缸的水也差不多放好了。两人轻手轻脚地脱掉顾溪身上随便套上的衣服,把累坏的人放进热水里。
  "唔……"顾溪醒了过来。
  乔邵北和展苏南亲吻顾溪,抚摸他的身体,让他继续睡。

  在两人的抚摸下,顾溪又睡著了,展苏南这才小心翼翼地用拇指顶开顾溪红肿的後蕊,为他清洁。顾溪真的累坏了,本来高潮就比常人更耗费精力的他今天高潮了好几次,身体内本来就不多的精力一下子都被掏空了。不过这也正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现在所要的。两人给顾溪洗好身子,擦乾身体,只给顾溪套了条内裤,就把他抱回了床上。

  打开加湿器,定好时间,展苏南和乔邵北在沉睡的顾溪嘴上各留下一吻,然後留顾溪在屋里好眠。两人出了卧室下楼,直奔客厅。客厅里的人在两人进来时全部抬头看去,见两人洗了个澡,脸色看上去很不错,四人在放心之馀更是不解。
  展苏南和乔邵北坐下,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後说:"宝贝儿,爸爸有话要跟爷爷奶奶说,你们上楼去好不好?"

  阳阳和乐乐愣了,徐奶奶和徐大爷一听则有些紧张了,什麽话要避开孩子跟他们说?乔邵北摸摸儿子的脸,笑著说:"一会儿爸爸会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先上楼好不好?"
  "好。"阳阳站起来,乐乐也跟著站起来了,还拿起了他们的游戏机。两个孩子听话地上楼了,没有打算偷听,爸爸刚才说了,一会儿会告诉他们。

  孩子走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也不拐弯抹角了,乔邵北直接说:"伯父伯母,我和苏南不同意你们回浦河,你们就在瀛海,在这里安心住著吧。"徐大爷和徐奶奶倒抽了口气,小河跟他们说了?!
  "伯父伯母,我们准备跟小河求婚了,一旦小河答应了,你们也就是我们的父母。你们住在这里合情合理,也是理所当然的。"
  求婚?徐大爷和徐奶奶惊得张大了嘴,展苏南和乔邵北发挥自己极佳的口才,尤其是乔邵北,两人对徐奶奶和徐大爷开始了洗脑工作。

  ※

  在客厅跟徐大爷和徐奶奶深谈了两个多小时,展苏南和乔邵北让两位老人家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顾虑,打消了回浦河的念头。说服了两位老人,展苏南和乔邵北就上楼找儿子去了。阳阳和乐乐在房间里心神不宁呢,爸爸一出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问:"爸,爸爸怎麽了?爷爷奶奶怎麽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儿子在床边坐下,展苏南道:"展爸爸和乔爸爸今天跟爸爸约会去了,爸爸有点累,在车上睡著了,所以才会被乔爸爸抱进来。"
  "约会?"两个清纯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个词他们知道,电视上经常出现呢。

  原来爸爸是约会累了才会睡著呀,阳阳和乐乐顿时放下了心。乔邵北接著说:"爷爷奶奶怕麻烦爸爸,想回瀛海,刚才展爸爸和乔爸爸就是和爷爷奶奶说这件事,让他们安心地住在这里。"
  "啊!"阳阳和乐乐惊呼,抓住爸爸的手就喊:"爸爸,我不要爷爷奶奶回浦河!"
  他们就知道儿子也不想老人回去,展苏南和乔邵北马上安抚道:"爷爷奶奶不回去了。这件事怪爸爸太粗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爸,爷爷奶奶是不是在这里住得不舒服?"阳阳担心地问。他不想爷爷奶奶回去,大伯和二伯都照顾不好爷爷奶奶,可如果爷爷奶奶在这里住得不舒心,那……
  乔邵北笑笑:"没有,爷爷奶奶很喜欢这里,他们只是觉得在这里太麻烦爸爸了。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你们不要再担心了。你们下去陪爷爷奶奶好吗?再宽宽他们的心,让他们安心地住在这里。"
  阳阳看了眼乐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地问:"爸……嗯……爷爷奶奶,住在这里……"爷爷奶奶毕竟不是他们的亲爷爷奶奶,爸爸真的不介意吗?

  "你要让爸爸打你屁股吗?"拍了儿子的屁股一下,乔邵北不高兴了。展苏南捏捏儿子的鼻子:"难道在你们心里爸爸是那麽小气的人吗?"
  "不是不是。"两个孩子急急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搂住爸爸的脖子,他们主动道歉:"爸,对不起。"在爸爸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阳阳拉住乐乐的手:"爸,我们下去了。"似乎是怕被爸爸打屁股,两个孩子一溜烟跑了。

  无奈地笑笑,展苏南和乔邵北摸摸脸上刚刚被孩子亲过的地方,心窝的一角软软的。接著,两人又同时吐了口气,老人和孩子这边都没事了,剩下的就等顾溪睡醒了。曾经,他们用了三年让那人全心地依赖他们,现在,哪怕需要三十年,他们也要让那人重拾对他们的依赖。
远溪:第一百零一章
  顾溪太累了,累得他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胃部的饥饿感令他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可是依然还很疲倦的身体却怎麽也不肯配合他的意识。
  "小河?"有人在耳边叫他,不同的声音,却透著相同的温柔。从心窝涌上一种他遗失了很久很久的情感,这情感令他的眼眶发热,令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们。在这股欲望的驱使下,顾溪睁开了眼睛,入目,果然是两张充满著爱恋的脸,顾溪的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是他自己还尚未察觉的被爱的幸福。

  见他醒了,两人也笑了。展苏南扶起顾溪,乔邵北问:"饿了吧,你睡了一天。"
  顾溪张嘴,却发现喉咙很乾。马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水送到了他的嘴边。顾溪在对方的服侍下喝了水,然後开口问:"几点了?"
  "都快八点了。饿了吧?"展苏南问。
  "嗯,有点饿。"

  "我去给你拿吃的。"乔邵北显得很激动,顾溪跟他们说饿了!把水杯交给展苏南,乔邵北匆匆走了。顾溪问展苏南:"你们,吃过了吗?"
  "吃了。"和乔邵北一样心情很激动的展苏南又喂顾溪喝了几口水,然後在顾溪耳边问:"身子还好吗?我和邵北今天,有点失控。"
  顾溪的脸颊瞬间发烫,垂眸避开展苏南的注视,抿抿嘴:"没,没什麽。"真实的情况是他的腰部以下现在都还没什麽力气,尤其是被过度侵犯过的部位,更是肿肿胀胀的。当然,这些话顾溪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展苏南也知道顾溪哪怕真有什麽不舒服也不会跟他说,不过顾溪的脸色看起来比上午那会儿好多了,展苏南虽然很愧疚今天的孟浪,但并不後悔。
  门开了,乔邵北回来了,手上抬著一个托盘。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乔邵北端起一碗肉粥递给展苏南,他则拿起一个空碗和一双筷子。顾溪赧然地出声:"我自己来。"
  "不。"乔邵北无赖地笑,"我和苏南要喂你。"顾溪原本还不怎麽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了。

  展苏南先舀起一勺粥喂进顾溪的嘴里,在顾溪喝下後,乔邵北夹起一块切好的鸡蛋饼喂顾溪吃下,接著是易消化的几样炒菜。顾溪也没有抗拒,羞赧却也安心地任两人喂他。展苏南和乔邵北谁也没说话,专心致志地服侍顾溪。顾溪的胃口不错,喝完了粥、吃完了饼,就是菜也吃完了。
  "还要吗?"乔邵北和展苏南对顾溪今天的胃口很满意。顾溪的食量一直是他们的心病之一。
  顾溪摇摇头,揉揉有点撑的胃:"饱了。"

  展苏南喂顾溪喝水,让他漱口,乔邵北把碗筷拿下去。由展苏南伺候地套上睡衣,顾溪扶著展苏南脚步缓慢地去浴室方便了一下,顺便擦了把脸。待乔邵北再次回来後,顾溪看出来他们有话对他说,而他也记起了为什麽今天他会这麽疲惫。
  一左一右搂著顾溪,就如平时的话家常般,乔邵北首先开口说:"我和苏南已经跟伯父伯母说了,让他们安心地住在这里,他们同意了。"顾溪的身子微微一震,抬头看向他。
  乔邵北顺势在顾溪的唇上亲了一口,接著说:"这件事是我们粗心了,之前我们跟伯母说过让她和伯父留在瀛海,伯母当时同意了,我就想著没事了,後来就没再提这件事。伯父伯母一心为你考虑,怕麻烦我们,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和苏南很希望他们能留在这里。"

  展苏南接下:"伯父伯母是你的恩人,也就是我和邵北的恩人。现在他们认了你当亲儿子,那也就是我们的父母。父母年纪大了,跟儿子住在一起本来就是应该的。说实话,伯父伯母如果回浦河,我们也会不放心。尤其是伯父,他的心脏每年都要复查,回浦河不现实。这一年来,我和邵北跟伯父伯母相处得都很融洽,也习惯了每天回到家能看到两位老人,别说他们走了你难过,我们同样难过。"

  乔邵北继续:"阳阳和乐乐去美国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了。他们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现在让爷爷奶奶回浦河,孩子会受不了。而且今後阳阳乐乐去了美国,伯父伯母又回了浦河,我和苏南忙起来的话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要是你也忙起来,这麽大的房子会显得空荡盪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他们,也不是没房间给他们住,他们又喜欢这里,为什麽要让他们回去?"

  接著又轮到了展苏南。"我和邵北是这麽考虑的。等我们去美国的时候,家里得有人看家吧,伯父伯母最合适。我们可以给他们请保姆、护工照顾他们,如果他们觉得寂寞,就把大哥大嫂或二哥二嫂喊过来,让他们照顾伯父伯母。退一万步讲,那个时候伯父伯母也可以回浦河去见见老朋友,呼吸呼吸乡下的新鲜空气,等我们从美国回来再把他们接上来。伯父伯母觉得他们有两个亲生儿子,不能把养老的事丢给你一个人,那我们出远门的时候让大哥二哥尽孝心就是了,你说好不好?不过你在国内的时候伯父伯母还是跟著咱们过,我和邵北习惯了家里热闹了。"

  顾溪主动握住两人的手:"苏南、邵北,对不起,这件事……"他的嘴被人堵住了,啃咬他的力道带了点不悦。离开顾溪的唇,乔邵北很不满:"小河,我们都是夫妻了,你还跟我们这麽见外。我和苏南是真心希望伯父伯母能留下,不仅是因为你和孩子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
  "我……"
  唇又被另一人吻住了,顾溪把嘴边对两人的歉意咽了下去。在展苏南离开後,他握紧两人,淡淡一笑:"谢谢。"

  "说谢谢也是见外。"展苏南和乔邵北趁机吃豆腐。
  待两人餍足之後,顾溪气喘地说:"大哥大嫂工作忙,二哥和二嫂现在也忙,他们还有孙子要带,我实在不放心爸妈回去。以前爸妈在我最难的时候收留了我,现在我的日子好了,我不能抛下他们。可是……我又不想你们为难,所以,就想给爸妈买套房子,让他们能安心地住在这里,也让你们能轻松一些。苏南、邵北,谢谢你们理解我。"
  "小河,我很生气,又很高兴。"乔邵北舒了口气,"你有烦恼不告诉我,自己去扛著,我很生气,但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因为我还不足以令你依赖,所以你才不愿意告诉我。"
  "邵北……"
  "还有我。"展苏南的脸上有著低落。

  顾溪抿抿嘴,握紧两人的手,他,他只是,习惯了……接著,他就听到乔邵北又说:"不过刚刚,我很高兴,很高兴你愿意跟我们说出你心里的想法。"乔邵北捧住顾溪的脸,亲吻他的眼睛:"小河,请再多信任我们一点,再多依赖我们一点。我们是你的苏南和邵北,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毛头小伙子了,请再,多依赖我们一点。"
  展苏南也祈求道:"小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试著相信我们,试著把你的烦恼告诉我们。"他一手摸上顾溪的腹部,动情地说:"我和邵北,是孩子的爸爸,是你和孩子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顾溪的嘴唇轻颤,眸中透著晶亮的光芒。他朝两人深深一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握住两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说:"谢谢,你们。这一次,对不起。"
  "小河……"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臂同时用力,抱紧他们孩子的母亲,抱紧他们这一生唯一的挚爱。他们察觉到了顾溪对他们重拾的那一点信心,他们对未来的幸福有了更强烈的渴盼。

  客厅里,阳阳在跟爷爷下棋,乐乐在帮奶奶给剪好的窗花分类;楼上的一间卧室里,顾溪在展苏南和乔邵北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又睡著了。而展苏南和乔邵北则不停地轻抚顾溪的腹部,他们第一次如此地渴望这里能有一个孩子,一个会让顾溪更依赖他们的孩子。不在乎孩子是哪个人的,他们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小公主,一个遗传了顾溪的美丽的小公主。他们的王国已经有了失而复得的皇后,有了可以继承皇位的王子,就差一个小公主了。想著那一天的到来,展苏南和乔邵北痴痴地笑了。

  ※

  父母的事情在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开解中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没有了心事,顾溪的身体立刻有了明显的好转。虽然身体的老毛病不可能那麽快的痊愈,虽然骨头仍然会痛,虽然气管仍然不舒服,可是顾溪的脸色却不像往年的冬天那样苍白憔悴。他的脸上多了微笑,眉眼间也多了生活幸福的满足。不必藉口去饺子馆实际上去看楼盘,顾溪留在家里调养。
  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天又很冷,身体并不好的顾溪也很小心注意,尽量不让自己生病。现在的他只能吃安吉拉给他调配的温和的中药,如果生病了,身体抵抗力下降,那不仅会影响他怀孕的机率,而且万一他又恰好怀孕了对孩子也会有影响。对现在的顾溪来说,孩子是最重要的,重要过任何事。

  顾溪没有烦恼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放心地去公司处理年前的事情。阳阳虽然伤了一只手,可一点都不影响他帮爸爸的忙。展爸爸和乔爸爸不在家,他和乐乐就是家里的主力军。两人要照顾爷爷奶奶,要照顾身体不好的爸爸,还要完成自己的寒假作业。虽然展爸爸和乔爸爸说他们不用写了,但两人私下还是决定做完作业,不想开学的时候搞特殊化。而且他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是什麽呢?嘿嘿,现在还不能说,是秘密,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这一天都有会要开,要很晚才能回来。上午顾溪跟安吉拉学了三个小时的课程。中午睡了午觉之後,顾溪就在自己的书房里继续钻研针灸术。站在人体穴位模型前,顾溪对著著笔记和安吉拉给他的书,在各个穴位上练习扎针。展苏南和乔邵北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阳阳和乐乐要吃火锅,顾溪不用下厨。自从入冬以後,顾溪进厨房的次数锐减,今年的骨头没有往年那麽痛得厉害。而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都亲自、如果他们不在家的话就让佣人给他炖雪梨川贝或者熬润肺的汤给他喝,再加上平时的各种调理补品,顾溪今年冬天咳嗽的都没那麽厉害了。

  扎下最後一针,顾溪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腕,手指头刚碰到手腕,他就如大梦初醒般猛地撤开。摸摸肚子,顾溪甩甩头,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不要想不要想。还是再等等,等到他有明显的反应之後再说。压下心里的焦躁,顾溪调整自己的心情把模型上的针一一拔下来。站的时间有点久了,腰部发出了抗议,收好针,顾溪捶捶腰,拿起一本医术在沙发上坐下,看了起来。

  墙上的时针缓缓地指向了下午5点。别墅内,老人孩子和顾溪平静而又温馨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展苏南和乔邵北各自的办公室里,两人还在听取著各部门负责人的年终总结,7点钟他们还有一个晚宴要出席,快过年了,今年他们不能像去年那样把什麽事都丢给魏海中和自己的下属。而在瀛海的一条马路上,理应在公司忙碌或者在家照顾怀孕的妻子的魏海中却是开著车以他在市区可以开到的最快速度往乔家的大本营驶去。在他副驾驶座的公文包里有一份他刚刚拿到的检查结果。

  魏海中的额头上满是汗,握著方向盘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他的嘴唇在颤抖,甚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在拿到结果的那一刻,他没能忍住地拿出来看了,而看到的结论令他震惊在当场,直到现在都无法平静下来。用力眨了眨眼睛,魏海中让自己冷静,现在车流量渐渐大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走神。狠狠咬了下嘴唇,魏海中在车流中快速地穿梭,可是不管他怎麽努力,脑袋里都不停地闪出一句话:"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手机响了,魏海中按下汽车的电话按钮,两位老人家的声音顿时从电话的那一端传了出来:"海中,拿到检查结果了没有?"
  "拿到了。"魏海中艰难地咽了咽嗓子。
  "拿到了?!"那端传来惊呼声。"那那那……"老人家显然慌了手脚。
  魏海中勉强冷静地说:"我现在在路上,二十分钟後就到。"
  "啊啊,好好好,我们等著,你,你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不敢问结果是什麽,老爷子挂了电话。

  魏海中舔舔发乾的嘴唇,踩下油门。

  乔家大宅里乱了,乔作行和展坤找了个藉口把一会儿可能会坏事的老婆"赶"了出去,并叮嘱佣人任何人不经允许不许上楼。今天是结果出来的日子,展苏帆也没去上班,和两位老爷子在家一起等消息。现在听到结果出来了,展苏帆紧张地不停地往厕所跑,比鉴定他自己儿子的血缘还要紧张。

  坐立不安地焦急等待了二十多分钟,终於有车开上了山头。展苏帆第一个冲了出去,两位老爷子则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紧张地眺望,两人捂著胸口,心要跳出来了。
作家的话:
T0T,这次去看牙可是大工程,一共有7颗牙要补,5颗牙齿要镶,3颗牙齿要做根冠治疗,这都是平时讳疾忌医的结果。牙齿坏了,再怎麽勤刷牙都没用,一定要尽早去补牙,否则就会变得跟我一样。现在左右两边的牙齿都不能用,在治疗中,只有门牙能咬东西T-T,只能吃流质食物,我真的成了老婆婆了
远溪:第一百零二章
  魏海中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甩了车门,他拿著包就往别墅里冲,展苏帆从楼上下来了,乔作行和展坤脚步发软地在楼梯口等著。魏海中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见到两位老爷子他只有一句话:"去书房!"
  一看他的脸色、一听他的声音,两位老爷子原本就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慌头慌脚地跟著魏海中去了书房,走在最後的展苏帆关上书房的门,反锁。因为太紧张了,他关门的声音吓了楼下的佣人们一跳。

  废话不多说,魏海中打开包取出结果直接递给两位老爷子。结果一共是三张纸,魏海中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在最上面的空白处标注了结果中的代号表示的是谁。展老爷子先拿走了展苏南和孩子们的那份鉴定结果,乔老爷子拿走了乔邵北跟孩子们的鉴定结果,展苏帆拿到了顾溪和孩子们的鉴定结果。

  三个人慌神地看著那一堆数据,不明所以。展坤急了,刚要抬头问,魏海中明白地提醒:"直接看最下面的结论。"
  三个人立刻往最下面的那几行字看去,两秒钟後,乔作行和展苏帆发出了惊呼声,乔作行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眼凸出,嘴巴大张,不敢相信地瞪著自己手里的结果。而展坤则更加焦急了,他抓住魏海中急问:"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无法判定?!"

  而展苏帆在那边也惊叫起来了:"爸!乔叔!顾溪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接著他就把报告摆在两人的面前,手抖地指著上面的"99.9999%"。乔作行的手越来越抖,嘴唇都抖了。他手上的那份报告里,阳阳和乐乐跟乔邵北的亲缘关系的机会同样是99.9999%。
  展坤的手用力,摇了摇魏海中,抖抖手里的报告:"海中,这是什麽意思?!"
  魏海中拉下展老爷子的手,指著那堆数据里的两个分别代表阳阳和乐乐的红色数字说:"阳阳和乐乐的基因座分别有一个跟苏南的不符。如果是3个或3个以上不符,就可以判定他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但现在是一个不符,所以无法判定。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少见,还要通过血液和其他的检查来判定。"

  "那,那那……"展老爷子的心里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魏海中引用医生的话:"这也说明,孩子跟苏南可能也存在某种联系,只是没有邵北的那麽紧密。"
  "可是孩子,孩子……"
  拿过展苏帆手里的那份报告,乔老爷子坐不住了:"孩子跟邵北是父子关系,那怎麽又跟顾溪是父子关系呢?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展坤也是慌得毫无头绪,展苏帆则焦急地吼道:"爸!乔叔!别管孩子是怎麽来的,现在结果上明明白白地写著孩子是邵北哥的儿子,跟我哥可能也有血缘上的关系,孩子就是你们的亲孙子,是展家和乔家的下一代啊!"

  展苏帆的话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展坤和乔作行的心上。是啊,甭管孩子是怎麽来的,孩子是他们的亲孙子啊!是他们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亲孙子啊!乔作行和展坤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乾,两人失魂落魄地摔坐在沙发上,慌神地看向魏海中。
  "怎麽办……怎麽办……现在该,怎麽办……孩子,孩子是我们的,亲孙子,可我们,我们……"两位老爷子的眼泪唰的就出来了。以前在枪林弹雨里哪怕快要死了都没掉过一滴泪的两位老爷子在得知自己早就有了两个孙子之後,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十二年啊,他们的亲孙子在外面流落了十二年啊。要不是他们老糊涂,他们的孙子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而不是跟著他们的父亲小小年纪就要承担家庭的生计、在外面摆摊卖饭。想到被他们逼走的顾溪一个人辛苦地带著两个孩子,展坤和乔作行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魏海中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展苏帆快要恨死自己了。如果不是他,事情根本不会到了今天这一步,说不定现在阳阳和乐乐正跟两位老爷子打牌或者在外面打球呢。书房内一阵压抑的静默,突然,展老爷子身手敏捷地跳起来直扑书桌上的电话。展苏帆面露疑惑,魏海中则在展老爷子拿起电话时瞬间反应了过来,身体前扑,按住了展老爷子拨电话的手。
  "展叔!你不能给苏南打电话!"

  展老爷子夺出话筒冲魏海中吼道:"那个混帐东西!他可以恨我,但他怎麽能剥夺我做爷爷的权利!他就在那边看著我出洋相、出笑话!他明明有一年的时间来告诉我,可他愣是一个字儿都不说!要不是他、要不是他、要不是他瞒著我,我怎麽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孙子就在眼前!"

  "就是就是!要不是他们故意瞒著我们,一点口风都不透给我们,我们早就可以跟阳阳乐乐培养感情了!他们恨我们,所以故意瞒著我们,不让我们见孙子!他们怎麽可以这麽做!我看他们压根就不打算让我们知道阳阳乐乐的存在!他们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乔作行也耍起了无赖,一把拉开魏海中对展坤道:"阿坤,你赶紧打电话把那两个混帐东西叫回来,我今天绝对不饶他们!"

  魏海中要被气晕了,之前都说的好好的,怎麽说变就变了!他夺下展坤手里的电话用力扣上,第一次对两位老爷子吼道:"如果不是那时候你们合夥演戏骗得苏南和邵北误会小河,事後又不许苏南和邵北去找小河,能有今天的事吗!"
  展坤和乔作行顿时说不出话了,不管什麽理由,他们都是理亏。可,可,可……展坤脖子一扬,横声道:"我不管!他们瞒著我们孩子的事就是不对!"
  "要不是阿坤记得孩子的名字,我们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这件事就是他们不对!"乔作行无赖的样子和展坤几乎一模一样。什麽叫为老不尊,两人这一刻算是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魏海中怒了。"不行!说好的结果出来後你们不给苏南和邵北打电话。你们不能出尔反尔!"
  "他们不让我们见孙子,不告诉我们真相,让我们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我没一枪崩了他们已经算便宜他们了。"展坤朝乔作行使了个眼色,然後下令:"苏帆,抓住海中。"这边,乔作行突然从後一把抱住了魏海中,把他脱离了书桌。

  "展叔!乔叔!你们不能这样!"魏海中急了,他又不敢太用力,万一伤到老爷子怎麽办。而乔作行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朝惊呆的展苏帆又吼了声:"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主意顿失的展苏帆想也不想地和乔作行一起缠住了魏海中,那边展老爷子已经在按电话号码了。魏海中去掰乔作行的手,做最後的挣扎:"展叔!你现在打电话把苏南和邵北叫回来他们会更怨你们!"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展坤按下了最後一个数字,电话拨通了。

  "展叔!乔叔!"
  乔老爷子的老胳膊老腿一起上,就如当年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搏一样,不让魏海中跨过自己的战壕一步。魏海中害怕地哀嚎一声,这下子他没脸见苏南和邵北了。

  刚刚结束了会议,展苏南正要打电话给乔邵北,两人要一起去出席宴会,他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是乔叔那边的,展苏南皱了皱眉,父亲和乔叔这几天巴不得他们不要打电话回去烦他们,怎麽好好地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按下接听键,展苏南把手机拿到耳边,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就传来一人的狮子吼:"你这个混帐东西!立刻给我滚回来!"
  接著,电话就咔地挂断了。展苏南拧了眉,眼冒怒火。他家老爷子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什麽都没解释就让他回去,还口出恶言。展苏南抿抿嘴,想著要不要理会。

  电话又响了,一看来电,还是刚才的那个号码,展苏南憋著一肚子火地按下接听键,在对方开口前问:"你到底要干什麽?"
  "你和邵北立刻马上给我们滚回来!你们要是敢不马上回来,我们就全城通缉你们!"
  接著展苏南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另一位老爷子的吼叫:"一个小时後你们要是不回来,我们就从阳台上跳下去!"
  接著又是一人:"哥!你们快回来!"

  咔,电话又挂了。

  什麽莫名其妙的。展苏南盯著自己的手机,额头的青筋直冒。跟在他身边的副手们看到老板样子都往後退了两步,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很响,他们可是都听到了。

  另一只手握了握拳头,展苏南按下乔邵北的电话,要跟对方商量商量。对於两位老人这种时不时发作一次的神经质,他是不想理会的。不过当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时,电话那边却是占线。难道那两个老头子又打电话"骚扰"邵北去了?展苏南抬起脚往电梯走去。果不然,一分钟後他的手机响了,是乔邵北的。

  "邵北。"
  "苏南,刚才展叔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火气不小,让我们立刻回去。"
  "他也给我打了,是让我们立刻'滚'回去。苏帆也说让我们回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我问是什麽事,展叔不说,就丢下一句让我们立刻回去不然後果自负然的话,然後就把电话挂了。既然展叔也打电话给你了肯定是有事,看来不回去是不行了。"
  "……那两个老头子。"
  "啊,我有电话进来……又是家里的,你等下。"
  "嗯。"

  电梯到了,展苏南进了电梯,还举著电话。30秒钟後,乔邵北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展叔,再次让我们马上'滚'回去。"
  展苏南正要回话,他的手机又显示有电话进来了。
  "你等等,他又给我打过来了。"
  "好。"

  按下转听键,咆哮声立刻传来:"你们在路上了没有!"
  "到底是什麽事!"展苏南怒了。
  "回来再跟你们算账,马上滚回来!"
  咔,电话挂了。

  心口的火焰蹭蹭蹭地上升,展苏南对乔邵北道:"回去看看是什麽事吧,他们这麽一直打电话过来我们也没办法去应酬。我开车过去你那儿,咱俩一起回去。"
  "嗯,我可不想每隔一分钟就接他们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好,你快到了给我电话,我下去。"
  "OK."

  宴会去不成了,展苏南松开自己的领带叮嘱手下代他出席,并给宴会的邀请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家里临时有急事无法出席了。

  展苏南没有告诉顾溪,怕顾溪担心。到了地下停车场,他开了车往乔邵北的公司而去,实在无法理解那两位老爷子忽晴忽阴的脾气。前几天是巴不得他们不要回去,今天又打电话跟催命一样让他们立刻回去,难道人老了都会变得这麽奇怪吗?他可不要,那样的话小河一定会嫌弃他。带著满腹的疑惑,展苏南开车到了乔邵北的公司,乔邵北在车上朝他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朝乔家大宅驶去。

  乔宅,魏海中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著头。乔作行和展坤理直气壮地发著脾气,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嘴里骂著两个混帐儿子。展苏帆坐在魏海中的身边,同样的失魂落魄。虽然仍不明白孩子是怎麽来的,仍然不解为什麽孩子跟顾溪和乔邵北都有血缘关系,展苏帆却明白了一件事,他哥没打死他简直是便宜了他。就因为他的无知,他让展乔两家的孙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偿罪的。

  还不知道老爷子为了什麽而发神经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则一边开这车,一边通过汽车上的电话装置聊著天。今晚不用去应酬他们可以早点回家了。最近他们和儿子正在筹备一件大事,如果能成,他们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呵呵。光是这样想著,他们就忍不住那一天的到来了。
作家的话:
咳咳, 这是架空小说,所以关於基因座的结果啊之类的如果和科学有冲突,呃,大家就无视吧。
远溪:第一百零三章
  窗外有汽车驶来的声音,展苏帆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步窜到窗边,接著他就扭头失声大喊道:"爸!乔叔!我哥和邵北哥到了!"
  "到了?!"想心事的展坤和乔邵北也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郁闷之极的魏海中很想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这下他是完全没脸见自己的两位兄弟了。

  还不明所以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踏进别墅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管家告诉两人老爷子在书房,而且不仅老爷子在书房,魏海中和展苏帆都在书房,而且已经在里面待了好久了。展苏南的眼神闪了闪,乔邵北把脱下的大衣交给佣人,拍了下展苏南的肩膀,率先上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展苏南很坦荡地跟上乔邵北。

  两人还没走到书房,书房的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脸心虚的展苏帆。展苏南和乔邵北眯了眯眼睛,两人不动神色地进了书房。展苏帆低著头,关了门,走到魏海中身边站著,那个位置是最角落的。书房里,展乔两位老爷子腰杆笔直、神色严肃地坐在双人沙发上,魏海中双手抱著头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展苏帆低著头站在魏海中的身後。而正对著老爷子的地方摆著两张空椅子,这意思如此的明显,展苏南和乔邵北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在椅子上坐下了。

  现场颇有点三堂会审的意思,当然魏海中和展苏帆那一堂怎麽看怎麽是做了什麽对不起某两人的事。观察了一下面前在座的四位,乔邵北面色平静地开口:"展叔、爸,你们把我俩急召回来有什麽事?"
  本来气焰还相当"高涨"的两位老爷子在乔邵北开口後气势一下子弱了一半。乔老爷子碰碰展老爷子,这种时候他突然很怕面对乔邵北,心虚啊。展老爷子当然也不敢面对,但为了孙子,他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咳嗽了两声给自己壮胆,展老爷子很宝贝地从身後拿出三张纸,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推过去,假装自己很有道理地厉声说:"你们看看这个,你们再怎麽恨我们也不该一直瞒著我们。"

  瞒著他们?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理咯噔一声,乔邵北不动声色地拿过那三张纸,展苏南看了过去。看到第一页纸最上面空白处用笔写的一句话——邵北(C)与阳阳(A)、乐乐(B)的DNA亲子关系鉴定结果——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立马变了。朝已经露出心虚表情的两位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展苏南和乔邵北呼吸不稳地往下看。对那一串串数据他们也是看得云里雾里,但两人怎麽也是留过洋的,直接看最後的检查结果。

  结果显示A、B与C具有亲缘关系,亲缘关系的机会是99.9999%。看到这一句话,乔邵北的脸上露出了狂喜,尽管已经知道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了,但看到这一份权威的鉴定报告之後他仍是止不住的激动。展苏南也异常的高兴,没有因为这一结果而有任何的失落。两人迅速翻到下一张,空白处写著顾溪(E)与阳阳(A)、乐乐(B)的DNA亲子关系鉴定结果。两人看也没看直接翻到下一页,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最後一页,展苏南突然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空白处是苏南(D)与阳阳(A)、乐乐(B)的DNA亲子关系鉴定结果。当他极快地看完结果之後,他目露震惊地抬头:"无法确定是什麽意思?!"就是乔邵北都惊讶异常。

  魏海中舔舔发乾的嘴,又一次解释道:"阳阳乐乐分别有一个基因座跟你的不符,如果有3个或3个以上不符,那就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一个不符无法判定有没有亲缘关系,还要检查血液以及根据环境的因素来判定。呃,鉴定中心的人是这麽说的。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有的人DNA检查基因座有两个以下不符,但血液检查是相符的,也可以判定他们有亲缘关系。"

  展苏南的嘴咧开了,兴奋地转向乔少北:"阳阳和乐乐都是O型血,小河是A型血,我是B型,你是A型,呵呵呵。"下面的话不用多说,虽然阳阳和乐乐长得像乔邵北,虽然阳阳和乐乐有一个基因座跟他的不符,但从结果上看两个儿子跟他并不是全无关系。展苏南的心情大好,可以说是好的不得了。乔邵北也很高兴,阳阳和乐乐长得像他,他始终觉得愧对苏南,这下子可以证实阳阳和乐乐是他和苏南"共同"的儿子,没有什麽比这个更值得庆祝的了。

  把三张纸折起来,乔邵北直接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展苏南看向面色焦急的两位老人家,脸上的笑容退去,变成了无比的严肃。意思再明显不过:说吧,为什麽会有这三分DNA鉴定结果?
  魏海中咽了咽嗓子,握紧双拳哑声说:"苏南、邵北……对不起……我,瞒著你们,给阳阳和乐乐,做了,DNA鉴定……"
  展苏南和乔邵北顿时拧了眉,魏海中羞愧难当地说:"那天我和红雁,过去探望阳阳……趁你们不注意,拿走了你们的,唾液样本……对不起……我……"

  "为什麽?"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是明显的不高兴,谁也不会喜欢有人背著他们查他们儿子的血缘,哪怕那个人是他们的兄长。
  魏海中张张嘴,这个原因,有点复杂。这时候老爷子良心发现了,没有让魏海中再替他们背黑锅,展坤握著拐杖的双手用力,艰难地开口:"在医院……我,骗了你们。车祸那天,把我从车里,救出来的,不是中年男人,是……是两个,孩子。"

  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双眼瞬间直了,展坤咬了咬嘴,直视著震惊的两个儿子哑声道:"我当时,昏昏沉沉的,没看清,那俩孩子,长得什麽模样……我只听到,那俩孩子,一个叫另一个,'哥哥',还有个孩子,叫'乐乐'……"
  "爸(展叔!)"乔邵北和展苏南腾地站了起来,呼吸都变了。

  展坤的眼角有了水光,他深吸了两口气,抬头看著两人说:"他们,喂我吃了,救心丸……把我从车里,拖出来……不停地给我揉胸口……还把围巾垫在我的脑袋下,给我披著他们的羽绒服……他们,一口一个'老爷爷'……不停地喊我……"展坤拄著拐杖缓缓站起来,眼里第一次在儿子的面前有了悔恨,"我那时候就决定,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我要认他们,当孙子……我要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学习……"
  "我,瞒了你们。因为那时候,我对'顾溪'的儿子仍心存偏见,我怕你们知道了,不高兴,说我宁愿认别人当孙子,也不愿接受你们的儿子……"展坤捶了捶胸口,"我哪知道……我哪知道……"

  魏海中不忍心地站起来扶住痛苦不已地展老爷子:"苏南、邵北,这件事你们要怪就怪我。那天阳阳和乐乐到医院,展叔和乔叔也跟著下去了,他们看到了孩子。展叔发现阳阳和乐乐就是救了他的那两个孩子,又发现阳阳和乐乐长得特别像邵北你,他们想弄清楚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又不能直接去问你们,我就私自去查了阳阳和乐乐的血缘,对不起。"

  展苏南和乔邵北紧紧握著拳头,呼吸急促。他们的儿子救了他们的至亲。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展苏南看著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出口的责备咽了下去,但他的心里是怨的、是怪的。乔邵北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看向展苏帆:"有没有烟?"
  展苏帆立刻从身上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乔邵北,然後恭恭敬敬地给乔邵北点著。展苏南从展苏帆手里的烟盒中也抽了支烟出来,展苏帆也同样恭恭敬敬还带著深深的悔恨地给大哥点燃。

  猛吸了几口,乔邵北坐下,展苏南也坐下,两人谁也不说话。让他们说什麽呢?孩子的事是他们心头的另一根刺。一看他们的反应,乔作行急了慌了。
  "你们俩说话啊!当年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可你们怎麽能隐瞒我们孩子的事!那是我们的亲孙子啊!你们总得给我们补偿的机会吧!难道你们准备等到我们闭眼的那一刻才告诉我们吗?"

  乔邵北不吭声,抽烟。展苏南的眼里隐隐有了火苗,也不吭声。两位老爷子见状更加急了。展坤擦擦眼角,脾气也上来了。
  "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让我们跟孩子相认?根本就不打算让孩子认祖归宗?"握了握拐杖,展坤上前一步:"我们对不起顾溪,对不起孩子,孩子认祖归宗的事可以再商量,但你们不该一直瞒著我们。孩子到瀛海这麽久,我们什麽表示都没有,孩子会怎麽想?这我们以後要怎麽跟孩子相认?你们倒是说话啊!"

  两位自知理亏的老爷子一想到孩子对他们的观感就心里发寒。两个孩子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两岁。十二岁的孩子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来瀛海这麽久父亲的父亲一声都没有过问过,他甚至还在电话里对孩子那麽冷漠,孩子对他们肯定没有什麽好的看法。说来说去都怪这两个混帐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这麽被动。

  冷眼看向著急的两位老爷子,展苏南拿过烟灰缸,磕磕烟灰,冷冷地说:"你们让我们怎麽对孩子说?"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一下子被反问住了。
  展苏南的心窝顿痛,他猛吸了一口烟,问:"看了这三份亲子鉴定报告,你们应该清楚孩子是怎麽来的吧?"
  "……"这回连魏海中和展苏帆都愣了。

  乔邵北仰头吐了口烟圈仍是不说话,展苏南也沉默了,让这几个人自己去想。过了五分钟,展老爷子、乔老爷子、魏海中和展苏帆的下巴几乎要掉在了地上,各个眼球凸出,一脸的无法相信。

  "你,你们是说……孩子……顾溪……可……"展老爷子看看乔老爷子,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展苏南又猛吸了几口烟,冷冷地提示:"孩子2月13号的生日,他们是9个月出生的,你们可以算日子。"

  四个人立刻掐著指头算日子。虽然之前他们都已经算过好几遍了,可他们仍是一个月一个月认认真真地又算了一遍。九个月……九个月……那一年的5月份……那个月,那个月他们不会忘记……那个月,这两个人和那个人越过了一道禁忌的坎;那个月,他们策划了一件大事;而在那个月的下一个月,他们把那个人赶出了瀛海,之後,他们把他们的儿子强行送到了美国。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愣愣地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怎麽可能……这怎麽可能……"孩子跟顾溪的亲缘关系是99.9999%,跟乔邵北的亲缘关系是99.9999%,跟展苏南的亲缘关系无法确定……这,怎麽可能。

  展苏南的烟抽完了,他拿过展苏帆放在茶几上的烟盒,又取出一支,顺便也给了同样抽完的乔邵北一支烟。两人的视线交汇,乔邵北对展苏南轻轻点了点头,展苏南表示明白。到了该揭牌的时候了,该是让他们明白他们犯下的错有多麽严重,该让他们明白他们欠那人的、欠孩子的债这辈子都还不完!顾溪的心结已经去了一大半,少了些许顾忌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准备跟这几个人算账了,尤其是那两位还没认识到自己犯下的罪过有多严重的老头子!
远溪:第一百零四章
  眼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只是抽烟,没有解释的意思,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坐不住了。两人拄著拐杖在地板上磕磕,制造点声响,让这两个人回答。展苏南灭掉手里的烟头,再次取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他张嘴:"是。我和邵北不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们怪你们。怪你们让我们父子分离十一年,怪你们让我们的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所以在知道孩子的存在之後我们就决定不告诉你们。孩子姓顾,和乔家展家没有关系。"

  "你们!"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脏一阵揪紧,脚步踉跄地後退了几步,跌落在沙发上。魏海中赶紧找出救心丸喂他们吃下。两位老爷子也知道十三年前的事情到了算账的时候了,他们多吃了几颗救心丸。不管儿子怎麽怪他们怨他们,他们都要争取到和孙子相认的机会。

  在两位老爷子的脸色缓过来之後,展苏南再次开口:"因为是小河,我和邵北才能接回儿子,才能得到我们失去的十一年做父亲的权利;也正因为是小河,我和邵北才不愿告诉你们,因为我们不要小河和儿子再受任何的委屈。"
  "我们……"展坤和乔作行想说点什麽辩解的话,可却悲哀地发现他们所有的语言都是那麽的苍白无力。

  展苏南闭了闭眼睛:"爸,乔叔……你们怪我和邵北瞒了你们孩子的事,可你们不知道,你们口口声声想要的亲孙子差点就死在你们的手上。"
  抽气声传来,展坤和乔作行的脸色煞白。而想到了什麽展苏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瞪著展苏南和乔邵北。

  乔邵北一手按在展苏南的肩膀上,用力。想到十三年前的那件事,展苏南就无法平静。他握住自己曾打过顾溪的右手,眉心紧拧。
  "那天……小河怀著孩子……"
  "呵!"
  "咣当!"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手里拐杖掉在了地上,就是魏海中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咬了咬牙,展苏南握紧拳头。

  "那天……我打了小河……我让他离开瀛海永远不许回来……"展苏南低下头,压下心口一波波上涌的剧痛,"在亲情和爱情之间,我如你们所愿地,选择了亲情,却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打了我孩子的母亲……我,逼走了他,逼得他不得不一个人承受怀孕的辛苦,逼得他只能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不敢让任何人发现,独自生下孩子……"

  在场的其他四个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脑袋还无法接受他们听到的事实。乔邵北这时候开口了,他依然死死握著展苏南的肩膀,两个人彼此支撑著。
  "如你们所愿,我和苏南赶走了小河。"把早已抽完的烟头用力按进烟灰缸里,乔邵北的眉心间和展苏南一样,充满了痛苦。
  "本来,小河打算告诉我们孩子的事,可是,他却没有机会告诉我们了……"乔邵北看向展苏帆,对方已经傻了。"苏帆,你不要怪我们不原谅你。那天如果不是海中哥赶到,小河和孩子很可能就那样死在你的手上了。你差点打死我们的孩子!"

  "哥……邵北哥……"展苏帆悔恨的泪水涌出,他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乔邵北看向两位老爷子:"爸、展叔,你们说我们不该瞒著你们。那你们告诉我,我们要怎麽跟你们开口?怎麽跟孩子开口?怎麽跟'小河'开口?!"最後一句,乔邵北的口吻猛然重了许多。

  "小河带著一身的伤离开瀛海,他还怀著孩子。他身上只有500块钱,买了车票他甚至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他有伤,找不到工作,只能露宿街头,靠捡垃圾卖钱活命。有位大娘看他可怜,收留了他,小河这才有了个栖身之处。後来肚子一天天大了,他不敢让人发现,只能偷偷离开。隐姓埋名,甚至还得男扮女装,小河到另一个地方摆摊卖纸花来维持生计,因为他不能去打工。"
  "你们要孙子,那你们知不知道小河怀他们的时候甚至连吃条鱼都吃奢侈的事!他每天都得精打细算,吃颗鸡蛋吃块猪肉都得犹豫再三。他得给孩子存钱买奶粉、买衣服,他甚至还得存钱去买医书,因为他不能去医院生孩子,他只能靠自己!"

  就是魏海中都流下了眼泪,两位老爷子失神地看著他们的儿子,早已老泪纵横。

  乔邵北扭头看向窗外,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抽了一根烟情绪稳定一点的展苏南接著开口:"小河生阳阳和乐乐的时候是留了遗书的。他把孩子交代给海中哥,怕孩子受委屈受歧视,他在信上甚至要求海中哥隐瞒孩子的身世,因为他不相信你们会接受他为我和邵北生下的孩子。"
  "我,我……"展坤和乔作行用力拍打自己的腿,悔,悔啊。而听到这件事的魏海中则是双手捂住脸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他不配做顾溪的大哥,不配。

  又点燃一支烟,展苏南看著升起的烟雾说:"小河一个人生下孩子,没有人照顾他,他根本做不了月子,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孩子满月後他带著孩子到了浦河,遇到了徐家的人。徐家的人看他和孩子可怜,收留了他们,他们这才有了安生之处。小河没有学历,身上的钱不多,他又要带孩子。他在街上卖烤玉米、烤红薯,挨家挨户地卖蒸饺卖包子。後来伯父伯母看不下去了帮小河照顾孩子,再後来,他们乾脆认了小河当儿子,要不是有伯父伯母,小河能不能撑到我们找到他都是个未知数。"
  "孩子很聪明,他们两岁起就有记忆了。他们记得父亲的辛苦,记得父亲起早贪黑地摆摊挣钱,记得父亲怎麽辛苦地抚养他们。小河虽然被徐家认了乾儿子,可他是承了徐家的恩情,又寄人篱下,十几年哪能没有委屈。孩子心疼爸爸,小小的年纪就要学著做家务,帮著爸爸摆摊挣钱,还要保护爸爸不受欺负。十一岁的孩子……寒冬腊月的天在外头帮爸爸卖饺子,过年还要去卖糖葫芦只为了能给爸爸多挣点钱。孩子的脸上、手上、脚上都是冻疮。"

  展苏南的拳头握了又握,看向还伏在地上的展苏帆,咬牙:"苏帆,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你当年的行为伤了小河一辈子!他的胸骨因为你的殴打变形,导致他一到冬天就咳嗽。他的额头上现在都还有你留下的伤疤。他累的时候总是头疼的厉害,这都是你的杰作。我的两个儿子更是差点死在你的手上,你说,我怎麽能不恨你。"
  "哥……对不起……对不起……"展苏帆哭得泣不成声。

  展苏南转向两位捂著胸口、呼吸不上来的老人,出口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最终,他悲伤地问:"爸、乔叔,我和邵北有我们的罪要偿,你们,也有你们的孽要还。十二年……我们对小河和孩子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烟消云散的。在阳阳和乐乐的记忆中,他们的爷爷奶奶就是徐大爷和徐奶奶,我和邵北要怎麽告诉他们他们的亲爷爷在瀛海、在这里?爸,乔叔,如果没有阳阳乐乐,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接受小河吗?"
  展坤和乔作行回答不出来。

  "你们不会。"展苏南代两位老人家回道,然後他灭掉手里的烟,深吸了口气说:"十三年前,我们选择了亲情,这回,我们选择爱情。我不会再让小河受到半点的委屈。孩子的事没有小河的同意我和邵北不会松口,即使小河同意了,我们也要先徵得孩子的同意,绝对不会勉强他们。"

  "苏南。"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祈求,"我们错了,要我们怎麽改都行,让我们,见见孙子。让我们,跟顾溪说一声,对不起。"脾气硬了一辈子的两位老头子在这一刻是彻底软下来了。根本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两位在儿子面前强势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声泪俱下,悔恨不已。
  面对此时的父亲,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理也特别的不好受。见两人没有松嘴的意思,展老爷子心慌地央求:"苏南、邵北,我们是老糊涂,我们,对不起你们和顾溪,对不起孩子……求你们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我,我们会把顾溪当亲儿子疼,给我们一个机会。"
  乔作行在一旁连连点头:"苏南、邵北,我们错了,看在我们一只脚都已经买进土里了,你们就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两位老爷子什麽时候这麽委曲求全过?展苏南的牙关紧了又紧,说不出答应的话。这不是给一个机会就能完事的。他们好不容易让顾溪重新接受了他们,万一顾溪见到老爷子又想起伤心事怎麽办?还有孩子。孩子很敏感,一旦弄不好伤到孩子幼小的心灵怎麽办?
  见两人还是不松嘴,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站了起来,两人弯身就要朝展苏南和乔邵北鞠躬道歉。乔邵北这时候出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位刚弯下腰的老爷子立马直了起来,一脸的惊慌:"什麽叫还不是时候?"生怕儿子不耐烦,乔老爷子抹抹脸又赶紧说:"我们愿意等,多久都等。"
  展坤重重点头:"我们等,我们等。"

  两位一辈子硬汉的老爷子这时候却如此的委曲求全,展苏南和乔邵北心理的滋味要多复杂有多复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在心理叹了口气,乔邵北毫不避讳地说:"小河最近正在调理身体,要保持心情愉快、心态平和,绝对不能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还有,阳阳和乐乐很聪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让他们查到真相。小河不想让孩子知道当年的事,他给孩子起名朝阳朝乐就是希望他们能快快乐乐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亲爷爷不仅一开始并不喜欢他们,甚至过去还伤害过他们的爸爸,他们会很伤心,会被这些事情伤到。何况阳阳现在有伤,也不是时候。"

  "那,那,那我们该怎麽办?"乔作行六神无主了。
  展坤则问:"顾溪他,为什麽要调理身体?是不是,又哪不舒服了?"
  展坤一问完,乔作行这才反应过来,也很担心地问:"顾溪的身体很不好吗?你们没带他去医院看看?老毛病最伤人,千万不能拖啊。"

  乔邵北看了展苏南一眼,面无表情地丢下一记重磅炸弹:"小河想生个像苏南的孩子,只是他身体不好,本身也不易怀孕,所以在调理身体。"
  "什麽?!"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当即蹦了起来,展苏帆不哭了,魏海中放下了手。
  "什麽?!你再说一遍顾溪怎麽了?!"

  展苏南不悦地哼了声,重复道:"小河想生一个像我的孩子,一直在调理身体。"
  "什麽?!"展坤一个健步冲过去双手揪住展苏南的衣领,"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顾溪,顾溪不是,男人麽?怎麽能生孩子的?!难道,难道他其实是女人?!"

  "爸!"用力掰开父亲的手指,展苏南扯扯衣领,蹙眉:"小河是男人,只是他的身体比较特殊,有一定机率的生育能力。阳阳和乐乐就是这麽来的。"
  展坤的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了,今天受的刺激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展坤按住自己的心窝,虚弱地叫唤:"海中,药,药。"

  魏海中赶紧倒出两颗药,拿了杯水手抖地给老爷子又喂了两颗救心丸。这边他刚喂完,那边乔老爷子也虚弱地叫唤了:"海中,也给我来两颗。"
  魏海中又赶紧给乔老爷子喂了两颗药。心脏跳得没那麽厉害了,展老爷子眼睛发亮地问展苏南:"顾溪,真的要给你,生孩子?"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去管顾溪是男是女。

  展苏南很酷地点了点头,然後很不客气地说:"你别光想著认孙子认孙子。小河受的苦,孩子受的苦你打算怎麽办?尤其是小河。你别想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小河不计较,我很计较。"
  儿子说的没错。不先补偿"儿媳妇"他就别想抱孙子。可是……展坤很为难:"那我们该怎麽做?当年的事我们做得那麽过分……就像你们说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示弱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曾经叱诧黑道的展老大的雄姿。不过这种时候还管什麽雄姿不雄姿的。

  乔作行也可怜兮兮地围了上来:"苏南、邵北,你们说怎麽办我们就怎麽办。我们错了,我们真心悔改。当年我们老糊涂,做了对不起顾溪和孩子的事。我们改,认真改。只要能得到顾溪和孩子的原谅,让我们做什麽都成。但别不让孩子跟我们相认。我们老了,没几天好活了。"

  魏海中也凑过来:"苏南、邵北,我也要弥补,我对不起小河对不起孩子,要不是我,小河也不会心灰意冷。"
  "哥,邵北哥,还有我。"展苏帆直接跪著走过来,脸上还带著泪,"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引起的,我是罪魁祸首。"

  展苏南吸了口烟,没吭声,乔邵北开口:"要怎麽做我们也得回去想想。你们也想想。"
  "嗯嗯,我们想,我们想。"四个人猛点头。
  乔邵北看看表,说:"我们该回去了,天冷,小河骨头疼,又咳嗽,我们要早点回去。"
  "骨头疼?怎麽回事?"四个人同时关心地询问。

  乔邵北和展苏南看著两位老爷子的眼神马上带了不满,乔邵北回道:"没做月子,骨头受了风,生产之後又受了累。"
  "啊!"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瑟缩了一下,他们一定好好想想,认真想想。

  展苏南和乔邵北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此刻的他们特别的想亲吻顾溪,特别特别的想。乔老爷子和展老爷子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两人,不过也不敢拦他们了。
  "那你们早点回去吧,呃,好好,照顾顾溪。"
  "嗯。"

  展苏南和乔邵北打开书房的门,乔作行又在他们身後喊:"看看家里有什麽适合顾溪吃的,你们都给他拿回去。过年你们就别回来了,在家照顾顾溪。"
  "家里还有,没了我会来拿。过年的事到时候再说吧。"乔邵北和展苏南扭头,"今天在书房里的话……"
  四个人马上明白地重重点头:"绝对不会传出这个书房以外!"稍稍满意了一些的乔邵北和展苏南离开了。四个人一路把两人送出门,送上车,看著他们离开。两位老爷子抹抹眼角,眸中是浓浓的忧虑,他们怎麽才能得到顾溪和孩子的原谅呢?

  开著车一路往家赶,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没有半点轻松。他们的儿子救了他们的亲人……他们,是儿子货真价实的"亲生"父亲……他们,要怎麽跟顾溪、跟孩子开口?
  满怀心思的几个人,今夜都注定无眠。
作家的话:
你们要求今天双更,那明天就不更了哦
远溪:第一百零五章
  乔邵北和展苏南走了,重新回到书房的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说不出话来。展苏帆时不时地擦擦鼻子、抹抹眼睛,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失神地盯著茶几,眼圈红红的。魏海中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四个人心中有一种相同的情绪,那就是悔恨。
  过了好半晌,展坤第一个出声:"苏帆,你说顾溪开了个饺子馆,生意怎麽样啊?"
  展苏帆回神,带著鼻音回道:"好像还不错。"
  魏海中插了一句:"小河的饺子馆我也有入股,生意挺不错的。阳阳和乐乐还参与管理呢。两个孩子很喜欢做生意,也有这个头脑。"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理马上生出一股子骄傲,不愧是他们的孙子。随即,两人就垮了脸,他们要怎麽得到孙子和"儿媳妇"的原谅呢。
  展老爷子马上想到一点:"顾溪的饺子馆规模怎麽样?"
  展苏帆回道:"饺子馆有两层,不过也不是特别大。"

  听出了展老爷子的意思,魏海中道:"小河的身体不好,苏南和邵北给他开这个饺子馆也只是给他找点事情做,所以没弄得太大。"
  "这样啊。"展老爷子搓了搓腿,他还说给私下给顾溪的饺子馆扩大投资呢。顾溪的身体不好,看来这个是行不通了。
  乔老爷子问:"顾溪喜欢什麽?"
  这可难倒了魏海中,想了半天他摇摇头:"小河没什麽物质欲,平时很喜欢做菜。不过他因为骨头痛的毛病不能碰凉水,苏南和邵北现在也很少让他下厨了。苏南邵北在美国有个朋友是中医,小河现在好像在跟著那个人学医。"

  乔老爷子的眉心紧了紧,小心翼翼地问:"顾溪的身体,到底有多糟糕?"
  魏海中吐了口气,道:"不是太好。去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很差,人瘦得不成样子。过年的时候还大病了一场。小河曾在浦河县的医院做过一个简单的检查。他有很严重的贫血,因为胸骨变形,他的气管很不好,天气一冷就咳嗽。这几天他也在咳嗽,苏南和邵北每天都给他炖梨水喝。"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里堵堵的,展苏帆低下头,在心里唾骂自己。想到了什麽,魏海中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自责不已地说:"现在想想小河贫血肯定是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那天小河一直捂著肚子,还不让我送他去医院,也不让我给他上药。都怪我太粗心,我要是细心一点,也许……"
  乔作行按住魏海中又抬起来的手,同样自责悔恨不已地说:"如果苏南和邵北不说,咱们谁能知道顾溪他……现在说什麽都晚了,好好想想该怎麽补偿他。得不到顾溪和孩子的原谅,我是死不瞑目。"

  "爸,乔叔,都怪我,都怪我……"展苏帆声音不稳地说,"要不是我嫉妒心重,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们都有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原因。"乔作行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苏帆啊,你是年轻人,懂得年轻人的心理,你帮我们好好想想该怎麽补偿顾溪和孩子。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能倒下去。"展苏帆点点头,擦乾眼泪。

  展老爷子的眉心紧拧,顾溪没有什麽物质欲,就喜欢做做菜。难道送一套菜谱或锅碗过去赔罪吗?展老爷子突然觉得那时候自己的眼睛被牛屎糊住了,为什麽没有好好看一看、了解了解那个人呢?
  "海中,展叔再麻烦你个事。"
  "您说。"
  "帮我们查查顾溪的喜好。"
  "……好。"

  四个人谁也没有心思吃晚饭,魏海中因为妻子怀孕不得不先回家,不过今夜他是绝对要失眠了。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让管家把晚饭拿到书房里来,并叮嘱不要太复杂,他们现在哪有心思吃饭。要不是现在的他们身体绝对不能出问题,他们今晚都不想吃饭了。自从把公司交给儿子之後就在家享清閒的两位老爷子再一次嚐到了伤脑筋的滋味。只不过这次不是谈生意,不是钱和利益就能解决的。

  ※

  心情同样沉重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快到家的时候调整脸部的肌肉,让自己保持平时回到家时的愉悦。别墅的大门缓缓开启,展苏南先开车进入,乔邵北随後,汽车还没停下来有两个孩子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乔邵北和展苏南的眼眶一阵热辣。
  停好车,快速下车,乔邵北和展苏南赶紧搂住在车门口接他们的孩子,责备道:"天这麽冷怎麽只穿著羊绒衫就出来了。"
  "不冷。"阳阳和乐乐拉著爸爸进屋,嘴里问:"爸,你们不是说要很晚才回来吗?你们吃饭了没有?"接著乐乐皱皱鼻子:"爸,你们抽烟啦?"两位爸爸的身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烟味了。

  心里一阵热流,又有些愧疚,展苏南和乔邵北拉开门把儿子带进温暖的屋内,正要解释早回来和抽烟的原因,一名在门口处等著他们的男子唤了声:"苏南、邵北,回来啦。"
  两人一抬头,心里迅速涌上一股把那人紧紧抱入怀里的冲动,然後他们也这麽做了。

  当著孩子的面被两人抱住顾溪很不习惯,稍稍推开两人,他问:"吃饭了吗?不是说要很晚才回来?"
  没有放开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一手握著顾溪略显冰凉的手,一手拉著儿子热乎乎的小手说:"公司临时有事,我们派下属过去了。"
  "那还没吃饭吧。"顾溪马上抽出手,"我去给你们弄饭去,你们去客厅等著。"

  "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了,晚上有剩饭没?"展苏南和乔少北又拉住顾溪的手,不愿放开。顾溪不赞同地说:"忙了一天回来怎麽能吃剩饭,去客厅等著去。"吃了火锅剩下的都是些油汤油水,怎麽能给这两个人吃。
  又抽出手,把两人往客厅的方向推推,顾溪去厨房。阳阳和乐乐一听两位爸爸还没吃晚饭,拉著爸爸去客厅,乐乐嘴上说:"爸,你们歇著,我去给你们倒水。"两个孩子进来已经很少会叫"展"爸爸和"乔"爸爸了,如果顾溪不在,两个孩子都是直接喊"爸爸"或"爸"。

  两人之前还没怎麽发现,这一刻他们明显察觉到孩子对他们称呼上的改变。展苏南和乔邵北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了,弯腰抱起了他们的亲生儿子。
  "啊!"
  两个毫无防备的孩子吓了一大跳。

  展苏南抬脚往客厅走,把乐乐往上抛了抛,很不满地说:"都十二岁了还这麽轻。"两个孩子的四肢只能用细竹竿来形容。
  乐乐搂住爸爸的脖子哈哈笑著说:"我们班上的男生都是这样的。体育老师说我们现在就应该瘦,要长个子,如果胖了就不长个子了。我要长个子。"
  阳阳很亲腻地说:"我们要长得跟爸一样高。"

  展苏南和乔邵北已经进了卧室,刚吃完火锅没多久站在客厅里消食的徐大爷和徐奶奶一看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两个孩子走了进来,他们也听到了孩子的话,脸上笑开,很是为两个孩子和顾溪感到幸福。
  朝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儿子在沙发上坐下,很肯定地说:"你们今後一定可以长得跟爸爸一样高。"
  乔邵北轻轻扶住阳阳的右臂,问:"有没有好一点?"
  阳阳点点头:"好多了,都不怎麽疼了。爸,打石膏好不方便,什麽时候可以拆石膏啊。"

  想到儿子胳膊上的伤是怎麽来的,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神色稍稍有点变化,两人压下心情的复杂,乔邵北搂紧儿子:"罗杰叔叔说什麽时候可以拆石膏你才可以拆。打著石膏是不方便,但为了你的胳膊好,你得忍著。"
  "好。"阳阳很听话。

  亲了儿子一口,把儿子放在沙发上,乔邵北站了起来,脱下外套:"爸爸去厨房看看。"
  阳阳和乐乐明白地"嗯"了声,接著展苏南也放下乐乐,和乔邵北一起去厨房。乐乐跪在沙发上看著爸爸离去,小脸有一点点疑惑。阳阳拽了拽乐乐,乐乐立刻收回心思,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跟哥哥说。

  把外套和西装挂起来,乔邵北和展苏南走到厨房就听到了炒菜声,乔邵北抬手闻了闻袖子,果然烟味明显。展苏南拍了他一下,先走了进去。听到脚步声,正在炒菜的顾溪扭头,接著就对两人笑著说:"怎麽过来了?去歇著吧,一会儿就好。"
  展苏南卷起衬衣的袖子:"我来炒吧。"说著就去拿顾溪手上的锅铲。顾溪躲开,略有些不悦地说:"让你们歇著就歇著,我又不是不会炒菜。"用手肘推开碍事的展苏南,顾溪动作很快地起锅,把炒好的孜然肥牛装进盘子里。

  被嫌弃的展苏南噗哧一声笑了,凑近顾溪偷了个香,然後端起盘子:"好,我听你的,乖乖坐著不烦你。"接著他闻闻盘子里的肥牛,一脸满足地说:"好香,本来还不觉得饿,现在感觉好饿。"
  顾溪脸上的笑容明显:"晚上吃火锅剩了不少的菜,都是现成的,切一切、炒一炒就行了。你们要吃饭还是吃面?有昨天的冷饭。晚上我们煮的面。"

  "吃饭就行了,这麽香的菜一定要配饭吃。"乔邵北很自觉地在厨房的料理台边坐下,一副准备开吃的架势。
  "去洗手。"顾溪刷了锅,又把锅放在炉子上,还有两盘菜。
  展苏南把盘子放在料理台上,和乔邵北去洗手。洗了手,乔邵北问:"小河,冷饭在哪儿?我来热。"

  "冰箱里。"
  乔邵北去冰箱里拿冷饭,展苏南则站在灶台旁看著顾溪炒菜。站在顾溪的身边,哪怕仅仅是这麽看著他,展苏南一个多小时前在另一个地方被引出的愤怒与悲哀这才得到了些微的缓解。乔邵北也同样是,盯著顾溪忙碌的背影,乔邵北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怎麽办,现在的他好想把小河抱上楼,抱进他们的卧室……轻薄。

  "小河。"
  "嗯?"
  一会儿的功夫,顾溪又炒好了一盘酸辣大白菜。

  乔邵北舔舔嘴:"今晚,早点休息好不好?"
  顾溪不解地扭头,什麽意思?而当他看到乔邵北的双眼後,他立刻明白了。轰,顾溪的脸瞬间红了。他扭回头神色间是明显的不自然,手上的炒锅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了。

  "小河,我饿了。"展苏南很过分地直接抱住了顾溪,最後这三个字说得无比暧昧。顾溪咽咽嗓子,结结巴巴地说:"马,马上就好。你,你去坐著。"
  在顾溪的唇上亲了一口,不想顾溪一会儿炒菜出意外,展苏南乖乖去坐著了。额头上出了汗,心跳不稳的顾溪集中精神炒最後一道菜,不明白这两人今天这是怎麽了。他们一向都是在房里才会提这种要求的。

  好在後面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太过分,在顾溪炒好菜後他们很安静地吃了饭,吃得乾乾净净,连块葱都没剩下。晚上吃火锅,身上有火锅的味道,还炒了菜,想到晚上这两人要做什麽,顾溪在两人吃完後就上楼去洗澡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身的烟味,他们到客厅里陪孩子说了会儿话,然後也上了楼了。

  爸爸们都上楼了,阳阳要去卫生间,乐乐也跟著去了。关了门,两兄弟谁也没有方便的意思,坐在马桶和浴缸边上一脸的思虑。
  "哥,我怎麽觉得爸爸今晚回来後心情不好呢?"
  阳阳皱皱眉:"我也觉得。是不是爸爸的公司出事了?"

  乐乐很担心:"我们明天要不要偷偷问问爸爸?新闻上不是说美国金融危机麽,你说爸爸的公司会不会受影响啊。"
  "别瞎说,好的不灵坏的灵。"阳阳赶紧呸呸呸吐了三口唾沫,乐乐也赶紧吐了三口唾沫,消除他乌鸦嘴。

  想了想,阳阳说:"爸爸这几天都很忙,等爸爸不忙了咱们偷偷问问。也许不是公司的事呢。咱们别瞎想,不然又要被爸爸打屁股了。"
  "嗯。"乐乐点点头。

  暂时商量好了,阳阳和乐乐出了卫生间配爷爷奶奶看电视去。三位爸爸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出现了,他们要帮爸爸们照顾爷爷奶奶。

  在阳阳和乐乐陪爷爷奶奶看电视的时候,楼上的一间卧室里,他们的三位爸爸正在做很恩爱、很恩爱的事情。恩爱并不激烈,却极尽缠绵。展苏南和乔邵北用他们的唇舌在顾溪身体的每一处留下他们温柔的爱。顾溪没有抗拒,虽然仍会羞赧,但他安心地敞开自己的身体,让两人把他们的种子撒进他的体内。想,很想,很想为这两人生下孩子,生下属於他们的孩子。他很庆幸,庆幸自己那个时候坚持了下来,虽然日子很难、很苦,但他等到了他渴望的幸福。他渴望被这两个人爱,渴望,为他们生下孩子。

  "苏南……邵北……"
  "小河,我的小河,我们爱的小河……我和苏南(邵北)只爱的小河……"
(22鲜币)远溪:第一百零六章
  因为前一晚恩爱的原因,第二天早上顾溪没能起得来。在顾溪的身上得到了满足与抚慰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两人下楼陪早起的老人和精力充沛的儿子吃早饭,昨晚两人都有点失控,连续要了顾溪两次才罢手,顾溪今天得在床上躺一天了。对这种情况,阳阳和乐乐已经习惯了。虽然他们并不明白为什麽爸爸每周总有那麽一两天会"疲惫不堪",不过展爸爸和乔爸爸说爸爸没事,那他们也就不担心了。

  顾溪还在沉沉地睡著,看样子要睡到中午才会醒。展苏南和乔邵北吃了早餐後也不急著上楼,让顾溪安安静静地睡觉。阳阳和乐乐瞅著两位爸爸没有上楼的意思,两个孩子彼此互看了一眼。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去公司,但还有些事要处理,两人饭後就去了各自的书房处理公务。阳阳和乐乐跟爷爷奶奶说要上楼去看书,一溜烟跑了。

  书房里,刚打完一个电话的展苏南正对著窗户发呆,有人敲门。他转过椅子:"进来。"门开了,从门口探出一颗小脑袋,展苏南顿时笑了。
  "爸,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快进来。"
  展苏南把老板椅往後一滑,让儿子过来。阳阳进来走到展爸爸跟前,嘴唇动了动,一脸的犹豫状。展苏南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怎麽了?"

  阳阳先冲爸爸笑了笑,然後有些担心地说:"爸,昨晚你和乔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和乐乐觉得,你们好像,有心事。呃,新闻上说美国那个危机……嗯,我觉得爸爸的公司一定没有影响啦。"
  孩子说得前言不搭後语,又支支吾吾的,不过展苏南还是听出来了。心窝有点酸痛,展苏南却呵呵低笑了两声把阳阳拉到怀里,说:"爸爸的公司很好。爸爸昨晚回来心情是有点不好,不过现在没事了。"
  "爸?"心情不好?阳阳更担心了。

  脸颊蹭了蹭儿子的脑袋,展苏南道:"昨天爸爸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在浦河见到你们的事,心里有些闷。"
  阳阳一听,松了口气,然後抬起左手很哥俩好地环住展爸爸的脖子:"展爸爸,爸爸说事情都过去了,爸爸不想,我和乐乐不想,展爸爸和乔爸爸也不要想。爸,我和乐乐现在每天都可开心啦。"
  展苏南情不自禁地亲了口儿子,问:"现在觉得很开心?"
  "嗯!"阳阳重重点头。

  展苏南笑了:"那,你觉得爸爸现在开心吗?"
  阳阳想也不想地说:"开心呀。爸爸做饭的时候还会哼歌呢,我和乐乐只有小时候听爸爸唱过歌,还是爸爸教我们唱儿歌才唱的。"
  展苏南又是心疼又是惊讶:"爸爸现在会经常唱歌吗?"
  阳阳想想,说:"也不是唱,就是哼哼。开了饺子馆之後爸爸经常会哼歌。"

  展苏南突然很想看看顾溪哼歌时的模样,那人有副好嗓子,唱歌的时候特别迷人。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展苏南问:"乐乐呢?"
  阳阳不好意思地嘿笑两声:"乐乐找乔爸爸去了。"
  原来是两个孩子分头行动啊。展苏南又刮了刮儿子的鼻子,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像顾溪说的那样,两个孩子很敏感,旁人一点情绪上的变化他们就能察觉出来。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展苏南刚刚好了些的心情又沉重了。

  深吸了口气,展苏南拉著儿子的手站起来:"走,找乐乐和乔爸爸去。"
  "好。"
  展苏南带著儿子刚出了书房,另一间书房的门就开了。出来的人看到他,扬了杨眉,嘴角含笑,手里牵著另一个儿子。
  展苏南状似无奈地耸耸肩,对乔邵北道:"咱们的儿子以为咱俩的公司出事了。"
  乔邵北笑了两声:"我已经打过乐乐的小屁股了。"

  乐乐低头抹抹鼻子,他胡思乱想,乔爸爸打他屁股很应该。看到儿子羞涩的模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又笑了。乔邵北指指自己的书房,展苏南带著阳阳过去。

  关了门,两位父亲走到沙发前坐下,一人怀里抱著一个。有两个从小就爱操心的儿子,有时候也很头痛啊。如果心情上有什麽变化,很容易就被两个儿子发现。乔邵北看著儿子纯真的脸、清澈的眼,又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份DNA鉴定报告,心窝一下子被某种骄傲填得满满的。
  展苏南轻轻摸摸阳阳打著石膏的右手,心里则想著另外一件事。乔邵北看到了展苏南的动作,心窝顿时一紧。然後他清了清嗓子,状似好奇地问:"对了,爸爸还不知道你们那天砸车窗救出来的是什麽人呢,跟爸爸说说?"

  "是一位老爷爷。"乐乐马上回答。展苏南和乔邵北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经,假装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阳阳接著说:"那位老爷爷是一个人坐在车後面,还是乐乐先发现的呢。"
  展苏南摸了摸阳阳的脑袋,乔邵北搂紧乐乐又问:"翻了车,老爷爷当时的情况肯定很不好吧,你们是怎麽做的?"

  这种单纯的父子聊天是阳阳和乐乐最喜欢的一件事。那天的事两个孩子谁也没跟谁详细说过。现在窝在爸爸的怀里,两位小英雄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自己那天的英雄事迹仔仔细细地说给爸爸听。当然,说到危险的那一幕时两人还是被爸爸拍了屁股。展苏南和乔邵北认认真真地听著,搂著儿子的手时不时用力一下。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为什麽他们的儿子好巧不巧地救了他们的至亲?儿子甚至还因此受了伤。他们似乎可以看到在那种危险的时候,他们的儿子砸开车窗把老爷子拖出来,给老爷子做急救,为老爷子叫来医生。如果儿子们知道他们救的那位老爷爷就是他们的亲爷爷,他们会有什麽感想?

  话到了嘴边好几次,展苏南都咽了回去。他不敢,不敢跟儿子说那位"老爷爷"的身份。万一儿子的心里对父亲其实是不满的,那怎麽办?这是很有可能的。来瀛海半年了,儿子一次都没有问过另外两对爷爷奶奶的事,更是提都没提过。不行,不能冒这个险,弄不好很可能伤到儿子。
  阳阳和乐乐并不知道爸爸的烦恼,他们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了爸爸,很是高兴,感觉离爸爸又近了一些,跟爸爸更亲了。以前,他们还会担心两位爸爸会不会结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他们一点烦恼都没有了,因为展爸爸和乔爸爸就是他们的"亲生"爸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每天都很开心,很幸福,很快乐。当然,他们还是有烦恼的。展爸爸和乔爸爸说爸爸要给他们生弟弟(妹妹),他们有点担心,但又有一点点期待。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溪总觉得展苏南和乔邵北最近有点异常,或者说他们有心事。虽然两人在他和孩子的面前表现的和平时一样正常,但身为两人的枕边人,他还是能察觉到一点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两人对他的身体表现出来超出平常的需求。并不是说两人求欢的次数多了,他们在做爱上还是很克制的。只是每天临睡前两人都要抱著他吻一吻、摸一模,然後就是很紧很紧的把他抱在怀里。不要怪顾溪多心,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是两人朋友的时候,两人心里有了事就特别喜欢粘他。根本不管他只是他们的"朋友",对他又搂又抱的。

  看著员工们这个月的工资奖金单,顾溪走神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他猜错了那倒还好,若那两人果真有心事,可不能这麽拖到下一年啊。想了又想,考虑再三,顾溪起身拿过外套穿上,然後一手拿著包,一手拿著工资奖金单出了办公室。锁了门,把单子交给丸子让他照著上面的数字给大家发钱,顾溪告诉丸子他要去找乔邵北,就先走了。对於员工把自己的行踪偷偷告诉那两人的事,顾溪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也就无所谓责怪不责怪。或者说他脑袋里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想过这件事。

  出了门就打到了车,顾溪从手机里翻出乔邵北给他存进去的公司地址。上午两人说今天都会在公司开会,现在是中午1点半,两人应该都在公司吧。汽车开了,顾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鲁莽,应该给乔邵北打个电话确认下的,万一他没在公司,那不是白跑一趟麽,也或者乔邵北正在忙,这麽冒然地过去会给他造成困扰。这麽想著,顾溪按下了乔邵北的手机号码,来瀛海快一年来,他给两人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不用他打电话两人的电话就先来了,他根本没机会。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对方传来一人惊喜的声音:"小河?"
  "啊,邵北,你现在,在公司吗?"
  "我在。怎麽了?"
  "呃,我现在,过去你那里一趟。"
  "你现在过来?!"
  "啊,嗯,我在出租车上了。"
  "好好。来吧来吧,我在公司呢。我等你。"

  对方的口吻听起来很是惊喜,顾溪稍稍放了心,他就怕打扰到乔邵北工作。之所以去找乔邵北,是因为以顾溪对那两人的了解,如果真有什麽事,从乔邵北那里还能问出来。家里有老人和孩子,大白天的不好躲在房里跟两人说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两人又是那个样子,顾溪想来想去还是趁著今天出来在外面问问。至於到乔邵北的公司去找他这件事,顾溪也是有点忐忑的,心底里他仍是避免别人知道那两人和他的关系。

  一路上都有些莫名的紧张,等顾溪回过神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在打表了,有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递给司机一张一百块钱,替他付车费。
  "邵北?"
  等著司机找钱的人对顾溪笑著说:"你先下车进去,外头冷,我马上来。"
  顾溪开门下了车,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等著。拿上钱和出租车票,已经提前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的乔邵北毫不避讳地搂住顾溪的腰就把他往大楼里带。顾溪拉下乔邵北的手,看了眼四周的人,有点不自在。

  "别管他们。"乔邵北一点都不避嫌地直接握住了顾溪的手,在一个个瞠目结舌的员工注视下带著顾溪进了老板专用电梯。
  "邵北。"顾溪抽出手,脸颊都有点红了。
  乔邵北又握住顾溪的手,装委屈:"小河,你嫌弃我。"
  "邵北。"顾溪无奈。

  乔邵北的表情立马变了,他赖皮地笑笑,转而搂住顾溪的腰说:"别管别人,我和你在一起是堂堂正正的,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了,咱们的儿子早就能打酱油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是老板,被员工……"
  顾溪的话被乔邵北的手捂住了,乔邵北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如果有员工喜欢干涉我的私生活,我会马上请他走。我付他们合理的工钱是为了让他们给我创造效益,不是来这里八卦的。小河,我们的感情不是见不得人的,你是我和苏南的小河,是我们儿子的母亲,就这麽简单。"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顾溪仍是感动不已。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远没有这两人有勇气。电梯到了,顾溪的手又被握住了。尽管很难为情,但他没有再挣开。稍稍低著头避开可能会投来的异样眼神,顾溪憋著一口气跟著乔邵北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一关,外头就有人吹起了口哨。哇哦,老板娘来了。

  进了办公室,顾溪的心里就平静了不少,他还需要些时间来调整。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乔邵北给他倒的热果汁,在乔邵北坐下後他直接说明来意:"邵北,你和苏南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一时不备的乔邵北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从他的惊讶中顾溪知道自己猜对了。喝了口果珍润润喉咙,顾溪主动握住乔邵北的手,脸上是淡淡的笑:"跟我说说吧。你和苏南不喜欢我有心事瞒著你们,我也想知道你们在烦恼些什麽。虽然我可能帮你们解决不了,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我问苏南,他肯定跟我说没事,所以我来找你。"

  儿子的敏感果然是遗传了这人啊。乔邵北在良久的沉默过後,抱住顾溪,有些无奈、有些矛盾地叹了口气。
  "怎麽了?"把杯子放在茶几上,顾溪拍拍乔邵北的背,"别叹气。老人家说叹气会把福气叹走。"
  乔邵北摸上顾溪的肚子,马上反省:"我以後都不叹气了。"他们的小宝贝一直不肯来说不定就跟他叹气有关。

  顾溪又问:"怎麽了?"
  没放开顾溪,乔邵北闻著顾溪身上温柔的味道,心里只觉得很平静,话就这麽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那天,老爷子在医院里,看到阳阳和乐乐了。"
  顾溪一下子惊愣在当场。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让老人家见到阳阳和乐乐的准备。察觉到了顾溪身体那一瞬间的紧绷,乔邵北压下差点出口的叹息,身体前倾,把顾溪压在了宽大的皮沙发上。
作家的话:
(29鲜币)远溪:第一百零七章(半个*)
  顾溪还在震惊中,直到他的大衣被脱了下来,裤带被解开,一只不属於他的手钻进了他的裤子里,顾溪才猛然回神,把伏在他身上趁他不备吃他豆腐的人推开。
  "邵北。"顾溪的气息有点不稳,更有点羞恼,这人,怎麽这麽不分轻重缓急的。
  乔邵北没有抽出手,还很过分地摆脱开顾溪的手继续吃豆腐。最脆弱的地方落入了对方的手里,顾溪连连气喘。别过头躲开乔邵北的吻,顾溪低吼:"邵北!"

  "我很快的,最多二十分钟。"乔邵北的手直接摸上了顾溪的花蕊。
  "啊!"
  顾溪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乾,他怎麽也想不通不是要谈正事麽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见顾溪无力反抗了,乔邵北抽出手动作极快地脱掉顾溪的鞋,接著就要去脱顾溪的裤子。

  "不行,邵北!"在这里?办公室?不行,绝对不行,万一有人来怎麽办。顾溪一手抓住裤子,一手去推乔邵北,脸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红润了不少。
  乔邵北舔了舔嘴,从顾溪身上离开了。顾溪刚想松口气,就看到他走到门边锁了门,然後飞快地扒掉了身上的羊绒衫和衬衣,还解开了裤带!

  "邵北!"顾溪急忙坐了起来,手不稳地系裤带,但两秒钟後,一人抓住了他的手,二话不说地吻住了他的唇。
  "唔唔……"顾溪的手去推乔邵北,却被对方压在了沙发背上。温暖的手窜入他的衣内,揉搓他胸前的茱萸,顾溪的力气再次离他而去。身体被放倒了,裤子连同袜子都被脱了下去,下身一阵凉意,顾溪有点恼地用力拍了乔邵北的後背一巴掌。

  乔邵北从顾溪的颈窝抬起头,对恼羞成怒的顾溪嘿嘿一笑,然後拉住对方的手摸到自己硬邦邦的下身,无赖地说:"一想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控制不住了。"
  顾溪蜷起双腿,气恼地说:"这麽重要的事你不著急,却想著这个。"
  乔邵北笑笑:"反正事情也跑不了。难得咱俩单独约会,不做点什麽岂不是亏大了。"
  "什麽约会……"顾溪结舌。

  "这就是约会。"含住顾溪的唇,乔邵北单手把自己的裤子退下来,异常兴奋地抚摸顾溪的身体,他最爱的身体。顾溪仍试图做最後的挣扎,老爷子看到了阳阳和乐乐,那老爷子一定会怀疑阳阳和乐乐的身世,接下来老爷子会怎麽做?这人,这人难道就不著急吗?!

  "小河,别怕,事情比你想的要简单的多。来,先专心享受我们的约会,然後我们再来说这件事。"在顾溪的耳边温柔地诱惑,乔邵北拉住顾溪的手让他抚摸自己。在办公室里"偷情",好吧,这麽说不正确,但这里是办公室啊!顾溪的手都在发抖了。
  "小河,摸摸我。"
  顾溪的手停留在乔邵北的胸口,怎麽也摸不下去。

  "放心,不会有人那麽没眼色的进来打扰我们的。我保证很快结束。"没有脱顾溪的衣服,虽然办公室里很暖和,但还是要小心别让顾溪感冒了。拉过沙发上的毯子把两人盖起来,乔邵北的身体下滑,舔上他最爱的某个部位。
  "邵北!"
  顾溪捂住嘴,生怕外面听到一点动静。

  "小河,别怕,这里的隔音效果比家里的还好,不会有人听到的。"抬起头说了一句,乔邵北又恶劣地含住了顾溪的玉柱。
  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顾溪紧紧咬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淫靡的声音从毯子下传出,顾溪仰头看著门的方向,生怕有人来敲门。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在屋里做了什麽,他以後绝对没脸见人了。

  感觉顾溪的下面准备好了,乔邵北爬上来吻了吻顾溪的锁骨,然後拉开顾溪捂著嘴的手,另一手扶著自己的坚挺撬开顾溪的花蕊,顾溪有点生气地一口咬住乔邵北的肩膀。乔邵北哪里还管得上那点疼痛,他的整个感官都在顾溪舒服的甬道里了。火蛇全部埋进了花蕊的深处,乔邵北迫不及待地抽动了起来,顾溪的牙齿松开,吟哦再也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五六分钟後,乔邵北把碍事地毯子丢到地上,架起顾溪美丽的双腿看著他为自己情动、为自己而沉沦。过了会儿,办公室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顾溪顿时紧张了,接著他就听到乔邵北痛苦的哼声。吻住顾溪的唇让他放松,不去管那该死的电话,乔邵北转移自己刚刚差点被夹出来的欲望。电话响了十几声挂断了,顾溪的身体紧接著放松,乔邵北加快抽动的速度,不一会儿顾溪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叫声也十分明显了。

  这种地方很容易刺激欲望,在一阵失神的尖叫声中,顾溪的玉柱与花蕊都达到了高潮。而还没有喷发的乔邵北却从顾溪的体内撤了出来,蛇头顶在了顾溪的後蕊处。今天他要把顾溪里里外外、前前後後都尝边了,说实话,乔邵北已经这麽渴望了很久了。

  跳入虎穴里的顾溪仍想做最後的挣扎,他是来说正事的,不是来,来做这个的。乔邵北弯身轻舔顾溪的耳垂,声音暗哑地问:"小河,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顾溪顿时愣了,双手反射性地摸上自己的腹部。乔邵北在顾溪的脖子上留下一枚鲜豔的吻痕:"男孩儿女孩儿我们都要好不好?"
  这时候,他的一根手指已经在顾溪的後穴里缓缓抽动了。顾溪的眼眶湿湿的,没有回答。乔邵北慢慢增加了一根手指,又道:"好事要成双。不过我更希望能有个孩子是完完全全地像你,不管是模样,还是身体。"

  "不。"顾溪想也不想地摇头,他不要,他要孩子是正常的,而不是像他这样。
  "小河,我的小河,乔邵北,爱的小河。"
  抽出手指,乔邵北再次用他的坚硬撬开了顾溪的身体。那里不是第一次被进入了,顾溪忍住被进入的不适,让自己放松。没有精力去想今天到这里来是对还是错,顾溪又一次被乔邵北带入了欲望的漩涡。

  乔邵北的很快前後持续了四十多分钟。以前都是和展苏南一起享用顾溪,难免得克制一点,时间不能过久,不然顾溪会受不了。今天只有他一人,乔邵北很过分地把展苏南的时间也占用了。他一点都不担心展苏南知道後会不高兴,苏南也可以单独跟顾溪出去约会,然後占用掉他的这份时间啊。他们是好兄弟,不会介意谁先谁後的。

  满足了。乔邵北给顾溪清理乾净,再把裤子袜子一一给顾溪穿回去,乔邵北套上裤子和衬衫,把顾溪抱进办公室附带的卧室里。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办公室更像是一个综合性的套房。两人在找到顾溪之前经常在办公室里过夜。顾溪今天可说是自投罗网。之所以没把顾溪抱进卧室里去轻薄,只能说乔邵北太猴急了。半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乔邵北搂著精疲力尽的顾溪开始说正事。

  "小河,在说这件事之前,咱们要先说阳阳和乐乐。"
  顾溪抬眼看去,眼里有些埋怨。乔邵北理亏地亲了亲顾溪的眼睛,然後语带烦恼地说:"我不知道老天爷是要帮我们,还是故意给我们增加点刺激。阳阳和乐乐在车祸现场救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展叔。"
  "呵!"原本还在埋怨乔邵北的顾溪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把震惊过度的人搂回怀里,乔邵北苦笑:"展叔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们去找一条围巾。当时我们都很糊涂,他既不知道围巾的款式,也不说围巾是谁的,就是让我们24小时之内必须给他找到。现在我和苏南知道了,他要找的围巾是乐乐的。当时阳阳和乐乐把他从车里拖出来,乐乐用围巾给展叔当枕头,展叔当时撞懵了,一直没看清楚孩子的脸,只记得孩子一个叫'哥',一个叫'乐乐'。被送上急救车的时候,展叔的手里就只有孩子的围巾,他要我们找围巾为的就是要找到孩子。"

  顾溪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经常会一个人烦恼孩子和那边的人将来的关系该怎麽处理,哪知会发生这样的事!乔邵北岂会不了解顾溪此时的心情,他听到之後的心情就是顾溪现在所有的。

  乔邵北接著说:"第二天你带阳阳和乐乐到医院,苏帆正好下去打饭,他看到了你们,马上给苏南打电话。展叔和我爸当时就在跟前。展叔听到了苏南提孩子的名字,跟我爸两人偷偷下来看。一看果然就是他要找的孩子,他们两人自然也发现了阳阳和乐乐跟我的相似。"

  顾溪的心怦怦怦直跳,乔邵北搂紧顾溪,考虑了之後还是如实地说:"展叔和我爸,一直以为阳阳和乐乐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所以……这半年来,他们一次都没问过孩子的事。现在他们知道孩子不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又与我有著明显的关系,他们……"乔邵北捏捏眉心,"我和苏南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儿子认祖归宗,我们不会再让你和儿子受委屈。所以他们是什麽态度我和苏南一点也不在乎。将来阳阳和乐乐是一定要去美国的,伯父伯母在的时候咱们就美国瀛海两地跑,等伯父伯母百年了,我们也是要定居美国的,他们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

  顾溪有点心急,又有点紧张地抓住乔邵北的手:"那,他们知道……"
  乔邵北很缓地点了点头,顾溪倒抽一口冷气,头皮发麻。乔邵北握住顾溪的双手,解释:"见了孩子那天,老爷子找了海中哥,海中哥告诉了他们你和孩子这十二年来受的委屈,老爷子很後悔。他们想弄清楚孩子的身世,就找海中哥帮忙。海中哥来家里的那天,拿到了咱们和孩子的唾液样本……这件事我和苏南也很不高兴。"摸摸顾溪血色褪去的脸,乔邵北道:"小河,你先别急,先听我说,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对不起你和孩子,别的什麽都没有。"

  顾溪的心乱急了,拿到了孩子和他们的唾液样本……他十分清楚这是要做什麽。不由得捏紧乔邵北的手,顾溪舔舔发乾的唇:"海中哥……给孩子,做DNA,鉴定了?"
  心惊於顾溪的聪明,但乔邵北仍是选择了诚实。他再次点头,顾溪的眼睛瞬间瞪大:"那,结果,结果……"
  "阳阳和乐乐……和我的亲缘关系是99.9999%,和苏南的基因座,有一个不相符,结果是无法判定,还得通过血液等其他检查来确定。不过我和苏南觉得没必要再检查了,这份结果足以说明阳阳和乐乐就是我和苏南两人的儿子,只不过我的基因比较明显而已。"

  顾溪怔怔地看著乔邵北,乔邵北很愧疚地说:"对不起,小河,我爸和展叔这件事做错了。我和苏南已经教训过他们和海中哥了。不管怎麽样,他们都不应该背著你去给孩子做DNA鉴定。"
  哪知,顾溪却笑了,是那种松了好大一口气的安心。乔邵北这下子可给吓到了,顾溪不会是气坏了吧。
  顾溪还是笑著,还笑出了声,乔邵北紧张地唤他:"小河?"

  吐了口气,顾溪笑著说:"原来是这样啊……"接著他道:"那天晚上的事太混乱,虽然阳阳和乐乐像你,可是我始终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你的儿子,还是说仅仅是长得像你。我的身体太特殊,生下的孩子是否可以按照普通遗传学来解释我也不知道。心里,我还是希望能为你和苏南生下各自的孩子。现在阳阳和乐乐确定了是你的儿子,那我就可以安心地为苏南怀孕了。"

  乔邵北的鼻子猛地一阵发酸,扳过顾溪的後脑直接吻住了顾溪的嘴。为什麽不恨呢。如果这人愿意恨的话他们的心理也许会更好受一点。吻了许久,直到顾溪推他了,乔邵北才放开顾溪,然後声音沙哑地说:"小河,对不起。"顾溪气喘地抱住乔邵北,摇摇头。其实他的心里远没有他的表面那样平静。

  "邵北,知道了孩子的血缘,我,可以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但是……"顾溪从乔邵北的怀里抬起头,"他们,知道阳阳和乐乐,是我生的了吗?"
  乔邵北艰难地点点头:"他们,也做了你跟孩子的鉴定。我和苏南,没有隐瞒,也,不想隐瞒。你是我们儿子的亲生母亲,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我和苏南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小河,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你极力隐瞒的,但我和苏南不在乎,我们甚至和雷克斯一样,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儿子是你为我们生下的。"

  说不介意是假的,毕竟几十年的心里障碍不是短短半年就能解开的。但顾溪说不出责备的话,这两个男人比十三年前成熟了许多许多,他相信他们说出来的时候是经过充分考虑的。

  乔邵北摸上顾溪的脸,柔声说:"我爸和展叔想见你,想跟你说对不起,我和苏南拒绝了。我们不想让他们影响你的心情。小河,你希望我告诉你我的心事,我说了,但我却不希望这成为你的心事。我和苏南还是那个意思,将来我们是要在美国定居的。他们对你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消除的。老爷子终归到底是想认孙子,在这件事上他们有他们的自私。我和苏南跟他们说了,我们有我们的罪要偿,他们也有他们的孽要还。要认孙子就自己去想办法,我和苏南不会插手。"

  顾溪很是惊讶:"他们,不介意?"
  乔邵北立马沉下脸:"他们敢。阳阳和乐乐肯不肯认他们都还是未知数,他们还敢介意。更别说阳阳和乐乐还是展叔的救命恩人。单冲这一点,他们也该好好想想怎麽补偿你跟孩子。"说完,乔邵北摸上顾溪的肚子:"小河,现在什麽事都没这件事来得重要。如果告诉了你却影响了我们的宝贝儿,我一定会恨死自己。"

  顾溪忍不住笑了,深吸了口气,他按上乔邵北的手:"不会。其实说开了也好,不然我总会去想老人家能不能接受孩子的身世,去想你们会不会两面为难。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孩子的,也没想到,阳阳和乐乐竟然会在无意中救了他们的亲爷爷。"
  乔邵北哼了声:"这下子展叔和我爸更要好好想想怎麽赎罪了。"
  顾溪的眼里浮现疑惑,乔邵北很坏心地说:"老爷子那天被我和苏南狠狠教训了一顿,他们现在恐怕悔的肠子都青了。老爷子硬气了一辈子,自负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栽了个大跟头,差点都要给我和苏南鞠躬谢罪了,虽然他们是我们的长辈亲人,但却是很解气。"

  顾溪忍不住说:"事情都过去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们别这样对他们。你跟叔叔他们说,我不介意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乔邵北立马摇头:"不行。这件事不能那麽轻易让他们好过。他们不仅害我们分离十二年,还害我跟苏南少做了十一年的爸爸,算上你怀孕的日子,我们其实少做了十二年的爸爸。小河,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的。十二年,不是两个月,不是两年,是整整十二年。"
  乔邵北的情绪又上来了,把顾溪抱在怀里他心痛地说:"一想到这十二年,我和苏南就痛得喘不过气来。所以绝对不能这麽轻易地原谅他们。小河,你不能对谁都那麽善良,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顾溪抿紧了嘴,好久之後,他仍是那句话:"都过去了。邵北,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
  "你跟我和苏南,和孩子的生活就是日子。"乔邵北吻住顾溪的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虐虐那两个曾经顽固不化的老头子,难消他心头的恶气。如果没有孙子的事老爷子永远都不会跟顾溪道歉,就冲著这点,他也不能轻易就让他们得到原谅。

  开发部的经理第三次来到总裁办公室所处的楼层,刚走进总裁办公区,开发部经理就被总裁助理拦下来了。
  "老板娘还在里面?"
  助理点点头,然後看看表:"估计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开发部经理无奈地说:"老板大概什麽时候能露面?"
  助理耸耸肩:"不知道。老板娘可是第一次来公司,打扰到老板可是会被炒鱿鱼的。"

  想想也是,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老板有个找了十几年才终於找回来的恋人啊。没办法,开发部经理把一份文件交给总裁助理:"麻烦你帮我交给老板,急件。"
  "好的。"
  开发部经理走了,助理坐回椅子上继续办公,尽职尽责地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们老板和老板娘的恩爱。为什麽确定是恩爱不是纯聊天?废话不是。老板办公室的门一个小时前传出了明显的反锁声,想也知道老板锁门是要做什麽吧,当然,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千万不能表露出来。现在工作难找,还是小心为妙。
(20鲜币)远溪:第一百零八章
  在办公室里约会真是超级不浪漫,但一来外面冷,二来乔邵北又把顾溪很彻底地吃了一回,顾溪的腿根都是软的,怎麽出去约会呢。不过乔邵北还算有良心,在和顾溪说完之後他就给展苏南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乔邵北把那件事告诉了顾溪,展苏南放下电话後二话不说地离开了办公室,驱车赶往乔邵北的公司。

  到了乔邵北的办公室,门一开看到乔邵北的模样,展苏南的眼神就变了。乔邵北笑呵呵地让展苏南进来,然後指了指套间的房门,展苏南直接给了乔邵北的肩膀一拳,这家伙,又背著他偷吃。脱掉外套和西装,展苏南推开套间的门,半躺在床上的人立刻朝他看了过来。一看到对方的脸色,展苏南只觉得口乾舌燥。

  "小河。"
  喊了一声,展苏南大步走到床边。突然有点紧张地顾溪舔了舔嘴:"你怎麽还特地过来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展苏南倾身在顾溪的唇上落下一吻,声音有点低沉地说:"我和邵北每次都是一起接你回家。突然分开回去了,孩子们会问的,到时候怎麽解释呢?"

  是啊,阳阳和乐乐肯定会问。顾溪轻笑一声,紧接著他又被吻了。乔邵北坐在床边不远处的皮椅子上出声:"我跟小河说了,老爷子那边先不要去理,让他们伤伤脑筋。"
  "好。"展苏南没什麽不满。
  顾溪则犹豫地说:"这样不好吧,上回苏帆来的时候我都说过不介意了。其实我也早就不介意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别让他们太伤神。跟阳阳和乐乐好好说说,他们会愿意认爷爷的,何况他们还见过爷爷。"

  "小河,这件事你不能心软,得听我们的。"展苏南稍显严肃地点住顾溪的嘴,"如果没有阳阳和乐乐,他们根本不会认错,虽然他们是我们的爹,但这件事绝对不能那麽轻易就原谅他们。尤其是他们在你和孩子回来之後不闻不问,更是过分。小河,你不能对谁都这麽心软。"
  顾溪很无奈:"我不是心软,只是觉得都过去这麽多年了,没必要再去计较。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你也别这麽说他们,他们毕竟是你的父亲和叔叔。总是计较过去的事,人会活得累。"现在的幸福是他渴盼了很久很久,并且以为永远不会得到的,所以他特别的珍惜,他也希望这两人能得到完全的幸福。只要这两个人对他的心意不变,别人做什麽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展苏南的态度很坚决:"有的事可以不计较,有的事却不能不计较。再说我们谁也不能保证阳阳和乐乐就能接受。如果两个孩子问起来为什麽亲爷爷从来没有到家里看过他们,从来没有让他们过去,我和邵北该怎麽回答?"
  顾溪哑然,确实不好回答。当年的事他一直避免让儿子知道。他了解儿子,如果儿子知道了真相,事情会变得非常的麻烦,更有可能影响到儿子对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感情,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小河,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要去理会。"这一回,展苏南选择了对自己的父亲"无情"。乔邵北对展苏南的话未置可否,通常情况下他不发表意见就意味著同意。见两人这样,顾溪也很矛盾。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好吧,这件事我暂时不过问了。不过你们也别太为难老人家,我真的已经不介意了。找时间你们还是跟阳阳乐乐好好说说吧。家和万事兴,再说人老了图的就是个含饴弄孙,我能理解。"

  "理解不代表接受。"展苏南摸上顾溪仍旧偏瘦的脸,"有些伤害,你不介意了,我和邵北却是一辈子都放不下。"
  "苏南。"顾溪皱起了眉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两人一直对那件事耿耿於怀。
  顾溪不高兴了,展苏南赶紧笑笑:"好好,我不提,不提了。"接著他转口道:"你今天和邵北单独约会了,改天也得和我单独约会。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明天我要和你单独约会。"

  "苏南。"这回顾溪的口吻变成了羞恼。
  乔邵北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展苏南也笑了。顾溪抿紧嘴,再一次觉得自己今天过来这里是个错误。三人在乔邵北的办公室里磨蹭到6点半才离开。有了家庭,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夫妻"难得有机会享受三人世界。

  ※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报复可以说是取得了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自从那天过後就天天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只想一个问题——怎麽赎罪。世上没有卖後悔药的,尤其是之前嘴硬的跟什麽一样的展老爷子恨不得时光能倒回去,就算回不到十三年前起码也回到顾溪到瀛海的那时候。他怎麽就那麽糊涂呢!现在好了。孙子救了他的命,他明明知道却不能也不敢去面对孙子。每天每天,展老爷子都要把那天被救的一幕幕拿出来回味回味,然後就是捂著胸口连连叹气,有时候情绪上来了还会抹抹眼角。

  乔老爷子也很郁闷,他天天嚷著要乔邵北给他孙子,结果哪里知道孙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仅长得跟儿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还十分的优秀。他可是都从魏海中那边听说了。孩子小学每年都是学校的第一名,现在转学到瀛海上初中还是全年级第一,而且孙子已经自学完高二的课程了。乔老爷子为此还特地打电话给学校的校长,校长告诉他两个孩子非常聪明,很可能是高智商。孩子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学习体育各方面都很拔尖。再想想两个孩子那天冒著危险在车祸现场救人,那是两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这两个好孩子是他的孙子,可是,他却不能见。当然,也不敢见啦。

  55555,这怪谁?这能怪谁?除了他们自己谁都怪不了。人家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们是作茧自缚越陷越深。人呐,强势了一辈子很难发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们总认为自己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现在栽了个大跟头,摔得他们是头破血流痛苦不已,却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这是一个死胡同。首先,他们得先得到顾溪的原谅才有可能去见孙子。但怎麽得到顾溪的原谅?那时候他们仗著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欺负人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把人家赶出瀛海还扬言若敢回来就杀了人家。噢,现在知道有孙子了,就老脸厚皮地去求原谅。连他们自己想来都害臊地抬不起头来,别说去见顾溪了,单就想到这件事他们就迈不出步子。他们做的事太缺德,太过分!

  要说起来整件事关顾溪什麽事?顾溪一个孤儿,没钱没势的,他们的儿子看上了人家,巴著人家不放,还趁著人家喝醉了把人家给吃了,结果两位老头子怕伤了自己儿子的自尊便使阴招陷害顾溪,让儿子误会顾溪不说还伤了顾溪的心。事情败露之後,两人不仅不反省,还把两个儿子强行送到美国,不许他们去找顾溪。人家电视里演的都是恶婆婆怎麽虐待欺负儿媳妇,他们两个恶公公直接不等儿媳妇进门就下狠手了。现在想来认孙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位老爷子不是痴人,所以他们不敢做那不切实际的梦。那天声泪俱下地要儿子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其实还是希望儿子能帮帮他们,不然仅凭他们自己的能力,要得到儿媳妇的原谅简直是天方夜谭。更甚者,如果孙子知道他们以前是怎麽欺负他们的"母亲"的,别说让孙子认他们了,孙子不揍他们两个老混蛋一顿都算他们积德了。

  两位老爷子愁啊,愁得展坤都不回自己家了,天天窝在乔宅里和乔作行一起唉声叹气,愁得他们看谁都不顺眼,後果就是他们还不知道真相的老婆实在受不了他们的阴阳怪气,跑到国外散心去了。两位夫人也挺郁闷,儿子儿子整天不回家,丈夫丈夫整天愁眉不展,问出了什麽事也不说。眼不见心不烦,两位夫人索性把两个老东西丢在家里,自己出去潇洒了。等她们的老公什麽时候恢复正常,等他们的儿子什麽时候愿意原谅他们的爹了,她们再回来。老公和儿子都不是她们能管得了能劝得了了,她们索性不管也不劝了。

  老婆走了,对展坤和乔作行来说只觉得一下子清静了不少。老婆天天问他们到底是怎麽了,他们又不能说。问多了他们又会忍不住跟老婆发脾气。他们也知道自己这样迁怒不对,可他们就是控制不住。如果当时老婆能多劝劝他们,也许他们不会做下那麽糊涂的事。两位无路可走的老爷子已经到了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地步了,可见他们到底有多愁。

  还有一个人比两位老爷子还要愁,那就是罪魁祸首展苏帆。他去找顾溪那回已经被自家大哥警告过了,不许再去找顾溪,他们不想顾溪看到他之後想起以前的事。尤其顾溪现在正在调理身体准备怀孕,他更不敢贸然去找顾溪,万一再引出什麽事他就是死一万次都无法谢罪。他已经害得他的两位兄长和顾溪够惨了。

  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展苏帆也想不出补偿的办法。给顾溪钱?顾溪才不稀罕呢。再说了,顾溪现在有他哥和邵北哥照顾著,会缺钱吗?给顾溪买房子买车?拉倒吧。顾溪更不稀罕,而且你一个当小叔子的给"嫂子"买房子买车是啥意思?等著被两位兄长揍麽。可,除了这些他真不知道还能怎麽补偿了。展苏帆这几天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因为他也和那两位老爷子一样,悲哀地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赎罪的办法。

  相比乔宅的愁云惨淡,展乔的别墅内却是天天欢声笑语。展苏南和乔邵北目前正过著他们渴望了太久的平淡生活。家里有老人、有孩子,有他们的爱人。每天晚上,一大家子人围在桌边吃著热腾腾的饭菜,閒适地聊天。吃完饭後他们会陪儿子玩一会儿三国杀,儿子最近迷上了这款纸牌游戏。到了睡觉的时候他们再抱著顾溪温存一会儿,哪怕不做爱就那麽抱著顾溪他们都觉得内心异常的平静、幸福。

  展苏南和乔邵北也不是真的那麽狠心,就看著他们的父亲一直憔悴下去。只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和父亲摊牌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就知道顾溪这边不是问题。他们之所以不让父亲去找顾溪,确实有怕影响到顾溪心情的担忧,但最重要的是怕伤害到孩子。孩子太敏感了,在顾溪的刻意隐瞒下,再加上他们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和孩子之间有某种天生的联系,所以孩子轻易地接受了他们。但爷爷和父亲却是绝对不同的两个概念。和儿子生活了一年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也能感觉到儿子对爸爸的爸爸没什麽兴趣。大人受到的伤害已经造成,他们不能再伤到儿子。

  那天和乔邵北、展苏南一起回来後顾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孩子谈谈。眼看著後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了,大哥二哥一家子都要来瀛海了,到时候他更没有时间找儿子。这天趁著乔邵北和展苏南要去公司开年拜会,顾溪敲开了儿子的房门。想了这几天他决定先探探儿子的口风,然後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要过年了,愁事拖到来年,一年都不会顺的。
(27鲜币)第一百零九章
  早就做完寒假作业的阳阳和乐乐正各自捧著一本经济学书在研究,阳阳的手没法写字,他的作业是乐乐帮他写的。爸爸来了,两人放下书。
  "爸。"
  "在看什麽?"
  乐乐拿起书给爸爸看封面,并解释:"我和哥哥过完年之後要去展爸爸和乔爸爸的公司实习,展爸爸和乔爸爸同意了,我们正在补课。"

  只做过小本生意的顾溪不懂这些经济学,不过他很鼓励儿子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摸摸儿子的头,顾溪在沙发上坐下。阳阳和乐乐看出爸爸有事找他们,乐乐给爸爸倒了杯水,然後和哥哥一起坐好。

  顾溪喝了两口水,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阳阳乐乐,咱们现在跟展爸爸和乔爸爸也算是在瀛海定下来了。爷爷奶奶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也是要在瀛海跟著爸爸的。只是你们看,展爸爸和乔爸爸现在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这边,对自己的家人照顾的就特别少。展爸爸和乔爸爸的父母也是你们的爷爷奶奶,过年你们跟展爸爸和乔爸爸去看看爷爷奶奶好不好?"

  出乎顾溪的预料,两个孩子一听要去看那边的爷爷奶奶,马上就不乐意了,乐乐直接噘起了嘴。爸爸开口了,他们不能拒绝,可是他们不想去。顾溪纳闷了:"你们,不想去?"
  阳阳央求:"爸,我们能不能不去。"
  乐乐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想去。"
  "为什麽?"顾溪不明白。虽然那边没过问过孩子,但孩子也不应该这麽排斥才对啊。

  乐乐吸了下鼻子,不说原因,还是那句:"我不想去。我过年要在家。"
  阳阳一脸不愿地说:"爸,我们都没见过'他们',我们不想去。"
  "他们"?顾溪的脸色严肃了一些:"你们什麽时候这麽没礼貌了?虽然没见过面,但他们也是你们的爷爷奶奶。你们连一声爷爷奶奶都不肯叫,展爸爸和乔爸爸心里会有多难过?"

  阳阳咬住嘴,脸上有委屈,却不认错。乐乐抓住爸爸的手,眼圈都有点红了:"爸,别让我们去好不好?我和哥哥不想去。我们有爷爷奶奶,不要别的爷爷奶奶。展爸爸和乔爸爸可以打我们屁股,教训我们,但,我们不想去。"
  看著两个儿子和以往明显不对劲的表现,顾溪迅速冷静了下来,问:"告诉爸爸,你们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不愿意去?还是说其实你们并没有把展爸爸和乔爸爸当亲爸爸?"

  "不是!"两个孩子好像被刺痛了,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展爸爸和乔爸爸是我们的亲爸爸!"
  "那为什麽?"顾溪更不解了,没有听出儿子这句话中的另外一个意思。他把两个激动的儿子拉过来,摸摸他们的头,放缓语气:"爸爸并不是要你们必须要去。但你们也说了展爸爸和乔爸爸是你们的亲爸爸,那为什麽不愿意见一见爷爷奶奶?你们不愿意去,展爸爸和乔爸爸不会说什麽,但他们心里会难过的。你们是他们的儿子,爷爷奶奶是他们的父母,展爸爸和乔爸爸会很为难。只是去见个面,吃吃饭,也许你们会喜欢上爷爷奶奶呢。"

  "我不去。"乐乐还是那句话,他从来没有这麽违背过爸爸。
  阳阳眨了眨湿润起来的眼睛:"爸,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这样做会对不起展爸爸和乔爸爸,可是,我和乐乐,不想去。"
  "为什麽?"顾溪无法理解,"你们从来都不是小心眼的孩子,爷爷奶奶虽然没有和你们见过面,但其实他们很想见你们。为什麽不愿意去?你们总得给爸爸一个原因吧。"

  乐乐的嘴唇动了动,却又抿紧。阳阳也是抿紧了嘴不说。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很激动,很委屈。顾溪看著两个儿子,过了会儿,他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地有点紧张了。
  "阳阳乐乐,你们告诉爸爸,为什麽?"
  乐乐别过头,不让爸爸看到自己的脸,眼泪已经快出来了。阳阳紧紧咬了咬嘴唇,低著头说:"爸,我们就是不想去。"

  "这不是理由。"顾溪压下心中的不安,把两个儿子搂到怀里,"爸爸从来不会逼你们做你们不愿意做的事。但是这件事爸爸需要你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不仅仅是你们的事情,也是我们这个家的事情。告诉爸爸,为什麽。"
  乐乐伸手抱紧了爸爸,呼吸声中有了轻微的哭泣声,顾溪拧紧了眉,心里的不安扩大:"告诉爸爸,为什麽不愿意去见爷爷奶奶?"

  两个孩子仍是不开口。顾溪深吸了口气,搂紧两个儿子:"有什麽不可以告诉爸爸的呢?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们也不想看到展爸爸和乔爸爸难过对不对?告诉爸爸,到底是为什麽?"
  乐乐哭出了声,阳阳也开始吸鼻子了。顾溪继续哄道:"告诉爸爸,阳阳乐乐,你们告诉爸爸是为什麽。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你们从来都是很懂事的孩子,不愿意去一定有原因,告诉爸爸,是什麽。"

  "爸……"乐乐哭得叫了一声,说出真相:"他们欺负爸爸,我不要去见他们。"
  顾溪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乐乐说了,阳阳也就不瞒著了。他擦著眼睛说:"他们以前欺负爸爸、打爸爸,把爸爸赶走,我不要去见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爷爷奶奶。"

  "你们,你们从哪里听到的!"顾溪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
  乐乐又咬住了嘴,阳阳哭了一会儿後说:"展爸爸的弟弟,去饺子馆,我们听到了。"阳阳隐瞒了他们是从汤姆和托马士那里听来的。而且他也没有说错,那天那个人在办公室里跟爸爸说的话他们也确实是听到了。

  "爸,你打我们吧,我们偷听你跟别人说话。但我不要去见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爷爷奶奶。他们不要爸爸,不要我们,他们还打爸爸,我们有爷爷奶奶了,我们不要别的爷爷奶奶。"阳阳把心里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与怨恨一股脑地喊了出来。
  乐乐哭著祈求:"爸,求求你,不要让我们去见他们。"
  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曾亲手把你们的亲爷爷从翻倒的汽车里救了出来?顾溪咽下了这句话,他搂紧儿子,许久之後,他开口:"以前的事情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不是哪一个人的错误可以解释清楚的。阳阳乐乐,不要轻易去对一件事下结论,也不要轻易说出不要爷爷奶奶的话,爸爸不要你们以後後悔。"

  "我不要见他们。"两个孩子一副绝不会後悔的样子。
  顾溪的心里是深深的无力与伤感。擦掉两个儿子的泪,他道:"好,爸爸不要求你们去了。但这件事你们也要答应爸爸再好好想一想。"接著,顾溪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爸爸离开瀛海不是因为爷爷奶奶,而是因为展爸爸和乔爸爸。爸爸以为他们不再爱爸爸,而爸爸又因为一些原因很自卑,种种情况之下爸爸选择了离开。阳阳乐乐,爸爸现在觉得很幸福。你们很有出息,又懂事;爷爷奶奶的身体一天天在健康好转;展爸爸和乔爸爸与我们生活在了一起,爸爸真的很幸福,爸爸不希望那些发生了已经太久的事情再来影响爸爸的幸福,爸爸同样也不希望那些你们根本不了解具体是怎麽回事的事情影响到你们的幸福和快乐。"

  阳阳和乐乐不吱声,但也不改口。顾溪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答应爸爸,你们会考虑这件事。"两个孩子不是很乐意地点了点头。不管爸爸怎麽为"他们"开脱,他们都知道的,爸爸是因为被他们欺负了才会离开瀛海,才会不得不独自生下他们、抚养他们。他们要他们的亲生父亲展爸爸和乔爸爸,但他们不要爷爷奶奶,他们已经有爷爷奶奶了。

  顾溪又岂会看不出来儿子对这件事的死脑筋。这件事突然之间变得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棘手百倍。搂著两个儿子直到他们的情绪平静下来了,顾溪才又说:"这件事你们不要去跟展爸爸和乔爸爸说。"
  "我们不会说的。"
  顾溪忍不住还是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爸爸说过多少回了,不许偷听爸爸跟别人谈话,你们怎麽就记不住?"
  乐乐辩驳:"我们是担心爸爸才偷听的。爸,我不喜欢展爸爸的弟弟,他打你。"
  "乐乐。"顾溪沉下脸,"都是过去了十几年的事了,你们难道希望爸爸一直记著,然後天天不快乐吗?"

  乐乐抿抿嘴,摇摇头。顾溪亲了亲儿子发红的眼睛:"爸爸希望你们快乐,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爸爸已经放开了,你们更没有必要去纠结著不放。在你们喊著不要见爷爷奶奶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到如果展爸爸和乔爸爸听到了会有多难过?"
  阳阳和乐乐揪紧衣服,他们不要爸爸难过,可是,可是他们真的不愿意去见"他们"。

  "为了那麽疼你们的展爸爸和乔爸爸,你们再好好想想。"
  两个孩子点点头,没有之前那麽不甘愿了。

  一整个上午,顾溪都在房间里开导儿子。中午吃饭的时候徐奶奶和徐大爷看出阳阳和乐乐不对劲。吃了饭後,两个心情不好的孩子就上楼去了,顾溪告诉了父母发生了什麽事,不过对於展乔两家的老爷子曾对他做过什麽他没有细说,只说孩子不愿意去见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父母,也没说孩子曾救了展老爷子的命。这是一道不管孩子愿不愿意都过不去的坎,徐奶奶和徐大爷没有什麽不满,都支持顾溪多劝劝孩子,还是该让孩子去见见。

  送父母回房午休,顾溪又到儿子的房间里把两个儿子哄上床让他们睡午觉。阳阳和乐乐没分开睡,两人都睡在下铺,在爸爸的陪伴中,带著一些心伤睡著了。坐在床边看著儿子的睡颜,顾溪在心里思考这件事该怎麽解决。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既能让儿子接受他们的亲爷爷奶奶,又不会伤了儿子的心。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有偏心,他做不到强迫儿子。十几年来,他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是他的全部,是比展苏南和乔邵北还要重要的全部。因为在那段最痛苦的日子里,是儿子让他咬牙撑过来的。

  晚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儿子今天曾经哭过了。两个孩子也当没发生任何事一样跟两位爸爸有说有笑的,这多亏了顾溪几乎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开解他们。尽管两个孩子仍表明不愿意见亲爷爷奶奶,不过心里没上午那麽难过了,因为爸爸并没有强迫他们必须去见。两个孩子对展爸爸和乔爸爸还是有愧疚,毕竟他们不喜欢的那几个人是展爸爸和乔爸爸的亲人。也因此,两个孩子晚上特别粘展爸爸和乔爸爸,把自己说不出口的歉意都表达在了一个个亲腻的搂抱中。

  顾溪也没表现出什麽异常,始终嘴角含笑地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跟孩子们闹。两人晚上都喝了酒,还是让司机送回来的。顾溪给他们煮了醒酒的汤,时候也不早了,顾溪让两人上楼洗洗准备睡觉。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放假了,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大队人马就要来了,家里会热闹百倍。至於人来了之後住哪里徐家两兄弟也早就商量好了,并且已经在电话里告知了顾溪。来瀛海过年已经很麻烦乔邵北和展苏南了,所以徐家两兄弟来了之後并不在展乔这里住。

  徐蔓蔓和庄子算是定下来了,庄子的住处正好有三间卧室,到时候徐丘林和徐丘术两家子外带徐怀志一家住庄子那边,徐蔓蔓和庄子住顾溪这边。本来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意思是都住家里,免得跑来跑去麻烦,徐丘林和徐丘术都不同意,徐奶奶和徐大爷也不同意,人多虽然热闹但也乱,难免会累到顾溪。最後还是郭月娥提出来让徐蔓蔓和庄子住顾溪那边,他们住庄子那边。大家都同意这样安排,最後也就这麽定下来了。

  本来顾溪今天是想问过儿子的意思之後,下午到庄飞飞的住处跑一趟。庄飞飞一年没在这边住了,虽说展苏南和乔邵北已经派人过去收拾过了,他还是得亲自去看看。结果没想到儿子竟然知道了当年的一部分情况,顾溪一天都在安抚儿子和想办法中度过。

  展苏南和乔邵北喝得醉醺醺的,和儿子闹完,洗了澡两人就上床睡觉了。看他们这个样子顾溪也没说今天的事。深夜,躺在两人的中间,顾溪怎麽也睡不著,这个年,他注定要带著心事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昨夜很晚才睡著的顾溪被人很过分地从睡梦中叫了起来。一睁开眼睛,是展苏南。顾溪揉揉眼睛,在对方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小河,跟我出去一趟。"
  "嗯?"
  顾溪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衣裳,还没清醒。

  "急事,跟我出去一趟。"又说了一遍,展苏南帮著顾溪套衣服。顾溪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下了床,又被展苏南推进浴室。洗脸池旁放著牙缸牙刷,连牙膏都挤好了。顾溪拿起牙刷,一脸的不解:"什麽急事?"
  "你先洗漱,一会儿跟你说,我下去看看早饭弄好没有。"
  展苏南很是心急地跑了。顾溪犯困地刷著牙,後知後觉地发现乔邵北居然不在。这两人昨晚喝了酒今天怎麽这麽早就起来了?还是说其实已经很晚了?

  洗了脸,顾溪这才算清醒了过来。出去一看,才9点钟。顾溪更是糊涂。这两人今天已经放假了,到底是什麽急事?回想展苏南刚才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发生了大事的模样,顾溪开了门出去,一头的雾水。

  "小河,来吃早饭。"
  展苏南从餐厅出来,顾溪跟过去,问:"什麽急事?"
  "吃了早饭再说。"牵著顾溪的手把他带入餐厅,展苏南很殷勤地给顾溪端来粥,拿过包子。顾溪左右看看:"邵北呢?"
  "一会儿说,先吃饭。"冲顾溪眨眨眼,展苏南拿起一个包子咬下一大口。

  干嘛这麽神秘?虽然没睡够,不过顾溪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吃了一个包子,顾溪问:"酒醒了吗?"
  "早醒了。你熬的醒酒汤很管用。"展苏南似乎很饿,吃得狼吞虎咽的,看得顾溪忍不住说:"别吃那麽快,对胃不好。"
  "唔唔。"展苏南咀嚼的动作放缓。

  吃完了早饭,顾溪去洗手间漱口,刚走出来一件厚外套就罩在了他的身上。顾溪低头看看展苏南给他拉拉鍊的手,脸上除了疑惑没别的表情了。
  "苏南,到底是什麽急事?"
  展苏南冲顾溪露出一口白牙:"今天是我们约会的日子。"
  "啊?!"顾溪瞬间呆愣在当场。展苏南趁机给顾溪戴好帽子和手套,已经穿戴好的他搂著顾溪就往外走。

  门开了,顾溪一下子回过神来,硬生生地停下脚步:"苏南!"
  "小河,你答应跟我约会了。邵北说家里今天交给他就行了,让我们安心约会去。"展苏南无赖地直接横抱起顾溪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车他已经热好了,可以直接开车走人。

  "苏南!"顾溪头晕,"我什麽时候……"他根本就是被骗的。
  "我不管,你跟邵北约会了,也得跟我约会。你是'我们'的小河,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展苏南牛高马大的,轻易地就把顾溪塞进了车。
  "小河,我可是很期待你我的这次'单独'约会的。"亲了顾溪一口,展苏南发动汽车。顾溪捂著额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汽车开出了别墅,顾溪就这麽被一个无赖绑走了。而乔邵北则在儿子的房间里跟两个儿子挤在小床上呼呼大睡。两个儿子一个躺在爸爸的肩膀上,一个躺在爸爸的肚子上,虽然醒了,却不想起床。两人在心里对乔爸爸不停地说抱歉。
作家的话:
你们要的另一半来了啊
(34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章(另外半个*)
  说起来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是有无限的遗憾。和顾溪的感情渐入佳境,三人相识了十六年,却有十二年都是在分离中。明明三人是那麽的相爱,可是却从来没有约会过。青春年少时,他们在悔恨与苦难中度过,重逢之後,展苏南和乔邵北觉得该是把这十几年来遗憾逐一弥补回来的时候了。约会,就是其中一项。相较於乔邵北的临时起意,展苏南的约会就称得上是考虑周全。

  在这一点上,顾溪就没那麽浪漫了。不管是爱情还是现在的生活,他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虽然他的心里是那麽的向往,但天性及他一直以来的生活都让他很难做到去主动要求什麽。久而久之,要求对他来说也变成一件奢侈的事了。所以尽管被展苏南绑架到车上时很是羞恼,但看著展苏南兴致勃勃的神情,看著展苏南嘴角的那一抹快乐的笑容,顾溪也被对方的期待所感染了,安静地坐在车上任展苏南把他带向未知的地方。

  开了四十多分钟,展苏南把车开进了瀛海一座有名的购物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顾溪很是不解地下了车,这里是……的地方?第一次约会,顾溪莫名地有点小小的紧张。展苏南锁了车,走过来趁著停车场里没什麽人,他拉住顾溪的手往电梯走,神秘地说:"约会之前,我们要先买些东西。"
  "买什麽?"
  展苏南左右看了看,没人,也没摄像头,他低头迅速在顾溪的嘴上亲了一口,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南!"顾溪捂住嘴害怕地看看周围,被人看到怎麽办!

  "没关系,看到就看到。"展苏南无所谓地耸耸肩。电梯到了,展苏南握紧顾溪想抽出去的手,带著顾溪进去,按下1层。顾溪的心吓得直跳,电梯门关上後他立刻说:"苏南,别在外头……"
  "我有分寸的。这里没摄像头,没人会看到的。"展苏南又弯腰,低头含住顾溪的嘴。顾溪要被吓死了,双手用力去推展苏南,可对方却纹丝不动。叮,电梯到了,展苏南离开,顾溪的脸涨红。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展苏南放开了顾溪的手。顾溪低头跟著展苏南走出去,生怕被人看出什麽端倪。

  展苏南停下脚步,摘掉顾溪的帽子,趁机小声对他说:"我接下来规规矩矩的,绝对不乱来,好不好?"
  顾溪摘掉手套放进口袋里,觉得脸没那麽烫了他才抬起头,恼怒地说:"这不是在家里,你别……"
  "好好好,刚才是我错了,我保证在外面会乖乖的。"展苏南举起双手道歉。不想别人注意到他们,顾溪点点头,低声问:"我们来这里干什麽?"
  "买东西。"很是神秘地回答了一句,展苏南忍者握住顾溪的手的欲望,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後指指买箱包的区域说:"去那边。"

  顾溪跟著展苏南走过去,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展苏南带著顾溪在一个个男士挎包的货架前挑选。每拿起一个包,展苏南就往自己和顾溪的身侧比划比划。展苏南也没问顾溪喜欢什麽,顾溪对这种东西向来没有什麽审美观,能用就行,哪怕是军用书包他也觉得挺好。最终,展苏南选了一款可提可单肩背的手工皮包。展苏南一口气买了三个,顾溪忍不住翻了标价牌,一算账,心肝有点疼。

  买了包,展苏南提著袋子又带著顾溪直奔三楼的男士服装专区。顾溪瞟了展苏南手里的袋子几眼,想问对方为什麽要买这麽多包?但又不想展苏南觉得他小家子气。买包的钱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巨额,但对展苏南和乔邵北来说可能也就是一顿大餐的钱吧。

  到了男士专区,展苏南挑衣服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身上和顾溪的身上比划比划。不过就像买包的时候一样,他也不说是给谁买的,顾溪也就不好多问。在男士专区逛了有一个多小时,展苏南买了三件同款式同颜色的棉外套、三件同款式同颜色的羊绒衫、三条空款式同颜色的羊绒围巾、三付同款式同颜色的皮手套,买到这里顾溪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棉外套和羊绒衫的码数正好都是两件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码数,一件是他的码数。当展苏南还打算继续买时,顾溪忍不住了。
  "苏南,这是,给谁买的?"
  展苏南没有回答,还是那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著展苏南买了同款式不同颜色的男士内衣裤、睡衣睡裤等等等等,贴身的衣服没办法混穿,总之都是三份。展苏南刷卡刷得极为豪爽,顾溪看得是越来越心疼,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两人花钱如流水,但每次他都不适应,顾溪这辈子也适应不了。顾溪看不下去了,展苏南也买完了。进了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花了很多钱的展苏南心情很好,好得都哼起了歌。

  越来越糊涂的顾溪跟著展苏南出了电梯,到了汽车旁,展苏南却对顾溪说:"小河,你先别上车。"
  "啊。"顾溪正要开车门,他收回手。
  展苏南打开後备箱,把买的大包小包都放进去。顾溪的脑袋里还在想著展苏南那些东西是给谁买的,没发现展苏南在後面磨蹭了半天也没过来。展苏南今天开的是休旅车,後备箱一打开就把他的人整个挡住了,顾溪也看不到他在後面干什麽。

  过了会儿,後面传来展苏南的喊声:"小河,你过来下。"
  顾溪回神,走了过去,接著他就愣住了。展苏南身上穿著他们刚刚买的棉外套,里面露出了一件也是刚刚才买的羊绒衫,这下子顾溪知道衣服是给谁买的了,因为展苏南的手上捧著另外一件明显偏小的棉外套和羊绒衫。

  "小河,换上。"
  "苏南,我有衣服,你怎麽又买?"顾溪蹙了眉,接著他就听到展苏南深情地说:"这不一样,这是我们的情侣装。小河,快换上。"
  顾溪一下子愣住了,心脏快跳了两下。
  "小河,来,换上。"展苏南把衣服放在後备箱里的袋子上,伸手拉开顾溪的羽绒服拉鍊,"不管别人怎麽看,我只想让自己知道,你是我的。我想邵北也和我是一样的意思,所以我买了三件,这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证明。"

  "苏南……"顾溪按住展苏南的手。情侣装……他……顾溪很紧张,很紧张。
  "小河,不怕,换上。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以後也会有我们三个人一起的约会,穿情侣装很正常。"
  拉开顾溪的手,展苏南为顾溪脱下他的羽绒服,然後一手把顾溪搂在怀里,另一手撩起顾溪的羊绒衫。也不知道怎麽了,顾溪就那麽呆呆地任展苏南脱下他的羊绒衫,为他套上新买的,和展苏南的是同一款式同一颜色的羊绒衫,接著是外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冰凉的双手正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著。"小河,接下来我们去看电影。"展苏南已经锁了车,他拉著顾溪再一次往电梯走去。走到电梯口时,顾溪突然挣开展苏南的手,紧张异常地说:"不行,苏南,不行。"他们两人的穿著……太怪了,别人,会看出来的。
  "没有什麽不行的。"展苏南把顾溪拉回怀里,停车场里有车开进来,顾溪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展苏南却扣紧了他,并在他耳边说:"小河,你是我的妻,我和我的妻穿情侣装,手拉手去看电影有什麽不行的?"
  顾溪震愣地抬头,电梯门开了,他被展苏南搂了进去。苏南刚刚……说什麽?

  顾溪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走进电影院的,提前买好票的展苏南时间掌握地刚刚好。买了衣服、换好衣服,电影刚好入场。展苏南买了爆米花和热饮还有矿泉水,拉著顾溪找到他们的位置坐下。不是没有探究的眼神的,不过展苏南不在乎。顾溪一直低著头,不知道是在想心事还是不敢抬头见人。展苏南把热饮放在顾溪手边的空槽里,然後把一副三D眼睛给顾溪戴上。

  顾溪的身子紧了一下,他抬起了头。红黑之间,他看到展苏南对他说:"这是今天上映的大片,如果好看的话我们带阳阳和乐乐过来看。"
  "苏南……"顾溪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麽。心,乱乱的,慌慌的,又有一点点说不清楚是不是甜蜜的幸福。
  "喝果汁,哈密瓜味的,你喜欢的。"展苏南把果汁拿给顾溪。有人在往他们这边看,顾溪垂眸接过果汁,抿抿嘴。

  "小河,今天是我渴望了很久很久的约会,我想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也给他自己一个难忘的回忆。
  顾溪轻轻地点了点头,打开杯盖,啜了口果汁。有点烫,心里却一下子暖和了。
  "爆米花。"
  眼前又多了一桶白花花的零嘴,顾溪嘴角的紧张多了一分微笑,他拿起几颗,送进嘴里。吃了之後他忍不住摇摇头:"有点甜了。"
  "甜了?"展苏南立刻抓起一把放进嘴里,然後他噗哧一笑:"好多年没吃了,没想到会这麽甜。"

  "等电影开始了再吃。"顾溪把果汁也放下了。展苏南把矿泉水拿给他,矿泉水也是在热水里温过的,不凉。顾溪喝了一口水,然後静静地等著电影开始,不让自己去在意四周的眼神。他们……是这样看待他的吗?妻……

  没有等太久,灯光暗了下来,电影要开始了。顾溪温凉的手立刻陷入了一人温暖的大掌中,这一回他没有挣开,尽管紧张的头皮都发麻了,但顾溪咬住嘴让自己忽略周遭可能会有的异样眼光。这个男人……会和他走一辈子吧,会像雷克斯对待安吉拉那样,一辈子吧……
  "小河,头会晕吗?"
  顾溪扶了扶眼镜:"还好。"
  "如果晕的话就把眼镜摘了。"
  "嗯。"

  "小河。"
  "嗯?"
  "我现在,特别高兴。"
  "……嗯。"
  "你呢。"
  "……我也是。"
  "呵呵。下回我们三个人一起来看电影。"
  "……那,阳阳和乐乐呢。"
  "爸爸妈妈约会,他们还是在家里吧。改天再带他们一起来。"
  "……"爸爸……妈妈……吗?

  顾溪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这一刻,他是如此地想再当一回"母亲",想为身边的这人生下和他的亲缘关系是99.9999%的孩子。

  电影是一部未来科幻片,炫丽的场景、紧张的剧情,十几年没进过电影院的顾溪看得很投入,会和大家一起跟在剧情的发展而惊呼、喝彩、叹息。自始至终,展苏南的手都紧紧握著他的;自始至终,顾溪都没有把手抽出来。电影结束的时候,展苏南在人群中护著顾溪不被别人挤到,有好多人都在盯著他们看,不过展苏南不在乎,顾溪则低著头避开。他在乎,但是,他不想去在乎,因为,在他身後牢牢地护著他的人希望他不要去在乎。

  离开了电影院,回到车上,顾溪没有推开亲吻他的展苏南。第一次有这样一种疯狂,想遵从内心的渴望,想向自己证明,这个世界上,有那麽一个人、两个人,是在乎著他,是爱著他的。不因为他异常的身体而歧视他、嘲笑他。

  "小河……我们去约会吧。"
  "现在,还不算,吗?"
  "呵,当然算。不过你该知道,我们今天的约会会发生什麽。"
  "……"
  "小河……今晚,我们不回去。"
  "……明天,蔓蔓他们就到了。"
  "他们要下午才到,我们明早回去。"
  "……"
  "小河,你,愿意吗?"
  "……啊。"
  "小河,我爱你。"
  "……"
  他……他也……终究,那个字他还是没能说出来。曾经早已不会因为情爱而跳动的心,这一刻,跳动的是那麽的激烈,可是,还是说不出口。好像说出来,眼前的幸福就会瞬间化成泡沫。他,怕了。

  ※

  温泉池中,顾溪跨坐在展苏南的腰上,双脸因为极度的羞赧而通红。第一次在池子亲热,顾溪紧紧闭著眼睛不敢看展苏南的脸。强硬的舌头在他的嘴里纠缠他的舌,不许他逃开。被热水浸泡著的前後蕊被一人的大掌不停地来回轻抚,好似下一刻他的某个地方就会被对方的手指侵入,可对方偏偏只是摸了过去,害得他一颗心始终吊著。

  娇嫩的花蕊被热水泡得软而无力,可青涩的玉柱却是高高耸立著。背上的液珠不知是汗还是残留的温泉水滴,顾溪只觉得脑袋很晕很晕,身上很热很热。看完电影展苏南就把他带到了这处位於瀛海郊外的温泉度假山庄。日系风格的山庄宁静而又能保护到每一位住客的隐私。这一栋温泉小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距离他们最近的另一栋别墅要走十分钟才能到,所以这时候,顾溪稍稍放心地泄露出体内的渴望。

  "苏南……苏啊……"
  脖子上的敏感点被人用舌尖刺激著,顾溪搂紧展苏南的脖子想避开那快要把他逼疯的情潮。在这一处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展苏南也彻底放开了。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在顾溪的身体上抚摸的手越来越急躁。顾溪的身体不由得前後抽动,玉柱渴望得到满足。

  池子里的水毕竟是硫磺水,而且听说孕妇不能泡温泉,虽然顾溪还没怀上但还是小心为妙。展苏南抱著顾溪从池子里站起来,看著顾溪通红的身体,展苏南胯下的硬物隐隐作痛。把顾溪放在宽大的贵妃椅上,跪在顾溪的腿间,展苏南轻舔顾溪的玉柱,带著挑逗、带著疼爱。舌尖一下下滑过玉柱的顶端,在顾溪传来舒服的吟哦时,展苏南突然一口含住,满意地听到顾溪的惊叫。

  "苏南……苏南……"
  顾溪的双手插进展苏南湿润的发间,被情欲控制住的他挺动腰部希望得到更多更多的爱。花蕊也准备好了,湿漉漉地渴望有人来采摘。展苏南直起腰,分开顾溪的双腿,扶著自己快要爆炸的欲望顶开蕊口,异常满足地挺进花蕊的深处。

  "苏南……"
  顾溪的双手死死扣著展苏南的胳膊,脸色涨红,当展苏南把欲望缓缓抽出来突然猛地顶进去时,顾溪长长地叫了几声,玉柱喷发而出。今天的他格外的动情、身体也格外的敏感。展苏南也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所主宰了。托住顾溪的臀部,在顾溪的花蕊适应了他的粗硬後他失控地律动了起来。

  爱,很爱,爱这个躺在他的身下任他"欺凌"的人,爱了很多很多年。对这人的爱从未变过,也从未想过去变。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回他们失去的那十二年。小河,小河……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爱你,让我用我的生命去爱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偿还我欠你的那十二年。

  "小河……小河……"
  "苏南……孩子……孩子……"
  顾溪大喊著,祈求著……展苏南的指痕留在了顾溪的身体上,他加快律动的频率,嘴里也喊著:"我给你,我给你……你要什麽我都给你……小河……小河……"

  "苏南……给我……给我……"
  "小河……小河……"

  99.9999%,不是无法判定,是肯定的99.9999%,只要一个就够了,只要一个……苏南,给我孩子,给我一个我和你的孩子……老天爷,请你,给我们一个孩子;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低吼声伴随著一股股热流射入顾溪的体内,展苏南伏下身体吻住顾溪的嘴,律动仍在进行。小河,你要我的孩子,我给你,你要什麽,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

  "小河……我的小河……展苏南的小河……"
  "苏南……"

  眼角的泪是激情、是被爱,顾溪的双腿第一次主动夹住了展苏南的腰。展苏南幸福地笑了,了然地对顾溪说:"今天我会努力,一定让你怀上。"
  "……"顾溪的回答是闭紧眼睛,搂紧展苏南的肩膀,让自己的脑袋放空。越想孩子越不来,他不想,不想。
  "小河,我又要开始了哦。"
  "……嗯。"
  "小河,我爱你,展苏南,爱顾溪。"
  "……嗯。"

  不去问顾溪爱不爱他,有任务在身的展苏南继续耕耘。大拇指慢慢挤压顾溪的後蕊,在顾溪情动的声音又传来後,他缓缓插入食指。

  "小河……我和邵北都在,都在你的身边,喊出来,喊出来……"
  "苏南……苏南……"後穴也传来了会让他疯狂的感觉,顾溪失神地叫出声:"邵北……邵北……"

  手指变成了两根,展苏南只觉得更兴奋了。让顾溪侧躺著,展苏南用自己的方式同时爱抚顾溪的前後蕊,模拟乔邵北也在时的场景。听说性爱的时候越刺激,受孕的机率越高,试一试总没错的。

  这恐怕是顾溪这辈子最疯狂的一次了,起码他现在是这麽认为的。高潮似乎持续不断,在他体内侵入的似乎也不再仅仅是展苏南一人。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他不明白为什麽自己的心可以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展苏南,一份给了乔邵北。在和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从未把他们两人分开过。

  对?还是错?错应该是多的吧,不然怎麽会有那场误会?又怎麽会有接下来的十二年分离?幸福总是在艰难之後才会更有体会,也许那十二年就是他得到幸福的必经之路。

  顾溪无暇去深思,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两个人、他今生除了儿子之外最在意的两个人。展苏南,和乔邵北。
  "苏南……邵北……"
  "小河,我们爱你,展苏南和乔邵北爱你……"
  "苏南……邵北……"

  睁开紧闭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人常常会有的深情的凝视。顾溪眼角的一滴水珠滑落,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透著被爱的幸福。搂著展苏南的脖子与他的身体紧紧相贴,顾溪没有压抑地叫出自己的激情。他愿意,愿意被这个人占有,愿意被他们两个人占有。
  "苏南……给我……孩子……"
  "好。"

  夹紧展苏南的腰,顾溪眼角的水滴越滚越多,可他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上扬。心在跳动,也许不用等太久,他会说出那三个字。苏南、邵北,再给他,再给他一点时间,再给他一点时间,彻底遗忘过去。

  激情是什麽时候结束的,就是展苏南自己都没太多的印象了。这一场性爱是那麽的令他陶醉,也同样令顾溪陶醉。擦拭了身体之後,两人连衣服都没穿,赤裸地相拥而眠。在梦里,顾溪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和展苏南、乔邵北曾经幸福的日子。顾溪的睡颜带著微笑,梦里没有那十二年,只有他们过往青涩的暧昧。
  ?

  "顾溪,你小名叫小河?"
  "啊,是奶奶给我起的。呃,有点像女孩子。"
  "不会啊。小河,顾溪,小河,不多,很贴切。那以後我们就叫你小河。"
  "啊?呃……"
  "不行吗?"
  "也不是。只有奶奶和叔叔阿姨们这麽叫过我。"
  "那今天起就多我们两个人。小河,小河。"
  "……"

  "小河,你也别那麽生疏的叫我们了。从今天起你叫我们苏南、邵北。"
  "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叫叫看。"
  "……苏……叫不出来。"
  "试试试试,苏、南,邵、北。"
  "……苏,苏南……"
  "继续。"
  "……邵,邵,邵北……"

  "呵呵,这不就叫出来了麽。多叫几遍就会习惯了。再叫一次试试。"
  "……有点怪。"
  "那是你不习惯。再来一次,小河。"
  "……苏、苏南……邵、邵北……"
  "比刚才好多了,再来。"
  "……苏南……邵北……"
  "看,这不就顺了麽。好,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走,小河,我们吃大餐去。"

  "啊?昨天才吃过。"
  "昨天是庆祝我的家狗生崽,不冲突。"
  "不行,我今天还要去打工呢。"
  "请假,今天一定要庆祝。"
  "哎哎,展苏南!"
  "叫苏南。走了走了,邵北,你快点。"
  "来了。"
  "哎哎……"
作家的话:
今天我要去看牙,时间会比较久,还要打麻药。打过麻药之後我都得睡几个小时,还要写BLUE的番外,怕没时间写远溪,所以今天这章我写了将近7000字,算是对你们明天的补偿。明天不更新,从後天起正常更新。不要喊双更哦,今天这章字数多多,是弥补了明天的那章滴。
(25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一章
  手指在潮湿的发间穿梭,屋内是电吹风响起的声音。一年的调养,原本暗淡无光的头发恢复了些许的光泽,可颜色却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一根根白发刺痛著展苏南的眼睛,刺痛著他的心。梳妆台前,顾溪坐在椅子上闭著眼睛,脑袋微微垂著。昨天,他和展苏南度过了一次令他难忘的约会。睡起来之後,他和展苏南又在房间里享受了一顿甜蜜幸福的烛光晚餐。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夜过後,他们该回去了。

  顾溪没有要回去的失落,因为家里也同样有著令他放不下的人。并不知道身後为他吹乾头发的人正心痛地看著他的白头发,顾溪还在回味昨天的快乐,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听了,他才回过神来,睁开眼睛。镜子里,展苏南正凝视著他,顾溪微微一笑。对方朝他伸出手,顾溪抬起手握住对方的。
  "回去了。大哥二哥他们下午就到了,还有些没准备呢。"

  展苏南情不自禁地弯腰亲了口顾溪的嘴角,声音略微发哑地说:"没什麽要准备的,晚上出去吃,邵北已经订好酒店了。明天的年夜饭除了那几个你拿手的大菜之外,其他的都让酒店送过来。吃饭是小事,主要是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一个年。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往,不能太累。大哥二哥他们在瀛海也只呆几天,过了三十就让庄子带他们到瀛海的景点去逛逛,你想去就跟著去,不想去就在家。不过我和邵北希望你在家,天太冷了,安吉拉说过如果你太累、身体又不好的话会更不容易怀上。"

  经过了昨夜,展苏南在顾溪的面前提孩子的事更顺口了,就好像是一件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事情。顾溪想了想,点点头,他现在的身体确实不同以往,大意不得。
  "那我就不跟著去了。大哥二哥想带爸妈一起出去转转,一年没见爸妈,他们也要尽孝心。我就在家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嗯,你们给伯父伯母他们也带点回去。"
  "好。"
  又亲了顾溪一口,展苏南扶著顾溪站起来,他们该回去了。顾溪的腿根现在还在发软,展苏南给自己和顾溪穿戴好,心满意足地并且毫不避讳地搂著顾溪出去。一直到上了车他的手都没放开。而顾溪的默许也令他的心情更加大好。

  也不知道乔邵北是怎麽跟儿子和徐奶奶、徐大爷说的,顾溪和展苏南回到家後他们的反应都很正常,没有人问他们一夜未归去哪里了。不过看展苏南一脸的春风得意,过来人徐大爷和徐奶奶心里自然明了。虽然腿还软著,顾溪可不好意思一回家就进屋躺著。他在客厅坐著跟父母聊天,展苏南则被乔邵北拽走说悄悄话去了。阳阳和乐乐看爸爸的眼神里多了些欢喜和神秘。

  閒聊了会儿,徐奶奶道:"小河啊,你大哥二哥他们来肯定得在瀛海逛逛,你就别陪著了。天冷,你身体不好,别冻著了。你大哥以前来过瀛海,他们走不丢。"
  顾溪道:"嗯,我就不去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忙了一年,我在家给他们做好吃的。庄子和蔓蔓会跟著他们,我不担心。"想到一件事,顾溪让阳阳把他的包拿过来,从钱包里拿出五千块钱,交给徐奶奶:"妈,这钱你装著。过年了,你跟爸身上不能没钱。"
  "好。"徐奶奶接过钱。自从来到瀛海之後,徐奶奶和徐大爷身上就没装过钱。徐奶奶和徐大爷把他们的存摺安心地放在顾溪那边,哪怕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们也绝不会担心自己没饭吃,没地方住。

  "爸,明天上午我和哥哥想去饺子馆一趟,给大顺叔叔他们送点年货。昨天家里来了好多人找乔爸爸和展爸爸,送了好多年货,家里都放不下了。"在一旁看小人书的阳阳在爸爸和奶奶说完正事後开口。
  顾溪一听很高兴,立刻说:"好啊。明天爸爸和你们一起去。"
  阳阳笑著说:"不用啦,爸,明天庄子哥哥和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姐姐上午来电话,我们已经说好了。姐姐也想去看看爸爸开的饺子馆。"

  大顺他们的身份顾溪并没有隐瞒徐蔓蔓,侄女也总会在电话里嚷著回来後一定要去饺子馆看看,顾溪笑笑:"好吧,明天你们跟姐姐和庄子哥哥一起去。"看著儿子,想到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顾溪因为昨天的约会而暂时放到一边的心事又浮了上来。
  "爸,下午我和哥要一起去接姐姐他们。"
  "好啊。"
  顾溪回神,心里涌上一个想法,他站起来对徐奶奶说:"妈,我上楼一趟,忘了跟苏南和邵北说一件事。"
  "啊,好,你去吧。"
  顾溪走了,阳阳和乐乐继续埋头他们的小人书,他们要看的书太多啦,去年展爸爸和乔爸爸给他们买的小人书他们都还没看完呢。

  上楼,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在卧室。顾溪在乔邵北紧闭的书房门口听到了里面隐隐传出来的声音,他抬手敲敲门。正在书房里听展苏南详述昨天他和顾溪约会经过的乔邵北出声:"进来。"
  门开了,看到来的人是谁,乔邵北和展苏南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怎麽上来了?有事你打电话叫我们下去啊。"

  顾溪的眼里滑过羞赧:"我没事了。苏南、邵北,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什麽事?"两人小心翼翼地扶著顾溪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溪怎麽了。
  乔邵北和展苏南习惯性地坐在茶几上面对著顾溪,顾溪仰头看著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说:"明天上午阳阳和乐乐要跟蔓蔓、庄子一起去饺子馆,我想……趁著孩子不在家,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

  "小河?!"展苏南和乔邵北惊呼一声,他们不是听错了吧,这人要去见他们的父母?!
  顾溪抿抿嘴,继续说:"我想,一个人去,你们在家里。"
  "小河?!"这下子两人更震惊了,乔邵北第一个反应过来,"为什麽要一个人去?"
  犹豫了片刻,顾溪道:"苏帆来饺子馆的那天,阳阳和乐乐,又躲在门口偷听了。"他没有直说,可话里的意思明显地让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不少。

  顾溪握住两人的手,脸上却是平静:"苏南、邵北,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说我就是你们和孩子心里的那个结的话,我愿意亲手去把它解开。十三年了,这件事早该结束了。"说著,他把两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的家充满了温馨和睦。苏南、邵北,我,很珍惜我们现在在一起的生活,只要你们愿意,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能一路这麽走下去。而我们要安心地走下去,那件事就必须彻底的解决。我想好好的过日子,好好地和你们过日子。"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呼吸都要停住了,他们弯身把顾溪紧紧搂在怀里,两人都说不出话来。顾溪抱住他们:"阳阳和乐乐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他们会接受亲爷爷和亲奶奶的。我也想以後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们可以安心地在家里吃团圆饭,不用来回两边跑。"
  "小河……"乔邵北按住眼角,"你,为什麽不恨呢?我和苏南,太该死,太该死,你应该永远都不原谅我们。"他们何德何能拥有这人。

  顾溪的心窝一酸,低低地反问:"你们希望我恨吗?"
  两人回答不出,只是更紧地抱住顾溪。
  顾溪拍拍两人说:"我不能一边和你们过著日子,一边又恨著你们,并且把这种仇恨转移到孩子的身上。那不是过日子,那是折磨。折磨了你们,最後也是折磨我自己,连带著孩子都不会幸福。这是一道单选题,我选了最利於我自己的。明天上午,你们别跟著,我一个人去。"

  "小河……对不起……"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声音有点变了。顾溪赶紧说:"正月要高高兴兴的,来年才会一帆风顺。阳阳和乐乐很爱展爸爸和乔爸爸,总有一天他们的心里也会有他们的亲爷爷和亲奶奶,交给我,好吗?"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左一右,在顾溪的脸上印下他们充满歉意和感激的吻。哪怕这人彻底放下了,他们也会赎一辈子的罪,这人值得更好的人、比他们更好的人。

  这件事就这麽说定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的默许令顾溪松了一口气。要去见两人的父母,尤其是那两位老爷子,顾溪不是不紧张的。如果是他一个人,他这辈子恐怕都会尽量避开那两人。过去与那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留在他记忆中的永远都是面色严肃、眼神凌厉、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展苏南和乔邵北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提自己的家人,现在阳阳乐乐又对爷爷奶奶那边的人非常仇视,如果他真的想拥有幸福的生活,这件事就必须解决,而且要解决好。

  他完全可以躲在展苏南和乔邵北为他构筑的房子里对这件事不闻不问,那两人也绝对不会怪他,那两人甚至不希望他再去面对那些可能会引起他伤心的事。但是,在展苏南昨天说他是他们的"妻"、在展苏南和乔邵北那麽盼望著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後,他做不到再躲著。有些事,总要去面对,早一点面对也许会更好。况且,现在和十三年前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他应该主动迈出这一步。不过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母亲都不在国内也著实令顾溪的紧张少了一半,一下子见四位老人,他这位身份尴尬的"儿媳妇"还是很忐忑的。

  如果不是家里要来人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今天也会把顾溪绑架出去。他们想过很多怎麽让父亲和儿子见面的办法,唯一没想过的就是顾溪出面。在他们的父亲对顾溪做了那麽过分的事情之後,顾溪竟然为了能和他们好好过日子而不计前嫌,原谅他们的父亲。虽然顾溪从来没有说过那三个字,但他已无需多说。若这样还不足以证明顾溪是爱著他们的,若这样他们还不明白顾溪对他们的心意,他们就真是该死了。

  在孩子们的面前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是疼爱的笑容,可是他们的心里却是怎麽也无法平静下来。顾溪还是有点累,吃了午饭後就去睡觉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一直守到他睡起来。3点钟,展苏南和乔邵北一人开了一辆商务车,带著儿子去机场接人。顾溪在卧室里翻出儿子小时候的那些照片,把他们放进包里。

  ※

  "小叔!小叔!"人未到,声先到。这是某位大姑娘一贯的做法。顾溪从客厅里出来,迎面就被一人抱住了,"小叔小叔,我好想你,好想你。"
  "呵呵,终於回来了,快让小叔看看。"紧紧抱了下徐蔓蔓,顾溪说。
  徐蔓蔓放开小叔,伸展双臂,让小叔看个自私。顾溪笑著说:"脸色不错,也没瘦,不错不错。"

  "小叔。"一位男士站在徐蔓蔓的身後唤了一声,顾溪的笑容更深了。
  "快到客厅去,累了吧。"
  "不累。"
  提著一大堆东西的庄飞飞把东西放到墙角,这时候大队人马到了,屋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小河。"
  "小叔。"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怀志、小敏,快进屋。"
  "爷爷奶奶。"
  "爸妈,我们到了。"
  "快过来坐。"

  格外宽敞的客厅竟然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第一次见识到豪宅的徐家人对著房子连连惊叹。见到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徐奶奶和徐大爷也是格外的高兴。茶几上早已摆上了各种水果、点心、花生瓜子糖果,可是来的人除了徐蔓蔓和庄飞飞之外却没人动手,生怕把这麽乾净的地板给弄脏了。

  顾溪招呼著大家吃这个吃那个,见到亲人他也很高兴。一年没见,顾溪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人也胖了一点,气色也好了许多,徐家人别提有多放心了。尤其是郭月娥,这一年徐丘术没少教育她。现在看到顾溪住在这麽好的地方,把公婆也照顾的这麽好,郭月娥对顾溪别提有多尊敬了。这一年,徐家因为顾溪发生了翻天的变化。加工厂已经开始运作了,解决了县里不少的工作岗位不说,将来还会为县里创造很大的经济效益,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意思是不仅要办食品加工厂,还要办服装厂、蔬果绿色基地等一系列企业,这对浦河县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徐丘林现在已经升为了副县长,徐丘术带著儿子徐怀志认认真真的搞食品加工厂,相比一年前,徐怀志沉稳了不少,因为有事情做了,人也自信了不少,会主动挑起话题了。对顾溪和展苏南、乔邵北,徐怀志特别的感激,还很认真地跟小叔检讨了自己以前的不对。他现在和媳妇的生活感情都很稳定,两人跟著父亲认真地做事。李珍梅被徐丘术请到加工厂做财务总管去了,徐蔓蔓是她手下的第一员大将。郭月娥不懂生意上的事,就搞好後勤工作。

  看到儿子儿媳说著这一年各自的生活变化,徐大爷和徐奶奶真是感激顾溪。他们谁都没想到,当年不过是收留了顾溪父子,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多为难的事,可现在却收获了这麽多超出他们想像的东西,这比电影情节还令人不可思议。身处在家人相聚的欢乐中,顾溪却更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见那两位老人了。他也希望有一天,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人能像这样和他们坐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开开心心地过个年。

  晚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一大帮子人开了三辆车出去吃了饭。吃完饭,展苏南和乔邵北还有庄飞飞开车先把徐丘林、徐丘术夫妇还有徐怀志夫妇送到庄飞飞那里,今天累了一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好过年。临走时,展苏南把商务车留给徐怀志,明天他们起来後徐怀志直接开车把大家载过去。徐怀志认路很厉害,这一趟他就记住怎麽走了,反正现在通讯方便,就算到时候找不到路了打个电话问问就是。

  放下他们,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其他人回家。徐蔓蔓显得特别兴奋,她有一件大事要跟小叔商量,这件事她还没跟父母说,她要第一个告诉小叔。一回到家,徐蔓蔓就拉著小叔上楼了,庄飞飞嘴角含笑地看著他们离开,恭恭敬敬地给徐大爷和徐奶奶各倒了杯水,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改口了。
(25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二章
  "蔓蔓刚才跟你说什麽悄悄话呢?"晚上睡觉的时候,乔邵北好奇地问。
  顾溪笑著说:"蔓蔓想和庄子先把结婚证领了,问我的意思。浦河是小地方,女孩子总是往单身男子的住处跑别人会说閒话,她想领了证以後少些麻烦。庄子是想乾脆就把婚事办了,蔓蔓说她刚工作就跟老板助手结婚,在公司的影响不好。所以她想先把证领了,等过两年再办婚礼。她是心疼庄子一个人在外头忙工作没时间照顾自己,她想有个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庄子。我觉得这样也行,他们两人喜欢就无所谓。你们说呢?"

  展苏南道:"浦河那边的项目庄子起码还得抓一两年,和蔓蔓领了证也好,今後回瀛海再办婚礼,别人也只会说他们是日久生情。蔓蔓一直避免公司的人知道她是我的侄女,那就顺著她的意思吧。庄子那边你不用担心,他绝对不会欺负蔓蔓。"
  "我不担心这个。"顾溪感慨,"一晃眼,蔓蔓也要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至於侄女今晚和庄飞飞睡一间屋的事情,顾溪也选择了默许,蔓蔓不是随便的女孩子,庄飞飞也不是不负责的男人,这就够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搂住顾溪,乔邵北说:"等蔓蔓出嫁的时候,我们一定给她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

  顾溪笑了笑,没说好不好,只道:"关灯睡吧。"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身子同时一震,两人把两侧的台灯关了,本来就没平静多少的心跳动得又不稳了。

  屋内寂静了许久,展苏南出声:"小河……明天……"
  "明天我自己去,睡吧。"
  "……"展苏南的手臂收紧,"那,我们明天去接你。"
  "好。"

  接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顾溪似乎还没缓过来,很快就呼吸平稳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是睁著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

  ※

  第二天顾溪很早就起床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展苏南和乔邵北在他起床後也跟著起来了,却是顶著一副黑眼圈,欲言又止。既然已经决定了,顾溪就要把这件事解决好,尽管心情同样很紧张、很忐忑,但他不会退缩。
  在顾溪洗漱的时候,展苏南拨通了乔宅的电话,时间才7点多一点,两位最近都睡不好的老爷子还在床上呢。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是管家。

  "我是苏南,我爸他们起来了吗?"
  "老爷子还在睡著呢。"
  "你跟老爷子说我5分钟後再打过来,急事,你让他接电话。"
  "好。"

  挂了电话,展苏南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在心里直念老爷子年纪这麽大了还有这麽多觉,瞧徐大爷和徐奶奶早就起来了。心焦地等了五分钟,展苏南准时地拨了过去,这次电话很快接通了,对面传来一声明显带著疲惫的沙哑声音:"喂?"
  "爸,是我。"
  "嗯。年三十的怎麽也不多睡会儿?"
  "你昨晚很晚睡?"
  "唉,睡不著。那个……孩子的胳膊好点没?还疼不疼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要降温,你们注意点别让顾溪生病。徐家那一大家子的人都来了吧,我听海中说顾溪每年过年都要做年夜饭,你和邵北别让他累著,瀛海又不是浦河,年夜饭就出去吃吧。我跟你乔叔晚上到老朋友家去,你和邵北就别过来了,在家好好陪陪孩子和顾溪的家人。"

  展老爷子一句一句念叨著,展苏南根本插不进话去,不过听著父亲的声音,展苏南的心窝也是酸酸的。虽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是两位老爷子自作孽造成的,但为人子女的,总是不忍心父亲孤零零的。咽了咽嗓子,展苏南哑声道:"阳阳的胳膊好多了,我和邵北已经在外面订了年夜饭,今晚我和邵北还是回去吃饭,你和乔叔在家里乖乖等著,哪也别去。"
  说完,展苏南深吸了口气:"爸,年夜饭的事不重要,小河一会儿要到家里去给你和乔叔拜年,你们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小河一会儿吃了早饭就过去。"

  "什麽?!"电话那边原本还没精打采的苍老声音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了百倍。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耳朵,展苏南又说了边:"小河一会儿要过去给你和乔叔拜年,还有些事他想单独和你们说,你赶紧把乔叔喊起来,小河吃了早饭就过去。"
  "什麽?!你这个家伙怎麽不早点说!刚才还瞎罗嗦些什麽!"电话那边传来某种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展苏南刚刚对父亲的心疼瞬间变成了恼怒,这老头子变脸要不要这麽快。

  又是一阵悉簌声,电话里传来展老爷子的急吼:"不跟你说了,我去叫你乔叔,你们出门的时候来个电话。"
  "爸,我和邵北不去,小河一个人去。"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沉默,接著是展老爷子拔高一度的叫声:"什麽?!顾溪、顾溪一个人过来?!"
  "嗯。小河不让我和邵北跟著去,他有些话想单独跟你和乔叔说。"
  "这这这……你们两个家伙怎麽不早点告诉我们!待会儿我打电话给你!"

  咔,电话挂了,展苏南又揉了揉耳朵,原本紧张了一夜的他不知怎麽的,被这一通电话弄得只想笑。可以想见父亲那边会有多麽慌乱了。

  确实,挂了电话的展老爷子胡乱套上衣服和裤子,拐杖也不拿了,脚步利索地跑出卧室,跑到隔壁的房间门口。
  "砰砰砰!"
  "作行!快起来快起来!大事!大事!"
  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展老爷子又匆匆跑了。一口气跑到三楼的一间卧室门口,他举起手。

  "砰砰砰!"
  "苏帆!苏帆你马上起来!"
  连敲了十几下门确保里面的人听到了,展老爷子又风一般地跑回二楼。乔作行卧室的房门正好打开,穿著秋裤、披著外衣的乔老爷子紧张地问:"阿坤,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这麽急?"
  展老爷子气急败坏地说:"苏南刚刚打电话来说顾溪吃了早饭要过来给我们拜年。顾溪不让苏南和邵北跟著,好像是有什麽事要单独跟咱们说。"

  "什麽?!"乔老爷子微微弯著的腰背一下子挺直了,披著的外衣直接掉在了地上。
  展老爷子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嘴里喊著:"顾溪吃了早饭就过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一会儿楼下碰头。"
  话还没说完展老爷子已经进到房间里了。乔老爷子在门口惊愣了一会儿,然後倒抽一口冷气转身就往屋里跑。天啊天啊,他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这副脏鬼样子怎麽能见"儿媳妇"啊!

  几分钟後,乔宅内陷入了兵荒马乱的紧张中。被父亲莫名其妙地吵醒的展苏帆本来还有点不满,结果在得知顾溪要来後他的第一个动作是奔回房间,冲进浴室,快速地扒下身上的衣服打开淋浴。好像要见什麽大人物一样,展老爷子、乔老爷子和展苏帆都赶紧去把自己洗乾净,刮胡子的刮胡子、吹发型的吹发型。

  二楼,就听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中气十足地乱吼。
  "这衣服这麽难看怎麽见人!"
  "我那条新做的裤子呢!"
  "水果摆出来没有!苏帆,你打电话去问问你哥顾溪喜欢喝什麽、吃什麽!快点儿!"
  "爸!乔叔!哥说顾溪大概二十分钟後出门。"
  "让他们动作快点啊!把院子里的那几只狗牵到後院去,别让它们吓著顾溪!"
  "……"

  乔家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在忙活。留在乔宅过年的佣人们各个被吼得心惊胆战的,几十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位老爷子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而在展乔这边,吃完饭的顾溪等著儿子离开後,他换上了一身很正式的衣服,还特地穿上展苏南给他买的那件新棉衣。提了一些年货,还有自己准备的一些年味,顾溪让展苏南和乔邵北把他送到别墅区的大门口,他打了一辆出租车。乔邵北对司机报出地址,司机一听地址不由得多看了顾溪几眼。

  "小河,要走的时候给我们电话,我们去接你。"展苏南和乔邵北站在车窗旁,弯著腰,第N次地叮嘱顾溪。
  "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顾溪朝两人挥挥手。
  展苏南扒著车窗又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把他送到山顶,会有人给你开门。"
  "好的,放心吧。"

  又深深地看了顾溪几眼,展苏南和乔邵北後退两步,顾溪关上车窗,对两人笑笑,让他们安心。车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看著出租车远去,心提了起来。乔邵北摸出电话:"小河已经过去了,出租车刚走,我让司机把小河直接带到山顶,你让警卫放行。"
  挂了电话,乔邵北拍了拍还注视著前方的展苏南:"回去吧。"展苏南握了握拳头,转身和乔邵北往家慢慢走去。两人谁都没说话,心已经跟著顾溪乘坐的出租车离开了。

  乔宅,得知顾溪已经出门了,终於把自己收拾妥当的展老爷子第五次跑进卫生间看看自己的穿著打扮是否得体。乔老爷子瞅著窗外,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展苏帆也坐不住,一会儿在客厅里走两步,一会儿看看水果盘里的水果有没有不新鲜的,一会儿又喝两口水压压紧张。管家和佣人们也是严阵以待,乔宅内因为某个人的即将到来充斥著一股令人心焦的紧张气氛。

  出租车上,顾溪紧紧握著手机,把今天要说的话在心里一遍遍的演练。心脏的跳动震得耳膜都有点发痛了,顾溪掏出手机打开,被展苏南和乔邵北强行换了的新手机屏幕上是他们一家五口的照片。看看孩子,看看那两个男人,顾溪的紧张稍稍缓和了一点,然後他接著继续演练。等到他又紧张得不行了,他在拿出手机看一看。在这个时候,几位当事人没有人可以保持冷静。

  再长的路也有抵达终点的那一刻,当汽车驶到乔家大宅的山脚下时,顾溪的心跳频率一下子加快了数倍。出租车在山脚大门前停了下来,警卫朝车内看了看,没问来的人是谁,立刻放行。第一次来到这种相当於禁区的地方,就是司机都不由得有点紧张了。而此时,乔宅内焦急等候的诸人已经得到消息,顾溪到了。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炸开,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慌乱地穿上外套,拄著拐杖就往屋外走。

  从山脚到山顶还有几分钟的车程,顾溪不停地深呼吸,捏捏脸。坐落在山头上的大宅子已经出现在眼前了,顾溪用力咬了下嘴唇,对自己笑笑。

  "来了来了!车开过来了!"
  展苏帆激动地喊了一声,第一个跑了出去。远远的,顾溪就看到了展苏帆,也看到了在门口站著的两位老爷子。这一刻,顾溪更加紧张了,却也稍稍松了口气,两位老人家特地在门口等他,有些事已不需要多言。

  车还没停稳,展苏帆已经跑过来了。车刚停下,展苏帆就帮顾溪拉开车门,声音有点抖地喊了声"顾溪。"
  "苏帆。"
  毫无芥蒂地也喊了对方一声,顾溪去掏钱包准备付账,不过有个人先行一步地给了司机一张一百元钱:"谢谢了啊,不用找了。"

  顾溪愣了下,然後朝苏帆笑笑,没有多说客套话,他把钱包放回包里,下车。"後备箱里有些东西,是拿给你们的。"展苏帆立刻走到後备箱处,司机也出来了。

  门口,展老爷子推了下乔老爷子,然後走过去几步很是热络地朝顾溪喊道:"顾溪啊,你让苏帆拿就好了,外头冷,你先进屋。"
  顾溪看向两位老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展伯伯、乔伯伯。"
  "快进屋快进屋。"反应过来的乔老爷子朝顾溪招手,有佣人过来拿东西了,帮不上手的顾溪走到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跟前,出乎两人预料的,他给两人鞠了一个躬:"过年好,展伯伯、乔伯伯。"平静的面容下,同样是一颗紧张不已的心。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展老爷子一把拉住顾溪的胳膊,嘴唇颤抖,然後勉强指指屋里说:"快进屋,外头冷,别在这儿站著。"
  "好。"
  没有挣开手臂,顾溪跟著展老爷子往屋里走。乔老爷子走在顾溪的另一边,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留下的声音比平时都重了许多。

  把顾溪拉到了客厅,让他在长沙发上坐下,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坐在一侧的双人沙发上。气氛紧张中透著尴尬、尴尬中透著激动、激动中透著紧张。佣人很快地端来了茶水,而顾溪面前的却是一杯泡着梨的热水,这是展苏南在电话里特别交代的。顾溪拿起杯子,喝了两口,热水顺著喉咙滑过他的食道进入胃里,身体暖和了不少,心跳的速度降低了一点点。

  展苏帆进来了,搓搓手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顾溪不开口,其他人也不知道怎麽开口。乔老爷子的腿碰了碰展坤,让他说话。展老爷子拿起茶碗喝了口茶,脸上的肌肉很是僵硬。放下杯子,顾溪看向两位老爷子,展老爷子立刻放下茶碗,咽了咽嗓子,该来的要来了。

  抿了抿嘴,顾溪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说:"乔伯伯、展伯伯,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望你们,本来我早就应该过来的。"
  "别道歉,别道歉。"展老爷子握紧手里的拐杖,这是顾溪给他们的机会,也是他们得到原谅的唯一的机会。

  展老爷子站了起来,乔老爷子看到他这样也跟著站了起来,展苏帆也站了起来。老人家都站起来了顾溪也不可能坐著,也赶紧站了起来。
  "顾溪,"展老爷子的声音哑了几分,直接说:"十三年前,我老头子对不起你。"说完,他就朝顾溪弯下了腰。
  "展伯伯!"
  乔老爷子也跟著弯下了腰:"顾溪,我们是老糊涂,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乔伯伯!展伯伯!"顾溪急忙扶住两位老爷子,"你们别这样,我受不起。"他今天来不是让两位老人和他道歉的。
  "顾溪,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抓住顾溪的手,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展伯伯,乔伯伯,你们别这样,先坐下,坐下。"把两位老头子按坐回沙发,顾溪没想到两位老人会这样做,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劝他们。
  展坤拉住顾溪的手,悔恨地说:"顾溪,你今天来给我们拜年,我和作行却是没脸去见你。我们毁了你的人生,害了你十几年,我们没脸见你啊。"
  "展伯伯,您别这样,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们拜个年,想,"顾溪从茶几上抽出面纸,手停顿了片刻後,他擦去展坤的眼泪,"事情都过去了。展伯伯、乔伯伯,可以听我说吗?"

  两位老爷子点点头,眼泪止也止不住。
作家的话:
我明白大家想急著看完结的心情,但这篇文一开始尼子就说过,要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认认真真讲一个故事。所以大家觉得是家庭伦理剧也好,是怎麽也好,尼子还是会按照一开始就想好的情节,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写这篇文。
远溪这篇文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是一篇单纯的你爱我我爱你的甜蜜文,还希望大家能放下心急,耐心地看下去。其实,这就是生活。
(30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是没有怨过,那时候,他怨那两人轻易地就判了他的罪,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怨那两人言语中的冰冷,怨那两人轻易地就否定了他那三年所作的一切。离开瀛海的时候,他曾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再回来。生下孩子,不管多麽艰难、多麽苦,他也不曾动过半点去找他们的念头。他可以一个人生下孩子,也可以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可是,有一天,那两个人找来了,然後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重提往事,心窝不是不痛的。只不过,现在坐在他的面前的不再是十几年前威严可怕的两位叱诧瀛海的老爷子,仅仅只是两位忏悔的、希望能得到他和孩子原谅的老头子。原谅,并不是违心的话。他原谅了那两个伤他最深的人,其他的人,又为何不能原谅?

  对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来说,他们这辈子最後悔的两件事一件是十三年他们用卑鄙的手段赶走顾溪;另一件就是顾溪回来後他们不闻不问。大半辈子的高高在上让他们被财富和权势迷住了心智,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的决定都是正确的,结果却是不仅伤了他们的亲人,也伤了他们自己。

  不去管会不会丢脸,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一遍遍地跟顾溪忏悔、跟顾溪道歉。尽管这种言语上的道歉对已经造成的伤害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弥补的意义,可除了道歉,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怎麽办。

  "展伯伯、乔伯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去想,你们也别想了。"顾溪又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两位老人。
  "顾溪,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孩子。"乔作行擦著老泪,哽咽地说。
  心情同样不平静的顾溪深吸了一口气,说:"都过去了,当年的事也有我们自己的原因。展伯伯、乔伯伯,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谈谈阳阳和乐乐的事。"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瞬间屏住了呼吸,脸上是惊慌。顾溪抿抿嘴,还是直说道:"阳阳和乐乐……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他们,有点抵触。"
  "呵!"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倒抽一口冷气,展苏帆的後背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顾溪看著两位老爷子血色尽退的脸,心里也有些不忍,他本来一直想要瞒著孩子的。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直接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孩子……是不是……不愿意,认我们……"乔作行声音发颤地问,孩子的抵触,不会是"有点"。谁都不会去认一个欺负过他们的爸爸,把他们的爸爸赶出瀛海的坏老头。
  展坤的双手紧紧握著拐杖,乾瘦的手臂上一根根的骨头都含著无法说出口的悲伤与悔恨。他们造的孽,这苦果就得他们自己咽下。

  没有回答儿子愿不愿意,顾溪道:"他们只是一时有点想不开。展伯伯、乔伯伯,我不想苏南和邵北为难,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商量一个办法,让孩子能想通这件事。今天是年三十,按理说晚上你们应该跟我们一起过才对,可现在……我想明年,我们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顿年夜饭。"
  "顾溪……"展坤和乔作行的泪又涌了出来,两人低下头,浑身紧绷,他们这两个老糊涂,老糊涂……

  顾溪握了握拳头,开口:"等阳阳和乐乐开了学,你们去学校找他们吧。不以他们的爷爷的身份,而是,被他们救了的'老爷爷'的身份去找他们。"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猛地抬起头,嘴唇上还有著泪珠,两人愣住了,这人说什麽?让他们,让他们去找孩子?去学校找孩子?顾溪对两位不相信的老人点点头,解释了起来。

  别墅这边,展苏南和乔邵北自从顾溪离开後就始终心神不宁的,不停地看表。两人好几次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回家问问,号码都按下了,他们又马上挂断生怕打扰了顾溪的正事。顾溪一大早吃了饭就走了,只说去给人拜年,可两人竟然没跟著去,徐大爷和徐奶奶的心里猜到了一些,不过看展苏南和乔邵北这麽坐立难安的,他们没有问。

  10点钟,徐怀志开车载著两家人过来了,阳阳乐乐他们也从饺子馆回来了。家里的人多了起来,展苏南和乔邵北压下心焦招呼客人。阳阳和乐乐见爸爸没在家,两个孩子好奇地问:"展爸爸、乔爸爸,爸爸呢?"
  "呃,爸爸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展苏南说完就拿起两个橘子塞到儿子的手里,"吃橘子,这次的橘子特别甜。"
  "好。"阳阳和乐乐的眼里闪过不解,爸爸出去那展爸爸和乔爸爸怎麽没有陪著去呢?展爸爸和乔爸爸从来不会让爸爸单独出门呢。不过今年是年三十,爸爸可能有什麽要紧事吧。

  接收到老板眼神的庄飞飞这时候开口:"阳阳乐乐,我们要打三国杀,你们来不来?"
  "来来!"
  两个孩子立刻举手,也不管爸爸去哪了。庄子招呼"年轻人"到棋牌室打牌去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就怕瞒不过儿子。

  顾溪不在家,李珍梅和郭月娥坐了会儿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往年都是顾溪忙前忙後的,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客人,但也不能还让顾溪忙活。客厅里除了两位老人顿时只剩下几位大老爷们了。佣人摆上了功夫茶具,乔邵北给大家泡功夫茶喝,顺便聊聊男人们的话题,以此缓解一下心里的焦急。

  乔宅内,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拉著顾溪的手又是忏悔又是感激。展苏帆的眼角湿润,脸上却带著笑容。客厅里的气氛已不像刚才那样充满了心酸,而是透著浓浓的希望。抽出手,顾溪又给两位老爷子递上纸巾,然後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两个信封。摸了摸信封,顾溪抬头微微一笑:"这里是阳阳和乐乐小时候的照片,我洗了两份,我想你们也许会想要。"

  一听是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立刻点头如捣蒜,惊喜万分地说:"要!要!"接著急不可待地从顾溪手上拿过信封,打开。
  取出照片,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眼泪又差点涌出。展苏帆起身走到两人的身後,他也要看。孩子的满月照、百天照、一岁生日照……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不提地抹眼泪,相比身边的那些孩子来说,两个孩子的照片少得可怜,还都是在照相馆里照的。从照片上就能看出两个孩子从小跟著爸爸吃了多少苦。

  展老爷子抬起头,又紧紧地握住顾溪的手,悔恨万分的他心痛地说不出话来。顾溪压下心窝的窒闷,说:"阳阳和乐乐从小在老人身边长大,很会跟老人家相处,我想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接受另外的两位爷爷。"
  乔老爷子擦擦眼睛,用力点头:"顾溪,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谢谢你。"
  顾溪再一次抽出两张面纸:"我们一起努力。"
  "嗯嗯,我们一定努力,一定。"
  两位老爷子的心里升起了无限的希望,虽然还是很艰难,但他们起码有了一个机会。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顾溪在两位老爷子的情绪平静下来一些後,他站起来说:"展伯伯、乔伯伯,我该回去了。"
  "啊,好好。"展坤和乔作行立刻站了起来。乔作行想起一件事马上推了展坤一下,说:"啊,你等等,有样东西你帮我们交给孩子。"
  "好。"

  展坤明白过来,跟著乔作行赶紧上楼。客厅里只剩下了展苏帆和顾溪,展苏帆吸了吸鼻子,说:"顾溪,你回去跟我哥和邵北哥说他们今天不用过来了,家里有我呢。"让他们多陪陪孩子和顾溪。
  顾溪道:"这要他们自己决定。他们和阳阳乐乐已经商量好了,赶回来吃饺子就行。我带来的年货里有包好的饺子,晚上你们煮煮吃。"
  "嗯。"展苏帆犹豫了犹豫,说:"这件事是我们自己造的孽,你也别太勉强孩子。"
  顾溪接道:"所以我今天才会来和伯父他们商量。"
  "顾溪,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原谅我们。"展苏帆的眼圈又红了。

  顾溪呼了口气,笑了笑:"你们愿意接受我,接受我和他们两人的关系,我也要谢谢你们。"展苏帆也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朝顾溪伸出手,顾溪很大方地握住对方的手,两人都微微用力,冰释前嫌。

  拐杖声传来,两人放开手,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回来了。走到顾溪的跟前,两位老爷子同时递出来一张银行卡,说:"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你拿给孩子。"乔老爷子叮嘱:"别说是我们给的。"他怕说出来孩子会不要。
  顾溪没想到两位老爷子是去拿这个了。惊讶过後,他把两张卡推了回去,说:"还是等明年伯父们亲自交给阳阳和乐乐吧。"

  被顾溪推回来的两位老爷子本来还挺难过的,结果听顾溪这麽一说,两人顿时激动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好,明年,我们明年亲自拿给阳阳和乐乐。"
  "那伯父,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苏帆,你送顾溪回去。"
  "好。"
  展苏帆跑出去了,顾溪穿上外套,两位老爷子也让管家拿来他们的外套,他们要送顾溪出去。

  "展伯伯、乔伯伯,你们不用送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送。"
  两位老爷子很坚持。顾溪笑了笑,没有再说什麽。

  虽然父亲没交代,不过展苏帆还是拿了些年货让顾溪带回去。展苏帆送他回去,顾溪也就没给展苏南和乔邵北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上了车,顾溪朝两位老爷子挥挥手,说再见。
  在展苏帆发动汽车时,展老爷子敲敲车窗,展苏帆放下车窗。展老爷子弯著腰说:"顾溪,以後,别叫我们伯父了。你要不嫌弃,就,就跟著苏南和邵北一起叫吧。"展老爷子没直说,不敢为难顾溪。
  顾溪愣了,展老爷子这时突然伸手拉起顾溪的一只手,把一个纸袋子挂在顾溪的手上,说:"到家了再看。顾溪,我们,能叫你小河吗?"

  顾溪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眼眶也发热了。他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扩大。展老爷子用力握了握顾溪的手:"回去吧,天冷,注意身体。"
  乔老爷子在展老爷子身边说:"不用惦记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嗯。你们,也注意身体。"顾溪的喉咙发紧,眼睛有点模糊。
  "走吧。"展老爷子直起身体,展苏帆关上车窗。汽车开了,顾溪忍不住扭头去看,就见两位老爷子还站在那里,朝他挥手。顾溪挥了挥手,扭回头,从车镜里,他看到那两个人始终没有回去,直到汽车开出大门,他再也看不到他们。

  顾溪低头看向手里的纸袋子,纸袋子里有两个扁盒子。看了一会儿,顾溪把纸袋子放进包里,老爷子让他回家後再看。车开到山脚,展苏帆这才出声:"顾溪,你要不要打电话告诉我哥一声你要回去了?我哥之前在电话里叮嘱我说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
  "不用了。"顾溪看向窗外,他同样需要时间平静平静。看出顾溪想一个人静静,展苏帆也不说话了,专心开车。

  这边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著顾溪回来。虽说这别墅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可也不知怎麽了大家总觉得这座宅子的第一主人是顾溪。顾溪不在家,大家都觉得少点什麽,就是乔邵北和展苏南都有这种感觉。等到快11点了顾溪还没打电话过来,展苏南和乔邵北坐不住了。藉口去洗手间,乔邵北打电话回家,五分钟後,他激动地挂了电话冲出洗手间。
  "苏南,你过来一下。"
  走到客厅门口,乔邵北喊了声,展苏南立刻起身出去。

  把展苏南拉到角落,乔邵北激动不已地快速说:"小河已经出来了,苏帆送他回来,差不多快到了。管家说他们谈得似乎挺好的,老爷子亲自把小河送出的门,现在在书房里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太好了。"展苏南大大地松了口气,顿时笑开。
  "接小河去?"
  "走!"

  展苏南和乔邵北跟客厅里的人说了声,就穿上外套出去了。站在别墅区的大门口,两人望眼欲穿地看著路口。等了约莫有十几分钟,展苏南大喊:"那是苏帆的车,来了来了!"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挥挥手。汽车很快在他们面前停下,乔邵北大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车内的人仰头朝他笑了笑,下了车。

  展苏帆也下了车,从後备箱里拿出给顾溪带回来的年货。顾溪对展苏帆说:"苏帆,到家里坐坐再回去吧。"
  展苏帆有点尴尬地笑笑说:"我今天就不去了。"他怕两个孩子看到他心情不好。明白展苏帆的顾虑,顾溪也不勉强。展苏帆和两位兄长说了几句话,就开车走了。他一走,两人就迫不及待地问:"小河,怎麽样?还好吗?"

  "挺好的。"顾溪从两人的手上拿过两盒年货,说:"回去吧。"
  "啊,好。"
  心里跟猫爪似的,不过外头太冷了,不是问话的地方。展苏南和乔邵北跟著顾溪回家。见顾溪的嘴角一直带著笑,他们提了一上午的心回归原处。

  回到家,顾溪根本没有和展苏南、乔邵北单独说话的机会。一大家子人都等著他呢。顾溪回来了,打牌的人也不打牌了。一群人围著顾溪说这说那,坐在家人的中间,顾溪朝展苏南和乔邵北笑了笑,告诉他们事情很顺利。

  中午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大家就开始忙活年夜饭的事了。顾溪今年要忙的事情较往年来说算得上是很少了。在把几个需要蒸煮的大菜上了火之後,顾溪把乔邵北和展苏南喊上了楼。

  一进卧室,展苏南就焦急地问:"小河,你今天都跟我爸他们说什麽了?"
  顾溪道:"说来话长,等晚上你们回来我慢慢跟你们说。我走的时候展伯伯给了我样东西,让我回来看。"
  "是什麽?"

  顾溪从包里把那个纸袋子拿出来,取出里面的两个盒子。一看到那两个孩子,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异常震惊,异常震动。顾溪见状,把两个盒子递给两人,问:"这是什麽?"
  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回答,他们接过盒子,当著顾溪的面打开。当顾溪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惊呼了一声,眼睛都瞪大了。两个盒子里都是一套翡翠的首饰,款式一样、翡翠的质地看上去也一样。绿油油的,泛著翡翠特有的迷人光泽。

  每个盒子里都有一个镯子、一条手鍊、一条项鍊、一对耳坠、一个戒指、一个胸针、甚至还有一根簪子。顾溪长这麽大还没见过这麽绿的翡翠,连他这种对首饰完全无感的人都被这套翡翠给迷住了,好漂亮。只是,展伯伯为什麽要给他两套一模一样的翡翠首饰?顾溪抬头,展苏南和乔邵北看著他的眼神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拉著顾溪走到沙发前坐下,乔邵北放下盒子,取出项鍊。项鍊是一根白金的鍊子挂著一颗翡翠坠子。乔邵北把项鍊戴到了顾溪的脖子上,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他把项鍊扣扣上。
  "邵北?"摸著翡翠坠子,顾溪扭头,"给我戴这个干什麽?这两套首饰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他明白过来了,展老爷子之所以让他回家看,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乔邵北笑了,笑容里带著神秘:"小河,你知道这套首饰是什麽吗?"
  "翡翠。"
  "错了。"
  "啊?"

  乔邵北从後搂住顾溪,在顾溪的耳边说:"这是乔家和展家传给长媳的传家宝。我爸和展叔当年打仗的时候误打误撞地掉进了一个废弃的玉石矿坑里。後来打完仗,展叔和我爸偷偷返回那个矿坑,挖了不少原石,虽然大部分都是石头,不过却也开出了几个好料子,这两套首饰的料子是从一块原石上切割下来的。老爷子特别找人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说是从我和苏南这一代起家里要有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现在我爸和展叔把这个给了你,你就是我们两家的儿媳妇,今後阳阳和乐乐结了婚,你要把这个传到咱们的儿媳妇手上。"

  "什麽?!"
  顾溪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直接被听到的事情给震呆住了。展苏南从自己的那套首饰盒里拿出手鍊,手鍊是一串翡翠珠子,展苏南拉过顾溪的手给他戴上,正合适。

  翡翠的冰凉唤回了顾溪的神志,他急急忙忙地就要去摘手鍊:"不行不行,我不能戴这个。"至於为什麽不能顾溪却是混乱不已。是因为这是给长媳的还是因为他是男人戴首饰不妥当?就是顾溪自己都不清楚。

  抓住顾溪的手,乔邵北很认真地说:"这是我爸给你的,绝对不能退回去,不然他肯定会伤心。而且这是你在家里身份的象徵,更不能退回去。"
  展苏南扣上盒子,笑著说:"小河,戴了我们家的传家宝,你以後可跑不掉喽,呵呵。"
  "不行,苏南、邵北,我不行。"顾溪要去摘手鍊和项鍊。

  "只有你才配戴这个。"两个男人坚决不许他摘下来,要不是戒指的那枚翡翠太大颗、太高调,他们还想给顾溪戴上戒指呢。
  "不行不行。"
  顾溪急得脸都红了。

  "呵呵,小河,难道你想让我爸伤心吗?这可是他亲自送给儿媳妇的。"
  "……苏南,邵北,这这,不行……"

  刚刚戴上的翡翠还是冰凉凉的,可顾溪却是头脑发晕,这份礼物,太重,太重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则是欣喜异常地抱住顾溪,父亲把这个给了顾溪,他们也同样吃惊不已。父亲,是真的在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忏悔。
(31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四章
  顾溪还是没能把项鍊和手鍊取下来。从来没戴过任何首饰的他很是不习惯。而且这些首饰是送给"儿媳妇"的,翡翠坠饰的设计自然偏重女性一些,很是华丽。戴著这个东西,顾溪怎麽都觉得别扭。还好手鍊是普通的珠串样式,男人戴看起来也不会那麽奇怪。展苏南和乔邵北决定过了年後把项鍊重新拿去设计一下,修改成合适顾溪带的中性样式。

  但不管怎麽说,被两人"威逼兼利诱"的顾溪是没办法取下来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拉高衣领,放下袖子,掩盖住这两样会令他格外尴尬的东西。父亲把传家宝给了顾溪,心焦了一上午的展苏南和乔邵北现在则是兴奋异常。整个屋子都能听到他们和徐家人聊天的欢笑声。人逢喜事精神爽,要不是下午他们得开车,这时候他们肯定会拿瓶好酒出来。看著和一家子人有说有笑的展苏南和乔邵北,顾溪又拉拉衣领,这东西太贵重了,他虽然不懂玉石但也猜得出这东西价格不菲,等过几天家里人都回去了他再跟那两人说说,还是摘了吧。戴著这个他都不敢出门了。

  下午4点钟,展苏南和乔邵北穿戴整齐,要出门了。原本还兴致勃勃地跟庄子哥哥和怀志哥哥玩联机游戏的阳阳和乐乐立马垮了脸,拉住展爸爸和乔爸爸的衣服舍不得他们走。顾溪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阳阳和乐乐放开爸爸的衣角。
  "爸爸晚上回来陪你们吃饺子。"
  亲了两个儿子几口,展苏南和乔邵北深深地看了眼顾溪,然後跟大家道别。所有人都出来送两人离开,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能留下来一起吃年夜饭,大家都很遗憾。

  顾溪送两人上了车,低声叮嘱道:"好好陪老爷子吃顿饭,别急著回来。"
  "知道了。"乔邵北开车,展苏南趁著没人注意,朝顾溪做了个亲吻的动作。顾溪笑了笑,站到一旁。
  "展爸爸、乔爸爸再见,注意安全。"
  "爸爸回来和你们一起吃饺子,你们好好玩。"

  朝两个儿子还有大家挥挥手,乔邵北发动汽车。两位爸爸走了,阳阳和乐乐的心里特别难受。顾溪搂住两个儿子的脑袋,用只有两个儿子能听到的音量说:"展爸爸和乔爸爸从来没想过勉强你们,爷爷那边的事,你们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阳阳缓缓地点了点头,乐乐抿紧嘴,低下了头。拍了拍儿子,顾溪道:"好了,进屋吧。大年三十可不能不高兴。"

  "爸,"乐乐扬起头,"我和哥哥,是不是错了?"
  顾溪朝两个孩子笑笑:"这件事没有什麽对错,爸爸知道你们是因为爸爸所以才不愿意。爸爸不勉强你们,不过,看在展爸爸和乔爸爸的面子上,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认真想一想?"
  "嗯,我会认真想一想。"乐乐皱皱小脸。阳阳也点点头,他不喜欢那边的爷爷奶奶,可是他想和爸爸们一起吃年夜饭。

  很高兴两个孩子愿意去想一想,顾溪带儿子回屋。相比之下,他并没有什麽不舍,他相信展老爷子现在肯定有很多话相对儿子说,那两人亦然。

  顾溪猜得没错,展苏南和乔邵北一抵达乔宅就被老爷子叫上楼了。年夜饭什麽的统统放到一边去,他们哪有心思吃啊。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进书房,就再没出来。而顾溪这边丰盛的年夜饭大餐已经开始上桌了。少了展苏南和乔邵北,饭桌上的气氛肯定有影响,最主要的是两个孩子很受影响。对於顾溪和展苏南、乔邵北的关系,要说徐家人一开始还没看明白,那来到瀛海後怎麽也看明白了。不过前有徐大爷发话,後有徐奶奶叮嘱,谁也没有在顾溪的面前表露出半点的异样。徐丘林和徐丘术已经告诫过自家媳妇了,饭多吃,话少说。

  晚上十点半,乔宅二楼书房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乔邵北和展苏南扶著自己的父亲从里面走了出来,展苏帆跟在他们的後面。五人下了楼,乔老爷子道:"别坐了,你们早点回去吧。答应了要陪阳阳乐乐吃饺子,别迟到了。"
  乔邵北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爸、展叔,孩子的事你们也别太急,慢慢来。有小河出面帮忙,阳阳和乐乐会原谅的。"

  "我们知道,我们会努力赎罪的。"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再一次点头。
  穿好衣服的展苏南说:"爸,乔叔,你们今晚早点睡,等小河的家人走了我们带小河一起过来陪你们吃顿饭。"
  "好,好。"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脸上有了多日来未曾见过的轻松笑容。

  时间不早了,乔邵北和展苏南也不多说,开车离开。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点也没有过年儿子却不能在身边的遗憾与伤感。还有半个月阳阳和乐乐就要开学了,他们准备的时间可不多啦。这个晚上,他们知道了孙子的喜好,知道了孙子的很多很多让人喜欢的性格,也知道了孙子很敏感、很容易受伤。他们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地去接近孙子,努力让孙子原谅他们,接受他们。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顾溪。此时此刻,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万分庆幸,庆幸他们的儿子看上的是一位心肠软的儿媳妇,若换了旁人,他们到死都别想见孙子。

  今年的年夜饭,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吃的是顾溪给他们带来的饺子、顾溪自己弄的冻豆腐和胡萝卜丸子做的汤,连口酒都没喝。这恐怕是两人这几十年来吃的最寒酸的一顿年夜饭,但事实上这却是他们吃得最舒心的一顿年夜饭。这是顾溪对他们的心意,是顾溪对他们的原谅。

  回去的路上,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也始终挂著笑,眼里则是对某人深深的思念,恨不得背上能多出一对翅膀来让他们立刻飞到一人的身边。不必再询问顾溪今天和老爷子们谈了什麽,他们回去後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那人紧紧抱在怀里,亲吻他、抚摸他、告诉他他们爱他。

  11点多了,阳阳和乐乐趴在落地窗前的地台上瞪著大眼睛看著大门的方向。爸爸什麽时候回来?爸爸今晚会回来吗?爸爸一定会准时回来的,爸爸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过。两个孩子的眼里是抱歉,如果不是他们执意不肯认爷爷,爸爸也不用单独跑回去。他们错了吗?可是,一想到爷爷对"妈妈"做的事,他们就不想见,他们该怎麽办?

  两个孩子正苦恼著,别墅的大门缓缓开启,爸爸回来了!阳阳和乐乐迅速站起来就往外跑。正和大哥二哥说话的顾溪看著孩子跑了出去,他起身也走出客厅。
  展苏南和乔邵北刚下车,就有分别有一个孩子扑到了他们的怀里:"爸爸!"
  "呵呵,想爸爸了吧。"弯腰直接抱起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笑著往屋里走。阳阳和乐乐点头,他们是想爸爸了。

  "爸,对不起。"阳阳道歉。
  抱著阳阳的展苏南愣了下,不明白孩子为什麽道歉。接著他就听到乐乐也说:"展爸爸、乔爸爸,对不起。"
  两个孩子低著头,一脸的愧疚。

  乔邵北首先反应过来了,他揉揉儿子的脑袋,假装会错意地笑呵呵地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把爸爸做的好吃的都吃完了,没给展爸爸和乔爸爸留?"
  乐乐很认真地回道:"才没有,我们都给爸爸留下来了。"
  "呵呵……"
  展苏南和乔邵北大笑,门开了,一人在门口嘴角含笑地看著他们:"苏南、邵北,回来啦。"
  "嗯,回来了。"

  瞟一眼左右,没外人,展苏南当著孩子的面一把搂住顾溪,直接一个吻上去。顾溪急忙躲开,脸色瞬间红了不少。关了门,顾溪呐呐道:"快进屋吧。"
  "呵呵,好。"
  而阳阳和乐乐则在展爸爸亲爸爸的那一瞬间很乖地捂住了眼睛,他们可不要大过年的还被爸爸打屁股。

  展乔一回来,气氛陡然热闹了许多。两人晚上就吃了几个饺子,刚坐下就嚷著顾溪把好吃的给他们端出来。顾溪都在蒸锅里给他们热著呢。小辈们帮著顾溪把年夜菜重新端了出来,摆在茶几上。看著那一盘盘好像是重新做过的菜,展苏南和乔邵北直流口水。拿著碗筷,他们手都顾不上洗就直接开吃了。
  "小河,去拿瓶酒出来,我们跟大哥二哥喝两杯,晚上要开车回来,都没敢喝酒。"
  "好。"

  顾溪去拿酒,阳阳和乐乐去拿酒杯,女人们坐到一旁,把位置让给要喝酒的男人们。对这家子人来说,年夜饭才算是真正开始。

  当晚,喝高了的徐丘林和徐丘术直接在别墅里睡下了。徐怀志也被拉著喝了不少酒,不能开车。而在二楼的主卧室里,同样喝多了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没有醉倒,而是仍然有精力地把顾溪压在身下,让顾溪知道他们有多爱他、多想他。顾溪没有拒绝两人的求欢,不过却拒绝让展苏南把他需要的精华射入他的体内。展苏南喝了酒,顾溪不敢要。

  凌晨四点,本来就过了睡觉点的顾溪被两人折腾完之後很快便沉沉入睡了。抱著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也发出了幸福的鼾声。三楼的儿童卧室内,阳阳和乐乐也睡著了,只不过他们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他们见到了亲爷爷,亲爷爷长得很凶很凶,好像电影里的锺馗。亲爷爷要展爸爸和乔爸爸跟他们回去,而他们则拉著展爸爸和乔爸爸的手让爸爸跟他们回去,拉来来去,展爸爸和乔爸爸突然哇啊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声好像婴儿一样!

  "呵!"阳阳和乐乐同时大喊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著粗气,两个孩子後知後觉地发现隔壁的房间有孩子的哭声。他们想起来了,二伯和二娘还有豆豆今晚住在隔壁,是豆豆在哭。
  "吓死我了。"乐乐栽倒在床上,一头的冷汗。
  "也吓死我了。"阳阳扶著自己的有胳膊缓缓躺下,刚才挣了一下,胳膊有点痛。

  "哥,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那两个人了。"
  "我也梦到了。"
  "……"乐乐翻身,"哥,你说我们该怎麽办?"
  "我也不知道。"阳阳也很苦恼。

  两人沉默了许久,阳阳说:"要不,以後爸爸再提的话,我们就去见见?顶多就是吃个饭呗,反正面子上不让展爸爸和乔爸爸难堪就行了,你说呢。"
  "……嗯。"乐乐撅起嘴,"以前班里好多同学都跟爷爷奶奶不亲,也就逢年过节吃个饭。咱们也这样好了。爸爸肯定不会让我们经常去的。"
  "嗯。那,我们不主动提,等爸爸再开口好了。"
  "行。"

  暂时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两个孩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展爸爸和乔爸爸说了他们以後是要去美国的,去了美国他们更没有机会去见那几个人了,在此之前,看在展爸爸和乔爸爸的面子上,他们见就见吧,反正他们的心里是不会认的。想开了,两个孩子很快睡著了。

  初一,众人都是睡到中午才起来,不过顾溪却迟迟没有露面。想到他昨晚累了,谁也没去吵他,睡饱了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客厅里叮嘱庄飞飞一些事。今天大家要去瀛海一日游,庄飞飞和徐怀志每人开一辆车,徐蔓蔓做导游。徐奶奶和徐大爷也要去,展苏南和乔邵北把两位老人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庄飞飞,以免老人家在外面出个什麽意外。

  徐丘林和徐丘术夫妇还有徐怀志夫妇大年初五就要回去了,徐蔓蔓和庄飞飞会在瀛海多呆一个月。有他们两人在,展苏南和乔邵北就不用亲自陪大家去逛了。阳阳和乐乐没去,他们平时就在爷爷奶奶身边不用特地陪著。正好今天也是他们这一小家人在一起的机会,爸爸在楼上睡觉,他们就跟展爸爸和乔爸爸打三国杀,亲子关系融洽极了。

  顾溪是从很剧烈的腰痛中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法翻身。扶住腰,侧躺的顾溪慢慢翻过来,只觉得腰部一阵刺痛,疼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好久没有这麽疼过了,起码这一年来都没这麽疼过。顾溪喘著气,两手揉按腰部的两侧,他最近一直都很注意,怎麽会突然痛起来。揉了好久,腰部的疼痛终於缓解了一些,可还是很难过。

  又躺了一会儿,顾溪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拧块热毛巾。可还没坐稳,腰部又是一阵刺痛,顾溪疼得哼了出来。咬牙挺过去,顾溪缓缓掀开被子下床,撑著床头柜站起来。只是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顾溪都白了脸。
  没有去想要不要叫展苏南和乔邵北上来帮他,顾溪甚至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腰痛。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家具、墙壁,顾溪一步步往卫生间挪。好不容易挪到卫生间,顾溪疼得嘴唇都打颤了。一手不稳地拿过毛巾,拧开热水龙头,顾溪扶著腰在马桶上坐下。等热水放好了,顾溪才又强撑著站起来。

  忍著烫,拧好毛巾,顾溪撩起背心,一手扶著洗脸池,然後弯腰靠在洗脸池上,另一手把热毛巾搭在自己的腰上。烫烫的毛巾贴上皮肤,顾溪闷哼出声。毛巾渐渐温了,顾溪拿下毛巾放进热水里,接著拧乾再放到腰上。如此反复了四五次,顾溪紧咬的牙关缓缓松开。

  "咔",卧室的门开了。顾溪第一个反应就是拿下毛巾直起腰。
  "小河?"
  "小河,你起来了?"
  是展苏南和乔邵北。顾溪对著镜子捏捏自己的脸:"啊,我起来了。"

  有两个人出现在卫生间的门口,在他们看到顾溪後,原本还带笑的脸色立马变成了惊慌。"小河,你怎麽了?"
  "我没事。"顾溪笑笑。
  "你的脸色很差!到底怎麽了!"
  展苏南冲上去抱起顾溪,他这一抱,顾溪忍不住又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小河?!"乔邵北惊呼,接著说:"去医院!"
  "别,别!"顾溪忍著痛大喊,"我没事,我就是腰,有点疼。"

  一听顾溪腰疼,展苏南赶快出去把顾溪放在床上。乔邵北拿起洗手台上的毛巾,是热的。洗脸池里的水很烫,他立刻明白顾溪刚才在做什麽了。

  "苏南,送小河去医院。"
  "别!"顾溪紧紧抓住展苏南的胳膊,"我没事,就是腰痛,以前也是这样。让我躺躺,躺几天就没事了。"
  以前也是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的下颚紧绷。

  给顾溪盖好被子,展苏南的眉心紧拧:"你跟我说实话,有多疼?"
  顾溪的嘴唇动了动。
  "小河,我要听实话,不然我就带你去医院!"
  顾溪抿抿嘴,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很痛,直不起来。"

  展苏南别过脸,紧紧闭了下眼睛。然後他扭回头:"我去给安加拉打电话。"
  顾溪点了点头。本来针灸可以缓解自己的腰痛,可是他没法给自己的腰针灸。展苏南出去打电话,乔邵北端著一盆热水出来了。

  把热水放在地板上,乔邵北扶起顾溪,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後端过他刚才拿来的鸡汤:"先把这个喝了,喝完我给你热敷。"本来是怕顾溪谁太久一直饿著肚子不好,他们才说上来先喂顾溪喝一碗鸡汤让他垫垫肚子再睡。还好他们上来了,不然顾溪又要瞒著他们了!乔邵北很难过、很难过,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痛恨。
  顾溪一手托住碗,慢慢地把碗里的鸡汤全部喝了下去。喂顾溪喝了鸡汤,乔邵北帮著顾溪翻身趴下,然後他打开空调,屋里虽然有暖气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大意。

  热热的毛巾敷在了腰上,顾溪舔了舔嘴,说:"可能是睡觉的姿势不对,已经很久没痛过了。"乔邵北不吭声,一定是他们最近要顾溪太频繁,顾溪的腰不堪重负才会发出抗议。
  久等不到乔邵北说话,顾溪知道这人是又在自责了。展苏南回来了,开口就对乔邵北说:"安吉拉说先给小河热敷看看,如果腰痛还是很厉害,必须去医院。"
  乔邵北点了点头,展苏南走到床边,帮乔邵北拧毛巾。顾溪扭头看向两人:"大过年的,你们别多想,就是普通的腰痛。"

  "小河,你就别宽慰我们了。"展苏南给顾溪搭上毛巾,声音低哑,"你的腰痛是我们造成的。如果不是我们混蛋……"
  "苏南!"顾溪低吼,眉心紧拧,"今天过年,我不想听这个。"顾溪算得上是个没脾气的人,但如果他发了脾气,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展苏南闭了嘴,顾溪深吸了几口气,说:"我就是普通的腰痛,和谁都没关系。你们别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又不是神仙,就是神仙也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我还不能腰疼了?"
  顾溪生气了,乔邵北赶紧压下心窝的疼痛,哄道:"好好好,是我们小题大作了,那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比刚才好多了。"顾溪没说假话,他反手揉了揉疼痛的部位,乔邵北立刻取代了他的工作,两手隔著热毛巾轻揉他的腰。

  被乔邵北踢了一脚的展苏南开口:"小河,对不起,我刚才是反应过度了。"
  顾溪忍不住抱怨:"你们要总这样,以後我生病都不敢吭声了。"
  "我错了,我改。"展苏南放软声音,"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去?光喝鸡汤可不行。"

  顾溪的眉心微微一蹙,他不是很有胃口,不过如果他不吃的话展苏南和乔邵北又要自责了。"鸡汤给我泡点饭,弄点咸菜就行了,昨晚吃的多,不是很饿。"
  "好,我去给你弄。"展苏南立刻走了。
  乔邵北继续给顾溪揉腰,一边注意观察顾溪的脸色,见顾溪并没有隐忍的表情,他稍稍松了口气。

  "小河,现在怎麽样了?"
  "好多了。别跟阳阳和乐乐说。"
  "嗯。"
  顾溪闭上眼睛,在乔邵北的揉按下有点昏昏欲睡,在他快睡著时,展苏南回来了。顾溪勉强吃了一小碗鸡汤泡饭配咸菜,然後漱了口,在乔邵北的按摩下睡着了。

  坐在床边,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情跌入谷底,昨晚的兴奋与激动荡然无存。尤其是想到顾溪刚才一个人在浴室里给自己热敷,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23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一这一天,顾溪在床上躺了一天。不想两个孩子知道後把对他的心疼变成对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埋怨,顾溪千叮咛万嘱咐乔邵北和展苏南绝对不要告诉阳阳和乐乐。本来顾溪想著躺两天就没事了,毕竟他以前也这麽腰痛过,哪知这一躺就躺过了整个新年。

  躺在床上还没什麽,但只要一下床走路,不一会儿他的腰就会痛,只能又返回床上。展苏南和乔邵北要带顾溪去医院,顾溪说什麽也不肯去。安吉拉询问了展苏南和乔邵北顾溪最近的情况之後也认为可能是因为最近的性爱太频繁,顾溪本来就不健康的腰发出了抗议所以才会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别提有多自责了。不过安吉拉这麽一说,顾溪就免於了必须去医院的麻烦,他躺在床上安心地休养。对外他只说自己又感冒了。

  去年过年顾溪病了十几天,今年他又病了,大家的心里都很难受,过年的气氛自然也受到了影响,起码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少了。顾溪起不来,庄飞飞和徐蔓蔓就帮著他招呼家人,徐家人也不想再麻烦顾溪,就天天自己出去玩,顺便把老人也带走,让顾溪能安心休养。展苏南和乔邵北初四那天代表顾溪去饺子馆慰问了过年没回家的大顺等人。一听顾溪病了,大顺几人立刻保证照顾好饺子馆,让老板放心。

  而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在听说顾溪腰痛之後,把家里那些什麽治疗仪、按摩椅统统拿了出来,让展苏南和乔邵北带给顾溪。顾溪不敢用有什麽红外线什麽光波的治疗仪,不过老爷子送给他的物理按摩仪器非常管用,顾溪安心接受了。

  大年初五,徐家的一大家子人就回去了。顾溪走不了路,他在家里送家人上了车,还是由展苏南和乔邵北替他把家人送到机场。顾溪的气色短短几天就差了好多,脸苍白苍白的,走几步路就会喘。顾溪曾以为自己是不是怀孕了,他忍不住给自己把了脉,结果令他非常失望,还是没有消息。难道真的和做爱频繁有关吗?可直觉上,顾溪认为不是。每次房事过後他累是累,但睡眠的质量都会特别高,反而会让他睡得很好,精力很快恢复。

  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腰会突然出问题?顾溪的手在腰上揉来揉去,也不像是腰肌劳损啊。虽然他的腰很痛,但那种发作的情况和腰肌劳损不同。腰肌劳损是你不动都会痛,但他只要躺著揉一揉就不怎麽痛了。
  "小河,腰又痛了?"一人的手摸上顾溪的腰,给他揉按。
  顾溪趴著,扭头看去:"没,就是想弄清楚为什麽会痛。"

  展苏南气闷地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总这麽拖著也不行,去拍个片子。"
  "不去。"顾溪想也不想地拒绝,虽说他还没怀上,但X光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万一是他没查出来呢,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小河……"
  "过几天就好了,我不去医院,你们别劝我了。"在这件事上,顾溪是绝对的讳疾忌医。

  无奈又心疼,展苏南去浴室端来热水,给顾溪热敷,接著说:"明天是阳阳和乐乐的生日,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就不出去了,在家吃。我和邵北给他们做一顿大餐。"
  "好。"顾溪抿抿嘴,"订个蛋糕,拍几张照片,再录录像,给老爷子他们看看。"
  展苏南点点头,然後凑近顾溪说:"老爷子不是让你改口吗?"
  顾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叫习惯了,总是喊不出来。"
  "呵,那就慢慢习惯吧。"

  隔著毛巾给顾溪揉腰,展苏南压下心窝的顿痛,又说:"老爷子认识一个推拿很不错的老中医,我带你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觉得你和邵北按得挺好的。"顾溪不习惯别的男人碰他,哪怕是"老"中医他也不愿意。
  展苏南笑了,手下更加温柔:"好,既然你觉得我们按得不错,我们就给你按。"

  有人开门进来,是乔邵北。看到展苏南在给顾溪揉腰,他的眉心紧了紧,然後关门走到床边,拍了下展苏南,让对方把这份差事交给他。展苏南退开,换乔邵北给顾溪揉腰,顾溪问:"阳阳和乐乐是不是快开学了?"
  "嗯。他们刚才要上来,我说你在睡觉。"
  "别让他们知道我腰疼。"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为了不加剧孩子对爷爷的不满,顾溪打定主意要瞒著孩子。乔邵北忍不住在顾溪的脖子上亲了一口,说:"你什麽都别想,好好养身体。"
  "我会的。"顾溪闭上眼睛,安心地享受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服侍。

  过了一会儿,顾溪都没说话,展苏南探头过去看了看,然後朝乔邵北做了个小声的手势,顾溪睡著了。也许是两人按得太舒服,每次两人给顾溪揉腰的时候顾溪很快就能睡著。相比以往,顾溪这几天睡眠的时间长了几个小时。顾溪睡著了,乔邵北拿开毛巾,给顾溪擦乾腰部,拉下他的睡衣,然後和展苏南两人一起慢慢地把顾溪翻过来让他平躺。顾溪嘤咛了几声,不过没醒。

  等到顾溪陷入了沉睡,展苏南和乔邵北才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离开卧室。下楼到了客厅,刚走进去就有人问:"展爸爸、乔爸爸,爸爸怎麽样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故意露出轻松的表情,说:"好多了。爸爸还在睡。"
  徐奶奶和徐大爷呼了口气:"能睡就好,生了病就怕不能睡。"徐奶奶有点自责地问:"是不是今年家里人多,小河又累到了?"

  乔邵北赶紧说:"不是。伯父伯母,你们别多想。小河就是老毛病又犯了。去年他就病了一场,本来以为今年会没事,哪知还是不行。小河的身子调养是个长期的过程,安吉拉也说了他的老毛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调养好的。瀛海比浦河乾燥,小河的气管有点不舒服,连带著其他地方也不舒服了。我去熬梨汤,等他睡起来正好喝。"

  "爸,我去熬。"乐乐站了起来。
  乔邵北朝儿子伸出手:"和爸爸一起去。"
  乐乐握住乔爸爸的手,和爸爸去厨房。阳阳帮不上忙,就和展爸爸一起在客厅陪爷爷奶奶。阳阳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恢复自己的手伤,早点帮爸爸的忙。

  顾溪在做梦,梦里又是太阳又是葡萄又是树林。在梦里,他都觉得腰部好沉,沉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心里又有事惦记著,也让他睡得不安稳。阳阳和乐乐就要开学了,他有点紧张,不知道阳阳和乐乐还记不记得他们救的那个老爷爷。身上的汗一波波往外冒,顾溪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两张担心的脸庞。
  "小河,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出了一头的汗。"展苏南把顾溪扶了起来,擦去他头上的汗,乔少北喂顾溪喝水。

  喝了两口水,顾溪摇摇头:"没,就是腰不舒服。刚才感觉有点热。"
  "热?"乔邵北赶紧把空调关了,因为顾溪每天都要热敷,所以屋里空调、加湿器都开著,是热了些。
  顾溪的脖子上都冒了一层的汗,乔邵北拿来一身新的睡衣,顾溪嗓子有点哑地说:"不穿睡衣了,换背心吧。"热得他有点心慌。
  乔邵北又拿来背心给顾溪换上,顾溪顿时觉得凉快了不少。

  "小河,饿不饿?你中午就没吃多少。"
  "不饿。"
  顾溪还是没胃口,脸色较前两天更差了。不过为了让两人心安,他还是说:"弄点面吧,放点咸菜,嘴里没什麽味。"
  "好好,我去给你煮面。"
  乔邵北立刻离开去给顾溪煮面,展苏南又给顾溪擦了擦汗,又劝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顾溪摇摇头,有点难过地说:"我前几天,给自己检查了……还是,没有。"
  "别想了,没有就没有,我宁愿你没有也不想你身体不好。小河,答应我,不把孩子的事放在心上,顺其自然好不好?我只想你能健健康康的。"
  顾溪点点头:"我会小心,这次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展苏南自责地回道:"都怪我们。"
  顾溪皱皱眉:"我都说了别什麽事就往自己身上揽,我觉得不是。而且这几天我的腰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对了,阳阳和乐乐开学之後你们别忘了把他们的课程表拿一份给老爷子。"
  "我记得的。"

  靠著展苏南,顾溪也不睡了。展苏南搂著顾溪,也不说话,免得顾溪说多了伤精力。等了二十多分钟,乔邵北回来了,手上端著一碗面,阳阳和乐乐也来了。顾溪朝儿子笑笑,两个孩子一见到爸爸眼圈顿时就红了。

  面很烫,乔邵北把面挑到一个小碗里方便顾溪吃。吃了两口面,顾溪问儿子:"你们是不是後天就开学了?"
  "嗯。爸,你别管我们,我们自己会去学校报到。"阳阳说。
  顾溪笑笑:"爸爸不担心你们,作业什麽的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我们都做完了。"
  "那就好。"

  接下来阳阳和乐乐都不说话了,顾溪吃了半碗面就吃不下了。他也不想睡,就靠著展苏南和儿子、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著聊著,顾溪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竟然靠著展苏南睡著了。顾溪这样子真是不对劲,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这人死活不肯去医院,他们又不能强逼,逼急了反倒加重了顾溪的病可怎麽办。

  阳阳和乐乐紧紧咬著嘴,爸爸病了,他们好怕爸爸丢下他们。两个孩子不愿意离开,展苏南和乔邵北就和儿子一起陪著顾溪。自责与悔恨又一汩汩地冒了出来,哪怕散尽所有的家产,只要能换来顾溪的健康他们也甘愿。他们可以为顾溪再创造一份财富,可是却无法换来顾溪的健康。

  "爸,爸爸会好吗?"乐乐的嘴角一撇一撇的。
  "会的,爸爸会好的。"展苏南抱紧儿子,是告诉儿子,也是告诉自己。

  这一觉,顾溪从下午直接睡到了晚上。醒过来的时候,顾溪有了点胃口,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馒头还有一些菜。在房间里由展苏南和乔邵北扶著走了会儿,顾溪的腰又发出了抗议,他不得不又返回床上。乔邵北和展苏南轮流为顾溪热敷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陪顾溪聊天一直聊到快十二点顾溪又睡了他们这才去洗漱、上床休息。展苏南和乔邵北把公司暂时丢给副总和各部门主管了,他们要在家照顾顾溪。

  "小河的腰还没有好一点?"
  "没。躺著就没事,走一会儿就疼。"
  "你们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别拖著。"
  "他不去。他说他给自己诊脉了,是老毛病,没什麽大事。阳阳和乐乐说他以前也这麽疼过,只不过时间没这麽久。说起来都怪我,饺子馆那边我该拦著他的,过年前他天天去饺子馆忙,肯定是累到了。"

  "那你们就别让他去饺子馆了,电话联系就行了。你们还少那些高科技的东西吗?真是的,连个人都不会照顾,光天天嚷著爱爱爱的有什麽用。顾溪不让用药你们就给他多补补,腰疼肯定是肾脏不好,多吃点补肾的。家里什麽补品都有,缺什麽你们就来家里拿。"
  "我知道,只是小河最近都没什麽胃口,就想吃点咸菜。"
  "没胃口?"某两位听电话的老爷子眉毛挑了挑。

  对方马上听出他们误会了,解释:"你们别瞎想,小河自己检查过了,没有。他就是身体不舒服导致的没胃口。"
  "哦。"老爷子也说不上失望不失望,"没有也好,他现在的身体若有了对他的负担更重,你们要照顾好他啊。"
  "我会的。爸,那不说了,明天阳阳乐乐开学,我和邵北送他们去报到,之後我把他们的课程表给你们发过去。小河让你们早点去找阳阳乐乐,别拖久了孩子忘了你长什麽模样。"
  "明天我们就去学校,我们不跟孩子见面,看看他们。反正我们在家也没事做。"

  心口有点难受,展苏南道:"好,我们明天上午7点出门,大概7点40左右到学校。他们明天报完到还要在学校里打扫卫生,中午才能回家。"
  "打扫卫生?让这麽小的孩子打扫卫生简直是虐待!阳阳的胳膊还没好呢!"乔老爷子在电话那边吼。
  展苏南翻了个白眼:"乔叔,阳阳乐乐最不喜欢搞特殊,你们要我把他们带回家吗?"
  "呃……"乔老爷子不说话了。

  "好了,不说了,我挂了,小河该醒了。阳阳和乐乐今天生日,你们的礼物准备了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等见到孩子我们会找机会给他们。苏南,你要多帮我们跟孩子说几声生日快乐。"
  "我会的。小河说孩子明年过生日的时候想在山上给孩子庆祝。"
  "好好好,一定一定。"

  电话拖了又拖终於挂断了,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看著话筒傻笑,儿媳妇说明年要在山上给孩子过生日。山上,他们的宅子不就在山上嘛。不过一想到儿媳妇最近的身体都不好,两位老人脸上的激动变成了自责。
  乔老爷子推推展老爷子:"要不要让苏帆去看看?"
  "孩子今天生日,明天吧。别让孩子看到他心情不好。"
  "也好。"
  乔老爷子拄著拐杖走出客厅,让管家把家里能补肾的补品都整理出来,他要给顾溪拿过去。现在,顾溪的身体不仅是乔邵北和展苏南的一块心病,同样也是展乔两位老爷子的心病。
作家的话:
今天要去深圳一天,明天的文可能更不了。。。。。。。。。。
(26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六章
  阳阳乐乐生日,晚上的生日餐顾溪露面了,忍著腰部的不适顾溪陪儿子过了十二岁的生日。也因为他身体不好,生日宴早早就结束了,不像去年那麽热闹。展苏南和乔邵北把照片和录像视频发给父亲,两位老爷子看著孙子的照片,听著孙子的声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两人也注意到了顾溪的气色很差,年三十那天顾溪的双颊还有红润,今天一看确实苍白无血色。两位老爷子很担心,很担心,担心顾溪万一有个什麽状况,他们的儿子和孙子会受不住,他们日後更是要在悔恨的煎熬中死去。

  阳阳和乐乐开学了,虽然展苏南在电话里说他们7点40左右到学校,但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早早的7点钟就到学校了。两位老爷子来了,学校从校董到校长到教导主任各个是心惊胆战,两位大佬可是几乎不来学校的。不过两位老爷子很直接地表示他们只是专程来看孙子的。不过众人很不解,既然是来看"孙子"的,为啥要偷偷摸摸的呢?当然,他们是不敢问的,只求老爷子不要哪里不顺心,把他们炒了鱿鱼。

  两位老爷子让校长给他们找了个很隐秘、又能看到教学楼的位置。找了个视野最佳的地方,两人赶走其他人,然後从包里掏出望远镜。7点45分,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背著书包出现在校门口,眼尖的展老爷子第一个发现了,激动地差点叫出声来。

  第一天开学的阳阳和乐乐脸上挂著几分忧郁,当然,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他们不是因为结束了假期而忧郁,而是因为担心爸爸的身体。阳阳的胳膊还吊著,同学们见到兄弟两人都和他们打招呼,并且都上来询问阳阳的胳膊怎麽了。兄弟两人身边的同学越来越多,在同学们的关心下,两兄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两人和同学们一起去教室,并不知道在学校的某一个地方,有两位老头子正在偷窥他们。

  孩子上楼了,进了教室,两位老爷子迟迟舍不得放下望远镜。这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好好地看看两个孩子。乔老爷子是越看越喜欢、展老爷子是越看越觉得像展苏南,当然,这纯粹是心理作用。不过两位老爷子也是越看心越疼。上午报到、发新学期的课本,还要打扫卫生,孩子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出来,两位老爷子也不想回去,拉过椅子靠著窗坐下,痴痴地望著阳阳和乐乐的教室。

  阳阳是副班长,乐乐是数学兼英语课代表。两个孩子要帮老师收作业、发新课本。阳阳的胳膊有伤,拿不了重物,他就帮乐乐的忙。忙完这些,在老师安排了这学期的学习计划後,阳阳和乐乐就要跟著同学们一起打扫卫生了。不过在此之前,两个孩子要先把作业搬到老师的办公室去。

  乐乐抱著一沓子寒假作业和哥哥一起往老师的办公室走。阳阳一只手帮乐乐拿了几本。兄弟两人在一起自然会说些私下的话。
  "哥,我们今天回去再一起劝劝爸爸吧,让爸爸去医院。"
  阳阳没吭声,过了会儿,他说:"爸爸不想别人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才不愿意去医院。我是担心爸爸除了感冒之外还有别的不舒服,你看昨天爸爸是被乔爸爸抱上楼的。你说爸爸是不是腰疼犯了?"
  乐乐拧了眉,这是很可能的事,以前爸爸腰疼的时候都直不起来,走路都不能走,这几天爸爸几乎都在床上躺著,如果是感冒的话他们也没见爸爸咳嗽或发烧啊。两个孩子的心情很沉重,老师的办公室到了,两个孩子立刻收回心思。

  放下作业,阳阳和乐乐又被年级主任叫住了。学校的礼堂需要人手去打扫,年级主任让他们通知初一年级各个班的班长,每个班抽调几名学生去打扫礼堂。阳阳和乐乐通知了其他五个班的班长,他们回班里召集了几名同学,和他们一起前往礼堂。他们是班干部,当然要带头了。

  乐乐打水,阳阳扫地,两兄弟暂时用劳动来压下心里的担忧。有两位始终看不到孙子的老爷子著急了,一问之下两个孩子打扫礼堂去了,他们赶紧去礼堂。礼堂的大门开著,两位老爷子左右瞄瞄,附近没太多学生,他们放心大胆地躲在门口偷窥。这下子距离进了,不用望远镜,两位老爷子痴迷地看著因为劳动而脸色发红的两个孩子,一边高兴可以这麽近距离地看到孩子,一边又在心里腹诽校方怎麽可以安排他们的孙子做这种活,阳阳的胳膊还伤著呢!

  有一位同学朝门口瞄了两眼,然後不动声色地藉著擦桌子的动作挪到正在扫地的阳阳身後,踢了踢他:"顾朝阳,门口好像有两个老头子一直在偷看你和顾朝乐哎。"
  "噶?"阳阳直起腰看过去,就见门口有两颗疑似脑袋的"东西"匆忙地躲到了墙後。
  "不会是什麽怪老头吧。"那位同学小声说。
  阳阳蹙了蹙眉,放下扫帚:"我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那位同学很仗义。
  两人朝门口走去,乐乐看到了,也跟了过去。门口的两位老爷子靠著墙直喘气,好险,刚才阳阳好像看到他们了。怎麽办?

  乔作行拐了拐展坤,展老爷子定定神,抱著也许对方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侥幸又悄悄地把脑袋探了出去,然後……
  "呵!"
  大眼瞪大眼。

  展老爷子身体扭曲地定在了那里,站在他身旁的乔老爷听到了他的惊呼,以为孩子出什麽事了,越过展老爷子也探头看去。
  "啊!"

  阳阳眨眨眼睛,看著两位陌生的老爷爷,而两位怪爷爷则是一脸的被抓包的窘态。两分钟後,阳阳和乐乐脸上的疑惑变成了笑容。
  "老爷爷,你是来找我和乐乐(哥哥)的吗?"
  被认出来了!展老爷子从墙後走了出来,乔老爷子咽咽嗓子,不敢开口。展老爷子的眼眶热辣,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压下心虚,他沙哑地开口:"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要躲在这边偷看的。"

  乐乐上前一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展老爷爷一边,很高兴地问:"老爷爷,你的身体好了?"
  孙子的眼里没有防备与厌恶,只有见到他的喜悦与轻松。展坤拼命压下心里涌上的一波波复杂的情感,用力点头。
  "好了,全好了,多亏了你们。"毕竟经过过无数的大风大浪,展老爷子的脑筋转得极快,说:"我好了之後一直在找你们,我要感谢你们。前几天终於打听到你们在这里上学,我就拉著我的老伙计来找你们了,可是又怕打扰到你们。"说著,展老爷子把乔老爷子拉了过来。

  乔老爷子控制住眼里的湿润,嘴唇有点发抖地说:"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老伙计的命,你们,是好孩子,好孩子。"
  阳阳和乐乐憨厚地笑了:"老爷爷,不用谢,您没事就好。"
  展老爷子的眼泪快控制不住了,见老爷爷很激动,乐乐赶紧调节气氛:"老爷爷,我们在打扫卫生,这里很脏,空气也不好,您要不要去花园里坐坐?我们还要一会儿呢。"

  "不用,不用,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不会打扰你们吧。"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同时开口,他们可不愿意离开。
  看得出老爷爷有话想跟他们说,阳阳拍了下还想再劝的乐乐,说:"不打扰。老爷爷,我们给你们搬两张椅子,你们坐著等。"
  "好,好。"两人点头如捣蒜。

  乐乐去搬椅子,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赶紧去帮忙,却被孩子推开了。尊老爱幼,从小爸爸就这麽教育他们的。阳阳的手不方便,刚才的那位同学和乐乐一起搬了两把椅子放在门口的过道边上,阳阳和乐乐朝两位老爷爷笑笑,两人回去继续干活。

  坐在门口,两位老爷子趁孩子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擦擦眼睛,等孩子看过来了他们又赶紧朝孩子笑笑。两位老爷子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就这麽、就这麽和孩子见面了,还说上话了!
  "老爷爷"……孩子的叫声一点都没变。展老爷子盯著阳阳和乐乐,哑声说:"孩子真乖、真乖。"
  "是啊。"乔老爷子的眼睛离不开孩子。

  "阿坤,我怕,万一孩子知道了……"
  "我也怕。但小河已经给我们出了主意了,我们硬著头皮也得上。记住了,一会儿千万别露馅儿。"
  "嗯嗯,我尽量少说话。"
  乔老爷子的手心里全是汗,和孩子说上话了,他的头现在还晕乎乎的。刚才对话的时候他又经历了一次许久未曾经历过的战栗。

  两位老爷子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们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孩子打扫完卫生还要去教室,和孩子见了面了,两人也不用躲了,跟著孩子就要去。阳阳提议让两位老爷爷在学校的花园里等他们,那里凉快空气也好。乔作行不愿意去,不过展坤想想他们一直跟著孩子孩子也许会为难,就听话的把乔作行拉走了。

  没想到那位老爷爷会找来,阳阳和乐乐别提有多惊讶了。救了人之後他们压根就没想到有一天人家会找过来。不过看老爷爷激动的样子,两人的心里又有点微妙的喜悦,老爷爷没有忘记他们。回到教室又被班主任拉著说了些事情,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要做,这一磨蹭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快12点的时候,阳阳和乐乐才背著书包从教室里出来了。

  两人直奔学校的花园,生怕两位老爷爷等急了。对方是老人家,让老人家等他们太不应该了。到了花园,见两位老爷爷还在,两个孩子立刻走上去。
  "老爷爷,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麽久。"
  "不久不久,我们聊聊天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

  展坤站起来,阳阳正式地自我介绍道:"我叫顾朝阳,这是我弟弟顾朝乐。"
  "呃,我,你们叫我坤爷爷吧。"
  "我,我,你们叫我行爷爷就好了。"
  两位老爷子介绍自己的时候别提多心虚,多紧张了。

  "坤爷爷好,行爷爷好。"
  "你们好你们好,能找到你们,我们真高兴。"
  两位老人一时有点无措。阳阳和乐乐也不明白老爷爷为什麽会这麽紧张,毕竟还算是陌生人,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接下来说点什麽好了。

  展坤看看表,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要回家了吗?"
  "嗯。我爸爸一会儿来接我们。"阳阳回道。
  "呃……"展坤更加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想请你们吃一顿饭,作为感谢,可以吗?呃,我们不是坏人,就在学校门口找个地方,一起吃个饭。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阳阳笑著摇头说:"老爷爷,您不用这麽客气,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爷爷,您不要告诉我们的老师和同学那件事行吗?"乐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家都不知道,我们,也不想大家知道。"

  好孩子啊……两位老爷子点点头:"我们不说,不说。"
  "谢谢老爷爷。"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他们啊。

  展老爷子又央求:"能不能给你们的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晚点来接你们?我们真的很想请你们吃一段饭。"
  "老爷爷,真的不用了。"他们不是假客气。
  "可是我们真的很想。"展老爷子的央求中都带了焦急的恳求了。两个孩子最不忍见到的一个是爸爸难顾,另一个就是老人家难过。

  兄弟两人看了看彼此,然後阳阳笑著说:"那就谢谢老爷爷了。"
  "不谢不谢。"孩子愿意跟他们吃饭,两人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接著阳阳就给展爸爸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他告诉爸爸中午他和乐乐要和朋友去吃饭,让爸爸晚一点来接他们。听著阳阳很自然地在电话里喊爸爸,而且一听就不是在跟顾溪说话,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又碎了一地。

  两位老爷子自然是想请孩子吃一顿好的,不过两个孩子本来就觉得救人是应该的,现在虽然老爷爷执意要感谢他们,但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个而贪老爷爷的便宜。两个孩子说什麽也不肯去学校附近的大酒店,而是把两位老爷爷带进了一家面馆。不过怎麽也是开在贵族学校门口的,面馆的环境很不错,当然价格也不会太便宜,但绝对比那间大酒店的便宜很多。

  阳阳和乐乐从来不在学校外面吃饭,就算是出去也会带便当或者随便买点什麽吃。他们自小节俭惯了,哪怕他们现在多了两位有钱的爸爸,但有些习惯已经深入到他们的性格中了。
  两位老爷子对这家面馆很不满意,不过孙子不去大酒店,他们也只能接受。点菜的时候他们点了好多,听得阳阳和乐乐直呼太多了。不想吓跑两个孩子,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这才不舍地放下菜单,早知道就不说在门口吃了。

  点了菜,心情平静了些的两位老爷子这才能集中精神跟孩子说说话。展老爷子看看阳阳的胳膊,心疼地问:"胳膊怎麽样了?"说完他又想到按理说自己应该不知道阳阳的胳膊是怎麽受伤的才对,他又赶紧改口问:"胳膊是怎麽回事?"
  阳阳简单地回道:"我自己不小心碰伤的,已经快好了。"
  孩子怎麽可以这麽乖,居然说是自己不小心碰伤的!低头喝水,展老爷子压下眼里的热辣,乔老爷子也是低下头,假装自己很渴。

  老爷爷这是怎麽了?阳阳和乐乐对老爷爷总是会出现的激动有点无法理解。老爷爷的激动不仅仅像是见到"救命恩人"的高兴,还有点……嗯,他们也说不清楚。
  乐乐立刻转移话题:"老爷爷,你那天有没有受伤?我和哥哥也不知道我们做的急救措施对不对。"
  "没有没有。"展老爷子抬起头,"你们那天做得好极了,我当时有感觉,就是睁不开眼。"

  话题就这麽被乐乐轻易带了起来,随後阳阳也加入了话题。一个话题产生另一个话题。面条端上来了,小菜端上来了,饮料端上来了,两位老人和两个孩子的话题越来越多,渐渐的,有了笑声。

  家里,展苏南不时看看手表,儿子跟谁吃饭吃得这麽高兴?这都两个多小时了也没打电话给他让他去接他们。展苏南不放心,现在的社会多不安全啊,他又给阳阳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哪知得到的回答是还在跟朋友聊天。什麽朋友有这麽多话聊?也没听孩子提过在学校里跟哪个同学特别要好啊。展苏南不是不纳闷的。

  就在这时,乔邵北的电话响了。正给顾溪揉腰的他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父亲的手机号,想到父亲今天要去学校"偷看"孩子,他急忙接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把电话挂了,乔邵北瞪著手机张嘴结舌。
  "邵北?"展苏南推推他。
  乔邵北仰头:"我爸和展叔,正在面馆里,跟阳阳和乐乐聊天,他让我们不要一直打电话去烦孩子。"
  "什麽?!"
  展苏南的头发被这句话给震晕了,快要睡著的顾溪一下子清醒了。

  面馆里,藉口上厕所的乔老爷子急吼吼地往自己的位置上一路小跑。这才离开了一小会儿,他就有点魂不守舍了。
作家的话:
写完已经过了存文的点了,要存文只能存明天的,所以我就这个时候发了,免得你们习惯早起6点看文,结果起来没文看,我6点钟肯定起不来。嗯嗯,今天的任务还是完成了,可以安心地睡觉去了。累死了。
(31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七章
  "坤爷爷、行爷爷,再见。"
  "再见。"
  朝孩子挥挥手,看著孩子进了别墅区的大门,和孩子聊了一个下午的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他们没想到,自己打过仗的经历竟然会引来孩子如此大的兴趣,还是说男孩子天性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更加悲伤,两位老爷子在孩子开学的第一天,意外的见到了孩子,并且和孩子的关系有了飞速的发展。

  乔老爷子给乔邵北打了一个电话,说孩子回去了,然後他依依不舍地让司机开车回家。明天下午孩子放学的时候他们还要再想个藉口出现在孩子的面前,希望事情的发展能如顾溪预期的那样顺利。

  挂了电话,乔邵北对一直都在等消息的两人说:"阳阳和乐乐回来了,我爸和展叔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他们一会儿就到家了。"
  顾溪一听,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样子祖孙四人相处的应该很不错。他提醒:"你们先别下去,等孩子回来了再下去。现在事情有了好的开始,我想不用多久就可以告诉阳阳和乐乐实情了。"

  不过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有多轻松,展苏南道:"小河,孩子的事就交给老爷子自己去处理吧,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身体。"
  顾溪点点头:"我会注意的。我今天都觉得好一些了。"
  "真的吗?不许骗我们。"展苏南和乔邵北最害怕的就是顾溪瞒著他们最真实的情况。
  顾溪笑笑:"真的,今天腰没那麽痛了。我想再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却仍是放不下心,去年过年顾溪病了快一个月,今年过年顾溪又是在生病中度过,都是他们害得这人身体不好。顾溪握住两人手,不让他们自责。有人敲门,展苏南去开门,门外的是徐蔓蔓。
  "展叔,小叔的鸡汤熬好了。"
  徐蔓蔓端著鸡汤。展苏南侧开身体,徐蔓蔓走进来把熬好的鸡汤放在床头柜的碗垫上。徐蔓蔓和庄飞飞目前都住在这边。顾溪身体不好,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精力全部放在他身上,有徐蔓蔓和庄飞飞在,老人和孩子那边他们就不用太操心了。

  小叔病了,徐蔓蔓也是格外的担心与心疼,见小叔的脸色仍是苍白的没什麽血色,徐蔓蔓的鼻子发酸。
  "蔓蔓,阳阳和乐乐回来没有?"顾溪假装问。
  "还没。"
  徐蔓蔓站在一旁,看著展叔和乔叔喂小叔喝鸡汤,这一幕她看到过很多回了,可每一次她仍是止不住的感动,也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展叔和乔叔能早一点找到小叔,小叔的身体也许不会变得这麽差。

  刚喝了几口鸡汤,敞开的卧室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爸,我们回来了。"
  "阳阳乐乐回来啦。"展苏南和乔邵北很高兴地看向儿子。
  阳阳和乐乐走进来,同时问:"爸,你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不问孩子怎麽这麽晚才回来,顾溪道:"饿了吧,和姐姐下去吃饭吧。"

  "我们不饿。"阳阳和乐乐趴到床的另一边,看了几眼展爸爸和乔爸爸,眼里是明显的想要和爸爸分享秘密的兴奋。
  顾溪明白地在心里笑笑。喝了汤,顾溪道:"你们下去吃饭吧,我睡一会儿。"
  "困了?"乔邵北拿过水杯给顾溪漱口。

  漱了口,顾溪说:"也不是困,就是想躺会儿,你们去吃饭吧。"
  乔邵北看了眼儿子,说:"好,我们去吃饭,你困了就睡。"
  "嗯。"

  顾溪躺下,在乔邵北给他盖上被子後,他闭上眼睛,似乎很累的样子。阳阳和乐乐下床走到另一端,牵住展爸爸和乔爸爸的手。端著空碗,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儿子和徐蔓蔓一起走了。顾溪在门关上之後睁开眼,眼里是感慨。

  晚饭,阳阳乐乐吃得心不在焉的。两个人吃了一下午的小吃,喝了一肚子的饮料根本就不饿。展苏南和乔邵北好像饿了,吃得很快。吃完饭,两人说去书房处理点公务,就上了楼。爸爸前脚一走,阳阳乐乐就一抹嘴後脚跟著跑了。徐蔓蔓和庄飞飞陪著爷爷奶奶慢慢吃饭,只不过因为顾溪生病的原因,他们也都没什麽胃口。

  展苏南和乔邵北刚进书房,就有人敲门了。两人朝彼此笑了笑,展苏南打开门。
  "爸,你们要忙吗?"
  "什麽事?"
  展苏南让两个孩子进来。

  "爸,我们有事跟你说。"乐乐迫不及待,阳阳用力点头。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人拿著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拍拍自己的腿:"来吧,爸爸不忙,有足够的时间听你们说。"
  两兄弟跑了过去。老爷爷的事可是连爸爸都不知道呢,他们要和展爸爸、乔爸爸分享他们的小秘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和老爷子的见面出乎意料的顺利,顾溪放下心的缘故,那天之後,顾溪的身体开始有了明显的好转,腰虽然还是会沉沉的不舒服,但不会走一会儿就腰疼的直不起来。从那天之後,阳阳和乐乐经常下午放了学後不马上回家,或者不马上去饺子馆帮忙,而是会和两位他们刚刚认识的老爷爷在学校附近的面馆里点两杯饮料,然後就坐下来聊天。爷孙四人什麽都聊,从南到北、从天上到地下。

  阳阳和乐乐越来越崇拜两位老爷爷了,觉得他们好厉害,似乎比展爸爸和乔爸爸还厉害,老爷爷可是打过仗呢。两个孩子最喜欢听的就是老爷爷在战场上的故事,常常听得两人是热血沸腾,回到家就找战争片看。

  对於老爷子和两个孩子的互动情况,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都会从孩子和老爷子那边听到最新的消息。他们很高兴孩子喜欢老爷子,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有些担心孩子知道真相後会有什麽反应。而被蒙在鼓里的两个孩子每天也有了一件让他们期待的事,就是和老爷爷聊天。虽然老爷爷不是天天来,但也几乎是隔一天来一次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两位老爷爷成为朋友。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当然想天天见到孙子,可是他们要在家花心思"备课"。每天跟孙子聊什麽、说什麽故事孙子会喜欢听,两位老人家可是绞尽脑汁,把自己几十年前的作战笔记都不知道翻过多少遍。

  阳阳乐乐每天回到家都要跟展爸爸和乔爸爸分享他们的小秘密。两人告诉爸爸们他们和爷爷聊了什麽,爷爷说了什麽有趣的事或者紧张刺激的故事。而在两个孩子得知两位老爷爷很会经商後,对老爷爷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展苏南和乔邵北把自己的担忧完美地压在心底,每天都很有兴致地听儿子给他们汇报今天的"交友"情况。两个孩子和两位老爷人家非常的投缘,展苏南和乔邵北常常会想,如果不是父亲做错了,那孩子认爷爷的事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顾溪的腰好了一些,但还是要特别注意。展苏南和乔邵北也不去公司了,如果公司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出席他们才会去。顾溪被严格禁止去饺子馆,店长的特色饺子也成了饺子馆里不知何时才会再次出现的稀罕物。想想这也不是个办法,顾溪索性让大顺每天下午到家里来培训。顾溪把自己的手艺毫不藏私地全部交给大顺,然後让他交给饺子馆的其他人,这样哪怕他今後没办法剁饺子馅,大顺他们也能做出让顾客更满意的饺子。

  腰好了一些,顾溪恢复了上午和安吉拉的课程学习。安吉拉和他一样,肚子一直都没有消息。自从那天检查过之後顾溪就没有检查过了。那两人因为他这次腰疼的事情已经很久不碰他了,既然那时候检查没有那现在更不可能有。顾溪让自己保持平常的心态,他的腰好了,才能有机会和展苏南要孩子。

  相比顾溪不得不有的平静,安吉拉则显得焦急许多。他和顾溪不一样,他的身体很健康,和雷克斯的房事也非常的频繁,但就是始终没有消息,安加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再有孩子了。顾溪反过来安慰安吉拉,他们这种人有孩子本来就是老天的恩赐,急不来。和顾溪聊了几次,安吉拉也放松心态了,不管怎麽说他已经有了汤姆和托马士。

  无法亲自给顾溪诊脉,从顾溪对自己腰痛的描述到他从展苏南和乔邵北那里询问来的情况,安吉拉建议顾溪还是以修养为主、食补为辅。是药三分毒,尤其是顾溪这种长年累出来的毛病吃药的效果反而不大,不如以食物来调理,加以适当的锻炼,来达到固本培元的效果。

  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坚持给顾溪热敷、按摩,每一次在两人的按摩下顾溪都会很快入睡,而且睡得很沉,第二天要睡到8点钟以後才会醒。顾溪的伙食也和其他人的分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亲自下厨给顾溪做适合他吃的温补的食物,如果两人临时有事,他们也会吩咐家里的阿姨给顾溪做。到了3月初,顾溪的脸色已不像过年的时候那麽苍白,虽然仍不怎麽红润,但起码看起来没那麽让人担心了。

  阳阳和乐乐开始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两人和两位爷爷的"约会"也不再局限於学校门口的那个面馆。第一次到展爷爷家的时候,两个孩子的惊叫声足足持续了十分钟。他们以为爸爸的别墅已经很大了,哪知道还有比那个更大、而且是占据了一个山头的大房子!不仅房子大,院子也大。甚至还有网球场、篮球场!游泳池是家里的三个大!

  阳阳和乐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买这样一套大房子得花多少钱啊,他们这辈子有可能给爸爸买一套这样大的房子吗?两个孩子在沮丧过後又立马振作,没关系,他们可以努力,如果努力了还达不到,那他们也没有遗憾,但如果不努力他们连买房子的可能都没有。两个孩子的眼界瞬间提高了N个级别,想要给爸爸买的房子直接从别墅跳到了占据一个山头的豪宅。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拿来了象棋棋盘,两个经常陪爷爷下象棋的孩子放下书包,卷起袖子。爸爸已经答应他们今晚可以在老爷爷这里吃饭,晚点回家,他们可以和老爷爷好好地下几盘棋。这里的房子院子虽然很大很大,可是只有老爷爷两个人,两个孩子不由得有点心疼了。进而两人也想到他们最近比较少陪爷爷奶奶,立刻决定今晚回去给爷爷奶奶洗脚。

  诺大的宅子内第一次有了孩子的笑声,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尽管晚上他们常常因为某种忧虑而失眠到天快亮才能睡著,可白天见到两个孙子他们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和孙子"亲密的接触"之後,他们亲身体验到了孙子的孝顺、懂事和聪明。顾溪没有因为贫困和艰难而疏忽对孩子的教育,他把孩子们教育的很好、很好。

  下了两个多小时的象棋,阳阳和乐乐又陪坤爷爷和行爷爷吃了晚饭,他们也该回家了。坚决不让爷爷们亲自送他们,两个孩子坐上车朝爷爷挥手再见。汽车开出了大门,展坤脸上的笑容隐去,乔作行则是长长地吐了口气。
  "作行,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你说。"

  "阳阳和乐乐长这麽大,我们一天都没有关心照顾过,也没有疼过他们,还害他们吃了太多他们根本不应该吃的苦。我想……哪怕孩子以後认了咱们,咱们,也别让他们改姓了。就让他们姓顾吧。咱们,没有资格要求孩子认祖归宗。"
  乔作行的眉心紧拧,过了会儿,他点点头:"你说的对,咱们没有资格要求孩子认祖归宗。其实只要阳阳和乐乐能叫我一声爷爷,能原谅我对他们的爸爸做下的坏事,我就能安心闭眼了。"
  "我也是啊。"

  早已看不到两个孩子了,两位老爷子互相搀扶著回屋。每一天孩子离去後,他们的心里就会涌上浓浓的悲伤,那是他们对孩子愧疚的悲伤。

  站在窗边,看著一辆车停在别墅的大门口,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从车上下来。汽车开走了,儿子打开大门走进来,脸上是愉悦的笑容。最近一段时间,孩子每天回来时的心情都特别的好。顾溪知道那是因为什麽,虽然儿子一句都没跟他说过。顾溪在等,等儿子跟他开口的那个时候。儿子之所以还没有告诉他很大的原因是怕他担心,因此当儿子愿意对他开口的时候,那就是儿子的心里已经彻底地接受了那两位老人,希望能得到爸爸的支持。到那时,也就他开口告诉儿子真相的时候了。

  放下窗帘,顾溪离开卧室下楼。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在儿子拖著展苏南和乔邵北去休息室时,顾溪往旁边退了两步,躲开了,没让孩子看到他。一想到揭开真相的那一天,顾溪的腰就隐隐作痛。站了会儿,顾溪转身又回去了,他再想想,再想想到时候该怎麽跟儿子说。

  听完了儿子今天的小秘密,面对儿子对那两位老爷爷的崇拜,展苏南和乔邵北充当了完美的聆听者。对於爸爸不反对他们和两位陌生的老爷爷做朋友这件事阳阳和乐乐很高兴,其实一开始他们也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是贩卖孩子的怪爷爷,不过今天看到了老爷爷的房子,他们彻底地放了心。老爷爷那麽有钱,把他们卖了可能还不够买老爷爷院子里的一辆车呢。

  "爸,我们是不是可以告诉爸爸这件事了?"乐乐跪在沙发上问。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跳停了一拍,他们自然知道顾溪打算什麽时候跟孩子说出真相。展苏南摸摸乐乐的脸:"你想告诉爸爸了?"
  "嗯。"乐乐点点头,"以前我和哥哥有什麽事都跟爸爸说的,这次的事却一直瞒著爸爸,我不想再瞒著爸爸了,我想让爸爸知道我们和坤爷爷、行爷爷的事情。"

  乔邵北的笑容有点僵硬,阳阳犹豫地问:"爸,爸爸不会不同意我们和坤爷爷、行爷爷做朋友吧。"
  乔邵北咽下喉咙的酸涩,咳了两声,说:"爸爸不会不同意的。只是,乔爸爸觉得你们可以再等等。爸爸最近的身体刚刚有了起色,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免得他操心。"
  想想也是,阳阳和乐乐点点头。事到临头,乔邵北有点怕了。想到晚上要做的事,乐乐从沙发上下来:"对了,我们晚上要给爷爷奶奶洗脚,爸,我们先去了。"
  "啊,是啊,差点忘了。爸,一会儿再聊。"阳阳穿上拖鞋和乐乐一溜烟跑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顿时虚脱地靠在沙发上,乔邵北拿出手机,起身出去了。展苏南知道他要去给老爷子打电话,让老爷子提前做好准备。想到儿子、想到父亲、想到儿子知道父亲真实身份的那一刻,想到顾溪,展苏南的头疼得厉害。

  过了会儿,乔邵北回来了,声音透著疲倦地说:"我已经知会老爷子了,他们有点害怕。"
  "我也是,我怕阳阳乐乐怪我们。"
  "这是肯定的。"
  一屁股在展苏南的身边坐下,乔邵北也揉起了额角。

  沉默了几分钟,展苏南问:"小河呢?"
  乔邵北揉眉心的手顿住,然後他坐起来:"对啊,我刚才没在客厅看到小河,他刚才不是说他一会儿下来吗?"

  心里打了个突,展苏南和乔邵北起身就往外跑。顾溪没出现,不会是出什麽事了吧!两人一口气跑上楼,猛地推开卧室的门。接著,他们就愣住了,愣在了门口。

  抿紧嘴,不让自己剧烈的呼吸发出半点声响,展苏南轻轻地关了门。卧室的沙发上,顾溪靠著扶手睡著了。展苏南走到顾溪跟前弯腰轻轻抱起他,顾溪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乔邵北已经掀开了被子,展苏南动作很温柔都把顾溪放到床上,两人脱了顾溪的鞋和衣裤,给他盖好被子。

  "苏南……邵北?"
  顾溪醒了。
  展苏南捂住他的眼睛:"没事,你睡吧。"
  "阳阳乐乐……"
  "他们在陪爷爷奶奶呢,你睡吧。"
  "嗯……"
  眼皮很沉,顾溪的意识很快就飘远了。

  拿开手,展苏南的眉心紧拧,连著两个冬天这人都是大病一场,明天冬天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邵北,明天冬天我们带小河到岛上去吧,那里暖和。"
  "我也有这个意思。瀛海和浦河的冬天都冷,现在看来小河根本受不住。"
  "嗯。"

  两人也没心思做其他的事了,简单洗漱了过後,两人跟儿子说了声就回房陪顾溪去了。爸爸睡觉了,阳阳和乐乐给爷爷奶奶洗了脚之後也回房了。而被孙子强求地洗了脚的徐大爷和徐奶奶则露出了多日来未曾出现的笑容。

  顾溪又做梦了,梦里他在一个菜市场,准备买点菜剁饺子馅。可是眼前的摊子上卖的全都是葡萄。葡萄的个头很大,看上去就想吃。顾溪想买一些回家,结果一掏钱包他却一分钱都没带,他只能遗憾地离开。没有钱也没法买菜了,顾溪就打算回家。可是一走出菜市场眼前却是一片森林,顾溪正纳闷他怎麽会在森林里,突然一只老虎从树丛中扑了出来,直冲他而来。

  "啊!"
  顾溪大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可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醒来,那声叫也是在梦里叫的。画面突然变了,他骑在老虎的身上在旷野里奔跑,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他口乾舌燥,还有一群鸽子在他的头顶上飞。顾溪只觉得好累好累,他想从老虎身上下来却只敢抱紧虎头,老虎的速度都快赶得上飞机了。

  梦中光怪陆离,顾溪却始终无法摆脱梦境。乔邵北和展苏南发现了顾溪睡得不踏实,两人立刻给顾溪揉腰,揉了很久,顾溪的神情看起来放松了不少,呼吸也没有再出现急促的情况,两人这才拿开手。相比熟睡中的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是一夜失眠。而终於摆脱了老虎的顾溪一眨眼又进入了花园,不过他太累了,实在没精力去欣赏美丽的花朵。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他席地而坐,眼前顿时陷入黑暗,梦境总算是放过了他。
作家的话:
这几章会是过度章节
(29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八章
  放学了,阳阳和乐乐走出学校,两人习惯性地看看路边停著的一辆辆汽车中有没有他们熟悉的一辆。
  "阳阳乐乐。"
  有一辆车的车窗摇下了,有人在朝他们招手。阳阳和乐乐笑了,朝那边跑过去。对方打开车门,阳阳和乐乐一点都没迟疑地上了车。虽然是轿车,但後排很宽敞,阳阳乐乐把书包丢到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很亲密地跟两位老人家坐在一起。

  阳阳说:"坤爷爷、行爷爷,我和乐乐今天要去饺子馆。"
  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来的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一听,立刻吩咐司机开去饺子馆。乔作行握著乐乐的手,展坤握著阳阳的手,两位老爷子如常地先询问孩子今天在学校的情况。听孩子说中午在食堂吃的炸酱面,两位老爷子很高兴,又很心疼。孙子不愿意去食堂吃饭,嫌太贵,偶尔去一次也是点最便宜的。要不是身份还不合适,老爷子都想每天给孙子送饭了。

  阳阳的右胳膊已经拆了石膏了,不过为了避免他用力不当造成习惯性脱臼,罗杰还是给他吊著胳膊,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取下。自从老爷子来找阳阳和乐乐之後,展苏南和乔邵北接儿子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老爷子不是第一次送阳阳乐乐到饺子馆,当两个孩子带著两位老人出现时,饺子馆的员工们都是一脸的正常。

  丸子招呼两位老爷子坐,大顺给两位老人家送来热饮,关於这两位神秘的老头,他们在两人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电话跟老板汇报过了。在知道其中的一位老人家就是阳阳和乐乐救过的人後,得了老板吩咐的他们也就更放心了。见到两位老人,大家都很熟悉地跟他们打招呼。顾溪来不了饺子馆,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没心思管饺子馆,全凭大顺他们自己照应著。阳阳和乐乐在这个时候挑起了大梁,他们每周来饺子馆两次,利用从展爸爸和乔爸爸还有两位爷爷那里学到的知识和大顺叔叔他们一起经营饺子馆。

  两位老爷子坐在那里,眼里满是自豪和骄傲地看著阳阳乐乐跟几位叔叔阿姨们坐在一起开会,讨论饺子馆接下来的经营。两个孩子很有经商的天赋,他们有这方面优良的基因,再加上从小跟著爸爸摆摊子,也有後天培养的因素。两个孩子说起专业术语来头头是道,一点都看不出他们才不过十二岁。顾溪也觉得这是一个锻炼孩子的好机会,他也很乐意让阳阳乐乐多参与饺子馆的经营,毕竟两人也是这家店的股东。

  开完会,阳阳和乐乐还要看上个月的账单、税务单、进货单等等。员工们都散了,两位老爷子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帮著他们一起看。大顺和丸子看著靠窗的那张桌子旁正研究各种单子的四个人,心里不禁有一种错觉,那四个人看上去好像是真正的爷孙。
  阳阳和乐乐本来就很开朗,两位老爷子又是真心地对他们好,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阳阳和乐乐就和两位老爷爷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尤其是两位老爷爷很有学识,两人在和老爷爷的相处中学到了很多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阳阳和乐乐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两位老爷爷。

  这天忙完了饺子馆的事时间也不早了,阳阳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晚上他们不回家吃饭,爸爸也没有反对,只说不要太晚回家。阳阳和乐乐没有跟老爷爷出去吃,而是请两位爷爷在饺子馆里用餐。两位爷爷请他们吃了那麽多次饭,他们还一次都没有请过两位爷爷呢。
  亲自给两位爷爷端来饺子、七彩蔬菜汤和几样小菜,乐乐道:"坤爷爷、乔爷爷,你们嚐嚐好不好吃。"
  展坤和乔作行笑呵呵地夹起饺子咬了一口,接著两人同时点头:"好吃好吃。"虽然味道比顾溪包的还差一点,但也算很不错了。

  阳阳吃下一个饺子,说:"我爸包的饺子更好吃。"
  乐乐的小脸随即有些暗淡:"我爸最近的身体不好,就没剁馅儿了,以前饺子馆里还有我爸的饺子卖呢,每天都供不应求。"
  展老爷子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阳阳和乐乐很少跟他们提家里的情况,这算是第一回。乔老爷子心虚地问:"你们爸爸的身体,很不好?"

  阳阳和乐乐点点头,直接砸在乔老爷子和展老爷子的心上。展老爷子放下筷子:"他的身体怎麽了?"
  阳阳难过地说:"爸爸从过年就一直生病到现在。我爸年轻的时候吃了好多苦,把身体搞垮了,冬天太冷,他很容易就会生病。"
  见两位爷爷不吃了,乐乐立刻说:"不过我爸这几天好一些了,医生说我爸不能累。过年前饺子馆开张,我爸可能是累到了才会生病。"
  阳阳接下:"以後我和乐乐会帮我爸负责饺子馆的事,我爸就不会那麽累了。"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里别提多难受多自责了。展老爷子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问:"你们是,单亲家庭?坤爷爷只听你们提过爸爸,也没听你们提起过妈妈。"
  阳阳和乐乐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让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看不明白的笑容,乐乐隐喻地说:"爸爸就是妈妈。我们以前是单亲家庭,不过现在不是了。我们有爸爸,还有展爸爸和乔爸爸,我们有三个爸爸。"

  见孩子说到"展爸爸"和"乔爸爸"时特别的自豪,乔老爷子假装忍不住问:"你们怎麽会有三个爸爸?"
  阳阳很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本来就有三个爸爸啊。只是以前展爸爸和乔爸爸不知道有我们。後来展爸爸和乔爸爸找到了我们和爸爸,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已经十二岁的孩子,又在瀛海生活了快一年,两个孩子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家庭和别的家庭有什麽不同、三个爸爸之间的关系有什麽不同,虽然对於这种不同孩子的理解还十分模糊,但他们知道正常的家庭会有一个妈妈和一个爸爸,而不是一个"妈妈"和"两个"爸爸,不过那又怎麽样呢?

  两位老爷爷都不说话了,阳阳和乐乐脸上的笑隐去,乐乐很认真地问:"展爸爸和乔爸爸说我们家和别人眼里的'正常'家庭不一样。坤爷爷、行爷爷,你们也会觉得我们家不正常吗?"
  阳阳小脸严肃地说:"我和乐乐不要什麽'妈妈',我们只要爸爸、展爸爸和乔爸爸。"

  乔老爷子压下喉部的酸涩,哑声说:"没,没有,行爷爷一点也不会觉得你们有什麽不正常。你们自己不介意,你们的爸爸不介意这就够了啊。"
  展老爷子则语带懊悔地说:"只要当事人觉得这样很幸福,别人又何必插手那麽多呢。到头来,你自以为好心的插手换来的很可能是终身的痛苦与遗憾。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终究是外人。看到你们,我和行爷爷就知道你们过得很幸福,你们的家庭很和睦,这就是正常的家庭应该有的氛围。至於你们有几个爸爸,坤爷爷和行爷爷不在乎,而且多几个爸爸你们也能多几份父亲的疼爱啊。"

  阳阳和乐乐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他们不希望两位老爷爷觉得他们的家庭不正常,特别的不希望。他们希望两位老爷爷不仅愿意和他们做朋友,也能接受他们家庭的特殊性。其实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麽不正常,就像坤爷爷说的,他们比别的孩子多了一份父亲的疼爱,比别的孩子多了一份幸福。

  话题转到了家庭,乐乐忍不住好奇地问:"坤爷爷、行爷爷,你们的孩子呢?"这麽久了,他们从来没有听两位老爷爷提到自己的孩子,难道两位老爷爷没有孩子吗?想到这个可能,乐乐很替两位老爷爷难过。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脸部顿时僵硬,乐乐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他马上说:"坤爷爷、行爷爷,吃饺子,一会儿凉了再吃会肚子痛的。"

  展坤拿起筷子,却怎麽也夹不下去,乔作行要忍不住了,他带著深意地说:"我儿子以前找了一个女朋友,我对那个女的有成见,不许他们来往,後来他们因为我的压力分了手。之後我儿子就一直没找,再後来他们又遇到了,发现还是离不开彼此,就复合了。但因为这件事,我儿子很不原谅我,所以他很少回家。我也知道当年自己做错了,可是也不知道该怎麽得到儿媳妇的原谅。现在他们也有了孩子,我这个做爷爷的一天也没抱过孩子。一步错,步步错,虽然儿媳妇已经不介意了,但我还是没脸去见他们,去见孙子。"

  阳阳和乐乐愣住了,惊讶於行爷爷的家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更惊讶於这件事和他们家的事很像。两个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劝慰行爷爷。慢慢地吃了一个饺子,阳阳问:"行爷爷,那您跟您的儿媳妇道歉了吗?"
  乔老爷子赶紧点头:"道歉了,儿媳妇也说原谅我了,只是……只是孙子不原谅我。"乔老爷子愧疚地说:"我一天都没有抱过孙子,以前还对他妈妈不好,孙子不原谅我也情有可原。我自己,也没脸求孙子原谅。"

  为什麽这个情况和他们有点像?同样是不原谅欺负过爸爸的亲爷爷,阳阳和乐乐没有立场来说这件事。两个孩子沉默了,低头喝汤,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窝阵阵抽痛,两个孩子的沉默让他们这段时间升起的希望瞬间又化成了泡影。

  过了很久,乐乐抬起头来,脸上是为难,是不知道该怎麽办的为难。"行爷爷,其实,我家也是这样的。"
  两位老爷子的脸色顿时一变,乔老爷子屏住呼吸:"怎麽,怎麽说?"
  乐乐皱皱眉头,说:"展爸爸和乔爸爸的爸爸以前对我爸爸做过很不好的事,也是因为他们,我爸爸的身体现在才会特别的不好。我和哥哥不想认他们,他们欺负爸爸,而且我和哥哥有爷爷奶奶,不需要再认爷爷奶奶。"

  两位老爷子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展老爷子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在桌上。两个孩子盯著盘子里的饺子,一脸的苦恼,没有发现对面坐著的两位老爷爷神色上的变化。阳阳吐了口气,悠悠地说:"我和乐乐一早就发誓绝对不认他们,可是今年过年,我们又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两个差点要难受死的老爷子似乎一下子见到了浮木,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问:"为什麽觉得,自己做错了?"两人的声音里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
  阳阳很闷地说:"展爸爸和乔爸爸为了不让我们为难,从来不提让我们认爷爷的事。可是过年,展爸爸和乔爸爸却不得不两边跑,要先去陪爷爷吃年夜饭,再回来陪我们吃年夜饭。爸爸说看在展爸爸和乔爸爸那麽疼我们的份上,我们也应该去认爷爷。我们不想以後过年的时候展爸爸和乔爸爸来回跑,我们想和展爸爸乔爸爸一起吃年夜饭。"

  乐乐缓缓点点头:"我们不想让展爸爸和乔爸爸那麽辛苦。可是一想到爷爷欺负过爸爸,我们就不想认。而且爷爷从来没有说要见我们,肯定也不喜欢我们。"
  "怎麽会不喜欢!"一声过於激动的低吼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乔作行急忙压下翻腾的情绪对抬起头来的两个孩子说:"肯定喜欢,肯定的!你们这麽聪明懂事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们也说了,你们的爷爷欺负过你们的爸爸,他们是没脸来见你们。"
  "一定是这样!"终於能说出话来的展老爷子在一旁附和,并加以证明:"我们是过来人,最清楚。人老了都希望能有儿孙在身边,谁会把孙子往外推?如果不是怕引起孙子更大的反感,我们,呃,行爷爷早就去见孙子了。"激动的展老爷子差点露馅儿。

  阳阳和乐乐还是一脸的犹豫、为难。阳阳道:"可是一想到他们欺负过爸爸,我们就不想去见他们。"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咽下嘴里的苦涩,两人也不敢多劝怕引来孩子的怀疑。见两位爷爷很难过,阳阳又忍不住说:"爸爸希望我们能去见爷爷,我和乐乐也想好了,如果爸爸再提的话我们会去的。"
  "真的?!"两位老爷子的心今天就如坐凌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好不刺激。

  阳阳点点头,乐乐也点点头,乐乐有点不是太乐意地说:"我们不想展爸爸和乔爸爸为难。不过见到爷爷奶奶後我们该怎麽做我们还没想好。行爷爷,如果您的孙子来见您,您会怎麽做?"

  "我?"
  乔老爷子的心脏病要发了,他喝了一口茶水顺顺气,急忙说:"我自然是要努力弥补啊。我现在要的也不过是孙子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不过他的回答并没有令阳阳和乐乐放心,两个孩子的一张脸还是十分严肃。乔作行不安地问:"怎麽了?"孙子不会发现了什麽吧。

  阳阳不确定地说:"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麽想的。展爸爸和乔爸爸没有提过他们想见我们。"
  什麽?!那两个混帐东西居然没有跟孙子提过?!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乐乐问:"坤爷爷、行爷爷,你说我们是不是要主动去见他们?不管怎麽说,他们都是长辈,应该我们主动。还是我们等爸爸再提的时候再去?"

  两个孩子为了这件事也没少苦恼,现在遇到一个情况和他们相似的忘年朋友,又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们希望两位老爷爷能给他们指点迷津。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他们可不敢让孙子主动去见他们。展老爷子按捺住内心的混乱,说:"事情是你们的爷爷做的不对,当然不该你们主动出面。你们不妨回去跟你们的爸爸说说,听听他的意思。如果你们的爷爷确实有悔改之心,你们就原谅他们吧。"现在的情况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顾溪的身上了。
  乔老爷子的眼角都湿润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错,只要孙子肯见我一面,让我做什麽都行。"
  "是啊。"展老爷子的声音也哑了。

  "唔……那,展爸爸和乔爸爸的爸爸也会这麽想吗?"毕竟没见过,阳阳和乐乐不敢肯定。
  "一定一定。"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差一点就要说出他们就是孩子的爷爷了,话到嘴边,两人用力咽回去。说到底,他们还是怕。在他们和阳阳乐乐越来越亲密之後,他们更怕了。

  ※

  8点半,阳阳和乐乐才回到家。和以往两人回来的喜悦不同,今天两人显得有点心事重重。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都在客厅,顾溪在床上躺怕了,下来透透气。
  "爸,你今天好些了吗?"虽然心里有事,阳阳和乐乐首先关心的还是爸爸的身体。
  顾溪笑笑,说:"好多了。今天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啊。"两个孩子咬咬嘴,没想到爸爸今天会问。

  顾溪看了眼乔邵北和展苏南,站起来牵住儿子的手,说:"爸爸这段时间对你们的关心太少了,今天发现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和你们聊过天了,今晚有空吗?"
  "爸……"阳阳和乐乐的眼里是迷茫。
  "可以跟爸爸谈谈吗?谈谈,你们最近为什麽经常很晚才回家?谈谈你们的新朋友?"

  两个孩子看向展爸爸和乔爸爸,在两人的眼神鼓励中,他们对爸爸点点头。顾溪带著两个孩子上楼,临走前,两个孩子又回头看了眼展爸爸和乔爸爸。今晚和两位爷爷说过之後,他们的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他们也说不清楚,有难受,有迷惑,有对那件事不知道该怎麽解决的困扰,还有对两位老爷爷的心疼。

  顾溪带著儿子上了楼,只不过一层的楼梯,他就有点气喘了。不过为了不让儿子担心,他没有表现出来。楼下,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看出来家里又有事要发生了,徐大爷像对待亲儿子一样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就交给小河去处理吧。"
  两人沉默地点点头,心跳不稳。

  阳阳和乐乐的房间里,顾溪坐在单人沙发上耐心地等著儿子对他开口,没有催促。他并没有特别计划要在这一天跟儿子说出真相,而是在老爷子给展苏南和乔邵北打了电话,很难过的在电话里说孩子跟他们说了家里的事之後他才决定的。儿子把烦恼告诉了两位老爷子,那足以证明儿子很信任他们。儿子不是那种会轻易把家里的事跟别人说的人,尽管儿子还没主动告诉他两位老爷爷的事,顾溪也觉得是时候了。

  "爸……"
  作为哥哥,阳阳第一个开口。
作家的话:
昨天终於搞定了布鲁的番外,写完都晚上7点多了,本来是要写远溪今早的更文的,结果家里又临时发生了点事,弄完就快12点了,所以今早的文没更,现在补上。
(23鲜币)远溪:第一百一十九章
  就如顾溪说的那样,父子三人已经很久没有谈过心了。一开始,阳阳和乐乐还有点担心爸爸会不高兴他们不认亲爷爷,却和别的老爷爷整天在一起,後来见爸爸并没有什麽不高兴的神色,而且还很鼓励他们继续往下说,两个孩子就放开了话匣子,把这段时间他们和两位老爷爷的相遇、相交一股脑地全部告诉了爸爸。当然,也包括了今晚说起的那件烦心事。

  "爸,行爷爷的情况和我们有点相似呢。行爷爷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乐乐很是苦恼地说。他们一方面希望行爷爷的孙子可以原谅行爷爷,可是,他们作为孙子却不愿意原谅自己的亲爷爷,不是很矛盾吗?

  "坤爷爷家里不知道也有什麽事情,我和乐乐也从来没有见过坤爷爷的家人去看望他。爸,当时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行爷爷。"阳阳也是一样,同样很矛盾。

  顾溪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孩子低下头,让爸爸多摸几下。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腰好受一些,顾溪问:"你们很喜欢坤爷爷和行爷爷?"
  两个孩子点点头。
  "你们觉得,他们好吗?"
  "很好。"孩子立刻回答,"爸,坤爷爷和行爷爷是真心对我们好,我们能感觉得出来。"
  "爸,我觉得……"乐乐舔舔嘴,"我觉得,坤爷爷和行爷爷很可怜。"

  "为什麽?"顾溪不动声色。
  乐乐说:"坤爷爷和行爷爷的房子很大很大,比我们家大多了。可是,那麽大的房子里只有坤爷爷和行爷爷和几位帮忙的阿姨,房子里很冷清。不像咱们家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好多人。"
  顾溪问:"那,你们愿意花时间去陪坤爷爷和行爷爷吗?"

  阳阳和乐乐没有马上回答,两个孩子比较担心一件事。"爸,如果爷爷奶奶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我们最近陪爷爷奶奶的时间都很少。"
  顾溪笑道:"不会。你们虽然最近陪爷爷奶奶的时间很少,但你们在家里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孝顺。爷爷奶奶只会高兴多了两位爷爷疼你们。你们觉得坤爷爷和行爷爷很可怜,那你们愿意多陪陪他们吗?你们不用顾忌爷爷奶奶和爸爸。"

  不用顾忌爷爷奶奶和爸爸……两个孩子点点头:"愿意。以前坤爷爷和行爷爷两天来一回,这几天他们天天都来。坤爷爷和行爷爷也希望我们陪他们吧。"
  顾溪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问:"那,如果你们是行爷爷的孙子,你们会原谅行爷爷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阳阳和乐乐。从感情上讲,他们当然会原谅行爷爷,但是……阳阳皱起小脸:"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我,我会原谅行爷爷,因为行爷爷对我们特别好,是拿我们当孙子对待的好。可是我不知道行爷爷的孙子是怎麽想的。"
  "爸爸只问你们,如果你们就是行爷爷的孙子,你们会原谅行爷爷吗?"
  阳阳和乐乐认真想了想,最後缓缓点点头:"我们应该会原谅吧。"

  顾溪凝视著两个孩子纯真的脸,沉默了。见爸爸不说话了,两个孩子出声:"爸?"顾溪吐了口气,对乐乐说:"爸爸的床上有一本相册,可以帮爸爸拿过来吗?"
  "好。"乐乐立刻走了。
  阳阳从爸爸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凝重,阳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爸?"

  顾溪对儿子笑笑,说:"阳阳,爸爸一向尊重你们的选择,这一次,爸爸仍希望你们可以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想。想想是放开过去,快乐地生活好;还是永远记者那些你们并不需要去记著的事情,不开心地去生活好。"
  "爸?"什麽意思?
  "告诉爸爸,你想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还是想每天都不开心的烦恼过日子?"

  阳阳盯著爸爸的眼睛,从爸爸的问题中他感觉到了异样。他没有回答,而是重新把爸爸说的话回忆了一遍,然後他迟疑地问:"爸,你是不是,想我和乐乐,原谅爷爷奶奶?"
  感慨儿子的聪明与敏感,顾溪没有回答,只说:"爸爸只是希望你们快乐。"
  阳阳抿紧了嘴,心里充满了矛盾,他也希望自己和乐乐能像爸爸希望的那样快乐。门开了,乐乐回来了,手里拿著一个相册。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看相册里的照片。

  把相册交给爸爸,乐乐踢掉拖鞋,在他刚才的位置上跪坐下。顾溪从单人沙发上站来走到阳阳和乐乐坐著的双人沙发旁,两个孩子立刻让开地方,让爸爸坐在他们的中间。顾溪的手放在相册上,说:"爸爸,要给你们看一些照片。看完了,你们也许会不高兴,会伤心,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但是,爸爸希望你们可以冷静下来,听爸爸解释,可以吗?"

  两个孩子紧张了,顾溪看看两个儿子:"可以做到吗?"
  阳阳和乐乐不安地点点头,同时问:"爸,是什麽?"
  顾溪没有回答,他翻开了相册。第一页的相册里摆著几张老照片,阳阳和乐乐的眼睛瞪大了,照片里的人,有点眼熟。

  顾溪解释道:"这是展爸爸和乔爸爸的照片。"
  "展爸爸和乔爸爸的?!"两个孩子惊呼,也很快地找到了乔爸爸的照片,跟他们小时候好像啊。
  顾溪在孩子看完这一页之後又翻到下一页,仍旧是两人的单人照或双人照。随著顾溪的翻页,照片里的孩子变成了儿童、接著成长为少年、青年……阳阳和乐乐的惊呼声不断,对展爸爸和乔爸爸的感情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尤其是看著乔爸爸,就好像看到了他们以後的成长过程。

  接著,顾溪又慢慢地翻过一页,两个孩子脸上对两位爸爸的惊叹变成了惊愕。"坤爷爷!行爷爷?!"两个孩子用力眨了眨眼睛,照片上略显年轻的、和展爸爸乔爸爸站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怎麽看怎麽像坤爷爷和行爷爷。顾溪没有说话,他继续翻页。

  两个孩子呆住了,他们看著疑似坤爷爷和行爷爷的人在爸爸的翻页下变得越来越与今晚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两位老爷爷的脸重叠。最後一页,照片的那两个人头发是白的、胡子是白的,就是脸上的皱纹都跟坤爷爷和行爷爷好像好像。有一张照片是在书房里拍的,书房的桌子上摆著一个玉石的狮子,阳阳和乐乐都见过,他们在坤爷爷的书房桌子上见过。

  阳阳和乐乐抬起头看向爸爸,大大的眼睛里是震惊,不一会儿,两个孩子的眼睛红了,眼眶里有了眼泪。顾溪阖上相册,开口:"坤爷爷和行爷爷……就是你们的亲爷爷,是,展爸爸和乔爸爸的,父亲。"
  乐乐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阳阳哭了:"爸!"为什麽!
  一瞬间,被欺骗、被隐瞒等等各种负面情绪湮没了阳阳和乐乐。顾溪向孩子解释了这件事的始末,两个听著听著,捂住眼睛,哭声溢出。解释完,顾溪把相册放到一旁,搂住儿子:"对不起,爸爸骗了你们。"

  阳阳和乐乐紧紧捂著脸,不说话。顾溪抱紧两个儿子,有点伤感地说:"爸爸一直不想你们知道以前的事,就是不想影响你们。爷爷,很想见你们,可是你们不愿意见爷爷。展爸爸和乔爸爸不让你们为难,所以从不提爷爷的事,可是爸爸,希望你们能认爷爷。但爸爸,也不想勉强你们,所以爸爸去找了爷爷,给爷爷出了这个主意。"

  两个孩子压抑地哭著,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他们喜欢的坤爷爷和行爷爷变成了他们一直都不喜欢的亲爷爷。
  "阳阳乐乐,在你们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们救了你们的亲爷爷,爸爸觉得这是天意,天意让你们见到自己的爷爷,让爷爷知道你们的存在。不要怪爷爷,是爸爸让爷爷隐瞒身份去找你们。对不起,爸爸跟你们道歉。"

  "呜……"阳阳乐乐的哭声变大,两个孩子埋进爸爸的怀里,只是哭,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你们刚才也说了,觉得爷爷很可怜。爸爸也觉得爷爷很可怜,但爸爸更心疼的,是展爸爸和乔爸爸、是你们。爸爸和你们一样,也不想展爸爸和乔爸爸过年的时候不能在家里陪我们吃年夜饭,爸爸也希望有更多的人疼你们、爱你们。阳阳乐乐,你们,愿意原谅爷爷吗?"

  阳阳和乐乐仍是哭,不说话。顾溪的腰隐隐作痛,他深吸了几口气,拍拍儿子:"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爸爸放下了,为什麽你们不能放下呢?如果爷爷当初知道你们的存在,他们不会对你们不闻不问,他们会和展爸爸、乔爸爸一样疼你们。不要把爸爸的过去和你们的今後联系在一起,爸爸希望你们能快乐。"
  "……"
  "阳阳乐乐,原谅爷爷好吗?"
  "……"

  两个孩子哭得很伤心、很委屈,哭得顾溪的心揪在一起,尽管他已经想到了儿子得知真相後会有的反应,这一刻他还是对儿子很抱歉很抱歉。
  "对不起,阳阳乐乐,对不起……"
  "爸爸……呜……爸爸……"
  乐乐哭喊出声,顾溪用力眨了眨眼睛,眨掉眼里的热辣。
  "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爸爸……"

  有人在外面敲了三下门,接著没有等屋内的人回应,对方开了门。看到进来的人,顾溪抿紧了嘴。两个孩子趴在爸爸的怀里没有动,还在哭著。顾溪朝进来的两人点点头,展苏南关了门,两人一脸愧疚地走到儿子跟前,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泪眼中看到了抱起他们的人是谁後,两个孩子扑进对方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展爸爸(乔爸爸)……"
  展苏南和乔邵北抱紧儿子,声音沙哑:"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
  "呜……爸爸……爸爸……"

  顾溪低下头抹了抹眼角,乔邵北对顾溪道:"我们陪儿子坐会儿。"
  顾溪拍了拍两人,起身走了,把这里交给他们。门一关,顾溪就听到屋内儿子的哭声陡然变大,在父亲的怀里,他们更觉得委屈万分。

  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顾溪扶著又开始痛的腰缓步离开。这件事尽管他已经尽量把伤害减少到最小,可他还是伤了儿子的心。这件事,他对不起儿子。扶著栏杆缓缓坐在楼梯上,顾溪双手抱住头,心里满是伤感与难过。

  这一晚,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回房睡,两人在儿子的房间里陪了他们一夜。这一晚,阳阳和乐乐只是哭,没有说原不原谅爷爷,也没有责怪爸爸们欺骗他们;这一晚,顾溪瞪著天花板一夜无眠,展苏南和乔邵北搂著在他们怀里哭著睡著的孩子同样无眠到天亮。

  早上十点多,顾溪出现在客厅,脸色很差,徐奶奶和徐大爷都很担心地看著他。展苏南和乔邵北还有孩子们都还没下来,顾溪也没瞒著父母,告诉了父母发生了什麽事。徐奶奶和徐大爷听後,徐大爷说:"你这麽做没错,孩子跟那边的事总要解决,不然苏南和邵北夹在中间太难做。既然两位老人家有了悔改的意思,你又已经原谅了他们,孩子就别记那麽多了。"

  有了父母的理解,顾溪的心里稍稍好受了点。等到快11点,乔邵北和展苏南带著眼睛明显红肿的阳阳乐乐出现了。看到爸爸,阳阳和乐乐的眼睛里立刻又有了泪水,两个孩子走到爸爸跟前,低低地喊了声:"爸……"
  擦擦儿子的眼泪,顾溪说:"不哭了,爸爸跟你们道歉。"
  "爸爸没有错。"阳阳和乐乐吸吸鼻子,扭头看了展爸爸和乔爸爸一眼。

  眼底有著青色的展苏南哑声说:"阳阳和乐乐,想过去一趟,我们现在就走。"
  顾溪的眼里闪过惊喜,阳阳带著鼻音说:"我们,想去跟爷爷,说清楚。"
  "你们……"顾溪想问孩子是不是原谅爷爷了,但又不想再勉强孩子。

  阳阳和乐乐也没有回答爸爸,乐乐只说:"爸,我们,考虑好了,我们今天,去见爷爷。"
  听出了孩子称呼上的变化,顾溪紧紧抱了下儿子,说:"去吧,爸爸在家等你们回来。"
  "嗯。"又吸吸鼻子,两个孩子转身走到展爸爸和乔爸爸跟前。展苏南和乔邵北深深看了顾溪一眼,让他放心,然後就带著儿子走了。

  透过落地窗看著那父子四人上了车,顾溪的心怎麽也平静不下来。在汽车开出去後,顾溪站了起来:"爸妈,我去饺子馆看看。"
  "小河,你身体刚有点好转,就别去了。"
  "我去看看就回来,不会做事的。"他不想在家里影响爸妈的心情,最重要的是,他得找个能让他剁饺子馅儿的地方。

  徐大爷和徐奶奶劝不住,顾溪早饭也没吃,穿上衣服就走了。看著顾溪也出了门,徐奶奶叹了口气:"希望阳阳和乐乐能想通。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总挂在心里对谁都不好啊。"
  徐大爷点点头。

  打了车,直奔饺子馆,顾溪好几次拿出电话想再跟儿子说两句,想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怎麽选择,他都不会怪他们。但最终,他还是把电话放下了。不给儿子压力了,让他们自己选择吧,他相信儿子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作家的话:
我上面的留言板始终刷不出留言的那一栏,我就在这里说了。Blue的番外目前写的是出书版,所以网上部分是要等出书过後一段时间後才会放,时间会比较久,半年到一年不等,要看销售的情况而定。
Blue的番外我写了10万字,应该够满足你们了吧。这个月底大陆和台湾同时开预购,不过大陆这边下半年开大会,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海关严查书过不来我也说不准。目前就是这样。价格的话参考藏妖的价格,全文(正文+番外)一共是45万字。
(23鲜币)远溪:第一百二十章
  顾溪抵达饺子馆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正是饺子馆里人最多的时候。老板突然来了,饺子馆的员工们都格外的惊讶,大家都知道顾溪这段时间的身体很不好,大顺也亲眼见过。而且老板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好像很疲倦的样子。顾溪没说别的,就说好久没来饺子馆了,过来看看。在顾溪去了办公室後,丸子赶紧朝大顺使了个眼色,已经是副店长的大顺钻进厨房。

  老板来了,丸子把这段时间店里的营业账单等拿给老板过目。喝著丸子给他送来的姜茶,顾溪盯著税务表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就在顾溪抵达饺子馆时,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阳阳和乐乐也抵达了乔宅。两位同样几乎一夜没睡的老爷子在车子一抵达山脚时,他们就站在门口等著了。

  车子开进他们曾经来过的大宅子,一路上都没说过话的阳阳和乐乐眼眶立马红了,当他们看到在门口站著的那两位熟悉的老人时,眼泪唰的就涌了出来。乔邵北停了车,展苏南拉著阳阳和乐乐从车上下来,两位老爷子的眼睛里也已经有泪了。

  不再像以往那样很高兴地喊对方"坤爷爷"、"行爷爷",阳阳和乐乐抿紧了嘴,异常的委屈。乔邵北和展苏南牵著儿子走过去,两位老爷子愧疚万分地唤了声:"阳阳乐乐……"两个孩子的泪瞬间流得更厉害了。乔邵北和展苏南一人搂著一个孩子,哑声开口:"进屋吧。"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抹抹眼角,拄著拐杖转身往屋里走。弯下的背脊令他们看上去是那麽的苍老,这一个多月因为和孙子相处的愉快在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後,两人年轻的那十岁又退了回来。

  乔老爷子让佣人们全部出去了,诺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六个人。阳阳和乐乐坐在爸爸的身边低著头,不出声,只是不停地掉眼泪。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痛苦地又喊了声:"阳阳乐乐……"
  乐乐抬手擦脸,眼泪落在地毯上,阳阳则死死咬著嘴,但伤心还是泄露了出来。展苏南把儿子搂在怀里,说:"爸,乔叔,是孩子主动要过来的,有些话你们今天当著孩子的面,好好跟孩子说说吧。"
  展坤开口了,第一句就是:"阳阳乐乐……爷爷,对不起你们……"

  "唔……"乐乐咬住嘴
  "阳阳乐乐,爷爷错了,爷爷对不起你们,爷爷是老糊涂啊……"孩子的泪扎得乔老爷子的心剧痛,他丢下拐杖半跪在阳阳和乐乐的跟前一把抱住他们,"对不起……爷爷对不起你们……"
  "呜……"两个孩子再也克制不住了,哭出了声,"为什麽,为什麽要那麽对我爸爸……"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爷爷错了……"
  "呜呜……为什麽要那麽对我爸爸……"

  阳阳乐乐不停地问为什麽,两位老爷子不停地说对不起。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放在儿子的头上,牙关紧咬地压下眼眶的酸涩。客厅里,老人和孩子的哭泣让人听得是那麽的悲伤与痛苦。

  ※

  顾溪早上就没吃饭,又一晚上没怎麽睡,大顺看他的脸色不好特别给他煮了一碗软软的面条,可顾溪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两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这麽伤心过,顾溪很心疼,很心疼。不知道孩子和老人家谈得怎麽样了。顾溪看看表,已经2点多了,顾溪打了个电话回家,四个人还没回来,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没打过电话回家,应该还在说著吧。

  心里闷闷的、乱乱的,这个时候店里应该没什麽客人了,顾溪起身出了办公室。丸子和大顺几人都看得出老板的心情不好,正在算账的丸子见老板出来了,立刻问:"老板,你要回去了吗?你的脸色不大好,还是回去吧。"
  顾溪朝丸子微微笑笑,说:"我没事。这麽久我都没来饺子馆,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顾溪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你忙你的吧,我去厨房看看。"
  "好。"丸子担心地说:"老板,你还是注意身体吧,你的脸色真的很差。"过年前老板的脸色还挺红润的,现在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点点头,顾溪没说什麽,去了厨房。厨房里大顺和苹果还有两位刚请来的员工正在准备晚上的生意,见顾溪进来了,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顾溪看到大顺正在剁馅儿,他走过去用筷子夹了一点嚐嚐,然後说:"我来吧。"
  "老板,你告诉我哪里的味道不足,我来好了。"
  大顺不想让老板动手,谁都看得出老板的精神状态不大好。

  顾溪伸手握住大顺手里的两把菜刀说:"我好久没剁过饺子馅儿了,我来吧,你在旁边看著,我累了会换你。"
  大顺不松手,顾溪用力把他手里的菜刀拿了过来,然後对苹果说:"把围裙给我拿过来。"
  苹果看了眼大顺,沉默地拿过围裙帮老板围上。顾溪握好菜刀,说:"剁饺子馅儿力道要一点点的往里头加,不能一开始就太猛,这样剁出来的馅儿不够细腻,味道也不会均匀。"

  大家都围了上来,顾溪举起菜刀。梆梆梆梆,两把菜刀速度均匀地落在饺子馅上。顾溪一边翻一遍剁,动作没有因为一段时间的修养而有丝毫的生疏。一开始,顾溪还一边剁一边跟大家讲解,慢慢的,顾溪不说话了,注意力也似乎从饺子馅儿转向了其他的地方。

  大顺朝其他人示意,大家都悄悄地退下,不打扰老板。顾溪没有发现员工们离开了,在剁馅儿的动作里,他的心情平静了很多。每当他有心事的时候,他都是用这种方式来排解。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管用,顾溪的心理已经好受多了。儿子虽然很伤心,但结局一定会是大圆满,儿子会原谅爷爷。等儿子回来了,他会再跟儿子好好地道歉,这件事不管他的初衷是什麽,他都伤了儿子的心。

  不知道现在发展地怎麽样了,苏南和邵北有没有很为难?儿子见到爷爷一定哭了,老爷子肯定也很难受。顾溪在心里猜测现场的种种情况,突然,他手里的刀猛地停了下来。顾溪站在那里怔怔地瞪著饺子馅儿,两手的刀还保持著剁馅儿的样子。声音停了,正在洗菜的大顺扭头看了过去,就见老板站在那里神色不对劲,他赶紧关了水龙头走了过去。

  "老板,怎麽了?"
  顾溪松开菜刀,一手捂住了肚子。
  "老板?"

  咽了咽嗓子,顾溪的脖子缓缓转向大顺,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大顺一下子吓到了,赶紧又问:"老板,你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板?"苹果等人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顾溪的另一只手也捂住了肚子,然後他声音不稳地说:"我,我回办公室。"
  老板的情况不对劲,大顺和苹果马上扶住顾溪。顾溪没有拒绝,他双手捂著肚子在两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办公室。
  "老板怎麽了?"
  丸子也过来了。大顺焦急地说:"老板,我送你去医院。"

  "先送我回办公室。"顾溪摇摇头,弯下腰,大顺和苹果的脸也吓白了。丸子急忙打开办公室的门,和大顺苹果一起把老板扶到沙发上。顾溪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沙发扶手慢慢躺下,然後说:"大顺,你们出去,把门给我关上。"
  "老板,我送你去医院!"大顺说著就要去抱顾溪了。

  拦下大顺的手,顾溪看向紧张的三人,气喘地说:"你们先出去,把门关上,等会儿我叫你们,你们先不要打电话给展苏南和乔邵北。"
  "老板,还是去医院吧。"丸子紧张地劝道。
  顾溪又摇了摇头:"你们先出去,我懂医,我自己检查一下,你们关上门。"

  握了握拳头,大顺抓著丸子和苹果出去了,关门前他说:"老板,我们就在门口。"
  "好。"

  门关上了,顾溪手发抖地解开自己的裤带,拉开裤子拉鍊。抓著裤子的两边,顾溪屏住呼吸脱下裤子和内裤,当白色的内裤上一滩红色映入顾溪的眼里时,顾溪的脑袋一阵眩晕,头皮瞬间发麻。闭著眼睛喘了一会儿,顾溪又睁开眼睛,他没有看错,内裤上确实有一滩淡红色的液体。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内裤上发现疑似血迹的液体。

  顾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穿好裤子的,他压下害怕按住自己的左手腕。五分钟後,他拿开手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一分钟後他又按住左手腕。"脉来流利,如盘走珠",这是怀孕时会有的脉象。顾溪的三根指头仔细感觉著手腕处的脉象,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又过了五分钟,顾溪的眼睛瞪大了,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如盘走珠……如盘走珠……虽然不是特别的明显,但真的是如盘走珠……

  "老板?"久等不停老板喊人的丸子敲了敲门。顾溪从极度的激动与极度的害怕中回过神来,他朝外喊道:"丸子,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
  "老板,你还好吧。"
  "你让大家去工作吧,我这边有点事要谈。"

  听出老板不想他们在外面,丸子招呼大家去工作。脚步声明显地离开了,顾溪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找出展苏南的手机号按了下去。

  乔宅,阳阳和乐乐抽泣着坐在爸爸的怀里,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眼角也还带著湿润,不过六人的情绪都不像一开始那麽不平静了。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也知道了孩子为什麽那麽怪他们,不仅是因为他们对顾溪做了那样的事,还有一个原因是展苏帆对顾溪的殴打。两位老爷子不能把一切都推到展苏帆的身上,如果不是当年他们的纵容,苏帆也不敢这麽做。

  做错的事道一万遍的歉也无法弥补,两位老爷子坐在孩子的跟前,等著孩子对他们的审判。阳阳和乐乐也陷入了为难,在他们不知道老爷爷是爷爷前,他们很喜欢老爷爷;在他们知道老爷爷是爷爷後,他们心理对爷爷的那份怨恨又变得跟以前不同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也没有劝过孩子原谅父亲,这件事,他们交给孩子来选择,这是他们欠孩子的。
  展老爷子给孩子的杯子倒满水,递过去:"阳阳乐乐,喝点水。"
  两个孩子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杯子,看到爷爷,他们又想哭了。展老爷子的眼睛也又红了,他擦擦孩子的泪:"不哭不哭,都是爷爷不好,都是爷爷的错,不哭了,啊。"眼泪一串串涌了出来,阳阳和乐乐低头喝水,连同他们自己苦涩的眼泪。

  顾溪的专属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一室的窒闷。一听是顾溪的电话,展苏南拍了拍坐在他怀里的阳阳,深吸了几口气,用自己最正常的嗓音接听电话。
  "小河。"
  "苏南,你们,还要多久?"
  "啊,没多久了,怎麽了?"

  顾溪用力咬了咬嘴唇,握紧电话:"苏南,我在饺子馆,你,或者邵北,来接我一下。"
  展苏南拧了眉:"你怎麽跑饺子馆去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溪咽咽嗓子:"苏南,我,我情况不对劲,我下面,有点出血。"

  "什麽?!"展苏南噌地站了起来,坐在他怀里的阳阳差点摔倒。乔邵北放下乐乐起身凑到展苏南身边,两个孩子紧张地仰头看向爸爸,两位老爷子也站了起来。

  顾溪舔舔嘴,又说:"我下面,有点出血……我刚才,把脉,我好像,好像有了。"
  "什麽?!"展苏南的大吼差点掀翻屋顶。
  "苏南,小河怎麽了!"顾溪的声音很小,乔邵北没听到。
  "爸,爸爸怎麽了?"
  "小河怎麽了?"
  老人孩子都急了。

  但展苏南没有空去回答,他对著手机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河,不怕,不怕啊,我,我和邵北,马上马上,去接你。不怕,不怕,没事的,绝对没事的。来,深呼吸,跟著我,深呼吸。"
  "嗯,我不怕,我在这里等你们。"
  "小河,不怕,不怕,我马上过去,马上过去,不怕啊。"

  好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展苏南一遍遍说著"不怕不怕",脚步凌乱地往外走,脸色煞白。乔邵北抓住他,大声问:"小河怎麽了!"
  "爸,爸爸怎麽了!"两个孩子要被吓死了。

  展苏南转身,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小河说他好像有了,但是有出血的迹象,他在饺子馆。"
  "什麽?!"这下子要被吓死的人多了一个。一秒钟後,乔邵北抓住展苏南就往外跑。这边展苏南还没有挂电话,他一边往外冲一边对著电话喊:"我们马上就过去,小河,你躺著,不要动,我们马上过去,你深呼吸,放松,不怕,不怕啊。"

  一分钟後,汽车飞一般地开走了。两位老爷子和两个孩子站在客厅瞪著窗外,刚刚,刚刚苏南(爸爸)说什麽?
  乐乐拽了拽身边的人:"爷爷,展爸爸刚才,说什麽?"
  乔老爷子的脖子咔咔咔地低下:"爷爷刚才,好像听你展爸爸说,你爸爸,好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