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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过去和未来
身体很重,手脚都不能移动,眼皮像是被人用胶水黏住,完全睁不开,耳朵里传来嗡嗡声,那并不是真正听到的声音,而是因为他正在耳鸣。嘴唇和舌头倒是能够使用自如。但是当他张开嘴时,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呀呀"声,而且,用舌头舔过口腔,沈潇宇意识到自己的牙齿已经一颗都没有了——但感觉上并不像是被谁拔掉,而是他的牙床上从来没长过牙齿?
即使不能睁开眼,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抱来抱去,接着身下开始颠簸起来,感受着这颠簸没多久,沈潇宇便睡了个过去……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喜悦,不知道愤怒,不知道哀愁,不知道欢乐,甚至当面对死亡的时候,连恐惧也没有,那么这样一个丝毫也没有正常人类感情的人,还算是人类吗?
沈潇宇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五岁的时候和父母外出散步时不慎跌倒,脑部受到损伤,以当时国内的医疗水平来说,这种损伤无法无法治愈。沈潇宇的智力、身体协调能力、控制能力等等都并未受损,受到损伤的是传递大脑情感的神经。通俗的话说,他变成了一个无情的人。
一开始沈家的家长们还有些担心,但很快他们就感觉,自己的担心是可能是多余的。因为沈潇宇到底是不是无情他们没感觉到,反而觉得孩子听话了。他不再哭闹嘶喊,不再问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不再任性的纠缠着家长购买玩具,家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好孩子"。他的这种表现,让双职工的年轻父母既放心又轻松。
上学之后更是如此,沈潇宇乖乖的学习,不去做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事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撞的关系,沈潇宇的智商很高,一路进入了天才云集的某知名大学少年班,接着读研读博出国,回国,功成名就。
沈家父母对他们的这个儿子是非常满意的,甚至把沈潇宇幼年时的事故当成了一次恩赐,否则他们是否仍旧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还是一个未知数。可是随着二人的年级渐大,对物质上的需求降低,对亲情的寻求越发升高,曾经的满意变成了不满——沈潇宇虽然对他们百依百顺,但是他精密的就像是机器人,冰冷的也像是机器人,他满足不了父母对于亲情的需要。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有钱了,而且医疗技术也发到了,沈父沈母只是在纠结了两三年之后,就开始积极的为沈潇宇求医问药。但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这种病确实已经能治了,但对于沈潇宇这个病例来说却已经太晚了,损伤位置已经已经部分坏死,萎缩,只有百分之二三的治愈机会,但同时沈潇宇死在手术台上的可能却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希望变成了失望,但很快二老又重新恢复了希望,因为儿子不行那就孙子吧!
沈潇宇开始频繁的相亲,但行与不行并不是他说的,而是父母说的。没过多久沈潇宇开始和一个女孩交往,他们约会、吃饭、看电影,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接女孩上下班,变天的时候嘘寒问暖,在她的生日和一切纪念日以及节日里买礼物,在她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谁听到他的表现都会认为他是个好男人,但实际上沈潇宇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就像从小到大那样……
但是当他们婚前体检的时候,沈潇宇却被查出患有淋巴癌,晚期。原本健康的人,在入院的第二天就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躺在病床上,父母和女友都在一边哭泣,沈潇宇却只是一如往常的冰冷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一直到陷入黑暗之中。
"$#@@%$^!#"陌生的声音说着陌生的语言,让沈潇宇再一次清醒,不知道什么时候颠簸已经停止了,他又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而这次他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但是目力所及,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能够让他看清,其他的都是模糊一片,他甚至看不清楚那个抱着他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只能看见对方胸口上垂下来的一个形象狰狞的银质飞龙图案坠子。
说话的人将他交给了另外一个白袍人,转身离开了。用仍旧模模糊糊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世界,沈潇宇终于确定他并非是在做梦,而是身处于另外一个迥异的现实世界之中,重生成为了一个婴儿。一种陌生的淡淡暖意浮现了出来,怔忪了一下,沈潇宇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是一种被称为欣喜的感情——他重新拥有了一个身体,也重新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大脑!
十七年后,某圣骑士训练营
三百多名年龄各异的男性身着纯白礼服肃立当场,安静的听着一名身红袍老者的讲话——这是一位红袍主祭,这块大路上,除了大圣者之外,只有十二位红袍主祭。
这是一个三足鼎立的世界,所有种族分为三个阵营,光明阵营,黑暗阵营,以及死灵阵营。光明与黑暗当然是永久对立,但毕竟双方都是生者,某些特殊情况下他们也会携手对抗死亡的威胁。
克罗利恩大陆是隶属于光明阵营的一块中等规模的大陆,而它的位置既不算前沿,但也不算是后方。在这块大路上虽然没有战火纷飞那么夸张,但却也并非如何静谧安宁。而圣廷是这块大陆光明力量的中心,在这里祭祀们除了要为信徒们展示神迹外,同时也要为光明力量培养人才,各种各样的训练营几乎占据了圣廷面积的一半。而对这个世界生活的人们来说,投身于教廷确实是一条出路。
曾经的沈潇宇,他被送进的是某地的一家小神殿,并被神官取名塞缪尔。说实话,塞缪尔"有点"特别,他有着金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另外还有一对绝对不同于普通人的尖长的耳朵——没错,单从容貌上看的话,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认为他是精灵,还是一个光精灵。但实际上,他只是外貌相似,并且有着精灵族目力和金精灵族身高上的天赋而已,只是从他生长发育的速度上就能看出来,实际上他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半精灵而已,或者说他是一个有着精灵血统的人类更恰当。所以,塞缪尔只是在刚刚出现在教廷育幼院的时候引起了一点骚动,但没过多久就归于了平静。
育幼院里都是教廷收养的孩子,他们有的确实是孤儿,有的却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的孩子。而既然吃教廷的饭长大,这些孩子当然也要给教廷办事。从会走路开始,他们就要开始接受教育和各种各样的能力测试,塞缪尔也不例外。有残疾的孩子当然是最先被分流的,他们大多成为偏远地区小神殿的杂役。剩下的孩子会在各地的育婴堂里接受少量教育一直到五岁,接着他们会离开育婴堂,被集中到几个大的孤儿营里,继续接受教育。一直到孩子们七岁时,他们将接受一次测验,根据这次测验的成绩和他们历来的表现,孩子们将被分成向文武两个发展方向。
塞缪尔在那次考试中被选进了预备战士训练营——做文职也就是成为神官,虽然神官也有攻击的能力,但在战场上却无疑是被保护者。而这个战乱的世界,一旦上战场,战胜还好,战败的话体弱的神官连逃跑都没法逃。重生在这个世界,获得了重新体会感情的机会,塞缪尔可不想将自己的命放在别人的手里。但他原本以为自己想要实现成为骑士的初步目标至少也要花上十五年,但他一路走来的十年,却出奇的"顺利"。
十岁完成战士课程进行第一次试炼,和同学们进入魔龙山脉捕杀魔狼,结果却遇上了几名隐匿的血族。一场血战,带队的三名导师一死两伤,他们那一队的五十名学员算上残疾,只活下来了十二个个,加上塞缪尔在内,只有七个人四肢完好。不过这七个人被教廷嘉奖,直接进入骑士训练营学习。
十四岁,其实训练营前往南部平原试炼,当地某教民发现空间裂缝,训练营所有人员被紧急征调前往阻挡敌人渗透。五百人面对三名力量强悍的不死巫妖,力战一天一夜一直守卫到援军到来。两名教官全部阵亡,学员仅存活五十七人。而作为在教官死亡后所有人的临时指挥官,塞缪尔被授予一枚银天使勋章,并破格准许参加圣骑士训练。
而十七岁的今天,塞缪尔从训练营毕业——很幸运这次在北边兽人战场上进行毕业试炼时,除了遇到一支五千人人的狼骑兵军团外,并差点被兽人军队包了饺子外,他们并没遇到什么"太大"的意外。不过这次毕业,却并不表示塞缪尔成为了圣骑士,即使他此刻已经拥有了圣骑士的全套装备,但是他的头盔却是光秃秃,并没有代表圣骑士的银色天鹅毛。因为他只是个见习圣骑士,真正的圣骑士必须至少学会斗气的运用才行。
所以,这块大陆上圣骑士只有不到五百,而见习圣骑士虽然也不算太多,但也足以组成两个军团。不过,塞缪尔其实对那个圣骑士的名号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原本他认为自己成为护教骑士就够了,因为成为骑士后,有三个选择:去战场、做护卫,游历。幸好,成为见习圣骑士,在毕业后一样可以如此选择。
"我希望外出游历,传播光明的福音。"在所有仪式完成,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堆骑士装备之后,塞缪尔对前来为骑士分配工作的神官说。他知道对方必定会同意的,因为见习圣骑士有很多,而塞缪尔虽然能够火速蹿升,但本质上他不过是一个毫无后台的毛头小子。相比来说,其他那些或者和塞缪尔同样出身,但是他们比塞缪尔多活了许多年,并且在这些时间里为自己积攒起了人脉;或者并非是孤儿出身,而是出身高贵家族——只有一家的长子才能继承爵位和领地,对贵族们来说进入教廷也是孩子们的一条好出路。
这些人都等着教廷安排好工作,这个时候塞缪尔愿意出外游历从空出职位,对教廷的上层来说当然是好事。
而如塞缪尔所料,第二天他的要求就被通过,一个小修士为他带来了教廷颁发的通行证、身份证明、一小袋金币还有两匹马。
002寻找随从(上)
塞缪尔首先做的并不是整理行装,而是拿着自己的证明去找训练营主事的克拉恩骑士,他就是真正的圣骑士之一,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无法继续驰骋疆场,所以来到了训练营,折腾他们这群"混小子"。塞缪尔需要克拉恩骑士能够开据一张证明以及三份征召令,以便让他能够寻找两到三个随从。
一位真正的骑士需要的不只是一匹马,一身铠甲和一个身份,实际上,他们至少需要三匹马,一套重铠、一套重马铠、一套轻马铠,一面骑士盾、一面圆盾、一把长枪、一把硬弓、一把双手重剑、一把轻剑、一副马鞍、一副辔头、一件锁子甲、一件皮甲,食物,水,以及保养这些武器铠甲的专用物品——这些绝对是要保证一名骑士能够正常战斗的最低需求,但实际上骑士们往往还要带着一套以上用于替换的备用品。
从这点上说,教廷还是非常人性化的,他们这些见习圣骑士毕业的时候,每个人就都发了两套制式装备。其他人的装备都堆在后勤部门,塞缪尔的物品却整整占满了一间无人的四人宿舍。
如果塞缪尔在骑士团里,这些都可以交给后勤补给人员安排,但是塞缪尔要外出历练,如果单身一人,那么每天处理这些琐事就要花去他大量的时间,他也别想正常战斗了。
"你不是我最好的学生。"克拉恩对着来申请的塞缪尔说,"但绝对是我最年轻的学生,不要让我在蒙主宠招之前,收到你死在某个角落的消息。"
克拉恩并不赞成塞缪尔外出历练,因为这个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而且总是冷冰冰的混蛋小子太年轻了,即使他很出众,但在他短暂的生命里一直没有离开教廷的势力范围。克拉恩觉得他太纯洁了,教廷虽然也有黑暗的地方,但是骑士一系秉承的永远都是远离政治的原则,相对来说斗争更少些,况且他这把老骨头还能活一段时间,帮他们这些小树苗遮风挡雨……
"十二翼卫队、圣光骑士团,还有……裁判所卫队以及惩戒骑士团。"克拉恩仍旧不死心的拿出了四份调职文书,看表情就知道,他显然对后两份文书非常的反感,毕竟教廷裁判所可不是个好地方,但他还是拿出来了。
"抱歉,大人。我已经决定出外游历了,这个选择实际上是出自于我的私心,我想试着去寻找我的父母。"应该是充满柔情和渴望的话,但是让塞缪尔说来却是冷冰冰的,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虽然这辈子他有了一个正常的大脑,但曾经失去了近三十年感情,之后又一直接受军事教育的他,不是这么容易重拾那种感觉的。
"如果你有了更高的身份,那么即使你自己不去寻找,你的父母也会被人送上门来。不过,看来你主意已定……"克拉恩无奈的摇了摇头,用鹅毛笔签署了手令,"拿去,去选人吧。"
见习圣骑士在圣廷多得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耗子,但是在圣廷以外的地方,却几乎就是传说中的人物。独自外出游历的圣骑士更是稀少得如同黑铁矿里的秘银。克罗恩固然担心塞缪尔会死在外边,但让他更忧虑的是这个年轻的孩子因为巨大的荣誉和吹捧而迷失。但是想想他那张无论任何时候都寒冰一样的脸,老骑士的担心略微少了一点。或许,他不会像那个人一样沉沦吧?
塞缪尔穿着一身纯蓝的教廷骑士长袍,拿着克拉恩为他开据的三份征召文书离开了训练营,他需要三个随从,一个铁匠,一个猎人或者窃贼和一个马夫——这听上去有点滑稽,但实际上着却是大多数骑士随从的正确配置,就如那些为国家或领主服务的骑士随从一般。
随从的的职责就是服侍骑士并协助骑士战斗。当战争一起,骑士们组成骑士团,这些随从和骑士学徒也同样能够组成一支军队,他们才是战争的中坚力量,那些临时征召,手持木枪和锅盖的民兵,则不过是凑数而已。
铁匠,因为打铁需要,他们大多孔武有力,并且熟悉兵刃,无疑具有一定的战斗力,而且必要的时候他们还能修理损坏的铠甲和武器,他们是最佳的随从。实际上在一个小型村镇中除了村长之外,往往最有权威的就是铁匠,因为他们很可能被骑士老爷看中成为随从。这听上去是一个像仆人的职业,但实际上作为随从表示着能够获得军功,甚至很可能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骑士——只要没有战死,他的骑士老爷也没有那么白痴的话,那么随从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可能。
猎人或者窃贼,他们都会射箭,是远程打击力量,且同样精通追踪和隐匿,不过一个是野外,一个是都市,是最好的探子。塞缪尔单身赶路需要这样一个人。
马夫,或许他并不精通肉搏,但他们却大多有点兽医的手段,而且熟悉道路,作为骑士,身边带着一个防患于未然。
这些经验部分是某些老骑士闲谈时说的,部分是塞缪尔前世所看的某些欧洲古代史料写着的。这个世界虽然有魔法师、有教廷、有魔鬼和亡灵,但和你多方面还是和欧洲非常类似的。
找铁匠塞缪尔直接冲去了城北的商户区,那里有十几家铁匠铺。
而即使圣廷里无数骑士来来往往,但塞缪尔这个容貌如同天使,有着一双尖耳的蓝衣骑士依旧异常的显眼,特别是当他策马进入了商户区,甚至不知道从哪扔来了系着手帕的百合和玫瑰,扔到了塞缪尔的身上。克罗利恩大陆民风开放,这些手帕上往往写着名字和地址,还有类似于后门没关或者我开着窗户的暗示性话语。当然,姑娘可以扔小伙,小伙也能扔姑娘,甚至同性之间也没有忌讳。只不过女性投掷百合,男性则扔出玫瑰——很显然,塞缪尔男女通吃。
不过年轻的见习圣骑士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基于礼貌,他收下了所有的鲜花,但他却一个约也不会赴。
一直看到第三家铁匠铺,塞缪尔才找打了自己需要的随从。那是一个高壮的大个子,个头比塞缪尔还要高出两个头,满是肌肉的身体则有塞缪尔穿着铠甲时的两个宽,他握着打铁的铁锤都是其他人的三倍大小。其实塞缪尔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壮汉会在这家铁匠铺里工作,那个听说有这地精血统的小个子老板,他的吝啬可是有名的——圣骑士训练课程包括巡逻,塞缪尔正好被分配到了这片商户区。
"快点!快点!今天打不出五把剑,就没有你的饭吃!"老板在巨汉身边跳着高喊着,巨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或者愤怒,而是加快了打铁的速度。倒是持小锤的正式铁匠,满是烟火气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厌恶。
老板扭头,看到了塞缪尔,以及他胸口的见习圣骑士徽章——敛翼的持盾天使,真正的圣骑士徽章上天使一手持剑一手持盾,且张开双翼。老板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您想要些什么,尊敬的大人。"
至于塞缪尔的脸,在圣廷并不算出名,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边以真面目示人,之前他的脑袋上都带着全罩式的头盔。老板并没推荐自己的货物,他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和眼光的。这样的人来他这里不会是买东西的,更可能是要订做某些东西。
不错他猜错了,塞缪尔确实是来买这店里的东西的,只不过那个"东西"是个人。
塞缪尔没在巨汉身上看见魔法烙印或者是脚镣之类的东西,这说明他不是个奴隶。那八成是这里的学徒和雇工,雇工的话好办,只要拿出征召令,如果他的大脑什么毛病的话,巨汉应该很高兴和他离开。而学徒就有些麻烦了,因为学徒几乎等同于卖身,以塞缪尔手里这个等级的命令,如果他的老师不同意,那么塞缪尔就没法带走他。
看看那个吝啬的老板,塞缪尔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003寻找随从(下)
"他是这里的学徒?还是雇工?"塞缪尔很直接的询问着吝啬老板,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老板立刻变了脸色,甚至开始小幅度的发抖。而在一边打铁的巨汉和铁匠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铁匠的脸上是无奈何担忧,巨汉则一脸木然,只是一脸木然的放下了铁锤,随手拿过一边脏污得和抹布有一拼的手巾擦着脸。
"骑士大人!我、我立刻就把他赶走!"
塞缪尔知道老板绝对误会了什么,他现在可以将错就错,等老板赶走了巨汉再去雇佣。但随从是要和骑士并肩作战的,用这种手段得来的随从,塞缪尔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把后背托付给他。
"您误会了,"塞缪尔一把拉住了要去驱赶巨汉的店主,很直接的把话说明,"实际上,我是一位即将外出游历的见习圣骑士,我希望这位先生能够成为我的随从。"
店主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个吝啬的家伙首先想到的当然是狠敲塞缪尔一笔。但既然能够在圣廷立住脚,吝啬归吝啬,他还是明白人情世故的。一个见习圣骑士之于他已经是个大人物了,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又是如此的年轻,他现在狠敲他一笔,谁知道他带着人离开后会不会从自己身上百倍要回去?店主自己就曾经见过不少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商人,因为得罪了人而弄得家破人亡。
可是,就这么答应这个见习圣骑士把人带走更不行。毕竟,这个巨汉的身份可是异常的危险,要是这个漂亮小子出了什么事,他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这位骑士大人,巴恩如果能够成为您的随从,自然是我们无上的荣耀。但是,巴恩他有着四分之一的野蛮人血统,这种危险的人物,实在是不能放在大人的身边,您是不是……"
野蛮人,生来力大无比,且勇猛好战。按理说这样的种族应该在世界上有一席之地。可实际上光明和黑暗两阵营都对他们不感兴趣,而野蛮人也只能生活在各个大陆上的苦寒地带。原因就是男性野蛮人的种族异能——狂化!一旦狂化之后,野蛮人的力量和速度至少都要提高三倍以上,且无惧伤痛悍不畏死。但问题是,强化后的野蛮人不分敌我,毫无理智,只要看见活动的就杀,绝对是一柄难以操控的双刃剑。这样有着严重缺陷的种族,不要说在争霸的战场上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是想要从事正当的工作都难。
店主雇佣这位混血巨汉,还是因为他吝啬,贪小便宜,才大着胆子雇佣下来的。
"他的身上并没有作为野蛮人标志的纹身,你怎么知道他是个混血儿的?"
"是巴恩他自己说的。"
"如果不说出真实身份,以你的身高和肌肉,你可以找到不错的工作。"
"我知道。但如果我连我自己到底是什么都要隐瞒,那么就算我每天都能吃饱肚皮活得也不会快活。"
塞缪尔拿出一份征召令;"签字或者按手印,然后跟我走。"
巴恩犹豫了一下:"你不怕我狂化吗?"
塞缪尔左右看看,拿过了一根鸭蛋粗的黑铁棍,随着一阵让人牙酸不已的吱嘎声,铁条被他完成了一个圆圈:"我的力量并不输你,如果你狂化,就算我打不过,逃跑还是可能的。"
巴恩顿时笑了,露出满口白牙,接过了那份征召令,按上了他黑黑的手印。其实单从掰弯铁棍看,塞缪尔的力量不见得能和他持平,更何况他要是真狂化起来,那必然是战斗中的危急时刻,那种时候怎么可能说逃跑就逃跑?但是巴恩并不想一辈子都在铁匠铺里打铁,劳累一天也吃不饱肚子,这个骑士的出现是他的一个机会。就算他现在的选择有些自私,但也必须把握住……
临走的时候,那个教巴恩打铁的铁匠追了出来,把巴恩的那个巨大的铁锤给了他。塞缪尔看见随后跟来的矮个子老板铁青着一张脸,却还要赔笑,显然他对搭上大铁锤很是肉痛。塞缪尔想了想,干脆在这间铁匠铺里为巴恩订购了一面适合巴恩的圆盾外加一套轻铠——虽然这些东西可以从圣廷的后勤处拿,但和见习圣骑士虽然是制式但也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定做的装备不同。随从只能拿低级的装备,而以巴恩的身高体重和力度,后勤那里必定没有真正适合他的东西。
而这里的铁匠和巴恩相处的时间很长,而且看来他对巴恩很关心,而且他的手艺也属中上,那么他做出来的东西八成很适合巴恩。
既然有生意,吝啬老板立刻笑了,点头哈腰的将塞缪尔和巴恩一直送到了巷口。
塞缪尔干脆也不再骑马,而是拉着缰绳,和他的新任随从一边走,一边闲聊,一边购买一些外出必备的用品。虽然有些东西圣廷会配给,但没配给的也有不少。
猎人和马夫都不可能在圣廷的民间找,毕竟这里是光明力量的中心,商人、贵族、祭司和骑士到处都有,但猎人窃贼之类的则几乎绝迹,就算佣兵公会里偶尔出现的也是跟着佣兵团做任务才来的。至于马夫除了那些家族的专用车夫,则大多是跑圣廷本地生意的,这些人都不可能跟着塞缪尔离开。那样,他要找人就必须回训练营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要买的买齐了,省得之后要多跑一趟。
就在塞缪尔在一家炼金商店挑选着指路罗盘的时候,一个背着弓箭一身浅灰色皮甲游侠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位游侠非常英俊,深蓝色的眼睛平静而专注,如果是女性必定会被他看的脸红心跳,略深的金棕色头发用皮绳系着,发尾正好甩在左肩上,浅灰色的皮甲并不是崭新的能够看见几处浅浅的伤痕和修补的痕迹,但是很干净,而且保养得非常好。他的腰上一边系着两个剑壶,左侧还有一柄短剑。他背上的弓则是一张硬弓,和他身上的其他东西一样,并不华丽,简朴实用,并经过了精心的养护。
而且这些东西并不是样子货,他的手指修长,但并不好看,骨节粗大,而且在需要的地方有着老茧和硬皮,这是一双弓箭手和战士的手。
"塞缪尔见习圣骑士,"游侠在看了塞缪尔两眼,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优雅的向着塞缪尔行了一礼"朱利安,如您所见是名游侠,希望成为您的随从。"
塞缪尔和游侠认识,正确的说,这位游侠是塞缪尔曾经的追求者之一。塞缪尔十四岁的那次平原试炼,这位游侠就是他们当时的向导之一,之后抵抗来自黑暗世界的入侵时,这位游侠也是战友之一。
"我决绝。"塞缪尔回答的很干脆,他要的是随从,而不是一头发1情的种1马。
"这是克拉恩大人的介绍信。"朱利安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会如此,所以我早有准备"的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盖着圣骑士印章的信。
塞缪尔接过,克拉恩在信上说得很明白,要么他接受塞缪尔,要么克拉恩就会强制把他塞进即将开赴前线的圣廷第三骑士团里边去。塞缪尔当然知道老骑士有这个能力,于是两辈子以来,塞缪尔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郁闷。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知道塞缪尔即将外出游历,又是怎么能够出入圣廷的军事重地,并弄到老圣骑士的推荐信的!
递给朱利安一封征召令,朱利安成为了这个骑士小团队里的第二位随从。
还差一个马夫……
塞缪尔带着他的两个随从直奔圣廷郊外的养马场,在那里他能找到自己的马夫,还能得到外出历练需要的马。除了他现在骑的这一匹,他还需要另外一匹军马和拉辎重的健壮辕马。不过教廷只负责骑士的装备,随从的马匹装备则都要塞缪尔自己负责了。朱利安的好办,他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东西,麻烦的是巴恩,普通的战马可是驮不动他这样的块头的。
跟着养马场的一个小头头去挑选战马,半路上塞缪尔却看见一群马夫和底层士兵端着盘子围在一起。现在确实是到了吃饭时间了,不过既然有食堂,为什么他们要蹲在露天里吃。距离渐渐接近,塞缪尔才注意到原来这群人正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马夫。
"多罗!你又在那里吹牛了!你们这群人!还不快去干活!"带着塞缪尔的小首领大喊一声,他倒是好意,虽然塞缪尔和他们没有从属关系,而且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但他毕竟是上面的人,要是被他说上两句,那在场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让小头目没想到的是,塞缪尔突然向着那个马夫多罗走去。
"要跟我走吗?"塞缪尔对着显然吓了一跳的多罗拿出了最后一张征召令。
多罗一愣,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喜,接着却又一忧——做个马夫每年的年金只有五个银币,幸好教廷管吃管住,每年还发一套衣服,这才让他不但没死,还能小有积蓄。但这点积蓄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这个年纪还是个光棍,甚至去妓1院也只能找最下层的妓1女。他也想娶妻生子,整整拥有一个家。而跟着塞缪尔走,作为随从的收入必定要比当兵高,但同样,危险也更大……
咬着牙思考了片刻,多罗拿过了征召令。
半天之内,塞缪尔的所有人员配备整齐。
004错过
接下来,塞缪尔把两个随从教给朱利安安排,他马不停蹄的花了三天处理好了剩下的一切相关手续。三天后,塞缪尔和朱利安骑着马,多罗驾着马车,车上装着三个人所有的货物以及大个子巴恩,一行四人离开了圣廷。
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和吱吱嘎嘎的车轮碾压声在道路上响起,塞缪尔虽然脸上的表情未变,心中实际上却发送了很多。这不只是因为从今天起他终于能重新享受自己的自由,也是因为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享受"圣廷的味道——
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和十五十六世纪的欧洲非常近似,不止是在国家构成、人们的衣着、观念上如此,在卫生习惯上也如此……因为宗教和历史的原因,洗浴被这里的人类当做是一种惩罚,只有忏悔的人和生病的人才会用冷水沐浴,前者因为本身确实有罪,后者则被看做被恶魔俯身(外伤之外的伤害都被看做是恶魔作祟)。
很久以前教廷就颁布过明确的旨意:"信神的善人们,特别是年轻人,应禁止沐浴。①"
所以,除了极少数人因为职业需要——比如猎人,还有朱利安的职业游侠,他们需要长时间在密林中生活,身上的气味过分浓烈容易引起野兽的主意。这也是为什么朱利安能留一根漂亮的发辫,而不需要担心头发变得过分油腻或者跳蚤横行。
其他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类,从平民到贵族,都尊崇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的观念②。贵族和神职人员还好,毕竟可以使用神术,净化身体治疗疾病。但是平民,特别是赤贫阶层,很多人在三四十岁就掉光了牙齿,并因为糟糕的卫生习惯染上各种各样的疾病。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这里的人喜欢从窗口倾倒夜壶,当然,之前他们会喊一声"倒水啦!"。无论贵族平民男人女人都喜欢随地大小便,所以,如果你走进一条略微狭窄的街道……
在街道两旁肮脏狭窄的小水道理,更是塞满了老鼠、猫、狗的尸体以及各种生活垃圾,恶臭蔓延蚊蝇滋生。实际上塞缪尔怀疑历史上所记载的几次大型瘟疫的爆发,并不是所谓的亡灵巫师的手笔,而是人类自作自受的结果。他们很可能只是借势,就像塞缪尔前世的恐怖组织那样,只要出了事情就喜欢跳出来发表负责声明,以表示自己的强大。
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塞缪尔在感情处理上有障碍,但他还是明白香和臭,整洁和肮脏的区别的。可是作为一个被教廷收容的孤儿,而且现在还只是一个见习圣骑士,这个在大多数人眼中高高在上的身份,在圣廷里却只是小卒一只。塞缪尔根本无力改变这种世界范围内的卫生习惯,甚至他自己也必须遵从。所以,只有外出训练或者试炼时,塞缪尔才能偷偷去河里或者水里沐浴。
幸好骑士们的头发总是修理到最短,并且定期有祭司来为他们施展净化术,否则塞缪尔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会一是冲动跑出去洗澡——实际上应该说,除了在情感处理上有问题的塞缪尔,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正常人穿越,现在不是变成真疯子,就是被裁决成异端在火刑柱上烧死。
不过或许烧死也不错?因为现在他自由了,可是,自由了又怎么样呢?
逃出升天的塞缪尔在短暂的轻松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彷徨和无措。
他上辈子的时候,什么都是听父母的,他们给了他一个目标,他就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目标迈进。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命令。在别人看来,沈潇宇的这种人生甚至可以称为可悲,以正常逻辑思考的塞缪尔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一生他第一次为自己做了一件事,他争取到了自由,虽然不是完全的自由,但至少现在没人命令他必须作什么了。
不过,依旧是那个疑问——自由了又怎么样呢?
塞缪尔感觉自己就像是不满意在道路上行走的旅人,偏偏要偏离道路,走进密林和大山。道路之外的景色只给了旅人短暂的喜悦,然后很快旅人发现自己迷路了。
"无路可去"这就是塞缪尔现在的真实写照……
"塞缪尔,我们要去哪?"偏偏就在塞缪尔表面上是低头赶路,实际上正处于茫然无措中的时候,朱利安过来询问了。
"北边西斯公国古罗尔镇。"塞缪尔正是被遗弃在那里的教会,虽然他无意去寻找这个身体的真实父母,但是既然和克拉恩这么说了,就算是做个样子也要去一趟。他该庆幸的是,那是一个位于西北部红龙山脉外围的小镇子,即使一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骑马到那也要花上两个月。也就是说,在赶到那里之前,他还是有目标的。
蓦地,塞缪尔先是一愣,接着忽然毫无征兆的笑了——彷徨、无措,虽然是两种负面的感情,但也毕竟是感情。这是过去,当他有目标,有"追求"的时候,从来没感受过的。而塞缪尔真正的目标不是去什么地方,而是寻找感情……
他扭头看着和他并骑而行的朱利安,后者正在用欣喜的看着他,虽然塞缪尔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让他高兴:"做我的随从,你是为了有一个出身,还是仍旧不死心?"
"不死心。"几乎没停顿,朱利安回答的很干脆。
"那么,你的不死心,是单纯的因为不甘心被拒绝,还是因为你对我仍旧有欲望?"
"两者都有。"这点朱利安回答的很诚实,毕竟,当初他被拒绝的太干脆了,这对这位以风流多情百战百胜著称的游侠来说,实在是一大打击。而且,经过一次的并肩作战,虽然他对塞缪尔并非完全了解,但塞缪尔确实吸引了朱利安。朱利安甚至考虑过,如果塞缪尔点头,他愿意和他缔结永久的伴侣契约。
"你对我的欲望,是因为我容貌的关系,所以只是因为欲望而想和我睡觉?还是因为'爱情'这个东西?"
"这还是那次战场余生之后,你第一次这么主动积极的和我谈话。"朱利安笑了起来,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塞缪尔并不是像他表现的那么成熟冷静,他在感情上更是纯洁的让朱利安有些惭愧,"爱情是不能用'东西'来形容的,那是一种美丽的情感。"
塞缪尔挑眉,他当然知道那是情感,如果是别的,他也就是不会好奇了。
"我很喜欢你,我对你非常的有好感,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如果对其他男人女人,朱利安能够毫不犹豫的说出类似"我对你的爱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永恒而璀璨"的句子。但谁都不会相信,因为那个时候朱利安的交往对象,都很清楚他们要什么和该在什么时候离开。
可是对塞缪尔,朱利安没法说出那些花哨的句子,他也不想让他看见一个浮夸的自己,朱利安给塞缪尔真实。
"塞缪尔,我相信我会爱上你,而对你的爱将会是我的初恋。"如果让那些曾经和朱利安交往的人听到这句话,他们必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那样一个天生的花花公子竟然还会有初恋?但朱利安说的却是真的,他曾经睡过很多人,但并不表示他也恋过很多人,肉体的欢愉和精神的爱恋完全是两码事。
"原来你也没经历过,我原本还想问你爱情到底是什么感觉的。"实际上,朱利安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塞缪尔决心寻找感情,而在人类的生活中排行靠前的感情是亲情、友情和爱情。亲情的话,虽然今生没有父母,但前世三十多年的生活,塞缪尔虽然是父母双全。但或许亲情对他来说太深奥了,所以无论怎么回想曾经的情景,那种"传说"中的血缘之情,也也依然无法让他感觉到——
他是独子,他的父母也是独子,而且当他诞生的时候,父母都忙于工作。之后沈潇宇又变得"乖巧听话",父母对他无比的放心。沈潇宇的童年记忆中,只有空旷的家,和堆满书桌的习题。十几岁的他就已经出国留学,但学费却是奖学金加上他自己打工挣的,父母开口的时候,他还要寄钱回家。接着,回国,找工作。他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就是满足父母的需要。最后,就是找女朋友,订婚,死亡。
所以,他只能暂时放下"深奥"的亲情,准备从友情和爱情上着手。如果朱利安回答塞缪尔说爱他,那么塞缪尔并不介意为了寻找感情和朱利安交往看看。但是,现在的朱利安不可能知道塞缪尔心里想的是什么,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005主祭的求援
塞缪尔和他的小队一开始的时候路程很顺利,他们还接了几个商人的委托,为几支商队护航,反正也是顺路,能够挣几个银币当然更好。一个半月后,他们到达了费丁王国的边境城市,这座城市有着和游侠一样的名字——朱利安,因为这里是以第一任城主朱利安?波本的名字命名的。
塞缪尔没进城,而是在城外一处小树林里支起小帐篷,由游侠拿着文件和钱进入城市购买补给品并到教会登记。让他没想到的是,朱利安临近中午的时候进城,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他该买的东西没买,倒是把当地的主祭带来了。
"大人!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能赶到这里!"主祭大概四十岁上下,花白的头发,干瘪而销售,他被带到这个小小的临时营地之后,立刻兴奋的抓着马夫多罗的手,用唱赞美诗的声音高喊着。
"这位主祭大人,我并不是见习圣骑士,您后边的才是我们的主人。"多罗尴尬的向主祭身后指着。
主祭一愣,苍白的脸顿时红得能够滴出血来……
短暂的尴尬之后,主祭总算把事情说了出来。朱利安城的靠北边的一个附属村落,在两个月前发现他们的墓地被掘。当地村民认为出现了黑暗生物,于是向城主和教会求助。
一开始不论是现任城主卢克斯,还是这位主祭马丁,都没有相信村民的话,只以为是附近树林里的野狗挖开了墓地。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两个战士和一个连照明术都用不灵光的祭司学徒。这三个人当然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所以只是村子里粗略的看了一趟,就回来报告说没事了。
这件事当时也就被所有人淡忘了,一直到一个月前,到周围存在买卖物品的行脚商人惊恐无比的跑进了神殿,报告说柳树村的人都死光了!而柳树村正是之前发现墓地被掘的村子。
"村子里没有尸体,但是房子全被毁了,到处都是肉沫、血迹和碎骨,而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死灵的气息……城里派出了由两名骑士指挥两百正式军队,我也命令教会的五十名护教骑士及两名正式祭司加入,前往柳树村清剿邪恶的死灵。但是,一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人回来。而且朱利安城临近柳树村的另外两个村庄也发生了类似的惨案……所以,我只能向上级教会求助,没想到大人您们这么快就到了。"因为汗水主祭油腻腻的头发油一根根贴在了他的额头上,让他看起来很滑稽。
费丁王国是个内陆国家,地势平坦国境内除了森林外并没有什么凶地,而且四周都是人类国家,虽然这限制了它的发展。但是也让它极少面临来自异类的威胁,在这个国家里的神职人员们大多干的是治病的活计,所以也就可以理解这位主祭大人如此恐惧而紧张了。
"实际上,马丁大人,我并不是教会派来处理这件事的人员。我只是一个因为游历而路过此地的见习圣骑士。"
塞缪尔的话,让燃起希望之火的马丁如遭雷击,他颤抖得更明显了,在场的人都在怀疑他是否会哭出来。
"不过,"略微停顿,塞缪尔继续说,"不过作为圣廷的一员,既然遇到来自死亡的威胁,我就不能置之不理。在真正的处理人员赶来之前,我愿意在这件事上尽一份心力。"当然塞缪尔并没这么高尚,只是见习圣骑士外出游历的初衷,就是要将有能力的人员化整为零,以便更加灵活更加及时的处理某些问题——比如现在这样的。
所以塞缪尔遇到了,就要把事情担起来,要知道骑士身份可不止和骑士个人武力有关,也和骑士的操守品德有关。要是他置之不理,名声变臭固然无所谓,宗教裁判所找上门来就糟糕了,因为这属于游历的圣廷所属骑士的职责。
"太感谢您了!太感谢您了!"马丁终于还是哭了出来,而且还是鼻涕眼泪一起流的。
其实,因为两个月之前柳树村的报告他没有进行正确的处置,致使事情发展到现在,马丁的这个朱利安城教会主祭已经算当到头了。他最好的结果是被撤职成一般的祭司,最糟糕的是进入苦役营,甚至被指责为光明叛徒捆上火刑架。但是那也要是在他有命活到上面派人的前提下——无论袭击柳树村的东西时什么,显然它从一开始只敢在深夜挖开墓地,到现在能够让两百多正式士兵、两个祭司、两个骑士消失得无影无踪,很显然,它在变强!谁知道接下来它会不会攻击城市?!
"我需要一个熟悉柳树村附近地形的向导,几瓶圣水,还有一些战斗用品,如果可能,明天早晨我就会带着我的人出发。"塞缪尔朝朱利安伸了伸手,对方立刻醒悟,把他还没来得及买的采购单子递了过来。
马丁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并立刻回城去找向导,并购买相应物品。
其实他更希望塞缪尔现在就带着他的人前往柳树村,那样如果那个该死的死灵正在前往城市的路上,那么它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年轻的见习圣骑士了。当然,马丁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否则对方要是因此记恨了他,表面上说是带着人去柳树村,实际上随便找了个山沟一躲,等着看好戏怎么办?
主祭走了,小营地里的几个人刚才都在旁边听着,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即将面对危险。于是除了多罗仍旧守着篝火煮蘑菇汤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开始整理自己的武器装备,虽然这些东西每天都会做养护,但在开始战斗前检查一下还是非常必要的。
塞缪尔从马车里搬出了自己锁子甲的箱子——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东西很危险,而作为战斗在前线的骑士,皮甲和轻铁甲显然都有些防护不够,如果穿着重铠,在非军团作战,且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很可能战斗还没开始,他和坐骑就先被铠甲的重量压垮了。这样的话,他的最佳的选择就是里边锁子甲,外边套上皮甲。防护够,重量也能够承受。
"巴恩!多罗!朱利安!"其他人的锁子甲也放在同一个箱子里,塞缪尔把它们一起拿出来,一件件扔给本人。
"我是个游侠~"朱利安反对。
"啪!"锁子甲仍旧扔到了他头上。
于是游侠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我们都知道,游侠都是全能的战士,所以游侠也能穿锁子甲。更何况,有个叫朱利安的弓箭手,穿着锁子甲异常的英俊。"
朱利安碎碎念着,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巴恩不明所以的傻笑。
"大人,我明天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吗?"多罗拿着锁子甲紧张的问。
"是的。"
"可是,可是我是个车夫。我……"
"你不去,我会再找一个车夫。"塞缪尔甚至没去看多罗,只是走到一边,专心的检查着锁子甲的每一个铁环。
"可是我不善于战斗,我是说,如果我受伤,或者我战死……"
"你受伤,我为你治疗;你残疾,我养你的后半生;你死亡,我会再找一个车夫。"塞缪尔总算看向了他,但多罗却宁愿塞缪尔没注意他,那种冰冷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冷。
其实多罗自己也知道,作为塞缪尔的三个随从之一,他的工作不可能只是按照老本行赶车,其他时候就好吃好睡。需要战斗的时候却躲在安全的地方。只是在之前,相对于高大威猛的混血儿巴恩,在佣兵界小有名气的游侠朱利安,还有他们的主人——年轻但却货真价实的见习圣骑士塞缪尔,多罗觉得平凡的他有可能被当成非战斗人员。不过现在,随着塞缪尔的几句话他真的死心了。
咬着牙开始修理自己的长剑,多罗知道他的未来,确实只能在危险的战场上求得了!
当天晚上,马丁就把塞缪尔要的向导和他需要的补给带来了。向导名叫本,他是临近柳树村的另外一个村庄的猎手,数天前带着儿子到朱利安城贩卖猎物,并在城里停留了一晚,结果第二天早晨回村的时候,看见的只有破败的村舍、大片的血迹、肉沫和细小的骨骸,他的所有家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马丁寻找向导的时候,本主动推荐了自己,他儿子已经十五岁,是个足够独立的年级了,而他要给家人报仇……
"你们村子的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能够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死灵生物,除非有着特别的宝物,否则身上必然带着浓烈的死气,而本离开村子的时候,那东西很可能已经在一边窥伺了。
本并没急着回答,而是低头努力的想着:"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任何情况你都可以说一说。"
"好的。"本点点头,虽然在面对塞缪尔这样的上等人时他感到拘束和不知所措,但是想想死去的家人,那点拘束立刻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家人报仇,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无所谓!
"我们村子的北面有一条河,大概在一个多月之前,河里忽然飘来了很多死鱼。当时有几个孩子把死鱼捞上来烤着吃掉了,第二天,这几个孩子就都死掉了。我们当时害怕是瘟疫,没敢上报。只是把我们看得到的所有死鱼都捞了上来,然后烧掉了。"
塞缪尔点点头,这一点他能理解,毕竟村庄发生瘟疫,那么上报之后,着整个村子都会被隔离。遇上铁血一点的领主,为了防止传染扩散,甚至会直接烧死整个村子的人。
"除此之外,就是我到城里卖皮子之前,我儿子说他到北面的林子里打猎,可是那里古怪的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我当时,以为他少见多怪,我怀疑那东西当时就躲在林子里,我……"说到这,本忽然低头,用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泣,"如果我能注意汉斯(本的儿子)说的,至少,至少不会让全村的人都……"
朱利安看看木然的塞缪尔,主动站过来把情绪激动的本劝走。一刻钟之后,双眼通红的中年猎人走了回来:"大人,我说的这些对您有用吗?"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明天仍旧要首先去柳树村,看看那块墓地……"
006自己的选择
众人第二天一早出发,中午吃饭并短暂的休息一个小时,在下午两点左右到达了柳树村。村子的景象果然如主祭马丁所说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疑似人血的紫褐色污迹,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腐臭气味。
"亡灵的气息。"塞缪尔拔出长剑,一侧剑身上雕刻的符文闪烁着淡淡的白光。
这个世界上,除非使用特殊道具或者卷轴,否则骑士们已经与魔法绝缘。但是神术则不然,足够的意志加神的眷顾加正确的工具,大多数人都能可以使用神术。身为圣廷见习圣骑士的塞缪尔当然不可能例外,实际上曾经有祭司前来挖角,想要让他弃武从文。
意志不用说,塞缪尔是典型的无欲则刚,这世上比他还坚定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神的眷顾是什么东西塞缪尔不知道,但只要他依照教廷的法典行事(只有禁止洗澡刷牙这点他无法遵从),那么光明的力量就不会从他身上流失。至于正确的工具,这对其他无家无业的骑士来说是最难解决的问题,但是对塞缪尔来说却是最好解决的——圣廷可不会让让他们的骑士光着身子作战。
他剑上的符文就是神术的一种"鉴别死亡",圣廷最底层的战士就可以施展的低级神术。
"时间距离被袭击那一天已经不短了,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无法判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塞缪尔收起了剑,他没当过警察,在此之前也是跟着大部队行动,第一次来到凶案现场独立行事,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塞缪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一面破墙后边的朱利安叫着。
"什么?"塞缪尔暗道自己白痴,他找个游侠不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寻找线索的吗?
矮墙之后,朱利安和猎人本正蹲在一起,研究着地上的一块深黑色的泥土。塞缪尔注意到,空气中腐臭的气味瞬加浓烈了起来,塞缪尔皱着眉对着游侠和猎人说:"你们让开一点。"
清澈的圣水倒在了黑泥上,瞬间肉眼可见的黑烟冒出,同时深红色血水从泥巴里边流了出来。
塞缪尔皱起了眉,眼神凝重了起来。
"大人,那东西是什么,很严重吗?"多罗扔下老实人巴恩一个人看守马匹,他却跑来在众人的背后探头探脑,虽然名义上也是圣廷编制下的战士,但在此之前,他可是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圣廷的势力范围过。
"亡灵法师。"
"圣神在上啊!"多罗惨叫一声,原地跳了起来。此时脸上总是挂着迷人微笑的朱利安,也不再笑了,而是一脸凝重的询问:"可以确定吗,塞缪尔?"
"泥土为身的亡灵生物,已知的只有两种:坟场魔和泥人傀儡。而这种东西,实际上都是亡灵法师的炼金产物。本!尽快带我们去柳树村的墓地!我要最后确认一下。"
"是的,大人。"一头冷汗的本一边点头,一边带队朝着柳树村外跑了出去。
"确定了!快走!快走!退回村口,去朱利安城!"距离墓地仍旧有十几步的地方,塞缪尔就拦住了众人,拉着他们朝原路返回。
柳树村虽然不是个大村庄,但是村民也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了,村民墓地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墓地,但也占了一块不小的面积。他们能看见墓地中央有一个直径八米左右的大坑,而墓地的其他地方,还有六七个小坑。
初一看,这些坑确实是像挖出来的。但如果是挖坑,那么挖出来的泥土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事情虽然发生在两个月前,但整片墓地仍旧充满腐臭味道,明明是晴朗的白天,但是这里依然寒气森森,这是被亡灵力量的污染造成的!而且从那些洞的大小上看,塞缪尔两样都猜中了,亡灵巫师制作出的不止有坟场魔,还有泥人傀儡。
但是拥有这种力量的亡灵巫师怎么会进入到费丁王国境内,还没有被任何人察觉——这个亡灵巫师很可能原本生活在附近!或者他原本并非亡灵法师,而是近期刚刚投入冥神怀抱的。而作为新晋者就有如此强悍的能力,他八成原本就是个法系人员……
塞缪尔他们飞快的朝着自己的坐骑跑去,在他们身后,一片乌云不知何时飘了过来,并且很快就超过了他们奔跑的步伐。一阵风自树林里吹出,带来了熟悉的腐臭味,还有一种低哑的哀嚎声。
"僵尸。"塞缪尔和朱利安都曾经和巫妖战斗过,这种声音他们并不陌生。
巫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亡灵法师的进化版,因为生者的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亡灵气息的侵蚀,实际上,当一个智慧生物成为亡灵法师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收集自己转化巫妖所需的物品了。只是一千个亡灵法师也不一定有十个能够活到所有物品收集齐全。而就算收集齐全了,成功将自己转化成巫妖的一百个里边也只有一两个。
此刻,看来那个亡灵法师已经发现他们了,而对方并不想让他们活着回去。
"继续跑,他们的速度不快,别停下!"
多罗显然有些腿软,脸色苍白的他差点跪在地上,塞缪尔飞快的抓住他的脖子,并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多罗踉踉跄跄的向前冲了十几步,咬着牙没有跌倒,继续努力向前跑。
塞缪尔将右手放贴胸前,低声说着:"圣洁。"乳白色的光环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将他周围的几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膜:"不要管身后的亡灵,继续向前冲!"
僵尸的速度确实很慢,但是骷髅的速度却很快,他们已经能够听见那些骨头架子奔跑跳跃时发出的"咔嚓"声了。
"塞缪尔,那些家伙里边有弓箭手!"一支箭贴着游侠的头皮飞了过去,就算是朱利安也出了一身冷汗。很显然,那两百五十人的军队现在也被那个亡灵法师收编了……
除了骨头架子没有任何负担的骷髅越跑越近了,幸好,前边就是柳树村,虽然那只是一片废墟,但是那些矮墙还是有一定的掩护作用的。
"朱利安,你去牵马!我们留在这里拖延那些亡灵!"
"为什么是他去?"躲在墙后双手抱着头的多罗用哭腔问。
"那你也跟着去。"塞缪尔甚至没转头去看他,很干脆的回答。
多罗立刻双眼冒光,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这时候速度最快的一只骷髅已经来到了矮墙边!
"咣!"塞缪尔一盾牌拍飞了骷髅,骷髅头里瞬间燃起了白色的火焰,即使那些骨头上并没有伤痕,但当它落在地上后依旧变成了一堆再也无法活动的枯骨。
"朝着它们的眼窝射,这些低级的骷髅,经过'圣洁'加持的普通武器就能解决。"塞缪尔转头对本说。
"是的,大人。"虽然本只是个普通猎手,并且在一开始面对亡灵的时候也有些惊恐无措,但是他知道就是这些东西杀害了他的家人,而如果他不反抗的话,他也会死在这些东西的手里。所以,本握着弓的手慢慢变得沉稳了……
塞缪尔带着本且战且退,最后占据了一个破败院子的角落处,本站在直角的里边射箭,塞缪尔则站在靠外的一点阻挡来袭的亡灵。这些骷髅虽然确实不堪一击,实际上就算没有神术的加持,普通的强壮农民也能应付两三个骨头架子。可是它们的数量弥补了自身能力上的不足。它们用自己的死亡,为后面的僵尸赢得了时间。
朱利安仍旧没有回来,骷髅即将被杀光,面目丑陋的僵尸们也已经近在眼前。
"攻击头部和心脏!"砸碎了最后一只骷髅,塞缪尔挥剑砍上了一只僵尸的脖子。银色的透明火焰在它身上燃起,僵尸却仍旧用爪子抓向塞缪尔——虽然它们体表的肉已经腐烂了,但毕竟多了一层肉可以内部的骨骼和被污染的灵魂,而且它们不畏疼痛,力大无穷,有些僵尸甚至身带毒素,所以它们虽然仍旧是无智慧的低级亡灵,但却要难对付得多。
不过敌人换成了僵尸也并非一点好处也没有,这些家伙的体型可是比骷髅大的一圈还多,这个角落能够同时挤进四五只骷髅,僵尸却最多只能挤进三只。而且僵尸的攻击速度缓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塞缪尔对付它们反而比对付骷髅轻松一些。
"轰!"不远处的院门忽然飞了起来,塞缪尔知道那是朱利安的爆炸箭——游侠们大多是什么都会一点的人物,爆炸箭就是一种简单小魔法的改良。接着,他的随从们果然从院门里冲了出来,只是本应该是三个人的队伍,却少了一个。
"勇敢!"塞缪尔持剑的手横在胸前,随着他的呼喝,一面光之盾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本,跟着我!"持盾前冲的塞缪尔在光盾消失前,撞开了身前的亡灵,来到了随从们的跟前,可是……本没有跟出来。
塞缪尔上马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原来,他们背后的墙在塞缪尔前冲的同时,被僵尸们挖穿了。本当时根本来不及逃跑,他可以向塞缪尔求救的,但却一声没发。毕竟这是塞缪尔离开的最好机会,如果他为了救他留下来,那面对一个亡灵法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请为我报仇!骑士大人!"
猎人的呼喊声,淹没在一群飞扑而上的亡灵之中。
"勇敢!"塞缪尔掉转马头,带着他的随从们跑了出去。
"你不问多罗在什么地方吗?"跑上了村外的小路,虽然不时有冷箭袭来,但基本上他们现在算是安全了,朱利安凑近了塞缪尔悄声问。
"他死了。"塞缪尔没看朱利安,而是去看巴恩。大个子骑的并不是马,而是一头和牛有些类似的黑色坐骑。这是野蛮人常用的一种坐骑,这种魔兽虽然载重量大,速度也不错,冲撞能力更是强于一般马匹,但是生性暴躁不逊,而且很奇怪的是除了野蛮人,或者具有野蛮人血统的混血儿,没人能够驯服他们。所以,这世上也就只有野蛮人才骑它们了。原本塞缪尔还有点头疼巴恩的坐骑问题,没想到他自己原来已经准备着了。
只是现在野蛮人的身上都是黑色的僵尸体1液,和腐烂的肉块,他坐骑的身上也比他干净不了多少。显然,巴恩经历了一场恶战。很可能在塞缪尔他们遇到袭击的同时,巴恩那里也并不平静。
"你故意的?"
"他自己的选择,我给了他机会……"
007越来越糟糕的事实
多罗想的很好,自以为跟着朱利安去牵马更加安全,可实际上,事实和他想象的有着严重的出入。在塞缪尔他们受到攻击的同时,另外一队死灵也在进攻巴恩。在朱利安和多罗赶到时,已经有一匹马被死灵们撕成了肉块。
除了装备上略有差距,以及没有神术辅助之外,单论作战经验,游侠的能力甚至比塞缪尔还要强一些。但是游侠精于在移动中进攻,不善攻坚,也不善于防守。所以他有能力杀进亡灵的包围圈,但是却无法时时刻刻保护着多罗。更何况马夫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不敢跟着朱利安冲进包围中,只想着等朱利安和巴恩会合后冲出重围再救他。
战场上最勇敢的人是最先死的,但并不表示胆小鬼就全都能够活下来。时间紧迫,朱利安只劝了两句,见多罗不动,就自己冲了进去。而多罗以为自己躲避的地方很安全,但不知道死灵们并不以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他们"看"到的是灵魂的波动和生者的气息!当意识到自己被包围时,多罗再想去追朱利安已经不可能了……
而朱利安和巴恩冲出重围后,看见的多罗已经被僵尸生撕下了右臂,浑身浴血的惨叫着。他在呼救,但朱利安能做的却只有砍下他的头——就算他们把他从僵尸堆里拖出来,他也坚持不到回城,他的结局要么是流血身亡,要么是因为尸毒的污染而变成亡灵。
现在让他干脆的死去,反而是一种仁慈。
多罗飞起的人头让大个子巴恩呆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差点被一只僵尸啃在大腿上。虽然他战斗勇猛,甚至在同伴没有到来的时候保住了大部分坐骑,但是他毕竟是个新兵,第一次意识到战争的残酷并不只是与敌人厮杀,有时候杀掉你的也可能是你的同伴,而你也不得不对同伴刀剑相向。
"转弯!进树林!"刚放松了没有五分钟,塞缪尔忽然高喊了一声,带头掉转马头偏离了小路。
"怎么了?"磕磕绊绊的林间,无论马匹还是巴恩的黑牛速度都降到了最低点,亡灵们随时都可能赶上来。
"前边也被堵了,而且事情很不对劲。"塞缪尔短暂的停下,扭头看了看他们来时的方向。
"什么?"
"只有成为巫妖,并拥有一些特殊的道具,否则亡灵法师只能控制在他们视线之内的亡灵。但是这四周并没有什么能够瞭望的地方,天空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载人的飞行魔兽,村庄两头的亡灵和堵截我们道路的亡灵,绝对无法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视线之内。"没看见堵截他们亡灵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从现阶段的线索来看,亡灵法师至少有三个?"而且更怪的是,那么多亡灵躲进树林里,我怎么可能一点也感觉不到?"
为圣廷服务的职业,因为身为最纯粹的光明阵营,因此大多都会对黑暗与死亡的气息有一种异样的反感。塞缪尔又拥有精灵的血统,就算那血统不算浓,但是他在拥有精灵目力的同时也同样对于恶意和非自然的气息比较敏感。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他对于那些亡灵为甚那么后知后觉——猎人在他身后被亡灵拖走和塞缪尔的感觉无关,当时四面八方都是亡灵,他后脑勺上没长着眼睛,猎人自己也闷不吭声,他要是还能发现那他早就是正式的圣骑士了。
塞缪尔的这种灵敏的感觉朱利安也是清楚的,毕竟当年他们共同抵抗巫妖的时候,有几次都是靠着塞缪尔出色的感觉发现了想要偷袭的亡灵。巫妖指挥下的高等亡灵尚且被他发现,这些低级的僵尸和骷髅怎么可能放过来发现不了呢?
"塞缪尔,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到城里吧。毕竟,解开这些谜团的前提是,我们能够活着离开。"
"确实。"塞缪尔点点头,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他能看见太阳逐渐西沉,"前提是活着……"
夜晚,骷髅的骨骼将变得更加坚固,僵尸的速度将会加快,吸血鬼能够离开巢穴,黑幕的之下,亡灵们的世界。
就因为亡灵的这一特点,远古时的光明世界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把亡灵也归类到了魔族之中,直到之后渐渐发觉原来魔族也同样追杀亡灵,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是两个阵营的对立,而是三个。而亡灵和魔族的唯一不同就是魔族酷爱黑夜,但也更爱月光,满月的夜晚是他们最强的时刻。而亡灵厌恶一切光明,包括月光和星光,他们最爱的就是乌云密布的黑夜。
倒霉的是,这个夜晚就是个乌云密布的弦月,而塞缪尔他们就要在森林里面对夜晚强化的亡灵。
朱利安取出了箭,在巴恩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远处有什么东西普通掉落在了地上。
"那是什么?"无论白昼时他们如何的勇猛,但智慧生物对于黑暗有着天生的畏惧,就算勇猛的野蛮人混血儿也是如此。区别只在于如多罗那样的畏惧变成了怯懦,那就是送死了。而巴恩则能够无视畏惧,继续做好他该做的事情,继续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
"食腐鸦,或者是鬼磷鸟,它们都是黑色的羽毛,绿色的眼睛,不近看无法分辨。但能够确定的是,这些鸟都是亡灵法师的耳目。"就如兽人的军队训练鹰隼,魔族的军队拥有石像鬼,而人类的军队拥有狮鹫,它们虽然战斗力不同,但在它们都是飞行的侦察兵。
巴恩点点头,虽然实际上他还是有些懵懂,但他只需要知道那些鸟都不是好东西。
射死第一只食腐鸦后,塞缪尔带着众人改变了前进方向。即使那鸟远远的就被射死,但他们不能肯定对方就真的猜不到他们的位置。同时,塞缪尔打开了马背上搭着的包裹,那里边有些干肉和硬麦饼,还有一小袋盐。
"圣骑士的食物……"朱利安翻了个白眼,拒绝了塞缪尔递来的食物,打开了他自己那匹马背上的大袋子,拿出了一大块熏好的鹿肉,还有一只盛满了红酒的皮口袋,"要吃吗?"
塞缪尔摇摇头,本来要把食物分给巴恩的,可是看大块头双眼放光的瞪着朱利安的熏肉,他很干脆的把多余的都放回了袋子里,默默的啃着自己的那一份——圣骑士的教义,就是简朴,圣廷法典上倡议圣廷的骑士们只进食不加香料的白肉、粗麦制作的主食,吃少许的盐,喝清水,蔬菜只能吃清洗后的生菜,只有在每周祷告日的早晨才能喝一小杯葡萄酒。
当然,从古至今,教廷的骑士们只要离开了训练营地,不再吃圣廷的大锅饭,就没几个能够完全遵从这一点的,不过塞缪尔显然是其中一个特例。一方面这是他为了获得所谓神的眷顾,所以才遵从这一点,另外一方面,说实话,这个世界的那些所谓美食,相比起他前世的佳肴,实在是难以下口,还不如直接吃原汁原味的白肉呢。水果蔬菜方面也差不多,塞缪尔不认为烤熟的苹果有多美味。
朱利安耸耸肩也没多劝,把鹿肉分成了两块和巴恩大快朵颐起来。
吃东西的几个人并没停下赶路,可是让他们奇怪的是,在那只食腐鸦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什么亡灵跳出来阻拦他们。因为疑惑和未知一路上战战兢兢的他们,一直到看见朱利安城的城墙,才知道为什么亡灵不再紧追不舍!
"圣神……我第一次看见,亡灵攻城……"巴恩长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感叹着——感叹这种事情,对野蛮人,甚至于野蛮人混血儿来说,都是个新鲜事。
"不止是你第一次,这片大陆上没有几个人看到过这种场面。"朱利安点点头,当初他们对抗巫妖的也不过是一个小要塞,哪里有现在这种壮观的场面,不过……
"不是说那些亡灵法师只袭击了三四个村子吗?这么多亡灵哪来的?"
那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一面城墙的骷髅,就是亡灵族最出名的骨海战术,
"骷髅架子可是比尸体容易找多了,而且,朱利安城的墓地可是在城外的。"朱利安城只是个人口不过两万的小城,但它毕竟是个边境的要塞城市,这几年太平,不表示过去年年太平。城市之外有富人的家族墓地,有一般平民的墓地,还有不知道葬着谁的乱葬岗。除去那些已经化成灰尘的尸体,单论骷髅的话谁也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亡灵的速度不是很慢吗?他们是怎么跑到咱们前边去……亡灵法师不止三个!"刚说到一半,朱利安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显然已经想到了原因。而且很可能那几个袭击他们的亡灵法师,并非是专门等在那里攻击调查者的,更可能的是,这些回到村子的家伙是去收集亡灵,或者刚刚收集完亡灵,正好碰见了他们。可是之后战场上还需要他们的兵力,所以那些亡灵法师并没有继续追赶。
"现在怎么办?"朱利安和巴恩同时看着塞缪尔。
"进城。"
008卑劣的主祭
"好吧,我们听你的。"朱利安只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头。
大个子巴恩虽然有些担忧犹豫,但很快也跟着点了头。
"我开玩笑的。"看着自己剩下的两个随从,塞缪尔冰着一张脸,用一种可以说是严肃的口吻说道。
巴恩摇晃了一下,差点从黑牛的背上掉下去。朱利安到并没像巴恩一样仿佛受了什么打击,反而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第一次听见你讲笑话给我听,可喜可贺,这是不是说明我和你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塞缪尔默然,不再去注意某人得意的脸。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爬满了白色骷髅的城墙,开始思考起他们的下一步来,朱利安城里应该已经向周围的城市放出了魔法传讯。而这种亡灵袭击事件,不只是本国的军队会赶来援助,就是临近的他国军队也不会坐视不管,更没人敢趁火打劫。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君主有能力承担来自圣廷,甚至于圣神的惩罚。
所以,塞缪尔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性命,等待援军到来再作打算。战场之上,除非是个传说中的猛将,否则个人的力量只能忽略不计。塞缪尔自认有些能力,但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传说中的猛将,而且,此时此刻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没有痛觉不畏死亡的亡灵。更何况塞缪尔的重型装备都在临行前被他托付给了马丁主祭,凭借现在身上的防具冲入万军之中那绝对是送死。
"朱利安,你带路,给大家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吧。"扭头看向游侠,塞缪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朱利安并没有废话,调转马头,重新带着他们一头扎进了密林里。不过,不管是塞缪尔还是朱利安都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远方——不是朱利安城,而是亡灵聚集最为密集的方向,如果他们俩没猜错,那里应该是亡灵们的智慧所,也就是亡灵法师们的所在地。
很奇怪,他们站在那里窥探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亡灵对他们发动袭击呢?
三个人没找什么山洞,毕竟万一亡灵堵上,山洞里他们可是连跑都没地方跑。也没点起篝火。只是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坡之后,将坐骑围在外围,三个人轮番守夜草草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三个人登上了附近的一处小山丘,略靠近了些观察着朱利安城的战场。
只见一团厚密诡异的乌云并不随风而动,而是悬停在了朱利安城上空,硬生生在白昼之中造就了一片黑夜。最低等的骷髅骨头已经靠着城墙搭起了一座惨败的小山,现在攻城的已经不再是骷髅,而是从骷髅山上缓慢爬向城头的僵尸!依靠得自精灵血统的超强视觉,塞缪尔在密密麻麻的亡灵中找到了坟场魔和泥土傀儡,不过坟场魔并非只有一只,泥土傀儡数量更是已经上百。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在亡灵大部队的后边看见了几架缓缓开向前线,由血肉制造的投石车……
亡灵族有一种投石车被称为瘟疫投车,投石车投出的并非巨石,而是用特殊的瘟疫药水浸泡过的动物或人类尸体的头颅,一旦这些头颅被投入城内,头骨必定因为猛烈的撞击而破碎,崩裂出的则是充满病菌的脑浆。
就算墙头上的士兵能够阻挡住僵尸以及其他亡灵的脚步,但朱利安城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祭司能够在协助防守的同时清除瘟疫。这座城市就算不被亡灵踏平,人口也必将在数天之内锐减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朱利安城完了。"看了大概一刻钟,想到可能出现的大伤亡,塞缪尔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如此大量的亡灵,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聚集起来的,需知当初从空间裂缝里跑来克罗利恩大陆的巫妖们,一开始时也没有这种威势。
塞缪尔已经能确定那个请他帮忙的马丁主祭隐瞒了许多事情,可是现在马丁在城里,而这次战役之后,马丁不是成为英雄,就是成为尸体,但无论马丁是哪一种,塞缪尔都无法知道真相了。只是塞缪尔隐约觉得,正是马丁的隐瞒引来了这场屠城之灾。
"走吧,我们无能为力。"塞缪尔摇摇头对朱利安和巴恩说。
"去哪?"朱利安和巴恩也能看出来明显的压抑,毕竟,就算他们没看见瘟疫投车,但城墙上人类的状况不好总还是能看出来的。
"最早到达的应该是利米亚公国黑熊要塞的军队。"利米亚和费丁虽然是邻国,但是两国关系融洽,互有姻亲。这种时候,黑熊那边必定会派兵来援的,"我们绕个远路,应该能碰见援军。"
最后看了一眼,三个人离开了那个能够遥遥望见战场的小山丘……
下午时,塞缪尔他们总算离开了树林,走上了一条小路,没了树林里的磕磕绊绊的石头和树枝,三人的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但没走多长时间,他们在小路上发现了一辆车辙毁坏的马车。
按理说,他们急着赶路,在路上碰见一辆破马车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可是,塞缪尔他们三人却几乎同时停下了坐骑的脚步,因为,这车是他们的!正确的说应该是拉着他们大部分的铠甲辎重,并且应该留在朱利安城里的。
"塞缪尔,这确实是我们的马车。虽然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但是你那些圣骑士的制式装备都还在这里。"
"那个什么什么主祭!他骗了我们!"这下子,就算是巴恩也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了!当初他们的马车,可是马丁带着两个随从驾走的。
而眼前的情况很清楚的告诉他们,那个马丁不止向他们隐瞒了很多事,甚至还知道在那天、那个时候,去到柳树村是送死!否则他一个小小边塞城市的主祭,怎么干偷盗属于见习圣骑士的财物?!
"追。"
马车和马车里的东西仍旧被扔在原地,塞缪尔可没时间去修车,原本就短缺的人手,也不可能让他兵分两路。
追击的过程比众人想象的都要顺利,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就看到了三个骑马者,他们还带着两匹驮着货物的空鞍马,不是塞缪尔拉车的两匹马又是哪个?不过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策马奔驰,而是让马儿缓慢的走着。一直到他们大概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并回头发现了追来的人后,才重新甩起了鞭子。不过这几个人的骑术显然都不怎么样,一个个古怪的高抬了臀1部,这样不但他们自己难受,马儿也难受。
"放箭。"塞缪尔在保持坐骑急速奔跑的同时,拿下了背上的弓。对于这些明显有鬼,曾经谋害他性命,甚至丢下全城军民性命于不顾的的人,他不再需要顾及对方的身份了,骑士的宽恕可不该用在这些畜生的身上!
先后两声箭矢的破空声响起,两个男人惨叫着从马背上滚落在地,一个倒霉蛋在落地之后又被他的坐骑从身上踩了过去,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就是塞缪尔也听得一清二楚。
"塞缪尔骑士大人!我是马丁主祭!我是去黑熊要塞求助的!"最前面的男人停下了马,拉下斗篷的兜帽,一脸惊恐的看着逼近的三个男人!
009逃命
"求助?"
"是的!教堂里的紧急传讯法阵被损坏了!我怀疑是圣神的敌人,在亡灵攻城之前,潜入教堂,毁坏了法阵。所以,我是去传讯的!"
"马丁大人,您认为,我会相信吗?"塞缪尔仍旧继续逼近。
"为什么不?!毕竟我们才是……啊!"一直弯弓搭箭保持戒备的朱利安松开了手中的弦,箭矢瞬间洞穿了马丁的左臂,一颗昏黄的水晶从他颤抖的手中掉了出来。
魔法卷轴,而且那里边放的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让人身心愉悦的增益魔法——卷轴在远古时是以各种魔力药水在动物的皮革上书写,并将各种魔法和神术封印在其中的魔法物品。三千多年前,某块大陆上出现了一位伟大的魔法师,将卷轴技术进行了重大改良。可以将各种富含魔力的矿石制成"卷轴",而通过这种矿石卷轴释放的魔法,效果甚至比魔法师直接释放的魔法效果更好。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魔法物品已经不再是"卷轴"。但这个称呼毕竟已经使用了不知多少年月,所以这个称呼依旧沿用了下来。而矿石卷轴在今天也已经完全取代了那些皮质卷轴的地位。
塞缪尔直接把马丁从马背上拽了过来,手臂受伤的主祭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也终于不再求饶,而是一边嘶吼惨叫着,一边用恶毒的话语咒骂着塞缪尔。
不过显然他的话对塞缪尔并没什么影响,他从自己的马鞍后取过绳子,将马丁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这种捆绑方法,也是骑士团里所教导的一种技巧,被捆上之后别说挣脱,从肩膀到脚趾被捆的人绝对无法移动分毫。而塞缪尔在马丁的身上使用这种技巧,既是为了让他老老实实的,也是为了给他止血。骑士毕竟是骑士,虽然塞缪尔也会一些能够治疗外伤的小手段,但他的那些圣力,可不能在这个混蛋身上浪费。
人捆好,塞缪尔把他横放在了身前。马丁的胃正好顶在马背上,这让他脸色发青,并阵阵作呕,但他还是咒骂个不停。
"朱利安,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塞缪尔从马旁的皮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你带着这个和地上的那个活口,去黑熊要塞搬来援军。"原来以为城内的紧急通讯会带来援军,但是从马丁刚刚说的那些话看来,他很可能在离开前已经破坏了城主府、教会以及佣兵公会等几个重要地点的紧急联络法阵。他不止因为知道那些亡灵攻城而丢下全城人的性命逃跑,他更想让城里的人死光!这个披着光明外衣的家伙,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恶毒和卑劣。
"巴恩,你留在这把属于我们的财物重新整理好。"
"塞缪尔你呢?"朱利安没接那个信封,皱着眉看着塞缪尔。
"我带着他回去,如果猜测属实,那些亡灵看到他们应该会很高兴。"
"不!不!"马丁突然间停下了咒骂,他用别扭的姿势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塞缪尔,"你不能那样做!就算我有罪,也应该是由圣廷来惩罚我!我是个主祭!你不能把我交给那些亡灵!"
"放心吧,这点我知道。"按照圣廷的说法,所有为圣廷服务的祭司和战士们都是神的仆人,他们是非人。而神的仆人如果犯罪,别说是由敌对的黑暗或者亡灵势力惩罚了,甚至同遵从圣神的人类君主也无权处罚他们,只能由神,或更高级的神仆处理。无论马丁干了什么,塞缪尔如果把他交给了亡灵,就是叛神!他一手刀敲在了马丁的后脑,这个吵闹的主祭立刻晕了过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带着东西去吧。我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速度了。"
"……"朱利安不再多说什么,给地上哀叫的活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和急救之后,带着同样捆成粽子的家伙踏上了前往黑熊要塞的道路。
"塞缪尔大人,注意安全。"朱利安都听从了塞缪尔的吩咐,老实人巴恩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他能做的,只是向塞缪尔道别。
塞缪尔点点头,在小路上调转了马头。
其实,作为一个无情冷血的家伙,塞缪尔这种举动既不可能是因为他热血冲动,也不是因为他要救万民于水火。而是因为,他在履行一个骑士的职责——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合格的教廷骑士,遇到这种事,就应该这么做。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热血正义之士的宣言,但塞缪尔却是完全从理智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和祭司们有着完全不同系统的教廷骑士们,虽然也有些油滑之士上位,但真正安全活下来的,却都是那些死硬派。
因为真正高层的主祭们,喜欢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而骑士们自己,也喜欢一个能够放心托付后背的战友。所以,塞缪尔要做一个冷血的热血骑士。
前边已经能看见食腐鸦了,因为已经离开了乌云的范围,现在的时间又已经临近阳光猛烈的正午,这些低等的小亡灵身上开始冒出黑烟。但因为控制着它们的亡灵法师的命令,小家伙们仍旧顽强的在各自的区域里飞行和巡逻。
"嘿!"塞缪尔不知道这些食腐鸦是否能认出马丁,所以他找了一处没什么植物的小山坡,朝食腐鸦挥舞着手臂,并拽起了马丁,特意让他的脸朝向天空,"朱利安城的主祭马丁在我这!"
三只食腐鸦因为他的招呼而略微飞近了些,塞缪尔于是朝着它们连喊了三遍,可是它们仍旧在他头顶上空盘旋。塞缪尔只是从圣廷的书籍上,知道亡灵法师能够和他们控制的部分亡灵视力共享,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共享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只是模糊的轮廓,还是如亲眼所见一般的清晰。
他准备再等十分钟,如果仍旧没什么动静,那他只能冒险继续朝前走了。
不到五分钟,"动静"出现了……
其中一只食腐鸦忽然呱呱大叫着,落在了塞缪尔身前的树枝上。
"教廷骑士?"食腐鸦张嘴,吐出的却是苍老的人类的声音。
"见习圣骑士。"
"把那个主祭给我,我们就离开。"
"停止攻城,否则我就放他逃跑。"塞缪尔取下弓箭,射死了另外两只没动静的食腐鸦,接着他将第三支箭搭上了弓弦,"如果我发现有亡灵的进攻,那么谈判破裂,我会第一时间带着他逃跑。你应该知道,在这片大陆上,或许你们亡灵能够掀起一道巨浪,但当浪涛拍击上地面的时候,立刻就会碎成无数的水泡。"
"是的,可是我们也知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能选择的也只是拉着一个人去死,还是十万人去死而已。从字面上看来,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更棒。"
"回到圣廷,等待着马丁的仍旧是死亡。"
"是呀,那么为什么,不用这个必死之人,交换朱利安一城人类的性命呢?把他交给我们,我们还可以附赠治疗瘟疫的特效药。"
"……"这个世界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不知道为什么接受了冥神的馈赠,成为亡灵法师的家伙就是光脚的。除非打开通往某些亡灵大陆的传送门,或者直接找到前往冥界的路,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而那两条生路,对这些亡灵法师来说,显然是希望渺茫。
所以,他们能做的除了杀掉仇人之外,就是给自己多拉一些垫背的,这可以说是人类的劣根性。塞缪尔皱着眉,就算救不下朱利安城,至少也要拖延时间。
"马丁,毕竟是圣廷的主祭,有罪没罪只有圣廷的裁判所能够评判。我只是一个骑士,没资格给他定罪,更不可能把他交给你们。所以,谈判破裂。"
"虚伪的骑士!虚伪的圣廷!与其说是你没有资格,不如说是全城人的性命不如你一人的性命珍贵吧!毕竟,如果私下与我们进行交易,你也要成为宗教裁判所的常客!"
当塞缪尔要拨转马身离开的时候,食腐鸦高叫一声,飞了起来,从它口中传出的老者的声音变得高昂而愤怒。
"马丁主祭到底为何突然离开朱利安城并无定论,所以,就算去到裁判所,等待着他的其实也不一定就是死刑。"塞缪尔看了乌鸦一眼,向着他来时的方向跑去。
同一时间,原本已经攻入朱利安城的亡灵们忽然一致的停下了动作,接着便如潮水一般的退去。那垒成骨山的层层白骨,也在"哗哗"声中,重新化作一片枯骨的海洋,纯白色的洪流朝着远处倾泻而去。城墙上,劫后余生的几个仅剩的士兵呆了一下,先是因脱力而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接着或扑倒在地痛哭流涕,或直接昏死了过去……
塞缪尔带着马丁飞奔着,他能确定,亡灵法师们绝对会追上来。但他的坐骑原本就奔跑了一个上午,无论多好的马也已经开始感觉疲累了,更何况,如今它背上有两个人!
010岔路
事情果然如塞缪尔所想的,半个小时后,他的坐骑一个踉跄,差点把他摔下来。虽然现在他还看不见亡灵的大股追兵,但是天上杀之不尽,且嘈杂无比的食腐鸦们,却很明显的告诉他,危险距离他越来越近。
正在这时马丁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这次他倒是没出声咒骂,只是一脸呆傻恐惧的看着天上黑压压的食腐鸦们。
塞缪尔看了看四周,他记得他们走时曾经在这附近看见就一个山洞。他和朱利安、巴恩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朝山洞里跑,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能跑",所以不需要向老鼠学习。可是现在,他带着一个累赘,继续骑马跑下去,那只能有一个结果——被不知疲倦的亡灵追上,并淹没……
只有躲进山洞里,凭借狭窄的地形,等待援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以马的状况来看,就算现在他把马丁扔下,也跑不出多远了。而那些亡灵法师,绝对不会介意多跑两步干掉他这个激怒他们的小骑士。
"马丁,如果我带你会教廷,你并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想做大英雄的骑士,你又要怎么样?"马丁看样子却对塞缪尔所说的生机并不怎么相信,"和你们这些出身高贵有靠山的家伙不同,我是孤儿营出身,我们这些人踏错一步,在圣廷的未来就完了。我就是踏错了,所以一辈子只能在朱利安这个边陲小城里做个主祭。可是我不甘心,我……啪!"
马丁充满怨气的自述被一巴掌打断,这种时候,塞缪尔没闲工夫听他这些,他甚至都懒得向他解释,自己也是孤儿营出身。
"是死是活,看你自己了。"塞缪尔已经看见了山洞,他飞快的跳下马,毫不温柔的拽下了马丁,同时解开了他的绑缚。接着不管坐在地上捂着伤口唉唉痛叫的主祭,塞缪尔解下马上驮着的食物箭矢等物品,用绑带系在身上。随即解下马鞍辔头,这种沉重昂贵,但是此刻无用的东西,只是被他扔在了一边。
"快跑吧,你一个,应该能跑开。"除了少数人之外,动物和人之间总是比人和人之间更容易产生感情,对塞缪尔来说,在这种危机的时候,他更应该做的就是拿了东西就走,而不是在这里磨蹭,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马儿嘶叫了两声,蹭了蹭塞缪尔的脸颊,朝着密林的深处跑去了……
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塞缪尔扭头冲进了暗沉沉的山洞里。马丁已经帮自己止住了血,看见塞缪尔根本对他毫不理会,他有心拿走马鞍去追塞缪尔放走的马匹。但是那马疲累成什么样子他也是看见的,就算他追的上,骑着那样的马,跑得掉吗?只是略微犹豫,几声震耳欲聋的鸦叫声,惊得马丁抬起了头,他看见的却是近在咫尺的食腐鸦群!
"哇!"食腐鸦们大声的叫着,虽然并不具有什么攻击力,但它们还是前赴后继的冲向马丁。用爪子和尖利的喙,攻击者马丁身上所有露在衣服外边的部位。
陡然被袭击的马丁惨叫着,匆忙的用双手抱住头脸,转身也朝着山洞跑了进去!
食腐鸦们并未追进山洞,而是纷纷落在了山洞外的树枝、岩石甚至地面上,幽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不大的洞口!
马丁鬼哭狼嚎的冲进了山洞里——别看他刚才表现的像是豁出去了,但实际上真正面对危险时,他的本质很快就显露了出来。结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他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疑似是火把的亮光时,却是脚下一绊,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啃"石",上牙床先是一木接着一疼。口中品尝到浓重的血腥味,马丁用手一摸,不止摸了满手的血,还摸到了两颗硬物,不是他的门牙又是什么?
如果是往常,现在必然有下属过来嘘寒问暖,可是现在想想身后面临的危险,再看看前面那个造成他这一切的元凶,也是现阶段的"救命稻草",马丁能做的也只是把牙齿随便一扔,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塞缪尔。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熊狼之类动物过冬的浅洞,但没想到的是,这洞比塞缪尔想象的深,而且进洞之后没多久,他脚下踩的就不再是泥土,而是石头。这倒是对他寻一个狭窄之处防守有利,毕竟亡灵们可是不需呼吸的,所以它们挖地道绝对算是一把好手,如果脚下是土,万一被亡灵挖穿,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塞缪尔在前边举着火把大踏步的走着,马丁在他后边也弄了一个照明术磕磕绊绊的跟着。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他们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两条岔路!
塞缪尔在左边的洞口站了一会,又在右边的洞口站了一会,就直接走进了左边。
"等!等等!"马丁想要去拽塞缪尔,可是塞缪尔怎么可能让他拽住?
"这里可能有出路不是吗?这种地方,亡灵的行进速度不可能太快,如果有出路,我们就能找到一条生路!"马丁激动的喊着,当然,他这么提醒塞缪尔并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而是因为,如果没出路呢?到时候他还是要靠着塞缪尔这个骑士在前边战斗——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塞缪尔为什么给他松了绑,而不是把他扔在外边让亡灵们泄愤,因为一个骑士在面对硬战的时候,身边能够有一个祭司,活命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他们彼此需要。
祭司+骑士,可不是1+1=2那么简单。
可是塞缪尔并没回答他,或者说马丁想到的塞缪尔怎么会没想到?他刚才其实并不是分别站在两个洞口前发呆,而是站在那看火把上的反应。有空气流动的那一边,火苗会跳动……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马丁的。因为虽然此刻他们确实是彼此需要,但却并非是彼此信任。而别说塞缪尔对马丁表现的有所求,就算他对这位主祭稍微和颜悦色点,那么很难想象这个原本就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到底会做出什么来。所以,塞缪尔虽然放开了他,但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就像是对待自己的随从多罗一样,塞缪尔给了他们自主选择的机会。
塞缪尔火把的光很快就消失在山洞里,马丁站在原地,面目狰狞的踌躇着。有两个洞口,而塞缪尔又不管他。走进右边的的洞口,或许他很快就能同时逃脱塞缪尔和亡灵!但如果出口在左边怎么办?那个时候,独自走进右边的他,就会在一条死路里面对无数的亡灵,他会被以最残忍的手段杀死。而且落在亡灵法师手里,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终结,他的灵魂将会面临更大的痛苦……
马丁打了一个寒战,他的脚迈向了左边。如果和骑士在一起,那么他生存的几率还会更大一些。但同时右边的洞口却在深深的吸引着他,因为跟在那个骑士身后,即使顺利的逃出重围,对方也会将他的作为上报圣廷。就算圣廷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单只是弃城而逃的罪名,就已经足够他被封印圣力并在苦役营里呆上一辈子了。
马丁主祭是个敢于冒险的人,但从他这段时间的行为看来就知道,他无能并且没有担当,是典型的敢做不敢为的人。可是这一次他还是冒险了,他独自走进了右边的洞窟。
马丁不知道的是,塞缪尔一直等在左边洞窟的拐角处,那个角度,他刚好能看见咬牙切齿做选择的马丁。而当马丁走进右边时,塞缪尔尖尖的耳朵动了一下,他已经能听见骷髅门行动时骨架撞击发出的"咔嚓"声了。
紧了一下背包,这下塞缪尔真正毫不回头的朝着洞窟深处走去了……
011看不见的银光
塞缪尔的逃亡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顺利,因为那是一条不是死路的死路——水路。
塞缪尔试着朝里边走了两步,就立刻退了出来。水很深,如果他想从水路离开,那么必须脱掉皮甲和锁子甲,甚至长剑和弓都不能带,因为如果携带着它们,塞缪尔很可能被因为这些东西的重量而硬生生被拖在水底,最后自己把自己憋死。而塞缪尔不能这么做,倒不是因为所谓骑士不能丢失自己的兵器护具这个并未行于书面,但却公认的骑士准则,而是因为他身后追着一群死灵。
死灵不需呼吸,它们可以直接在水中行走,除了可能因为水中的压力而使得行动有些走形之外,这些家伙是除了原生水族之外,最强悍的水中战士。更何况,亡灵法师的疫病和毒药可是不是摆设,给水里的人一小瓶毒药,就足够让他们的敌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从山洞里的光线看,这条水路不会短,而塞缪尔的游泳技巧并不好。毕竟骑士课程里可没有游泳这一项,他会游泳还是因为上辈子的原因。一旦被亡灵追上,塞缪尔就稳死无疑了。
所以,塞缪尔的生路,瞬间变成了一个只能看而不能用的鸡肋……
塞缪尔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角落,将火把用几块石头顶在身边,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箭矢还有三十支左右,粮食足够他迟上一个星期,如果他到时候还能有时间吃的话,水壶里的水却是不多了,最多只够他喝上两天多。塞缪尔去尝了水道里的水,水的味道总算是让塞缪尔脸上冷静的表情消失了。
水是苦的,又涩又咸的味道对于某些内陆城市的君主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因为这表示他们找到了一个能够建设盐井的地方,盐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种族来说,仍旧是一个生存必不可少的重要物资。但是对塞缪尔来说,这却据对是个坏消息。不要说正常的状态下人类就不能缺少水,更何况他即将和亡灵开始一场苦战,剧烈的活动,营养和水分都会快速被消耗。如果没有援兵到来,那么塞缪尔不是干渴而死,就是因为脱水,战斗状态下降,而被亡灵的爪子分尸。
如果有时间,塞缪尔可以利用身边简易的工具,从苦水里提炼出水来,但是他没有时间了。骷髅架子的咔嚓声已经清晰可闻。塞缪尔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身后的角落里放置了一个木碗,用来接取头顶钟乳石滴落的水滴。这种水按照过去塞缪尔那个世界的人讲,应该算是"矿物质超标",并不适合人体直接饮用,但是现在有水比没水好,而矿物质水又比苦水强。
把武器放在最舒服的位置,坐在角落里,塞缪尔开始闭目养神。现在有时间休息就多休息,因为很快,他就没法休息了。
塞缪尔闭着眼睛,但黑暗中眼睛其实已经失去了作用。可从声音就能确定,那些骷髅已经离他不远了,略微犹豫,塞缪尔只是从坐变站,并没有主动进攻。毕竟在这个小小的角落中,他背后都是之后赖以生存的重要物品,他主动离开,万一这些东西被破坏或污染,那可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是让他奇怪的是,那些亡灵走到一定距离就停了下来,从它们来来回回的速度和它们上下牙想击发出的咔嚓声中,塞缪尔知道这些家伙现在极端的兴奋。就算它们并没有可以用于消化的器官,但身为亡者,自它们从沉睡的那一颗苏醒,对血肉的渴望就成为了它们唯一的欲望。
眼前有个活人在前,它们怎么可能不想一拥而上,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但是它们没用,而能够让这些低等亡灵"冷静"的,只可能是它们主人的命令。
塞缪尔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可是他现在处于绝对的弱势,无论任何原因的轻举妄动都是找死,所以,他等着。听着水滴从头山的钟乳石递进身后的木碗里,背诵着圣典和圣堂骑士法则——他也想过背诵乘法或者古诗之类的,但是谨言慎行早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习惯,即使现在面对着一群无脑的亡者。
水接了浅浅的一个碗底,圣典背诵到第一册第五章第四小节,按照他背诵的一贯速度来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加上之前花去的时候,他已经该吃晚饭了。
食物他已经实现整理好了一个个小包,塞进嘴里两口就能吃光。那一瓶水,他只是浅浅抿上了一口,润湿了嘴唇和口腔。接着他又开始继续背诵圣典……
塞缪尔不知道的是,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银光。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这光芒还到不了能够让他本人也看到的程度,能够看见,并因此惧怕恐惧的是那些亡灵!
骨头架子和多出来的僵尸们忽然产生了一些骚动,塞缪尔停下了背诵,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战备状态,但是僵尸们并没有继续靠近。这一次,又是主人的命令制止了它们的行为,只不过上一次是制止了进攻,这一次是制止了逃亡!
012死路?
人类是社会动物,因此惧怕孤独,长时间出于一个静谧、孤单而黑暗的环境中,会使人发疯。
塞缪尔现在所处的就是这样一个环境,虽然这里多了能动的骷髅架子和散发着恶臭的僵尸,但这些亡者别说给人以归属感了,听着那骨骼撞击的咔嚓声,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浓重恶臭味,只会让人恐上加恐。
如果是普通人,碰到这种情况不用等到死灵们真刀实枪的攻击,就不是吓死就是自杀了。但是塞缪尔却像没事的一样,他围绕着自己,将几个卷轴——从马丁身上搜刮来的——布置成了简易的魔法陷阱,不过却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给自己示警。接下来,他就在一个极端狭窄的范围内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他以背诵圣典消磨时间,也是以背诵圣典来计时,时间到了,即使不饿不渴,也强迫自己进食,沾水。至于睡眠和休息,他则向达芬奇学习,使用极限睡眠法。计算时间四个小时左右小睡一会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分钟,接着还是四个多小时的清醒,二十分钟左右的睡眠,以此循环。
正常情况下,塞缪尔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但是现在他如果来一场持续数个小时的呼呼大睡,那就就是找死了。
这样过去了三天,塞缪尔和亡灵们仍旧古怪的对峙着,他们就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线分隔了开来。在溶洞里各顾各的,而对塞缪尔来说,除了因为僵尸越来越多,让溶洞里的味道越来越难闻之外,倒是没什么让他困扰的。
可是就在这天,塞缪尔估计应该是晚上,亡灵们忽然有了其他的动作。火把已经在两天多前烧完,塞缪尔看不见亡灵的动作,可是这些家伙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足够让塞缪尔警戒。可这声音有些奇怪,它们不是向前也不是向后,而是向左右分开……塞缪尔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可能到来的攻击,但结果他却闻到了一中香甜的像是花香一般的气味,而且这味道距离他越来越近!
塞缪尔一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某个女性亡灵法师使用的香水,塞缪尔的手伸进了箭壶,他摸来摸去,然后拿出了一支略微有些不同的箭——如果周围有亮光,那么能够在这支箭的箭杆上看见银色的螺旋状花纹,而且箭的箭头,也是银色的。
"圣洁!"声出,箭出!
箭头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银色火焰,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射了出去!
塞缪尔自己吓了一跳,因为过去他也不是没用过这一招,但是箭头上带着的不过是点点滴滴光辉,哪里有这么耀眼的声光效果?而且他在溶洞里呆的时间长了,双眼习惯了黑暗,这光亮表现出了箭矢对亡灵的巨大杀伤力,但对他眼睛的杀伤力也绝对不小。塞缪尔自我保护的闭上了眼睛,听见对面传来亡灵们古怪诡异的惨叫声,可是他发觉自己的眼睛并不觉得疼,相反凉凉的很舒服——他这几天极限睡眠法虽然保证了精神,但是眼睛却肿胀难受。
重新睁开眼睛,眼前虽然仍旧是一片黑,但他也能确定自己的视力是正常的。虽然仍旧有疑问,但是现在保命是第一,塞缪尔很快就把这个谜团放在了脑后。而且在闭眼之前的一瞬间,他确实看见僵尸们分开了一窄路,不过那窄路的中间并没有抹香水的女性亡灵法师,只有一道古怪的血线……
"光明。"即使照明术消耗的圣力并不多,但塞缪尔还是坚持到现在才使用,毕竟,骑士的圣力太珍贵了,可是现在敌情也太过重要了。
柔和的光芒出现在了溶洞里,塞缪尔的眼睛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适,实际上被光芒所照时,他感觉到的依旧是上一次那样舒服的清凉。但对面的亡灵们就不是如此了,光芒所见的地方,它们齐齐恐惧的后退。
塞缪尔没管这些低级的亡灵,他注意的是地面,那血线仍旧流淌着,在地面上画出玄奥且邪恶的符文。那是亡灵法师们使用的亡灵转化阵!用特殊处理过的人类的鲜血绘制,功效在于将活人转化为亡灵。被转化的活人越强,要画的法阵也就越复杂,而转化出的亡灵也就越强大!而此时此刻,据塞缪尔所知,活人只有他自己一个,这个法阵到底是为谁准备的,用脚趾想都能想到!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些亡灵没有进攻,因为它们想要活的。
"哇哇!"一只是食腐鸦飞了进来,落在了一个僵尸的脑袋上,"你很好,骑士。"
这食腐鸦嘴里传来的是一个应该很年轻的声音,但不知道是不是亡灵法师都是如此,这个声音同样嘶哑难听。
"作为一名见习圣骑士,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地面上的图有什么作用,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进入转化阵,抵抗只能给你带来痛苦,而我们……"
塞缪尔捏碎了照明的光球,有点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破碎的光斑落在地上,慢慢消失不见。那亡灵法师仍旧在通过乌鸦的嘴巴说话,无非是劝塞缪尔如果为了自己好,那么就和他们好好配合,成为光荣伟大的不死生物的一份子。
如果真的毫无生路,塞缪尔八成真的会和他们配合。毕竟潜意识里他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世界。对于所谓的神、阵营,甚至种族没有任何归属感,毕竟虽然都是人类,外表也差不多,但两个世界的人类不可能有着同一个祖先。所以,在这个世界当亡灵还是当人,对塞缪尔来说都无伤大雅。
可是现在,塞缪尔确实有这一条可以放手一搏的去路!
吃光准备好的午餐,因为溶洞的潮湿,他的食物已经开始发霉,不过塞缪尔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狼吞虎咽的把东西吃了进去,而且还破天荒的连灌了三口水。当然,那也是他所有的存水。
"骑士,不要反抗了,因为你很快就会发觉,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的!"
亡灵法师显然发现了他的动作,也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从进山洞一直到走进这个溶洞,亡灵法师们如果想要将亡灵控制在视线范围之内,并且还能爱地面上描绘法阵,要么现在他们站在洞口,要么他们就在山洞里!抓住其中一个,塞缪尔就还有逃生的可能。
"勇敢!圣洁!裁决!"
银色的盾,银色的火,银色的圣十字,瞬间出现并叠加在了塞缪尔的身前。他持着自己的小木盾朝着那描绘法阵的空隙冲去。
已经完成了一小半的魔法阵红光暴起,如同瞬间被塞缪尔身上染着的银焰点燃。塞缪尔感觉脚下有些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透过他的靴底深了进来,可很快一阵冰凉传到了脚底,刺痛立刻消失不见,但是在踏前一步,刺痛重新袭来更且比上次更加痛苦,接着就又是缓解疼痛的冰凉,往复如此,如同恶性循环。渐渐的冰凉的效力不再那么强大,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开始从脚底向脚踝蔓延……
塞缪尔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魔法阵,而他也已经顺着血线发现了亡灵法师的身影,不止一个,而是三个。
但是还没等他冲出去,又有"人"冲出来了,它全封闭的身穿重铠,只是头盔打开着,塞缪尔能看见他没了皮肤,只剩黑棕色□肌肉的脸,它一手执剑,一手执盾,剑是大型号的双手剑,盾也是大号的长盾,这两样都是重兵刃,它却如同挥舞着两根轻飘飘的羽毛,这是个亡灵战士,而且从它的脸来看,这是个失败的作品。它保持了战斗本能,却失去了理智和意识。它仍旧只是个傀儡,而算不得亡灵"生物"。
它挥舞着双手剑朝塞缪尔劈了过来,塞缪尔知道自己的小圆盾对上这种重剑只有被砸碎一路,甚至可能伤到左臂,他只能后退,转化阵的红光顿时旺盛了起来——转化阵已经快完成二分之一了……
一个重装战士,却能如一个皮甲弓箭手一样活动轻灵,这对谁来说都是个噩梦。塞缪尔不敢硬接,只能慢慢和他游走。酥麻的感觉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小腿,这让塞缪尔移动之间有些力不从心。在此之间,他的剑也有几次刺中对方的身体,但是厚重的铠甲保护了他,塞缪尔知道自己的进攻就和蚊子的叮咬一样,对对方并没有构成什么伤害。不过塞缪尔也并非毫无进展,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再次后退,塞缪尔忽然一格立足不稳,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亡灵的剑朝着他的脑袋就劈了下来,塞缪尔就地打滚,快速的滚到了对方的脚边,亡灵战士挥动盾牌,想要拍碎塞缪尔的脊椎,但塞缪尔已经用自己的盾牌先一步磕向了对方的脚踝,亡灵的左小腿顺势而飞!只剩一条腿的它显然无法支撑自己沉重的身体,向后仰倒在了地上。塞缪尔扑上去想要砍掉它的脑袋,一阵箭矢射来,塞缪尔无奈选择了退后。
不知什么时候,僵尸们让开,一对骷髅弓箭手已经将塞缪尔包围——这种需要手腕灵活度的工作,在低级亡灵里只有骷髅能够胜任。亡灵战士被射成了箭猪的,但只要脑袋没有离体,心脏没有破裂,这个家伙仍旧能够活着。但塞缪尔可不行,他如果也成了箭猪,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刚刚看见了出路,现在又变成了死路吗?
战斗时飞走的食腐鸦又飞了回来,从它的口中传出了狂妄得意的难听笑声。
013小心情敌~
"骑士,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成为肢体破烂的低级骷髅或者僵尸,二是成为几乎与生者无异的亡灵骑士。"
在亡灵法师看来,塞缪尔已经无路可退了,他动一下就会变的和刚才的那个失败的亡灵战士同一下场。只是他是活人,变成那样之后可就不可能继续活蹦乱跳了。但是让亡灵法师没想到的是,塞缪尔给他的回答,是把小圆盾扔向了食腐鸦!
裹着一层银光的圆盾骤然飞出,大笑的食腐鸦完全来不及躲避,原本就腐败的身体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亡灵法师的反应也够快,立刻向骷髅弓箭手们传达了攻击的命令。而塞缪尔在扔出圆盾之后,已经飞快的一个弯腰前冲,拿起了亡灵战士因为跌倒而掉落在地上的长盾。
近十厘米厚的长盾果然够沉,塞缪尔捡起时为了稳住重心,不得不缓了一下。立刻左肩、右腿和腰侧就中了三箭。圣廷做工精良的皮甲和锁子甲虽然给了他一定的保护,但三箭也如肉颇深,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伤及内脏和骨骼。
"圣洁!"无视箭伤所带来的疼痛,塞缪尔的身上再次燃起了银色的火焰,他举着长盾护住大部□体冲进了骷髅箭手之中。骷髅弓箭手,仍旧是骷髅,它们脆弱的骨骼在面对冲撞而来的骑士时,也不比那些普通的骷髅好上多少。碎裂的骨头棒子燃烧着银色的火焰,在四处崩飞的同时,化成了灰白色的灰烬……
骷髅之后是僵尸,但亡灵法师们显然还没来得及给这些家伙发出命令。它们只是聚集在这里按照本能行动,如果是普通的人类,本能会告诉它们攻击,可面对塞缪尔,或者说面对燃烧着银焰的塞缪尔,本能却告诉它们逃跑。因为周围同伴的数量太多,僵尸们的速度也太慢,它们不可能跑出太远,但短时间内,也给了塞缪尔一道相对宽松的缝隙!
仍旧是将盾牌顶在最前,塞缪尔从这个空隙中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路!而当亡灵法师们反应过来,要阻止反击的时候,一切却已经晚了,气喘吁吁的骑士手里捏小鸡一样,捏着他们其中一个干瘪消瘦的同伴。
亡灵法师虽然仍旧是活人,但多多少少受到了死气的影响,塞缪尔身上的银焰灼烧得他手里的小法师惨叫不已。
"放下他,我们放你走。"僵尸群分开,一个穿着魔法师长袍,但袍子的破烂和肮脏程度与僵尸们的服装可以一拼的家伙走了出来。他一瘸一拐的,而且脸上的肌肉僵硬扭曲,有点像是塞缪尔前世看见的老年痴呆症外加中风患者。
"……"塞缪尔沉默,亡灵法师们的信用可不怎么样。而且现在洞窟出口必定堵满了各种亡灵,而走水路,就算他拉着人质,一旦被投毒,他也必死无疑——有些毒药对天天与死气为伍的亡灵法师没用,但对普通人类来说却是致命的。
特别是他现在受了箭伤,虽然肩头上的尸毒已经被银焰净化,但是血水却止不住。骑士的止血神术必须接触到伤口,偏偏他的伤都在背后……继续下去失血也会让他束手待毙。
正在塞缪尔思考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竟然是亡灵法师趁着塞缪尔分神的时候,捏碎了魔法卷轴。塞缪尔猛的将法师退了出去,从背后一剑砍断了他的脖子!他的胸口插着一根雪白的骨矛,因为骨头是中空的,血水正在从骨矛留在外边的那一头朝外冒!而且这东西不能自己拔,因为骨矛的另外一边有着倒钩,进去的时候顶多是一指粗细的小洞,硬拔可就要带出一大块肉了,甚至可能把内脏刮破。
这下真要死在这里了。
僵尸们拥了上来,塞缪尔一把掰断露在外边的那一截骨矛,并不想坐以待毙的他用手中的剑厮杀着!血水将他白色的皮甲染成了红色,随着他动作,喷洒开来,和僵尸们黑色的血混在了一起。
塞缪尔的剑断了,他用短剑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透过身上微弱的银焰,他能看见地面上鲜红的符文——要不然那些僵尸停止了攻击呢?打了一圈。他又回到这个亡灵转化阵里来了。亡灵是死者,那么大脑死去的大脑还能让他拥有正常的感情吗?现在有正常大脑的他尚且还不能理解感情是什么,更何况是死亡之后?
我不想再过无情的人生。
眼皮无力的闭上,塞缪尔缓缓倒在了地上……
重新张开眼睛,塞缪尔原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某个亡灵法师扭曲的脸。但实际上,他看到的是圣廷风格浓郁的,有着天使壁画的天花板。一个穿着白袍的小修士坐在他的床头,正在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塞缪尔撑起上身,想要询问小修士,但却听到一阵哗啦声。低头,他发现自己的手脚上系着细细的银链,这看似脆弱不堪的锁链塞缪尔却知道它的厉害,这是圣廷特制的神力锁链,就算是真正的天使和恶魔也无法轻易挣脱。现在用这么一个东西捆住他,很明显,他们认为他很危险。但是从他并非在监牢醒来,并且身边有人照顾看,情况也并不是太糟。
小修士立刻跳了起来:"您好,塞缪尔大人,这里是朱利安城的教堂,我是杰,能高兴能够看到您醒来。您需要吃些东西吗?"他一边说,一边帮助塞缪尔竖起了枕头,让他能够靠得舒服一些。
"朱利安城?黑熊要塞来援了吗?我睡了多久?"
"是的。"听到塞缪尔的询问,杰表现的有些激动,"您拯救了整个朱利安城,非常感谢您,塞缪尔大人!您是三天前被送到这里来的,当时您受了重伤。而且……"杰用愧疚而矛盾的眼神看着塞缪尔身上的锁链。
塞缪尔点点头,对他微笑说:"我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我能够理解。可以给我一碗热汤吗?我真的有些饿了。"
"当然!当然可以,请您稍等。"
杰向塞缪尔施礼,接着飞快的跑了出去。大概十分钟后,重新回来的小修士不止带来了热汤,还带来了朱利安。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血都快流光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变成亡灵了,命大的家伙。"看见塞缪尔,这就是朱利安说的第一句话。
"多谢夸奖。"塞缪尔一边喝着汤,一边含糊的回答。他刚起来的时候并不觉得饿,但是一点东西下肚,饥饿的感觉立刻"觉醒",他整个胃都开始抽搐和痉挛。不过塞缪尔知道自己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急。所以他强忍着这绝对不舒服的感觉,一点一点慢慢的喝着自己的奶油汤,"朱利安,帮我在朱利安城里找找本的儿子。"
"已经找到了,小家伙很幸运还活着。他十五岁,叫埃里克。"
塞缪尔点头:"他有什么需要的吗?"
"他想跟着我们一起走。"
"他的能力怎么样?"
"还不错,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已经能算是一个成功的猎人了。"
"那就让他跟着吧。"塞缪尔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比较早熟,虽然朱利安称呼埃里克为小家伙,但十五岁实际上已经算是成年男子了。而且能够被朱利安称为成功的猎人,显然他的能力确实不错。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如果这次你跟着我,那么我们两个都会死。"
"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
"如果有必要,我会选择一个人独活。"
"真是……太无情了~"朱利安捂着胸口,一幅无比痛苦的摸样。
塞缪尔低头喝汤,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又过了三天,期间黑熊要塞的带队将军和朱利安城的城主都来探望过塞缪尔,不过他们看着塞缪尔手上的银链都面有忧色。即便现在塞缪尔看上去仍旧是正常的人类,但即使他只是受到了亡灵力量的轻度侵蚀,按照圣廷的惯例,他也一样要被送上火刑架。这两个人虽然是贵族,但都算是比较有善心的那一种,如果塞缪尔这个独自引开亡灵的英雄,也实在是太过可悲了。
这一天,教廷派遣的一支以红袍主祭为首的队伍来到了朱利安城,他们任务是查清亡灵攻城事件的真相,安抚朱利安城的民众,以及对塞缪尔的情况作出处理。而他们最先处理的,就是塞缪尔的事情,红袍主祭和他的随员们,在当天下午就于朱利安教堂的大圣堂准备好了一个简陋的净化仪式。而且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竟然允许部分人员前来观礼——当然闲杂人等还是不行的,被允许的大多是黑熊要塞援军和朱利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外加塞缪尔的随从们。
塞缪尔在房间里换好了一件麻衣,赤着脚,散着发,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一个用普通皮绳系着,里边流动着银色液体的菱形坠子。不过这个是圣体的一种,骑士们能够使用神术靠的就是他。塞缪尔每次使用神术碰触胸口,实际上就是在碰这个坠子。在那个照顾他的小修士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教士的带领下,塞缪尔走进了大圣堂。
他首先听到的是几声惊呼,毕竟他那张脸给人的冲击太大了。
在人群中匆匆一瞥,塞缪尔在朱利安和巴恩的身边看见了一个黑色短发,黑色眼睛的陌生男子,塞缪尔猜测他大概就是朱利安所说的埃里克。不过从他早熟的容貌上看,真的很难相信他不过只有十五岁。
教士在催促他继续往前走,塞缪尔朝着他的几个随从点点头,重新迈开了脚步。
"你的脸有点红,小家伙。"朱利安调侃的对埃里克说。
"我只是难以相信,塞缪尔大人竟然是这个样子。"被人指出来的埃里克脸更红了,虽然父亲去世的悲哀还在,但一个乡下小子忽然看到了长成那种摸样的人,就算没有异样的心思,也实在是没法不脸红。
"我理解,我理解~"朱利安耸了耸肩,"不过要记住,我们的大人可是一朵带刺的冰雪玫瑰,而且他的周围还有无数虎视眈眈的蜜蜂和蝴蝶,如果你也想加入,可要小心情敌哦~"
014被打断的神迹
两边的祭司们大多手持法典,在一声钟声之后,开始吟唱赞美诗。
塞缪尔就从祭司中间的通道朝里走,没走到四个祭司的中心点,就要停一下。这时候四个祭司们就会边唱边用一根经过特殊处理的荆棘藤朝塞缪尔的身上抽,每人一鞭,之后塞缪尔才能继续朝前走。
这可不是做样子的荆棘藤,虽然看上去清脆的藤条柔弱无比,但普通人一鞭下去就要皮开肉绽。可塞缪尔不能躲,也不能呻吟,因为只有魔鬼和亡灵才会感觉到痛苦,圣神的信徒虽然会流出鲜红的血,却只能感觉到神的恩泽而非痛苦。
塞缪尔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前走,当他走到那个红袍主祭跟前的时候,身上轻薄的麻衣已经抽烂了,不过这透过破烂的衣裳却见不到皮肉,因为献血已经将他裸1露在外的部分完全染红……
他单膝跪在红袍主祭的神坛之前,主祭手持一支银瓶,站在了他的身边。
"信我主者得无上荣耀,叛我主者将永坠地狱。"
主祭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大圣堂的人却全都能够听见,所有旁观的信徒都走到走廊上跪倒在地低声祈祷,祭司们的赞美诗也吟唱到了最□!塞缪尔跪在地上,同样开始低声的背诵圣典。主祭银瓶中的圣水也在此刻浇在了塞缪尔的头顶!
瞬间璀璨的光自塞缪尔身上爆发,仿佛一轮太阳自大圣堂中升起,人们在震惊之余,立刻叹息赞美着匍匐在地,口诵神的威名。很显然,信徒们以为事情就该是这样的。但是,这场祭祀的主持者们,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罗列两旁的白袍祭司们已经停下了唱诵,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个个就像是可笑的雕塑。红袍主祭大人在一开始的呆愣之后,苍老的脸瞬间因为激动而憋得通红,他甚至一直保持那个倒水的姿势,可是他的胳膊显然不足以支撑这个动作太长时间。所以,很快,那银瓶在他的惊呼中脱了手,朝着塞缪尔的肩头掉落了下去。
而此时,塞缪尔周身笼罩着的银光已经开始模模糊糊的形成了天使的形象,但银瓶的掉落,让塞缪尔身体一震,张开了眼睛。那天使也在他张开眼睛的瞬间,消散成了无数银色的亮点。
主祭悲叹一声,跌倒在了地上。克罗利恩大陆是一个很少有大规模阵营战争的大陆,这对各个光明种族来说是好事,因为他们可以安心的繁衍。但这对圣廷的祭司们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没有战争,他们能向圣神表达自己忠诚的,也只是举行各种各样的祭祀而已。但这些祭祀,无论哪个光明大陆都是如此,他们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所以如果把神基于信徒的恩宠排一下先后,最先的当然是那些在黑暗和亡灵大陆坚持斗争的信徒们,传说中获得圣神赐予神器的英雄们都是出身于这些坚持斗争并最终给自己的大陆带来光明的信徒。其次就是那些光暗对峙的大陆,如果说克罗利恩圣廷的最高武力是圣骑士团,那些大陆圣廷的最高武力就是圣天使军团,当然,天使作为神仆,就算是最低的二翼大天使也算是半神,他们无法真正降临这个世界,所以那些圣天使都只是投影而已。他们将力量借给强大的骑士或祭司,使他们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拥有部分天使的力量和形体。
排第三的,就是如克罗利恩这样的大陆,偶尔有些小规模的外敌入侵,但主体却是太平无事。这种地方大概每隔一两百年会有些天使来展露神迹,其他的,也就是普普通通而已。
最后的就是那些绝对安全的后方大陆了,那些地方听说就连最普通的神术,施术消耗也是正常情况下的两三倍。
克罗利恩当然就属于第三类,而距离上次有天使展现神迹,已经是一百一十多年前了。这次好不容易有神迹出现的趋势,解雇还让主祭一银瓶给打碎了——这个红袍主祭的郁卒是可想而知了。这不只是出于他的信仰,私心上,他闹出打断神迹这样的事情,红袍主祭的位子看来是坐不稳了。
大圣堂里一团混乱,塞缪尔却是一脸的疑惑,因为他一点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如所有人看见的,他只是闭着眼,背诵着圣典。圣水浇在头上,流过他身上伤口的时候略微有些疼痒,其他的,他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塞缪尔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倒的姿势,白袍祭司们纷纷跑过来搀扶住红袍主祭,老人一脸悔恨的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不住的叹息。那些前来观礼的权贵们则仍旧泪流满面的趴了一地,嘴巴里边念念叨叨。只有塞缪尔的那三个随从,虽然也跪在地上,但是看样子他们也正在冲过来和继续跪在那之间犹豫。
正在那跪着的塞缪尔忽然感觉警惕的抬头,只见围着红袍主祭的那群白袍祭司中,有一个人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正用一种可以说是怨恨的眼神看着他。发现塞缪尔看过来,那个少年竟然不是立刻低头掩藏自己的目光,而是凶悍的又瞪了塞缪尔一眼,这才把头低下去,和他的同伴一起安慰老主祭。
圣廷虽然不禁祭司们婚配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祭司们想要高升,就不能娶妻已经成为了一条不成为的规定,因为他们要把所有的爱奉献给神。不过祭司们都是正常男人,是正常男人就有欲望,无论他们多爱神也是如此。于是,高等祭司们身边用来服务他们的低级祭司们,也就不知不觉的都变成了秀美的少年。这些少年除了服侍他们的饮食起居外,还要在床上给他们服务。
这位红袍主祭带来的小祭司们,很显然也是有这种用途。
不过塞缪尔还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位红袍主祭的妃子?
这个时候主祭总算是恢复了冷静,看意思是想要来找塞缪尔,但是那个瞪了塞缪尔一眼的少年在主祭耳边说了些什么。主祭叹息一声,点点头,在其他少年的搀扶下走入了通往后院的通道。只有一个红发少年过来为塞缪尔解开了镣铐:"今天之内离开,否则你就走不了了。"
少年在凑近塞缪尔耳边的时候轻声说,接着拿着那两条锁链转身去追他的同伴了。
看见塞缪尔已经解脱了束缚,三个随从明白他可以离开了。朱利安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风,罩在了塞缪尔的身上。四个人一路离开了教堂,来到了朱利安他们在路边搭起的帐篷——朱利安城经过数天的苦战,包括城主府在内的大多数建筑都变得破烂不堪,无法住人。现在残存的完好建筑里,就算是贵族的居所,里边也挤满了伤员。所以他们当然不能去和伤员争地方住。
进了帐篷,朱利安立刻就去拿药品,但却被塞缪尔阻止了。
"给我一桶水就好了。"塞缪尔解下了披风,"没注意吗?我的伤都好了。"
许多神术能够瞬间治愈伤口,所以,伤口瞬间愈合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如果施术者是天使,那就值得大惊小怪了!
所以,现在塞缪尔看着愣住的三个人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015请柬
"天使降临?我?"
听到朱利安关于大圣堂中仪式的讲述,就算是塞缪尔的冰块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难以置信。塞缪尔是无神论者,无论是在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即使此刻这片大陆和宇宙中确实存在着神魔和鬼,而作为圣廷的一份子,他自己也能施展神术。但塞缪尔认为,那些所谓至高的存在都只是一些掌握了特别技术的高级物种而已,至于魔法和神术,也只是另外一种特别的能量使用方式而已。
所以,塞缪尔可以为了获得神力而比任何一个真正的圣骑士都谨守圣骑士的守则,可以为了累积神力在几年前就将砖头厚的圣典倒背如流,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从根本上来说,他绝对是一个最不合格的信徒,因为他根本没有信仰。
在育幼院时,他们的识字课本就是圣典,祭司们每天都为孩子们灌输神的威名。当然,那种教学方法,在塞缪尔看来,叫洗脑更正确些。而且,对于白纸一般的孩子们,这种洗脑显然很成功。塞缪尔不知道多少次看见丁点大的孩子呼喊着圣典上的段落,或痛哭流涕,或手舞足蹈,神已经是他们的一切了。塞缪尔觉得,这里的神既然有办法与信徒们通过精神联系,那么应该也有办法察觉出信徒对自己的信仰到底达到什么程度吧?
不过神在这个世界的的信徒数量以亿兆计算,而塞缪尔之前夹杂在众人之间,神就算有天使帮忙,应该也没工夫一个个查过来。所以他能够滥竽充数的获得神力。现在成了个见习圣骑士已经出乎他意料了,如果再往上,非常可能会被那些所谓的神察觉是一方面,而塞缪尔自己本身既没那个争强的野心,也没那个多事的闲心。
"很可能是巧合。"塞缪尔低头想了想,觉得那天使的出现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八成是他当时恰逢其会而已。
而这件事也总算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他睁开眼时,那个红袍主祭的反应这么大。而那个朝他瞪眼的少年和让他快跑的红发少年,塞缪尔在心里同时给两个人打上了"争宠嫔妃"的印子,扔到了脑后。
"埃里克,埃里克是吗?"无聊的事情处理完,塞缪尔转头看向埃里克。从年纪上说埃里克比他还小,不过无论谁看见他们俩站在一起,绝对十成十的猜错大小。埃里克的个子很高,身材没有一般少年的消瘦,而是矫健有力的那一种,因为长年和父亲打猎,他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黑色的发虽然剪得乱糟糟的,但是很干净。一张俊脸棱角分明,他全身上下只有那双略显忧郁和稚嫩的绿色眼睛,才能看略微察觉出他的真实年龄。
"是的,大人。"埃里克显得有些局促,虽然成为塞缪尔的随从是他自己提出的,但是对他这么一个边远山村的猎人儿子来说,一个城门的小吏就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员了。如果说今天见到的红袍主祭对他来说和圣神没什么区别,那么眼前的塞缪尔则就是传说中天使一般的存在了,更何况他确实见到天使在塞缪尔身上出现了——虽然只是一个朦胧的光影。
"你认字吗?"
这下埃里克脸红了:"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现在书写书籍的纸张统称羊皮纸,实际上是使用羊皮、小牛皮或者某些魔兽皮革经过特殊鞣制制成的。书籍笨重而昂贵,所以读书写字是贵族和教会的特权,埃里克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样朱利安有两个学生了,在这签上你的名字吧。"塞缪尔写了一张聘用状交给了埃里克,正式将他聘用。巴恩和死去的多罗也不认字,塞缪尔让他们两个跟着朱利安学习,巴恩倒是很老实的学,但多罗却总是偷懒耍滑,就如同他之后在面对亡灵时的态度一样,结果他把自己的命偷懒偷没了。
"谢谢,大人。"
塞缪尔朝他点点头,这样他的小队人员又重新配齐了。塞缪尔很干脆的站起来,撕干净了自己身上满是血的破烂麻衣,不过和麻布破碎声同时响起的,是他背后的几声暧昧的抽气声——朱利安捂住了埃里克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可他自己却看得两眼放光,埃里克&巴恩"……"。
不过塞缪尔并不在意,过去在骑士营训练的时候,这种事情他遇见的多了,反正都是男人,谁都不多一个零件也没少一个零件。
塞缪尔刚刚穿好长裤和衬衫,朱利安就把一个不小的袋子朝他扔了过来。袋子入手很沉,而且里边发出一种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塞缪尔打开,看见的是满袋子亮闪闪的金币。这一袋子足够他三四年的年金了吧?
"其中包括我们及时通知了黑熊要塞拯,救了朱利安城一城人的奖赏,也包括我们上交了马丁的财物之后,上边给的分成。"朱利安耸耸肩,"不管是哪一方都实在是吝啬,马丁的一条绿宝石项链就值这一袋子金币了,竟然还有秘银戒指,真不知道在这么一个边远地区,那家伙是怎么找到这么多好东西的。"
无视朱利安的碎碎念,塞缪尔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金币。先是扔了巴恩五个,接着是朱利安五个,最后却给了埃里克十个。埃里克一愣,要推辞,但朱利安却一巴掌排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是新人,这些钱是给你准备装备的,不是让你乱花的。"
埃里克张乐张嘴,把钱收下了,他要买需要的装备最多一个金币就好了,这些钱其实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的父亲的……
"朱利安你去弄一辆马车回来,其他人休息一天,后天早晨出发。"
三个随从说是去买东西,都已经离开了帐篷,塞缪尔正在整理自己的物品,他的皮甲和锁子甲都是伤痕累累,这一天的休息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他的时间都要花在修理装备上了。正折腾到一半,朱利安忽然去而复返。
"塞缪尔,你不准备今晚离开?"
塞缪尔看了他一眼,游侠的耳朵果然够敏锐,那个红头发对他的警告并没瞒过他:"虽然都属于圣廷,但是骑士和祭司却是两个分支。而现在净化仪式已经证明我并未被污染,那么就算是红袍主祭也没资格对我做什么。"
朱利安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塞缪尔,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按照规则办事的,而那些本身拥有特权,甚至是制定规则的人,更喜欢破坏规则。"
"你认为我们该离开?"
"……"朱利安的沉默,或者说是默认。
"如果离开了,我们才是真的找死。"塞缪尔摇了摇头,"今天晚上安道尔(红袍主祭)有八成可能要和我会面。"
"见习圣骑士塞缪尔大人,是在这里吗?"塞缪尔话音刚落,外边传来了陌生的呼喊声。
朱利安一愣,撩开帐篷的门走了出去:"是的。"
来人身穿城主府仆人服饰:"丹尼尔?威廉姆斯男爵将在今晚举行晚宴,希望塞缪尔大人能够参加。"
一脸迷惑的朱利安拿着请柬走了进来:"真没想到,你猜中了。"
"宴会时间快到了,我要准备出发了。"塞缪尔拿过请柬,看了两眼,又去翻自己的衣服袋子了。
朱利安盘腿坐在自己的睡袋上,他原本以为塞缪尔是个除了战斗和神,其他一切都不了解的"纯洁"骑士,但是原来他误解了。塞缪尔不是一张纯洁的白纸,不过这并不让他觉得失望,相反,一身谜团的塞缪尔更加让他着迷……
016宴会前的骚乱
作为圣廷出来的骑士,贵族礼仪也是他们在训练营里学习的一部分。而且作为见习圣骑士,塞缪尔有着由圣廷配发的一套军礼服。纯白色的战袍式礼服,银色的镶边和银色的腰带,秉持着圣廷一向"光明正大"和骑士们简单利落的特点。配着一柄从剑柄到护手满是镂刻花纹的礼仪用剑,塞缪尔算是基本上"舞"装完毕。
"塞缪尔,你要是穿这样和我来一次,那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一直没走,并且用色咪1咪的眼神把塞缪尔的换装从头看到尾的朱利安色狼,用咏叹调说着。
塞缪尔正在套上最后一只靴子,这双纯白色上面满是银色花纹的靴子也是样子货,塞缪尔还是第一次穿,而这种刚上脚的新鞋总是让人穿着难受的。他站起身在地上跺了两脚,然后很严肃的对着朱利安问:"朱利安,你对我有感觉,是因为我的脸和我的容貌?"
"当然不,虽然我确实喜欢你的容貌,但让我爱上的是你这个人,而并非你的脸或者身体。"
"但在那场对抗巫妖的战场山个,我们除了战斗什么都没做。你和我的对话也只是'重逢''后退'之类的。也就是说我和你之间的交往,并不比其他人和你之间的交往多。也就是说,你看上的还是我的脸。"
"你为我是不是看上你的脸而苦恼?"朱利安自以为"明白"塞缪尔为什么忽然纠结这个问题了,他欣喜的从自己的睡袋上站了起来,"这说明你对我有感觉?"
"有没有感觉我不知道,只是我原本想要和你交往的。但是现在看来,除非你能够让我相信,你看上的并不是我的脸,否则,我就去找别人了。"
朱利安和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也明白塞缪尔这个人一点娇气也没有,他说的这番话根本不是那些小情人之间软绵绵的威胁。但是朱利安也知道,虽然他能说得很好听,但事实是最初他注意塞缪尔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塞缪尔出众的容貌。毕竟,容貌是一个人认识另外一个人最直接的印象。
朱利安现在的心情是又喜又忧,他喜的是这绝对是塞缪尔接受他的一个大好机会,忧的是,这个机会很可能就要从他手中溜走了。花言巧语显然无法打动塞缪尔,朱利安一咬牙,干脆照实说。
"塞缪尔,你很美,而且你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冰冷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让人想要打破冰壳,看看下面掩藏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塞缪尔拿起了披风,扭头问着。
"我还挖掘的不够深,所以只能看见冰,而看不见冰下的珍宝。而且现在看来,想要看得更多,必须得到主人的允许了。"
"此路不通。"塞缪尔穿上披风,离开帐篷了。
朱利安看着他的背影,郁闷的叹了一声:"没关系,我总有一天能够挖出一条路来的。"
塞缪尔是仓皇的逃进城主府的,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但是看到他当时形象的所有目击者都这么认为。
朱利安他们的帐篷是靠着教堂左侧的围墙搭建的,而他们的马责备养在教堂的马厩里。塞缪尔一开始并没想骑着马去城主府,但是他刚出门没多久,就被几个拎着瓶子出来打水的少妇认出来了。女人们立刻惊呼起来,于是所有在周围的男男女女都涌了过来。一开始场面还算能够控制,这些人只是想要向塞缪尔说一声感谢,顺便希望天使俯身能够给自己祝福——虽然红袍主祭下了禁口令,但是他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允许了朱利安城内的权贵旁观,结果就是消息现在已经传遍了朱利安全城,并且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外扩散。
没有两分钟,因为几个热情少女的到来,原本多少还有些冷静的场面,瞬间失控。这些少女撕扯着自己的衣裳,痛哭着扑向塞缪尔,宣称要向他献身。
美丽的少年少女向英雄献身,这并不是什么稀少的事情,吟游诗人的诗篇里,经常能够听到某某英雄因为做下了伟大的事情,所以引得纯洁迷人的少年男女,甚至是一国的王子公主献身,这对当事人双方都是一件美谈。
不过这种事情,一件两件是没事,如果忽然有百八十人都朝着大喊着要献身,就不是美事,而是灾难了。这两位激动的少女瞬间提醒了当时围观的所有人,也像是点燃炸药一样,引爆了众人的热情。那几个站得最靠前的打水的少妇,立刻扔开了自己的水瓶,也像那些少女一样撕扯开自己的衣服,争相扑向塞缪尔,其他年龄各异的女子们当然也是有样学样。塞缪尔的眼前瞬间充满了半1裸的各式美人……
这还只是灾难的开始,那些男性同胞们看着豪爽的女性们,先是一愣,接着有人脸红,有人却看向了背靠着教堂墙壁躲躲闪闪的塞缪尔。这位看上去有着如同传说中精灵一般容貌的骑士老爷,很迷人啊。于是,脱衣服想要献身报答的,就不只是女人了。不过这些人到底是想要报答,还是想要占便宜,那就不知道了。
总之,教堂门口拥挤吵闹的如同发生了暴动!
幸好塞缪尔当时距离教堂门口并不远,他奋力挤开了狂热的人群,当然,中就爱你也被不明人士吃了"点"豆腐。守门的两个修士当时的反应也算机灵,在塞缪尔进门之后,立刻关上了大门,将民众挡在了外边。
塞缪尔的披风已经被扯破了,礼服左肩的流苏也不知道被谁揪走了一半,塞缪尔很干脆的把两边肩膀的流苏都扯掉了。双排的银扣子,可是靠外侧的一排少了两粒,塞缪尔也很干脆的把外侧的扣子都揪掉了。整理了半天之后,应该是能见人了……
塞缪尔本来想接教堂的马车去城主府,但是却被留守的修士告之,红袍主祭大人带着他的十几个小祭司把马车全都驾走了,塞缪尔最多只能骑着自己的马去城主府了。
幸好教堂还有一个后门,但是并不是只有修士们知道后门的存在,塞缪尔刚骑着马从后门走出来。就听见一声吼:"塞缪尔大人在这!"
如果不是塞缪尔骑术精良,瞬间就让马儿加速,那么他没从亡灵手中死里逃生,却要死在自己人的手底下了……
不过说到塞缪尔的马,还有一段故事。他当初放走的坐骑,并没有就此成为了山林中的一匹野马,而是跑到了巴恩的身边,并在朱利安带来援军后,带着他们找到了塞缪尔进入的山洞。如果不是这匹马,塞缪尔早死了。
屁股后边带着一群疯狂的民众,塞缪尔一路疾驰着来到了城主府,守门的卫兵和接待的仆人也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塞缪尔在策马入门的时候把请柬扔在了仆人的脸上,他估计就要喊"有强盗"了。
民众虽然能对着塞缪尔发疯,但他们还是知道城主府是什么地方的,平常的时候,一个平民在城主府门口吐上一口痰,都可能被关进牢里,家里没钱的话,要么被推上绞刑架,要么就要在终生苦役中度过余生。更何况是这种外敌刚刚撤退的特殊时期,冲击城主府是要被当场格杀的,那些守卫绝对不会有丁点手软,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是法不责众,他们只知道杀死乱匪自己能够得到丰厚的奖赏。
民众在一条街外徘徊了一阵,最终慢慢散去了。
幸好塞缪尔行动够快,所以已经改进过一次的军礼服,总算可以不用二次改进了。
随着领路的仆人一路经过会场,随着一声通报,塞缪尔进入了宴会的大厅。
017圣廷的任务
虽然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许多朱利安城的豪门也有子弟死于站差那个,但谁都知道在天使降临事件发生之后,这场由红袍主祭提议的宴会会是多么的重要。所以,无论心中是否悲痛,男男女女都是笑意盈盈的盛装出席。听到塞缪尔到来,人群出现了轻微的骚动,而当传言中的这位见习圣骑士一身戎装的站在了门口,骚动的范围顿时大上了许多。
并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出席了那场净化仪式的,在场的一多半还是只听说过塞缪尔的名声,而并没有见过他的面。所以虽然传闻中他有着与隐世精灵一般俊美的容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就算相信,但是想象和真人的差别还是巨大的。
而无论男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见到塞缪尔的第一眼,他们想到的并不是塞缪尔的战绩,而是从他的容貌联想出无数桃色的幻想。在这一点上,女性相对来说还好些,部分男人的目光可就是赤1裸裸得过分了。人们开始怀疑他这个见习圣骑士身份的来历,更有人甚至觉得这么一个小白脸,怎么可能和亡灵激战数日重伤昏迷?他不会是用自己的身体买来的功劳吧?
在贵族们的窃窃私语中,一个祭司首先迎向了塞缪尔。塞缪尔记得,他就是主祭身边众多年轻祭司的一位,果然这个少年是来带着塞缪尔去见红袍主祭的。
亲吻主祭右手上的戒指,塞缪尔躬身退在一边,不过他的这种礼节显然让红袍主祭大人有些不快。虽然教廷的骑士们按照圣典来说只效忠于圣神,一般情况下甚至不会对大圣者行跪拜礼——除非祭司们当时的身份是神的代言人,一如净化仪式上,红袍主祭是代神来验证塞缪尔是否忠贞。但是,这也只是数千年前的惯例,在红袍主祭看来,他刚才伸出手只是表示一个姿态,而塞缪尔这个小小的"见习"圣骑士,应该立刻受宠若惊的跪下吻他的袍子甚至是鞋子。毕竟,那些小骑士们甚至高位祭司们都是如此的。
虽然脸上仍旧带着慈爱的微笑,但是主祭心里却已经不痛快了。关于打断了神迹的事情,他已经了处理方法,今天约见塞缪尔,就是为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可造之材"。如果是,那么他当然会好好照顾这位俊美的骑士,虽然他的床上别说是小小的骑士,就是王子公主乃至一国的君主都曾经卖力的服侍他。但是,能够征服一个这么年轻貌美的见习圣骑士,甚至很可能还是最年轻的圣骑士,也是一件让人非常愉快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塞缪尔并不怎么识时务,那样的话,就只有第二条路让他走了。
不过,主祭还是略微有些不忍心的——并非因为他还有良心,而是因为他的贪念和欲望。
"塞缪尔见习圣骑士,我听说你正在游历?"主祭眯眼笑着,伸手去拉塞缪尔的胳膊。虽然主祭已经年近七十,但是因为神术的力量,以及日常饮食保养得宜,因此他的手看上去就像是年轻人的手一般细腻而富有光滑。但不知为什么这样一双手并不会让人感觉愉悦和欢乐,反而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是的,阁下。"塞缪尔木然的承认,他的手虽然被主祭的手抓着,但却仍旧僵硬的放在身体两侧,一双眼睛也没有丝毫的热情,冷硬的就像是隆冬的冰。
尴尬的沉默之后,主祭显然被塞缪尔冻得难受,脸上也不再挂着做样子用的微笑,他朝身后适逢着的少年祭司伸手,那个瞪过塞缪尔的祭司,洋洋得意的递来了一卷羊皮纸。
"塞缪尔见习圣骑士,东边的克里斯公国发现恶魔作祟,无奈向圣廷求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不用劳顿教廷骑士团河裁判所,就由你去解决吧。"
"是的,阁下。"塞缪尔接过羊皮卷,接着依旧在主祭身边伴雕塑。
主祭喜欢的是逢迎谄媚,知道进退的甜蜜美人,塞缪尔这个冰人虽然养眼,但还没养眼到他愿意自动贴上去受冻的地步。他不耐烦的甩甩手,把塞缪尔挥退了。
不愿意加入,那就是敌人,而作为净化仪式的直接参与者,主祭是不会留着他花蹦乱跳坏自己好事的。克里斯那个边远公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主祭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确定,塞缪尔和他几个随从全都不会回来了!
塞缪尔拿着羊皮纸站在一边,他当然知道主祭打得是什么主意,虽然他没感情,而且对那种事情并不在意——更正确的说,因为对感情很迟钝,塞缪尔前世今生都非常的冷感。当然他身体的机能是正常的,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也是一柱擎天,那里被碰触也有感觉,可是感觉是一方面,快感又是一方面。这是个很古怪的情况,通过分析他能知道某种感觉是快感,而且身体也会处于澎湃的热情之中,但是他的大脑却从来都不懂在怎么去享受,更别提沉醉了,也就是说身体和灵魂完全不同步。
但是这并不表示塞缪尔愿意卖身,正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他渴望感情,并且很诡异而坚定的认为,感情是无比圣洁的……
所以,塞缪尔完全没有接受红袍主祭那恶心的桃红色橄榄枝的意愿,很干脆的冷脸以对,选择了自己去搏杀出一条生路!
塞缪尔拒绝了红袍主祭的邀请,按理说塞缪尔就该享受一下城主府的宴会。美酒、美食、音乐、舞蹈!但他却没有,找侍者要了一杯白水,他站在一个靠近露台的地方,就自顾自的喝起水来。
至于原因,一方面固然是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另一方面则是,这种欧洲古代的宴会,绝对称不上是享受——那些描写欧洲古代宫廷的电视剧都很美好,古代的舞会更加美好,但实际上~
这里没有厕所,连茅坑都没有。舞会的参与者们和侍者都只能在摆放在一侧的夜壶里解决,女士们的大裙子一抖,一蹲就能解决,男士们更是豪爽无比。不过这么多人,打碎夜壶当然不会是多么少见的事情,所以……更恐怖的是宴会的卫兵是不能擅自离开岗位的,所以,他们无论大小只能就地解决。①
人们以不洗澡自豪,女士们还略微好些。而男士们前些日子可是刚经历大战的,特别是上场搏杀的男士,有不少人身上还沾着尸臭味。
贵族有一种享受方式是吃满胃袋之后,再喝下催吐药,虽然舞会的食物都摆在一边自取,所以以这种方式"享受"的贵族并不多,但就算那么几个就已经足够了。他们甚至不愿意等待仆人端来盆子,而是直接就吐在了地上。
种种的味道混合起来,简直比塞缪尔在溶洞里是那些死灵身上散发的味道还要恐怖。他站在这就有一种想要晕倒的感觉,实在是不了解那些贵族们是怎么玩的开心的。
玩着手中装着清水的陶杯,塞缪尔在想着那位红袍主祭的情况,那样一个贪婪且沉迷于权色的家伙,圣典上的戒律他破了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但是,他现在却仍然安稳的坐在红袍主祭的位子上。而且塞缪尔能够感觉得到他身体中所蕴含的磅礴神力,虽然这些年里早就知道祭司们的手脚都不在怎么干净,但是没想到圣教上层已经腐化到了这种地步。这些神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规则来选择自己的代言人的?
喝光了杯中的水,塞缪尔悄悄的离开了宴会的会场,再呆下去他真的要晕倒了,这里的味道比军营还可怕。
018不眠之夜
塞缪尔离开了城主府,虽然现在朱利安城内的气味也不怎么样,但至少外边的空气是流通的,味道还能够接受。不过临出来的时候,塞缪尔朝仆人借了一件披风,并不是华丽且昂贵的城主用披风,而是普通的下人们用来包暖的披风,仆人倒是很热心,而且塞缪尔前来赴宴时发生的事情,已经在仆人中传开了,他也知道这位骑士老爷要披风干什么。所以并没推辞,很快就给塞缪尔找来了五六件。塞缪尔谢过仆人,挑了一件破旧但是干净的披风,随后告知仆人,他会在明天吩咐自己的随从来取马,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小门离开了。
塞缪尔的伪装还算成功,虽然街对面仍旧站着几个徘徊不愿离开的少年男女,但是并没有人认出他来。塞缪尔前世生活的那个各种娱乐生活极端丰富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疯狂崇拜着偶像,在这个娱乐极端缺乏的世界,他们的这种行为也就不算难以理解了。但理解归理解,塞缪尔是不会满足他们的需要的。
总算回到了帐篷,埃里克正坐在外边的篝火边放哨,顺便用木棍在地面上写写画画——虽然这是在城里,而且塞缪尔的身份也有一定的威慑能力,但是小心无大错,这段时间一直是三个人轮流守夜的。看见塞缪尔来了,埃里克匆忙把木棍扔进了篝火里:"大人,您回来了。"
"嗯,剩下的时间由我来守,你去睡觉吧。对了,有剩下食物没有?"
"怎么能让大人守夜?还有一些热汤,不过已经凉了。"埃里克从一边端过一只铁锅,里边果然还有浅浅的一点汤水。
"面包和烤肉都没了?"
"没了,只剩下半块粗饼了。"埃里克皱着眉拿出了半块粗饼,显然他因为自己无法为塞缪尔弄出一桌盛宴而内疚不已。
"这可就可以,多谢,你去睡觉吧。"塞缪尔倒是不介意,接过粗饼放在了锅盖上,转身开始把篝火挑旺一些。
"大人,这是我守夜,我不能让您代替我。"埃里克寸步不让,也拿了一根小木棍,帮着塞缪尔挑大火苗。
"那好吧。"塞缪尔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事情他也要争强,但也不再坚持,而是坐在火堆边,安静的瞪着埃里克烧开了汤,泡软了饼,把食物盛到一只木碗里,端给他。
等到塞缪尔默默的吃着热汤泡饼,同样坐在一边的埃里克却不知道干什么了。他有心想要重新在地面上练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始看着篝火发呆了——曾经和他一起坐在篝火边的还是他的父亲,父亲是村里甚至整个整个朱利安城统治范围内都有名的猎手,可是现在,他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塞缪尔吃了没两口,就发现埃里克双手抱膝坐在那小声的呜咽。
"怎么了?"下属的精神状况不好,做上级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要问一问。
"没什么。"埃里克一惊,他看来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匆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正襟危坐了起来。
"……"塞缪尔又吃了两口,越说没什么就越是有什么,这次圣廷布置的任务,危险性就算没有亡灵攻城的大,但也少不了多少,塞缪尔可不想带着一个不确定因素。而且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用分析,只要一想就知道他在哭什么了,"你想家了,想你的父亲?"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最终埃里克没选择撒谎,"我是不是很懦弱?"作为一个骑士的随从,那就是一个成人了,而且还是个有点身份的成人,而在埃里克的认知里,这样一个人是不应该软弱到想家,更不应该丢脸的痛哭流涕的。
"不,这样很好。"塞缪尔搅动了两下木勺子,一仰头,将碗里面糊一样的东西都倒进了嘴里,"你爱他,所以你才会思念,才会痛苦,才会流泪。这很好。"塞缪尔重复说了两次"很好",因为这种真情流露,确实很好。
放下碗塞缪尔坐到了埃里克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吧。我并不认为微笑就是勇敢,眼泪就是懦弱。"
"谢谢,塞缪尔大人。"埃里克激动的看着塞缪尔,眼睛里闪着泪花,一脸的崇拜和钦佩。
"这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塞缪尔微微一笑,揉了揉埃里克的头发。不是油腻腻的那种,而是很顺手,比马儿的鬃毛柔软一些,就像是……蓦地,塞缪尔愣了一下,因为他眼前闪过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幅画面——那还是在前世的时候,还是在前世他仍旧有感情的时候,好像他曾经很多次拥抱过这样一个毛茸茸暖洋洋的东西,那好像是一只大狗?
突然间陷入回忆的塞缪尔很"顺手"的就把埃里克搂在了怀里,其实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埃里克虽然略微矮上一点,但是继承了精灵消瘦身材的塞缪尔却是比他又瘦上一点。所以这么一抱,从外观上看上去感觉有些别扭,被抱住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但是施"抱"者塞缪尔却是浑然不知,因为他记忆中的狗狗也是比他要高大许多,那抱上去的感觉无形中和今天重叠了!
"咳!咳咳!"一声咳嗽,没惊醒塞缪尔,当然此人就算是被惊醒了八成也不会放手。但确然根本来就吓了一天,只是碍于形势没敢挣脱的埃里克瞬间从塞缪尔的怀里窜了出来。
"抱歉,我打扰你们了吗?"朱利安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塞缪尔,接着面色更古怪的又从头到脚打量着埃里克——塞缪尔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又或者他喜欢的事比他年纪小的?
"嗯,你打扰到了。"塞缪尔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已经躲在角落的埃里克更是吓得原地蹦了起来,但左摇右晃的却不知道自己能躲到什么地方去,最后只能一脸尴尬的站在那。
埃里克于是蹲在了塞缪尔身边:"能告诉我,在我不知道的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们进展迅速吗?"
"不,那是我的秘密!"塞缪尔摇摇头,然后露出了一个让身边的朱力克,和稍远处的埃里克看呆了的笑容——那种只有在孩子身上才会出现的,纯洁无暇,单纯因为开心而开心的笑!
"我嫉妒你,小子。"朱利安扭头,恶狠狠的对埃里克说。
刚才异样的暧昧,虽然让埃里克潜意识里有些害怕,但却也有些欣喜。听着朱利安的"怒喝",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傻傻的蹲在角落里。结果,本来只应该有一个人守夜的晚上,却变成了三个人守夜,帐篷里只有大块头巴恩美美得睡了一夜。
019克里斯公国
在帐篷里藏身了一天之后,第三天,塞缪尔带着他的小队出发了。
红袍主祭交给塞缪尔的羊皮卷里边是一封求助信,一张教廷的委任状,外带简单的任务情报。
克里斯公国也是红龙山脉附近的一个小型公国,红龙山脉中实际上并没有巨龙,而是因山脉中的数座活火山而得名。红龙山脉附近植被茂密,土地肥沃,但也是魔兽横行之地,甚至有传说在山脉的深处隐藏着数次阵营战争中来不及逃走的恶魔。总之每年都有村庄甚至城市毁灭于不明魔兽的爪牙之下,所以这个地方对于大型的王国和帝国来说,是鸡肋之地,如果要占领必须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但是很可能血本无归。不如每年花上少量的物资,扶持一个代言人,那样想要什么只要等着对方上供就好了。
所以,红龙山脉周边小型公国林立,克里斯公国是其中之一,塞缪尔原本的目标西斯公国也是其中之一,巧合的是这两个公国不但是邻国,而且两国的背后也有着同一靠山——纳奇布尔王国。
而这次克里斯公国的求救,多多少少与西斯公国,以及它们背后的纳奇布尔王国都有一些关系。
克里斯公国的大公爵有两个儿子,长子艾伦?克里斯算是整个克罗利恩大陆东部都小有名气的美男子,不但天生聪慧,而且英武非凡。当然这其中多多少少会会有些夸张,但这人确实是个天之骄子却是没错的。艾伦在四年前和西斯公国知名的美人公主费丽娜?西斯订婚,在两个月前举行了两人的婚礼。但谁也没想到,艾伦在婚礼上忽然发狂,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个怪物,之后不但杀死了主持婚礼的克里斯公国主祭艾伯丁,还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接着逃离了婚礼的会场。
那封救助信,正是克里斯现任大公克劳迪?克里斯以及西斯公国大公的联名求助信。
而附赠的情报上,则写着事情的后续发展,原本准备回到的费丽娜却受到了已经变成可怕怪物的艾伦的袭击,三个侍卫,两个侍女为她而死,如果不是克劳迪及时赶到,费丽娜说不定就要被艾伦劫持。所以,现在费丽娜只能躲进克里斯公国的城堡深处,日日哭泣。而他们上级的纳奇布尔王国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支由第三王子率领的军队正开向克里斯。同时两个公国在向圣廷求援的同时,也已经联合纳奇布尔王国发出悬赏,有谁能够杀死怪物艾伦,即能够获得男爵的爵位和一块封底,三千金币的悬赏和六位美貌的女奴。
看过求助信和情报后,朱利安的脸上瞬间挂上了一种古怪的笑容,埃里克也皱着眉头显然有些迷茫,就连看上去粗鲁大意的巴恩也摸摸后脑勺,古怪的说:"婚礼上,新娘是站在新郎身边的吧,主祭和新郎的父母都死了,怎么新娘却安然无恙?"
"因为新娘身边有其他人保护。"朱利安回答。
"哦。"巴恩点点头,不过看他的样子却并不像明白……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某个闲的没事干的贵族因为进行黑暗祭祀,把肉体和灵魂先给魔鬼,所以也魔鬼化了——克里斯的通告上是这么说的,他们也是希望外人这么想。但实际上只要用脑子想想,就能发现这里边隐秘颇多。但这就是国家内部,或者国家与国家之间政治斗争的问题了。
其实暂时任由这些国家折腾,等到大局明朗了,圣廷再出面,才是圣廷最好的选择。也就是说,所谓的魔化怪物虽然是整件事情的中心,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个事件里最重要的。而让塞缪尔带着三个随从,以一个光杆司令的状态参与到几国的纷争里去,明显是并不受圣廷的重视。而一个见习圣骑士对平民来说可能是个大人物,对一个公国来说苏日安也不算小,但对一个王国来说,却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而显然,这件有着纳奇布尔影子的所谓魔化事件,塞缪尔只要稍微不慎,那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相比起懵懵懂懂只是预感不大好的埃里克和根本完全弄不清状况巴恩,传说出身贵族,并且老谋深算的朱利安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有一种劝说塞缪尔逃跑的冲动,可如果塞缪尔效忠的是一个领主,一个国家,他现在能逃,毕竟强悍的骑士到什么地方都不怕没饭吃。但是塞缪尔效忠的对象是圣神,他要是因背叛而逃亡,那就只能朝魔鬼和亡灵的地盘逃了,在克罗利恩大陆上,那更是有死无生的选择。
"我们可以慢慢上路。"
塞缪尔把委任状指给朱利安看:"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赶到克里斯城。"
"该死!"
明知道前路充满了危险,但仍旧只能骑着马朝里冲——这种无奈的选择,让重新踏上前路的朱利安一路上都阴沉着一张脸。但当事人塞缪尔却仍旧我行我素,甚至有时间就去"纠缠"埃里克,抱着他"揉揉毛",直到埃里克满脸通红,朱利安双眼冒绿光为止……
十二天后,克里斯公国的主城外,这个公国的领土包括主城在内,只有三座城市,实际同时面积大概还不如前世中国的一个直辖市大。不过这已经算是红龙山脉范围内领土较大的公国了,这里的很多公国甚至只有一座城市。城墙上的旗帜仍旧是白色与黑色,这表示这座城市的国王的已经去世。不过克劳迪继承克里斯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旗帜还没换掉,实在是有些奇怪。
作为圣廷的骑士,塞缪尔并没有自己的家徽,但是他的马车车棚、马鞍和随从们的衣服上却有着清晰的圣天使徽章。所以虽然他们的服装并不华丽,但守门的两个士兵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动作。一个立刻去叫他们的队长,而另外一个却在整理服装之后,朝着塞缪尔跑来。
"这位大人,您好,请问您是……"
"塞缪尔,圣廷见习圣骑士,奉命前来援助克里斯公国。"塞缪尔拿出了委任状和自己的身份证明,虽然这只是一个守城的卫兵,但他也有权利验看他的公文。
卫兵有些激动的看过了塞缪尔的文件,在把交还给塞缪尔后,按着帽子狼狈的朝屋内城门内:"请、请您稍等,骑士大人。"
五分钟后,塞缪尔被一名骑士引入了城堡。
在城堡的大厅里塞缪尔见到了十八岁的现任大公克劳迪,他有着金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身材很魁梧,和他十八岁的年龄不怎么搭配。不过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大多早熟,毕竟埃里克的身材也适合年龄不搭配的。克劳迪有着一张红脸,说话时声音很大,肢体动作也很多,从第一面的感觉上,他像是一个热血而冲动的人。
"您好,克里斯大公阁下。见习圣骑士塞缪尔受圣神的指引,来到您的国家消灭黑暗。"塞缪尔微一欠身,再次拿出了两份文书。虽然从称号上,他只是一个见习圣骑士,而且甚至连姓氏也没有,但是作为神的骑士,别说现在面对区区一个公国的大公,就是面对帝国的皇帝,他也可以与之平起平坐。
克劳迪并没有看侍从递来的公文,塞缪尔的话音刚落他就一脸激动的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疾步走向了塞缪尔:"塞缪尔大人,请杀那个堕落者!为我的父母报仇!"
"我会尽力的,大公阁下。"塞缪尔躲开了克劳迪伸出来的双手,轻轻的朝对方一点头,"另外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
"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尽量帮助大人解答!"
"我发现城墙和外边城堡的旗帜都是黑白色的,觉我所知您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正式继承这个国家,为什么,不将旗帜改换过来呢?"
"这是为了我的父母……"
"?"
"那个杀死父母的堕落者!他一天不死,我都无法安心坐在宝座上!所以,他一天不死,克里斯的城墙上也将永远挂着哀旗!"
"我明白了,大公阁下。我将在城中休息半天,购买补给,明天我就会带着我的随从出发。"杀掉艾伦,看来就是这些人最想做的事情,那么完成这件事无论是闲散的冒险者、军队又或者是塞缪尔都没什么出入,就算塞缪尔杀不死那个家伙(或者说本来艾伦就已经死了,所谓魔化者不过是有心人打着他的幌子而已),躲进红龙山脉里也正好躲开了明争暗斗。
"太感谢了,实在太感谢您了,塞缪尔大人。"克劳迪激动的握着塞缪尔的手,在马屁不断的同时,又口头送上了无数好处。塞缪尔礼貌的推辞之后,带着克劳迪签过字的公文离开了城堡——这个看上去像是个莽汉的新任大公,其实有着一颗和他外表完全不符的心机深沉的心……
020第二次出现的坠子
塞缪尔拿到签字的公文后,本来就想离开和随从们会合,但是克劳迪却给了他一封舞会的请帖。时间就在今天晚上,舞会的主要参与者除了克里斯公国的权贵们,还有纳奇布尔王国三王子劳伦?拉齐布尔,以及仍旧没有回国的公主费丽娜?西斯。
塞缪尔沉吟了一下,接受了克劳迪的邀请——虽然这些舞会、宴会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但这也是上层阶级们重要的社交,而且,克劳迪的邀请显然也有验证塞缪尔心意的意思,如果他拒绝,被认为是不识时务还是好的,最危险的是被认为这是塞缪尔想要和他们对立的标志。
堕落者很强大,也很恐怖,所以已经杀了克里斯公国的主祭,他要是再杀一个见习圣骑士想来也并不难以被人接受。
所以,塞缪尔接受了请柬,只是以要回去换衣服为由,暂时离开。
离开了城堡,塞缪尔很快和他的随从们重新会合。他们租下了一间不算小的民房。幸好现在是租房的淡季,否则这套带着小院的房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租下来的。
红龙山脉的范围内虽然土地肥沃,但是因为魔兽横行,所以并没多少人务农,因为种地的话必然要离开城市,但一个农民怎么可能从魔兽的嘴里保护自己的田地?毕竟,就算是食草的小型魔兽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应付的。所以这里的民众除了少数最贫困者冒着生命危险种田为生之外,大多以和冒险者做交易,或者为冒险者服务为职业。
冒险者们进入林密遮蔽的山脉猎杀魔兽,获得毛皮、骨头、魔核、牙齿、兽角,以及某些特殊魔兽身上的香囊、毒囊。冒险者们需要吃饭、睡觉、穿衣,还有发泄欲望,他们的货物也要处理和出售。种种相关行业,都需要有人去从事。不过现在已经临近入冬,红龙山脉中的魔兽,要么前往山脉内部地热活跃的温暖地带,要么也渐渐进入冬眠期。猎物的稀少,冒险者们么也随之减少,原本租给冒险者,或者前来收购魔兽商品商人的房子,现在也降价出租了。
朱利安的眼光不错,房子很干净,而且因为已经十几天没人居住,所以各个房间的意味也已经很淡。唯一让朱利安不满意的是挺远里的植物修剪得不整齐,众人对此异常无语,毕竟现在可是草木枯败的秋天,房主就算是想修剪他能修剪什么?光秃秃的树枝吗?
房子他们租了三个月,因为虽然明天他们就会出发前往红龙山脉,但是莽莽群山,靠着他们四个人,要想碰上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堕落者,完全要凭运气。但是人的体力有限,补给也会耗尽,不可能人找不到,他么就一直在大山里窝着,所以,一个在城市里的舒服的落脚点是必需的。
"又要去舞会?"朱利安抱着一瓶红酒和一根熏牛腿,兴冲冲的敲开塞缪尔的房间后,却看见他上身穿的是礼服的衬衫,用后脚跟想也知道,塞缪尔穿上这种不便于行动的衣服是要去干什么了。
"嗯。"塞缪尔点点头,看了一眼朱利安……怀里的牛腿,很直接的用刀子削了一块肉下来,"朱利安,现在这种时间,去冒险者公会的话还能找到向导吗?"
效忠于圣廷的骑士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在做一些需要和世俗政权接触时,除了必要的社交,其他公事方面的联系能够少就尽量的少。好像原因是很久以前前曾经有一位圣骑士被某位君主所吸引,于是背弃了圣神,甘愿为这位君主屈膝。这位君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结局没人知道,不过这位圣骑士却是因此激起了圣神的愤怒,一身神力被剥夺,并且被发配到了某个孤岛上,又有一说是驱逐出了光明的世界,总之是下场凄惨,之后骑士们就和世俗的君主疏远了。
虽然这个传说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塞缪尔经历的每个骑士训练营的教官们都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显然,这件事的真实性不容置疑,所以,塞缪尔能够让马丁主祭给他找向导,到了克里斯却只能自己动手。
"可以,我能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一个最棒的向导。"朱利安点头,"不过真的要明天出发?今天晚上的舞会,很可能不会太轻松。"
"早一天离开,早一天轻松。"塞缪尔耸耸肩,"如果真的很累,我明天会在马车上睡觉的。不过你说的最棒的向导……"塞缪尔可是很少听朱利安如此吹捧另外一个人,所以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放心,明天看见他,你就认同我的话了。"朱利安为塞缪尔倒了一杯红酒,笑眯眯的说。
塞缪尔虽然疑惑,但也明白太过置疑下属的决定并不好,所以很干脆将话题绕倒了红酒上:"今天并非是星期日,我不能喝红酒。"
"真是没有生活趣味的家伙……"
黄昏时分,塞缪尔穿着自己那件"改进版"礼服参加舞会——没办法,他一路上并没有重做一身的时间。这次的舞会环境比朱利安城的好得多,因为舞会的场地是在花园里,虽然人们仍旧在露天里嗯嗯啊啊,但至少这里并非是封闭的环境,可以坚持……
塞缪尔端着一杯清水,照旧找了一个角落站着喝水。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舞会的大多数人都到齐了。衣着华丽的男女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各种公事私事风流韵事。至少从塞缪尔的角度看来,这些大臣贵族们并没有因为大公被杀,以及曾经继承权呼声最高的大王子堕落而悲伤或者紧张。实际上,这些人的这种轻松的状态,实在是和克里斯公国的现实不符。毕竟大多数国家如果遇到这种事,面临的将会是国内国外两方面的政治风暴,稍有不慎就是亡国的危险。所以,这些人的这种轻松,不是强作欢颜,就是克里斯国内尘埃落定,而国外早有依仗!
"纳奇布尔王国,第三王子劳伦?纳奇布尔殿下驾到!大公殿下驾到!西斯公国,费丽娜殿下驾到!……"一连串的驾到,从花园入口的知客口中传出。不只是这三位尊贵的人物,还有克里斯的大臣,随着劳劳伦王子而来的主要随员,还有公主以及她的几位同是美女的朋友。
原本各自闲谈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男男女女瞬间涌向了门口。塞缪尔当然不会跟着去凑热闹,他甚至连站立的角度和姿势也没改变,仍旧靠着一根大理石立柱喝着自己的水。
骚动慢慢平息,音乐的声音响起,显然是舞会已经正式开始了。又过了一会,几个影子出现在了塞缪尔的身边,正是那三位尊贵的人士。
"这位就是圣廷的塞缪尔见习圣骑士。"大公克劳迪为双方介绍着,"这位是纳奇布尔的第三王子劳伦殿下,这位是西斯的费丽娜公主殿下。"
这位劳伦王子说是王子,但其实年级已经不小了。毕竟现任纳奇布尔国王已经年近七十了,他的长子已经五十多岁,这位第三王子的年级没有长子大,但也有四十五岁左右了。他蓄了两撇上翘的八字胡,头发第一眼看上去很茂密,但实际上第二眼就能发现那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一头假发。
而费丽娜绝对是一位漂亮的女性,甚至可以说她几乎是天使般的人物,一头浓密的金色秀发,温柔的海蓝色眼睛,秀丽的小鼻子和微微上翘如同一直微笑着的嫣红嘴唇,今夜她穿着一条水蓝色的长裙,头发高高挽并缀满了珍珠装饰,今夜她是所有女性嫉妒,所有男性注意的对象。塞缪尔也在注意着她,但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或者身材,而是因为,她胸前挂着一个想象狰狞的一只飞龙坠子!
虽然上一次看到这个坠子还是在十多年前,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但是,作为今生第一个看到的物体,塞缪尔确信他没有认错。就算不是同一样东西,可是在这个一切都是手工完成的世界,如此相似的两件东西必定存在着内在的联系。不过,"寻找坠子的下落"这个念头只是在塞缪尔的脑海里闪过而已,他不准备找寻所谓的家人,那么这些东西也就毫无意义了……
021帅大叔
萨缪尔对坠子的关注只是刹那,快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他原本以为彼此通名认识了,他也表示出了足够的敬意,那么这三位贵族就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而他也能像是在朱利安城那样偷溜了。一开始三王子劳伦和克劳迪大公的对话却是是这个意思,礼貌的介绍之后,他们就有离开的意思了。但是这位费丽娜公主却像是对塞缪尔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塞缪尔骑士,您竟然在喝清水?您是对宴会上的饮料不满意吗?"
香槟是金黄色的,葡萄酒是暗红色的,冬季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鲜果果汁是粉红色的,所以虽然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玻璃,无论是酒瓶还是酒杯都是用粗陶制造的,但是只要略微注意,就能发现塞缪尔在喝什么。而费丽娜的提问,表面上是对塞缪尔的关心,但实际上却不难感觉出,她是在挑拨塞缪尔和克里斯公国的关系。
原本要离开的大公和三王子都停下了脚步,三王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而大公先是不引人注意的皱了皱眉——可是皱眉的对象并非是塞缪尔而是费丽娜,接着不等塞缪尔开口,他已经提前回答了。
"服役于圣廷的高贵骑士们,需要遵守许多和普通骑士不同的规则。除特殊场合,不喝任何饮料,就是骑士们准则中的一条,而塞缪尔骑士显然是圣廷骑士们的典范,您是位值得尊敬的骑士。"大公想着塞缪尔行礼,塞缪尔当然也礼貌的回礼。如果在东方当然还要说"不敢不敢,我还差得很远"之类的以示谦虚,但是在西方,谦虚的意义和东方并不相同,比如这种时候的谦虚,就是虚伪了。所以,塞缪尔并没有多说什么。
费丽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年轻的克劳迪大公瞪了她一眼,美丽的公主也只能随后称赞两声,接着离开了。
看着这三位的背影,特别是费丽娜苗条迷人的背影——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形容——塞缪尔忽然觉得忽略了什么。皱眉思考了片刻,塞缪尔握着水杯的手一抖,总算明白他忽略了什么了!
费丽娜挂着的那个飞龙的标志,显然和她的礼服、首饰、发型没有任何的关联,实际上,那么一个狰狞的挂饰,别说女性,就是男性在舞会上佩戴也实在是和整个场景所矛盾,除非那挂坠是西斯公国大公家族的家徽,或者是定情信物什么的。但塞缪尔能肯定那并非是西斯公国的家徽,至于定情信物……费丽娜公主显然不可能仍旧在这种场合挂着生死不知的堕落者艾伦王子只的礼物,而因为她此刻的身份尴尬,她更不可能把别人的礼物堂而皇之的挂出来。而塞缪尔先是将挂坠和他记忆中的那一枚联系到了一起,接着又告诉自己要忽略,所以竟然没意识到这饰物是如此的古怪。
而塞缪尔的耳朵虽然没有朱利安那双经过训练的游侠耳朵灵敏,但在三人离开的时候,他也确实模糊地听克劳迪大公对费丽娜说:"不要招惹他,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塞缪尔确定,他们话中的"他",就是他本人。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克劳迪也不过比塞缪尔大一岁而已,费丽娜的年级更是比塞缪尔还要小,他们竟然会知道一出生就被抛弃到圣廷的塞缪尔的身份?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克劳迪并没有避开那位三王子,所以,也就是说,纳奇布尔王国的王室也知道这件事。而那位费丽娜对他充满敌意,她的言行更像是在炫耀着什么。。克劳迪大公对他也算是彬彬有礼,但在礼貌的背后却是一种带着惧怕的疏离。那位三王子虽然在费丽娜惹事的时候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嘴脸,但很明显他对费丽娜的行为并不赞同,他与其说是想要看到塞缪尔出丑,好像更多的是希望看到费丽娜吃亏。
喝光了杯中的水,塞缪尔离开了舞会的会场。
骑马走在回去的路上,塞缪尔虽然仍旧不会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但是从今天的事情看,他的身份牵扯范围颇大。虽然这次他的身份让那三位高贵人士有了顾忌,使他们轻易不会在他身上下杀手,但谁知道下次这种事是不是会好事变坏事?作为一个在外游历的见习圣骑士,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对抗一个国家——不止是纳奇布尔那样的王国他无法对抗,就是克里斯这样的弹丸之地,塞缪尔也是无力对抗的。毕竟克里斯也有三千左右的常备军。被正规军围上,塞缪尔逃跑是没问题,但是想要正面对抗,他觉醒了斗气倒是还有可能胜利,在没觉醒的情况下,完全就是送死。
虽然想了一路,但是因为什么丁点线索都没有,塞缪尔当然也是什么都没想出来。到了租住的小院门口,埃里克竟然坐在门口等着他。
"天很冷,为什么不进屋去?"从马上下来,塞缪尔问着冻得嘴唇发青的埃里克。
"西斯公国的一个伯爵来了,他自己介绍说是那位费丽娜公主的叔叔。朱利安让我和巴恩在这里轮班,好等您回来第一时间告诉您。巴恩是在我前边的那一班,其实我只等了一会。请把缰绳给我,我去喂马,您快进屋去吧。"
"谢谢。"塞缪尔点点头,又习惯性的揉了埃里克的头一下,"尽快进屋取暖吧,不要把自己冻坏了。"
埃里克也笑,脸上一如既往的出现了两片红,脸皮一如既往的那么薄。
打开门,一楼客厅里果然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人,虽然也是金发碧眼,但他的容貌很难和有着出色容貌的费丽娜联想到一起,因为他的五官第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顶多只是一个温和的普通人,但有些人的容貌虽然不会让人惊艳,但却异常的耐看。这个男人就是这一种,那冲充满底蕴的成熟和内敛,比表面上的华丽更要吸引人……
"塞缪尔骑士?"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暖蓝色的眼睛满是兴奋和激动,声音也莫名其妙的有些发颤,"我是法兰克?西斯,艾伦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在你们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找他,但是没找到。听说你们来了,而且正在寻找向导,虽然我不是克里斯公国的人,但是我敢说我一定是周围最好的向导之一,让我加入吧!"
"……"这位伯爵大人并不是以贵族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丢失了孩子的长辈来到这里的。不过说实话,这反而让塞缪尔更感觉棘手了。因为他为了亲情而到这里寻求帮助,但是另外那些人是否顾及亲情可就说不准了。带着他,就让本来只是想要走走形式的塞缪尔,不得不"做正事"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而且塞缪尔总觉得这人的激动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塞缪尔,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当然。"叫都叫了,还能怎么办?
"我来寻找艾伦,家人们都支持,所以,您不用担心我的身份问题,您可以把我当做您的任何一个随从那样随便的……使用。当然,如果您实在是不方便,那么我也不会继续纠缠。"法兰克好像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激动了,他忧郁的叹息了一声,走到门口,拿起了衣架上自己的披风,"希望你们能够找到除我之外,合适的向导。"
塞缪尔眨眨眼,这位古怪的伯爵一旦离开一直在用双关语说话,而如果他现在离开,塞缪尔肯定他们再也不会找到第二个向导了:"当然!"塞缪尔走过去向伯爵伸出了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合作愉快,塞缪尔……"
在塞缪尔来之前,一直陪着伯爵的朱利安此时双手抱肩撇了撇嘴,埃里克那只害羞的小羊很好对付,不过这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老狼,如果也对塞缪尔不坏好心的话,那可就不好对付了。不过苦思对敌策略没有两分钟,朱利安就把新来的敌人扔到了脑后——就算他把塞缪尔身边所有的"有心人"都清光又能如何?他情路上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情敌,而是塞缪尔本人!
看着正在和法兰克谈话的塞缪尔,朱利安泄气的站了起来:"我去准备晚饭。"一瞬间,朱利安脑海里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或许,他能够先联合情敌攻陷塞缪尔这座实心城堡,至少让这个家伙不要再这么硬邦邦的,而是了解何谓感情,然后,再各凭本事争夺塞缪尔的最终归属。
不知道为什么,削土豆中的朱利安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正确……
022醒悟的朱利安
休息了一夜,整理好了必要的物品,这次包括塞缪尔和大块头巴恩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身轻便的皮甲,背着弓,带着短刀。毕竟虽然现在是冬季,但是山林中树木茂密,地形崎岖,在这种地方发生战斗,需要的是灵活机动,长武器和重武器并不适合施展。否则一剑或者一斧头用出去,谁知道刺、砍到的是树还是人,盾牌更是不方便使用,有据盾牌的时间,还不如躲到树后边去。
不过几个人倒并不是没有携带大件行李,巴恩背着一顶斗篷,塞缪尔则背着五个人睡觉用的狼皮褥子,冬天的森林又潮又冷,睡觉着下边不垫着这些东西,就算靠着篝火,也是要冻死人的。其他必要的食盐食物、汤锅、换洗衣物之类的则有其他人平分。一开始这种分配其他人都不愿意,因为他们不同意塞缪尔扛着仅次于巴恩的沉重褥子。
"骑士下马就是个战士,一般这种体力活,都是战士该做的吧。"塞缪尔对他们的反对非常的莫名奇妙。
"你虽然是个骑士,但是我们可是你的随从,这些事情本来就该是随从干的。"朱利安反驳,不过从他的眼神能够看出来,这并不是真正原因。
"进入森林,你和埃里克是要轮流探路的尖兵,如果你们两个背着这种东西,还能够正常的旅行你们的职责吗?"塞缪尔把那个大背囊朝着游侠扔了过去,皮革看上去蓬松柔软,但重量却绝对不轻,再加上塞缪尔扔出时用了大力,朱力克接是接住了背囊,却也因为冲力接连退后了三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这里边虽然有塞缪尔突然袭击的原因,但也能充分说明游侠的优势并不在力量上。
"我们俩可以轮流……"话说到一半,朱利安的声音就消失了。尖兵就是要走到所有人的前前边,探路的同时也要开路,并将前方路途的正确情况反馈给后边的队友,就算什么凶险也没碰见,尖兵的体力消耗也是最大的。而且这次他们少说要在山里呆上一个月,如果找到了艾伦的踪迹,甚至可能在一日冷过一日的冬天里呆上两三个月,这种情况,对于已经久经战阵的朱利安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更何况原本只是个向下猎人的埃里克?就算是两个人轮流背褥子也是不现实的。
"其实,我可以背着的。"一直被当成背景的法兰克出声说。
"照实说吧,你们到底为什么都反对由我来背着褥子?"塞缪尔礼貌的朝着法兰克点头,但并没对他的发言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双手抱肩,有些危险的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三个随从。
朱利安尴尬的笑笑,指着巴恩说:"塞缪尔,如果你有巴恩的这种'体魄',我是绝对不会想要抢着背行李的,但是,你的样子实在是柔弱到让人不放心。"
巴恩抓着后脑勺,只是憨厚的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埃里克抿着嘴唇,虽然也没有说话,但眼睛里是明显的无奈。塞缪尔看不出来他们俩是否和朱利安的想法一致,不过很明显现在朱利安已经成了随从里的头,不让他心服口服,这件事会继续没完没了的折腾下去。
"所以说,又是因为我的脸?"塞缪尔不快的叹息了一声,朝着朱利安伸出了手。
"?"
"看我的手,你能看到什么?。"
朱利安疑惑的低头,可只是一瞬他眼中的疑惑就被震惊和愧疚所取代了。塞缪尔的手,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但除此之外,他的手背上满是伤疤,双手虎口的疤痕甚至已经让手无法正常的闭合,手心的一面,厚茧更是几乎盖满了正常的皮肤——这是一双骑士的手,或许这个骑士有着一张美丽的脸,但容貌只是生来的幸运,这双充满伤痕的双手,才是真正属于这位骑士的……
朱利安的眼圈忽然红了,他想起不久前塞缪尔曾经要他证明他爱的并非是他的脸,那个时候朱利安自认为自己就算曾经爱的确实是那张脸,但是已经从外表之爱引申到了内心只爱。但实际上,那只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朱利安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注意到塞缪尔的情景,圣廷的骑士们都穿着统一的重铠,戴着把整张脸都罩住的头盔。他当然也看不见塞缪尔的脸,只是知道有一个仍旧在学徒期的骑士,甚至比那些老骑士更凶悍、冷静、残忍!实际上当时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感觉,所以在几个教官相继殒命后,大家自然而然的归拢到塞缪尔的身边,听从着他的命令。
而那个时候,朱利安对塞缪尔的感觉并不是□,而是一种面对强者的崇拜和臣服,一直到战争之后,那个领导着所有人的骑士终于摘下了头盔。露出因为失血和疲劳而苍白的脸,朱利安对他的感情,也在那个瞬间变质了。甚至到了现在,那张脸已经让朱利安忘记了塞缪尔是一个强者的事实,总是想找机会保护他,为他分担,但这说不定只是朱利安潜意识里不服输的一种表现。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一个男人有一张英俊的脸会让人心生好感,但一个男人有一张近乎美丽的脸,却就会让人不知不觉间产生轻视了。就算是强悍的精灵一族,人类社会也依旧流传着许多关于他们的下流笑话,这就是人的本性。
朱利安他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如果说过去他对塞缪尔是五分的真心加五分的玩闹之心,现在剩下的却是十成十的真心了……
"塞缪尔,我会证明自己的。"
塞缪尔疑惑的看了朱利安一眼,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却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
物品安排完毕,众人都要上楼睡觉,可塞缪尔在楼梯边却被法拉克拦住了。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给朱利安看你的手,我也想看看,可以吗?"
"当然。"塞缪尔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既然这个人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是他的同伴,那么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他还是乐意遵从的。
其实法拉克一开始大概也只是想借着这个话题和塞缪尔搭上话而已,但是当看到塞缪尔的手时,他的反应却比朱利安更加强烈,眼泪瞬间就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你受了很多苦。"法拉克的声音透着哽咽。
"为圣神服务,没有劳苦只有荣耀。"塞缪尔用套话回答。
"不,成为最年轻的见习圣骑士,虽然是荣耀,但那也表示你比很多其他人更大的付出。"法兰克抹了抹眼睛,"其实你可以去做祭司的,我想你同样有祭司的天赋,而且不用吃这么多苦。"
"……"塞缪尔短暂的默然,法拉克的话很明显的表示出他关心他,但是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只是陌生人,因此不难联想出法兰克这貌似长辈的关爱是为了什么。不过塞缪尔不相信他,甚至觉得他这番作为实在是太假。所以,他最后只是给了法拉克一个礼貌的笑容。
而法兰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表现实在是太过急迫了,他一脸歉意的放开了塞缪尔,苦涩的注视着他上了楼……
023两脚鹿
第二天五个人背着行囊步行离开了克里斯城,至于马匹,原本塞缪尔则全部被塞缪尔摆脱给了教会——主祭死了,但是并不表示所有的祭司都死光了。塞缪尔的三匹坐骑加上其他人的马,和拉车的马,加起来小八匹马,几乎塞满了当地教廷那个不大的马房。这些马的身上都有特殊的标记,所以塞缪尔也不怕这个教廷耍小心眼。
不过这天可以说是出门不顺,一大清早天上就飘起了手掌大小的雪花,这种雪堆塞缪尔前世城市里长大的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这在这个时代却是常事。雪花看似无害而温柔,可用不了多久就将整片大地染成白色,塞缪尔刚出城门的时候,地上的积雪还是只薄薄一层,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积雪却已经没过脚踝了。
幸好雪鞋在这个世界倒不是稀罕物,虽然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并且也没人知道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但当地人确实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了。临出发前,几个人就各自准备了一双,只不过巴恩的雪鞋是杂货店主原本用来做招牌的特大号鞋子。
换好了雪鞋,法兰克又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团红红绿绿的丝巾,可是他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大家把丝巾蒙在眼睛上,否则……"
因为塞缪尔眼睛上带着一个奇怪的用黑水晶为镜片的眼罩:"圣廷配发的物资之一。"圣廷的骑士们要在各种情况下作战,知道实际上有雪盲这个情况,也知道如何最大限度的防治雪盲并不奇怪。
朱利安和埃里克的眼睛上都蒙着一块深茶色的纱巾,他们俩一个游侠,一个猎人,当然也知道在大雪覆盖的天气里应该保护眼睛。
至于巴恩,要知道野蛮人就是生存在这片大陆的极北之地的,在冰原里生存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生活常识,所以巴恩的眼睛上也围着一条纱巾,还是鲜红的……
这种兴冲冲想要帮忙,但却发现自己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感觉实在不好,特别是这些天法兰克一直在被塞缪尔戒备疏离的情况下。就在他泄气的时候,朱利安却走过去抽走了一条蓝色的纱巾,他没系在眼睛上,而是系在了脖子上,而且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
"我最喜欢的颜色,多谢,法兰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虽然朱利安也觉得法兰克很古怪,但是对于队伍里唯一属于周围情况的向导,还是要"爱护"的
"当然。"法兰克笑了一下,心情舒服了许多,这个时候塞缪尔也走了过来,抽走了一条浅棕色的,不过没系在脖子上,而是系在了手腕上,还给了法兰克一个微笑,"谢谢。"
其他人也陆续拿走了一条——巴恩还是挑了一条鲜红的。
事情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经过这件事,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接下来的数天之内,大雪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最长的一次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几个人的脸上手上多少都生出了些冻疮,不过这次塞缪尔倒是并没有保留神力,而是一歇下来就帮大家治伤。而且山中的生活除了寒冷之外倒也有不少乐趣,朱利安和埃里克两个都是打猎的能手,就算是大雪封山的隆冬,也能打来不少飞禽小兽的野味,而且几个人都有几手烹制野味的手段。如果不是还需要寻找艾伦,这次出来倒像是打猎游玩。
又是一夜的大雪,几个人起来时是从洞口"挖"出来的,因为大雪已经没过了山洞的洞口。
看着一片的银白,法兰克犹豫了一下对塞缪尔说:"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艾伦多罗后的摸样的,但我知道这种天气,就算是真的魔鬼也要被冻死了。不过艾伦不是傻瓜,而且他经常和我一起进山打猎。这段时间我带你们走的都是曾经我带着艾伦去的地方,不过不要说他的踪迹,就连人的踪迹也找不到。"
"那么?"
"他单身一人如果想在这种天气里活下来,能却的只有一个地方。"法兰克苦笑,"希望他在到达那里前,没有被冻死。"
跋涉了两天的路程,法兰克带着塞缪尔他们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这山远远看着就很奇怪,因为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这座山靠近山顶的一小半却是翠绿的。随着越来越靠近这座山,塞缪尔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硫磺味。脸色冷得和冰雪世界有的一拼的塞缪尔忽然笑了一下,这里有八成的可能有着天然的温泉!
要知道,在山里塞缪尔可没地方去洗澡,顶多每天用冰雪擦一擦身体。他现在已经难受的快爆炸了,无论哪个艾伦在不在这里,他也要在这里停上两天,好好的泡个澡!当然,想虽然是这么想,但首先还是要找那个堕落者的踪迹。
"这里有温泉?"塞缪尔没说话,朱利安首先惊奇的叫了起来。
"是的。"法兰克点点头,"虽然圣神不喜欢他的信徒沐浴,可是我很喜欢洗澡,而且这地方每年我都回来上好几次,那是最美妙的享受。"虽然嘴里说着享受,可是法兰克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那么好看,毕竟,曾经总是陪着他来玩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众人分成两组,开始在周围寻找可疑的踪迹,这一次他们总算不是一无所获了,半个小时后,朱利安就发现了什么。
"某种鹿的蹄印?"看着地上连串的两半蹄子印,塞缪尔横奇怪的问。
"看上去像,不过这世上有哪种鹿是用两只蹄子走路的?"朱利安指着那些蹄印说。
"看来不管这头鹿是什么,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塞缪尔虽然从蹄印上看不出对方是用四只蹄子走路,还是用两只蹄子走路,但是推算蹄印留下的时间他还是能办到的,很显然对方是刚刚离开的,"而且奇怪的是,我的剑并没有反应。"塞缪尔抽出利用丛林作战的短剑,同样是圣廷出品的短剑,如果周围有着黑暗或者亡灵生物,那么短剑应该发光示警。
"那表示什么?"一直在一边紧张的看着,但碍于自己和艾伦有私不好开口的法兰克,终于忍不住问了。
"这表示,他有可能并非是个堕落者。"塞缪尔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森林的深处说。
法兰克先是一喜,但很快喜悦就被忧虑代替,即使艾伦被证实是被冤枉的,但真正的罪人也是他的亲人。
又进入森林探察一番,这周围除了"两脚鹿"外,确实有着另外一个鹿群,逃亡者也很聪明的将自己的痕迹隐藏在鹿群里,而朱利安和埃里克虽然善于追踪的,按毕竟不是全能的神,一番努力之后却仍旧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不过塞缪尔倒也不在意,因为雪又开始下了,听法拉克说,红龙山脉中类似的地方虽然仍旧有不少,但是其他几处都在山脉深处,而且四周经常出没危险的魔兽,不是人类能够立足的。
而且稍后他们找到了艾伦居住的山洞,洞里没有火的痕迹,四周也没有兽骨残留,只是在山洞一个阴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堆生长在温泉附近的菌类——这说明艾伦并没有独自狩猎的能力,他是用这些蘑菇果腹的,甚至可能现在那位可怜的王子身上连件御寒的完整衣服都没有。这样他根本不可能离开温泉太远,否则就是被冻死,或者被那些在冬天里饿疯了肚子的野兽吃掉。
"塞缪尔,我想自己留在这里,可以吗?"看着除了茅草就是蘑菇的简陋山洞,再想想那对鹿的蹄子,在艾伦身上发生的巨大变故,使得法兰克的脸色可以用青黑来形容,他显然,下定了什么决心。
"虽然没有黑暗或者死亡的力量在这里作祟,但是一国主祭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这公国比芝麻还小,克里斯城作为首都还不如朱利安城那个边境城市繁荣,但死的毕竟是一国的主祭。况且一个小小祭司无故死亡,圣廷还要追查一番,更何况是一国的,这根本就是有人在打圣廷的脸。
"我明白。"法拉克点点头,"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那就好。"塞缪尔点点头,带着随从们去泡温泉了,不过法兰克的表现让他知道,这个看上去很好欺负,并且竟然闲的没事和塞缪尔进山的伯爵,实际上手中的权力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小。
024王子艾伦(上)
法兰克独自一个人留在山洞里等待艾伦,塞缪尔和他的随从们则按照法兰克的介绍,去了最适宜泡澡的温泉。
"需要帮你搓背吗,塞缪尔?"朱利安看着脱下了皮甲只穿了一条长裤的塞缪尔,一脸期待的问。
塞缪尔的身材穿上铠甲衣物后,会让人觉得他很消瘦。但实际上,塞缪尔的消瘦只是因为他的肌肉线条并非是那种像是充气皮球一样的状态,但该有的肌肉,他却是一点都不会少。线条最明显的就是小腹上的八块腹肌。而且精灵血统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他的皮肤很白,但不是牛奶那种不见血色的白,而是晶莹剔透并且隐隐透出无限的生机。
虽然自从他成为塞缪尔的随从后,已经看过好几次塞缪尔的赤1裸的上身了,甚至全身他也见过。不过,现在看见塞缪尔的这种样子,朱利安还是感觉喉咙略略发干。
"谢谢,不用麻烦了。"塞缪尔瞟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他别扭的像是用两腿夹紧什么的站姿,"不要用力太大,小心夹断了。"
身后两声没忍住的笑声响起,不是埃里克和巴恩又能是谁?就算是皮厚如朱利安,一张脸也涨成了大红色。恼羞成怒之下,朱利安当然是立刻回头去教训两个同僚,可是等他再转过身来,塞缪尔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独子走到远处的一处潭水边,硫磺的味道虽然难闻,但看着清澈的温泉水,塞缪尔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然,结果是被臭味呛到了……
咳嗽两声,塞缪尔试了试水温,略烫,但是在这种天气里却是正好。于是找了一处水浅的地方,缓缓下了池。皮肤被热水缓缓浸没的感觉,让塞缪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池边泛着一个不大的银盒,这可以说是塞缪尔除了铠甲武器和战马外,唯一一件属于他自己的奢侈品,可是打开之后,里边放着的却是满满一盒子拇指大小的棕色果实——这只不过是用来洗衣服的黑荚果,实际上就是这个世界的皂角,不过塞缪尔除了用它来洗衣服之外,还用来洗澡洗头。
这个世界人们澡都不洗,更何况是洗头了。不过贵族们显然也知道头发上到处虱子乱爬不好看,所以不论男女,大多数贵族都会把头发剃光,然后戴上假发,这就不再有洗头的问题了。剃光身上其他的体1毛也同此理,都是为了减少异味和寄生虫。至于平民,有些钱财的女子也会给自己买假发,贫穷的就只能用一块头巾包着头发了。而平民的男子除了如猎手之类,如打猎时迎风臭十里,会惊走猎物的职业外,大多数不怎么在意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如何。
所以在这个时代,更不可能有人研究如何制作肥皂了。塞缪尔也不会做肥皂的手艺,所以虽然这些天然产品的效果不是很好,但至少也比没有好。
塞缪尔惬意的泡着温泉,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洗热水澡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毕竟,无论是在育幼院,还是在训练营里,他都不可能躲过众人的耳目给自己烧热水洗澡。只能接着外出的机会跑去野外的池塘,或者趁着没人的机会在井边洗澡。更不用说如此奢侈的温泉浴了。
塞缪尔最后搬来了一块石头,放在岸边,自己坐在石头上,头则枕在岸边湿漉漉的岩石上,双眼微闭,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温暖。
"哗啦。"
水花声响起,很轻,水面也荡漾起一圈轻微的波澜,塞缪尔仍旧闭着眼睛,表情安静而恬淡,就像是已经睡去。水声消失,或者说变得微不可闻,但湖面上的涟漪却一直未停,一个高大古怪的阴影笼罩在了塞缪尔的头顶……
"哗啦!"
"啊!"
来人忽然惨叫一声,一头栽进了水里,原来塞缪尔在水中一脚踢中了来人的肚子!塞缪尔睁开眼,袭击者却已经潜入了水中,不过塞缪尔也没想缠斗,他转身飞快的抓住了一直放在近处的短剑,在摸到剑柄的下一刻,温泉中一只毛茸茸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小腿。
扑通一声,塞缪尔被拉进了水里!清澈的睡眠,在塞缪尔消失了踪影后,被水下涌出的鲜血染红!一直到几分钟后,才是一声水响,塞缪尔另外一边的岸边冒出了头来。
"巴恩,去把法拉克从山洞里叫回来吧。"三个随从正在准备午餐,塞缪尔却扛着一头大号"猎物"从温泉的热气里走了出来。猎物被他猛的人在地上,众人才看清这是一个长着狼头人身鹿腿的双脚鹿。
巴恩答应之后,立刻套上外套拿上兵刃,朝着法兰克的山洞去了。
"这是什么?"塞缪尔蹲在双脚鹿身边看了两眼,他仍旧在昏迷中,罪魁祸首很可能是后脑勺上那条仍旧在流着血的大口子,他的左肩上也有一个不小的血窟窿,捆着他的是塞缪尔换下来的旧裤子。
"八成是那位艾伦王子。"塞缪尔打开行李,取出保养兵刃用的油脂和棉布,坐在一边开始保养自己的短剑。毕竟这可不是不锈钢,这个时代的刀剑,无论是什么神兵利器沾了水如果不好好保养,也会很快变成一块生锈的废铁。
"你确认他这个样子不是受到了黑暗力量的侵蚀?"
塞缪尔没回答他,只是把短剑放到了艾伦的肩头上,蹭了蹭他仍旧在朝外冒的血:"亡灵和魔族,或者是受到他们力量侵蚀的人类,如果他们的血被我的剑碰触,会冒出净化的黑烟,可现在没有。而且我从他身上也确实感觉不到那种力量对抗所带来的不快感,所以,不管他外表如何,这家伙现在确实是人类。而除了亡灵和魔族,那些无信仰法师们,和炼金术士也能造成这种情况。"
"你说我……还是人类?"嘶哑的声音响起,正是地上躺着的那位仍旧流血的倒霉王子。
025王子艾伦(下)
"不管你的外表是怎么样的,实际上,你确实仍旧是一个人类。"塞缪尔倒是也并没有对这位俘虏隐藏什么,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家伙是个政治斗争失败的倒霉蛋了,"不过……"语毕,塞缪尔忽然拎着短剑,蹲在了艾伦的身边,刚刚抹上油脂白光闪烁剑刃的剑刃就抵在了艾伦长满野兽毛发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刚高兴没几秒的艾伦立刻紧张了起来,野兽的黄色眼睛凶悍的盯着塞缪尔不放。
"杀了你,对大家来说都方便。"现在艾伦死了,所有的黑锅也就由他来背了。圣廷会重新为克里斯公国派驻一名主祭,二王子克劳迪安安稳稳做他的大公,费丽娜或者回国或者佳人,更重要的是,塞缪尔也能重新开始自己的旅程,先是去西斯晃悠两圈,然后就可以正式开始他自由的游历了。真的是死他一人,天下太平。
塞缪尔的蓝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细缝,艾伦感觉自己脖子上一凉,接着又是一疼——他敢肯定自己身上的第三处见血的伤口出现了。
"你、你……"艾伦的眼睛因为惊恐而四处转动,为自己寻找着生机,但无奈的是包括这个一开始让他以为是软蛋的漂亮男人在内,其他人他也完全不认识,生路又能从哪里找出来?
"塞缪尔!"艾伦的"生路"自己跑来了,法兰克?西斯男爵大人一脸热汗的跑进了山洞。
"他活着,你的侄女和现任克里斯大公就可能死。"塞缪尔收起短剑站了起来,但是显然他仍旧想要杀掉地上的这个家伙。
"艾伦?克里斯只能死。"法兰克苦笑着点点头,"但是一个平民艾伦却能活下去,可以让我们俩单独呆一下吗,塞缪尔?"
塞缪尔已经明白法兰克是什么意思了,他点了点头,带着随从们离开了。
"贵族、权力、政治……肮脏!"众人重新开始准备他们的午饭,朱利安在搅拌着汤锅的同时,嘴里碎碎念着。塞缪尔看了他一眼,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位游侠的气质不太对劲,现在看来很可能他也是某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过他的身世现阶段和塞缪尔并没什么关系。想到了这点,塞缪尔立刻将视线从朱利安身上转移,看向了抱着干柴回来的埃里克和跟着法兰克后边跑来的巴恩。
"埃里克、巴恩,准备一下,这两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塞缪尔,我们只有等明年春天才能离开了。"埃里克没回答,在山洞里和艾伦说话的法兰克却已经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解决了?"
"艾伦是个明智的孩子……"法兰克苦笑着摇头,"另外塞缪尔,我希望你能够带着他一起走。"一边说,法兰克一边将一卷文书递向了塞缪尔。
"四级冒险者艾伦?"塞缪尔挑了挑眉,,这里的战士虽然没有分级制度,但是冒险者公却会有着类似于网游里边的任务难度分级制度和冒险者信用分级制度,冒险者们完成的任务难度和数量累积积分提高等级,虽然四级只是一个中等偏下的等级,但如果这些都是法兰克在这段时间内弄好的,他花在这上面的财力毕竟不是小数目。不过,塞缪尔不明白的是,法兰克就那么肯定,他会带着艾伦那个累赘一起走?
"塞缪尔,你能和我过来一下吗?"法兰克指着山洞,那个倒霉的艾伦王子还窝在里边没有出来。
"好。"塞缪尔知道,法兰克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他能够让塞缪尔带着艾伦离开的原因。
进入山洞,那个凶恶古怪的两脚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坐在山洞的角落里,因为他的脸朝着洞壁,所以塞缪尔看不见他的容貌,不过从他胳膊上和后脑上上的深痕看来,这个人就是之前"怪兽"。
"我来之前已经和克劳迪他们达成了约定,王子艾伦必须死,但是平民艾伦却能够平安的离开。我最讨厌的就是政治,但是从出生开始,我的一生却注定了和政治脱不了关系。"法兰克坐在了一边的稻草上,低声感叹着着,但是突然间他却话锋一转,"塞缪尔,那位派你来处理这件事的红袍主祭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但是,你也不要再去西斯了,你的父母……并没有抛弃你,他们其实一直在看顾着你。你们的团圆面临的只会是毁灭和死亡,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父母,放手吧……"
塞缪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法兰克竟然这么快就挑明了,这让他忍不住看了一下躺在里边的艾伦。
"解除魔法的药物有些副作用,不用担心他听见我们说的话。"
"法兰克,你不是我的父母?"
"不,西斯家族只是近些年崛起的小家族,身上丁点的精灵血统也没有,更不可能生出你这样血统浓郁到明显具有精灵外表的后代。"
"那你是我的谁?"
法兰克张了张嘴,无奈的笑了一下:"你是无法从我身上找到任何关于你的家族的线索的,塞缪尔。"
"告诉我你是我的谁,还有他是我的谁,我就不再也不会去查探什么了。"
看到塞缪尔竟然指向了艾伦,法兰克脸上的苦涩更加的明显了:"你是怎么察觉到你们俩之间也有关系的?"
"我要杀他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很有趣。"
"我不能告诉你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但是我的身份……"法兰克站了起来,接着竟然在塞缪尔面前单膝跪倒,"我是你家族的忠实仆人。"
"!"
法兰克的身份很出乎塞缪尔预料,至于艾伦,虽然法兰克没有直接说,但其实也算是承认了——他应该是他的兄弟……
026塞缪尔的任性
塞缪尔并没有和法兰克一起离开山洞,他在法兰克离开后,蹲在了艾伦的身边,并不怎么温柔的把对方翻了过来。
因为疼痛,艾伦哼哼了两声,但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他仍旧陷入昏迷。
比起现任克里斯大公克劳迪,艾伦确实是和他比较相似,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精灵的特征,也并不是塞缪尔这种"美人",而是一个古铜色皮肤充满阳光的英俊青年,如果这个世界有太阳神阿波罗的话,那么艾伦的容貌简直就是阿波罗在现实的写照。只是现在他的梁上脏兮兮的,有灰尘还有血迹,眉头紧皱,嘴唇干裂,看上去比较狼狈。
"兄弟……哥哥?"塞缪尔看着这张脸,只是有些期待,毕竟,亲情应该是比爱情和友情更牢固,更深沉的感情。但是看了艾伦的脸半天,一直看到艾伦在睡梦里寒毛直竖,塞缪尔也丝毫没有类似亲情的感悟。戳了艾伦的脸一下,艾伦于是又哼哼了两声,塞缪尔摇摇头,站起来离开了山洞。
一出洞口,法兰克正在洞外略微有些慌乱的等着他:"刚才是我忘记了,艾伦比你早出生两年,当时……"
"法兰克叔叔,不用解释,我明白。神也教导我们,不要只看事情的表面,因为即使外表上看来相同的两颗水果,内在也是完全不同的。而我和艾伦,甚至在外表上如果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相同来的。"
塞缪尔点头,他当然知道法兰克慌什么——兄弟两人,一个被成为了一国王子,虽然只是一个小国,但该有的艾伦一样不少;一个却被送进圣廷的育幼院,从小就在严苛的环境中生活,勉强衣食无缺,但一路走来却是坎坷无比,甚至遭遇了数次生命的危险。塞缪尔现在只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大孩子,法拉克显然怕他突然知道真相之后,心里不平衡。但是艾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却要靠塞缪尔过活了,就算塞缪尔不会伤害艾伦的生命,但要是他给艾伦一点教训,显然并不是难事。
"塞缪尔……"法兰克看着塞缪尔,眼睛里有怀念,有感动,还有忧郁和自卑。塞缪尔原本以为只有青春年少的人们才会多愁善感,因为他们还没有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是法兰克这个明显经历颇多的成熟男人,却打破了塞缪尔的认知。
看着他,塞缪尔忽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艾伦那些物质上的幸福并没让塞缪尔嫉妒。一方面是因为在这个只相当于十四十五世纪欧洲的世界里,就算是大圣者或者皇帝的衣食住行,在塞缪尔眼里也算不上什么享受。一方面则是塞缪尔对于物质的需求并不强烈,他渴望的是填补感情上的空缺。
但是法兰克的表现,却让塞缪尔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是嫉妒——艾伦有父母,虽然只是养父母,但从克劳迪陷害艾伦,甚至要杀掉曾经的老公爵夫妇看来,这对养父母对艾伦非常宠爱。艾伦有兄弟,不是指塞缪尔,而是那个克劳迪,克里斯公国在此之前并没有兄弟不合的传闻,甚至听说这对兄弟异常的和睦,这说明克劳迪心机颇深,但也说明他的戏演得非常好,好到让所有人,包括艾伦在内都认为他兄弟的感情是真的。艾伦还有法兰克,因为法兰克那个所谓的仆人的身份,他一定对这个男孩非常的宠爱,而所谓日久生情,法兰克即使一开始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宠爱艾伦,可这么多年过来,他一定已经对艾伦本身产生感情了。
这些是塞缪尔嫉妒的,他嫉妒艾伦生活在一个充满人类真挚的感情,而不是充满了对神祗狂信的世界里……即使有人对他产生了感情,也只是为了他的容貌和身体(朱利安:我冤枉啊~),而并非是对他个人。
"法兰克,你多大?"塞缪尔看着法兰克,嫉妒之后,就是任性和冲动,对于这三种负面的感情,塞缪尔决定放任而并不是束缚他们!一次任性都没有的人生,绝对是不完全的……
"嗯?"法兰克没想到塞缪尔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但他又不是需要对年龄保密的淑女,所以只是一愣就回答了塞缪尔,"三十七。"他大塞缪尔整二十岁,大艾伦十八岁。
"那么可以说你是看着艾伦长大的,你一年有多长时间和他在一起?"
虽然塞缪尔问的问题更奇怪了,但是法兰克还是继续老实的回答:"我每年少则三个月,多则十个月都会呆在克里斯。"
"那我们取中,就算你一年六个月都和艾伦在一起。法兰克,你有老婆孩子吗?"
"没,我一直没有结婚。"
"我改变主意了,法兰克。我可以带着艾伦离开,但是你也要跟着我走,而且至少要陪在我身边九年,否则我现在就去杀了艾伦。我相信克劳迪和你达成协议只是因为某些外力的介入,不得不如此。他还是很高兴能够看见艾伦的脑袋的。"
法兰克吃惊的看着塞缪尔,显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
"你为什么会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我既然不能拥有父母,难道连法兰克也不能拥有吗?"塞缪尔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法兰克虽然不理解塞缪尔为什么会把他和他们俩的父母联系到了一起,但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塞缪尔对亲情的渴望。
"我说过。我是你的仆人,既然是仆人,那么怎么会违抗主人的命令呢?"
"艾伦也是你的主人?"
"是的,可是他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近期内,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你们的关系,以及我和你们的关系。"
"不只是近期。"塞缪尔挑眉低声嘟囔着,在他没有理解兄弟之间的友爱之前,首先领悟的却是兄弟之间的竞争,艾伦已经拥有了那么多,而他和法兰克之间的这些秘密,却是他唯一拥有的,塞缪尔已经决定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让那个兄弟知道这些秘密!
"什么?"
"你说这些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你已经答应了要跟着我们离开?"
"是的,不过要在这个冬天之后,可以吗?"
"当然。"塞缪尔笑了,相比起上次抱着"狗狗"的幸福和开心,这一次他的笑容充满了孩子气的调皮和得意,让现阶段还不了怎么了解塞缪尔为人的法兰克苦笑着摇头不已。
"多给我讲讲你和艾伦的故事吧,法兰克。"坐在篝火边吃饭的时候,塞缪尔特意紧挨着法兰克。特意询问着法兰克和艾伦的往事,并且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在心里,然后自己要一件件的体验回来!
027不禁打的兄弟
过了一个还算欢乐的白天——除了朱利安之外,到了晚上,除了轮到值夜的塞缪尔之外,所有人都进入了山洞,各自铺着一张狼皮垫子入睡。
塞缪尔在靠近洞外的地方守着篝火,即使是冬日,夜晚的森林也并不寂静,密林中不时响起野兽和禽类的叫声,闪烁凶光的兽瞳更是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塞缪尔甚至听到了不远处狼群捕猎,以及分食可怜猎物的声音。
塞缪尔一直将弓握在手里,箭矢也并不是全都放在箭壶里,有五支箭被他插在了面前的地面上,以便遇到危险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取用。
"如果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钉在墙上。"不过这个晚上,第一个被塞缪尔瞄准的,并不是野兽,而是人类。
自以为有黑暗的掩护,自己的行动不被任何人注意的艾伦,不得不停下了动作。他上一次已经因为小看塞缪尔而受到了教训,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让他能够见到法兰克,能够恢复人类的外表,但是却也给他带来了最糟糕的消息。连法兰克都已经接受了弟弟的交易,那么他不是一点复仇的希望都没有了?!艾伦表面上也接受了现实,但实际上,就算大公的位置不要,他也不能让父母白死!
"你只是一个冒险者而已,无论法兰克?西斯伯爵,或者其他人给了你什么报酬,如果你帮我,我会给你三倍。"
"嗤~"塞缪尔轻笑一声,仍旧瞄准着艾伦,"这位殿下,我给您三秒的时间,把你手中握着的东西上放开,立刻站起来,然后走到我身边来。1、2……"
艾伦咬了咬牙,最后明智的选择了听从塞缪尔的命令,而不是冒险。他放开了手里的东西——法兰克的剑柄,法拉克睡觉的时候把短剑枕在头下,艾伦恢复意识后,悄悄地爬到了法兰克的身边,想要在拿到武器后,顺便劫持法兰克为人质。显然他现在还并不了解塞缪尔的身份,只以为他们是被法兰克雇佣来进山的冒险者而已。
艾伦不知道的是,当他老老实实的走向塞缪尔时,另外看似熟睡中的三个"冒险者"刚刚把手从他们各自的兵器上挪开。就是貌似熟睡的法兰克,也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这些人包括年纪只有十五岁的埃里克在内,即使有人守夜,也是睡觉时还要睁着一只眼睛的人,艾伦自以为小心翼翼的举动,早就将他们惊醒了。
三步两步来到塞缪尔身边,艾伦刚刚坐在地上,塞缪尔就把一个皮囊扔在了他的身上:"吃吧。"
打开皮囊,里边是熏肉和粗饼,这些原本艾伦看都不会看看上一眼的粗糙食物,现在只是闻着淡淡肉味和麦香,就让他口水直流!但是艾伦并不急着果腹,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劝降塞缪尔:"刚才我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虽然在整个克罗利恩大陆上,你不算多出名,但是在大陆东部,如果你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类聚集的地方,并高喊,'我是艾伦?克里斯',那么等待着你的必定是被民众围殴致死。你认为这种情况下,艾伦?克里斯,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但我是被诬陷的!这一点你了解,不是吗?那么为什么其他人就不了解呢?"
"原来是我的理解给了你希望?"塞缪尔挑了挑眉,"不过显然你误解了什么,你确实是被陷害的,但那既不代表你就是正义的,也不代表你的弟弟是邪恶的。不过是争权夺利而已。实际上从我的立场来说,杀掉你更方便,只是因为和法兰克有着约定,你才能继续在这里坐着。"
塞缪尔的一番话气的艾伦脸色发青,但还没等他为自己辩解,法兰克已经从褥子上爬起来了,他可不想这对兄弟大打出手。他有些不理解,塞缪尔对他的态度很好,甚至还有些依恋,但是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亲哥哥这么不近人情呢?
"塞缪尔。"
看了法兰克一眼,塞缪尔撇撇嘴:"如果他自己要回去送死,我可不会陪着他,你也不许。"说完,塞缪尔重新转头去关注自己的篝火去了。
法兰克低叹一声,坐在了艾伦的身边:"艾伦,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克劳迪已经获得了贵族和军队的支持,而纳奇布尔也已经承认了他的统治。你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无辜的证据,冒然暴露身份,只会引来灾难。"
"那么,难道我就这样隐性埋民度过一生,无视父亲和母亲的死亡吗?法兰克,你不能为我作证吗?还有费丽娜,为什么她会站在克劳迪一边?"艾伦显然比较激动,抬高的音调在夜晚中显得有些震耳。
"我可以救你的命,但却不能为你作证,而费丽娜……抱歉,艾伦。"
"那样的话,你还不如就让我死在这里。"艾伦抱着头,颤抖的蜷缩在篝火边。
"其实,根本就不需你动手。"法兰克轻轻拍了拍艾伦的肩头,"克劳迪虽然拥有了公国,但他大公的位子却坐不了几年,他的性命很可能也无法保住。"
"什么意思?"
"因为他杀了主祭。"法兰克瞥了一眼重新抬起头的艾伦,再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塞缪尔,有些感叹自己把艾伦保护得太好了。但如果可能,他宁愿把两个孩子都好好的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惜……
"我还是不懂。"艾伦还是没想明白。
"克劳迪把所有的罪都栽赃在了你的身上,你一死,表面上看所有的事情都有交代了,但是圣廷难道没人看穿他的把戏,既然看穿了,难道圣廷不会报复吗?就算这几年圣廷不会动手,但是并不表示,圣廷就会把这个委屈咽下去。"解释的是塞缪尔,他现在正是和艾伦的攀比之心最盛的时候,就像是争夺父母宠爱的孩子——虽然以两辈子加起来的实际年龄看来塞缪尔早就不算一个孩子了,但是从真正的心理上来讲,塞缪尔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孩子!
"那么,为什么现在我不能向圣廷寻求帮助,为我的父母报仇呢?!"艾伦眼睛一亮,虽然他不是没有感觉出塞缪尔对他的敌视,但是此时此刻,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可以忽略的。
"因为如果你出现在世人面前,实际上是帮了克劳迪,帮他把矛盾和恶意转移。艾伦,忍耐一下,只要隐姓埋名两三年,到时候很可能你就能够回来报仇了。"法兰克拍着艾伦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但只是可能,而且我也无法亲手……"
"你直接说你仍旧像要去当那个衣食无忧的王子好了。"塞缪尔喝了一口水,又从篝火里抽出了一根燃烧着的木棍,朝着洞外扔了出去。一阵兽类的呜咽传来,看来是塞缪尔集中了某只大胆窥视的野兽。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了报仇!"
"那就忍耐。不要总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你什么的嘴脸。你知道法兰克为了让你活着,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如果你现在窜出去,害死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法兰克,还有我,还有许多其他人吗?当然,对你来说,不要说只是刚认识的我了,就算是法兰克的生命,也没有你所谓的复仇大业重要。可是……无能而又无用的小鬼,在你害死我们之前,我会先杀了你。所以,闭上你的嘴。你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杀了我,然后去复仇;要么闭上你的臭嘴,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做你的冒险者。"
明明应该是怒极之下说出的话,但当塞缪尔用他那种几乎没有声音起伏的平板语调说出后,听者感觉到的并不是灼热的怒火,而是让人背后发凉的阴寒。
"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其实看表情就知道艾伦并不是不明白,只是并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他,毕竟面对的是弑亲之仇,外加陷害之很,这可不是一生顺遂的王子能够轻易接受的事情。
"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包括仍旧躺在狼皮垫子上装睡的三位——塞缪尔一拳击中了艾伦的腹部,在可怜的王子发出呻吟之前,又是一个手刀砍在了艾伦的颈部。结果就是呻吟声都没发出来,艾伦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塞缪尔舒服的摸了摸自己的拳头,话说打了自己的哥哥,他并没感觉到内疚,反而从心底生气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这也是兄弟情的一种表现方式吗?可惜,这家伙太不禁打了!
028王子的美梦
虽然塞缪尔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留情的话那一下子就足够将艾伦的脖子击断了,但艾伦第二天还是在恶心、头晕以及颈部阵阵抽痛中醒来的。更让他郁闷的是,他发现自己像是包裹一样被结结实实的捆扎了起来,全身上下,唯一能够让他自由控制的只有眼睛、鼻子和嘴巴。
"艾伦,感觉怎么样?"法兰克一直跟在巴恩的身后,因为大个子的背上背着包裹艾伦。
"糟透了。"艾伦撇撇嘴,苦笑着,"法拉克,我真的不能去报仇了吗?"
"抱歉,艾伦,你现在去只是送死。我能帮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
"费丽娜呢?她真的背叛我了吗?她要嫁给克劳迪?"
"最近纳奇布尔的三王子和费丽娜走得很近。"
"那家伙和西斯叔叔(法兰克的哥哥,西斯大公,费丽娜的父亲)的年级一样大!"要么是睡着要么是昏迷,艾伦已经很久没喝水了,现在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又有一种泣血般的悲壮。
"喝口水吧艾伦。"法兰克把水囊递到艾伦的口边。
"为什么?"即使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但当水囊递到嘴边的时候,艾伦却仍旧无动于衷,他只是看着法兰克,无助而悲哀的念叨着,"为什么事情忽然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克劳迪竟然能够狠心杀死父亲母亲?为什么费丽娜会离开我?到底是为什么?"
"艾伦?艾伦?"法兰克感觉有些不对劲,艾伦虽然在说话,但他蓝色的眼睛变得恍惚而浑浊,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你发烧了!"拍了两下艾伦的脸颊,艾伦皮肤的温度让法兰克惊慌了起来,"塞缪尔!不能走了!艾伦生病了!"
如果天气好,他们还要走七天才能离开森林地带,但现在雪仍旧断断续续下个不停,如果仍旧要让艾伦在这种天气里赶路,那么就是要他的命了。
刚出发没有几个小时,众人又重新折返了山洞。
虽然骑士的神术只对外伤有作用,但塞缪尔还是为艾伦把所有有医疗所用的神术都用了一便。结果只是让艾伦身上的外伤——被塞缪尔打的青紫和他破裂的嘴唇——痊愈,他身体的温度仍旧持久不下。幸好埃里克和朱利安出去了一趟,除了打回猎物之外,又带来了药草。虽然因为圣廷祭司的治疗魔法,使得这个世界医生并没有医生这种职业。但是穷苦人请不起祭司,也不是所有冒险者都能带着祭司去狩猎魔兽坍缩遗迹,所以药剂师这个职业倒是蓬勃发展,普通人也大多知道几种治病治伤的药草。
不过像埃里克和朱利安这样在冬天里能够寻找到掩埋在雪层下的枯萎药草,也是极少有的。而这些枯萎的药草虽然药力不如春夏生机勃勃时,但也足够救人了。
深绿色的药汁已经熬好,但是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艾伦却死活不张嘴,只是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塞缪尔把刚刚烤熟的一只兔子递给了法兰克:"去吃吧,这里让我接手就好了。"
"塞缪尔。"
"不相信我吗?"
"……"确实不怎么相信,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辣手摧草。不过他也知道塞缪尔有分寸,所以还是接过了兔子,从艾伦身边让了出来。
塞缪尔坐过去。先是把艾伦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这一步他的动作还是满柔和的,但是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正啃着兔子的法兰克差点噎着!塞缪尔另外一只手捏着艾伦的下巴,只听"咔吧"一声,那下巴就干脆利落的让塞缪尔卸了下来。然后塞缪尔又正了正艾伦的脖子和脑袋,朱利安也知机的递过了一个古怪的皮管子——看上去像是他把皮水囊的长口截下了下来,塞缪尔把那管子利索的□了艾伦的喉咙里,病人也感觉到了难受,想要伸手去抓,却被埃里克压住。那药汁就顺着皮管子的另外一头,直接灌进了他的喉咙里。最后又是"咔吧"一声,卸掉的下巴重新被装上。
"给他把被子盖好,出出汗,明天应该就好了。"塞缪尔拍拍手,决定趁着这机会再去泡一次温泉。
艾伦这次生病,一方面是因为这段时间这位手无寸铁的孤身王子,要躲避野兽和追捕者,但他却没能力孤身捕获猎物,只能吃草菇过活,还没有保暖的皮毛和棉衣。毕竟他原来打猎的时候,都是仆人们把猎物赶出来,他只要弯弓搭箭就好了。在寒冷的冬天里,幸好他早就跑到了这片温泉地带,否则早就被冻死了。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心病,他的兄弟和爱人背叛了他,父母被杀,心心念念的复仇,结果虽然恢复了人类的形体,但却要等待,还被一个不认识的冒险者偷袭打晕,心高气傲的王子殿下怎么受得了?
结果当然是生病了,一开始在病中他也不得安稳,总是看见一身鲜血的父母向他求救,看见费丽娜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看着他的弟弟大笑着把他踩在脚下!恶梦一个接着一个,让他不得安宁。
可是朦胧中,他看见一个美丽的精灵温柔的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安慰他,劝解他。喂他服下香甜的美酒,对他微笑(大误~)……艾伦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渐渐放开,放心的在精灵的怀里入睡!
第二天王子殿下果然恢复了,不过因为风雪又起,为免他在路上二次生病,众人决定在这里再多呆上几天。
因为生病,所以可以不用干活只是躺在床上就好的艾伦,从清醒开始眼神就一直追随着塞缪尔,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埃里克制止,朱利安早就在他的食物里加料了。
"抱歉,问一下。"不知死活的王子,开口询问的竟然是正在保养兵刃的朱利安。
"什么?"
"那个漂亮男人,他的容貌是天生的吗?"艾伦被人陷害变成怪兽,却也有许多人因为许多原因而自愿改变自己的容貌,其中人造精灵当然是最受贵族和富商们欢迎的。不过无论是什么魔法师,想要长久的改变人类的外貌都是很困难的事情,雇用一个魔法师把一个丑八怪变成如精灵般美丽,其过程所消耗的魔法材料,以及法师本身的魔力是个天文数字。因此,人造精灵们大多是些原本容貌就出类拔萃的俊男美女,法师们只要把他们的耳朵变长就好了。
艾伦一开始之所以袭击塞缪尔,就是他把他也当成是人造精灵了,他自问自己还是能对付一个玩物的,可谁知到铁到了铁板上。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来是天生的了,那么他难道是出来单身历练的贵族?没听说过大路上哪家贵族的年轻一代拥有精灵的容貌啊,那么他有没有姐姐或者妹妹?"艾伦纠缠这件事当然是因为他发觉那个脾气古怪的塞缪尔,和他梦中的美丽精灵很像……
029可怜的人
朱利安并不知道艾伦昨晚上做过一个美梦,所以对于这个王子竟然一觉醒来立刻就把心思转到女色上这一点,朱利安是异常反感的。
所以,贵族果然都是虚伪的白痴,原本他高喊的报仇,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吧。
心里冷笑着,朱利安表面上却是一脸谦恭和善:"原来您到现在还不知道塞缪尔大人的身份?"
"你叫他大人?"艾伦愣了一下,大人、阁下、殿下之类的尊称,并不是想用就用的。就算是一个大商会的巨商,如果没有贵族的身份,他也是不能被称为"大人"的,否则,就等着恼羞成怒的贵族们找上门去吧。
"是的,塞缪尔大人出身圣廷育幼堂,并没有任何兄弟姐妹。而大人也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见习圣骑士,我们都是他的随从。"
"他?见习圣骑士?"所以说容貌骗人,或者说人确实都是以貌取人的,就算艾伦已经亲身吃过苦头,但是想想塞缪尔"柔弱精致"的容貌,艾伦实在是无法把他和穿着沉重铠甲,在血浆和泥臣中战斗的骑士联想在一起。
塞缪尔的身份让艾伦惊讶,而塞缪尔的身世,则让艾伦惆怅了。不过很快艾伦就振作了起来——那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就算塞缪尔有姐妹又怎么样?可能那女人和他很相似,但根本在这里的她,又怎么可能照顾病中的他?说到底,那也只是他梦中的一个美丽幻想而已……
"怎么了,艾伦殿下?"朱利安貌似关心的问着。
"不,别叫我什么殿下了。塞缪尔和法兰克说得对,艾伦·克里斯早就死了,现在在这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冒险者而已。而且,还是个糟糕的冒险者。"
"不用这么低落。"朱利安拍了艾伦的肩膀一下,"泰罗尼奥的第一任国王曾经只是一个铁匠,卡布尔的战神将军也不过是农民出身,那些吟游诗人最喜欢唱诵的正是那些冒险者成功的故事。虽然那里边有超过半数是虚构的,可是剩下的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英雄事迹,难道就不值得你努力吗?"
确实,没了血统家世,难道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吗?朱利安的话激起了艾伦的斗志,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无能的人,评价着他的能力,终有一天,他能够重新夺回他该有的一切!
"谢谢,朱利安。"
"不用谢,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就此沉寂而已。"朱利安笑眯眯的拍了拍艾伦的肩头,继续去保养他的兵刃了,同时他心里想的却是:可怜的小家伙,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可能塞缪尔就放过你了。继续保持着这股冲劲吧,迎接你的将会是"美好"的未来。
在艾伦醒来后,就算是照顾病人,塞缪尔原本也只想在温泉地带再呆一天。可是当天晚上,暴雪再次降临,而且一下就是连续数天。面对这近乎恐怖的自然之威,几个人类只能缩在山洞里过活。一直到七天后,风雪才停止,他们也才算能够重新上路。
"希望还能赶上酬神节和新年的祭祀。"收拾行李时,法兰克看着洞外的雪景念叨着。
每年的最后一天,这个世界的人们,无论什么身份都要穿上最好的衣裳,带上自家制作的最好的饭菜,前往当地的教堂,在教堂门口的广场上进行庆祝。这一天就算是小偷和强盗也要放假,即使两国交战,也必须在这天停战,每个人都尽情的欢笑和狂欢,这一天就是酬神节。
到了第二天的新年,人们可以一觉睡到正午,但是在下午两点,却是新年祭祀的开始。农人和猎手为了丰收,工匠和商人为了客户,贵族和骑士为了功勋,君主为了领土……在新的一年里,如果想实现你的愿望,那就必须参加祭祀奉上祭品,献上祷告。如果不这么做,结果必定触怒圣神,伴随你的将是一年的霉运。但如果这么做了,却也不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毕竟,就算是神恩也是价高者得,许同样愿望的人有很多,没人能肯定在整个国家,整个大陆,甚至是整个世界中自己的祭品是最丰盛的,自己的祈祷是最竭诚的呢?
所以,新年祭祀也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没关系,按照圣典,我也有资格主持祭祀。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们就在这里进行新年祭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是有一定身份的神职者,就能够举行祭祀,毕竟以祭司们的能力,很多地方是他们无法出现的。
法兰克点点头,但心里却叹息了一声。实际上,风平浪静了这么久,贵族和国王们大多不再在意什么光明与黑暗、死亡的战争,而是越来越专注于自己人的斗争。如果大陆的上层统治者对于圣神的竭诚已经越来越虚弱,更何况法兰克的身份……
所以,他提起节日,不过是因为他想让一直在圣廷中生活的塞缪尔感受一下民间的快乐而已。但塞缪尔毕竟是见习圣骑士,这些话他只能埋在心里,却不能明说。
在酬神节的前一天下午,他们总算回到了克里斯城,而且,这次城墙上飘扬的不再是黑白两色的孝旗,除了新年装饰的彩旗之外,克里斯家族的红底龙旗更是迎风飞扬——红龙山脉附近的国家,十个里有八个以红龙为徽记。这表示着,大公克劳迪那个堕落的弟弟已经成功被杀了,虽然艾伦现在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三个随从和艾伦回到了塞缪尔之前租下的房子里,塞缪尔则和法兰克前往城堡,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入城的时候就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艾伦,在进到那个小院之后,忍不住看向城堡的方向。曾经那里是他最爱的家,现在那里却是他最恨的仇敌的居所……
虽然几个人都很疲劳,但是在放下行李之后,朱利安立刻拿着塞缪尔的身份证明跑去了当地的教堂,他们的东西当然是越早拿回来越好。巴恩和埃里克也出发赶去了市集,一些在山里打到的野兽皮毛需要卖掉,另外还要买一些盐和干粮。
最后只留下艾伦一人在家里,不过他也有任务——打扫房间,至少把床整理出来,否则总不能回到城市里还要睡兽皮吧?
可怜王子殿下过去虽然没奢侈到穿衣服也要让人系扣子,但也是高高在上的雄性统治阶级,怎么可能做知道怎么收拾房间?于是也只能拿着鸡毛掸子东扫一下西扫一下,一直扫到塞缪尔回来。
当塞缪尔看到那些打扫了和不打扫没什么区别的房间时,二话不说抡起了扫帚,首先把鸡毛掸子王子扫进了一楼客厅……
看着忙进忙出的塞缪尔,艾伦的脸热得几乎可以烫熟鸡蛋。
"咳咳,塞缪尔,法兰克为什么没有回来?"艾伦折腾了一天但是房间却越来越乱,塞缪尔只用了半个小时,房间说不上大变样,但至少能够睡觉了。在塞缪尔到厨房喝水休息的时候,尴尬的艾伦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毕竟,艾伦也算是他以后的上级了。
"大公留他在城堡里过夜了。"
"……"五分钟的沉默,厨房里只有塞缪尔轻浅的喝水声。
"塞缪尔。"
"嗯?"
"谢谢你们帮了我,没有让我以那副可怕的摸样死去。"艾伦曾经以为自己很成熟很冷静,但是在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他才知道过去的自己不过生活在父母为他构建的美丽浮夸中。
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并且自以为是到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圣神和大圣者之外,其他人都是该为他服务的大傻瓜。
残忍的现实,给他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原本向塞缪尔道谢的时候,艾伦还一脸平静,但是在道谢之后,眼泪却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抱歉。"艾伦尴尬的抹了抹眼泪,但是泪水却止不住,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这种懦弱的样子,想要离开,但却因为太匆忙,腿绊在了椅子上,脸朝下摔在了地上,反而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狈。
"我真没用,对吗?"可以说,现在是艾伦最脆弱的时候,他甚至无力再从地上爬起来,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说着。
塞缪尔喝了口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
"……"塞缪尔的回答让艾伦异常的矛盾,他既想找个地方痛哭流涕一番,又想扑上去打人,虽然这话是他自己问出来的……
"起来吧,想不没用就给我来帮忙。"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塞缪尔斜了一眼仍旧矛盾的蹲在地上的艾伦。
"好。"艾伦犹豫了一下,总算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过,艾伦很快就后悔自己的犹豫了——他应该直接拒绝的。因为塞缪尔让他帮着洗衣服!就算艾伦多少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王子,而是一个冒险者了。但是……
"谁听说过冒险者会洗衣服?!"被命令去水井打水的艾伦拎着两个水桶垂死反抗着。
"那你认为冒险者应该干什么?"
"当然是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冲入魔兽密布的密林,进入远古的神秘遗迹,杀死魔兽寻找宝藏!"
"听吟游诗人唱歌听多了?还是看小说看多了?"
"什么意思?"
"听着,这世上的冒险者干得最多的是四件事:吃饭、睡觉、穿衣、脱衣,他们所干的其他事情也是围绕这些事情来做的。而且显然,和衣服有关的事情在这四件事里占到了两件,那么你认为洗衣服还是冒险者不该干的事情吗?"
"你这是诡辩!"艾伦抗议。
"听着,你也可以不帮忙(艾伦立刻放下了木桶),但是那样的话,你就永远穿着那几件脏衣服吧。"
"呃……"艾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和埃里克的身材差不多,所以身上穿的都是埃里克借他的,但是埃里克的衣服也不多,只借给了他两套,在密林中的时候,都是两套衣服轮换着穿的,想到这里,艾伦疑惑了,"对了,在密林中的时候,是谁洗的衣服?"
"你以为是谁?善良美丽而且乐于助人的小妖精吗?当然是包括法兰克在内的所有人轮流,不过因为你是病人,所以特别优待,没有让你参加轮班而已。"
艾伦脸红了,他毕竟曾是个王子,虽然不至于不知道面包使用面粉做的,而面粉是由小麦磨的,但确实缺少很多常识。
"为什么不请个女佣?"艾伦小声嘟囔着,但是塞缪尔冷冰冰的眼神,让他立刻把最后的埋怨咽进了肚子里,老老实实的提着水桶去打水了。
去补给和拿回装备的随从们先后回来,很囧的裹着围裙在院子里晾衣服的艾伦,原本还躲躲闪闪的,但是他很快发现未来的同伴没没有谁注意到他。实际上在放置好各自带回来的物品后,大个子巴恩立刻扛着斧头去劈柴,然后去为所有人烧洗澡水,埃里克和朱利安也同样系上了围裙,不过一个去揉面准备烤面包,一个则拾掇起了刚买回来的鸭子和牛肉。
"别把传说当真,我们该做的是生活。"抱着一篮子衣服走来的塞缪尔把篮子放在了艾伦的脚下。
第二天,酬神节。
除了艾伦是其他人强迫着从床上拉起来的之外,其他人都早早起来开始准备,虽然他们没一个人有家庭,但是在酬神节上,就算是乞丐也要拿出食物,更何况是单身的他们。埃里克在前一天已经买了一头活猪,他和朱利安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猪的四蹄捆得结结实实。操刀的人,则是迟到的艾伦。
拿着尖刀,艾伦犹犹豫豫的走向了被捆在长登上,好像察觉了自己未来的命运而凄厉惨叫着的肥猪。
"可怜的猪。"朱利安摇头,他清楚的看见艾伦握刀的手哆哆嗦嗦的,那头猪八成是不可能干脆利索的进入天堂了。
"可怜的人。"站在朱利安身边的塞缪尔,挑起了单边眉毛,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朱利安虽然嘴上说这是为了让艾伦更好的融入集体,实际上是在"调1戏"可怜的家伙?
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声响起,不过叫的并非是那头被宰杀的猪,而是王子殿下。他的一刀没有捅进猪的心脏,也没有割破猪的喉管,只是割破了猪的脖子,顺便断了绳子。那头成年公猪立刻用与它的身材完全不相称的速度从长登上挣脱了下来,直愣愣的撞在了艾伦的肚子上,并且在艾伦跌倒在地之后,一蹄子踏在了……那个位置上。
老实人巴恩和清纯小伙埃里克同时惨不忍睹的捂住了脸,朱利安朝着塞缪尔耸耸肩,表示自己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030嫌麻烦
刚刚品尝自由滋味没多久的公猪就被巴恩一扑抓住了后蹄,埃里克和朱利安及时补上,重新把猪捆了个结实。
"嘿,艾伦,你没事吧?"塞缪尔这几乎是明知故问了,毕竟他可是全程观摩了"事故"发生的经过,而现在艾伦脸上的表情也绝对不是没事——因为巨大的痛苦,眼泪和冷汗正在不停的顺着艾伦的脸颊朝下淌,这不是意志坚定与否的问题,而是生物身体的自然反应。只要是雄性,碰上刚刚的那种遭遇,都免不了是这种反应。
"我、我没事。"艾伦的声音细得堪比蚊子,显然他是在睁眼说瞎话。
塞缪尔叹了一声,拉开了艾伦的两条腿,无视了对方虚弱的挣扎,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这时候处理完肇事肥猪的其他三人也都凑了过来:"艾伦,你的资本还真可爱,竟然是白白嫩嫩,而且大小也适中。"朱利安坏笑着在蹲下去之后,拍了拍艾伦的肩膀。
"……"艾伦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撞死。
"好了,穿上裤子吧,我们不用在酬神节抬着你去教堂了。"塞缪尔把裤子扔回给了艾伦,也是这位王子幸运,猪蹄子的其实主要踩在了他的大腿1根上,只是小小的碾到了那里的皮。所以,虽然疼到如同被截断了第五肢,可实际上那里的功能还是完好的。
艾伦也多少缓过来了一点,哆嗦着穿上了裤子,可还没等他站稳,那把尖刀重新递到了他的眼前。
刚刚经历过了刚才的事情,有了心理阴影的艾伦没接那把刀,而是向旁边跳了起来。
"把你的工作做完。"塞缪尔递刀的手仍旧举在那里。
艾伦:"……"
最后可怜的公猪还是死在艾伦的刀下——他扎了五刀,猪血喷了艾伦满身,甚至溅出了数米之外,差点把看热闹的几个人也弄一个猪血临头。
艾伦去洗澡,其他人则开始处理烤猪。
可不要把他们的烤猪和塞缪尔前世的那种烤全猪相提并论,因为现在仍旧是一个调味料异常贫乏的世界,不要说各种香料,就连砂糖也没有,厨师们只能用水果和蔬菜的本味,以及盐和蜂蜜来调料。
当然,曾经的中国古代也是如此,但依然出现了各种各样流传数千年的美味佳肴。但那大概是因为中国在很早之前就进入了统一时代,就连百姓人家也可以有空闲时间花在研究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上。但无论欧洲还是现在塞缪尔所处的这个世界,都是大大小小的国家林立,不是人类之间征伐不休,就是要面对来自其他阵营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贵族甚至王族的生命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生活在最下层的普通人。能吃饱就已经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了,更是没人会去在意口味问题了。
不过,这也并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美食"。
对于贵族来说,所谓的美食有两种,其一就是能够把他们与下等人区别开来的食物,因为贵族有那个身份和钱财能够用柴禾将食物烧熟,所以,熟食就是下等人和上等人的区别,为了强调这种区别,贵族们甚至把水果和蔬菜也烤熟①,这就是他们的美食了。
另外一种,就是"美丽的食物",比如埃里克他们要做的外表烤得金黄的烤猪,但里边熟没熟,就只有吃的人知道了。而且不只是这些,如天鹅,孔雀之类美丽的禽类,贵族们喜欢连着毛皮,不除内脏的去烤,而且精妙的厨师还不能烤焦羽毛,当这些鸟类上桌时仍旧保持着羽翼丰满的美丽模样,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些东西熟没熟了②……
塞缪尔看着他们在猪肚子里塞满了好不容易买来的,矛盾在地窖里的干瘪水果,猪身上去毛后,刷上混着盐的油脂,接着架到火上去烤,不由得撇撇嘴。虽然他不是个厨师,而且也不是个对美食有什么偏好的老饕,可不得不说,任何一个中国人只要到了国外都有当大厨的天赋,到了异界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此刻塞缪尔并不准备去指导他的随从什么,计算着艾伦大概洗完澡了,塞缪尔就进了屋,去寻找他的感情去了——现在唯一确定的感情,也就是兄弟之情了吧?
"感觉怎么样?"塞缪尔看着湿淋淋的艾伦问,"你的脸色看上去很糟糕,那里还在疼?要不要我帮你治治?"
"……"塞缪尔的问话,让艾伦的脸色变得更糟糕了,他那个地方现在青紫了一块,甚至还有些轻微的出血,想不疼是不可能的。可虽然"皮"外伤在塞缪尔的治疗范围之内,但塞缪尔要治的话,必须手碰到受伤的地方。
只要想想塞缪尔抓着他的那里,嘴里喊着"圣洁、祝福"之类的,艾伦就不止瓜疼,连蛋都跟着疼了。
"不,谢谢。"艾伦拒绝的语气里甚至带着惊恐。
"那就算了,对了,巴恩买来了一桶麦酒,要喝吗?"
麦酒其实就是啤酒,是用发芽的小麦经过一系列发酵过程制作的,麦酒并不为上层阶级所喜,但却是贫民百姓特别是冒险者的最爱。毕竟,红酒无论是价格还是口味,都不怎么适合开怀畅饮。听说,麦酒更是精通打铁的矮人的最爱。
"麦酒?我还没喝过,可以尝尝,不过你不是……"艾伦王子当然是上层阶级,在过去对于麦酒他只闻其名,还从没喝过,塞缪尔的提问顿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今天是节日,我可以放1纵一下。"实际上,塞缪尔想的却是没听说过两兄弟不喝酒的,毕竟,感情深一口闷啊!"不过,首先我们俩要把午饭准备好。"
"外边的不是……"
"酬神节,可不能把剩饭拿出去供奉,所以午饭还是要准备的。"
艾伦尴尬的抓抓头,和塞缪尔去准备午饭了。
午饭比平常好一些,是猪肉饼,这也是第一次塞缪尔为他的随从们做饭,之前偶尔的几次在非赶路的情况下住进城镇,也都并不是轮到塞缪尔做饭,至于在野外,只要可以吃到温热的熟食,喝到热水就好了,不值得在饭食上花费精力。
面饼只比巴掌大一点,甚至比巴恩的大巴掌还要小一点,散发的香味却让折腾了一上午烤猪的几个人口水直流。轻轻咬了一口,鲜美的味道让他们差点把舌头也吞进肚去!
本来塞缪尔已经准备好了五杯啤酒,但是几个人却完全无视了啤酒的存在,包括见多识广的朱利安和原本身份高贵的艾伦在内,几个人只顾着争抢肉饼,结果只有塞缪尔一个默默的喝着酒。
一直到最后一口肉饼进了朱利安的嘴巴,几个人才遗憾的叹息一声,坐进椅子里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回味着刚刚的美味。
"塞缪尔,我越来越爱你了。"朱利安捂着肚子,痛并快乐的说着——他吃撑了。
"哦。"塞缪尔依旧老神在在。
"大人,为什么不用您的肉饼参加节日呢?"
"因为我嫌麻烦。"
众:"……"
031神罚?
节日开始了,埃里克和艾伦扛着烤猪前往教堂前的广场。
把脸蒙的和塞缪尔前世的那些阿拉伯妇女没什么区别的艾伦,显然对自己被分派到的工作非常不满意。但是在这个五人组成的小集体里,身高分为三个梯队,最高的当然是大块头巴恩,其次是塞缪尔和朱利安,(如果法兰克也在,那他也算是这个这个梯队的),最后就是埃里克和艾伦了。而扛烤猪这个工作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不是力气的关系,而是那烤猪的大小,一个人是没法扛的。其他随从也不会让塞缪尔做这种事,就算在外和在家的时候大家轮班干活,但像是这种公众活动,作为所有人的主人,塞缪尔还是要注意身份的。
所以,最后这项工作也就只能是艾伦和埃里克了,艾伦虽然仍旧不愿意,不过反正裹着围裙晾衣服这种事情他都干了,扛烤猪当然他也不能说"不"了。
在克罗利恩大陆,每年的这一天,最早来到广场的都是流浪汉和穷困的贫民,接着是生活还算过得去的普通民众,接着是小有余钱的小商户,至于贵族和王族们,则只有在临近午夜的时候,才会来这里露个脸,像施舍什么一样放在食物,午夜一过,立刻回到他们自己的豪宅和城堡中进行第二次庆祝——或许在很多年前,这些人确实是按照圣典的指示,不分阶层不分等级的在神光之下庆祝的,但是现在这种习俗早已经被曲解了。
虽然克里斯的都城并不是一座大城市,但是教堂大门口的广场也不是个大广场,早已来到的大多数平民已经把这里堵得拥挤不堪。不过他们的烤猪很显眼,吃喝狂欢的民众看见之后,立刻涌了上来,"帮"他们扛走了。实际上,猪从路口进入人流,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就连那插着烤猪的棍子都没看见再次出现。
"你们去玩吧。"塞缪尔对其他人说,这时代贵族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更何况平明,但是幸好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人身上也少出汗,体味相比夏天和可以接受。而且教堂前的广场,其实也算是神的领地,所以有几个祭司学徒在不远处看守着五十几个木桶,其实也就算是免费给民众使用的简易马桶了。心存敬畏的人们,也知道要去马桶处方便。这让此刻广场的卫生状况,倒是比贵族聚会好上了不少。
可让塞缪尔没想到的是,除了巴恩之外,其他三个人都站在原地没动。
埃里克脸上有些抑郁,毕竟这是他度过的第一个单身一人的酬神节,显然这个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年纪不大的腼腆猎人实在没有心情融入到狂欢中。艾伦的理由更简单,作为一个小国的王子,他是经常在民众面前出现的,这里他认识的人虽然没有几个,但是认识他的人却有不少,万一在狂欢拥挤中把他的面罩和围巾挤掉,那就死定了。至于朱利安,很明显是因为他要看着塞缪尔,要知道因为在酬神节上清楚的人们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所以总是会有大胆的男女在这种节日里示爱,虽然塞缪尔的能力不凡,但以他对待感情的那种诡异的态度,说不准又谁向他抛出玫瑰或者百合,他就接受了……
"要和我去教堂里边吗?"塞缪尔没再劝,而是给了他们第二个选择,供职于圣廷的人员可以不参与狂欢,而进入教堂祈祷,塞缪尔是见习圣骑士自然可以选择祈祷,而他们作为他的随从,也沾边。这下,所有人都点头。
他们取回自己物品的时候已经知道,克里斯的信任主祭在两天前已经到任,白白的眉毛,白白的胡子,再加上微微发胖的身材,看上去倒是和塞缪尔前世的圣诞老人差不多,只是他穿着的并不是红袍,而是祭司的白袍而已。
主祭在听说塞缪尔的来意后,很和善的前来和塞缪尔打招呼,为他们准备了饮水,并招呼了两个小祭司学徒随时听后塞缪尔的吩咐。谢过主祭之后,塞缪尔带着他的随从们单膝跪在地上祈祷着。当然,不管别人祈祷的是什么,塞缪尔一如往常的并没有什么可以求神的,他只是在低声背诵着圣典而已……
站在旁边照顾他们的两个小祭司还是很感谢塞缪尔的,因为如果不是他们的到来,他们今天晚上要么要为了准备明天的祭典而忙碌一夜,要么更倒霉的要去轮班刷马桶——作为圣廷最底层的人员,就算所有人都可以休息,但是他们却不行。而现在,他们只需要在温暖的大厅里站上一天而已,这比起他们的同伴已经好太多了。
一个小祭司看着塞缪尔,他听说这个不止大公,连主祭也要小心应付的年轻见习圣骑士竟然和他同样是育幼堂出身,赶到既惊讶又佩服,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但是作为同样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一路是多么的艰辛。所以,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而已。
突然,盯着塞缪尔看的小祭司恍惚间看见有一道亮光闪过,可是一眨眼那光又不见了。
"喂,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吗?"
"嗯?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小祭司推了推同伴,无奈对方刚刚正在站着打盹,什么也没看见。
"算了,大概是我眼花了。"
朱利安唯一向圣神索取的就是塞缪尔的爱,不过他自己也觉得,塞缪尔一个那么完美的男人,如果神圣真要为他配对的话,那应该给他一个最强悍最美丽的天使,而不是他这么一个偶尔会在不经意间亵渎神灵的游侠。刚想到着,屋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无论房间中的人还是外边庆祝的人显然都吓了一跳,毕竟,冬天打雷如果不是魔法师的魔法或者祭司的神术,作为自然想象来说,是极端稀少的。
而在其他人向旁边的人求证自己刚刚的听觉是否发生错误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劈中了距离广场不远的一处民房,伴随着巨大轰鸣声和爆炸声,砖头、破布、灰尘、燃烧着的碎木等等杂物飞了漫天!
人们在短暂的静默之后,一起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互相推搡甚至拳打脚踢的开始了木目的的逃亡……
当然,更多的人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逃向教堂,但是教堂的主祭却同时在第一时间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这是神罚。"那个像圣诞老人的主祭在招呼祭司们关上门时,脸上仍旧带着和善的笑容。
又是一阵迟来的轰鸣,同时教堂的房顶上出现了像是有重物坠落般的响声,该庆幸现在还没有玻璃的出现,教堂的木制格子窗户虽然被砸得咣咣作响,但是却并没有破裂的情况出现——外边在下冰雹。
塞缪尔他们已经停止了祈祷,对于主祭关门的举动,艾伦显然是义愤填膺的,他甚至要求塞缪尔把门打开,埃里克则在担心参加庆典的巴恩,不表示他就没有危险,只有朱利安仍旧一声不吭。
"我们只是进来祈祷的人。"看着他的同伴,塞缪尔摇了摇头,"除非这里出现了严重的渎职、贪污之类事件,否则这是地方教廷的内部事务,我们无权过问。而且放心吧,巴恩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很聪明,知道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该怎么做。"
埃里克暂时放下了心,但是艾伦却仍旧要求塞缪尔去开门:"听听外边的惨叫声,那都是人命!"
"那么你想过开门之后,会发生什么吗?不是安全,而是更危险。教堂的门很狭窄,一次最多只能有两个人通过,不打开大门,人们都会去寻找就近的地方避难——从广场的地形来看,教堂只是一个方向民众最近的避难地,可因为这里的建筑最明显,最大,而且这里是教堂,四面八方的民众第一反应都会是跑向教堂。如果这里开了门,更多的人都会朝这里拥挤,而放弃向其他方向逃生。实际上,这周围有很多地方比教堂更适合逃生。"
"那么你是说,他们这么做是对的?"艾伦笑了,但并不是因为他认为塞缪尔的解释是正确的,而是因为愤怒到了极致。
"朱利安。"
"砰!"
因为后脑勺上的一下,艾伦总算安静了下来。
塞缪尔当然知道教廷的这种做法不算是正确。但一方面,他如果插手强制开门,那会给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烦。另一方面,如果开了门,那么他对艾伦解释的事情就会变成现实。所有人放弃其他求生的途径,跑来挤那狭窄的门,在这一过程中被践踏拥挤而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更多的人也会因为耽误逃亡的时间,而被冰雹砸死。
过了大概十分钟,惨叫的声音已经消失,人们已经逃离了广场,至于伤亡到底如何,只能等冰雹结束之后了……
032谁是赢家
实际上冰雹持续了大概不到二十分钟,但接下来天晴并没恢复正常,天空仍旧是黑压压的,狂风裹着雪片瞬间就把整座城市染成了白色。但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圣诞老人主祭竟然打开了教堂的门,指挥祭司们去抢救受伤的民众,并且因为人手不够,而来请求塞缪尔帮忙。
"可以请你帮忙吗,塞缪尔大人?"
"当然。"
"哼!假……唔!"捂着后脑勺的艾伦不忿的嘟囔着,却被朱利安一把捂住了嘴,"有说风凉话的时间,不如尽快去外边救人。"
走出教堂,广场上的情况惨不忍睹,地面上到处是冰雹,大的有拳头大小,小的也有鸡蛋大,躺在广场上呻吟流血的大多是老人孩子和妇女,只有极个别的壮年男子。广场附近是冒险者公会和几家店铺,原本关门停业的公会和店铺,现在大门已经被砸开,里边挤满了瑟瑟发抖的避难者。看见祭司们出来,不少避难者脸上出现了愤恨的表情,虽然很快他们就偏转了视线,但从他们的口型看,这些家伙八成是在咒骂。但是也有少数人,离开了自己避难的地方,帮助祭司们一起救助伤者。
巴恩那个大块头并没在地上那些伤者之中,而以巴恩的性格,也不会缩在安全的房屋里不动,但就在所有人为巴恩担心的时候,大个子已经自己回来了。只不过他的后脑勺破了个大口子,而且怀里多了个男孩,除此之外并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众人看见他也就放了心,巴恩把孩子交给了祭司,也没人祭司帮他治伤,只是随便弄了根布条把脑袋一裹,就活蹦乱跳的加入救灾者的行列了。
没过十分钟,塞缪尔他们经手的死者已经超过了五人——实际上活人很少,留在广场上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停止了呼吸,这些尸体都被盖上白布,码放在广场的北边。
"如果他们早开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砸死?"艾伦双眼通红的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红头发小女孩,虽然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很破烂,但她无疑是个漂亮的姑娘,只是现在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你以为这孩子是被冰雹砸死的?"朱利安叉着腰,无奈而焦躁的看着这位王子,"果然,热血是有钱有闲者的私有物,你让我有些厌烦了,殿下。"
"什么意思?"艾伦对朱利安的感觉一向很好,这还是第一次朱利安对他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说话。
"看她身上的伤痕,她确实被冰雹砸伤了,毕竟躺在地上,她怎么可能不被冰雹砸。但在那之前她已经死了!"朱利安解开女孩的上衣,摸了两下她已经冰凉的小胸口,"骨头断了,而且刺伤了内脏,她是被挤死或者踩死的。冰雹是起因,但杀了她的是只顾着拥挤逃命的大人。这里的大部分人其实也都是被践踏致死,或者因为践踏受伤,无法移动,被硬生生砸死的。如果那个老家伙开着教堂的门,这样的死者只会更多。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小家伙。"
艾伦抱着小女孩,无助的哭了起来。
少数活下来的人,其实也是躲藏在尸体下才活下来的。所以救援工作很简单,简单到让所有人都压抑无比……
"啊——!"就在所有人满心悲痛的时候,一声惨叫声响起,竟然塞缪尔一剑捅穿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胸膛。
"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为一个妇女的脑袋止血的主祭带着其他人跑向了塞缪尔。
"小偷。"塞缪尔抓着那男人的一只胳膊,并掳下了他的袖子。只见男人在脏兮兮的手上戴满了大大小小的金银戒指,胳膊上也缠满了手镯和项链。
"该死。"看到这幅情况,所有人的脸都沉了下来,几个出来帮忙的平明原本还是义愤填膺,在看到这情况后也是朝那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小偷如果在平常的时候,也只是几鞭子的惩罚,但是在这种时候,这些小偷只顾着偷窃,不止不帮忙掩埋死者,为了财物,他们大多无视本来可以获救的受灾者,甚至会恶意的杀害伤者。这种可以说发国难财的人,抓着一个,就该杀一个。
"这是我的疏忽。"主祭点点头,"塞缪尔大人,能否请您和您的随从,在大公没有派来军队之前,帮助我们维持秩序。我已经派人去城堡通知大公了。"主祭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和善的脸上也有些隐藏不住的愤怒,这个小城市里,大公的城堡和教堂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到现在城堡里还没有任何的反应,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愤怒。
"当然。"塞缪尔点头。把随从们召集了起来,现在雪已经渐渐小了,如果城堡里再没有反应,那么很可能有贪婪的人在灾难之后抢劫杀人,更有可能有人以之前主祭禁止民众进入教堂避难为由,煽动民众暴动,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这也是为什么塞缪尔这么明目张胆杀掉那个小偷的原因,固然是他该死,但也是对别有用心者的一种震慑和对主祭的提醒。
"巴恩,你和埃里克、艾伦尽快回我们的房子,把我的重铠和你们的武器都拿来。"
巴恩点头,带着两个人去了。
"你说了什么,竟然把他欺负哭了?"看着三个人在风雪中快速的离开,塞缪尔面色不善的走向了游侠,虽然他也总是欺负艾伦,但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兄弟感情,其他人如果也欺负他,而且还是把人欺负哭了,塞缪尔就觉得有些不痛快了。
"你竟然这么关心他,真是让我心痛。不过放心吧,我怎么会欺负那个小可爱?我只是让他明白一些事实而已。不过说实话,在贵族家庭里长大,竟然还这么单纯可爱的小东西,简直是个奇迹。"
"……"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事。"塞缪尔摇摇头,独自一个走开了。
如果朱利安知道塞缪尔现在在想什么,他一定会痛哭流涕的拉着塞缪尔表忠心的——朱利安原来对我的感情果然只是基于容貌和肉1欲的欲望而已,而这段时间他和艾伦的相处,看来已经知道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不然他怎么会重复称赞艾伦是"小可爱"和"单纯可爱的小东西"呢?
低低的叹息一声,艾伦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去拿东西的巴恩动作很快,塞缪尔原本估计他们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可实际上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赶着马车把众人的武器铠甲都拿来了。
"你穿上重铠还能打吗?"一边帮着塞缪尔穿铠甲,朱利安一边忧虑的问。
骑士的重铠,是用来马上作战的,最轻的重铠也超过百斤,见习圣骑士的重铠平均重量是一百六十斤。虽然因为铠甲时组装式的,穿上之后重量会分散在全身多个部位,但这也是一份绝对不轻的负担。套上这身装备的骑士,配合同样穿着重铠的战马,一个骑士就能冲散敌人的百人小队。但是如果骑士掉下马,这份重量就够让他们吃一壶的了。
"放心,我穿这身不是用来战斗的。"塞缪尔朝他笑了一下——这让朱利安受宠若惊,之后戴上了全封闭式的头盔。
全副武装之后,塞缪尔让他们把放胸铠的箱子搬下马车放在了广场的正中央,然后自己坐在了这个坚固的实木箱子上。锋锐的长剑也已经出鞘,被他插在地面上,剑刃凛凛的寒光,让人下意识的心中发凉。
艾伦吩咐巴恩和朱利安也全副武装的站在他身边,埃里克和艾伦虽然也佩上了兵刃,但却仍旧被他放出去救人。
当看到塞缪尔这么一身坐在那里之后,那些躲在店铺和公会里原本有些动了心思的人,顿时都老实了。他们并不知道塞缪尔穿上这一身,在下马之后,其实就是个行动缓慢的金属靶子,特别现在还是冬天,金属会立刻带走骑士的体温,穿着这身铠甲和受刑无异,平民们只是觉得这形象很威武,很恐怖。
所以在雪渐渐表小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藏身处,要么是老老实实的回家,要么是加入救援者的行列。再次期间除了又杀了几个发死人财的小偷之外,就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了将。
一直到天亮,去城堡报信的小祭司才回来。这也怪圣诞老人主祭,因为伤者众多,有能力的祭司都留在了他身边,当时只是随便指派了一个小祭司。结果,这个小祭司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打雷的时候,正是大公和众多贵族要前往广场的时候,结果冰雹下来,大公很倒霉的被一个拳头大小的冰雹正砸中了后脑,当场陷入昏迷。现在城堡里正一团乱,如果是有经验的祭司,那么他应该立刻回来报信,但这小祭司怕带不回确定的信息,所以只能手足无措的在城堡里等着,结果一等就等到了早晨。总算有人下命令派出维持秩序的士兵,他才跟着士兵一起回来。
主祭来向塞缪尔道谢,并为他们准备了热水之后,保持着他圣诞老人的笑容走了。
塞缪尔活动了活动自己长了冻疮肿成红萝卜的手指,朝着艾伦招了招手:"看来你的仇不用两三年,今天就已经报了。"
"什么意思?"
"大公受伤,首先应该请祭司吧?但是昨天一夜都没人来请,那个小祭司却说城堡里忙碌非常。贵族们匆忙的来来去去……他们在忙什么?"
艾伦张大了嘴巴,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脸上并没有喜,只有惊。
塞缪尔的话说对了,这天下午主持祭典的并不是克劳迪,而是法兰克,同时他在祭典上宣布,克里斯大公克劳迪在昨天的冰雹中为了救助平民去世,因为克里斯大公家族的继承人断绝,因此在纳奇布尔王国的主持下,从今天开始,克里斯正式并入西斯公国。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祭典之后,艾伦像是傻了一样,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033爸爸?
当天晚上,塞缪尔他们正在吃饭的时候,法兰克来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不自然,充满了内疚、矛盾和无奈:"抱歉打扰你们吃饭了。"
"我以为你是来归队的。"
法兰克苦涩的笑了笑:"艾伦呢?"
"二楼,第二个房间。"
"谢谢。"法兰克点了点头,径自上楼去了。
法兰克对他的生疏,以及对艾伦的关心,使得明白朱利安对艾伦动心之后就心情糟糕的塞缪尔,更加别扭了。他想了想,跟在法拉克的身后上楼了。而朱利安气氛的扔下了自己啃了半口的黑面包,也紧跟在塞缪尔后边去了。巴恩和埃里克对视一眼,干脆也不吃了。
塞缪尔刚刚走上二楼,就听见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法兰克跌倒在了走廊上。瞪着两颗公牛一样红眼睛的艾伦挥舞着拳头,从屋里冲了出来。
"啪!"塞缪尔抓住了艾伦的胳膊。
"不要拦我!我要杀了他!"艾伦怒吼着,但他不吼还好,塞缪尔知道了他想干什么,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于是当其他人上楼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塞缪尔站在门口,一脸死寂的法兰克和一脸怒火的艾伦分别倒在他的两边。只是艾伦很快怒吼着从地上跳了起来,重新冲向法兰克。
"你这个虚伪卑鄙的魔鬼!我要杀了你!"
"砰!"结果就是第二次被塞缪尔踹回原地。
"如果你不冷静下来,第三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实际上这次他已经不太客气了,虽然斟酌了力量,但是正好踹在胃上的一脚,也让艾伦趴在地上干呕不已,看见艾伦"安静"了,塞缪尔转头看着干脆坐在地上靠着栏杆的法兰克,"我以为你是来归队的。"
"我是来道别的,现在的情况,我不适合……"法兰克被塞缪尔的声音惊醒,他苦涩的摇着头,站了起来,塞缪尔这才看到他下巴上青紫了一块。
"我们的约定,要么两个人我都不要,要么两个都要。我是头领,这是我的小队,到底该带着什么人由我决定。"
"哼!你带着一头吃人的饿狼,你就不怕他扭头把你吃掉?"艾伦看来略微缓过劲来了,而且他也知道有塞缪尔在他无法对法兰克做出什么,只能坐在地上冷嘲热讽。
看着法兰克越来越痛苦的表情,塞缪尔干脆从旁边的房间里拿出一把椅子,坐在了走廊里:"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弟弟死了,这个国家不在是克里斯,而是西斯的一部分了!"艾伦恶狠狠的抬起头看向法兰克,"告诉我,我弟弟怎么死的!?说真话,你也知道我这么一个废物是报不了仇,但是至少我要知道真相。"
"他一开始确实是被冰雹砸伤了,但之后……费丽娜给他喝了毒药。"
"你们早有预谋的?那冰雹是怎么回事?你们找来了一个强大的魔法师?"
"不,如果真的能够雇佣一个如此强大的魔法师,那么我哥哥的野心就不只是吞并克里斯了。那真的只是巧合,本来谋杀计划是安排在昨天晚上祭祀结束之后的。"
"这一切你早就知道?"
"不,我是在昨天上午,你哥哥死后才知道的。"实际上是巧合,法兰克因为没人去请祭司而奇怪,前往克劳迪的房间,却发现一路上一个卫兵也没有,而当他打开门,看见趴在地上的克劳迪一脸扭曲的痛苦求助,接下来这位新任大公就完全停止了呼吸。而他的侄女费丽娜拉着裙子一脸紧张的站在一边,有毒的金杯掉在地上。事情败露,费丽娜也没有对自己的这位小叔叔隐瞒,而且现在大局已定,她相信法兰克是不会再做些无意义的事情的。
"圣廷和纳奇布尔都承认了你们对克里斯的统治,那么你们之后是不是会把我弟弟的罪行公诸于众呢?"
"我不知道。"
"别说不知道,法兰克,你知道的,为了自己的统治更平稳,你们一定会这么做的。而且那神罚又是来得那么的巧——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夺得王位的罪恶之人,他该死,你们成为克里斯的统治者是正义和神圣的!"艾伦笑着,但是眼睛里那充满仇恨和憎恶的光芒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朱利安口中的那个天真的小可爱,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告诉我,克劳迪为什么会杀害父母和主祭,为什么要陷害我,我知道他渴望权力,但我也知道无论是从人力物力,还是从他的智力上看,他都没有这个能力。而且那个幕后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克里斯,我的父母不够驯服谦卑吗?"
"艾伦,三年前你去上交赋税和贡物时,拒绝了米切尔男爵的求爱,他并不是'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乡巴佬',他是纳奇布尔国王的私生子。"
"……"
"国王很宠爱这个私生子,你拒绝他并没什么,但是你对他的侮辱,却让国王无法忍耐。"
艾伦证了一下,模模糊糊中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厚颜无耻胖子的存在,那个时候心高气傲,就算是在宗主国的纳奇布尔,也被众多贵族吹捧,对待那样一个当时看来毫无靠山的家伙,当然是肆意嘲讽。可谁能想到,他口头上一时的痛快,现在却弄得自己家破人亡呢?
艾伦重新回复到了呆滞状态,其他人则回到了楼下。
"我该走了。"法兰克再次对塞缪尔说。
"三天后的清晨我们出发去塔兰,如果你当时没来,我就把艾伦打包扔到城堡门口去。"
"塞缪尔……"
"你知道我从来不开玩笑的。"塞缪尔耸耸肩,"来或不来,你自己决定,但我已经决定要么就两个都不要,要么就两个一起留下。当然,其他人如果想走,我也不会强留。"塞缪尔说话的时候,看的朱利安,这顿时让朱利安摸不到头脑。
法兰克走了,朱利安倒是希望他不回来,这样一次性可以解决两个情敌。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塞缪尔说起他们下一步的目的,一个他还没听说过的地方:"塔兰时哪?"
"一个海港城市,听说那附近有海妖出没,我们去看看。"
"去抓海妖。"
"不知道,也可能只是去享受阳光、海滩和海鲜。"塞缪尔一脸严肃的说,有感情那么就要会享受,在这个各种娱乐生活乏善可陈的世界里,塞缪尔能想到的享受除了不久之前的温泉之外,就只有海滩了。
"……"显然没人以为他们的骑士大人在说真话。
"请问,塞缪尔大人是住在这里吗?"正在一群人陷入诡异的静默时,外边忽然有人问。
离门最近的巴恩打开了门,他们看见的是一个麻袍的小祭司,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孩。男孩的眼睛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在看见塞缪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落在了朱利安身上:"爸爸!"男孩用清脆的童音呼唤着。
"啊?"
034好汉六个半
队伍离开了克里斯这个虽然国土只有丁点大,但争权夺利却不输任何大国的国家。
法兰克最后也加入了进来,因为塞缪尔并不是骗他,他确实把艾伦结结实实的打好了包——因为在打包过程中朱利安干得最卖力,塞缪尔实在忍不住好奇询问了一下,朱利安大惊之下一阵指天画地,塞缪尔才知道他并没有移情别恋。隐在暗处的法兰克眼看着塞缪尔就要把"包裹"扔下车,惊吓之后窜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了。
至于那个叫朱利安爸爸的小男孩……
把孩子带到完成任务的小祭司就离开了。没等朱利安解释,小男孩忽然转了身,看向了塞缪尔:"你就是见习圣骑士塞缪尔吧?你的竭诚与勤恳值得表扬,我正是来为你传递福音的天使,还不跪下?"
"……"小男孩现在所说的话比他刚才说的还让人难以置信。
"朱利安,你儿子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按照不到父亲,所以这里有问题了?"老实人巴恩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额头问。
"他不是我儿子。"朱利安无力,"你也说了他的脑袋有问题。"
"但就算是疯子也会认识自己的父母的。"埃里克小声反驳。
"你们……"
"喂!我不是疯子!"原本挺胸抬头等着接受众人朝拜的小男孩愤怒的跳脚,他指着巴恩大声吼着,"大个子!那天晚上你应该看到我从天上掉下来了!你能偶为我作证!"
众人立刻将视线转向巴恩,老实人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才忽然一拍手:"原来你就是那个掉在坑里的孩子啊!"巴恩原来在圣城的时候,邻居和老板都禁止他惨叫每年的酬神节,怕他伤人。这是巴恩第一次能够过节,原本以为很好玩的他,忽然发觉也没那么好玩。那么多人挤来挤去,所谓的美食都不如大人做的肉饼,倒是有向他示爱的女孩,可是大个子更喜欢野蛮人那种可以和男人并驾齐驱,挥舞着刀剑战斗的豪爽泼辣女子。
结果就是没玩多久,无聊的大个子就想要绕开混乱的人群去教堂找塞缪尔。但他没走几步,一道闪电就劈了下来,幸好他反应快,及时趴在了地上,否则飞溅起的杂物也至少会给他弄个重伤。当巴恩重新爬起来的时候,他前方不远处原本密集的房屋消失不见,多出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大坑,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孩子就倒在这个坑的正中央。
巴恩跳进坑去,发现孩子还有气,他刚把人从坑底抱上来,冰雹就砸下来了。于是他抱着孩子躲进了附近一家还算完整的民房里,等到冰雹结束才重新跑到教堂。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什么叫掉在坑里?!当然,也可以说是掉在坑里。不过,我并不是从平地上掉在坑里的,只是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滑倒了而已。"少年继续跳脚反驳着。
从巴恩的讲述看,男孩的出现确实有些诡异,而且他的皮肤很白并且富有光泽,裸1露在外的手脚不但都很干净,而且没有一丝疤痕。在这个世界,别说平民的孩子不会是这样,就算是贵族甚至皇族被呵护的幼儿也很少有着这样的皮肤。但说他是天使……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
"你叫什么名字,小天使?"
"不要说'小'还不好?我叫佐伊。"
"虽然我只是个见习圣骑士,但我也是服侍圣神的骑士,除非面对圣神,或者面对代表圣神的使者,否则我是不会跪倒的。如果你真的是代表圣神而来,那么至少给我看看你身份的象征吧。"
"我当然!当然……"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佐伊,一摸腰后,忽然脸色越来越坏,声音也越来越小。
"当然什么?"朱利安吊儿郎当的问着。
"我下来的时候,忘带了。"
"那么,您可以展现一下您的力量,或者透露一下给我的奖赏是什么吗?这些都可以证明您的身份。或者,最低限度,您能够露出翅膀来吗?"
"这个,我……"佐伊低着头,比着手指,"对不起,我好像把给你的奖赏也忘带了,至于展现力量,你知道的,从上边下来我们的力量是要被封印的,我刚刚成年,封印之后,我就没什么力量了,甚至形象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塞缪尔叹息一声,"巴恩,把佐伊送回教堂。"
"等等,你们不能……"
"各地的教堂是最接近圣神的地方,您可以快去快回拿回象征,到时候我会很乐意的向您赔罪的。"
"不不!我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怎么能……"佐伊惊骇的看着"温和"微笑着走向他的大个子,竟然飞快的一扑,扑到了朱利安的身上,"你们敢送我走,我就说你不认自己的儿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朱利安哀叹,"不过天使大人,这世上每天诞生的私生子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您对别人这么说,我拒不承认您还是要呆在教堂里。"
"那么说你是有私生子了?"
"我当然没有了!"朱利安看着正注意着他的塞缪尔,立刻抬高嗓门否认。毕竟,虽然现在贵族的生活堕落淫1秽,但圣典的教义却是一再表明身为人父人1母就要对自己的后代尽责,不管是私生子还是亲生子。
"不要!不要!别送我走!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样的力量应该能证明我了吧?!"
随着佐伊的一声尖叫,刺眼的白光从他身上爆发,那瞬间就像是房子里多了一个小太阳。
当白光消失,佐伊已经昏了过去,其他人眨眨眼,视力逐渐恢复了正常,但他们没发现多了什么,也没感觉少了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最后三个随从都看向了塞缪尔,毕竟对于魔法和神术之类的,也就是他这位见习圣骑士最有发言权了。
"照明术。"
"啊?"
"就是照明术,不过神力很纯,而且使用的神力很多,或许应该叫超级照明术。"
众人:"……"那不还是照明术吗?
"算了,带着他吧,以后尽量让他呆在城里就好了,需要战斗的时候,尽量照顾一下他吧。"
"你确认他是天使了?"
"不,我只是确认,如果不带着他,我们的麻烦会更多。"
总之,当他们来到克里斯的时候只有主从四人,离开的时候却是六个半。多了一个低沉的阳光王子,一个忧郁的英俊大叔,还有半个自称是天使的正太。
佐伊:"凭什么正太就要说是半个?"
众人:"凭你的身高。"
佐伊:"……"
035疑云
塔兰是有名的不冻港,也是大陆上少数几个自由都市,同时更是有名的佣兵之城。
她并不隶属于哪个国家,而是由当地的商会组成联合政府,由商人们管理。而且塔兰的治安也是由几大佣兵团各划区域控制——单独行动,以狩猎魔兽、寻找遗迹为生的自由职业者称为冒险者,冒险者公会更像是一个沟通商人和冒险者的中介组织,所以看上去冒险者公会比佣兵公会分布的更广,但实际上,各地的冒险者公会虽然名称相同,但实际上并非统一的组织,而是由各地政府在幕后操控,设立的一个半官方的部门。
而佣兵既然带着一个"兵"字,那么就和独行侠的冒险者们有着明显的不同。他们少则六七人,多则上百人,组成一个固定的团队,人数少的大多以保护商人为生。人数多的,幸运的就如接受塔兰商人们雇佣的几支大佣兵团,成为了城市的保安队,还能有固定的驻地,其他大多数则接受各个国家的雇佣,以打仗为生。不过克罗利恩并不是一个战争频繁的国家,所以找不到工作的佣兵团,要么以强盗为第二职业,要么只能自己做些买卖,或者种地,倒是有不少人干出了一番事业。佣兵工会就是几百年前的几支大佣兵团为了生存,而弄出来的互通有无的一个非盈利组织,不过当初的创始人显然没想到过在今天,佣兵公会已经成为了克罗利恩大陆上,最大的非官方组织。
不过也因为佣兵公会的特殊性,因此这个组织不可能像冒险者公会一样遍地开花。甚至许多如克里斯和西斯那样根本没多少兵力的小国,惧怕佣兵公会建立可能带来的大股佣兵,根本不允许佣兵公会的建立。商人们想要找护卫佣兵,还要派人从其他城市雇佣,之后雇佣者和被雇佣者根据信物在城外见面,而用兵之城塔兰,当然不会如此。
当塞缪尔一行人来到塔兰时,已经是二月的中旬了,这一方面因为从红龙山脉到塔兰本来就不是一段近路,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半路上被强盗打劫了。正确的说,是只有佐伊和艾伦的营地被打劫了……当时巴恩去找干柴,埃里克和法兰克去打猎,塞缪尔和朱利安去探路,被打劫时,艾伦木呆呆的躺在帐篷里不动,佐伊则兴致勃勃的看热闹,两个人连呼救都没有。
结果就是强盗们不但把他们的营地劫掠一空,还把这两个人也作为战利品带走了。毕竟漂亮男孩和英俊的青年,虽然是没调1教过的,但也能在奴隶市场上买个好价钱。当众人回来的时候,强盗们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塞缪尔憋着一肚子气,带着其他四个人漫山遍野的找强盗窝,把方圆百里之内的强盗都闹了个鸡飞狗跳,幸好劫持他们的强盗过于贪婪,因为想要卖个好价钱把出手时间耽误了,最后才幸运的把两个人找了回来。
不过,这件强盗事件也并非是一点好事都没有——差点奴隶贩子"验货"的艾伦总算明白在失去了亲人和国家之后,他还是有"东西"需要保护的。被扔在肮脏的小黑屋里,在寒冷和饥饿中度过了二十多天的佐伊也知道有些事还是不要亲身体验的好。
当总算找回这两个狼狈的家伙时,倒是有点感谢那些窃贼和奴隶贩子,这两个问题人物总算是不再那么问题了。
"真难闻,这是什么味道?"还没进城,坐在马车上的佐伊就探出头来,皱着小鼻子问。
"这是鱼腥味,习惯了就闻不到了。"法兰克笑着说。
佐伊不太明白为什么习惯了,就闻不到,毕竟那气味并不会消失,可是学乖了的他,在注意到塞缪尔瞟过来的视线后,立刻把脑袋缩回了车上——想他堂堂云之城第9547期天使培训班第一名毕业的佐伊,什么时候怕过别的天使?现在竟然害怕一个人类?真是郁闷啊~
塞缪尔向查问的卫兵出示了身份证明——虽然知道这些卫兵也是佣兵团的人员,但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精神面貌和身体状况可是比塞缪尔这些年看过的许多大城市的士兵都要好——士兵看过证明后,脸上的戒备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戒备和兴奋:"大人,您是来除掉海妖的吗?"
"海妖?"塞缪尔愣了一下,"两个多月前我决定出发的时候,确实是为了塔兰的海妖。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耽误了很长时间。原本以为海妖已经被解决了,所以我现在来只是为了安心,难道还没有吗?"塞缪尔一路上只是偶尔进入城市补充食盐,并没想过打听消息,毕竟他来这里的最终目的是享受阳光海滩,住上个一年半载,还要解决没解决,他并不关心。
"不,还没有解决。"卫兵苦涩的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来,虽然政1府雇佣了很多人,佣兵团和教堂也组织了人手前往,但是除了那些遇难船只的残骸之外,没有任何一人活着回来。"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会与教堂的主祭商量的,谢谢您告诉我的这些消息。"
"不用谢。"卫兵腼腆的摇了摇头,并热情的帮塞缪尔画出了前往当地教堂的地图。
"塞缪尔,这件事……"策马进入了城墙,塞缪尔正低头想着什么,二重奏忽然响起,正是法兰克和朱利安出现在了他的两边。三个人都是一愣,接着法拉肯和朱利安同时堆起了一脸假笑。
法兰克早就知道朱利安在追求塞缪尔,原本在红龙山脉冰天雪地的深山里,他觉得朱利安还可以,但是当他明白自己少说也要在塞缪尔身边呆上几年后,干脆死心的开始扮演起长辈的角色,于是却越看这个轻浮浪荡的游侠越不顺眼……
而朱利安,则从一开始就对这个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英俊、温和、有能力并且充满亲和力的男人充满了戒心,毕竟现在很流行老牛吃嫩草。
"这事情不对。"塞缪尔看了看这两个冤家,不准备给他们争吵的机会,"海妖并不是什么稀有的黑暗生物,就算是克罗利恩周边海域也很常见。那些总是跑近海运输的小船被海妖摧毁就算了。那些远洋的大船多少都会知道一些对抗海妖的方法,穿上也会带着必要的护符和武器,纠集起来的佣兵和祭司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海妖的数量较大,但怎么可能连一个活着回来的人都没有?"
"海妖、娜迦、美杜莎的形象有些类似,会不会是有人认错了?"朱利安立刻说出自己的见解。
"真可笑。"法兰克朝着朱利安哼了一声,下一句却并非是对朱利安说的,"塞缪尔,那个卫兵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任何目击者。那么到底是谁将袭击事件的凶手定位为海妖的?"
"我也在疑惑着一点,算了我们在这里吵架也没用,还是到了教堂,问一下主祭吧。"
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又向对方哼了一声,纵马离开了。
036事故体质?
克罗利恩大路上,除非城市地形特殊,否则大多数城市的中心建筑都是教堂,教堂正前方一般是最大的城市广场,这里不只是祭祀、庆典、阅兵之类大型集会的场所,也是处决犯人的所在。而且广场周围大多是高级会所,和高级商店的落脚点,小商小贩也大多再次见缝插针,因此在就算是平常的日子,教堂前的广场也是热闹非凡。
不过塔兰这座有名的贸易之城,却出于众人意料之外的冷清,大多数商户大多关门歇业,少数几个仍旧开门做生意的,也大多是贩卖粮盐之类生活必需品,或者贩卖海鲜的。不过就算是这些店铺,从店主到活计也都是有气无力的。
"我年轻时曾经到塔兰来过,那个时候这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法兰克皱着眉说,这座城市以海运而崛起,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很显然是因为海运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去教堂里看看再说吧,不过我一直忘了问,大家都会游泳吗?"塞缪尔扭头对众人说,这次很有可能出海,如果有一个旱鸭子,那可就危险了。
结果只有佐伊举起了手,塞缪尔连看都没看他,只是摆摆手说:"你不算。"
"喂!我不算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老老实实呆在教堂里。"
"你答应了要带着我的!"
"我答应了要带着你上路,没答应要带着你一起去冒险。是不是一把月的小黑屋没把你关够?"
"你在威胁我?"
"知道海妖为什么袭击人类的商船吗?"
"不知道,不过这和你带不带我走有什么关系?"
"艾伦,给他解释!你不会连解释这种事情都做不好吧?"
"我能做,不用担心。"正在努力从阳光王子转型为非主流青年的艾伦哼了一声,跳上了马车,不顾佐伊的反抗,拎着他的脖子进入了车厢。
海妖和人鱼的不同之处只有两点,一是海妖有一条蛇尾,二则是海妖一族只有女性。除此之外她们同样拥有和人鱼族女性一样美妙的歌喉,和迷人的容貌——仅限于上半身。只有单性的种族是无法繁衍的,这就是她们抓捕人类男性的原因之一,就算是和天使或者恶魔□,海妖们也只会生下小海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那些软脚虾的种族呢?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食物,海妖酷爱的食物不是鱼也不是虾,而是脑子,特别是智慧生物的大脑。她们在榨干猎物最后一滴"精"力之后,就直接砸开他们的饱餐一顿。
因为海妖的这种特别的食谱,这个世界的光明和黑暗两个阵营都不怎么待见他们。光明这边以还要的蛇尾为证,把她们归进了兽人里,说她们是下1贱肮脏的黑暗种族。黑暗那边以她们的容貌和习性与人鱼族相近为证,说她们是光明的刽子手。所以实际上海妖们就是一群看上去好看,实际上无家可归的强盗。
看来艾伦的学习速度是突飞猛进,当众人来到教堂门口下车下马的时候,脸色铁青的小天使看来已经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的冲动了。
"塞缪尔见习骑士,欢迎来到塔伦,非常感谢你在这种危机的时候帮助我们。我是塔兰的主祭瑞恩。"
瑞恩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他是塞缪尔见到的最年轻的主祭,也是最不像主祭的主祭。大概是因为塔兰的日照充足,所以他有一身小麦色的皮肤,身高只是中等,但是有一双长腿,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要高,而且他的肌肉结实身材匀称,棕色的眼睛很亮,牙齿也很白,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就算塞缪尔没见过艾伦原先风光时的样子,但是他那个太阳绝对没有瑞恩的形象。
给塞缪尔和他站在一起,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种职业错位的感觉。怎么看都应该是瑞恩穿着铠甲做骑士冲锋,而塞缪尔穿着圣袍在后方施法……
不过谁都知道不能被瑞恩和蔼可亲的摸样骗到,毕竟塔兰这座独立城市的重要性,并不比一个中等国家的首都低。这是一个肥缺,绝对比克里斯那种地方的国家级主祭要肥多了,但这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毕竟这座城市的统治秩序是建立在几个商会利益制衡的基础上,外加人口流动性极大,就算是背后有圣神撑腰,掌握着整个大陆民众精神信仰的教廷人员,想要在这里立足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从一路的所见所闻看来,这位瑞恩主祭显然很得人心。这绝对不止是因为他长着一副好相貌,要知道更多的长着好相貌的人现在都被贵族们用链条拴在床脚做玩具。用塞缪尔前世的话说,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一张出众的脸同样是让人垂涎的"璧"。
在门口寒暄了一会,其他人被小祭司们招呼着去安置行李,塞缪尔、法兰克和朱利安则直接跟着瑞恩进入了教堂内部的神职人员会议室。
关上会议室的门,瑞恩刚刚的阳光灿烂瞬间被忧愁压抑取代了:"我必须再次说一次,非常感谢您在这种时候来帮助塔兰。"
"叫停之所以每年都派出大量的游历人员,就是为了在教民需要,但是教廷上层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我们能够最先做出行动。"塞缪尔严肃的点头,"实际上我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听说了关于海妖的情况,但是在赶来塔伦的路上出了意外,解决意外花去了我大量的时间。在这期间,难道上面没有反应吗?而且,袭击过往船只的,只是海妖吗?"
瑞恩的笑容这下变得更苦涩了:"我还以为你是上面派来的援军,原来你并不是受命而来的。"
"什么意思?"
"袭击者并不是海妖,而是暴风雨号幽灵船……"
幽灵船并非是亡灵驾驶的船只那么简单,真正的幽灵船都是诞生于那些海上有名的凶地之中,传闻是由于海底过分黑暗,因此死亡船员的灵魂看不到前往天堂和地狱的路,积年累月就算终于游回了海面,也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记得对生者的憎恨和生前航行的执着。于是它们开着用亡灵之力支撑着的破烂船只,召唤出漫天迷雾,袭击所有遇到的船只,有时候甚至会攻击港口城市。
这些幽灵船,甚至让亡灵阵营的亡灵法师和黑骑士们也头疼不已,因为这种"野生"的无意识亡灵,根本不受他们的控制。而暴风雨号幽灵船,则是其中最有名的一艘,因为这艘船的幽灵舰长,是一个稀有的仍旧拥有人类时记忆和理智的船长。暴风雨号的大名,就算是塞缪尔这个陆上的骑士也听说过。
"为什么不立刻疏散民众?"
"我也想,可是那些商人们不愿意。实际上,他们一直封锁着袭击者的消息,就算对我也是说这些惨案都是一群海妖造成的。确切消息还是我花钱买通一个银星商会的店主打听来的,而且他只是把消息告诉我,却并不会帮我作证。因此,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我根本无法向民众发出通告,只能偷偷通知教廷的上层……"
塞缪尔挑眉,他听说这世上有一种事故体质,他很怀疑现在自己的这个身体就是这种体质了,否则为什么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事情发生?
037投胎需谨慎
"塔兰到底是怎么惹到暴风号的?"
实际上流传日久,已经有名有姓的幽灵船,大多有一个拥有理智的船长,否则这些船就会在海上走直线进攻,一直到看到陆地,接着被陆地上的势力消灭。而在所有知名的幽灵船里,暴风号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和善的,这艘船只会对攻击它们的船发动反击,或者攻击臭名卓著的海盗船,应该算是幽灵船里的异类。能把这么一个异类招惹得大开杀戒,而且明知大难临头也依旧隐瞒着真相,很显然这里边隐藏着什么更深的秘密。
毕竟商人们最拿手的就是算计,而塔兰的商人们更是其中的翘楚,能够让所有塔兰的上层团结一心隐瞒的秘密,显然利润大到足够让他们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做赌注。
"不知道。"瑞恩苦涩的摇摇头。他当然知道塞缪尔在想什么,可是能够探听到事实已经花了他很大的力气,更加机密消息,就不是他的那个线人能够知道的了,"不过你的到来,为我增加了很大的胜算。"
"?"塞缪尔皱眉,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拉着他出海对抗幽灵船吧?骑兵虽然是冷兵器时代陆上的霸主,但是面对着汪洋大海……塞缪尔可不会骑海马,他起到的作用也就是比普通战士强点有限。
"别误会,虽然圣神要我们面对黑暗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但也说过要审时度势,尽力保存有力量。我的胜算,指的是在面对亡灵攻城的时候,教堂可以庇护更多的人。"
"我并不熟悉塔兰的具体状况。"塞缪尔沉吟了一下,接着朝着瑞恩行了一个骑士礼,"见习圣骑士塞缪尔,愿意接受主祭大人的指挥。"
对于塞缪尔的"深明大义",瑞恩当然是欣喜异常的握着他的手,不住的说"未来塔兰那些被救助的百姓会记得你的恩情,教廷会记得你的贡献"之类的。但实际上两个人都明白,瑞恩在暂时接受了对塞缪尔指挥权的同时,还接受了未来可能砸到两个人背上的黑锅——既然已经决定了保守退让,那么到时候如果塔兰城要求他们协助守城,瑞恩必然只会敷衍应付。就算拯救了数量巨大的平民,如果塔兰的统治阶层损失惨重,瑞恩依然是只有过没有功。
毕竟这世界的统治阶层是贵族,塔兰的商人们虽然不是贵族,但也勉强算是上流社会。即使知道瑞恩做的是对的,但是这么一个只护着泥腿子,却不为统治阶层办事的主祭,他的下场会如何,不用等到未来,现在两个人就已经都知道了。
塞缪尔在教堂住下的当天下午就收到了来自城主府的晚宴请帖,当然现在这种特殊时期,谁都没有心情真正的玩乐,这所谓的晚宴,只是对方对塞缪尔的试探而已。
拿着请帖,看着那位躬身立在一边等着塞缪尔答复的城主府仆人,塞缪尔看向了瑞恩。
"咳!"瑞恩咳嗽一声,"请回禀城主,这次晚宴我们会参加的。"
仆人向着两人行礼之后,匆匆离开了。
"塞缪尔,你可以假装自己是教廷援兵的先头部队,并且已经知道了那些贪婪家伙们的打算了吗?"
"你想让我诈出风暴好攻击塔兰港的原因?"
"是的,虽然已经决定到时候要保护平民,但如果有机会能够从根本上解决这次危机不是更好吗?毕竟一旦亡灵打过来,总是会有人死去的。"
"我尽力。"塞缪尔点头,他也不想总是到处打打杀杀,能用最小的代价解决当然是好事。
所以,这天塞缪尔翻出了自己最华丽的一身礼服,佩戴上了压在箱子底下的银天使勋章和见习圣骑士徽章,佩剑也不再是平时带着的长剑,而是满是精美花纹的礼仪短剑——前段时间他们干掉了马丁,那些缴获的财物虽然大部分上交,但是按惯例他们也能拿走其中的三分之一,短剑就是其中之一。衬衫、长裤、靴子、袖口、绶带、腰带,等等物品也无一不是精品。
穿上这一身,众人一致表示,看着塞缪尔就像是看着壁画中的精灵走到了现实中来,美轮美奂如梦中的景色……但是塞缪尔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移动珠宝展示台,但是为了要向那些商人表示自己的身份,他还必须这么穿戴。
时间到了,塞缪尔和瑞恩坐着教堂的马车来到了城主府。
塔伦虽然已经建立了近两百年,但是对各国贵族的来说,这些商人们仍旧只是暴发户。不过这一点倒是也不冤枉他们,看着塔兰城主府贴着金箔耀眼夺目的大门,以及卫兵那些同样贴着金波的亮晃晃的铠甲兵器,暴发户之风顿时迎面扑来……
塞缪尔的出场,让在门口迎接客人的老管家也是一愣,幸好他的记忆力不错,记得作为今天主客的教廷见习圣骑士大人有着极度近似于精灵的外貌,否则要是把塞缪尔当成了瑞恩打来的男1宠,有了失礼之处,那今天的乐子可就大了。
一路被打进了宴会大厅,当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打开,大厅里的热气和香气,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
巨大的长桌上,出了两个位置之外已经坐满了人。
"欢迎~尊贵的圣骑士~"
塔兰的城主并非世袭,而是有三个最大的商会轮流执政,现在这一任城主,正是银星商会的会长。和印象里肥肥胖胖的商人们不同,这位会长非常的消瘦,并着一张马脸,虽然他并非是贵族,但是头上却带着很有贵族味的头套,脸上傅着厚厚的铅粉,嘴上涂着赤红的口红——当然,他是个男人,而这是贵族男性时下最流行的装扮——如果不看他脚下的鞋子并没有红高跟①,真的会以为他是个贵族。
他这样的装扮在塞缪尔看来很小丑,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作为一个商人除非是拥有强大的势力,否则穿成这样就是找死。
瑞恩和塞缪尔回礼,随着城主的邀请入座。
塞缪尔坐在城主的右手右手第一个,而瑞恩坐在他对面。表面上看,塞缪尔的右边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她是塔兰第二大商会红蔷薇的老板,也是塔兰最有名的老1鸨,右手边就是喜欢说话装腔作势城主,看起来神经兮兮,但是一双三角眼却不是透露出精明的光彩。而实际上,他右手边的人有狐臭,而城主则满口的大蒜味道~
但塞缪尔必须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吃饭,并且从周围人的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
塞缪尔不知道第多少次为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而郁闷,所以说,穿越有风险,投胎需谨慎!
①贵族男性的鞋子也是高跟鞋,并且鞋跟涂成红色
038讨债的亡灵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塞缪尔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手握大权,并且对塔兰的管理人极度不满的角色。所以他不需要勉强自己去亲民,只要将下巴抬高三十度,用眼角的余光视人,并且对这些家伙冷嘲热讽就好了。
显然塞缪尔的本色演出很成功,以现任城主为首的塔兰管理者们虽然仍旧充满热情,但他们的表情明显比宴会开始的时候凝重得多,行动和发言也变得小心翼翼。
以上层社会宴会的长度来看,这次晚宴进行得很快——主要原因是塞缪尔每道菜只品尝了一两口,接着就停手不吃,一直观察着他的城主当然不能让主客看着其他人吃饭,只能尽快的上下一道菜。结果就是从餐前汤到餐后甜点,一共只用了十五分钟。
"汉米尔城主,我想我们需要私下里谈一谈。"塞缪尔的声音并不到,但是也足够周围一直注意着他的人全都听到了。
顿时,一个心理素质不够好的胖子发出了惊呼。塞缪尔瞥向那个胖子,对方一边哆哆嗦嗦的擦着汗,一边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总之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好过的宴会结束了,城主请塞缪尔和瑞恩来到了城堡里的小客厅。。
分宾主落座之后,塞缪尔低头玩着自己佩剑的剑柄,突然他很随意的问着:"薇拉夫人和赛伦先生不过来吗?"
"怎么,您希望他们也在场吗?"
"不,我只是觉得,他么站在壁炉后边听得不是很清楚。"塞缪尔耸耸肩,他的听力足够察觉到壁炉后密室里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您真会开玩笑,塞缪尔骑士。"汉米尔竟然脸色丝毫未变,真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有人如此夸奖我,我的朋友们一直责怪我太严肃。"塞缪尔耸耸肩,"汉米尔城主,我今天接受您的邀请并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您说一件事——作为圣神的信徒,我杀过亡灵,杀过魔族,但很遗憾,更多的时候,我杀的却是那些自以为自己可以愚弄圣神的蠢材。这些家伙往往因为贪婪而想占些小便宜,但结果他们多大不止没占到便宜,而且还搭上了性命。"
"呵呵,确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自以为是的可怜家伙。"汉米尔点头,不过从他颤抖的手上能够看出,这个家伙已经怕了。
"非常感谢您的招待,再见。"
塞缪尔和瑞恩离开了城主府,至于那些商人们到底是如何商量,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毕竟塞缪尔不是圣骑士,如果是,他甚至不用假装自己是什么先头人员,他能够直接把剑架在城主的脖子上,严刑拷打让他说出真相。毕竟圣骑士才是真正意义上为圣神扫灭人间黑暗与丑恶的光明骑士。
第三天,城主府的使者紧急敲开了教堂的门,不过并不是城主大人迷途知返,愿意说出真相,而是码头的方向,起雾了……
马头装卸货物的苦力和看守船舶的水手,除了十几个聪明反应快的家伙放下一切跑回城里,剩下的全都淹没在了浓雾中,甚至连一声呼救都没传出来。
塞缪尔的武器铠甲都、教堂的堂顶、祭司们的圣典全都发出耀眼的白光,这不是神迹,而是示警。
"好重的亡灵气息……喂,我们逃命吧。"佐伊小天使从床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塞缪尔,拉着他的袖子一脸凝重的说。
"天使不是一往无前的吗?"
"那是在圣神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面对敌人即使现出生命也不能后退。但现在我们和对方只是遭遇战,那么能逃跑当然就要逃跑了。问这个干吗?别告诉我你要去外边那些即将到来的亡灵拼命。"佐伊用看傻瓜的表情看着塞缪尔。
"没想到原来天使并不是那么古板。"塞缪尔摸摸下巴,"但是很遗憾,至少克罗利恩的圣廷很古板,既然赶上了,我们就不能后退,否则就算不死在亡灵手里,我也会被裁判所绑上火刑柱。"
"那么,你让其他人带我走也行。"佐伊咽了口口水,指了指其他同样也在做战前准备的几个人。
"如果你能劝动他们带你走,那你就走吧。当然,如果没劝动,你也可以走,不过就要你自己走了。"塞缪尔耸耸肩,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捆绑铠甲上了。
塞缪尔拒绝了来自于城主府的邀请,上次他在能够在大群亡灵的手底下活命,固然是因为他自己够强,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对方想把他活活炼成亡灵骑士。但是亡灵船上的亡灵可没想留活口,而且这里防守的可不是军队,而是分属三个不同部分的佣兵,而且塔伦方面为了防止佣兵们反客为主,因此故意挑拨三个佣兵团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这还是三支互相看不顺眼,甚至喜欢在同伴背后捅刀子的佣兵。
佣兵们的战斗能力虽然确实比真正的士兵强,但是他们的"自主性"也比士兵强,更何况还是这么一群互有矛盾的佣兵?塞缪尔如果去帮忙,那么他是去给人当打手,还是当指挥者去?当打手,塞缪尔自己就不可能服从命令。当指挥者,那些佣兵可能听他的吗?
所以与其去给别人添乱,给自己找别扭,不如就守着教堂,等到风暴号的亡灵们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自然就会离开了。至于那些商人们的死活,与塞缪尔何干?
和塔兰敌袭的钟声同样敲响的是教堂避难的钟声,不过能进入这里的只有孩子、妇女和老人,而且人数有限,孩子优先,年轻妇女其次,老人最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市民,一部分跑向了面向陆地的其他几面城墙,想要逃离城市。但是诡异的雾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被包围了城市,并一步一步的蔓延向了城市。
"将宝藏还给我们!"
一个阴森的声音传遍了全城……
039自断希望
大多数死灵种族,都属于行尸走肉类型的,好些的有理智,糟糕的只剩下对生者的仇恨和自己的执念。其实对于死灵们来说,没有智慧反而更快活些,因为虽然他们会随着本能行动,但其实都是些无欲无求的存在。
可是像暴风号船长这样的死灵,他有理智,知道自己死了,而他曾经的同僚们虽然现在还能走动,但他们除了开着船四处找活人的晦气,其他的根本无法交流。而那些在陆上的亲朋好友,船长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不可能还活着了,应该已经迈入了天堂或者地狱。而想要结交新朋友,对于亡灵船长来说难度也太大了些,那些活人驾驶的船只,在看见他的船之后,要么奋起反抗,要么转身就逃。
他就算大喊大叫着"我只想交个朋友",得到的也只是那刀与箭,他不想死,就只能杀掉对方。
孤独和寂寞对于大多数智慧生物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船长曾经想过去那些传说中的亡灵大陆生活,但是半路上碰到的一个亡灵法师率领的船队打消了他的想法。想要成为亡灵大陆的一员,他们必须向某个亡灵领主贡献出自己灵魂之火的一部分签订契约,之后除非他的灵魂力量强于该领主,否则他将永远成为对方的奴隶。
作为渴望自由,无拘无束的海员,很显然他是无法接受这种生活方式的。偷袭击毁了亡灵法师的旗舰,船长带着他的暴风号重新开始了毫无目标的游荡。
之后击毁的一艘海盗船,让即将疯狂的船长终于有了追求——财宝。金币碰撞时发出的悦耳声响,让他重新获得了自己仍旧是一个人类的感觉……
可是就在四个月之前,一支遭遇风暴的船队搁浅在了他的宝藏岛外围。船长并没有攻击这些人类,甚至还偷偷的指引他们找到了唯一的一个淡水泉眼。可是这些人类是如何报答他的?虽然船长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藏宝的洞窟的,但他们确实是趁着船长每天出海巡视的时候,杀掉了守卫洞窟的三个亡灵船员,抢走了他全部的宝藏!
船长并不为被杀的船员可惜,因为他门总算可以享受真正的平静了,但他却不能不夺回自己的宝藏!当他们一路追到了塔兰港,船长也并没有立刻对港口发动攻击,他只是要求一艘外围商船给塔兰的执政者送去口信。但半个月过去了,塔兰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复。
于是风暴号开始攻击塔兰来往的商船,最后,忍无可忍的船长对塔兰城发动了进攻!
"真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朱利安感叹着,他正和塞缪尔、瑞恩一起站在教堂的大门口维持秩序,其他人或者占据了教堂的制高点,随时准备进攻,或者在后门做着同样的事情。
小祭司们带领着所有进入教堂避难的人坐在礼堂的座位上祈祷,教堂房顶的光芒更加耀眼,金黄色的光芒像是瀑布一样从屋顶上倾泻了下来,礼堂中也荡漾着如极光一般美丽的光。哭闹的孩子们都闭上了嘴巴,或在母亲的怀里睡去,或学着大人的样子加入了祈祷的队伍,心情悲伤压抑的大人们也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于是祈祷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音量。
"真奇怪。"瑞恩看着教堂说。
"嗯?我说的不对?"朱利安以为瑞恩是在说他。
"不,我不是指那些贪婪的家伙,我是说教堂。塔兰一年前受到过海盗的攻击,当时我也是这么做的,不过教堂只是顶部发出微弱到几乎看不到的亮光而已,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敌人不同,毕竟那时候只能算是内乱,可现在是面对亡灵战争。"瑞恩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甄别避难人群上面了。
忽然,城主府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就连在这里人们也能够听到破口大骂以及哭泣的声音。
刚刚因为教堂的异象而安稳下来的人群顿时发生了骚动,每个人的心中都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城主跑了!"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接着各种各样"某某跑了"的喊声响彻了全城。塔兰城的上层们,无法放弃海盗们的宝藏,毕竟,有了那些东西,他们甚至可以在一个帝国买一个爵位和一块封地,成为享有特权的贵族。就算是继续行商这笔钱可足以他们构建起比如金强大数倍的势力,稳赚不赔,至于塔兰这个小城市……谁想要谁要去吧!
所以,在将自己的大部分财产悄悄转移后,他们在昨天晚上宴会结束后,就化装成采购粮食和蔬菜的商队,拿着由城主府开据的特别通行证,叫开城门,离开了塔兰,留下了一城不知真相的平民和中小商人们。当时他们很可能并不知道今天就是亡灵们的总攻日,但显然这些人跑得很及时。
"够狠。"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些家伙们具体是怎么跑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无情如塞缪尔也忍不住如此评价。
"看来亡灵们是拿不回他们要的东西了。"瑞恩苦涩的笑着,他们都被骗了。因为塔兰以城主为首的管理层,表面上一直安稳的呆在城内,并且一次次组织人手出海消灭根本不存在的"海妖"。这让瑞恩错误的认为这些人不会舍弃塔兰城,所以他所推断的结局,要么是亡灵被消灭干净,要么是亡灵获得胜利,从富商们那里找回他们要的东西。但既然那些家伙都逃跑了,很显然他们的府邸里连根草都不会留下,而找不到财宝的亡灵们会怎么办?
屠城!
人类本种族本阵营内彼此攻伐还不时有着屠城的事件发生,不过双方至少会看在圣廷的面子上,并不进攻教堂,所以向教堂寻求避难的人往往都能保住性命。但是他们的敌人可不是人类,而是亡灵。这些家伙可不会管什么亡灵不亡灵的,无法寻回他们的宝藏,只会想着把所有人杀光。
瑞恩这么想,很显然有很多人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喊杀声开始在城内各处响起,不过亡灵还没有发动攻击,这些举起屠刀的同样也是人类。一部分人陷入了疯狂之中,而这些人的行为"提醒"了更多的人!他们或者是想在死之前干掉自己的冤家对头,或者是想在死之前尝一尝一直心仪的女孩的味道,或者是想在死之前喝一口过去只能流口水看着的美酒,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拉一个垫背的……
面对死亡的威胁,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暴露出了自己丑陋兽1性的一面,但就算只是少部分人,也足以让让整座城市在面对亡灵的攻击之前,提前变成了一座"鬼城"。
教堂前聚集的大量平民当然也开始了混乱,原本只是来为父母、妻儿送行的青壮年们,或者开始推搡排在自己家人前边的人,或者干脆连家人也不要自己朝前冲。此刻圣洁美丽的教堂,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塞缪尔连砍了几个闹事者的脑袋,但飞溅的血浆却并没有让这些家伙安静下来,骚乱和疯狂在加剧……
"人类都是这么丑陋吗?"偷偷跟着埃里克跑到钟塔的佐伊,看着教堂四周的情景,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我是人类,塞缪尔大人是人类,朱利安、巴恩还有法兰克叔叔也都是人类,你觉得我们丑陋吗?"
佐伊歪了歪脑袋,心情略微平静了下来:"我很庆幸,我当时跟上了你们。"
"谢谢。"埃里克拍了拍佐伊的脑袋,转过身却看见无论是前后门,都开始关闭了,即使外边仍旧有很多老弱没有进来。叹息一声,埃里克眼睛里有痛苦和无奈,他手中的弓却毫不犹豫一箭一箭射向那些挤在前边的闹事者,将扑向大门的人们击退。不放他们,教堂里的人还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放他们进来,那微弱的希望也没有了。
040天使降临
将凄厉呼救的民众挡在大门之外,此时此刻谁的心情最难过?
不是总嬉皮笑脸的朱利安,作为一个出身成谜的游侠,他经历过很多事情,虽然他的年纪并不大,但是同类的善恶丑美他已经看得多了,眼前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
也不是看上去成熟温柔的法兰克,他毕竟曾经是一个公国的实权者之一,虽然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国家,但是统治者各种龌龊或肮脏的手段却从来都不少,除了对塞缪尔和艾伦,和那几位隐在幕后的人之外,实际上他的心早就变得如同铁石一般了。
更不是憨厚稳重的大个子巴恩,混血儿的巴恩是在野蛮人北方冰原长大的,那地方虽然没有亡灵和恶魔的威胁,但是寒冷和食物却更加恐怖。巴恩年少时就有几次差点被强壮而无食物的成年野蛮人当成食物吃掉,人为了活下去,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更不可能是现在对正常人类的感情仍旧懵懵懂懂的塞缪尔,实际上如果他知道会有这件事发生的话,应该还会在路上磨蹭半个月……
仍旧在转型中的艾伦和不解世事的天使佐伊虽然确实心里有些难受,可是毕竟已经在克里斯的教堂里经历过一次天灾,况且这里外边的又不是他的子民,另外一个实际上不能算人,可怜外边的人类就如大部分人类可怜小猫小狗一般。两个人都只是难受一会,但很快就没事了。
只有埃里克,平常总是沉默寡言,存在感薄弱的年轻猎人,虽然之前劝慰了佐伊,但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且亲身感受过亡灵带来的灾难的他,看着那些哭喊嘶叫的男男女女,最为感同身受。
但是性格原因,以及对塞缪尔选择自己成为随从的知遇之恩,埃里克仍旧把这份压抑和痛苦埋在心里,一脸平静的执行着塞缪尔布置的任务。以自己射出的箭配合着前后门的人员,让任何人都无越过门口一步,一直到教堂的两门关闭。
"喂!埃里克,你的手流血了。"一开始还一脸担忧的佐伊,已经看腻了外边凄惨的景象,一扭头看见的就是埃里克鲜血淋漓的手指——长时间的拉动弓弦,就算是埃里克常年训练磨出厚茧的手指也已经被勒出了深深的伤痕。
"没关系。"埃里克仍旧笑着,随便弄了一块布条裹上了拇指和中指食指,继续抱着弓严阵以待。
佐伊撇撇嘴,抱着脑袋躺在了钟楼一边的麻袋上,小声碎碎念着:"如果是全胜时期的我,无论是那些亡灵还是下面那些趁火打劫的人类,都只是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是现在连个人类的小伤口都没法治愈,好郁闷啊~"
埃里克虽然听得清楚,但是说实话他一直不相信佐伊是个天使,一直以来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爱幻想的小孩子而已。不过此刻听他这么"胡言乱语",他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无奈的摇头笑笑,继续去关注前后门的动静去了。
没过十分钟,朱利安也带着两个教堂的护卫和一个白袍祭司,拿着弓箭跑上了钟楼。下面就是防守战了,远程打击的力量必然要增多。
朱利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拎着佐伊的腰带,就要把他塞进楼梯,赶下去。
"为什么不让我留在这!我也能战斗!"我毕业后怎么说也是个战天使,甚至还和恶魔战斗过,虽然到现在还什么战绩也没有,但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躲在安全的地方,如果被他的同学或者师长们知道,会被笑话的。
不过后边的话佐伊没说,毕竟现在还有外人在,而他现在总算明白,某些事虽然是事实,但是在某些情况下,还是少说为妙。
"你除了那个超级照明术,还会什么?"朱利安拎起来他,用让佐伊牙痒痒的轻佻语气问着。
"搬运箭矢之类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做的。"佐伊抿着嘴,想他想他堂堂云之城第9547期天使培训班第一名,现在已经如此委屈求全了,这个人类一定感动非常吧。
"……"朱利安仍旧拎着佐伊,一直走到了楼梯处,示意一个士兵打开楼梯的通道口,那士兵当然乖乖照办。感觉到不好的佐伊,立刻大喊大叫起来,最后干脆像八爪鱼一样,手脚死抱着朱利安的胳膊不放,但最后他的小胳膊小腿拧不过朱利安的长胳膊,被恶狠狠的甩了出去。
"小豆丁,你这种身高,在这里跑来跑去,会被我们不小心踩扁的。"
"你!"
"砰!"
突然关上的门,差点拍在了佐伊的脸上,小天使红着眼睛,攥着拳头,恶狠狠的离开了。
院子的门关上了,在所有外部人员进入教堂之后,教堂的大门也关上了①,那些翻过院墙进来的男男女女们,只能徒劳的拍打着大门和窗户——大门实木包铁堪比城门,木窗早就被关严,另外从里边关上了另外一扇用于固定的窗户,并且死死的用长钉钉住。大路上的所有教堂本来都是以"抗击黑暗势力的最后堡垒"设计为了小型要塞,而塔兰作为港口城市,经常遇到台风的袭击,这里的教堂更是坚固,而且受到了多次台风的洗礼仍旧屹立不倒。如何是这些人类的血肉之躯能够打开的?
塞缪尔带着一队教堂的卫兵守在大门旁一个小房间里,这里原本是等待室,现在却成了藏兵室。所有人都在低声祈祷着,祈祷着那个他们连摸样都不知道的圣神能够保护他们和家人的安全。塞缪尔为了不显得与众不同,只能和别人一样,闭着眼睛跟单膝跪倒对着等待室里的小神像背诵着圣典的段落,可实际上他的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的神也不过是操纵着人类为自己争取利益的高等生物而已,他们在意的自然是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利益的人类中的大人物,至于这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的小人物们,那些神连个白眼也不会施舍……自认自己也是一个小人物的塞缪尔,无论前世今生,从来也没求过神。生与死,是用自己的手拼出来的,而不求神求出来的。如果拼不出来,他也尽力了,虽然没能品尝到感情的滋味有些让他遗憾,但死也就死吧,他倒是没什么不舍的。
平静专注的塞缪尔不知道,他的身上此时包裹着一层白光,曾经在朱利安城教堂里出现的天使虚影,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这异象当然已经被其他士兵们注意到,不过这些要么也是出身于育幼院,要么是因为对着圣神的坚定信仰投身教堂的战士们并没有惊呼,而是立刻分出一半人守护着塞缪尔,以防他被惊扰,另外一半人则以最快的速度叫来了正在礼堂里安抚民众的瑞恩!
时间长了,塞缪尔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低声诵念的声音只剩下他一个了?
但是睁开眼,他看见的并不是等待室里灰色的墙壁,而是一个纯白的空间,一个银发的天使站在他的面前……
塞缪尔愣了一下,满眼的疑惑,他睡觉从来不做梦,更不可能梦见天使,而且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睡着,可是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①大家应该都看过《巴黎圣母院》卡西莫多保护艾丝美拉达,使用的是教堂避难权,又叫庇护权。即凡是进入教堂的人,无论他身犯何罪,当地官员都不可进一步追究。不过如果这个犯人走出教堂的范围,那就可以进一步追究了。
这个教堂避难权,不只是因为世俗权力者对于宗教的敬畏,也是因为教堂本身所拥有的权势。那个时期的教堂大多是城镇中除了领主城堡和王宫外,最华丽和坚固的建筑物,并且教廷本身拥有军队,再加上神对于世俗巨大的号召力,所以拥有了凌驾于世俗权力之前的权威。
PS:中国古代有些朝代的佛教其实也曾经拥有过类似的庇护权,就是当和尚之后,官府不再追究这个人的罪责。
但是,中国古代的僧道人士,并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随便找个庙宇说我要出家,给你剃了头,或换了衣服,你就是和尚了。
历朝历代,和尚都要有"度牒",这是和尚的身份证。而且度牒的获得,在某些朝代真实要比考进士还要严格。
041无题
传说远古时的天使是没有形体的,他们化于风雾雷雨之中,将圣神的启示送到人间。从圣典上说,圣神为了让天使能够与自己的信徒们更加亲近,因此赐予了天使们他最竭诚的信徒——人类的外貌,又为了让他们来往天界与人界更加方便,并能够让信徒们一眼认出他们来,因此给了天使一对纯白的羽翼。一直到现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天使不但拥有了形体,甚至连性别也拥有了。
站在塞缪尔眼前的,就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天使。
"您好,圣神勇猛的战士。"天使朝着塞缪尔微笑点头。
塞缪尔一脸迷蒙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虽然之前听说过不少次自己的身上出现异象,但是塞缪尔也只以为自己是恰逢其会,毕竟他自己明白自己的事,如果说竭诚,大概路边的乞丐都比他竭诚。况且如果身上真的展现神迹,那么他绝对会被圣廷当成活招牌,再也没有现在的自由,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被那个红袍主祭排挤,他二话没说就带着朱利安他们走人的原因。
天使显然把塞缪尔的迷蒙当成了震惊,幸好她是一位战天使,而非是可以读懂弱者思维的法天使,否则塞缪尔大概立刻就会被她劈了。
"请稍等。"天使向塞缪尔点点头,手一伸,"啪嗒"一声,佐伊掉进了这纯白的空间里。小家伙看见女天使后吓了一跳,从地上蹦起来就躲在了塞缪尔身边。外边虽然很危险,很可怕,但是比起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天界,还是充满色彩的人间更美丽一些。当然他知道如果上边真的是要带他回去,塞缪尔这个凡人是不可能保护他的,可是,他就是感觉躲在这里更有安全感。
"佐伊,我要宣布圣神给你的任务。"佐伊无奈的叹了一声,斜了佐伊一眼。
佐伊眼睛一亮,是命令不是惩罚,立刻兴奋的从塞缪尔背后走了出来:"是,老师。"
塞缪尔却是一阵诧异,天使有多少塞缪尔不知道,但绝对是数以兆计,如此巨大的数量,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圣神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但是从女天使的口气和佐伊的表现看来,圣神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像皇帝和平民的关系那样悬殊,显然他们是圣神身边的天使!那么佐伊会知道自己的消息,是因为圣神也在注意他?
这念头刚起,就让塞缪尔觉得自己是过分自以为是了。只是克罗利恩大陆就有多少人信奉圣神?为教廷服务的战士、骑士又有多少?一个信徒和高高在上的神之间的距离,可是比天使和圣神之间的距离又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大概佐伊会跑到他身边,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吧。
走神的功夫,那边命令已经宣布完成。塞缪尔一抬头,就看见佐伊快乐的接过了一根项链,表面上看来只是最普通的那种银项链。但是佐伊刚刚戴上。身上就被乳白色的光芒所笼罩,只是一眨眼,这光芒就被他完全吸收,原本的正太……还是正太……
佐伊兴奋的感觉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走到塞缪尔身边高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他大概想品尝一下低头看人的感觉,但是他发现以塞缪尔和他的身高来说,现阶段这仍旧是难以达成的幻想。
塞缪尔目测,他的身高不过是从一米二拔高到一米四左右,对他来说二十厘米不算短,但是对于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塞缪尔来说,无论一米二还是一米四都属于"海拔以下"。
发现自己的下巴顶着塞缪尔的胸口,原本笑容满面的佐伊愣了一下,郁闷的站在一边去了。
"塞缪尔骑士,您可以称呼我艾雅。"女天使出于意料的好说话,对着塞缪尔露出了温柔的笑——就像她对佐伊笑的那样,好像塞缪尔和佐伊都是她调皮的孩子。
塞缪尔朝着艾雅行了一个骑士礼:"艾雅大人,虽然我竭诚的信奉着圣神,但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最竭诚的那一个,所以我……"
"您或许并非是最竭诚的那一个,但是您却是唯一无所求的那一个。"
"嗯?"
"您不用如此看低自己,事实上,就连我对您也是从心里感到尊敬的。"塞缪尔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地位不低的天使,竟然向他行了一个礼。优雅简单的一礼,陌生的天使的礼节,让塞缪尔更加莫名其妙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信奉尊敬圣神的种族,人类、精灵、矮人,甚至是我们天使,在献上自己忠诚和信仰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有所求,只是每个个体的身份地位种族不同,追求也就不同。名声,权力、声望、力量、健康,婚姻……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圣神曾说过,很多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商人,用付出购买信仰。可是只有您,从来都是谨守着教义,献上信仰,却并都没有向圣神索要回报。圣神说,您的信仰是最纯粹无暇的……"
囧~
哭笑不得,就是塞缪尔现在的感觉。不过稍微想想,如果他是圣神,大概也会对这么一个怪胎感兴趣的,这就好比一个皇帝后宫三千都是浓妆艳抹的贵妇,忽然来了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家碧玉,皇帝可能不会从此后宫独宠,可是至少短时间内兴趣大增是一定的。
现在塞缪尔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小家碧玉,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对方势大压人,而且现在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命安全。所以塞缪尔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幸好艾雅并没哟继续在信仰问题上纠缠,她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正题上:"塞缪尔骑士,请接收圣神对您的奖励。"
"是。"
所谓的奖励并不是什么威力逼人的神器,艾雅放在塞缪尔手里的只是一根金羽毛。
"如果你需要的时候,它会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不过鉴于现在的情况,我帮你把外边的事情解决吧,免得你浪费了一个愿望。"
塞缪尔刚刚握住羽毛,就感觉手上一热,抬头看时,羽毛已经在他手里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右手手背上一个金羽毛的印记。还没等塞缪尔细看,他的脚下忽然一空,白色的空间已经消失不见,他重新回到了等候室里,大部分此刻都挤在这里,一脸狂热的看着他。
蓦地,一个士兵大喊着"神迹!"冲了进来,正是被派到钟楼上警戒的士兵之一。
042人祸
没人去看这个冲进来的战士,毕竟在场的人刚才已经看了半天的神迹了,但是战士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所说的神迹并不是同一件事。
"外边出现了天国之光,那些亡灵和死去的人都被接引离开了!"
这下众人立刻都瞪大了眼睛,继而欢呼的朝钟塔跑去。虽然塞缪尔身上出现的也是神迹,但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讲,只是看着好看,和他们并没有实际的关联,但是他们的这位同袍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就不一样了,这表示他他们不用拼命了。所以,当事情与自己相关时,同样都是神迹,他们很自然的扔下塞缪尔去看外边了。
塞缪尔当然高兴他们就这么跑开,但是他知道事情一结束,这些人就会重新想起他身上发生的事情,甚至把两件事关联起来。塞缪尔看了看手背上的金羽毛——他非常非常想改善一下这个世界人类的卫生习惯,但是……比起洗澡,现在有更重要和迫切的事情需要他许愿。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把刚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遗忘。"抚摸着手背上的金羽毛,大概那位给他礼物的圣神也不会想到他这么快就许愿吧?
手臂上又是一热,羽毛瞬间消失了,很显然圣神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松了一口气的塞缪尔抬起头,竟然看见瑞恩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显然他激动地想说些什么,可是刚刚张嘴,就忘记该说什么了。疑惑的看了塞缪尔半天,瑞恩皱着眉,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很显然瑞恩就是个把外边的神迹和发生在他身上的神迹联系起来的聪明家伙,不过塞缪尔许下的欲望,已经成功的让他忘记了。
"为什么要让他们忘记?那样不是很威风,很好吗?"
如果说塞缪尔在情感上是懵懂的幼儿状态,那么佐伊在人情世故上就是婴儿状态。
"我是个骑士,我的职责就是为圣神而战。但是如果刚才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以我现在的身份,大概就只能被召回圣廷,做一个宣传的样板了。当然,那也是为圣神而服务,但是因为我个人的私心,我更喜欢这样一点一点积累个人力量的战斗。所以,最好让大家遗忘。"
"那样的话,你不就是白得了那根金羽毛了?"
"就如同圣神赐予圣廷的圣剑阿卡利,第一代拥有这把圣剑的圣殿骑士团团长用它杀死了魔族的将军,但第七代团长则用它劈开了泰罗山脉。无论是杀掉魔族还是劈开山脉,圣剑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我的愿望也是如此。"
每块大陆的圣廷都拥有深深赐下的神器,只是各个大陆有多有少,而且在漫长的岁月中,还有遗失的。克罗利恩圣廷只有一件神器,圣剑阿卡利,它是历代圣殿骑士团团长的佩剑。
"……"
"为什么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从来没想到原来你是个这么竭诚的家伙,甚至让我都有些惭愧,怎么平常我都没看出来?"
塞缪尔揉了揉佐伊的脑袋,给了他一个神秘的微笑:"你的这个身高,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就说我是佐伊的哥哥,也叫佐伊好了。"
"那倒是可以。"塞缪尔点头,外国人就是这点方便,可能父子三代,兄弟几个人都取一个名字。
通往天国的接引之光光,并不是用于净化的纯白,而是略微透出些瑰丽的紫色。这种光芒并不会伤害到亡灵,伴随着天国的歌声,会唤醒他们心中的理智。笼罩住塔兰的浓雾实际上同样是由死于海难的亡灵组成,只是这些亡灵相对弱小,无法凝成实体,所以只好组成了跟随幽灵船而动的雾气。而最先被接引离开的也是他们。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相貌不同穿着各异的幽灵们一脸竭诚的朝着天空中飘去,汇聚成了壮观的幽灵洪流。慢慢的浓雾消散,暴露出了被雾气所保护着的水手幽灵们,他们大多穿着破烂的衣裳,附身于枯骨或干尸之中,朝天怒吼。但很快随着一个个灵魂离体而出,腐朽的躯壳在顷刻间便化作了飞灰,而那停泊在塔兰港口处恐怖阴森的幽灵船也在光芒中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轰然倒塌。船体中同样喷涌出无数的灵魂。
幸存者们看着这壮观的景象全都大声呼喊着圣神的威名,竭诚者更是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念诵盛典上的篇章。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天空,没人注意一个不大的身影从幽灵船上掉了下来,他是暴风号的幽灵船长,温迪!
温迪是个被人扔在海边的孤儿,在快冻死的时候,被一个老水手捡到。不过这些都是温迪听其他水手说的,因为老水手在捡到他之后的第一次出海时,就病死在了船上,尸体被扔进了海里。温迪是被暴风号的底层水手们养大的。从懂事起他就看多了人的生生死死,所以当轮到他自己时,他平静的面对了死亡。至于从水底爬上水面的漫长道路,其实也并没那么难以忍受,因为他知道他的兄弟和朋友们也在他身边。
当他来到水面,他才发现情况和他想的并不太一样。他的灵魂认识某些亡灵同伴,但那些同伴却不认识他。他们已经疯狂了……
做亡灵的日子和他过去做人时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了同伴。一直到他发觉自己可以让金币成为他的同伴,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恢复了意识,并且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温迪一开始也想和大家一起去的,可是,他想到了他的财宝,那些小可爱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了他,而现在小可爱们都被偷走了,那些恶人仍旧没有得到惩罚,他难道就在这大仇未报,小可爱们也没有找回来的时候,轻飘飘的离开吗?
当时温迪的灵魂已经离开身体一半了,可是金灿灿的宝藏一直在他眼前闪烁,结果他的灵魂就好像也装满了金币一样,瞬间变得沉甸甸的,重新附着在了身体上。
于是他掉进了海里,并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游上了空无一人的码头,躲进了塔兰城里。
接引的光芒消失,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但人类临死前的惨叫声却再次响起——行凶者是那些在亡灵来之前的趁火打劫者。亡灵走了,城市的威胁接触了,但是他们犯下的罪并不表示也烟消云散,有些人因为惭愧而痛哭流涕,但更多的人却是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抢劫到足够的财务之后跑路。
塔兰这座繁荣的贸易城市,刚刚逃离了亡灵之灾的威胁,眼看着又要面临一场巨大的人祸!
042圣骑士(一)
"塞缪尔!请你带着一队人出去,能救多少人,救多少人吧。"
塞缪尔刚和佐伊说完话,瑞恩就重新冲了进来。
"明白。"塞缪尔点点头,把自己的短剑扔向了佐伊,"要跟着来吗?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当然!"接过短剑,佐伊的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塞缪尔身后。
城堡的大门打开,传入耳中的是凄厉的哭喊嘶叫声,东方的天空一片火红,但并不是因为天空上的云霞,而是因为房屋燃起的火光。塔兰虽然只是一个独立城市,但是比起克里斯那个小公国的首都来说,这里大得多。而教堂里虽然有两百多战士,但瑞恩却最多只能给他一百人。因为说不定就有人铤而走险,要来攻击教堂,毕竟教堂里确实有着不少值钱的物品,现在这么混乱,这些人抢了就跑,到时候即便是教廷也很难为他们报仇。
带着这么点人,想要控制住整个塔兰的局势是不可能的,如果走得太远,甚至他们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之中,这也是为什么瑞恩会说能就多少就救多少……
教堂的门外,仍旧有许多人没有走开,他们大多是真正竭诚的信徒,坚定的相信教堂和圣神能够庇护他们,所以就算瑞恩关上了教堂的大门,就算他们先是面对着亡灵,接着又面对着来自同类的危险,也依然跪在这里祈祷。
至少这一次,他们的竭诚确实救了他们。教堂的门开了,男男女女们一边感谢着圣神的慈悲,一边跑进了教堂。
原本这些人老实的跪在地上祈祷时,那些趁火打劫者还顾忌着教堂的威严,但是看见这群人行动起来,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孩和人们背上沉重的包裹时,一些杀红了眼的人,忍不住冲了过来。
两个女孩惨叫着被拖了出去,几个跑在后边的男女被打翻在地,包裹被抢走。
看到身后发生的危险,人们尖叫着朝大门里冲,顿时大门处的秩序变得一团混乱,所有人都挤做了一团。
其实这也是那个开门的祭司好心办坏事,他只是觉得大门的入口处不算窄,可以一边进人,一边让塞缪尔他们出去,两边都不耽误。但是突然发生的袭击,让人群骚乱了起来,结果硬生生把刚出了几个人的塞缪尔他们挤了回去。甚至连他自己都被挤到在地,如果不是塞缪尔眼疾手快,把他拉了进来,他八成要被活活踩死了。
塞缪尔被堵在这里出不去,出不去就没法击退那些暴乱者,结果以为教堂没反应而聚集过来的作乱者就越来越多,外边的惨叫声却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凄厉,人群也就更加拥挤,这可以说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开门的祭司急的开始流泪,但是能够站在这里不被挤回去就算好的了,塞缪尔还能怎么办?
接着外边又传来了几声惨叫,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和原先不同,因为这是壮年男子临死前的叫声,而且惨叫声并没有停,可是人们呼喊求助的声音却小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甬道里不再是那么拥挤了,塞缪尔总算能够出去了。
教堂的外边,几个衣衫破碎的女子坐在地上哭泣,临近教堂的几家商店以及公会都是完好无损,但更远处的商店却已经被砸开,从里边传出男人的笑声和女人的惨叫声。塞缪尔抬头看向钟楼,埃里克舞着手中的弓向他打着招呼。钟楼上的人原本已经撤下来了,埃里克也是塞缪尔出击百人队伍里的一员,只是因为站在后边,所以并没有被尴尬的卡在通道里,所以他知机的跑到钟楼上去了吧。
把人分成两队,塞缪尔自己带着一队,另外一队则交给教堂原先的一个队长率领,两队人马分开清剿周围的暴乱者。
塞缪尔进入的第一家商铺是一家裁缝铺,前门已经被打碎,各种各样的布料散落一地被践踏得肮脏无比。塞缪尔迎头看见一个男人赤1裸着下半身站在那里大笑,一剑砍飞了男人的脑袋,塞缪尔踏入了后院。十几个衣冠不整男人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两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正在被他们蹂躏。
塞缪尔觉得胸口像是塞进了一块棱角锐利的坚冰,被堵得冰冷无比且伴随着针针刺痛,但身体却烧灼得难受,特别是两只眼睛。这迥然相反的诡异感觉,让塞缪尔迫切的想要发泄——通过杀戮!
同在这一队的朱利安只是慢了塞缪尔一步而已,但他的脚刚刚踏入后院,轰然爆发的白光就将他反震了回来!等他再和其他人一起冲进后院时,迎接他们的是从天而降的血雨。
"照顾好他们,去下一家。"塞缪尔对着一脸担忧的朱利安和法兰克说。
两个一直明争暗斗的对头看着塞缪尔的摸样,少有的没有多话,朱利安跟着塞缪尔去了,而法兰克则带着几个人照顾三个可怜人——裁缝店的寡妇女老板和她的一对儿女。
抢劫、杀人、□,暴乱者们在塔兰重复的做着这三件事,表面上说来"简单","只有"三件事,但却是用人的手造出了一片地狱。
和那些暴乱者相比,塞缪尔做的事情更"简单",他只是在重复着一件事——杀人!虽然在离开时,瑞恩告诉他不要勉强,但实际上,塞缪尔早已经远离了教堂所在的中心地带。而跟在他身后的也不只是他那五十人的小队,甚至不止是教堂派出的一百人。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人,虽然最多的是男人,但也有妇女、老人和孩子。
他们有的是被塞缪尔救下的人,因为自己自身没有受到太大伤害,所以并没有去教堂避难,而是加入了帮助其他人的行列;有的是富有正义感的佣兵,原本就在救人,看见塞缪尔之后索性加入了进来;有的是家人同样遇害的复仇者……总之这些人或许在一天前根本彼此都不认识,但是此刻,他们聚集到了塞缪尔的身边,共同对抗人祸。
马蹄声响起,一小队骑兵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们已经到了东城,这里曾经是塔兰的富人居住区,而从远处的火光看,这里也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但是从这队骑兵的表现看来,守卫东城的火龙佣兵团,并没有失去控制。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事情的,仍旧在火龙佣兵团的控制之下,或者,这原本就是他们造成的?
044圣骑士(二)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魔兽的存在,但那种强悍暴戾的野兽不但稀少无比,而且极难驯服,并不适用于被大范围使用。因此,马仍旧是这个世界的重要骑乘工具,特别是高等的战马,它们既是宝贵的战略物资,又是身份的象征。
眼前这一小队佣兵胯1下的坐骑显然不是他们这个身份的人能偶拥有的,那么这些马哪来的?看看他们身后燃烧着的豪宅,答案就不言自明了。
"来自教堂的战士们,这里的暴乱者已经被我们镇压了,不用麻烦各位帮忙了。"
为首的佣兵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着,只是看着塞缪尔的视线有着贪婪和惋惜——佣兵首领虽然不知道塔兰为首的几个商会首领是什么时候,怎么逃跑的。不过他还是知道有一个像是精灵的见习圣骑士来到了塔兰。
现在纵兵掠夺对他来说是为了挽回自己损失的正当手段,毕竟佣兵们不成文的行规就是拿不到报酬,就抢!可是得罪圣廷就不是他乐意看到的了,不过如果这个见习圣骑士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他了。大不了把在场的所有外人都杀了,然后送几个倒霉蛋的脑袋到教堂,就说见习圣骑士大人被暴乱者围攻,遇难了。
跟随着塞缪尔的所有人都看向他,而塞缪尔则平静的看着佣兵首领,经过了长时间的杀戮,塞缪尔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当然这不是指冷静的他,不想杀光这些畜生,而是因为随着理智的回笼,巨大的痛苦也开始席卷他全身!
战士领悟斗气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传说中,斗气是远古时,所有大陆仍旧连接在一起时,人类英雄凯恩学习自龙族的技能,之后凯恩用斗气杀掉了巨龙一族的皇子,悲愤的龙皇于是降下诅咒,使得人类再也无法学会斗气。深感罪孽深重的凯恩拔剑自刎,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抵消诅咒,但人类的力量相对于龙族实在太过于弱小了。凯恩的死,只是动摇了诅咒。
从此以后,人类之中只有少数最强者,能够领悟斗气这一能力。而且领悟斗气之后,身体将承受巨大而痛苦的改变,所以战士们即使领悟了斗气,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也是为什么至少在克罗利恩只有圣廷才能够组织起一支全斗气领悟者——圣殿骑士军团的原因,只有圣廷庞大祭司队伍的支持,才能把这些战士从死亡中拉回来!至于隶属于其他国家的领悟者,圣廷可没那么好心为自己扶植敌人!
而塞缪尔现在就是后遗症爆发了,他最应该做的就是转身回教堂,找瑞恩救命!
这个时候,一声惨叫响起。一个披头散发,身无寸缕的女人从佣兵们背后的路口中跑了出来:"救命——!"女人凄厉的呼救着,她显然看见了佣兵对面塞缪尔和其他人身上圣廷的标志。
佣兵首领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塞缪尔一直保持沉默,让他知道这个见习圣骑士已经动摇了。这个女人的出现,很可能坏事。干脆把她放过去,卖对方一个人情?还是杀了这个女人?
首领犹豫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已经举着长剑策马冲向了女人。显然这个人并没受过骑士教育,他根本不知道策马冲锋杀敌的窍门,现在他的动作威风是威风,但如果在战场上绝对是找死。可现在他的敌人是一个女人,所以这样的姿势倒是够了。自己的手下既然这么做了,首领并不想制止。他扭头看向那个漂亮的见习圣骑士,对方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年轻的骑士拔出了长剑。
不过这种距离,他的手下又骑着马,他是救不了那个女人的。不过这也说明,他们要开始了。首领挑挑眉,觉得这样也好,只是要让下属们下手的时候不要太重,他这辈子还没尝过一个见习圣骑士的味道呢。
首领正陷入自己桃色的幻想中,忽然一阵风吹过他的耳边,首领感觉自己的耳朵和脸颊有点冷,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结果在摸出了满手湿热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只剩下半只耳朵了……心头一颤,首领恐惧的扭头,站在他左侧一条直线上的四五个手下被从腰间切成了两半,可怜那些驮着他们的马,硕大的马头滚落了一地!
呼救的女人一身鲜血的坐在地上,张大嘴巴,也惊得呆了。
"带着你的人,离开。"
"是、是的,大人!"首领哆哆嗦嗦的调转马头,结果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上了两次没上去,他干脆扔下马匹跑着离开了。
首领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所以他有胆子计划杀掉一个见习圣骑士,因为他知道圣廷有很多见习圣骑士,在有神迹发生的城市里,圣廷不会太过纠结一个见习圣骑士的生死。但是圣骑士就不同了,在没有天使降临的克罗利恩大陆,他们就是维护圣廷稳定的最强人形兵器,夸张的说,一个帝国的皇帝如果抽了红衣主祭的嘴巴,之后给圣廷贡献点祭品就好了,如果这个红衣主祭的名声不怎么好,可能还会有人暗地里称赞皇帝的行为。但如果他抽了圣骑士的嘴巴。等待着他和他的帝国的,就会使由圣廷发动的圣战!
而首领只是一个佣兵团的领头人而已,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耐对抗圣战。而且以刚刚那斗气的威势,首领也不认为自己佣兵团上上下下五百多人能够杀的了这个圣骑士。
人们欢呼着,两个女人拿着一条破披风披在了那个被救的女人身上。男人们冲进了东区,去寻找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法兰克和朱利安却在看不见首领的影子后,焦急的窜到了塞缪尔的身边。他们也都知道关于斗气的传说,只是因为斗气觉醒这个事情确实太稀少,两个人都没亲眼看过经过,之前塞缪尔生龙活虎的到处救人杀人,两个人就以为传说只是传说而已。
可是塞缪和首领的对话,显示了他的状态并不正常——正常的话他怎么会放对方走开,杀光才对。
"送我去……教堂……"他们的猜测没错,当啷一声,塞缪尔的长剑落在地上,接着就倒在了法兰克的怀里。
045圣骑士(三)
教堂,以及教堂前的广场,现在已经成为了塔兰城里巨大的难民营。广场周围少数几个并未受灾的店铺和公会现在也打开了紧闭的大门,幸存的男男女女们在教堂人员的组织下,忙碌的帮助着别人也帮助着自己。
塞缪尔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法兰克骑着马紧急带回教堂的——他可不放心把塞缪尔交给某个心怀叵测的游侠,一开始巨大的马蹄声还吓了避难者们一跳,临时组成的维护秩序的卫队甚至已经列好了阵型准备进攻。幸好率领着弓箭手的埃里克看清了来人,一边命令所有人停止进攻,让开道路,一边让人去找主祭瑞恩。
所以,当法兰克在教堂门口停下马来,正好瑞恩也从里边走出来。
"怎么了,塞缪尔受伤了?"
"更糟,他刚刚领悟了斗气。"法兰克小心的扶着塞缪尔,忽然他觉得手上手些湿,结果低头看见的是满手的鲜血,塞缪尔身上流出来的血!冷静如法兰克顿时也吓得浑身发冷。
"是血汗,我听说过,快点把他抱进来!你们,去把地窖里装葡萄的大木盆拿到礼堂去!块!"实际上,只要是白袍以上的祭司就都接受过抢救刚领悟斗气的见习圣骑士的教育,只不过除非是某些特别人员,否则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常规学问而已,每个人精通与否,甚至在分派到各地之后,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学过这么一个东西就不一定了。值得庆幸的是,瑞恩是少数几个明明用不上但也没把学过的知识送还给老师的少数好学生之一。但是,这并不表示现在的情况对塞缪尔来说就没有危险了……
"天国的光在至高之天,圣神的慈爱的光芒普照大地。"相对于骑士们简洁干脆的神术启示语,祭司们的启示语就复杂得多,而且他们也不是说的,而是用唱的。瑞恩一边跟着法拉克跑向大厅,一边施展着治愈的神术,也难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启示语唱得浑厚纯正,半个音也没差。
温柔的光芒笼罩在了塞缪尔的身上,总算暂时缓解了他越流越严重的血汗,不过这只是开始。
教堂以主祭瑞恩为首,几个能力突出的祭司被召集了起来。而礼堂圣坛前那不算大的区域被帷幕围了起来。人们隔着帷幕只能听见那一边传来的瑞恩主祭焦急的指挥声,祭司们嘹亮的唱诵声,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另外一边不时爆发出的神术之光。
有能力的祭司都去照顾一个骑士,对于这一点不是没有人埋怨,毕竟虽然在此之前,祭司们已经开始节省自己的神力——垂危者和重伤者只用神术治愈到无生命危险状态,轻伤者简单的包扎,其他没事找事者,之间毒打一顿捆起来扔地窖。而显然,这些祭司对这个骑士并没有节省,这对他们来说,显然是不公平的。
不过这些人如果只是在心里埋怨还好,要是宣之于口,那么很快就被更多的人揍到短时间在内也没法说话。而这些动手的人,一部分都是自身,或者自身的家人受到了帮助,另外一部分则是看着塞缪尔四处奔波救人的人。巡逻队也对于发生的群殴事件视若无睹,只是在事情发生后,把伤者拖走而已。那些揍完人的人们,很快又开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不过他们却在心底默默的为那些年轻俊美的好心骑士祈祷着。
至于那些伤重而无法动弹,或者年纪还小的人们,既然无法工作,那就把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为好人祈福上吧……
瑞恩让人准备的大木盆,是教堂每年酿酒用的木盆,其大小和深度和塞缪尔前世用的浴缸比起来只大不小——教堂的后院种着的葡萄藤虽然不算多,但是平稳年份收上一两盆的葡萄还是有的。毕竟葡萄酒是祭神不可或缺的重要物品之一,同样是古老流传,不论口味如何,祭司们亲手酿制的葡萄酒才算得上竭诚。所以,这样的木盆每个教堂或者修道院都有。
塞缪尔现在就被放在这样的木盆里,不过浸满他身体的并不是葡萄酒或者葡萄汁,而是救命的圣水。这次的圣水无论作用还是纯度,都和朱利安城塞缪尔曾经"享受"过的那种圣水不同,那是红袍主祭从圣廷带来的几乎与水银同色的高纯度圣水,对一点点"污秽"都会爆发巨大的反应,而此刻塔兰城的教堂能提供给他只是在波动中才能隐约反射出银光的普通圣水而已,这些圣水更大的作用是加快体表伤口的恢复——塞缪尔被送来的时候确实只是从毛看不见得毛孔中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汗,但现在他体表的皮肤已经是"支离破碎"了,一道道破裂的血痕,几乎让他成为了一个血人。
祭司们在他周围围成圆圈,一遍一遍重复的唱诵着治愈术,但几乎是治愈的光芒刚刚从塞缪尔的身上消散,原本看上去已经恢复的塞缪尔,已经重新恢复了原状。
这就是领悟斗气的最大副作用,但对于能够挺过去的人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对于身体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会让骑士的身体获得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在此之前,无论如何强大的骑士,仍旧属于人类的范畴,只是他们更加强壮而已。可是在此之后,他们的强大即使无法和神魔抗衡,但就能力上来说,他们已经是非人了。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撑过去!
"咳咳!"除了脸部被垫在头部下的枕头垫出了水面,其他部分都浸泡在圣水的塞缪尔忽然咳嗽了两声。不过这并不表示他醒了,随着他的咳嗽,紫黑色的鲜血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喷了出来,然已经渐渐变成淡粉色的圣水最终变成了鲜红。
瑞恩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命令一个打杂的小祭司出去把他能见到的见习以上的祭司都叫进来,另外两个小祭司去把盛圣水的银瓶抬过来——银瓶是每个教堂都有的专门用来盛装圣水的神力物品,就算是最小的银瓶也从来没有被人盛满过——继续朝盆里倒水,其他人继续"唱歌"。他自己则是拔开了木盆的软木塞,原本那里是用来放走踩好的葡萄汁的,同时用一支银杯从小祭司抬着的银瓶里盛出圣水,顾不得塞缪尔被呛到,在他仍旧咳嗽的时候,不停的把水朝他的嘴里倒。
可是没用!
瑞恩做的一切努力几乎都是白费,塞缪尔的情况以肉眼能够看见的速度一步步的恶化者。原本,一个圣骑士的诞生,就是需要至少五位银袍主祭,甚至一位红袍主祭亲自上阵才能勉强度过的。就算是圣廷,也不是没听说过圣骑士在度过副作用的过程中死亡的!
以今天为例,瑞恩这并不算漫长的一生已经看过很多人死去了,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已经变得铁石心肠。现在看着塞缪尔即将在他眼前,这个往常看上去坚强无比的年轻主祭,热泪夺眶而出,但他仍旧咬着牙,一边哭着唱诵着边继续为塞缪尔灌着圣水。其他祭司们也在他的带领下并没有停下唱诵,可是这时候所有人都认为,结局已经无法改变了。
"别阻拦我!我能救他!"蓦地,一个尚显稚嫩的童音响起,拉起的幕布一阵摇晃……
046圣骑士(四)
"放他过来吧。"瑞恩朝着外边看守的战士喊着,他听出来那是塞缪尔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小随从的声音。虽然瑞恩并不认为那个小家伙真的有能力帮助塞缪尔,但是至少让他见上最后一面也好……
瑞恩的眼睛刺痛,眼前一片模糊,但他没有空闲去擦拭流下的泪水,虽然心里已经放弃,但他却仍旧不停的为塞缪尔灌着圣水——神迹出现过一次,真的不会出现第二次吗?
佐伊一进来看见的就是哭得淅沥哗啦的瑞恩,一身血污不复本来摸样的塞缪尔,不知什么时候停下唱诵的一脸失落的祭司们,还有站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法兰克。
"法兰克和你可以留下,其他人都离开!"佐伊指着那些穿着不同袍色的祭司们说。所有人都看向瑞恩。瑞恩疑惑的抬起头,模糊的视野让他只能看清众人的轮廓。
"不要浪费时间!"佐伊再次高喊,他忽然明白某些时候其他人对他这么喊的感觉了。重要时刻磨磨蹭蹭浪费时间果然很让人讨厌。
"……"瑞恩猛然想起,这个少年好像是在神迹发生的同时,突然出现在塞缪尔身边的,而原先那个和他很像的更小的孩子却消失不见了。虽然塞缪尔说两个都叫佐伊的孩子是兄弟,但是,在当时封闭的教堂里,哥哥是怎么进来的,弟弟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或许,神迹的真的能够在一天内出现两次!(瑞恩不知道的是,正确来说,其实应该是三次)
眼泪流干了,瑞恩重新焕发出身材的眼睛正好和转过身来的法兰克对在了一起,他们俩显然都在想着同样的事情!
"算了,你们俩抬着他,跟我过来!"佐伊放弃指挥那些木头桩子了,转而指挥起瑞恩和法兰克来。
法兰克抓过一张毯子,冲过去和瑞恩把塞缪尔裹了起来,两个人搭着塞缪尔跟着佐伊跑进了侧面的通道,一直跑到了教堂里塞缪尔他们的房间——虽然现在教堂的房间紧张,即使是祭司们都为伤者让出了自己的屋子,但是塞缪尔他们的房间却没人动过。
塞缪尔刚刚被放在床上,雪白的亚麻床单就在瞬间被血水染成了红色。
佐伊扔掉了身上包括武器、皮带和鞋子在内的所有皮革和金属制品,他赤着脚,单膝跪在塞缪尔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左手。正当法兰克和瑞恩满脸期待奇迹发生的时候,佐伊忽然扭过头,一脸害怕和委屈的说:"这个……这虽然是我们那一族的天赋,但这是我第一次使用,而且还是在力量被压制的情况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们俩可要看好了……"
"塞缪尔会有生命危险吗?"法兰克抢先问。
"不会。"佐伊很肯定的回答。
"那你就用吧。"法兰克很轻松的点点头,瑞恩也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都是坏蛋,不管我的死活!
佐伊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过如果在人界他的受到严重的伤害,或者力量降低到一个危险的程度,身上的封印就会解开,并直接被接引回天界。虽然那样就没法在人家玩了,可是……人类的生命并不像他那样强悍,而他并不希望塞缪尔死去。
努力静下心,佐伊握着塞缪尔的手,感受着他体内混乱而暴躁的力量。就算是强大如天使,也会有在战场上受伤濒死的时候,毕竟他们的敌人是同样强大的恶魔和死灵,甚至有些伤害就连神术也无法治愈,必须回到后方的光明之池或者光明祭坛才能疗伤,这个时候为了维持同伴的生命,天使的这种天赋就有了用武之地——生命共享!
法兰克和瑞恩一开始只是看见佐伊呆呆的跪着祈祷,但塞缪尔却丝毫也没有好转,实际上他的血已经顺着床柱流淌到了地上。就当两个人即将从满怀希望重新跌落到失望谷底的时候,变化终于发生了……
佐伊的身上冒出了一粒粒金黄色的光点,这些光点一部分通过他和塞缪尔交握的手流入了塞缪尔的身体,另外一部分则围绕着佐伊的身体盘旋。渐渐地盘旋的光粒越来越多,甚至佐伊瘦小的身体也被遮掩住,取而代之的是由光粒组成的巨大而美丽的巨大天使像!塞缪尔身上的伤口慢慢的愈合了,甚至他身上的血污也在光明力量的净化下一点点消失,在痛苦的死亡边缘挣扎的塞缪尔终于渐渐恢复了他曾经的摸样……
"咚咚咚!咚咚咚!"朱利安疯狂的敲着门,法兰克带着塞缪尔骑走了唯一缴获的一匹马,为了塞缪尔他忍了。可是之后那个小鬼佐伊竟然抢在他前面骑走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匹马,朱利安就只剩下愤怒了。虽然他一开始不太了解战士获得斗气的危险性,但是塞缪尔痛苦的时候在他身边守护是爱人——某人自封——的职责!
现在当他好不容易用两条腿跑回来,并且知道了塞缪尔濒临死亡,他更加不能容忍自己被排除在外了!如果,只是如果,塞缪尔真的抗不过去,难道那些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家伙,竟然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他见吗?!
埃里克和巴恩也站在朱利安不远处,他们的眼中同样充满了忧虑。可是和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随从而是居心不良的游侠不同,尝尽了世间冷暖的野蛮人混血儿巴恩和只是底层猎人出身的埃里克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痛苦,他们也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
"该死!"即使是教堂内部的门也都是实木制作,很结实,朱利安在确定依靠他现有的武器打不开之后,怒气冲冲的要去找一把大锤或者斧头。
不过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门打开了,脸色仍旧惨白,并且看上去有些虚弱的塞缪尔穿着一件睡衣,依靠在门框上:"埃里克和巴恩也在?正好,你们三个都进来吧。"
又惊又喜的三个人一扫刚才的愤怒、颓废和哀伤,喜形于色的走进了房间。不过在他们向塞缪尔祝贺之前,房间内的另外一个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那是一个不超过五六岁的孩子,穿着塞缪尔的一件大衬衫,嘟着婴儿肥的小脸一脸委屈的坐在墙角。
"那是佐伊,这次多亏了他。"塞缪尔的一句解释,让刚进门的三个人嘴巴张得更大了……
047圣骑士(五)
塞缪尔把事情的经过向三个随从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朱利安听后立刻从地上抱起了佐伊,来了一个"举高高":"没想到你还挺有用,小~天使。"
"不要在那个'小'上面加重音好不好?"佐伊一边手忙脚乱的抓着塞缪尔的大衬衫以防自己走光,一边郁闷的埋怨着朱利安——只是郁闷而已,为了塞缪尔变成这样他并不后悔。
"好吧,好吧。"朱利安把佐伊放了下来,毕竟他救了塞缪尔的命,取笑一下就好了,不能像过去那样欺负他到哭了。
那边四个人在逗趣,这边塞缪尔略微有些头疼的看着瑞恩和法兰克。他们俩一个是主祭,是塞缪尔公事上的同伴,按照惯例,瑞恩要把塞缪尔顺利通过斗气这一关的事情据实上报,当然佐伊身上的异象也在上报的内容当中。甚至于如果瑞恩认定佐伊是个天使的话,那么他在报告中的重要性还在塞缪尔这个准圣骑士之上。佐伊被通报给圣廷上级,显然是个麻烦事。
另外一个是私事上的同伴,法兰克完全是被塞缪尔强拉进队伍的,他背后的主人就是塞缪尔那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父亲或者母亲,而且显然对方的身份够高,而一个天使显然对任何信仰圣神的人类来说都是具有巨大的诱惑力的,很难说如果法兰克把事情上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做个交易怎么样?"对面的两个人显然不是傻子,在总算确定塞缪尔无事,渐渐放松恢复理智之后,瑞恩摇摇他仍旧满是血污的手问。
"什么交易?"
"塔兰出现了神迹,虽然之后又发生了暴乱,但可以确定这件事情一旦上报,塔兰在未来的几十年内都会成为一个著名的朝圣地——这里不是我能继续做主祭的地方了。这些功劳能够让我升上一级,换个袍子,但我不准备去另外一个城市传教了,我要申请去北部的兽人前线,做随军祭司。"
塞缪尔明白他的意思了,北边的前线,同样是圣殿骑士军团的驻地每个圣骑士都会配备一个银袍祭司,另外也有全员完全由祭司构成的圣十字军团。虽然这两个军团里的祭司都是银袍,但实际上无论是日常补给还是受重视程度,安全程度,又或者是立功机会,都是圣骑士身边的随军祭司更优。
而塞缪尔既然成为了圣骑士,就不能继续游历,必须首先前往圣廷授勋,然后直接去圣殿骑士军团的驻地光明之盾要塞报道,他身边也要多一个银袍祭司。
"我会向上面提出申请,并且尽量为你活动,但我并不是一个强于钻营的人,能不能成功我不能确定。"
"我自己也会努力,如果没法成为你的随军祭司,我还是回去北边的战场的,那个时候还是需要你照顾我一下。"瑞恩微笑,朝着塞缪尔伸出了手,塞缪尔握住了他的手,双方交易达成。
和瑞恩的谈话结束,法兰克示意塞缪尔到外边来。
"塞缪尔,我只是艾伦的保护人,负责保证艾伦的生命安全,至于你的情况并不在我的职责之内。"
也就是说,他并不会将塞缪尔的情况报告给谁。塞缪尔听后感觉心情异常的复杂,不过不是为了佐伊的身份暴露,而是因为自己:"你是佐伊的保护人,那么谁是我的保护人?"
"抱歉,关于这一点我并不知道,塞缪尔。"
"我以为我能不在意父母的,可是好像……"好像随着他渐渐了解情感,对父母的渴望也就越来越深,那种被抛弃被无视的痛苦感也越来越重。不过后边的话塞缪尔没说出来,他只是摇摇头,走回了房间。
法兰克长叹一声,除了对这个孩子更好一些,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塔兰的三家佣兵团,原本有两家参与暴乱,但因为塞缪尔的中途插手,其中一家的首领"幡然醒悟"重新走向了正义的道路。塔兰的骚乱在第二天的下午,终于完全平息。
在此之前,瑞恩的报告已经通过询鹰送去了上级教堂。虽然塔兰只是个中型城市,但是这几天里发声的事情即使对于圣廷来说也不是小事,神殿进行了紧急协商,半个月之后,一个红衣主祭带着一车的金币——为了修建新的教堂,和数百名银袍祭司进入了塔兰。
至于册封塞缪尔这个圣骑士的事情,在塔兰发生的大事对比下,也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红衣主祭在来到这里的当天晚上便匆匆为塞缪尔举行了授勋仪式,顺带着瑞恩也成了银袍祭司,并且甚至没用他们花费丝毫的唇舌,主祭就直接把瑞恩拨给了塞缪尔。
之后拿到了圣骑士勋章和委任状的塞缪尔,甚至不需要回圣城,只需要带着他的人马去光明之盾要塞报告,外加领取自己的装备就好了。
"除了战争时期,你大概是有史以来上任得最匆忙的圣骑士了。"前往北方的路上,朱利安打趣说。
"没有麻烦事,对我来说是幸运,我可不想在夏天里穿着两百斤的铠甲,绕着圣城游行。"塞缪尔耸耸肩,虽然游行是圣骑士的一种荣耀,也是圣廷向民众展现力量的重要手段,但是塞缪尔宁愿不要那荣耀,也不想去变成铁板烧。
"塞缪尔,什么时候你能不再这么无欲无求呢?"朱利安用忧郁的腔调说着,"要知道我的门和窗随时都为你敞开。"
"那真抱歉,我的门和窗随时都对你关上。"
"……"
在哄笑声中,几个人渐行渐远。
可是此时,在塔兰城外的山洞里,一个男人嘶哑着尖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活着干什么?"另外一个卡住他脖子的"男人"将自己的头移向了对方的嘴巴——他并不是要亲吻对方,而是……
"啊!"一声只叫到一半的惨叫,因为发生着被吸干了血肉化成枯骨,而中断。
风暴号的船长温迪是个亡灵,他寻找到从来都不是人,而是灵魂。而那些大商人们虽然逃走了,但是当初投到他宝藏的水手们,却仍旧在城里,温迪原本准备一个一个杀光那些水手,或许能碰上一个知道商人们跑到什么地方去的家伙。可是红袍主祭来了,教堂里每天传出的唱诵声,让温迪的灵魂颤栗不已。所以他只能逃出来,不过在临走时他顺手抓了两个人,现在一个已经死了,只剩下另外一个了、
那个所在角落里的瘦小男人一直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担当对方用没有皮肤只有血红肌肉的脸看向他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我知道那个胖子维尔福在康森镇有一个情妇!我们可以去那女人家里!"
"可以。"亡灵点头了。
男人松了口气,他至少能够活到找到胖子维尔福了。
048麻烦事来了
前往光明之盾要塞,塞缪尔要横跨几乎三分之二个大陆,当然这是直线距离,中间遇到悬崖峭壁、深潭湖泊、密林沼泽还要绕路。就算他现在已经成了圣骑士,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了。
一路上塞缪尔仍旧按照过去的习惯,除非需要补给,否则从不进城,只是闷头赶路。不过一路上仍旧引来了无数围观者——虽然圣廷忙于布置那个神降之地塔兰,但这么一个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骑士的诞生,还是值得圣廷向各国通报一下的。
这些围观者们,有很大一部分希望成为塞缪尔的追随者,甚至愿意成为他的随从。
追随者和随从做的事情其实差不多,不过一个需要填"卖身契",有仆从的含义。而另外一个则是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一个人向另外一个人宣誓效忠。不过随从的装备从头到脚都是由主人负责的,追随者如果立功虽然也会获得奖赏,但是他们的装备被追随者却是不管的。相比之下,后者有更大的自由,而且听上去也好听。前者虽然相当于卖身,但却更容易成为主人的近臣,日常生活中获得的利益也更大。可以说两者是互有利弊,不过一般自身有些身份或者地位的人,除非处于特殊原因,否则都会选择成为随从。
比如塞缪尔的小队里,表面上看朱利安、埃里克和巴恩是随从,法兰克和艾伦是追随者,瑞恩是公事上的同伴,佐伊……是打杂的小厮。
这些不请自来的人要么本身就是有些能力且小有名气的冒险者,要么是没落贵族出身,受过正统的骑士教育,他们愿意成为随从,就能明白圣骑士这个名头在大众心中有着多么巨大的号召力了。
而且这些人大多明白圣骑士们都要前往和北方的兽人战场战斗,所以除了少数被骑士小说毒害了脑子、喜欢做白日梦的年轻人之外,大多数人还是有着真材实料的。
但塞缪尔仍旧是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现在他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被用在了适应新力量的训练上——他同样明白要去北方打仗意味着什么,而且身为圣骑士的他到时候必定是主力,他可不想死在战场上。但是这些人越赶越多,无奈的塞缪尔最后在某个大成买了大量的必需品,然后带着人一头撞进了密林里!
荒原镇,塞缪尔带着一群疲累的同伴,在镇外扎营。他们很倒霉的在密林里遇到了一群森林魔狼,就算数量不多只有十几只,但魔兽远超一般野兽数倍的速度、力量和体力,以及它们特有的魔法攻击力,也足够塞缪尔一行手忙脚乱的了。毕竟人类这边的主要攻击和防守力量塞缪尔还只是个新入门的菜鸟圣骑士,结果就是,虽然他们干掉了魔狼,但也是人人挂彩,幸亏有一个银袍祭司在场,才没有悲剧发生。
不过直穿密林走直线的塞缪尔也确实大大节约了时间,他们可以在荒原镇休息上几天再重新上路。
一如既往的在镇外扎营,这次轮到瑞恩和埃里克进镇采购。其他人在搭好营地,分派好守卫顺序以及做饭顺序之后,就分散觉休息去了。
塞缪尔分配到今晚去做饭,他挖了些泥鳅,扛着自制的简陋鱼竿去不远处的河边钓鱼。朱利安半路也加入了进来,同样扛着一根破鱼竿,坐在了塞缪尔的身边。
虽然塞缪尔在此之前已经弄明白了朱利安并没有移情别恋,而且这么长时间对他的追求,让塞缪尔也多少肯定了他的真心,但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塞缪尔仍旧在犹豫中,因为现在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阳光透过树叶照了下来,睡眠反射着粼粼的波光,耳边是朱利安低声的絮语,此时此刻塞缪尔少有的感觉到了放松和惬意,眼皮不知不觉间开始上下打架,依靠着树干,塞缪尔慢慢睡了过去。
"塞缪尔?塞缪尔?"
"抱歉我睡过去了,鱼都跑了?"
"美妙的睡相,其实我想继续看下去,不过,你有事要干了。"
塞缪尔头疼,不会又是他的事故体质发作了吧?事实证明,塞缪尔的预感是对的。
荒原镇是荆棘丘陵的最后一个补给之地,而荆棘丘陵往北就是人类王国卡尔伦以及有名的矮人王国入口黑石山脉,当然如果进一步朝北就是光明之盾要塞了。对于商人来说,无论是与卡尔伦王国还是矮人王国通商,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所以,这是一条黄金商路,可这条商路引来的不只是大大小小的商人们,还有大大小小的盗匪。
而荆棘丘陵正是盗匪们最佳的藏身地,商人们最频繁的遇劫地。原本这么多年过来,商人们已经和各个盗团达成了默契,基本上缴纳一比过路费就能安然无恙。但几个月前,这里的盗匪中出现了一伙新势力,他们不但要抢走所有货物,并且在抢劫成功之后,还会不顾道义的杀死商队的所有成员。
之后商人们积极寻找各种方法想要剿灭这伙强盗,或者和他们达成协议,荆棘丘陵本地的大盗团也想找到这伙不顾行规的臭鱼,但结果去剿灭强盗的不管是周边国家正式的军方势力,还是其他盗团,一概全军覆没,至于那些由商人们派出的谈判使者,对方也是礼物收下,使者杀掉。
所以到今天为止,商路已经断了两个月了。不过消息灵通的商人们,显然也听说了一位圣骑士刚刚诞生并且赶往北方要塞的事情,于是他们大概认为解决难题的人来了……
"塞缪尔,这些商人希望跟在我们的队伍后边。"瑞恩刚进镇子就被商人们发现了,结果他的采购任务完成得非常干脆利索——只要拿出货单,然后等着对方送货上门就好了,免费并且还附有大量的赠品~
049偷袭者
"我拒绝。"小帐篷里几个商人代表刚刚把来意说完,就被塞缪尔干脆的拒绝,"我是为神服务的圣骑士,而不是公会里随处可见的佣兵。"
"伟大的圣骑士大人,我们……"
"把他们赶出去。"在明白商人们的来意后,塞缪尔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
塞缪尔从来没这么粗暴无理过,但无论是现在在帐篷里的还是在帐篷外的,听到他声音的人一个犹豫的也没有,干脆利索的把人赶了出去。几个商人虽然无奈,但也不敢在圣骑士的面前撒野,毕竟他们只是几个小使者,塞缪尔要是一怒之下宰了他们,也没人帮他们申冤。
"喂,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躁?"佐伊拉了拉塞缪尔的袖子——没办法,个子太矮,拉袖子是他最高难度的动作了。
"这群强盗既然在几个月之内连续作案不留活口,之后甚至能够把前去围剿的正规军和其他盗团也赶尽杀绝,他们的人数绝对少不了,并且异常熟悉地形。可是我们加上你在内只有八个人,你认为只凭着我们这八个人可能保护一支庞大的商队吗?"
"不过那些商人也会雇佣佣兵团当保镖吧?"
"那么那些佣兵团到时候是听他们自己首领的,还是听我的?"
"你是圣骑士,如果你要指挥权,那些人不会不给吧?"
"如果他们是正规军,或许会乖乖听话,但是佣兵,就很难说了。"
"那也不用这么粗暴吧,向他们解释,然后商量一个办法不好吗?"
"啪!"
"哎哟!"佐伊的后脑勺遭受了突然袭击,抱着脑袋扭头,他看见的是坏笑的朱利安。
"你果然是不解世事的天使,小家伙。"朱利安无视佐伊的反抗和尖叫,把他从地上举了起来,施展"风火轮"绝技!一直到佐伊的尖叫变得微弱,才把小东西重新放回地上。佐伊脚一占地就直接坐在了地上,两只眼睛里也满是旋转的圈圈。这个时候法兰克和瑞恩也走进了帐篷,两个人看着凄惨的佐伊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以为小孩子都喜欢这个。"朱利安耸耸肩,一脸的无辜。
"你去死!"
"塞缪尔,托他们的福,我们的东西倒是都准备齐了,要提前离开吗?"法兰克打断了打闹的两人。
"周围有人监视吗?"
"我们发现了四个,埃里克正在进一步侦查。"
说话间埃里克也进来了:"一共是六个。"
"全都打晕,之后装车运到镇子里去。法兰克,你也带着佐伊去镇子里,顺便探探消息。"
"啊?"还没等迷迷糊糊的佐伊问什么,法兰克已经点了头,然后弯腰一抓……佐伊就被抱出帐篷了——这就是小孩子的好处啊,到哪都不需要自己走。不过从佐伊现在哭丧着的脸看,他好像并不怎么渴望这一特权。
"这次查消息就要靠你了,佐伊,因为孩子更容易放松人们的戒心。"
"我只是身高有些问题,并不是小孩子……"
"好吧好吧,你不是孩子。"
佐伊翻了个白眼,因为法拉克的表情根本就是哄孩子的:"让我打听消息,但至少也要让我知道打听什么消息吧?我到现在还莫名其妙。"
"问问那些镇民,是不是就要有一个圣骑士来帮助他们清除盗团了。"
"我们不是没答应吗?"
"是呀,可是这个消息很可能在几天之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镇子了。无论塞缪尔答应还是不答应,他终归是要跨越荆棘丘陵,前往光明之盾报到的。那么你说当我们进入荆棘丘陵,而外边又早就流传着清剿盗团到消息,以那个传说中盗团的嚣张和凶狠,他们会怎么做?"
"主动进攻。"
"是的,到时候塞缪尔胜,当然一切都好。塞缪尔败,圣廷会放过那些杀害圣骑士的强盗吗?"
"……"思考了一下因果关系,佐伊的小脸顿时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那些该死的商人!塞缪尔应该当场砍下他们的头!"
"别生气了,小家伙,我们的'货物'来了,该出发了。"六个探子,被朱利安他们轻松解决,全都捆成了粽子塞进了马车里,法兰克和佐伊驾着马车朝镇子而去。
路程并不远,他们的速度也够快。晚饭之前,两个人就回到了营地,只看佐伊的脸色,就能知道塞缪尔的猜测是对的。
"所有人都欢欢喜喜的称赞着圣骑士和圣廷。"佐伊第一次听到人类发自内心的赞美,却并不感到荣耀,"塞缪尔,可以绕路吗?"
"这里是必经之路。"塞缪尔摇摇头,"我们还有四天的休息时间,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的。"
真的会有办法吗?在座的都不是软弱悲观的人,但眼前的情况,除非是那个盗团也不想招惹圣廷而躲了起来,让他们平平安安度过荆棘丘陵。那样虽然塞缪尔名声有些受损——毕竟商人们放出的消息是他会对付盗团,而且民众也都这么认为,但结果是圣骑士根本没和盗团交手——之后可能要受到圣廷上层的斥责和惩罚,但圣骑士毕竟是宝贵的,他们至少不会白白送命。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更大的可能是那个神秘的盗团已经在荆棘丘陵的主道上设好埋伏等着他们了!
塞缪尔做的鱼肉汤很美味,但是没有一个人的心思放在食物上。
吃过晚饭,埃里克和朱利安一在明一在暗,为所有人守夜。原本以为那些商人们在收到货物后,会老实上几天,可意外的是,在所有人刚刚睡下后,一个黑影就跌跌撞撞的朝着营地的篝火走来。
看着来人极端不专业的动作,让早就发现他的两个人忍不住撇了一下嘴。因为怀疑这家伙是来转移视线,或者是扮猪吃老虎的,所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装作没看见,但直到他被自己的脚绊倒,埃里克终于忍不住了。他缓缓的移动到了来人头顶上方的树杈上,然后跳了下去……
"啊——!"一声尖利的惊叫响起,埃里克吃惊的从被他扑倒的人身上站了起来,"女的?"
050独自离开
包括塞缪尔在内,谁也没想到偷偷进入他们营地的是一个女人,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有性别歧视。这个时代,上层社会中也有不少女领主、女贵族,甚至女性的君主,甚至在塔兰逃跑的那些富商头子里不是还有一个薇拉夫人吗?可是在下层世界,因为体力上与生俱来的劣势,再加上她们大多缺少教育,女性必然的沦为了男性的附庸。甚至佣兵或者冒险者中的少量女性,往往也不过是打着战士的名号,做着妓1女的买卖。
再加上这位女士之前不专业的表现,很那想象这位女士真的是来窥探或者监视他们的营地的。那么,她该不会是送上来……的吧?
除了佐伊和埃里克,其他男士的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男人对于那方面的需求,确实比大多数女性都要强烈,不过他们几个一路上打生打死,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战斗上,还真没人朝那个方面去想。
幸好,就在男士们无措的时候,那位女士说话了。
"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加入你们而已。"
"……"现场安静了五秒钟,然后就都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你可以去我的帐篷睡觉小姐,明天我们会把你镇子里。"塞缪尔是和朱利安、埃里克公用一个帐篷的,今天那两位值夜,帐篷里只有他一个,正好给这位小姐用,他在外边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觉。
"不、不,请听我说。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哥哥来往荆棘丘陵的两边,我很熟悉那里的地形,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并不怎么习惯野外生活。"听她这么说,塞缪尔倒是停了下来。
"我很习惯,只是……我的眼睛晚上看不见。"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无论中外古人大多患有夜盲症,就像某些鸟类一样,到了晚上就成了睁眼瞎,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夜袭经常成功。
"那么,你叫什么,小姐?"
"安娜。"
"好吧,安娜,明天我会亲自送你回家,现在去睡觉吧。"
"为什么,你们可以带着一个孩子,却不能带着我?只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吗?"
"是的。"
"我以为圣骑士是和别人不同的。"
"很遗憾,让您失望了。"
"……"
这个晚上的小插曲很快过去,第二天塞缪尔依言送了安娜回镇子。
"塞缪尔为什么要亲自送人回去?虽然那姑娘确实很漂亮。"安娜是个漂亮的红发女孩,容貌精致细腻,如果她身上穿着的不是平民的粗麻衣衫,而是上层社会的细腻亚麻衣裙,相信会是个让人惊艳的女孩。而塞缪尔对她的特别对待,显然让朱利安心生警惕——这就是爱上一个同性的最大坏处,你的情敌可能是任何人,任何性别!
"圣骑士又不是不能娶妻。"法兰克笑着,此时的他对塞缪尔还是如长辈对后辈,他很乐意看着塞缪尔拥有恋爱对象,特别是当这个对象不是花花公子朱利安的时候。
"塞缪尔和那姑娘是不可能的。"瑞恩安慰的拍了拍朱利安的肩膀,"她可是要塞缪尔带着她进入荆棘丘陵,而你知道塞缪尔是不可能答应的。你是关心则乱,朱利安。"
"我觉得我大概是世界上最悲情的男人了,我已经不奢望能够和他拥有美好的未来的,只要在我死之前能够得到一个吻,我就满足了。"
"不要这么悲观,事情总会有转机的。"瑞恩拍了拍朱利安的肩膀,安慰着这位好友。
只是送个人的塞缪尔很快就回来了:"晚上我还要离开一下。"
"为什么?"朱利安的反应有点过度,因为他自认的想到了塞缪尔是和那位姑娘幽会。
"那些商人们的邀请,一个舞会,而且他们还是在众多民众的面前提出的。"塞缪尔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那些做作的狗1杂1种,我也只能答应他们。"
听着塞缪尔少有的大事风度的咒骂,众人只能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
大概在三点左右,并未盛装打扮,而是穿着轻甲,配着重剑、盾牌和长弓的塞缪尔离开了营地,他的说法是要给那些想要利用他的家伙一些颜色看看!而且因为镇子的大门会在入夜之后关闭——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留安娜在营地里睡上一天——所以,塞缪尔只能明天早晨回来。
"你们有没有感觉有些不对劲?"剩下的人围着篝火吃饭,朱利安忽然似有所觉得问着。
法兰克皱眉,本来想要讥讽朱利安的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塞缪尔的反应,好像有点过度了?"
从塔兰暴乱事件就能知道,塞缪尔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实际上只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能知道,实际上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但是这次他先是表情生动的对那些商人们破口大骂,之后又全副武装的想要去砸场子。这与其说是想要表现出他的愤怒,不如说是塞缪尔在掩饰什么。
可是他到底有什么需要对其他人掩饰的?只是想要去找那个女孩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吗?以塞缪尔的性格,他不可能会对这种事遮遮掩掩。那还是什么?
"该死!那家伙自己去送死了!"法兰克忽然大叫一声,扔下还剩了一般事务的木碗,起身朝着自己的马冲去!其他人也醒悟了过来,并在瞬间做出了和法兰克同样的事情——因为商人们的布置,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死局,因为圣骑士必将要和那伙神秘盗团一拼。所以塞缪尔扔下了他们……
还没到达小镇,他们就停了下来,因为有个女孩正提着一盏马灯,走在前往营地的路上,她是安娜,那个昨天要求加入他们的姑娘。
"塞缪尔大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们。"
那封信只有两句话:如果我活着,四天后会给你们传来鹰讯。如果我死了,就不会有鹰讯了。
"他带走了我画的简易地图,还有七天的食水。"安娜补充着。
051峰回路转
荆棘丘陵除了盛产盗匪之后,也是个野兽和魔兽横行的地方,历年都有大型商队和当地的强盗团被兽群攻击而覆灭。不过塞缪尔属于债多了不愁,所以野兽带来的"那点"威胁,被他很干脆的无视了。
塞缪尔在山洞里点着篝火煮汤,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行动,耳边除了虫子的名叫和野兽的嚎叫,就再也没有其他声响,确实让他有些不适应。洞外出现了石头滚动的声音,塞缪尔并没听见风声,那么石头会移动必然是有谁碰了它们,他瞬间举起弓,箭尖直指洞口!
"我并无恶意,塞缪尔圣骑士。"一个普通冒险者打扮的男人站在洞口,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中并无凶器,又在原地转了个身,同样表示自己身上没有凶器,"我只是想来和您谈谈,仅此而已。"
塞缪尔看着他,来人很年轻只有二十五六上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但一双眼睛却冷冰冰的毫无感情,而且从他说话的腔调以及行动的习惯上看,这个男人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他和朱利安的感觉略微有些像,只是朱利安更多的时候用玩世不恭来隐藏自己。
将弓缓缓放下,塞缪尔看着对方说:"神秘盗团的首领?"
"感谢您的称赞。"对方行了一礼,塞缪尔回了他一礼重新坐回了地上,而对方也微笑着坐在了塞缪尔的对面。
"要吃吗?"搅和了几下汤锅,之前放进里边的肉干已经煮软了。
"不,谢谢。"来人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塞缪尔竟然并没急着知道他的来意,既然如此他也不着急开口。同样身为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来人虽然在个人武力上对塞缪尔甘拜下风,但是比耐性,他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
点点头,塞缪尔不再管对方,而是自顾自的盛了一碗肉汤,用麦饼沾着肉汤,塞缪尔吃起了他迟到的晚餐。一直到他将满满一锅汤吃完,山洞里都没有人再说一个字。将碗扔进锅里——夜晚去河边洗刷餐具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就算没有夜盲症,人类的眼睛也很难发现黑夜中躲在河床边或者河水里的野兽,所以折叠东西只能这里一下放在一边——再为篝火加了些柴,另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袋,塞缪尔这才重新坐回篝火边:"说吧,我现在有时间听了。"
"……"来人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原本是平等的比拼耐力,但塞缪尔的这句话就像是他在等着向主人汇报的仆人一样!可是他能怎么办?立刻转身离开吗,那样的话只是让自己变得更被动而已。深吸一口气,来人向塞缪尔伸出了手:"尼克?迈尔,西顿公国的第三王子。"
塞缪尔握住了他的手:"东边的西顿?"
这个东指的并非是大陆的东边,而是荒原镇的东边。荒原镇是一个两国共管镇,其中一国是西顿,另外一国是坦布利,两国以两年为限,轮流统治,或者说轮流征税。这也是为什么荒原镇这个商贾云集,人来人往的繁荣之地,现在还是一个城墙破烂的小镇。因为两个国家都想着从这里刮钱,没人想着为这座镇子做点什么,毕竟他们"只"统治两年,无论做了什么,两年后也都是别人的了。
为了争抢这块肥肉,两国也并不是没有兵戎相见过,但是这块陆地上密布着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的人类国家,国家与国家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到了现在绝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几次开战,两国都是以僵持而收场,不过现在看来,西顿又想动手了。要不然那神秘盗团如此凶猛,原来强盗根本就是西顿王国的王家军队。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可以说事情确实如您所猜想的那样,但又略有些不同。只是您是否能够与我们合作剿灭穷凶极恶的盗团呢?"
塞缪尔愣了一下,对方一开始承认自己是盗团的领袖,现在又要他合作剿灭盗团,这明显是逻辑混乱。不过想了一下,塞缪尔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了,获得一座城市很容易,只要打下来就好了,但获得一城的人心却很难。而"剿灭"了凶恶盗团的尼克王子,显然很容易得到荒原镇镇民的人心,相比之下,坦布利之前虽然也派出了剿匪的军队,但是全军覆没的战绩,显然让民众很难放心。
"今年又该轮到西顿统治荒原镇了?我能问一下,这两年的镇长是谁吗?"
"两天后,我将正式上任,算是我的历练。"尼克骄傲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商人们陷害塞缪尔的计策确实够黑,但是商人们再黑,也黑不过这些政客。塞缪尔站起来走向自己的睡袋,"剿灭盗匪并没有我什么事,我只是遇上了殿下报捷的士卒而已。圣骑士从不参与政治,尼克殿下。"在钻进睡袋前塞缪尔说。
"当然,很高兴和您谈话,塞缪尔大人。"尼克站起来,再次向塞缪尔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显然他对塞缪尔的印象糟糕透了。
前一天的下午偷偷离开的塞缪尔,在第二天就光明正大的回到了营地,迎接他的是哭哭啼啼的小天使和黑着脸的同伴(们)。
"塞缪尔~"佐伊一边抽噎着,一边用塞缪尔的袖子擦着鼻涕,"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我可不希望自己变成了孩子~结果只换来你几个月的寿命!如果~如果你再这样~我下次就不救你了~呜呜~"
"难道你们觉得大家一起死,比死我一个人更好吗?"正常人现在应该劝慰哭成泪人的小天使,但塞缪尔显然不是正常人。
"反正我又死不了,或许我受重伤,能够引来圣神的主意,让神迹发现救大家一命呢!"天使大力的在塞缪尔的袖子上擤了一下,义正言辞的说。
"对我来说,是的。"总喜欢油嘴滑舌的游侠,这次回答得干脆利索。
"大人,作为您的随从,就是应该把生命献给您的。"埃里克严重的担忧仍未退去,而且年轻的猎人显然还没学会说谎。
巴恩抓了抓脑袋,只是傻笑,并没说什么。
"对我来说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艾伦最近虽然表现良好,但显然他还没找到生活的目标。
"如果你们俩都……"法兰克耸耸肩,虽然没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白。
"你认为如果我把圣骑士'丢了',回到圣廷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如果他是普通的随军祭司还好,他是特别跟在塞缪尔身边的。虽然祭司是要骑士保护的,但对于圣廷来说,圣骑士显然比银袍祭司珍贵得多。
"明白了,再由类似事件,我会叫着你们的。"于是,看着他的同伴们,塞缪尔总结陈词……
052我们交往吧
塞缪尔对塞缪尔来说,他"私奔"这件事已经就此结束了,但是对其他人来所这件事却只是一个转折的开始。
巴恩这个一直老实勤恳默默做事的野蛮人混血儿,说实话一开始对这个队伍并没有什么认同感,他和其他人一起拼命只是因为这是他现在为止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他想为自己挣出一个未来,只能在塞缪尔身边干下去。不过他从来没想过,塞缪尔竟然为了给他们争取一条活路,而独自去送死。他开始认证考虑为塞缪尔献出忠诚,承认他做自己的主人……
靠着马车的车轮正在擦拭巨大战斧的大块头在阴影处笑了一下,接着开始努力擦拭自己的兵刃。
艾伦自从加入这个队伍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极度缺乏存在感的人。平常大家虽然不会排斥他,但除了法兰克之外,也不会有谁主动和他搭话。而对他本人来说,短短几个月之内发生的变故,并不只是让他从王子变成了平民这么简单,应该说他的整个世界都破灭了,亲情、友情、爱情等等人性中的美好,都在一夜之间坍塌破碎。其实他一开始的鲁莽和冲动,也并不真是因为他一点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是他想去送死。因为那时候的他,就像是活在豪无生机的冥界。可是塞缪尔却不让他死,或者说塞缪尔为了法兰克不让他死。而跟着塞缪尔行走各地的这段时间,虽然并不长,他看到了更多更丑陋的东西,却也看到了许多美好的事情。就比如他一直觉得有辱圣骑士的威名,行为乖张冷酷龌龊的塞缪尔,其实从这件事看来,他或许真的是一个高尚的圣骑士,只是不善言辞而已。想到这,艾伦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自暴自弃下去了。
"每天轮到我做饭,你们有什么想吃的野味吗?"第一次,艾伦主动地向其他人开口询问。
埃里克的绿眼睛变得更深邃了,作为一个猎人的儿子,在所有人里他的眼界是最窄的,他对塞缪尔的感激也是最深的。因为在失去父亲和家园后,如果不是塞缪尔让他成为了自己的随从,为了生活他也只能去做一个佣兵或者冒险者。但是谁会雇佣一个年轻的孩子呢?就算狩猎是他的专长,可是毫无本钱的他缺少武器和防具,甚至他当时连给自己购买铁箭头的钱都没有,他得到的猎物八成也只够自己果腹而已。而这次塞缪尔竟然说了,下次不会再扔下他,那么当下次来临之前,他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就算不可能成为他的依靠,至少到时候也要帮他杀掉更多的敌人!
收拾好自己的弓箭和匕首,埃里克默默地离开了营地,不远处的路上有一个他用树枝搭起的小暗哨,虽然时间还早,但他要开始旅行自己守夜的职责了。
法兰克皱着眉看着篝火发愣,其实今天他对塞缪尔说的话是冲动之言,他和塞缪尔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谁为谁去死那一层。作为一个长者,他很欣赏塞缪尔的能力。作为一个他家族的特殊关系者,法兰克却又为他担忧,因为塞缪尔的父母……
猛的从篝火边站起来,法兰克匆匆进入了自己的帐篷,对别人说是困了要先睡,实际上是他需要在黑夜中让自己安静下来好好思考。
正在默诵着圣典做晚课的瑞恩,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二十几年的人生,还没有最近这两个月的"精彩"。不得不说,塞缪尔够冷静,够机智,但他仍旧是个好人,而在圣廷里混的不错的瑞恩,可是知道不少的来自上层,来自圣骑士的龌龊事。可是他这么一个年轻的好人,一旦进入光明之盾要塞,能够应付那些成精的老家伙吗?
找一个好人做上司对自己是好事,因为这个上司会护着他。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就安全了,特别是当这个上司要踏入一个狼窝的时候。瑞恩觉得既然他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那么他就要为他们未来的路好好想想。
不得不说,如果塞缪尔知道他以上五个同伴心里想着什么,他一定会笑得很开心——他塞缪尔,是好人,"私奔"是个高尚的事情?他只是不习惯让损人不利己罢了,就是因为他感情淡漠,求生的执念也淡漠,所以不会有那种"我死,就要所有人陪我一起死"的疯狂念头而已。
佐伊抓着他的袖子睡着了,小家伙也只有熟睡的时候像是个小天使。八个人里,最没心没肺的除了塞缪尔,就是他了。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佐伊的身上,塞缪尔把他送进了帐篷。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朱利安在帐篷外等他。
"塞缪尔,我们可以谈谈吗?"朱利安决定再一次告白,当然他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朱利安,你还想追求我吗?"
"当然。"朱利安苦笑着点头。
"那好吧,我们开始交往吧。"
"塞缪尔,虽然我还没想出来怎么向你表达我爱的不只是你的容貌,但是……"说了一大堆的朱利安忽然愣住了,"塞缪尔,抱歉我刚才好像产生了幻听,你能再告诉我一次,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那好吧,我们开始交往吧。"塞缪尔很自然的重复了一边,一次不差,语调也没有丝毫改变。
"这个……我……你……"朱利安现在的感觉就是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他被馅饼砸晕了。
"你不愿意?"塞缪尔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不!不!我当然愿意!只是……这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圣神那,我的心脏。"朱利安夸张的双手捧住自己的心,"我从来也不知道,我也会这么兴奋快活。那么我们今晚……"
"今晚就从谈谈你我的理想开始吧,一个月之后可以握手,三个月之后可以亲脸颊,六个月之后可以接吻,一年之后能够拥抱,两年之后,视情况而定,是结婚还是同居。"塞缪尔快速的说着,这是当初他谈恋爱时的速度,常规恋爱的进度。他觉得前世之所以没品尝到爱情的感觉,是因为他大脑有问题,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枯燥乏味了吧?
"你不觉得这……"朱利安目瞪口呆。
"太快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循序渐进的。"听说有的"女方"比较矜持,没想到朱利安外表开放,但实际上还是个保守派?
"不,很好,很好!"朱利安忙不迭的点头,慢一点没关系,可千万别因为他的急色,而让塞缪尔不快,结果弄个鸡飞蛋打。
于是,沟通失败的两个人都满意的笑了——只是朱利安的笑容有些苦涩。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岁出头,这一方面是因为频繁的战争,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人类糟糕的生存状况。像法兰克那种年级,已经算是中年了。虽然十八岁才算是成年,可实际上十三四岁的男女就开始谈婚论嫁,当然贵族男女会稍晚。而像朱利安他们那这样在刀尖上过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的职业,基本上只要双方看对眼就直接春1宵一度了。所以朱利安才会一开始欣喜若狂,之后目瞪口呆。
不过虽然长路漫漫,可至少他还是有个目标的,两年,只要两年,他就能完整的拥有他的爱人了。朱利安一夜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幻想着他拥抱塞缪尔的场景,却没想到睡得很香的塞缪尔一样把他当成了"女方"……
053变故
第二天的清早,塞缪尔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今天也应该是那位尼克?迈尔王子和他的军队来到荒原镇的日子。塞缪尔原定计划就是在他们进镇后,带着人离开,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最后看一眼尼克?迈尔,只是和军队狭路相逢可不是愉快的事情,
"有点不对劲。"法兰克多少有过带兵出征的经验,真正的行军可不是像吟游诗人唱诵的那样轻松,首先士兵们不可能一直全副武装,否则还没到战场就把自己累得没有战斗力了,其次士兵也不可能一走就走一天,他们需要安营、需要吃饭,需要休息,并且由于大量士兵患有夜盲症,夜间行军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实际上,兵士们花在安营做饭上的时间几乎和正常行军的时间相同,不过具体花费的时间会因为军队和兵种问题而上下浮动。
尼克?迈尔军队的都是由正规骑士组成的骑兵,虽然带着俘虏和被缴获并且要归还给部分商人的"赃物",但行军速度也不会太慢,按照他和塞缪尔说的,原本今天早晨应该就会到达荒原镇,可是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仍旧连军队的人影都看不到,这显然不正常。
塞缪尔点头,他也有同样的感觉,甚至更糟糕。毕竟他亲自见过那个尼克。那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能力确实是有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带兵假冒强盗这么长时间一个察觉的人都没有。隐身在荆棘丘陵中的他们要隐瞒自己正规军的身份,显然很难光明正大的获得补给,骑士可是和另外一个世界几乎不需补给的蒙古骑兵不同,他们需要大量的后勤物资,这一点,看看塞缪尔那辆越来越满的马车就知道。而一直到和塞缪尔见面之前,尼克显然还能够完全掌控住他的军队,这就绝对能够说明问题了。
"法兰克你和朱利安去骑马去看看,我带着人进镇子。"能够让一支精锐军队停下脚步的原因很少,比如天气、道路、疾病、辎重,还有……遇袭!而西顿王国的军队即使距离荒原镇并不近,但也不会太远,如果他们和别人发生战斗,很难保证荒原镇不会被牵扯在内,这对于在野外宿营的他们来说,显然是危险的所以以防万一,塞缪尔准备带人进镇子。
法兰克和朱利安点头,其他人也行动了起来,反正东西都已经整理完毕,在贵族老帅哥和游侠离开营地之后,塞缪尔也很快带着其他人朝荒原镇而去。
塞缪尔的预料并没有错,他们刚进镇不到三个小时,先是法兰克和朱利安回来了,他们没看见具体发生战斗的地方,但是看见了溃兵。
"像是正规的骑士,不过那些家伙遇袭的时候显然都没来得及穿上铠甲。另外一群服饰各异的家伙在后边追赶他们。"朱利安的简洁的为塞缪尔介绍,与此同时法兰克已经向镇长宅邸跑去。很快,镇子里敲响了遇敌的钟声,镇子的木门被民兵用力合上。同时镇长的私兵们冲进各个公会和商人们的家,将佣兵、冒险者以及商人的私人护卫全部临时征召。
不过面对同样拥有私兵的教堂,他们可不敢用同样的手段,只是恭敬的送上措辞敬畏的求助信而已。当然,他们并不是向荒原镇唯一那个老的快死的主祭求助——这地方的油水都被轮值的两国刮走了,所以这里只有一座小教堂而已,而是向圣骑士塞缪尔求助。
塞缪尔拿到信,很干脆的带着他的人前往了镇子的北门。现任镇长是个坦布利的男爵,他的身高只到塞缪尔的胸口,但是腰围却足有塞缪尔两个,几乎是球形的男爵阁下站在瞭望台上,不时用手帕擦拭着额头,既是因为今天确实炎热,也是因为他此刻紧张无比。
"圣骑士大人,您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毕竟是塞缪尔的人首先送去消息的,所以男爵只能向他询问。
"不,我知道的也不清楚。"塞缪尔摇头,"原本我想在今天出发,进城是为了向主祭辞行,但没想到没等我离开,前去探路的随从就带回了这个让我惊讶的消息。"他和尼克的交易时私下的,而那位野心勃勃的王子殿下为了给其他人造成更大的震撼,所以事先并没让人通知荒原镇的人他今天要来,塞缪尔当然也不会多事。
听到塞缪尔的回答,男爵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塞缪尔隐瞒着他什么——只是向老头子主祭道别,需要从早晨一直呆到中午吗?而且他怎么会把自己的随从放出那么远去探路?显然不正常。不过他也心虚,毕竟作为荒原镇的镇长,他还是知道那些商人们之前做了什么的。男爵自问如果自己被其他人逼着送死,他可不会好心的警告对方危险到来,只会躲在安全的角落看戏。
所以,男爵很明智的没再问下去,而是抓紧时间布置防御。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拨出一些金币来修缮围墙……
荒原镇的围墙只是简陋的木墙,最高的地方只有三米高,部分年久失修的地方甚至能够让一个人钻进钻出。几个墙后可以让人站立朝外射箭的木台也已经年久失修,人站在上面,在没有风的情况下都会摇摇晃晃的,心理素质再好的弓箭手也无法安心站在上边射箭。只有塞缪尔和男爵现在站的这座瞭望台,还是因为经常作为镇长主持祭祀庆典的主席台,所以才会一直维护加固,到现在仍旧状态良好。而现在,城里的木匠们,正在紧急检修其他几座木台,至于能修好多少,即使在生命的威胁下工匠们的速度很快,但也不容乐观。
"来了。"塞缪尔皱眉看向城外。
"哪里?"男爵立刻蹦了起来,他的动作使得还算坚固的高台都是一震。
"现在还看不见人,但是可以看见烟尘。"塞缪尔没在意高台的晃动,仍旧紧盯住城外的一个方向。他需要第一时间确认,现在外边到底是尼克到底是猎物还是猎人……
054塞缪尔的斗气箭
渐渐的,镇长也能看见远方的"来客"了。先是十几个身着西顿衣甲的骑兵,他们簇拥着唯一一个衣甲不同且骑着白马的男人,全都将身子伏在马背上,仓皇的朝着荒原镇狂奔。
这个时候,镇长看着这些狼狈的逃亡者,心情还是非常愉快的。很显然,那个白马男子就是西顿的王子,他没死,那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西顿应该都不会闹得很大。而作为一个和西顿有着世仇的坦布利人,他当然很乐于见到西顿王子的狼狈样。可是随着西顿骑兵们越跑越近,背后追赶他们的人同样也越来越清楚,镇长终于笑不出来了!
事实上,胖胖的镇长当即腿一软,靠在了塞缪尔的身上。
追击者九成九是步足,而且衣甲混乱,从荒原镇所处的地理位置能够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唯二两个国家临时征召的民兵,而周围有些名气的佣兵团也都在荒原镇镇子里边了,那么这些人的身份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是强盗!如果只是这一点的话,镇长也不会惊慌,因为强盗大多不善于攻城,即使荒原镇只是个镇子而且防御设施年久失修,但那破破烂烂的木围墙在攻防之中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但问题是,那些强盗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人头,远远看过去,就像是蚁巢里蜂拥而出的蚂蚁。
如果这些人是朝着荒原镇来的,那么镇长觉得他现在最好从高台上下来,把孩子送进教堂,然后打开镇门放弃抵抗,乖乖将镇金库和自家金库的钥匙交给强盗,送上十几个漂亮女人和男人,外加准备足够的食物和美酒。这样一般来讲,强盗们应该不会伤害他一家老小和大多数镇民的性命。
"镇长大人?镇长大人?"塞缪尔的声音惊醒了呆滞之中的镇长。
胖镇长颤抖着用一条大手帕擦着自己脸上的汗水,一双小眼睛好像随时都要流出泪来:"塞缪尔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打开镇门?"
"您已经同意打开镇门了?"塞缪尔奇怪的问。
"当然!当然!"镇长证了一下,随即一脸欣喜的催促着。他原本以为这个圣骑士不会同意投降,毕竟只要是骑士,就喜欢"奋勇向前",但显然这位年轻的骑士很知道变通,要不然是圣骑士呢?
镇长的命令很快发布下去,看守镇子北门的是镇长的私兵,那个私兵队长一开始显然对这个命令有些犹豫。但是重新恢复活力的胖镇长在高台上蹦蹦跳跳的催促他的队长,结果对方只能无奈的去开门了。
门打开,十几骑西顿骑兵蜂拥进了镇子,队长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镇门。
看着那些家伙一离开马背就坐在地上急速喘息的家伙们,镇长瞬间睁大了眼睛,很显然,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那些强盗给他的刺激太大,以至于他短暂的忘记了强盗前边还有几个逃跑的骑兵。
而当他把骑兵们放进镇子时,他已经掐断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圣神啊!"惨叫一声,胖镇长白眼一翻,终于昏倒在了高台上,由此引发的高台剧烈震动,甚至让塞缪尔也不得不扶住木柱,以防自己跌下台去。
无奈的叹息一声,塞缪尔从高台上下来。他把镇长的状况告诉了在高台下等着的镇长府管家,好让他去把他的主人从上边弄下来——至于怎么弄塞缪尔就不关心了。
装着他所有辎重的马车和他们的马匹都集中在高台的不远处,马匹已经配好了马鞍和辔头这一点当然不用说,而且每匹马上分别放了一个装有七天食物的皮口袋以及少量的金币。而往常这些东西都是统一放在马车上的粮食口袋和钱袋里的,不过今天这么混乱的局面,他们如果突围,很可能走散,所有每个人的身上有必要准备一些生活的物资,有备无患。
塞缪尔上了马车,当他下来时,手上多了一把近乎有一人高的长弓。圣骑士的制止装备中有两把弓,一把不足一米的短弓用于骑射,另外一把就是对普通人来说近乎是巨大的长弓,用于步射①。不过塞缪尔平常也大多使用短弓,长弓只是隔一段时间进行必要的保养而已,这次显然是他第一次动用这种武器。
除了严令不许离开马车的佐伊和抽签抽到看守马车的艾伦,其他人都好奇的跟在了塞缪尔背后,想要看他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不过塞缪尔并没有立刻满足其他人的好奇心,他首先走到了尼克•迈尔身边。这位王子早没了他昨天和塞缪尔谈判时的惬意和悠闲,他的铠甲脏污,额头上不知道被什么割出了一个大口子,血水和泥土涂了他满脸,整体形象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你来看我的笑话吗?"尼克对着塞缪尔颓丧的苦笑着。
"我来还你人情。"
"什么意思?"尼克奇怪的问,他既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欠了塞缪尔人情,也不明白塞缪尔要用什么还。
但是塞缪尔并没回答他,而是笔直的走向北门,当然他没走出去,只是走向了刚刚加固好的箭台,并且爬了上去。
追赶尼克一行的强盗们接近了,大概在距离城墙两百米远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在几个骑马人的呼喝声中,强盗们闹哄哄的整理着阵型。看着混乱的人群,塞缪尔达拉开了弓——中国古代的习惯是将军不骑白马,以防被敌人用冷箭解决,但显然这些骑着上好军马的强盗首领并不知道这一点,又或者他们以为所有的弓箭的射程都在二百米之内?
塞缪尔拉开了弓,巨大的弓匹配的也是比起普通箭矢更长更重的全铁箭矢,瞄准了一个
动作最夸张的强盗,漆黑的铁箭上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下一秒塞缪尔已经放开了拉弦的手!
挥舞着刚刚缴获的长剑,正向下属们吆喝着的强盗首领之一,忽然觉得额头上一凉,他奇怪的伸手向摸去,但没等手伸到额头,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接下来他就要在天堂、地狱或者冥界度过自己的鬼生了……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强盗首领很冤枉,不过今天有很多人和他做伴。某些闹哄哄的强盗忽然发觉自己身边的人倒了下去,他们扭头,结果看到的是刚才还和自己一样活蹦乱跳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也有一些人忽然觉得身上的某些部位发冷,他们伸手摸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个洞!
"轰!"强盗们正在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袭击而震惊的时候,一声爆炸响起,在强盗们最密集的地方,一个人被炸了个粉碎、血、肉、骨头和内脏以及其他零件化作了漫天血雨从天而降!这诡异的情景终于让强盗们从呆愣中清醒了过来,不过着并不是什么好事,大多数人无法理解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这诡异的情况,所以他们尖叫着魔鬼、亡灵,或者其他什么邪恶的生物,痛哭流涕的四散奔跑。
塞缪尔当然看到了这一切,他没想到自己的不久前领悟的关于斗气运用的小把戏竟然这么有用。添加了斗气的箭矢破空时几乎不会发出声响,速度却比普通箭矢更快,穿透力也更强,并且当箭矢前进的动力耗尽,不得不停下来其中残存的斗气会使整根箭爆炸。不过塞缪尔日常训练的时候,用的是木杆铁箭头的普通箭,威力并没有这么大,看来箭的材料不同,集合斗气的威力也有不同。
塞缪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不过显然他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此时那些骑在马上的首领大多数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毕竟是在集合自己队伍的时候,除了极个别的首领站得较近之外,其他人彼此间的距离都很大。所以他们往往只看见了最后那个"血人散花"的场景,仅有的几个快速跳下马的,也仅仅是误以为那座小小的镇子里来了魔法师。不过,没等这些见多识广的家伙警告同伴,塞缪尔的第二支箭已经射1了出来。
于是又是以一个首领为开始一连串的强盗或直接没了性命,或后知后觉的按着伤口,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一直到第二朵人体烟火爆开!然后是第三朵,第四朵……
死的人确实不多,但是强盗们的士气却濒临崩溃!
"问他们还有力气吗?带队出去冲锋。"当射1出第五支箭后,塞缪尔缓了一下,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热闹的同伴们说,"还有,我只能再射三箭。"他毕竟只是个新近的圣骑士,斗气实在是有限。
所有人彼此对视,朱利安和瑞恩留了下来,以防塞缪尔发生什么意外,法兰克和埃里克则离开了箭台。外边的强盗同时也是他们的生命威胁,就算那位尼克王子没了力气,他们也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当然不可能就他们这几个人去,荒原镇里这么多人,多少还是有其他明白人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的——
①这不是欧洲骑士的配备,因为骑士们精神是剑,弓箭和弩都被骑士们所唾弃。长短弓是蒙古骑兵的配备,因为马上空间有限,而且颠簸不已,所以骑射时使用短弓,不过短弓的射程短,威力也笑。长弓则是下马作战时使用,威力大,射程也更远。PS:蒙古骑兵的箭射很多时候不穿西方骑士们的铠甲,于是骑兵们就射马==,这种行为在西方的骑士精神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蒙古人显然没有骑士精神~结果骑士掉下马,穿成铁皮罐头一样的他们,就只能等着挨宰了。
055战斗结束
在塞缪尔射出第七箭的时候,法兰克集合了包括他自己、埃里克、尼克王子和尼克那仅存的十一名骑士,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成员组成了一只总数有六十八人的骑兵队伍。同时尼克以新任镇长和西顿王子的名义宣布,其他并无骑士身份的加入者如果没在之后的战斗中死亡,那么就能够成为他麾下的一名骑士。
这其中有不少原本受雇于商队的佣兵,甚至本身就是商人的私兵,一句战时征召就牵走了商人拉货的马匹。那些商人们虽然无奈,但是这时候面对生命的威胁——不借信任的王子镇长很可能立刻以勾结强盗罪当场处死,根本不用等强盗攻镇。商人们还是乖乖出借了,不过尼克也知道,这些商人在未来两年中都会是自己税金的最大来源,所以也没将他们得罪到底。所以为每个借出马匹的商人都补了一张借条,如果他没死,之后会慢慢的还给他们。就算死了,他们也可以拿着借条去找西顿王国,当然,前提是他们并没死,并且有那个要回马匹费用的胆子。
塞缪尔射出最后一支箭的时候,已经没有强盗继续在马上坐着了,毕竟这么明显的情况,就算他们没猜到危险来自什么地方,但至少明白坐在马上的就是袭击者的第一目标。不过接二连三发生的打击,已经让超过九成九的强盗都乱了套,自相践踏已经是整体范围内都在发生的事情,甚至在少数区域发生了砍杀自己人的情况。面对这种情况,如果强盗们有着一个首领,并且没有另外的负面情况发生,或许他们还能够重新恢复秩序。
但他们并不具备这两点要素,他们是荆棘丘陵中近三十支强盗势力的联合体,而且经过与尼克骑士团的搏斗,以及塞缪尔的狙击,现在有接近一半的势力失去了领导者。而且,荒原镇那看似残破的木质大门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一支临时拼凑的骑兵队正蓄势待发!
略微有些脱力的塞缪尔将弓交给了朱利安,靠在箭台的木柱上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注视着战场。
从一开始,他们临时拼凑的骑兵队表现就糟透了,毕竟大多数人不是骑士,并且也没接受过相应的训练,他们中的很多人不过是"会骑马"而已。
镇门打开,本来该是战马统一发动的时候,这一点在开门之前法兰克已经再三叮嘱了那些临时骑兵。但最终第一时间发动的只有尼克王子和他的骑士,法兰克、埃里克,和少数几个反应快的,其他五十多个人慢了一拍,甚至几拍才开始冲锋,于是整个队伍被拉成了一个难看而扭曲的长条。更糟糕的是,在马匹的高速运动中有两个人掉了下来,他们后边的人第一反应是勒住马,但是更后边的人并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结果,高速冲
锋中的马撞到了一起,几匹马的脖子以一个绝对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他们背上的人或者被砸在马下,或者腾空飞了出去!
塞缪尔、朱利安和瑞恩都忍不住裂了一下嘴,毕竟敌人的面还没见到呢,就这么惨死了,实在是太窝囊了点,也太凄惨了点。
瑞恩打开了背上的布口袋,从里边把圣典拿了出来。他双手平端着圣典,开始吟唱其中的诗句,虽然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奇异的是几乎全镇人都能清楚的听到这歌声在耳边回响。乳白的柔和光芒从圣典中溢出,照射在了即将冲进强盗中的骑兵队先头部队身上。这个瞬间,他们的身上就像披上了一层阳光织就的薄纱……
荒原镇的人看到这情景,忍不住低头祈祷,虽然施展神术的是祭司,但他们感到的却是圣神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抛弃他们。强盗们看到这情景,却是要么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任人宰割,要么更加拼命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于是,混乱加剧!
"你用的是什么?"朱利安实在是好奇。
"圣光普照。"瑞恩笑着回答。
"很强大的神术?"
"一般是祭司们在祭典或者庆典上给自己施展的。"恢复了部分体力,并且明白战场大局已定的塞缪尔站直了身体说,"无任何正面效果,但也没有负面效果,只是看起来好看而已,为了增加神圣效果。"
"没错。"瑞恩得意洋洋的说,"反正现在这种时候,塞缪尔添的油已经足够了,我只要加上一点小火苗就好了。"
"……"
朱利安觉得自己原先虽然不是什么竭诚的人,可至少他能确定自己确实是信仰着圣神的。如果不是他已经爱上了塞缪尔,看见圣廷有这样的圣骑士,和这样的祭司,他八成会叛投到恶魔甚至亡灵那边去。
四十多人赶着六千多人跑,双方是同一种族,而且战争最终的结果并非是击溃,而是歼灭!已经崩溃的强盗,要么跪地投降任人宰割,要么只知道像受惊的鸭子一样毫无目地的到处乱窜,但是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所以除了数百人逃入荆棘丘陵,其他大多数人要么被杀,而且大多数还是死于西斯底里的自己人手里;要么被俘,而且被俘者往往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惬意模样,根本没有正常俘虏的颓丧。敌我双方如此巨大的人数对比,如此辉煌的战果,这在克罗利恩大陆的战争史上,绝对是前无古人——鉴于塞缪尔还能活很久,后无来者就不一定了。
至于尼克之前的惨败,则再不会有人去关心了,无论任何人看到的只会是最后的辉煌。
当尼克带着他的骑士队重新回来时,出发时的六十八人,只剩下了二十八人,毕竟六千多强盗,也并不是连一个反抗的人都没有。再加上
那些临时骑兵最多算是骑上马的步兵而已,发生伤亡是肯定的。
不过现在大局已定,至少对你可来说,死的那点人并没有什么。
胖镇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从瞭望台上弄下来,并且恢复清醒了,现在正在神采奕奕的准备着关押战俘的一应事项。毕竟近四千人的战俘,一个处理不好喜事可是转眼就要变成祸事了,同时也是他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功劳。
尼克倒是不在意胖镇长分一份功劳,实际上他在意也没用,作为仍旧还没卸任的镇长,一旦这件事被外界所知,功劳和名声不可能少了他的,所以不如干脆放开,他自己也能轻松一下。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幸存的属下,尼克找到了塞缪尔,他正和他的同伴们在马车周围整理着什么。
"可以和你谈谈吗,塞缪尔?"很普通的一句问话,但是尼克的语气却充满了感激和歉意。
"可以。"塞缪尔知道今天是无法上路了,不说现在队伍里有一半人体力透支,单是此刻荒原镇通往荆棘丘陵的道路上必定充满了逃散的强盗。而且这些逃出来的要么是足够理智,要么是足够冷血,除非是有人蓄意找死,否则没人会愿意和他们同路,塞缪尔也包括在内。因此他们至少要在荒原镇再停留一天,这样"浪费"点时间和尼克谈话并没有什么。
塞缪尔的肯定回答,让尼克松了一口气,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们可以边走边谈。"
"塞缪尔,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你到底欠了我什么人情。"
"你可以杀了我,然后栽赃到倒霉的强盗身上,就像你把那些商队失踪的原因也栽赃到强盗身上一样。但你没有,应该说你饶了我一条命。"塞缪尔说的很直接,尼克苦笑了一下,"我想过杀掉你,可是我的胆子小,我害怕会被圣廷查出来,毕竟你是个圣骑士。"
"其实现在圣廷的大多数人都在忙着塔兰圣地,死了一个新晋的圣骑士,他们不会查得太严。"
"你这是让我杀了你吗?"
"不,我只是阐述事实。"
"你真是怪人,圣骑士都像你一样。"
"不知道,我只见过一个圣骑士。"
"谁?"
"我自己。"
"哈哈哈~"尼克大笑了起来,让周围怀着敬仰的心情一直悄悄注意着这两位英雄的人们忍不住看了过来。终于,尼克停下了笑,他很郑重的看向塞缪尔,"你帮我,除了还我人情,就真的再也没有别的原因吗?"
"有。"
"是什么?"尼克问的有些急迫,塞缪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给了他答案:"因为他们是强盗。"
"虽然是强盗,但是相信他们还没胆子攻击教堂,或者因为你圣骑士的身份,必须在强盗出现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弱者?"
塞缪尔觉得问题越来越奇怪了,但当他看向尼克的时候,这个仍旧一身狼狈的王子神情中并没有讥讽或者轻蔑的意味,他只是单纯的一脸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而已。
"你应该知道,塔兰是圣地,但在发生神迹的时候,那地方也发生了暴乱……那种情景,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也是那一次,塞缪尔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强烈的负面感情,那滋味很难受。
尼克呼出一口气,现在他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你是个好人,塞缪尔。"
"是吗?我不知道"塞缪尔皱着眉,"我该说谢谢吗?毕竟你是在夸奖我。"
"不用。"尼克看着塞缪尔,在明确的给他发出好人卡后,又悄悄的在心里塞缪尔那一栏盖上一个"纯洁"的戳,或许作为圣骑士的他双手燃满血腥,但在尼克看来他就是纯洁的,就如宗教壁画中屠魔的天使,浸染着血腥的圣洁。比那些不解世事的愚蠢,和自以为的傲慢好得多,"塞缪尔,那么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箭会让那些强盗崩溃吗?"正事问完了,但尼克并不想结束这次谈话,所以他开始问"闲话"。
"不,我只是猜到他们多少会被吓到而已。"
056交个朋友
迷信的威力即使在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也依然是强大的,更何况在这个物质、精神双方面都极度匮乏,外加确实有神存在的异界?
所以塞缪尔很确定自己的箭会对强盗们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他真的没想到对方的士气会就此崩溃。他只想让他们疑神疑鬼,减缓进攻的速度,尽量拖延他们到黑夜。因为最近这几天荒原镇的气候都是白天干热,夜晚多风。塞缪尔相信,到时候自己带着人到强盗们的营地点上一把火,一定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虽然夜袭和火攻并不符合骑士精神,但是塞缪尔相信,荒原镇几个拿主意的人,没人会为了所谓的骑士精神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塞缪尔并没有隐瞒他一开始的打算,而是很直接的告诉了尼克。结果这位王子果然没有表现出对塞缪尔不顾骑士道义的反感,相反他很感慨的说了一句在这个世界绝对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我觉得你做一个圣骑士可惜了……"
圣骑士是尊贵而荣耀的职业,是所有骑士的楷模和象征,强大、睿智、勇敢、谦虚等等赞美骑士的美德都可以放在他们身上。可是成为圣骑士真的好吗?圣骑士归属的圣殿骑士军团,表面上看是隶属于圣廷的最□力机关。但就算是大圣者也没有资格直接命令这支军团。因为圣殿骑士军团的最基本宗旨就是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否则不参与任何同阵营同种族的内斗。
而在太平已久的克罗利恩大路上,非内斗的战场,也就只剩下和北边兽人的战场了。外人总是赞美着他们,但北方那片蛮荒之地对于那些强大的骑士来说,和流放又有什么区别?表面上的崇高荣耀,但除了那些荒诞的诗歌,实际上却又有谁关注过真实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威名,没人去关心他们的事迹,他们只是挂着那么一个荣耀的头衔,战斗到死!
塞缪尔越来越觉得这个王子奇怪了,凭他刚才那句话,塞缪尔就算砍下他的脑袋,西顿王国非但不会有任何的不快,反而要带着大量的礼物去圣廷请罪。因为尼克那句话已经算得上是渎神了,只要盖上了渎神的帽子,就算是一国的王室,也会顷刻间被愤怒的信徒掀翻在地。
不过塞缪尔觉得自己最近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所以他没在尼克的身上找更多麻烦:"尼克殿下,您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离开了。"
"抱歉,我刚才有些太冲动了。"尼克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过头了,"我是第一次这样,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你受伤了?因为伤口发炎,在发烧?"塞缪尔总算为尼克的不正常举动,找到了一个理由。
"可以到那去吗?我们坐着慢慢谈。"尼克苦笑着,他伸手指向了镇中心的一棵大树
,树下有几块表面光滑无比的石头,显然有很多人都坐在上面过。
塞缪尔犹豫着,他自己就不正常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和另外一个不正常的人沟通:"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显然并不是这样。"
"是的,请原谅我那个时候的无理,但是能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尼克诚恳的看着塞缪尔,"我请求你。"
塞缪尔最终点了头,因为如果尼克能解释得通,就说明他并不是神经病,只是因为他的心理产生了某些感情变化,而塞缪尔对这种变化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
尼克并没有在坐下后就立刻开始长篇大论,实际上因为苦思而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从来也没有过朋友。而第一次和你见面,说实话我是怀着一点嫉妒和攀比之心去见你的,但我现在发现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所以,我们做朋友吧。"
就像尼克自己说的,他从没有朋友,他是在险恶的宫廷中长大的,因为只是国王的第三个儿子,他的前边有兄长后边有弟弟,所以也没有得到特别的关心和照顾。他几乎可以说是自己挣扎着走到今天的,获得荒原镇的完全控制权,是他成年后最重要的一步,为了实现这一点他苦心策划了多年,这次可以说一下子把自己所有的筹码全都压了上去。
但要么是某个盗团里有智者,要么事情有什么地方发生了疏漏,总之盗团们发现了他的计划,并且凭借着他们更加熟悉地形的优势,在道路上提前设下了陷阱,使得尼克几乎是在最后的时刻大败亏输。如果没有塞缪尔帮助使得他反败为胜,无论他能不能在盗团的攻击中活下来,他的未来也只是一片黑暗。可以说,塞缪尔不但挽救了他的性命,而且挽救了他的人生。
你可想表达自己对塞缪尔感激和亲近,想让塞缪尔成为他的第一个朋友——真实无伪的朋友,可是缺乏经验的王子,结果却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古怪。
"你多大了?"
"二十二。"
"我还以为你只有七岁。"
尼克的脸涨得通红,因为羞愧,但也因为委屈和愤怒,他知道自己表现的很糟糕,但是塞缪尔这样毫不留情的奚落他,也实在是让他太难受了。
"不过,我答应你的要求。"友情这东西塞缪尔曾经想着在他的同伴身上寻找,可是朱利安是因为爱情、巴恩和埃里克是主仆之情、艾伦和法兰克是亲情、佐伊是闹着玩、瑞恩是合作伙伴——当然这只是塞缪尔自以为是的划分。现在虽然尼克并不是一个看上去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也同样和塞缪尔是个友情的新手,但或许两个新手之间更容易找到感觉吧?
"太好了!"尼克像是个少年人一样笑了起来,这大
概是他八岁之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他拥抱了塞缪尔一下,然后指着镇长府邸的方向说,"我离开的太久了,现在要去处理一些事,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在来找你!"
塞缪尔叉腰看着跑走的尼克,皱起了眉。就这样有了一个朋友吗?怎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等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马车已经不在了,不过朱利安在原地等他。
"其他人呢?"
"镇长安排了房子,他们先一步去整理了。"朱利安一边解释,一边示意塞缪尔跟着他走,"塞缪尔,那个尼克找你有什么事,怎么谈了这么久?"
"他希望能和我交个朋友。"
朱利安的心一紧,这怎么像是花花公子搭讪的手段?
"你同意了吗?"
"同意了,我觉得有个朋友还是不错的。"
"塞缪尔,是不是我当初追求你的时候,也应该以'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开头?"
"你的意思是他说和我交朋友,是为了追求我?"
"当然,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朱利安言之凿凿的说。
"不会吧?他说和我交朋友时,表现得很真诚。"
"我当初说希望和你交往时,也表现的很真诚,为什么你不答应呢?"塞缪尔在某些时候聪明得让朱利安自卑,但是在另外一些事情上,他又呆又囧的表现,却让朱利安想要自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行为反差这么大的人啊?!
"你说的是做情人,他说的是交朋友,你们俩的追求不一样,当然我的回答也不一样。如果你一开始只说交朋友,我也会很干脆的答应你。"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双关语吗?"朱利安无力,"那么,他除了说和你交朋友,没说别的?比如说今天晚上来找你之类的?"
"……"
"那家伙真的说今天晚上来找你?!你答应了?"
"他说了,而且我也答应了。"
"我会让他尝尝游侠陷阱的滋味的!"朱利安阴森的笑了,他努力了这么久,连塞缪尔的手都没摸到,怎么可能让那家伙直接摘走了甜美的果实!
塞缪尔疑惑了,朱利安的表现看上去他很肯定尼克确实在追求他,不过尼克确实说的是交朋友。到底是谁误会了?
安排给他们的房子是镇长的一处私宅,并不算豪华,但是很舒适。
吃过晚饭之后,其他人大多是休息了,只有塞缪尔拿了一本内容和神话故事差不多的史书坐在小客厅的软椅上看书,气哼哼的朱利安坐在他对面。一直等到临近午夜,塞缪尔实在撑不住想去睡觉了,原本宅子的门房忽然来通报,尼克王子前来拜访……
朱利安的脸部表情立刻扭曲了,那家伙的交鹏哟果然不单纯!
塞缪尔让门房放尼克进来,转头好奇的询问朱利安:"你这是嫉
妒吗?"
"当然。"
"什么样的感觉?"
"很气闷,很心酸,很愤怒,总之是复杂而难受的感情。"
"如果情人心情很不好,另外一方是不是该想办法让他恢复。"
"当然。"朱利安点头,然后有些委屈和哀怨的看了塞缪尔一眼,那意思是他不会奢望来自塞缪尔的抚慰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塞缪尔放下书,站了起来。接着双手撑住他的肩膀,弯下腰,在他的额头正中印下了一吻……
"抱歉,我好想来的不是时候。"门在塞缪尔的背后,所以尼克看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塞缪尔和朱利安重叠在一起,他并不知道塞缪尔只是吻了一下额头,只是以为他们俩在亲1热。
"没关系,我只是在安慰嫉妒的情人。"塞缪尔从来都是说实话的好孩子。
朱利安脸红了,尼克发出了"哇哦"的怪调:"是我的错,我没有注意到现在是情人时间,那么我……"
"没关系,后天我就要离开了,能和朋友多相处一会也是好的。"——
057复杂的感情
尼克其实很累,毕竟他这一天先是被强盗埋伏,接着是逃命,然后没等他喘口气就是反攻,而等到战事终于都平息了,却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处理俘虏、上报以及和胖镇长商量交接的事情。等到把事情处理个大概,他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向他抗议,尼克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因为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
可是一想到塞缪尔后天,不,现在已经是明天了,一早就会离开,他能和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相处的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而去除吃饭、睡觉、方便以及工作的时间,他能和塞缪尔相处的时间就只有两三个小时,甚至更少了。所以,他不顾疲累的跑来了。让他意外的是,塞缪尔竟然也在等着他,甚至为此冷落了他的情人——他从朱利安的表情上很清楚的看出对自己的反感和敌意,不过尼克显然没想到自己是被误解成情敌了。这让尼克越发相信,他和塞缪尔之间的友情虽然出现得有些突兀,但并不虚伪,那确实是真正的友谊!
不过坐在这,面对着塞缪尔,原先在贵族的社交圈里游刃有余,巧舌如簧的尼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总觉得原先那些所谓的引人入胜,实际上虚伪做作的话题,现在拿出来和塞缪热谈论,根本就是在侮辱他们的友谊。
而塞缪尔也不是一个善于闲聊的人,他端着一杯自制绿茶,一边喝一边等着其他人开口。至于朱利安,虽然他还算是善于活跃气氛,可是他不认为有情敌在场的时候,有这个必要。
于是,坐着三个男人的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直到尼克注意到塞缪尔那双迥异于一般人类的尖尖的耳朵,他才想到了第一个话题。作为圣骑士,塞缪尔是不可能为了追求外表的美丽,或者为了向谁谄媚而特意将耳朵变成这样的,也就是说他这是天生的,是真正的由精灵血统带来的特征,这说明塞缪尔必定是出身名门。
"塞缪尔,你只有名而没有姓,是因为家族的要求吗?"你可之前只知道塞缪尔是大陆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圣骑士,但是塞缪尔具体的身份他却并不知道。而圣骑士注重荣誉,这包括自身的荣誉,也包括圣廷的和家族的,那么谈论彼此的家族,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话题。
"不。"塞缪尔摇头,"我是个孤儿,在圣廷的育幼院长大,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
"嗯?"尼克显然没想到是这种回答,"这真古怪,要知道你的这种天生的精灵外表,是血统高贵的象征。就算是皇室也会以此为荣,即使你是个私生子,也会立刻被家族承认,怎么会……"说到一半,尼克的脸色忽然变白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原因!
平静的克罗利恩大陆,贵族们虽然仍旧高喊着骑士精神,高喊着圣神的教义,但实际上贵族们的生活日益糜烂堕落,甚至乱1伦也早就变成了贵族们公认的秘密。而精灵们早已消失了数百年,原本在贵族中就稀少的精灵血脉,更是日益淡薄,什么办法能够让精灵之血再次浓郁起来——正是乱1伦!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塞缪尔的父母非但不是狠心的人,相反他们十分的仁慈。毕竟乱1伦而生的罪孽之子,除非能够完美的掩饰,否则多数都被他们的母亲亲手掐死,被父亲埋进树下。而塞缪尔被送进了圣廷,成为了神的仆人。
尼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信度大,原本还想帮助塞缪尔寻找父母的他,立刻把这念头扔到脑后。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之后又查出了什么,那就算塞缪尔是圣骑士,他和父母也都会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毕竟公认的秘密是一回事,把秘密宣之于众又是一回事。而到那时,塞缪尔唯一的活路就是成为叛神者,并离开这块大陆。想到这,尼克决定立刻把他刚刚的胡思乱想忘掉,以后也再不提起类似事件。
"塞缪尔。"
"嗯?"
"你喝的是什么,闻起来味道不错。"显然,尼克决定转移话题。
"茶,要尝尝吗?"
"当然。"
"我也要。"朱利安凑到了塞缪尔身边。
"你不是说不喜欢这苦涩的味道吗?"
"偶尔我也喜欢来点不一样的。"
"你可以去拿两个杯子。"塞缪尔干脆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让一直做背景的朱利安活动一下。
"……"朱利安先是有些不愿,毕竟他要拿"两个"杯子,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立刻一脸笑意的站起来去拿杯子了。
"你的情人显然对我的意见很大。"朱利安走后,尼克耸肩坏笑着,"看来我确实打扰了你们没好的夜晚。"他也是男人,而且在今天之前参加过不少次战斗。明白男人在战斗之后,虽然疲累,但却也比平时更加'兴致'高昂。他队伍里那些成双成对的骑士,往往会在战斗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没有固定伴侣的也大多会临时找一个。朱利安即使碍于身份没那么做过,但是却听得多,也见得多了。
"我和他只是刚开始交往而已,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
"你们在交往,可是你们没走到那一步?"尼克有些无法理解,"可我今天进来时,你们看上去很亲密。"
"那时候你看见我在亲他的额头吧?我们确实很亲密。"
"能告诉我,你们这个刚开始,具体是指多长时间了吗?"
"两天。"
"可他是你的随从,你们应该已经认识很久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尼克已经不是无法理解,而是混乱了。在他的认知里,情人的交往都是从上1床开始的,床1上彼此合得来,那么可以继续交往。如果是平民,如果在此之后发现性格也合得来,那么就可以结婚了。而贵族或者王族们当然只能进行政治婚姻,可是一个能够相伴长久的情人也是不错的。他又怎么能想象得到,塞缪尔那个东方式的恋爱观和他的观念正好相反呢?
"杯子拿来了!"这个时候,朱利安拿着两个杯子回来了,尼克虽然仍旧一头雾水,但是和朋友谈论这种私密的事情倒是无所谓,可是如果当着第三方的面,那就是严重失礼了。所以他只能暂时把好奇心咽进肚子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新鲜的饮料"茶"上面。
塞缪尔用来沏茶的是一把用来热水的开水壶,虽然绝对不符合茶道,可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也就只能将就了。幸运的是,这东西一次沏出来的茶足够多。塞缪尔分别给两个人沏了满杯,尼克好奇的喝了一口,一开始确实有些苦,但很快口中就会回味出一种草木的甘甜,而且很提神。
"不错的饮料,或许加些牛奶和蜂蜜之类的味道会更好。"
"……"从来不喝奶茶的塞缪尔默默的喝下一口清茶。
"咳咳咳咳咳!"与此同时,同样喝了一口茶的朱利安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朱利安,你没事吧?"尼克礼貌的问了一声。
"他很好,只是呛着了。"塞缪尔放下茶,帮朱利安拍背。
"咳咳,塞缪尔,你是不是把杯子……咳咳!"朱利安一边咳嗽,一边小声的在塞缪尔耳边说——实际上他的咳嗽只是为了掩饰而已。
"怎么了?你说过你喜欢不一样的,我以为辣粉正是你要的,所以你才特意在自己的杯边上抹了一圈的。"塞缪尔疑惑的问着。
尼克虽然不知道那辣粉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已经咳嗽得涨红了脸的朱利安,显然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塞缪尔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就这么把他情人的恶作剧说出来了。他的情人真可怜,而塞缪尔……还真可爱。
刹那间,你可动心了,但他明白他们俩的身份不可能发生什么。所以,那旖旎的感觉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算是自作自受的塞缪尔最后实在忍受不住那辣的滋味,难受的跑进厨房给自己灌水去了。所以人果然不能做坏事,不然很快就会知道什么事自作自受。
"你知道,他那杯子其实应该是给我的。"
"嗯,我知道。"塞缪尔点头,谜底揭开了,塞缪尔是故意的。
"那你为什么要把杯子换给他呢?"
"你没有做出不利于朱利安的事情,那么我为什么要配合他捉弄你?"
"可他是你的情人啊。"
"情人比朋友重要吗?"塞缪尔很认真的表示出自己的疑问,但尼克却误以为这是塞缪尔的反问,于是他满意的笑了。而得不到回答的塞缪尔,则更加疑惑了——感情果然是很复杂的东西,无论哪种感情都是——
058爱就爱吧
塞缪尔骑在马上,不时的转身看着站在仍旧站在高台上目送他们离开的尼克。一直看着尼克不顺眼的朱利安,见到塞缪尔这样的表现醋意顿时更浓了。
他骑着马,特意从马车的另外一边绕过去,跑到塞缪尔的身后:"在看什么?"
"看尼克。"
朱利安摇晃了一下,他忽然觉得和塞缪尔确立关系之后,自己过得比过去更痛苦的了——当然也有快乐的时候,比如上一次被塞缪尔吻额头?脑海中情景回放的朱利安忽然捂住胸口,他什么时候竟然连被吻一下额头也会心心念念这么久了?简直就像是刚刚掉入爱河的十几岁少女。
"?"塞缪尔奇怪的看着朱利安的痛苦的表情,"你生病了?"
"不,呵呵,没事。"朱利安有气无力的笑着,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把自己打击到了吧?"你可从来没关注一个人关注得这么久过。"言下之意就是你对我都没这么关注过,"离开的时候竟然还对他这么依依不舍。"
朱利安言语中浓重的醋味,让正无聊的在马车上打牌的佐伊和瑞恩都放下了牌,撩开了窗帘,一脸好奇的张望着。其他人也有意无意的挨近了过来。
"不,我没有依依不舍。"塞缪尔摇头,"我只是很奇怪,再见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为什么他还要在那里傻站着?他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吧?"因为性格原因——或者说他根本没性格,前世的塞缪尔很让父母放心,二年级开始就自己上下学,之后出国也只是说一声再见就好了,从来没有人这么送他过。
"这个……他这是在表达对你的不舍。"
"不舍我就不会走了?"
"也不是,只是很多时候,多看一眼总是好的。"
塞缪尔皱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愿意谁离开就把他留下好了。"
"那你认为那个王子可能留下你这个必须接受圣殿骑士军团征召的圣骑士吗?"
"如果条件不允许,那就去努力,傻站着有什么用?"塞缪尔依旧一脸茫然,毕竟他的感情仍旧在学习之中,属于绝对行动派的他,对于这种感性的问题实在是无法理解。
这下就算是一直看不惯尼克的朱利安都对王子殿下产生同情了……
接下来,塞缪尔的事故体质总算没有再次发作,他们顺利的到达了光明之盾要塞。其实到了才知道,光明之盾要塞是其中一个最前沿最坚固要塞的名字,但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要塞城市群的总称。这些在对兽人的防线上连绵不断的大大小小的要塞,即使绝对比不上长城,但也足以用壮观来形容了。
这里的士兵也不只是仅有三百多人的圣殿骑士团,不过只有神殿骑士团是唯一的常驻军团,并且最有名而已。实际上加上三大帝国派驻
的军队,圣廷每隔三年来这里轮换职守的各大军团,以及附近的邻国派来驻守的杂兵,这里士兵的总人数高峰时达到了五十万,人数少时也在三十万上下。
而且这里其实并没有所有人想象中那么荒凉,因为所有的要塞群实行军事化管理,所以所有土地禁止买卖,但可以租赁,主要分为可耕种用地、住房用地和商业用地三大类,其中又因等级的不同又有更详细的租金差别,另外被租赁用地不可做其他用途。而这些固定的租金对于大多的农户、商户来说,显然比其他地方沉重的税赋要好得多。而且这地方作战的都是真正的正规军,就算开战征召平民,也只是让他们做些运货之类的后勤工作,很少会让民兵上战场。
所以,即使这地方面临着兽人的威胁,但塞缪尔他们一路之上路过的几个小型要塞,市面上看起来竟然比内路地区的某些城市还要繁荣。
"看到现在这样的情景,就能知道为什么很多伟人都说过,人类的内斗比任何异族的侵略都要可怕。"法兰克是所有人中最有感触的,因为这些小要塞可是比西斯与克里斯的首都都要繁华,而且大多数民众的脸上都洋溢着安详和宁静,很难想象这里就是传说中克罗利恩最残酷的战场。
"但是也有伟人说过,统一的人族将会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种族,当然,只是指人间,神的领域不是我们可以触摸的。"瑞恩倒是没有法兰克那么悲观。
"很抱歉打扰你们谈论哲学问题,不过你们是不是都朝那个方向看一眼,如果我不是在做梦的话,那是精灵吗?"
前边就是圣骑士驻守的,真正的光明之盾要塞,城墙上的旗帜是红底,金色有翼盾牌,简单但独一无二的徽章。不过让最近渐渐恢复正常的艾伦注意的是那一队身穿绿色短衫,背着精致的弓箭,站在门口同样在排队等待进城的长耳朵家伙们。
"你没看错,我想应该是的。"艾伦的话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可能,不是说精灵已经遁入森林深处了吗?"
"艾伦,光明之盾要塞西边是哪里?"法兰克问。
"爱丽丝山脉和精灵森林。"艾伦很快回答,接着他兴奋的尖叫了起来,"圣神啊!精灵森林!我一直以为只是名字凑巧而已,原来真的是精灵森林!不过为什么都没有人说这件事呢?"
"因为精灵的足迹只限于光明之盾,而精灵之盾是不会有人将这件事外传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就是新来的塞缪尔吧?很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只是……"女骑士向另外一边的"假精灵"看了一眼,"我是菲娜,在前两个月里会帮助你适应这里的生活。不过你最好给你的'小宝贝'戴上一个帽子,否则他的样子会引起很多精灵同伴的不快。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您好,菲娜圣骑士,我是塞缪尔。他是我的追随者,艾伦。"塞缪尔策马上前面对菲娜。
"呃……"安静了一秒,菲娜窘迫的朝着塞缪尔施礼,"真是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看圣廷的魔法头像就直接跑来了。真抱歉,真抱歉。"
"没关系,我的容貌确实容易惹人误会。"塞缪尔摇头。
"谢谢。"菲娜松了口气,"那么你的耳朵?"
"是天生的。"
"我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情况,你现在要塞外等一会,我要回去找骑士长问清楚。"菲娜总算为自己的鲁莽吃到苦头了,她认为塞缪尔这样的形象很可能引来光明之盾中精灵的不满。调转马头,菲娜飞快的朝着要塞跑去。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女性的圣骑士。"埃里克看着菲娜的背影,眼睛里有着好奇,但更多的是尊敬。
"值得尊敬。"法兰克点头。
不知道是只有克罗利恩大陆如此,还是光明阵营的大陆都是如此。祭司只有能由男子担任,战士虽然可以由女性担任,可是先天上的劣势,却几乎已经断绝了女性走上顶峰的可能。而育幼院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男女孤儿一视同仁,可之后,女孩子们只能选择三条路,进行战士考核,去圣廷的农庄里务农,极少数会进入圣修会——要么是毕业成为圣女,进入圣廷大圣者的宫殿,终生侍奉圣神。要么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毕业,但之后会成为各国都欢迎的高级女仆。
可以说,三条路中,最艰难的就是选择成为战士。
"菲娜圣骑士,应该是五十年前成功领悟斗气的天才女战士,她父亲也是一位圣骑士,而且还是现任光明之盾要塞和圣殿骑士团的最高长官。"瑞恩跳下马车,一边活动着自己都快被颠散了的四肢,一边向同伴们解释。
"五十年前!那她领悟的时候多大?"沉默寡言的巴恩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毕竟菲娜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
"四十五岁。"
"虽然听说圣骑士领悟斗气之后身体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可是……圣骑士能活多大年纪?"一直笑嘻嘻的朱利安神色也不对劲了。
"有记载的,老死的圣骑士年纪最大的三十六十一岁,年纪最小的二百零七岁。好像圣骑士的寿命和他们领悟斗气时的年纪有关,领悟时的年纪越年轻,活的也就越久。"
"那个三百多岁的是什么时候领悟的?"
"四十七岁。"
"……"所有人都沉默了,也就是说,如果塞缪尔没战死的话,他会比他们活的都久。
"当我变成只有拄着拐杖才能行动的老爷爷时,你
还是年轻美丽的样子,那时候你还会要我吗?"一时没忍住,朱利安对着塞缪尔轻声问着……
"你说过你爱的不是我的容貌吧?"塞缪尔挑眉看着朱利安。
"当然!"
"那为什么你要用这种关系到容貌的问题来询问我?"
"塞缪尔~"塞缪尔的回答让朱利安觉得自己确实是世界上最白痴的人,虽然有时候塞缪尔确实很囧很呆,但他也是这个世界最坚定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被浮夸的外物所干扰,"你让我怎么能不爱你?"
"那就爱吧。"塞缪尔不明白,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吧?问我干什么?
"那当然!"朱利安挑眉,神采飞扬的回答。但这并不表示圣骑士的寿命问题没有在他心里留下阴影。朱利安虽然不再为他们的爱情担忧,却开始为塞缪尔的未来恐慌。他必定会死在塞缪尔前边,那么塞缪尔一个人要怎么办?
这次"变聪明"的朱利安决定直接去问塞缪尔:"我活不了圣骑士那么久,如果我在你前边,你要怎么办?"
"一个人活下去。"
一个人活下去,度过百多年的岁月,朱利安感觉心在疼,他宁愿塞缪尔忽然变得油嘴滑舌和那些花花公子一样回答"我会跟你一起死"。朱利安很久之前就明白,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特别是一个人活着……——
059世界树的树叶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菲娜重新出现在了城门处,不过这一次来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她身边多了一位骑着白马的精灵。
人类经常形容一个人的容貌是说他"像精灵一样美",现在看来,这样形容他人的人大概并不知道真正的精灵是什么样的——被称为神之宠儿的精灵,他们的美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比拟的……
精灵天生不会发胖,所以他们的身材总是匀称而略显消瘦的,这让他们看起来有些淡薄。但是只要想想,精灵最弱小的战士也能在四百米外准确命中一只兔子。即使精灵弓制作精良,射程远超一般弓箭,但如果没有超强的臂力作为拉开弓弦的后盾,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轻忽精灵的后果是异常严重的。
精灵们是真正的"发光体",他们的身上天生笼罩着一层轻纱般的淡淡光芒,这个世界上,除了精灵之外,只有天使有类似的天赋。精灵们的发大多是耀眼的亮金色或淡银色,而且他们极端珍惜自己的头发,所以精灵无论男女都有一头漂亮的长发。他们的皮肤很白,但不是贵族们追求的苍白,而是晶莹而有光泽的洁白,配上笼罩在他们身上的亮光,任何女人都会疯狂的嫉妒。
"所以我不喜欢和精灵同行。"来到他们跟前,菲娜小声但是并无恶意的埋怨着,"所有的光亮都会聚集到精灵身上,而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就自动变成了阴影中的飞蛾。"就算是圣骑士,菲娜也是个女人,她对自己的容貌可是非常在意的。
陌生精灵无奈的笑了一下:"飞蛾如果这样美丽,那么蝴蝶都要在绿叶下痛哭了。"精灵的声音很轻柔细软,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男性用这种语气说话,其他人一定会被酸倒牙,外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精灵的声音却只让人如沐春风。
菲娜满意的抬高了下巴,算是接受了精灵的赞美:"这位是伯纳迪恩大师,精灵族在光明之盾的首领。"
"不用紧张,小朋友,我只是来在你身上做一个简单的魔法测试而已。"
伯纳迪恩看上去比塞缪尔大不了多少,但谁都知道精灵是长寿种族,所以塞缪尔对于那句"小家伙"也没有什么不适反应:"我需要如何配合您,伯纳迪恩大师?"
"你只要在马上坐稳就好了,而且不需要特意称呼什么大师,叫我伯纳迪恩就好了。"没等塞缪尔点头,伯纳迪恩就已经开始施展魔法,他的口中念叨着拗口又动听的一种陌生的语言,塞缪尔猜那就是传说中的精灵语。一个小小的绿色光球出现在了伯纳迪恩手中,而随着最后一个音符从他口中发出,光球突然飘了起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钻入了塞缪尔的眉心。
塞缪尔感觉眉心一凉,接着那冰凉的感觉开始向整个额头扩散,就好像他在脑门上贴了一枚退热贴。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的时间,很快那冰凉的感觉消失了。但伯纳迪恩并没立刻开始说话,实际上一反刚刚到来时的优雅稳重,精灵正皱着眉,一脸的焦虑和苦恼,甚至他胯1下的白马也开始不耐烦的用蹄子刨地。
"伯纳迪恩,有什么不对吗?"菲娜担忧的问着,在塞缪尔正对面的她,将所有的变化从头到尾看在了眼里——光球进入后,塞缪尔的眉心忽然出现了一点绿光,接着那绿色开始向他整个额头蔓延,最终形成了一幅漂亮但是菲娜并不认识的花纹。而从看到那花纹的第一眼起,伯纳迪恩就皱起了眉。
"不,没事。"犹豫了一下,伯纳迪恩摇了头,"你确实有用精灵的血脉,塞缪尔。这是太阳树的叶子,将它带在身上,就不会有精灵去打扰你的生活了。菲娜,很抱歉,我忽然想起来还有急事,先离开了。"
伯纳迪恩把一枚叶子塞给了塞缪尔,接着不等菲娜回答,已经抢先离开了。
"塞缪尔,关于你的身世,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目送精灵离开,菲娜转身看向塞缪尔,她现在有很多疑问——到底那位精灵在塞缪尔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以至于竟然少有的失态了呢?世界树的叶子,那是精灵们离开家乡时亲自从世界树上摘下的,传闻他们会从中获得世界树的力量,即使死后灵魂也会回到树中沉睡,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而不是前往其他三个神的领域。如此重要的东西,如果只是证明塞缪尔身上流有精灵的血,伯纳迪恩需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塞缪尔吗?难不成塞缪尔是伯纳迪恩的私生子?
想歪了的菲娜仔细看着塞缪尔的容貌,感觉他就是严肃冰冷了一些,外加身上并没有精灵之光,否则他和那些纯血的精灵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菲娜的询问让不远处的法兰克忍不住挑了一下眉。他暗暗祈祷塞缪尔在回答时可千万别朝他这里看,否则别看菲娜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粗豪,但活了这么久的圣骑士不可能看不出什么。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而塞缪尔别说朝法兰克的方向看,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抬,堂堂正正的面对着菲娜说出了答案。
"收藏好那叶子。"菲娜点点头,认同了塞缪尔的回答。不过她也会在回去后告之父亲,让上面追查一下塞缪尔的身份。因为,精灵森里里的精灵们阻拦兽人通过爱丽丝山脉,而要塞中的人类战士们阻拦兽人越过草原,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来他们一直如此合作着,至少人类中没有谁愿意精灵产生裂痕。
"跟我来吧,塞缪尔骑士,我想经过长途跋涉,你一定希望能够尽快躺在床上休息。"菲娜笑着对塞缪尔说,可是她的笑容已经没有开始时的自然了。
跟在菲娜身后,塞缪尔低头看着那枚伯纳迪恩交给他的世界树树叶,那看上去就像是一枚新鲜的杨树叶子,只有核桃大小,只是这么看着,谁也无法看出它的不同……
"塞缪尔。"朱利安让马儿小跑到塞缪尔的身边,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别担心。"
"我需要担心什么?"塞缪尔疑惑的抬头。
朱利安抬头看向远方,什么时候他的爱人能够感性一下呢?——
060圣骑士们的传统
光明之盾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纯军事要塞,这里的居民只有隶属于圣廷的军人们。以克罗利恩最有名的骑士团——圣殿骑士军团为首,另外还有同样隶属于圣廷的圣光骑士团和圣铠骑士团总数超过一万的骑士们,圣十字军团两千银袍祭司和圣箭军团五千弓箭手,再加上为他们服务的后勤部队,这绝对是一个总人口达到十万人的巨大城市①。
"你们走的是东边的城门,我想这条路应该是前边几个要塞的人为你们指出的。"菲娜一边带着他们进入光明之盾,一边为他们介绍着光明之盾的具体情况,"只有光明之盾的军人和精灵朋友们才能进出,西边的城门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清。那里到处都是商人,实际上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小东西,也可以到那里的集市上去购买。"
当他们走过吊桥,终于进入光明之盾,塞缪尔注意到伯纳迪恩并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城内距离城门的不远处,和另外一些精灵商量着什么。
精灵们很显然也注意到了塞缪尔,他们停下了交谈,几个精灵转过头,朝着他点头示意,并一直看着他,一直到塞缪尔转弯,视线被阻隔住。而因为离着太远,塞缪尔并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菲娜,我可以知道刚才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虽然塞缪尔在这个世界短短的十八年的生命中出现了很多无法让他控制的情况,但是这一次是最糟糕的,因为过去至少他知道要如何为自己抗争,可是这一次他甚至连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额头,出现了很漂亮的花纹。有些像是藤蔓缠绕的月桂。"这件事情不需要隐瞒,毕竟当时看见的又不只是菲娜一个。
"你知道那可能代表什么吗?"
"很抱歉,虽然我们已经和精灵做了很久的邻居,可是一直到今天我们仍旧对他们所知甚少。"菲娜很遗憾的摇了摇头,"实际上,我也很想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谢谢。"
之后的路程变得有些沉闷,一直到菲娜把他们带到了塞缪尔的房子。
"每个圣骑士都会有这样一栋房子,除了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所有圣骑士要集合起来训练,和战争时期之外,你们都可以住在这里。而且房屋可以按照你们喜欢的自己装修,甚至如果你有钱,也可以将它推到了重新盖,只要用地不超过原来的就可以。"
"再次感谢,菲娜。"
"不、不用。"之前发生的一切显然让菲娜有些局促,原本有新人来对于所有圣骑士来手都是很快乐的事情,可是现在……精灵的事情成为了压在所有人心头上的大石。
"嘿!这就是我们的新同僚吗?!"正在这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看见的就是一个除了身高之外,其他地方都传说中矮人很相似的红胡子大汉从不远处走来,"我是高尔!你的邻居!"
高尔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房子,看着有一半都改建成打铁作坊的别墅,众人很清楚的明白,这位壮汉的爱好也和矮人相同。
"菲娜!你告诉小家伙我们的传统了吗?"
"呃……还没。"菲娜摇摇头,刚才那些事让菲娜觉得塞缪尔或许并不怎么适合这里圣骑士的"传统"。
"那怎么行?!传统就是传统!"高尔大喊着,"作为他的引导者,你怎么能让他例外呢?"
"好吧。"菲娜叹息了一下,从坐骑马鞍下的皮囊里拿出了一个羊皮纸卷轴,"光明之盾圣骑士的传统之一,在一个月只内,解答这里边的问题。如果你的正确率在五成之下,那么……就要洗所有圣骑士的衣服,一个月。你能答对七成,那么没有惩罚,但是也没有奖励。八成的答案都是对的,每个圣骑士都会给你二十个金币。百分之百正确,每个人都会无偿的答应你一件事。"
"嗯,我知道了。"
"传统之二……"
"等等,菲娜!小家伙,难道你不看看你要完成什么任务吗?"高尔嚷嚷着,实际上以他的大嗓门,就算是正常说话,也像是嚷嚷。
而且,聚在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都站在高尔的身后,听他这样大喊,也全都跟着哄笑起来。
塞缪尔看了一眼菲娜,她同情的朝着他点点头。于是塞缪尔打开了卷轴,第一个问题就让木头如塞缪尔都变成了一张囧脸——圣骑士菲娜最喜欢的胸1衣是什么颜色的。
而塞缪尔那无奈的样子显然愉悦了所有的圣骑士,他们的哄笑声更大了~
"传统之二!"战友们的笑声让菲娜的心情好了很多,当然这是在她不知道塞缪尔看紧了什么的基础上,"一个月后,我们要举行篝火晚会,作为你的欢迎晚会,除非该死的兽人来袭,否则那天的晚会一定不会延期!同时你也要在那一天把你的答卷贴在告示栏上!"
"传统之三!晚会那天记得带一条裙子去,你要成为我们团长大人的舞伴,并和他跳开场舞。"菲娜咧了一下嘴,毕竟团长是她的父亲。
"好了,还有问题吗?"
"那个答卷,我必须自己完成吗?"
"你可以带着你的随从,另外提醒你一点,这上面每个圣骑士都列出了一个问题。之后是由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将所有问题汇总,所以包括我在内,之前没人知道这上面问了什么,所以,你在寻找答案的时候,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在寻找答案,否则就算这道问题你自动放弃,明白了吗?。"
"明白了。"塞缪尔想了想,点点头。
起哄的骑士们总算都散开,塞缪尔也总算能够进到自己的未来的家,并把他的第一个难题也放到了其他人的面前。
"圣骑士们难道很无聊吗?"艾伦看过之后忍不住问。
"没有仗打时,他们就只能呆在光明之盾,这地方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怎么可能不无聊?"瑞恩有些感慨的说着。
"塞缪尔,说实话,我很期待你穿女装,需要我为你选择衣服、配饰和化妆品吗?"气氛有些压抑,朱利安忽然站起来对塞缪尔抛着媚眼,于是压抑顿时烟消云散了。
"朱利安,听上去你很会给女人化妆?"很久没找事的法兰克忽然说。
"当……呃!不不!我只是……"正中软肋的朱利安恐慌的手舞足蹈起来~——
①现代一个座城市的人口达到十万并不是什么值得新奇的事情,毕竟百万甚至千万以上人口的城市数都数不过来。但是在古代(中国除外),由于粮食、卫生、住房,等各方面的原因,城市人口过十万已经是超级都市一级的。甚至人口过万的城市已经算是大城市了。
061朱利安的约会(上)
虽然卷轴上的三百多问题让众人看得囧囧有神,但是谁都知道久负盛名的军团大多都有刁难新人的传统,其实这也是让新人尽快融入集体的一种方式。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是被刁难,也不能推辞,否则作为一个军团中的异类,可不只是被人排挤那么简单,在战场上被战友从背后射冷箭都不是新鲜事,而塞缪尔也不能例外。
在短暂的嬉笑之后,众人很快将所有问题分成了:简单、普通、困难,放弃四类。简单的当然只是花一点力气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答案,普通的需要用一点脑子,困难则是在花费了脑力和体力之后还不一定能办成,至于放弃,当然是类似于"菲娜最喜欢的胸衣是什么颜色"之类的问题,除非发生什么巧合,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找到答案的。
"所有人休息两天,两天之后我们再开始答题。"问题已经分门别类誊写在另外的羊皮纸上,不过塞缪尔并没急着找出答案。毕竟虽然在离开荒原镇之后他们只是应付野兽和小股强盗,并没有发生大的战事,但是长时间赶路的众人依然十分疲倦,适当的休息是必需的。
"塞缪尔,和我去逛街吗?"朱利安在散会后首先向塞缪尔发出了邀请。
"明天吧。"塞缪尔摇了摇头。
"当然好。"朱利安原本也没想要立刻去,塞缪尔这么干脆的答应他明天去,已经给了他惊喜,可是很快喜就消失,只剩下惊了。因为回答他之后的塞缪尔竟然主动追上了正要回房的法兰克。
"法兰克,有些事我们该谈谈。"
他和法兰克能有什么事?朱利安下意识的就想加入。结果塞缪尔先一步察觉了他的意图,扭过头对他说:"朱利安,你去休息。"陈述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朱利安缩回了要伸出去的脚,他知道塞缪尔说这句话时的身份不是接受他追求的男人,而是这个小团队的领导者:"是。"
看着塞缪尔和法兰克消失在房间里,朱利安明白塞缪尔这么义正言辞不可能是感情问题,那么能让他忽然反应这么激烈的……他想到了早晨的那个精灵、他额头上出现的漂亮但是诡异的图案,还有他和菲娜的对话,那么法兰克知道塞缪尔的身世?
"打扰一下,我们是你们的邻居!"正在朱利安苦思的时候,外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瑞恩、埃里克他们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但是塞缪尔和法兰克却仍旧没动。朱利安站了起来:"你们去休息吧,我去招呼邻居。"说完不等回答,他朝门口走去。
"你好,我们是你们隔壁威尔斯家的。"门外站着三个男人,领头的是一个气质很温柔的中年男人,其他两人都很年轻,"酥饼,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
"谢谢。"除了酒店或者宴会的侍者,朱利安还是第一次从一个男人手里接过刚烤好酥饼,不过飘散着香甜奶油香气的酥饼确实和这个男人很像。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你们可以尽量说,毕竟我们要做很久很久的邻居了。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沃伦特、他们是凯伊和卡斯。"
凯伊和卡斯大概都在二十岁上下,而且他们和沃伦特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有些相似,朱利安一开始猜测他们三个人是父子,可是沃伦特介绍时,三个人之间的那种感觉却又不像是父子。所以他只能一手托着装满酥饼的大盒子,用另外一只手和他们握手,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沃伦特看出了他的尴尬,他笑着解释说:"我们都是威尔斯的伴侣。"
"呃!"朱利安僵了一下。圣神的教义,是禁止一夫多妻制的,就算那妻是男人也一样。
"我们并没和他走上神坛。"沃伦特耸耸肩,"很高兴见到你,代我向塞缪尔圣骑士问好。"
"等等,沃伦特,等一下。"朱利安手忙脚乱的把酥饼盒子放在门口的地板上,关上门追了出来,"沃伦特,我可以和你谈一谈吗,私下里?"
沃伦特看着朱利安好像明白了什么:"当然。"
正如朱利安猜测的,塞缪尔要和法兰克谈的确实就是他的身世。
"我不需要我的父母是谁,我只想知道,他们其中的一方是不是精灵?我想你也看到今天的事情了,无论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好是坏,我都需要有一个准备。要知道我确实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但是这种很显然来自血缘的麻烦,我却不得不继承——在这一点上我绝对比我那不知道身份的父母更厌烦。"
"其实我收到过来自他们的命令。"法兰克一直注意着塞缪尔,可是他有些遗憾的是,听到他这么说,塞缪尔的脸上别说激动,连一点好奇也没有,"由于你成为了圣骑士,有些事情即使想隐瞒也无法继续隐瞒。"
塞缪尔坐在他对面,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听。
"你的母亲确实是个精灵,不过她不是克罗利恩的精灵,她是个黑精灵。"
"可是我和艾伦的皮肤……"精灵原本没有什么黑精灵白精灵之分,但是很久之前,某个大陆上的精灵们背叛了圣神,投入了黑暗的怀抱。因为他们的阵营改变,以及之后遭受的圣神的诅咒——皮肤变成深灰色,而头发和眼睛全部都变成了堕落的黑色,所以被称为黑精灵。
"黑精灵原本也是光明精灵的一员,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她血脉中的罪被洗净,延续在你们身上的只有最纯净的光明的血。"
"那我额头上的符号?"
"精灵最重视家族,就算现在精灵们遍布整个世界,但是最古早的时候,他们也是从十二支精灵家族延续下来的。那个魔法,可以知道一个精灵的本源。不过如果是混血精灵,那魔法大多只是让你的额头发出绿光而已,只有纯血才会显现出那么清晰地图案。"
"……"情况明白了,要不然那个精灵对他这么好,原来那个精灵误以为他是流落在人类世界的族人了。这情况表明上看来很简单,但首先塞缪尔才十八岁,普通精灵十八岁的时候还是幼儿,可是塞缪尔已经成年了,加快精灵的成长速度,精灵一族可是从古至今都没找到方法。其次,有孩子也就有父母,而且精灵生育艰难,极为重视子嗣。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跑到人类世界里去的,又为什么把孩子扔下不管?这里边的问题可是大了。最后,塞缪尔现在已经是圣骑士了,如果要他"认祖归宗",这显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话,这中间反而没有塞缪尔什么事了,他只要好好做他的圣骑士就好了,剩下的让精灵们折腾去吧。
"谢谢,法兰克。打扰你休息了,再见。"想知道的事情知道之后,塞缪尔起身告辞。
"塞缪尔,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来到克罗利恩的吗?"
"你会告诉我?"
"不。"法兰克摇了摇头。
"那我还问什么?"
"……"法兰克愣了一下,苦涩的摇了摇头。
"你在为我的父母鸣不平,举得我很绝情,因为我除了事关自己的事情,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法兰克低下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法兰克,我承认我不了解感情。但是,我和艾伦才是被抛弃的一方吧?当然,我明白,因为某些原因他们这么做是不得已的。但因为他们的不得已或者形势所迫,抛弃这种行为就是正当的了吗?作为父母,既然无法承担养育的责任,那么就不要生,因为孩子从来没求着谁把自己生下来过。"
塞缪尔离开了,他记得朱利安要求他去逛街。从他前世的经验来看,这应该就是约会吧?确实从交往到现在,他们一次都没有约会过,他该履行自己作为男朋友的义务了~——
062约会(中)
离开法兰克的房间,塞缪尔一开始并没在房子里找到朱利安,只找到了一盒烤的不错的酥饼。在各种物资缺乏的这个时代,这种酥饼也算是奢侈的食物了。他正想找个人问问盒子的来历,朱利安就开门进来了。
"塞缪尔,你站在门口迎接我吗?"朱利安开了个玩笑,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并不像原来那么自然,而是透着疲累的灰暗。
"去约会吧。"塞缪尔把酥饼重新放在了地上,拉着朱利安的手说。他的表情和动作让朱利安有一种回到童年,和邻家女孩玩过家家的感觉。
说实话朱利安现在的心情很不平静,他原本的构想是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在房间里好好思考未来的选择,可是他怎么能拒绝塞缪尔的邀请?
两个人并没有骑马,就这样相伴着朝西边的集市方向走去——如果这是普通的城市,塞缪尔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因为那些地方大多遍地"黄金"。而光明之盾因为是军官要塞,大多数人员都以军营驻地为中心生活,非轮休或特殊情况无法外出,外加这里有着部分精灵常驻,所以在清洁方面这里比起其他地方要好得多。最起码不用担心街道两旁有人直接向窗户外倾倒马桶和夜壶,甚至直接把夜壶扔出窗外①。所以城市里的气味虽然仍旧不是太好,但是至少塞缪尔可以接受。
"发生什么事了?"半路上,塞缪尔回头问。
朱利安吓了一跳,而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是很不正常的,因为当他总是会全神贯注的听着塞缪尔的每一句话,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怎么可能因为塞缪尔开口太过突然而受到惊吓呢?
"抱歉,你刚刚在说什么?"
"和我约会让你不高兴?"
"不、怎么会?"
"可你心不在焉。"
"我只是……"朱利安无奈的叹息着,"只是今天我遇见了一些人,知道了一些事,让我有些焦虑和无奈。"
"如果你没有心情,我们可以先回去,等到你心情好了的时候再出来。"塞缪尔停下了脚步。
"塞缪尔,我知道你说这句话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中这种平静而丝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来,可真是让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朱利安苦笑着。
"抱歉,我正在努力学习感情,你可以告诉我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这么说就好像我是个任性的小姑娘。"朱利安更无奈了,他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走吧,去约会,无论你我都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嘴上这么说,但朱利安并不是塞缪尔,理智命令放下什么就干脆的放下什么,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很多时候思想并不由他的理智所左右。
"你和塞缪尔圣骑士也是情侣的关系?"沃伦特是个聪明的人,在另外两个年轻人离开,原本口齿伶俐的朱利安不知道如何展开话题的时候,他已经微笑着开了口。
"是的。"朱利安点点头,"而且我不久前刚刚知道,圣骑士会活得很久。可我只是普通人,我会在他之前衰老,死去,留下他一个人……"
"威尔斯大人最早的恋人也是如此。"总是温柔微笑的沃伦特脸上露出了痛苦和忧郁,"我想你也看到了,凯伊和卡斯他们和我有些想想,但实际上,是我们三个和另外一个人像,那个人才是大人的爱人。实际上我只是一个小剧团里的演员②,在二十年前应邀来到这里表演的时候,被大人看中。我很感激他,因为我想你知道,当时我已经过气了,如果再找不到生路,我就只能去卖1身了。但二十多岁的男人,就算是卖1身也没有几个人买吧?抱歉,我跑题了。"
"不,我很愿意和你谈心。"朱利安没有表示出厌恶轻蔑,他很友好的向沃伦特伸出了手。
沃伦特也握住了他的手,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很显然即使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是曾经的身份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朱利安,这里的圣骑士们如果按照私生活分类,可以分成三类:第一种就是终身单身,像是菲娜小姐和哈德罗团长,他们要么是因为恋人已死,要么是因为某些个人原因终身单身。第二种就像威尔斯大人一样,有很多爱人。第三种则是两个圣骑士组成的家庭。第一种圣骑士是最少的,因为圣骑士活得太久,就算是有同伴和战友,但也太孤独了。第二种则是最多的,像威尔斯大人,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移情作用。其他人虽然情况不同,但相同的是爱与不爱对他们来说只是其次,重要的是有人陪伴。第三种无论同性还是异性,他们既能够并肩作战,又能够一起在漫长的岁月中相伴,至少在我看来,他们是最美满的……"
朱利安多多少少明白了沃伦特表示的是什么意思,圣骑士的生命相对于人类来说太漫长了,只爱一个,如果对方也是相同的身份那当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是普通人,那就是地地道道的悲剧了,因为有一个必定先死。同时因为责任、义务和信仰,圣骑士是不能够自杀的,他只能孤单一个在回忆中活下去。
朱利安从没想过和别人共享真爱,可是现在他真的犹豫了。
"塞缪尔,你想没想过出去花心?"已经能够模模糊糊的听见市集的喧闹声了,朱利安忽然问。
"什么意思?"
"我听说,很多圣骑士都是拥有数个情人的。"
"所以你觉得我也应该那样?"
"……"朱利安没说话,他现在的心情极端复杂,实在没办法回答"是"。
"和你一个恋
爱就让我头晕脑胀了,我不想再自找麻烦了。"塞缪尔想了想,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你认为我是麻烦?"朱利安睁大了眼睛,另外,他们俩到底是谁更头晕脑胀啊?!
"对情人不能撒谎。"塞缪尔依旧义正言辞。
在塞缪尔眼中,一脸被打败的朱利安总算恢复了正常,但朱利安自己知道,他已经放弃了原本独占的心思,虽然这痛苦异常,但是他的人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塞缪尔却要活的更久,让他之后的岁月里不会孤单寂寞,才是真正对他好的——
①最早直接把夜壶从楼上倒下去的是罗马人==,而其后的欧洲人也延续了罗马人的卫生习惯。
不过各国都知道在倒出夜壶的时候,知会一声:法国人喊"小心水!"英国人喊"留心便座",大概是因为"便座"就是厕所的前身。意大利人说"拿走您的提灯"。谦和有礼的男士们都走在女性的左侧,以保护后者,使其免受窗内所发的诡异莫测的攻击。这一习俗传承至今。
PS:大家可以去看看老版的福尔摩斯电视剧,当然不是探案过程,而是那里边城市下层阶级的生活。==,经常能看到有妇女从窗户朝下倒东西……
PS2:欧洲城堡中的士兵是绝对不会站在窗户下执勤的,因为出现在窗户里的不会是美丽的公主,而是拎着夜壶的仆人,并且他们会把夜壶朝下倾倒,所以站在下边……
②古代欧洲的演员,其实比中国的戏子境况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成名时荣耀万分,但大人物一声召唤,他们依然要乖乖把自己送上1床去。至于那些没成名的或者过气的下场则往往更加凄惨。而且,欧洲早期也是不允许女人登台表演的,扮演女性角色的,要么是还没有变声的男童,要么是被阉割,保持了女声的"男人"。
063约会(下)
城西的集市,更正确的说这里应该是一个建立在光明之盾这个军事要塞中的特殊商业区,虽然它也在要塞之内,但是它却是被一堵城墙隔绝起来的城中之城。这里有面包房、餐馆、酒馆、裁缝铺、珠宝店、妓1院等等其他普通城市里原本应该拥有的设施,而这些设施大多是和光明之盾的后勤补给部门,有采购合同的大商人们设立的。专门为轮休的士兵,以及包括圣骑士们在内的高级军官和他们的家眷们服务。
而塞缪尔则拉着朱利安直奔这里唯一的一家珠宝店,不过半路上塞缪尔忽然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朱利安。
"怎么了?"朱利安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他不想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安心享受这次约会。而塞缪尔拉着他的手前进,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但是双手交握的那种安心感,足以让他充满了幸福的滋味……
"抱歉,我不知不觉走得太快了。"约会的话,应该是两个人谈谈说说,慢悠悠的朝着目的地前进吧?当然那是前世的经验教训,他自己根本无法从那种悠闲的散步中体会到乐趣。
"不,我觉得那样挺好的。"
"真的?"
"真的。"
"那好,我们继续吧。"塞缪尔一脸严肃的回答,接果然如他所说的,拉着朱利安继续前进了。而朱利安则在他背后大笑了起来——如此可爱的塞缪尔,他怎么可能不笑?
"于是,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看着珠宝店的招牌,朱利安哭笑不得。
"你不喜欢珠宝吗?"在他的印象里,能够让"女朋友"高兴的礼物,首推就是珠宝和鲜花,而这里显然没人卖花。
"你要送我珠宝?"朱利安囧了一下,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
"其他礼物都有朽烂,消失的一天,但只有黄金和宝石,永远灿烂夺目,你不想我们的感情也和这些珍宝一样吗?"
"这是你自己心里想的?"塞缪尔的这番话确实让朱利安动心,甚至还有些感动,可是塞缪尔可能对一个人说出这些话吗?
"不,我听来的,觉得应该会让你高兴。"
"……"朱利安深呼吸了两下,他深切明白了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你不舒服?"
"不,我们进去吧。"朱利安摇摇头,并一再告诫自已,这是他的约会,他是来开心的,不是给自己找别扭的。
"好。"
珠宝店没有服务员,也没有保镖,只有一个趴在柜台后边睡大觉的胖老板,因为这地方除了偶尔会发生轮值的士兵喝醉酒打架之外,完全不必担心其他的治安问题。因为店门上拴着一个铃铛,因此当塞缪尔进门的时候,铃铛的声音惊醒了店老板。他匆忙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开始招呼起塞缪尔和朱利安。
"您好,两位尊贵的客人!想要些什么?柜台里的是现货,这里还有另外一些在库房中物品的图样,当然,我们也接受订货。"塞缪尔的耳朵让胖老板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一个商人的本色,开始滔滔不绝的为两个客人介绍着自己的商品。这里的首饰显然是考虑到这地方的男女比例差距的问题,大多数首饰都是男用的,这和其他珠宝店有着明显的区别。
"有喜欢的吗?"塞缪尔注意到朱利安看着一副耳环,脸上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于是特意凑过去询问。不过他有些奇怪,朱利安不是没有耳洞吗?
"不、不,没有。"朱利安表现的有些心虚,低着头飞快的跑去了另外一边的柜台。
塞缪尔疑惑的站在那,这时候胖老板凑了过来:"您的同伴眼光很不错,这是刚刚来到的新货,红宝石乳……"
"该死!"听力灵敏的游侠飞快窜了过来,一把捂住了胖老板的嘴巴。
但显然有些晚了,塞缪尔虽然只听到了一半,但他也猜到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他看了朱利安一眼——这让朱利安有了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可以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塞缪尔!我并不喜欢这种东西!"无奈的放开胖老板,朱利安想要发疯。
"可是你刚才笑得显然很开心。"塞缪尔拍拍朱利安的肩膀,"不用想着帮我省钱,其实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朱利安越发郁闷,他刚才确实笑得很开心,因为他在幻想塞缪尔戴上它们的样子,可是……反正塞缪尔也是要送给他的,那么到时候再给塞缪尔戴上,应该也算不错吧?朱利安自我安慰着。
可是当塞缪尔拿到包裹好的乳1环后,对他说的一番话,让朱利安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同时他也明白了,确实有什么搞错了!
"虽然我们俩现在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但是我相信有一天我会亲手为你戴上它们的。"
"塞缪尔?"
"嗯?还有什么喜欢的?"
"没有了!没有了!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你觉得我们俩的关系……你喜欢进攻,还是防守?"
朱利安的问题有些抽象,从塞缪尔一脸的问号看,他显然根本没听明白。
"如果我们进展到上1床,你想要在上边,还是在下边?"
这下塞缪尔更加疑惑了,他看着朱利安,问出了一个让后者想要抱头痛苦的问题:"难道你不是在下边的吗?"
圣神啊!我!朱利安,到底什么时候让塞缪尔产生了自己是人下之人的误会?!
"请拿纸笔来,我想要订做两根项链。"塞缪尔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呆滞当中的朱利安,转身低老板说。
而总算回过身来想要辩解的朱利安,因为塞缪尔在羊皮纸上画的图案愣住了——那是一个异常简单的图案,一颗心,左边写着塞缪尔,右边写着朱利安,接着塞缪尔在两颗心的中间画了一条线……
"为什么要把一颗心分开?"
"因为你一半我一半啊。"
"这可真是一个出色的设计!"胖老板叫了起来,"塞缪尔圣骑士大人,您可以让我们商会使用您的这种设计吗?"
"你知道我是谁?"
胖老板露出一个谦虚的笑:"五十年后第一位出现的圣骑士,我们这些商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以用。"塞缪尔点点头。
"太感谢了!那么这条订制的项链,我们将作为礼物赠送给您。"
"不需要。"
"|哦!是的是的!"胖老板恍然大悟,"这种有着特殊纪念意义的饰品,怎么能让我们赠送呢?请原谅我的唐突,那么我们会另外奉上礼物的!这位大人,希望您和塞缪尔大人能够幸福美满。"
约定了取货时间,被店老板送出了店门。朱利安忽然对所谓的上下没那么计较了:"塞缪尔,你愿意把心给我一半?"
"我不是也会有另一半吗?"
"塞缪尔,谢谢,这是让我最快乐的约会。"
"这只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是呀,所以以后你会让我更快了吧?"
"我努力。"塞缪尔点点头。
是呀,你在努力让我快乐,而我也会努力让你快乐,即使我离开你的身边。
朱利安不知道的是,塞缪尔并没听出他的双关语,他只以为朱利安询问的那个"心的一半"是指一半心形的项链,而这种设计或许在这个世界因为第一次出现而让人觉得新奇,但在他过去的世界这是烂大街的设计,而每个情侣都会有几样类似的饰物……——
064另外的路
第二天早晨,塞缪尔正和其他人在后院里做着例行锻炼,一个客人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你好,我是哈德罗。"
"团长阁下?"
"哈德罗就好了,毕竟我们都有着相同的身份,可以和我聊一聊吗?"
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哈德罗他看上去大概有正常人类三十八九岁的年纪——既然女性圣骑士菲娜是他的女儿,就能知道他的实际年龄比那要大得多,同时从他的容貌上也能看出来,圣骑士们并不是长生不了,只是岁月在他们身上流逝得更加缓慢而已。他的额头很光洁,但是眼角有着细碎的皱纹,唇角也是,但这并没让他看上去更加苍老,反而柔和了他原本刀劈一般的面部棱角,让他看上去更加具有亲和力,再加上那双翡翠一般,深邃而睿智的绿眼睛……毫无疑问,他是个充满了成熟魅力的男人。
塞缪尔当然答应了下来,不过他离开家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朱利安一眼。他和一个陌生人出去,朱利安竟然连开玩笑的埋怨也没有,这实在是他稀奇了。但虽然疑惑,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他只能记下问题,回来再说。塞缪尔原本想拿上外套就和哈德罗走,但谁知道这位团长还要求他拿上武器,骑上马。
"我们要离开要塞,朝北走。"哈德罗说,光明之盾已经够北了,更北的地方就已经不是人类的领地了。不过塞缪尔不是多问的人,他只是恨听话的带上刀盾和弓箭。
当到达北城门的时候,塞缪尔发现已经有几个圣骑士等在那里了。其中有最先见到的女性圣骑士菲娜,那个粗豪彪悍的大胡子圣骑士高尔,还有塞缪尔的另外一个邻居,看上去像吟游诗人多过像圣骑士的威尔斯,他有一头异常惹眼的漂亮金发,加上其他几位圣骑士,总共八个人,别看这个队伍连一个正规侦察小队的人数都不到,但如果进入人类世界,他们这样一支队伍足够攻陷任何一个小公国。
在登记之后,他们离开北门,首先入眼的是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或者说草海更适合,目光所极之处,蓝天和绿草连成一线……
塞缪尔的坐骑兴奋的嘶叫了一声,毕竟马儿本来就应该在生活在这样的天地中奔跑生活,塞缪尔拍了拍它的脖子,这虽然让它不再嘶叫,但却仍旧浑身紧绷充满了奔跑的冲动,这也引得其他骑士的马同样雀跃了起来。
"一直跑,能看到一棵树。"哈德罗笑了一下,"我们来个竞赛吧,输的人负责今晚的守夜。"
骑士们大笑着点头,于是哈德罗举起了马鞭,"预备……驾!"
抢跑的团长被骑士们一致鄙视,当然,是在匆忙追上去的同时鄙视,但哈德罗虽然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属下的咒骂声,却没有丝毫的停歇,仍旧大笑着纵马奔驰!
马儿飞快的奔跑着,风擦过耳边,眼前的景物飞快的后退着,静止的天和地瞬间动了起来。塞缪尔眯着眼睛,他不是没有纵马飞奔过,实际上作为骑士,这种事情是经常有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追天逐地的美妙感觉……
当到达终点,塞缪尔闭着眼睛红着脸剧烈的喘息着,一只手排在了他的肩膀上:"怎么样,塞缪尔骑士?"
"太棒了。"塞缪尔看着哈德罗笑得心满意足。
他的笑容让哈德罗愣了一下,紧接着也笑了出来:"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塞缪尔,真高兴你来了,这样至少在迎新舞会上,我总算能有一个美好的记忆。"
"嗯?"塞缪尔疑惑的皱眉,其他听见他们说什么的骑士们却大笑了起来。
小插曲之后,他们开始缓缓而行,哈德罗则继续在塞缪尔身边和他说话:"今年北边的雨水并不多,草原上正在干旱。"
"?"塞缪尔下意识看了一下四周的茂密的绿草,从这里已经没了马膝的野草上,他并没看出来干旱的痕迹。
"光明之盾周围,永远是肥美的草场,因为这里的土地不是黑色的,是红色和白色的。"
"咔嚓!"像是为了给哈罗德的回答注解,塞缪尔的坐骑踏碎了什么东西,当他低头看去时,发现的是淹没在草海中的惨白枯骨……
"塞缪尔,大陆上的战斗和这里的完全不同,而今年的战斗很可能比往年更加惨烈,你要有心理准备,塞缪尔。"
"我会的,哈德罗。"塞缪尔有些明白哈德罗为什么要带他出来了,首先他的年纪毕竟太小了,其次他虽然经历过一些"战争",但那相对于兽人大军铺天盖地的攻势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哈罗德必须要帮助他摆正心态,否则就算是圣骑士也不是不会死在战场上的——实际上圣骑士八成都是死在战场上的。
"唉。"哈德罗揉了揉眉心,一脸苦涩的说,"一个圣骑士的诞生,虽然需要圣神的眷顾和他个人的天赋、悟性,但同时也更需要机遇,而所谓的机遇就是不断地战争,可是这些年除了光明之盾,整个克罗利恩并没有大范围的战争。结果就是自从菲娜之后,圣殿骑士军团才加入了你这么一个新人。虽然我很高兴大陆太平,但是这样下去……"
大路上,能够成为"团"的,至少是千人的部队,但圣殿骑士团却只有三百多人,普通骑士团如果只有这么点人,早就被拆散了。但圣殿骑士团并不是从建立的时候就只有三百多人的,它也有人数满千的时候,但那是在很久之前,克罗利恩还有亡灵横行的时候。
"哈德罗,光明之盾和兽人的战争,不算是机遇吗?"塞缪尔自己根本就是稀里糊涂领悟的斗气,他觉得虽然领悟斗气有一定的苦难,但也并不是真的那么难。
"这里参加战斗的只有十万人,十万人里出现一个圣骑士,太困难了。"
"圣骑士领悟斗气,没有什么窍门吗?"
"如果有窍门,我们就不会现在只有这么点人了,实际上每个人领悟斗气的方法都不太一样。有的人是在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领悟的,有的人却只是在例行训练的时候莫名其妙的领悟的,还有的人……"哈德罗指了指正和别人聊天聊得唾沫横飞的大胡子高尔,"是在打铁的时候领悟的,不过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哈德罗,除了成为圣骑士,人类还有什么方法大幅度延长寿命吗?"
哈德罗已经听说了昨天下午塞缪尔带着他的一个随从去珠宝店购买饰品,他看着这个年轻人,绿眼睛充满了不忍和忧伤:"有。"——
065爱情未满
塞缪尔在第二天的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虽然对其他人来说他脸色好或不好表情好像都是那一个样子,但是对和他想出了这么久的同伴来说,显然并不是如此。
晚餐桌上,在众人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塞缪尔问:"瑞恩,你这两天去过圣十字军团吗?"虽然瑞恩是算是他的私人祭司,但是到了光明之盾,还是要和祭司军团的领袖联系一下的。
"是的,怎么了?"
"这段时间,大陆上的情况怎么样?"
"什么意思?"瑞恩愣了一下,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谈话的两人。
"我是说,亡灵和魔物的出现是不是比前些年频繁了许多?"
类似于朱利安城出现的那些到现在仍旧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转化成亡灵法师的魔法师,还有袭击塔兰港的亡灵船,前者算是本土亡灵,后者则是游荡的亡灵。这种亡灵,就算是在克罗利恩这样远离三方战场的世界里,也并不是不会出现。可是,就算塞缪尔是事故体质,一年之内碰到两次,再加上更早时候的巫妖入侵事件……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实际上,在你成为圣骑士之后,有些人并不同意我们立刻来到光明之盾。"瑞恩的回答一开始听上去好像和塞缪尔的问题无关,"因为最近大陆上确实比平常混乱,过去五十年都不会出现过一次的亡灵之灾,这几年却接连发生。只是为了不让民众陷入恐慌,圣廷和各国上层封锁了消息。而一个游历的圣骑士,战斗力强,目标也小,显然更容易为他们解决麻烦。只是最后因为圣殿骑士团的反对,我们才回来到光明之盾。"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塞缪尔?"瑞恩说的某些事,法兰克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显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不,很对,实际上,听到这消息我很高兴"塞缪尔笑了,甚至还俏皮的朝着朱利安眨了一下眼睛,"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饭后,瑞恩和并没有放心多少的法兰克走到了一起。
"我觉得塞缪尔有些不对头——我想你也猜到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我也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法兰克点头,"可是我倒并不是认为塞缪尔不对头。"
"什么意思?"
"他很可能得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要知道,他今天之所以提出那个问题,很可能是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和他说了什么。"法兰拍了拍瑞恩的肩头,"不要多想了,我们的职责,只是尽量辅助塞缪尔,其他的,并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
"是呀。"瑞恩笑了笑,和法兰克道了别,但是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后,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和忧郁起来——圣骑士身边的祭司们,确实是他们的战斗伙伴,但是这无法改变克罗利恩大陆这些年来祭司阵营与圣骑士阵营之间的矛盾和对立,他们这些祭司同样负有监视职责。
实际上,以大陆现在风雨欲来的形势,一个圣骑士甚至几个圣骑士离开光明之盾四处剿灭亡灵,显然是对圣廷对整个大陆来说,都有利的。但圣殿骑士团不但拒绝了派出圣骑士,甚至以强硬的态度把塞缪尔也征召到了要塞,这显然有违道义。而今天,塞缪尔的反应,瑞恩那种糟糕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圣骑士们,到底在想着什么?
圣骑士"们"想着什么塞缪尔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明白自己在想着什么。
哈德罗告诉塞缪尔的办法就是获得天使之泪,这当然不是指佐伊那个小鬼的眼泪,那是一种宝石,是天界赐予有功者的宝石,能够延长寿命,每颗可以增加寿命一百年,并且在百年间寿命不老。但是想获得这种东西,必须要有战功。
"和兽人战斗不算吗?"
"这只是我们大陆内部的战争,这在我们看来壮观,但是在圣神看来,也就如同两窝蚂蚁打架。"哈德罗摇头,"真正的战功必须要对阵营有利。"
"也就是指对抗真正的魔族和亡灵?"
"是的,能够距离我们踏上真正战场的时间,并不算遥远……"
克罗利恩大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异阵营入侵,之后大陆上的光明阵营将会在圣神的光芒下群起反抗。再经过数百年的时间将异族完全驱赶出大陆,然后又是数百年的和平。这看上去是亡灵和魔族贼心不死,时刻寻找着机会入侵大陆。但同时,每次黑暗或者死亡的入侵,也都是在大陆经过长时间的和平,人类逐渐淡忘的了来自阴暗处的威胁,甚至对于圣神的信仰也开始模糊起来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有很多,可是说出这一点的人都已经被当做异端捆上了火刑柱。而将之埋在心中的人,却一直在等待机会利用这一时机。比如塞缪尔眼前的这些人们……
"实际上,我们都有着相同的渴望。"哈德罗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即使我们中的有些人已经晚了,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们愿意看到悲剧一次次的重演。"
"朱利安。"
"嗯?"
"别死,至少二十年内,别死。"大规模的恐怖的战乱即将爆发,而且这一次将会是更加残酷的不同阵营不同种族之争,塞缪尔仿佛能够看到无数人类于血火中哀鸣,但这是他无法阻止的,因为布置这一切的是那一个高高在上的圣神,即便塞缪尔实际上对他毫无信仰,但他也必须承认,力量的差距,让他只能成为克罗利恩这块大路上一枚可怜的棋子。但是,至少在他的能力所及之内,他要为自己争取到该得的!
"放心吧,我想不只是二十年,三十年左右我还是能活下来的。"朱利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轻挑的笑着,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而塞缪尔抓住了他的手,然后轻轻地一带,将他抱在了怀里,"我觉得我们可以发展的更快一点了。"
朱利安显然没想到塞缪尔竟然会抱住他,他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欣喜的回抱住了塞缪尔。他们俩身上的衣服都不柔软,甚至腰带和肩甲让这个拥抱有些难受,可是朱利安却一脸的陶醉——难以想象,只是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拥抱而已,就已让他如此幸福!
"我爱你,塞缪尔。"
这个拥抱其实也是塞缪尔下意识的行为,他之前不是没拥抱过其他人,可是……
"我现在还没法回答你同样的句子,可是,你的怀抱比其他人的让我更加舒服。我想,这就算不是爱,但也是喜欢的。"——
066偷窥?
朱利安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光明之盾要塞,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这里衣食无忧,而是因为在短时间内,他和塞缪尔的关系有了过去几年内都没有出现的进展。在和塞缪尔的拥抱之后,朱利安的脸挂着十足的傻笑,一直到深夜,他身在一路跟到了塞缪尔的房门口。当然虽然他对那间卧室,正确的说是卧室里的床充满了渴望,可是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这并不表示朱利安能够安心睡觉,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一直在重放着最近,甚至更久时他和塞缪尔相处的画面。那些画面让他呼吸急促,皮肤发烫,身体的某个部位更是硬胀到发通。朱利安呻吟着,并不是痛苦的那一种。他的手摸进了睡裤,握住了那硬胀的东西,紧接着他猛然想起,在未来,塞缪尔才是主导的那一个,所以,他的幻想或许也应该换一换……
朱利安舔着发干的嘴唇,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的血液近乎沸腾,他发现自己好像对出于下方并不怎么反感,只要对象是塞缪尔。所以他张开自己的双腿,将臀部朝上挺起,好让自己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能够摸到更靠后的那个地方!
又是一声呻吟,因为朱利安把自己弄痛了,接着他才想起自己毕竟没有做任何润滑,这对后边还是个处子的他来说显然太苛刻了些。可是几乎要爆发的热情,让他并不想停下来,然后去找那些该死的能够作为润滑的东西。
他闭着眼睛,想象着现在抚摸着戳刺着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手,而是塞缪尔的手,或者是塞缪尔身上的某些器官——当然只是想象而已,除了脸之外,塞缪尔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足以让其他男性嫉妒,所以他的那个物件更不可能只有的粗细和长短。这样想着的朱利安果然很成功的忽略了那些疼痛和不适,他的身体再次升温,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肌肉更加紧绷,双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速!他的身体在床上弓起优美的弧度,蜜色的肌肉挂着晶莹的汗珠,总是玩世不恭的英俊的脸上因为欲望而迷醉恍惚……
然后期待的一瞬间来临了,他发出一声近乎于尖叫的喊声,绷紧的身体松懈了下来!
朱利安看着天花板,曾经有人告诉他单纯的泄欲只是让人快乐,只有灵与肉的集合才是最美妙的享受。那时候的他将之嗤之以鼻,大概因为当时那个对他如此夸夸其谈的家伙也是个根本没有多少说服力的玩世不恭的浪子。但是今天他相信了。这不过是一次自1慰而已,只是在脑海中的幻想而已,就已经让他品尝到了天堂的滋味,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触摸到了天使的翅膀。如果真的能够和塞缪尔结合,那将会是多么的美妙?
当然,性还只是其次,是生活的
点缀,只有和那个人相恋相守才是真实。可是……我没法和他从开始一直走到结束,如此美好的他,应该有真正完美的人生。
朱利安掀开被子,发泄过后那粘糊糊的感觉开始让他觉得冰冷和不舒服了,就算现在已经没法洗澡,但他也需要为自己擦拭一下。下床时朱利安感觉身后的有些灼痛,拉开窗子放进月光才让他发现原来他竟然把自己弄伤了?当然现在已经止血了,不过他的手指上还是有些血迹,大1腿1内1侧也有几个血印,配上他自己的斑斑白痕,看上去就像他真的被"做"了什么,而不只是一次自我放纵。
这联想竟然让游侠的脸有些泛红,他重新拉上窗帘,接着并没有离开房间为自己弄水擦洗身体,而是直接躺回了床上——虽然这段时间他和塞缪尔进展神速,但真到上1床那一关,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么他自己造些假,没关系吧?相信这假象会让他今晚做个好梦。
朱利安是对的,他做了一晚的"好梦",全都是粉红色的那种。而且看样子他适应的很快,因为那些梦大多是他自己被另外一个人摧残到流泪求饶的画面。并且朱利安早晨起来时,他的睡裤比他入睡之前更加湿漉漉,粘糊糊,朱利安无奈的捂着脸,他原来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被1虐体质,还是说只要对象是塞缪尔,他愿意和他玩尽所有的"花样"?
略微有些不自然的来到了餐厅,显然他今天起晚了,所有人都在他之前坐在了餐桌上。而一直到吃完了自己的煎蛋和面包,朱利安才意识到今天早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越来越成熟稳重的埃里克今天少有的恢复了孩子气,耳根红红的低着头吃饭,佐伊一边吃一边朝他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法兰克瑞恩他们则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好了,今天我们该开始解答那些问题了,两个人一组,朱利安,和我走。"
"好的。"朱利安点头,不过这次法兰克竟然没有出声制止?跟着塞缪尔一直到离开房子,朱利安终于忍不住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今天没发生什么,不过昨晚发生了一些事。"
"嗯?"
"我们听到有人哭,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佐伊,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
"哦!!!圣神啊!!"朱利安惨叫一声,"你们看见什么了?!"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没有隔音板的时代,甚至某些城堡里如果国王的新婚之夜也会让城堡中的每一只耗子听见,更何况是他们的小别墅?虽然那些墙板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但是显然无法阻挡昨天朱利安高亢而愉悦的"咏叹调"。
"并不丑陋,实际上我觉得挺好看的。而且你叫我名字的时候,让我觉得很舒服。"塞缪尔很诚实的回答。
"你、你到底从什么地方看的什么地方?"
"我没看到开始,不过我看到了结束就离开了。而且你可以放心,发现是你之后,只有我留下看。实际上,是法拉克他们觉得我应该留下看。"
"……"难以想象,他昨天竟然那么的疏忽大意?!他宁愿昨天是一个刺客闯进房里一刀把他干掉,也不愿意是塞缪尔一直在旁观他的丑态——至于塞缪尔说的"挺好看"什么的,显然已经被他忽略了。
"朱利安?"塞缪尔叫着,脸色灰白的朱利安扭头发现塞缪尔向他伸出了手,犹豫间,塞缪尔已经拉住了他的手。两个人又变成了约会的未成年少男们,"原来我觉得性不过是□的一个环节,但是自从昨天看见了你,我觉得我有点期待了。"
好吧,虽然丢脸,但是这也并不是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坏不是吗?朱利安自我安慰着,同时抓紧了塞缪尔的手,当然,他的脸更红了……——
067主祭
塞缪尔和朱利安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总算数清楚了北城墙上的城砖。接着他们又跑到了一个叫瘸腿人的酒馆里,借着点餐的机会,记下了他们未来一个月的菜单,顺便吃了一顿午餐——这是个没有菜单的小餐馆,每天只供应一种主食,一种三十种食物正好一个月一循环。
而且在这个小餐馆了,他们遇到了好几个圣骑士。原因是瘸腿人的第一任主人,就是一位因战伤致残的圣骑士,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圣骑士们休息聚集的主要场所之一。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刁难他的问题,而是为了让他熟悉圣骑士们的习惯。
"如果都是这种问题的话,就轻松了。"朱利安吃着猪肉馅饼感叹着。
"你也说只是'如果'而已。"
"下边要干什么?"
"露比主祭的狗是黑色还是白色?我们去圣十字军团的驻地。"
"然后?"
"找个祭司,或者直接找到露比主祭,问他狗的颜色。"
"菲娜好像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会告诉他我也很喜欢狗,只是之前一直在游历没有办法养狗。"
"然后你们就会就狗的问题进行一次愉快的谈话了?"
"应该是。"塞缪尔喝了一口麦酒,点点头。
"好办法。"朱利安笑了,"而且我们或许真的能弄一直小狗崽回家,相信佐伊会很喜欢。"
无论圣骑士和祭司们暗地里如何勾心斗角,至少在光明之盾的圣十字军团和圣殿骑士军团表面上是合作愉快,友好相处的。毕竟他们是面对共同威胁的战友,祭司们需要骑士们保护,而骑士们需要祭司们的支援,他们互为犄角。所以当塞缪尔来到祭司们的驻地,希望能够和露比见面的时候,他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圣十字军团总共有三个副团长,露比是其中之一。而祭司们特别是高位的祭司,在塞缪尔的印象里总是中年人和老人居多,瑞恩是极少数的特例之一。而今天他见到了第二个特例,不过相比起瑞恩的阳光、真诚与活力,这个露比明显是个和他完全相反的类型。虽然是个男人,虽然他的左脸上有一道伤疤,但这男人看起来太阴柔了——而且是偏向阴森的那种"阴"柔,就算是缺少感情因子的塞缪尔,看见他时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您就是刚刚来到的塞缪尔圣骑士吧?欢迎您来到光明之盾,进入我们的大家庭,请坐。"
露比的声音倒是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柔和充满磁性并让人舒适的。在坐下后,他看到的露比的角度也不再是完全的逆光,阳光照在主祭的侧脸上,那阴森的感觉也消失了许多。不过,到底只是单纯视角的问题,还是在那一瞬阳光透露了这位主祭的本质,并不是塞缪尔所关心的,他今天来只是为了知道主祭的狗长着什么颜色的毛。
"是的。"塞缪尔微笑着,那是上辈子因为工作需要而锻炼出来的职业化笑容……
半个小时之后,塞缪尔走出了露比的书房,而主祭也笑着送了他出来,等在书房外的朱利安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因为塞缪尔背对着他,所以他首先看到的是主祭的脸。游侠的神色出现了短暂的惊愕,但那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一直到塞缪尔和露比道别,并转身招呼着朱利安离开。
"请……稍微等一下,塞缪尔。"看来他们俩聊的确实不错,现在露比已经直呼塞缪尔的名了。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露比?"
"我听见您叫他朱利安?他是您的随从、追随者,还是其他的什么?"露比看着恭敬地站在塞缪尔身后一步之遥,略微低头的朱利安,他像是在探究什么,但是并不敢确定。
"他是我的恋人。"塞缪尔回答,"怎么?"
"不,我只是……惊叹,您有一位如此出色的恋人。"
"谢谢,我不得不再次说,今天和您谈话很愉快,露比。"
"我也是。"
"再见,露比。"
"再见,塞缪尔。"
他们离开,而露比站在那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知道了露比各有一只白色和黑色的狗,塞缪尔又去寻找了其他几个问题的答案,当他们踏上回家的路时,他们才开始讨论那个主祭的问题。
"你认识他?"
"幼时的玩伴,不过因为他,我失去了继承权,必须离开家,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被送进了圣廷。而且他脸上的那个伤疤……很奇怪,他从小就很爱护自己的容貌,怎么可能让那个伤疤留存到现在?"
"他对你有威胁吗?"
"我们只是在童年有些误会而已,谈不上威胁。"
"看来你也并不恨他。"
"当然,毕竟他让我得到了自由。而自由,则让我认识了你。对了,我还没和你说过我的童年,今天晚上在我的房里过夜,顺便聊聊我们各自的童年怎么样?"朱利安半开玩笑的邀约着,他觉得以塞缪尔的那种爱情观,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塞缪尔停下脚步,皱眉苦思着,这让朱利安有些奇怪:"聊天之后,我可以再看一次昨天晚上的节目吗?"
朱利安的脸瞬间红了,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会想到、看那个?你不是、说、爱情、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吗?"相对于做1爱,自1慰其实还要更加私密,至少到今天为止,朱利安曾经和人做过,却还是第一次被窥见自1慰。
"但是刚才我想了半天,并没有谁说过恋爱当中不能看对方那个。不能吗?"朱利安第一次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甚至他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怜爱……
"当然……可以。"
"你真好,朱利安。"塞缪尔笑了,已经变成红皮煮虾的游侠,虽然为自己今晚的"表演"默哀,但却一点也不后悔——显然他真的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某个一片光明的地方——因为太亮,以致这里到处看上去都是一片白,没有谁能看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能听到一个空灵威严的声音,从光芒中传出。
"为什么原本纯粹的心里有了杂质?这样不行……这不该是你的心,你仍旧应该和从前一样……"——
068神谕
"喂!塞缪尔,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饭桌上,佐伊喝光了自己的汤,用木勺子指着塞缪尔好奇的问着。
"有趣的事情?我不知道。"塞缪尔疑惑的摇摇头。
"可你的表情。"佐伊比了比自己的嘴巴,"你的嘴角总是朝上翘,眼睛也总是眯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直吃饱喝醉,正在晒太阳的猫。能够让你这么开心的事情,一定非常有趣。"
"我很开心?"塞缪尔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确实是上翘着的,接着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朱利安,于是嘴角弯曲的弧度更大了。
"哦~"还没等塞缪尔继续说话,佐伊已经怪叫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法兰克伸出手,隔着艾伦拍了朱利安的肩膀一下:"虽然我一直看不惯你,但是……祝福你们。"
"多谢。"朱利安笑了笑,虽然知道这些家伙大概误解了什么——他和塞缪尔还没到这么"深入"的地步,不过这种被祝福的滋味不错。
就在餐厅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沉闷的钟声忽然响起!
除了周日的祝祷日,和特殊祭典时期,教堂的钟声只有在遇敌的时候才后敲响①,这一点大路上的其他城市如此,光明之盾要塞同样如此!今天显然不是任何一个特殊的日子,当第二声钟声响起,餐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塞缪尔的房间里,朱利安和埃里克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帮助塞缪尔穿上铠甲。这原本就是随从的任务之一,要知道骑士的铠甲可不是骑士一个人能够套上去的。十五分钟后,穿成白铁皮罐头的塞缪尔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巴恩已经牵着同样披挂整齐的战马等在门口了。塞缪尔在巴恩的帮助下跨上了战马,并将自己固定在了特殊的骑士用马鞍上,这样他就算受了重伤失去意识,也不会跌下马背,被同伴踩死。
其他人也先后从房里走了出来,包括刚才帮助塞缪尔穿戴铠甲的朱利安和埃里克现在也穿上了软皮甲,按照光明之盾的规定,他们这些隶属于圣骑士的随从们,也会编成一支部队,每周塞缪尔去训练的时候,他们也同样有自己的训练。不过除非战况危急,否则是轮不到他们上战场的。
只有瑞恩要去圣十字军团和其他的银袍祭司们呆在一起,毕竟"有了主"的银袍祭司们只有在小队活动的时候才会跟着圣骑士们单独行动,但是如果发生大规模战争,还有祭司单独行动,那就是找死了。
"胜利、平安。"瑞恩的身上也有一件白色的皮甲,他手抚圣典为塞缪尔祝福。而塞缪尔举剑回礼,调转马头离开了。
从钟声响起,到塞缪尔到达大广场,他总共用了大概五十分钟的时间。这看上去很长,如果是现代战争,上边发出紧急集合的命令,一个士兵这个时候才到,那绝对是军法处置了。
可是这是古代,骑士的装备可不同于现代军装的布衣,塞缪尔这套标准的圣骑士铠甲,光是扣子就有两百多个,更不要说那一根根复杂的绑带了——当然,你也可以觉得麻烦只扣上几个扣子系上几条带子,前提是你不怕战场上铠甲忽然脱落要了你的命。而且骑士们属于高级兵种,他们是用来指挥、冲阵、厮杀的,当突然发生敌袭时,首先堵上去的应该是穿着皮甲的步兵。而有他们抵挡的这些时间,已经足够骑士们准备了。
随着钟声,整个光明之盾如一台精密的战争机械每一个齿轮都动了起来……
塞缪尔在圣骑士的队伍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左边正是那位红胡子圣骑士高尔。高尔的身材原本就大了塞缪尔两号,圣骑士中都少有他这么高大魁梧的,所以就算穿着全覆盖式的铠甲,塞缪尔也能一眼把他认出来。
"高尔,兽人发动袭击了?"
"比那更带劲。"高尔掀开头盔,"听说是圣城收到神谕了。"
"神谕?"一个神谕需要远在北边的光明之盾这样大张旗鼓的行动?
"瓦伦塔尔大陆,阵营战争的前线大陆,光明势力的军队受了亡灵卑鄙的突袭,损失惨重。圣神要求我们派遣军队前去支援。我们中的一部分幸运儿,将会前往另外一个大陆。和那些从死亡中爬出来的腐肉作战!那才是圣骑士的生活!"高尔的眼睛发亮,兴奋的舔着嘴唇。他当然不是因为看见塞缪尔的脸而兴奋,这个粗壮的圣骑士只爱他的铁匠铺和战争,在异性或者同性问题上,比塞缪尔还没用。
"战争……死亡……"塞缪尔身边的另外一个圣骑士也小声的念叨着,没有恐惧、没有无奈、没有不愿,他的语气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甚至好像他对死亡的渴望比对战争还要更急迫一些,或许那死亡是指敌人的死亡,但也可能是他们自身的……
塞缪尔不再说话了,他安静的呆在圣骑士们的中间,他也渴望战争,原来他以为要等到克罗利恩大陆发生大乱。但现在能够更早的建立功勋,获得天使之泪,也能更早和朱利安实现永远的诺言。
头盔的面罩下,塞缪尔的唇角再次上翘了起来,他会拿着天使之泪,向朱利安求婚。
接下来,圣殿骑士团团长哈德罗、圣十字军团团长贝夫、光明之盾的精灵首领伯纳迪恩大师,以及其他几位首脑人物登上了临时搭起的高台。他们向所有的士兵宣布了神谕的消息,这使得除了圣殿骑士团之外,其他每个军团都发出了激动的欢呼甚至是哭泣的声音——这些军团的士兵们即使不算是"最"虔诚的,但也算是忠诚的信仰者。
但接下来当哈德罗宣
布神谕所说的是要让他们中的一部分离开家乡,甚至离开这个大陆,远赴一个根本没听说过的地方时,人们的狂热冷静下来了。虽然光明之盾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毕竟除了圣骑士之外,其他军团都是轮流派驻到这里的,不战死的话他们仍旧有回家的机会。即使战死了,家人也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并能够入葬英雄墓地。
而去到瓦伦塔尔,虽然抚恤一样足够丰厚,可是在陌生的土地上,他们死后灵魂能过找到去天堂的路吗?就算活了下来,但远离家乡,远离妻儿老小,也实在称不上幸运。
广场上的沉默显然那些上位者们早就想到了,哈德罗站了出来,在高台上一挥手,"你们中会有三分之一的人响应神的号召,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而所谓神的旨意,就是抽签。
每个军团都会被抽调走三分之一的人,圣骑士们也包括在内,而塞缪尔抽到了一根红色的签,他在圣殿骑士团的三分之一之列……——
①欧洲的教堂,却是有着这么一个职能,因为欧洲的城市没有中国那种专门用来示警的鼓楼或者钟楼,所以小村镇大多会在广场上挂一口钟,或者类似的能够发出响声的东西,而城市则大多使用教堂的钟,另外配合放哨的号手的号声向民众示警。
069分别
原本以为他们会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段日子,甚至包括塞缪尔在内,很多人都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他的迎新晚会要直接变成三分之一圣骑士的送别晚会了。
敲门声响起,法兰克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行李,打开了门,他看见的是佐伊和塞缪尔。
"法兰克,带着佐伊回你自己的国家吧。"
"塞缪尔!你可没告诉我你是为了这个才来的!"佐伊抗议着,转身就要跑,却被塞缪尔拎住了脖领子。
"现在你知道了,这也不算晚。"
"这不公平!"佐伊扭来扭去想要挣脱束缚,但很显然他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法兰克感觉心里一沉,相比起其他人,他和塞缪尔的关系就像是一场闹剧。一开始是塞缪尔使用威胁的手段才拉上了他,而现在,首先放手的也是他吗?
"抱歉,我之前太任性了。"
"能告诉我,你之前为什么宁愿使用强迫的手段,也要让我跟着你一起走吗?"
"我想在你身上寻找亲情,就如你对艾伦那样的。"塞缪尔并没有隐瞒。
"我……我没想到。"法兰克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这个男人脸上。那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塞缪尔拉上他,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他父母的情报——尽管塞缪尔一开始就表示自己对父母不感兴趣,但是法兰克以常人的想法思考,觉得他只是嘴硬而已。他从没想过塞缪尔竟然会在他的身上寻找亲情,所以一直以来他表面上和其他人其和乐融融,但实际上他才是这个集体中和其他人隔阂最深的人,"那么现在你让我离开,是因为你不需要在我身上寻找亲情了吗?"
"是的,因为现在我有朱利安了。"塞缪尔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是自然亲切的笑容,如果几个月之前,塞缪尔绝对没法让自己露出这样自然而放松的表情,"他会教给我所有的爱,再见,法兰克。佐伊,瓦伦塔尔很危险,那里有着能够能够真正杀死你的生物,我不能带你去那,如果你想继续留在人间,那就和法兰克在一起吧。"
把佐伊放下,塞缪尔起身走向房门。
"塞缪尔!"
"嗯?"
"既然你要离开克罗利恩了,那么有些事就可以告诉你了。你的父亲……是圣廷的大圣者。"
大圣者,换一个称呼就是克罗利恩大路上的教皇。就算是塞缪尔,也因法兰克告之的真相而惊愕不已,谁能想到,他的父亲就是这片大路上的万王之王呢?但是很快他就把这个"五官轻重"的事情扔在了脑后,因为一方面就如法拉克说的,他就要离开这里了,除非他想在临走的时候让自己的生父倒霉,公开自己的身份,否则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另外一方面,塞缪尔确实对于他的父母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管他们是谁。
"谢谢你告诉我,法兰克。"但他还是向法兰克道谢了,因为这是礼貌。
"不谢,我……"法兰克想说跟着塞缪尔一起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可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随性而为的人,所以这短暂的冲动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我会照顾好佐伊的。"
塞缪尔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法兰克,你看上去不想走,那我们就别走了,到时候可以混进人群去。"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佐伊。"
"我知道,我知道。"佐伊坐回了床上,"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可是我真的不想和塞缪尔分开。"
法兰克揉了揉佐伊的脑袋,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在离开法兰克的房间之后,塞缪尔又拜访了其他人,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面对法兰克和佐伊那样直接让他们离开,而是给了所有人选择的机会。
其中瑞恩和巴恩选择了留下。
"真遗憾,在离开塔兰之后,我们还一次都没有合作过。"瑞恩已经是一个银袍祭司了,但这种不表示他满足于此,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去某个中等国家做负责一国宗教的主祭,而跟着塞缪尔来到这里的原因。战场上的功勋,总是比太平世界好争取。而现在,塞缪尔要去另外一个大陆了。
而且他们不是作为客人,而是作为战场上的支援。瑞恩虽然不算是个坏人,但他也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他了解人的劣根性,就算他们这些人失去救瓦伦塔尔大陆上很多人的命,但人类的阴暗心理,就算当地的掌权者不把他们当成炮灰,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这支队伍的全灭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瑞恩虽然对塞缪尔感到遗憾和不舍,但他并不想跟着一起去送命。
"祝你实现你的梦想,瑞恩。"
"谢谢。"
而野蛮人并没有像祭司想的那么多,他的留下,是因为这片大陆上有他的家人。
"塞缪尔大人,我之所以出外谋生就是为了我的家人。您并不在意我野蛮人的身份,并且……"巴恩的脸涨得通红,耿直的野蛮人混血儿为自己的拒绝而羞愧,可是他又不能放弃他的家人,只能颠三倒四的诉说着自己的原因。
"我明白,巴恩。"塞缪尔给了巴恩一个拥抱,"家人是最重要的。"
"谢谢,大人。"巴恩哽咽着,粗糙的大手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埃里克要跟着我们这一定我不吃惊,但是真奇怪,你竟然决定跟着我们一块走?"晚餐的餐桌上,问出话的并不是塞缪尔,而是朱利安,而他问的是艾伦。
艾伦耸耸肩回答:"其实这不奇怪,因为我和埃里克是一样的人。"
"一样?"朱利安指着艾伦的手渐渐放了下来,因为他明白艾伦是什么意思了。艾伦和埃里克同样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克罗利恩还是瓦伦塔尔,又有什么不一样?与其漫无目的的留在这,不如跟着塞缪尔去另外一个大陆,
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佐伊跳起来冲向了门口,小天使一直向圣神祈祷,让圣神阻止塞缪尔的离开。他以为来人就是来实现他的愿望的,但显然他失望了。来人是抱着一条白色裙子的菲娜:"你好,塞缪尔。"
"你好。"
"首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下午是告别宴会,因为你要离开光明之盾,所以你的那三百多个问题取消了,这可是我们圣骑士的传统确立之后的第一次。"菲娜笑着拍着塞缪尔的肩,一副你赚到了的表情,"但还有一个坏消息……"菲娜故意拉长了尾音,但让她遗憾的事,塞缪尔的脸上别说焦急,就是连好奇也没有一丝。
"真被你打败了。"菲娜直接把裙子塞了过去,"另外一个传统,跳舞,是不能省的。而且因为你躲过了三百道题,罚你整个宴会上都必须穿着裙子。"
"哦。"
"哦?"
"要不然?"
"没事了。"菲娜翻了个白眼,她总算明白了,塞缪尔原来是个木头性子。
"朱利安,你说过你很精通化女妆?"
"塞缪尔,你知道我确实只有你一个的。"
"明天把项链拿回来后,你帮我化妆吧。"——
070临别舞会
"不,我绝对不会穿那个的。"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毯子的塞缪尔,少有的瞪大了眼睛,用一种迥异于平常的激烈语气对不怀好意的同伴们说。
"塞缪尔,别这样。"朱利安嘿嘿笑着,并扬扬手里的东西,"既然是穿女装,就应该穿全套,你怎么能不穿它呢?"
那是一件束胸衣,也就是这时代女人的内衣,不过它的功能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内衣好要强大得多。至少塞缪尔每次参加所谓上层社会的舞会或者宴会,都会见到被自己的束胸衣勒窒息的女性①。况且男人的生理结构和女人的不同,他穿着束胸衣,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我的塞缪尔大人,你现在有三条路,要么你自己乖乖的穿上,要么我们帮你穿上,又或者裹着那条毯子跑出去。"唯恐天下不乱的艾伦站在朱利安身后,双手叉腰,一副逼1良为1娼的恶徒模样。
"塞缪尔,圣骑士是最勇敢的骑士,你可不能因为怕穿区区一件束胸衣,就光着屁1股跑到街上~"虽然因为众人以少儿不宜为由将佐伊隔绝在人墙之后,但现在小个子显然也有了小个子的好处,他已经趁着刚才兵荒马乱的时候爬到了前排。
"好吧。"塞缪尔叹了口气,虽然他对于勇敢不勇敢的并不在意,但是就算他现在跑了,最后还是要自己回来,毕竟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舞会开始了。那样的话,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给自己争取一点福利,"我同意穿上那东西,不过……"
"太棒了!快来吧!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塞缪尔!"所有人都起哄叫好着,以至于淹没了塞缪尔的声音。
"安静!我是有条件的!"
"好吧,什么条件?"
"朱利安。"塞缪尔指着刚刚起哄最厉害的朱利安,"你要和我一起扮女装。"
"可是……"朱利安显然那没想到塞缪尔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而更糟糕的是其他人显然对于这个条件也很感兴趣——真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欢宴了,那为什么不让倒霉的人更多些呢?朱利安焦急的为自己申辩着,否则他就只能和塞缪尔做伴了,"塞缪尔才是和团长共舞的人,总不能让我这个小小随从强了新近圣骑士的风头吧?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只有一套女装。"
"菲娜确实只拿来了一套,但我知道你早就转备好另外一套了。"塞缪尔把毯子裹紧些,靠在衣柜上说。"而且我想你自己准备的那套才是你最喜欢的,这样正好用到你自己身上,也不算是白费,不是吗?"
看着在塞缪尔火上浇油之后,阴森森微笑着向他逼近的其他人,朱利安深切的明白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埋……
光明之盾圣殿骑士团和圣十字军团合在一起在广场上举办送别的舞会,
现在
舞会还没正式开始,人们大多三五一群的散布在广场的周围,喝酒吃东西,并抓紧时间和即将离别的朋友述说着别情。当然,广场上的女性非常的少,不过穿着女装的不只是真正的女人们,也有许多男人,因为他们和那些女人的身份相同,都是圣骑士们的"家眷"。
而在热闹的会场里,有一个角落格外的冷清,两个用大斗篷遮住全身,半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的奇怪人物,总是会让路过的人们好奇的看上两眼。
"为什么一定要穿着披风?"塞缪尔的声音从左边的斗篷下传出来。现在的季节穿成这个样子可不怎么好受,而且他身上还箍着那该死的束胸衣,这又热又闷的感觉显然是不舒服。
"我不是陪着你一起吗,塞缪尔?"右边的朱利安说,并且握住了塞缪尔的手,"我只是不想让你现在的摸样被那么多人分享。"
"可是最终我还是要被其他人看到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能拖延一会就是一会。"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音乐声响起,不过并不是正式的舞曲,只是一个召集的信号而已,因为包括哈德罗在内,光明之盾的高层们正从路口朝广场的中央走去。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话和吃喝,也向广场中央聚拢了过去。
先站出来的是圣十字军团的团长,这位有着一个光亮亮脑门的中年祭司抬头挺胸,摆出一个烈士一般的姿势,开始慷慨激昂的大谈这次支援的重要意义,以及那些被选中去送死的人是多么的伟大。圣十字的祭司们当然都老老实实的听着,圣骑士们则从那个光脑门刚开口就开始窃窃私议。不过那团长显然已经习惯了圣骑士们的这种做派,只有在某些人谈笑的声音过大时,他才会愤恨但是毫无作用的瞪上一眼,其他时候,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讲着自己的话。
直到十五分钟后,八成的圣骑士都开始不耐烦的起哄,大喊着"我们不是来看你那张老脸的!",祭司才灰溜溜的结束了自己的谈话,把位置让给了哈德罗。
而哈德罗显然干脆多了:"让舞会正式开始吧!乐队,奏乐!不过……我的舞伴在哪?"
圣骑士们轰然大笑,他们当然知道今天和哈德罗开舞的是谁。
"我在这!"
"看来我的舞伴很害羞,躲在你们这些大块头后边了。"哈德罗看着在人群后伸出的那只胳膊调侃的说着,圣骑士也都大笑着转身,要为那位"害羞的舞伴"让路。但是当人群分开,他们看见那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人时,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即使在这里他们经常能够看见美丽化身的精灵,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在见到一个美人时,不会震惊……
那美丽的人儿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裙,裙子上甚至没有半
条蕾丝或者丁点的刺绣,只有腰间银色丝带打上了一个俏皮的蝴蝶结,灿烂的金发用一支白玫瑰盘起,秀美冷艳的容颜只在双唇上轻点了玫瑰色的口红。
"这真是……"哈德罗笑着走向了塞缪尔,"看来我的运气不错,离开克罗利恩前的最后一次开舞,总算不再是噩梦了。"
"很荣幸得到您的夸奖。"塞缪尔下意识的想要行礼,腿一动才想起自己穿的是裙子,最后只能僵硬的站在那。此刻音乐已经响起,哈德罗也凑了过去,他搂住塞缪尔,随着乐曲声,两人转着圈引领着今夜最早的狂欢。
朱利安抱着塞缪尔的斗篷,慢慢走向了一边休息的长椅,他看着塞缪尔,他和另外一个人——一个圣骑士——翩翩起舞。一开始那种玩笑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他只是感觉自己被硬塞进加大码高跟鞋里的脚越来越疼了。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再抬头时,朱利安竟然发现塞缪尔不见了,哈德罗现在的舞伴是他的女儿菲娜。
他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焦急甚至是恐慌的环视着广场,寻找着塞缪尔的身影,但是哪里都没有!一直到……一只手忽然拍在了而他的肩膀上。
"塞缪尔!"吓了一跳的朱利安匆忙转身,他看见的就是恢复了男装、擦去口红的朱利安。只不过他的头发因为是喝了生发药剂后长出来的真发,所以暂时没法复原,只是用丝带束住,那支白玫瑰则被他非常花花公子样的插在了胸前。
"跳舞吧。"塞缪尔向朱利安伸出了手,他的腔调可一点也没有花花公子的圆滑,还是那么生硬而直接。
"塞缪尔,要知道,我变装的样子可不像你那么迷人。"
"跳舞。"刚刚的语气里还有那么一点商量的意思,现在就是直接的命令了。
"好吧,好吧。"朱利安认输了,他无奈的脱下了披风……
还是白裙,不过比塞缪尔之前的那件裙子华丽许多,裙摆上缀着一颗颗亮闪闪的珍珠,上衣和袖子也用银线绣着漂亮的合欢花。只不过朱利安可是比塞缪尔年长许多,他的身材是属于成年男子的,即使算是略显消瘦的那一种,可是套进这件衣服里,还是显得异常的违和。而他那张英俊的脸,虽然已经用各种化妆品尽力柔和了线条,但他的眼神仍旧太凛冽,鼻子仍旧太挺、嘴角的线条也依旧太刚硬,更别说颧骨和下巴了。
可以说,女装的朱利安第一眼看去也是个不错的美人,但是从第二眼开始,看到他的人就清楚的知道他只是一个画了浓妆的男人了。
"我就像是三流剧团里的丑角。"朱利安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可我看着很顺眼。"塞缪尔则无所谓的耸耸肩,接着他就搂着朱利安不算细的腰,握着他的手,滑入了舞池。朱利安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实际上他差点就因为没踩稳而扭了脚,但是塞缪尔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紧紧的箍住了他,几乎在瞬间将他抱起。所以在朱利安找回节奏后,一边跳着,一边大笑了起来。
"塞缪尔,我第二次爱上你了。"
"嗯?"
"作为女人。"朱利安挺挺胸口,同时抛了一个媚眼~
渐渐放松精神跳得开心的两人并不知道,在这个舞会中所有那些有意无意注视着他们的人之中,有一个的眼神显然不怀好意……——
①欧洲古代的宴会上,女性把自己勒晕过去是常事,甚至还发生过不少致死的情况——所以,中国女人的小脚,外国女人的束胸衣,其实中外女人活着都很艰难。
071离开
那天的舞会朱利安和塞缪尔一直跳到双脚失去直觉——主要是朱利安的脚失去知觉。
"高跟鞋实在是太恐怖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坐下,然后十分豪爽的将鞋子甩了出去。塞缪尔却很快把他的鞋找了回来:"先穿着一会,毕竟地面上很凉也很脏,我去给你找一双鞋子。"
朱利安呵呵笑着,捏着嗓子用尖利的声音说:"哦~俊美的骑士,您是如此的谦和有礼,您让我怎能不满心的爱慕~今晚上我会为您留着窗子,您可以睡着常春藤爬上来~您会看见一张洒满花瓣的床榻上面有一个满心爱慕的我~"说完还从胸口里掏出一块破布,当做定情手帕扔向了塞缪尔。
塞缪尔翻了个白眼:"你应该去做一个吟游诗人,而不是游侠。"
"你怎么知道过去我也曾经客串过吟游诗人?难道是因为我迷人的嗓音?"
"因为这样的三流剧情,只有那些没事找事的吟游诗人们才会想得出来。"塞缪尔把那条手绢又塞回了朱利安的胸口里,这使得游侠的胸部变得一大一小……接着他无视游侠"性急的人,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的指控,转身走了。
朱利安看着塞缪尔消失在了人群里,立刻又把两只鞋子踢掉了,不过他并没有赤脚踩在地上,而是把双腿盘在了椅子上。他的裙摆够蓬松,所以倒是没人注意他这失礼的举动。靠在椅背上,朱利安开始注意那人群中的圣骑士们,特别是那些和塞缪尔一样即将离开克罗利恩的。朱利安觉得,只有同样身为圣骑士的他们,才能和塞缪尔长久的相守……
"朱利安?"突兀的声音响起,朱利安侧身看见的竟然是那位露比祭司。他端着两个陶杯,在朱利安看见他后,递过去了一杯。
朱利安记得,在那天塞缪尔和他去见露比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朱利安的名字,或者说,但是他只是怀疑而已。毕竟,从孩子到成人,人们容貌上的变化是很大的。
"谢谢。"朱利安接过了陶杯,小啜了一口葡萄酒,这种宴会上的葡萄酒果然比酒馆里十个铜币一杯的酒要好得多。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点,碰到这个身份的你。"露比也拉过了一把藤椅,坐在了朱利安的对面,"我听说你也要去瓦伦塔尔,因为你还没玩够那个圣骑士吗?"
"露比•凯斯维尔,虽然我不知道那道疤是谁刻在你脸上的,但是如果你再像个疯狗一样乱咬的话,我很高兴给你再添上几道。"
"这真是圣神的奇迹……你竟然是真心的?你……"
"露比祭司,请问有什么事吗?"露比的话被打断了,塞缪尔端着一大盘的食物正站在他身后。
露比站起来看着塞缪尔,露出了温柔的笑:"您知道您的随从
是谁吗,塞缪尔骑士?"
"当然。"塞缪尔一边点头,一边把食物交给了朱利安,"他是我的随从和爱人,不是吗?"
塞缪尔的话让露比先是一惊,但很快又变得不以为然:"他是卢博坦帝国前宰相的儿子,显赫而高贵的身份,至少在卢博坦国内,只有帝国的王子才能和他形体并论。可他勾引了公主,而且始乱终弃。结果为了活命,他只能抛弃过去的一切逃离卢博坦。但他的家族却依旧受到了牵连,光辉不再!塞缪尔骑士,就算你是个圣骑士,但这并不表示你的名声永远都是光辉灿烂的。"
"哦,谢谢您的提醒。"塞缪尔礼貌的点头,然后看了看朱利安的裙子边,"你还是把鞋子踢掉了?"
"嗯?"塞缪尔没来由的问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呆,但是塞缪尔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直接僵硬了——这位新晋的圣骑士竟然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铺在了朱利安脚下的地面上:"我去给你找鞋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塞缪尔就很直接的离开了,很显然,这次他确实是去找鞋了……
十五分钟后,塞缪尔带着一双木鞋回来了。
"试试大小?"
"塞缪尔,关于露比说的,我会为你解释的。"
"好的,我等着。"塞缪尔点点头,"看来鞋子正好,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呢?"
朱利安想了想,笑了。确实,还能怎么样呢?如果是其他大多数人可能会怀疑、会愤怒、会指责,可是那绝对不是塞缪尔。
"我那时候只有十三岁。"在回家的路上,踢踢踏踏踩着木鞋的朱利安诉说着他的过去,"还是以为整个世界都光辉灿烂的年纪,那时候我和公主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然后有一天,皇帝的卫队忽然冲进我的家,把我抓了起来。然后就是在黑牢里度过的半个月,唯一庆幸的是那时候我住的单间,狱卒也并没有拿我但个普通犯人,所以在那段时间里,除了我的胃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并没受到伤害。当我出来,甚至来不及见上父母一面,我就被送离了首都,接着送离了帝国……实际上我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我的罪名,在平民中我是个竟然是强1奸了公主的恶少,在贵族里我也是个恶少,不过却是对公主始乱终弃,激怒了皇帝。"
塞缪尔拍拍朱利安的肩膀,很显然,皇帝要对付的并不是十三岁的朱利安,而是他的家族。不过显然当时朱利安的家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错处让皇帝抓,那位陛下显然还是个比较爱惜名声的伪君子,于是把朱利安和他的女儿作为了突破口——两个孩子都是可怜人。那位露比应该也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是当失去一切后,他没有胆量去怨恨皇帝,也没有能力去复仇,所以在见到朱利安之后,自然而然的把仇恨的火焰烧向了朱利安。
"想去看看你父母吗?"
"不,我们去只是给他们带来麻烦而已,况且我们过两天就要离开克罗利恩了。"朱利安摇了摇头,他的家族,早已经从卢博坦的一流家族变成一个普通的二流家族了。但是这也并非不是好事,毕竟那样家族里的人们更加安全了。而且他有弟妹,他们会担负起他无法履行的责任与义务……
塞缪尔习惯性的拉住了朱利安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散步一般的回到了家中。
三天后,他们前往瓦伦塔尔的通路开启了——是由五百命祭司们施展的神术,空间之门。这种神术在施展时必须拥有一个传送的坐标点,但是在这个大多数大陆上都在进行阵营战争的世界,人类的力量是无法确立准确的坐标的,只有强大的神祗们才能提供稳定和安全的坐标点。光明阵营的祭司们如此,其他两个阵营也不例外。所以,一直到今天大陆与大陆之间仍旧无法实现交流。
那瞬间出现在地面上的巨大光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没等先头部队进入光门,更加让他们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大圣者竟然骑着一头金鹰,出现在了光明之盾的上空,他是来为他们的送行的!
塞缪尔穿着和其他圣骑士一样的全套式铠甲,看着那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袍站在广场正中的男人。现任大圣者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他看上去仍旧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很显然作为至尊之人,他也有一样拥有了长寿的能力。塞缪尔只是计算了一下朱利安称为大圣者的可能性,但当他很快放弃这种可能之后,就再也不注意那位侃侃而谈的人了。
然后就是在那些不用离开克罗利恩的人们的欢呼声中,塞缪尔跟着缓缓行动的其他人一起踏入了光门。就好像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离开克罗利恩,而只是去邻居家串门一样。没有留恋,甚至一次都没有回头……——
072古怪的新大陆
第一次经历空间转移这种事情,就算是塞缪尔也有些好奇,毕竟这可是一项科技世界里仍旧没有掌握的技术。塞缪尔以为自己至少会感觉到类似被拉伸或者扭曲,可实际上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穿透了一层略有弹性的薄膜,接着白光淡去,他就已经踏上另外一块大陆了。
"轰——!"一枚巨大的黑色火球砸在了距离他们并不算遥远的帝反个。大地震动,火星四溅,惨叫声,厮杀声,瞬间代替了原本的欢呼!
"真可真是,热情啊!"塞缪尔旁边不知道哪位圣骑士笑着说。
"出去!杀出去!"一个男人朝他们大喊着,指着不远处城墙上的巨大裂缝,能够隐约看见城墙外正有着密密麻麻的东西企图通过裂缝涌进来。虽然他身上的铠甲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满是泥尘和鲜血,但以圣骑士们的眼力还是能看出那铠甲原本的精良。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哈德罗,他和他的女儿菲娜也同时抽到了前往瓦伦塔尔的红签,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首领。
"走吧。"哈德罗拉下了面罩,摘下了握好了骑枪和盾牌,"圣洁!勇敢!"光明神术的加持,使得他们身上笼罩了一层美丽的金光,那是真正的光明的战士。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欢呼声,显然是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已经注意到援军的到来。
塞缪尔夹在队伍的正中,这种队列他过去训练过无数次,但作为一名圣骑士,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做。前边传来轰鸣声,他远远地看见城墙再一次的被轰塌了,不过这次不是来自城外而是城里——那裂缝显然对于圣骑士的方阵来说还是有些窄了,于是作为箭头的骑士们干脆来了个暴力拆除,打向城墙的强大斗气顺便"搜刮"干净了满是死尸和杂物的地面,为马匹的前进铺平了道路。
不过这种创举,只有那些老牌的圣骑士们才能办到,因为体内斗气的多少,以及使用斗气的技巧,都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像是塞缪尔这样的菜鸟如果也用自己的斗气打城墙,那可是绝对无法达到这种效果的。
穿过城墙的破口,圣骑士们的马蹄首先踏上的并非是泥土,而是纯白的骸骨和腐臭的尸块,这再一次证明了,在他们到达之前,这座陌生的城市正在和亡灵大军激战着。前排有骑士晃动着蓝色的旗帜,那是逐渐减速的命令。
当停下来时,塞缪尔将盾牌挂在马鞍一个隐蔽的搭扣下,空出的左手放在了马脖子上。用特殊方法缓缓的为战马输送着神力和斗气,这是圣骑士专有的为战马补充体力的小窍门。其他骑士也做着和他同样的事情。毕竟圣骑士领悟斗气之后的身体转化只有自己,而没有坐骑,而再好的战马也都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塞缪尔想看看他们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有多少。但是他的升高相对于所有圣骑士来说并不算高大,前排的骑士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而在战斗中无论是左摇右晃破坏阵型,还是和前方的人交头接耳的打听,显然都不是明智的主意。
结果他们大概列队在原地站了五分钟,身后就传来了个更大的欢呼。中间还夹杂着诸如"他们退兵了!我们得救了!"的喊声,和喜极而泣的哭声。接着,另外一个一身破旧的士兵出现,一脸欣喜的把他们重新带回了城中。
一过来就碰到战争,即使他们确实是来支援的,但包括圣骑士在内,所有克罗利恩人显然都不怎么愉快。他们以为瓦伦塔尔把他么到来的地点设置在了某个前线城市里。不过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个叫奥弗的地方确实不是前线,而是瓦伦塔尔人类控制区唯三剩下的大型城市中的一座。亡灵们显然是知道了援军到来的消息,并且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成功的绕过了前线的要塞,出现在了光明阵营的腹地,发动了突然袭击,企图摧毁光门,但结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圣骑士的出现让他们知道之后会有陆陆续续的援军到达,亡灵军队的首领选择了撤军。
而在刚刚的那次战斗中,奥弗的城主一家死得只剩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儿子,军队的上级指挥官也不是死就是伤,圣廷与圣神沟通,开启传送光门的五百祭司倒是都没事,可是因为神力耗尽现在都出于沉睡不醒状态,本地圣廷的祭司们也差不多都死光了,主祭也已经牺牲。其他普通士兵和平民更是伤亡惨重。现在正在接待这支来自异大陆援军的人,就是奥弗前城主那个仅存的儿子。
塞缪尔当然是没资格参与决策者层次的会议的。他和其他圣骑士一样安静的坐在马上,守护着光门,看着一队队的士兵从里边走出来。朱利安他们那队随从和家眷组成的队伍是排在第四位走过光门的,很显然上边也担心这里出现意外,所以排在前三的都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部队。不过因为现在奥弗已经乱成一团,所有原住民都在忙着抢救伤员、灭火之类的救援工作——但因为缺少领导者和管理者,使得场面虽然热闹而忙碌,但实际上却混乱的没有任何进展——没有人来安排他们,所以异大陆的来客们只能根据各自的军团归属在广场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站着。
不过幸好上边的人也知道现在这种时期拖拖拉拉对谁都没好处,所以只是十几分钟,哈德罗他们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队伍中。
有点奇怪的是,哈德罗除了把小队里的几个队长叫出来分派命令,也把塞缪尔给叫上了。
"塞缪尔,脱下头盔后,你最好把你的耳朵遮一下。"
"是。"虽然奇怪,但塞缪尔还是在第一时间接受了命令。
"这块大陆的精灵王带领着精灵们投降了亡灵,所以这里的人类对于精灵和精灵混血儿的态度可都不友好。"
"精灵王带头,全族的精灵都投靠到了亡灵那一边?"一个骑士奇怪的问。
"是的。"哈德罗回答。
"这可真有趣。"另外一个骑士摸着面罩轻笑着。
三个阵营的神,除了他们都喜欢信徒的奉承恭维之外,圣神喜欢热闹、暗神喜欢战争、冥神喜欢死亡。所以三个神的祭祀上,圣神是狂欢,暗神是角斗,冥神是活祭。听起来冥神和暗神的喜好差不多,但这一点引申到他们各自信徒的日常生活中,可就完全不同了。暗神的信徒信仰强者为尊,更尊敬强强对抗,但他们却鄙视恃强凌弱,所以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普通人还是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的。冥神的世界则不同,在他们的统治区内,所有或者的生物都过着如同家畜一样的生活,虽然平常的时候没有谁去管,但是到了那些亡灵们需要时,生者就要献出紫火活的同胞作为祭品和食物。
稍微正常的生者,都不会选择去做随时都会被屠宰的家畜,而精灵这种崇尚自由和生命的生物,更是除非情况特殊,否则极少有成为亡灵一族的情况出现——特殊情况是指被亡灵使用转化阵污染,或者被血族初拥之类的,已经造成了既定事实。
像是瓦伦塔尔这样一族的精灵在还是生者的情况下就投奔亡灵的情况,实在是不得不让圣骑士们惊奇。
"我想说的是,无论在克罗利恩还是在瓦伦塔尔,我们圣骑士只有一个主人——圣神。"对于手下们的嬉笑,哈德罗没有阻止,甚至他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古怪,所以必要的时候,他会拉出队伍单干!
073带着你叛神
奥弗被毁坏的很严重,城墙残破,贫民区燃起了大火,当时的城主虽然指挥民兵建立起了隔离带,但城市仍旧被烧毁了近四分之一。之后又引起几次火灾,虽然造成的损失没有第一次那么大,可是现在几乎三分之一的城市已经化成了灰烬。特别是被毁的大多是人口密度较大的平民居住区,所以实际上奥弗总人口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现在无家可归。
就算援军们贡献出了自己的帐篷,但也只是暂时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居住问题。
塞缪尔已经脱下了铠甲,换上了一身骑士打扮,并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别人戴着可笑,他戴着可爱的杏黄色软帽。他现在和其他圣骑士一起呆在教堂的大厅里,原本他们正和家属随从那一队在一起收拾着城外的尸体,但先是哈德罗被人找去,接着他们又被叫到了这里。可是现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却一直没人来告诉他们到底把他们叫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以高尔为首的几个暴脾气圣骑士显然已经快爆发了,如果不是其他圣骑士一直在小声劝慰并压制着他们,现在这座于战火中幸存的教堂,八成早就被掀塌了。不过同伴们已经快阻止不了暴躁的圣骑士了……
就在这时,哈德罗总算是出现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仍旧一脸硝烟的年轻代城主,以及另外和现在城市状况不怎么搭调的光鲜无比的胖子。
"那么……"哈德罗站在所有人面前说,同时那胖子眯眼笑着站出来向其他人弯腰施礼,就连塞缪尔也以为哈德罗会介绍这胖子,但没想到的是,事实并非如此,"所有人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不要继续在这里乘凉了。"
圣骑士们很自然的站起来,一头雾水但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而那个自以为是的胖子原本融贯焕发的脸,瞬间变成了难看的铁青色。但没人理他,就连哈德罗也跟着他的团员一起离开了。
一直到当天晚上,哈德罗集合所有圣骑士召开了一场会议,介绍了现在瓦伦塔尔的形势,并顺便说明了胖子事件的原因。
亡灵的军队是在二十年前出现的,在此之前,瓦伦塔尔的情况和克罗利恩类似,可却也有着部分的不同。类似是指,瓦伦塔尔同样是人类一家独大,不同则是指,这里的人类对大多数异族可没有克罗利恩那么友好。这是个有着严重种族歧视的世界,地精和穴居人因为丑陋矮而又无用被大量殆尽,一度被认为已经灭绝;矮人们被戴上脚镣扔进矿坑或铁匠铺,不停挖矿打铁一直到死去;美丽的精灵曾经一度与人类抗衡,但因为精灵地下的生育率最终也被打上了附庸种族的标签,而且地位每况愈下,在亡灵发动攻击之前,听说人类贵族餐桌上最有名的一道菜就是精灵少女的大脑。
不过人类对自己的同胞也好不到哪里去,实际上大多数人类同样被贵族们像对待地精一样屠杀,像对待矮人一样强迫劳役,又像对待精灵一样肆意□——某些地位不是那么高无法弄到精灵少女的贵族,往往会在宴席上用纯洁美丽的人类处1女代替。
就算是勇猛无畏的圣骑士们,在听到他们的团长讲述这个大陆的"风俗历史"时,也变得脸色青绿。难以相信这个大陆的贵族们到底是怎么培养出如此"与众不同"的嗜好的?相比之下,克罗利恩那些原本被他们认为穷奢极欲的祭司和贵族们,其实还是很简朴很可爱的……
"我要去杀了那些混蛋!"听到一半,哈德罗跳了起来抽出宝剑就要朝外跑,塞缪尔听说过他曾经有一个小女儿,但是为了让女儿过上正常的生活,他将她交给了一位贵族收养,当然,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还活着,可他的女儿早就老死并长眠于地下了。可是高尔仍旧是一个爱着女儿的父亲,当他听见有人如此对待那些少女时,他感受到的是一个父亲的愤怒——杀了那些混蛋!
不用哈德罗说话,坐在高尔附近的包括塞缪尔在内的几个骑士已经站了起来,七手八脚的把这个大块头压在地上,并有人打开了自己的水囊,把清水倒在大块头的脸上给他降温。
"高尔,我们的愤怒并不比你少,冷静下来。"哈德罗走过来,拍了拍高尔的肩膀。
"好吧好吧,我努力,我冷静。"高尔念叨了几声,叹了口气,朝着其他人点了头。
短暂的小曲折之后,哈德罗正好也讲完了那些风俗,而开始说他们的形势。现在瓦伦塔尔由十字星皇朝统治,在此之前这是一个同意了大陆的强大人类帝国,因为这个帝国的过分强势,甚至圣廷都曾经一度被压制。可是在亡灵来袭之后,这一切显然都不复存在了。老国王在都城石首市殉国,现任国王是个沉迷女色的纨绔,现在十字星统治的国土面积还不到过去的百分之一。而且在战争中圣廷的地位迅速崛起,大圣者已经是现在的实际掌权者。
不过以目前大陆的情况看,大圣者并没有晚会劣势。
"今天来的那个胖子叫尼斯,带着一封大圣者的来信。"哈德罗拿出一个已经除去蜡封的信,"他要求我们立刻到现在的圣廷去向他宣誓效忠。"
"没认清状况的老糊涂!"塞缪尔听到他旁边的,圣骑士里有名的恭谨有礼的忧郁骑士威尔斯在低声咒骂着。不过现在没人为此而吃惊,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咒骂着。
"不过同时!"哈德罗提高了音量,又掏出来了另外一封来信,"我也收到了另外一封信,来自那个被称为至尊纨绔的皇帝——很显然,那家伙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纨绔。"哈德罗笑着,并让圣骑士们传阅着那封来信……
会议结束,塞缪尔离开帐篷,菲娜和另外一个圣骑士正在外边把守,看到他们出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塞缪尔看见距离他们不远的圣十字军团的带队祭司露比正和那个胖子站在他们的的主帐外,言谈甚欢。看来,他们这些一起来到这里的援军,将会面临着分裂。
不过这不关塞缪尔的事,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小兵——略微高级的小兵,只要关心怎么杀死敌人,而不需要在那些大方向上费心。
伸了个懒腰,塞缪尔向今晚休息的帐篷走去,因为他们的帐篷大多数都支援了奥弗城,所以有家眷的圣骑士要两家挤一顶帐篷,没带家眷的则六人一顶帐篷,唯一特例的单间是菲娜这位女性圣骑士——随从们不算家眷,他们有自己独立的营地。
双方都不是多话的人,塞缪尔和威尔斯进入帐篷后彼此一点头,就各自撩开自己那一边的布帘去和家人见面了。
一进入自己的小隔间,朱利安就扑上来搂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
"我告诉你原因你别说我多愁善感的像个女人。"
"当然不。"
"我害怕。"
"嗯?"
"我虽然知道这里正在打仗,可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没关系。"塞缪尔将嘴唇凑到朱利安的耳边悄声说,"如果情况糟糕……我就带着你反叛。"
"你!"朱利安显然吓了一跳,他虽然偶尔会拿圣神的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但是叛神……他可从来没想过,更没想过这种话会从塞缪尔的嘴里说出来——他可是一个从来都不开玩笑的家伙!不过很快朱利安就平静下来了,他紧张的看了看那个隔帘,"以后不许再说类似的话了。"
"当然~"——
074初战
他们制造奥弗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圣骑士们就离开了这里,不过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只有随从们组成的杂乱军团。很显然,其他几支部队已经有了各自的选择。他们要去的是卡普要塞,那是距离奥弗最近的一座前线要塞。
军团的行军速度并不慢,六天之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原本还能更快些,但这一路并不算太平,除了到处游荡的小股亡灵生物,还有各种族混杂的盗团,虽然他们无法对这支绝对精锐的小部队构成威胁,可还是延缓了部队的行军速度。而且他们一路上遇袭的频繁程度,以及那些身为生者的袭击者们,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悍不畏死的疯狂看来,即便是所谓的后方,其实也早已失去控制了。
就算是最乐观的圣骑士也开始变得忧心忡忡,他们来到这里为圣神而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生命的意义,所以他们不畏惧死亡。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愿意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成为这样一个必败之局的陪葬品之一。
可是只是他们不想显然对大局于是无比,已经被快被逼到绝路的人类社会上层阶级仍旧在争权夺利。前来支援的克罗利恩几支部队的实际掌权者也各怀心思。当然,其实这些人不想败,谁都不想死,可是他们每个人都自认为自己所选择的才是取得胜利的正确道路,结果就是原本就弱小的力量再次被分散,而自以为是的人们仍旧自以为是……
塞缪尔当然也知道形势越来越不乐观,可是现阶段人类仍旧有可战之力,他也仍旧有机会获得天使之泪。不过同时他也做好了见势不对就反叛的打算,毕竟一个人类圣骑士无论到哪个阵营都很吃香,实在不行他那个精灵混血儿的身份也可以利用一下。
卡普要塞对于圣骑士们的来临并没有显出任何热情,实际上整座要塞,从最高指挥官兰斯,到最普通的民兵都给人一种漠视的感觉。塞缪尔甚至觉得他们和过去的自己有些类似,都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只不过自己是因为大脑的缺陷,他们却是因为对生活的绝望和疲累。
"我们被分到了城东的军营,大家过去吧。"哈德罗带回了一个作为向导的军官和他们新家的消息。
这是一个设施齐备的军营,而且还留着许多生活的痕迹:"原先住在这里的军队呢?"以后就要在这里打仗了,哈德罗可不想刚到来就因为住宿挤走其他军队的问题,而得罪同僚。
"死光了。"军官回答的声音没有任何的上下浮动。哈德罗没再说话,而是开始组织所有人打扫营房。
蓦地,要塞的钟声敲响了!
"亡灵袭击!"外边有人大喊,这是塞缪尔他们第一次在卡普听到人们的声音里出现语气的波动。
"穿上步战的装备,上城墙,你们和他们。"军官指了指圣骑士们又指了指那些家眷和随从们,扔下一句话转身跑开了。
"所有人穿轻甲,持长弓,拿圆盾,上城墙!"虽然说骑士的主药任务就应该是骑着战马冲锋,但是初来乍到哈德罗还是听取了当地军官的意见。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武装起来,然后列队。圣骑士们在前,其他人在后。哈德罗并没急着把他们拉出去,毕竟他们还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驻守,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哪条道路。带着人冒然出去,八成只会添乱。还没等哈德罗已经派出去了询问命令的人,不过还没等那个人回来,之前那个招待军官已经带着一份命令回来了。
命令交给哈德罗,军官冲着他们一挥手,所有人跟在他后边朝着北门而去。
"注意天上的僵尸!"军官忽然高喊着。
包括圣骑士们在内,所有异大陆来客都好奇的抬起了头——这里僵尸难道会飞?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僵尸确实会飞,而且速度还不慢,密密麻麻的一片朝着卡普而来。几个圣骑士立刻拿下了背后的长弓,塞缪尔的爆裂箭可不是独一份,甚至这些圣骑士们甚至能准确控制箭头爆裂的时间。
"别攻击!只要闪开就好了!原因稍后你们自己会知道!"军官又喊了一声,幸好这些圣骑士们虽然有能力,但都不是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听从了更加富有战斗经验的当地同僚的命令。
"轰隆!"一具僵尸砸在了不远处,看着它身上冒出的青绿色的诡异雾气,至少塞缪尔知道不炸碎它们的原因了。
这些是城外同投石机扔进来的瘟疫僵尸,虽然这些僵尸一落地就被摔碎了,但高空落下的冲击力依然会对被击中的人造成伤害,更重要的是它们身上沾染的由亡灵法师们制造的病毒!类似的事情成吉思汗也干过,虽然换了一个世界,但还是有人想出了类似,甚至杀伤力更强的办法。
冒着瘟疫僵尸雨里,塞缪尔他们总算来到了北门,这里显然是被亡灵们重点攻击的对象。祭司们正在和外边的亡灵法师做着"你仍我也扔,你挡我也挡"的游戏,部分祭司撑开白色的神术护盾,另外一部分则使用攻击性的神术向着对方的阵地招呼。不过因为仍旧在城墙之下,所以塞缪尔只能看见本方祭司的表现,亡灵那边的伤亡却是不清楚了。
对轰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神术使用过度的祭司们从城墙上扯了下来,圣骑士们仍旧在城墙之下。要塞指挥官兰斯忽然找到了哈德罗,他们俩商量了什么塞缪尔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商谈结束后,所有圣骑士被分成了人数不等的三组,因为同一时间,卡普要塞的东门和西门也在受到攻击,被分配到三个城门的
他们,要在城墙上作为"哪里紧急哪里去"的救火队使用。
塞缪尔被分到了西门,私人来讲他不想离开,因为朱利安和埃里克他们的队伍仍旧在北门之下,作为第二预备队使用,也就是说他们也会随时替补上战场。可是战场上,并不是以个人的意见为转移了,除非他不要天使之泪,现在就反叛到亡灵那一边去,否则就必须遵从命令。
没时间道别,塞缪尔甚至还没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到朱利安的身影,已经到时间去西门了。
这次他们直接上了城墙,最先上来的是骷髅,塞缪尔也曾经有过深陷骷髅群中的经历,但很显然他的经历和现在战场上的情况比只是小儿科。惨白的骷髅好像在瞬间将战场之外的广阔平原染成了白色,它们行走中骨骼撞击的咔嚓声,然后背后发凉,耳根发酸。这些东西张大嘴巴无声的呐喊着,冲了过来……——
075你去哪了?
面对着这些白森森的蜂拥而来的骷髅,城墙上的卡普士兵们并没有立刻发动反击,实际上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在闭目养神,一直到骷髅来到了城墙下,它们开始一个叠一个的朝上爬。之前塞缪尔还在奇怪,这些骷髅两个梯子也没有怎么攻城,现在才知道它们不用木梯,用骷髅梯。当城墙下骨头架子们堆积到一定的厚度,士兵们才搬出礌石朝下扔,每次都成功的将一堆骨头砸成齑粉。
不过轻松的"咂咂乐"很快就结束了,亡灵军团的弓箭手部队已经到达了有效射程,在密密麻麻的箭矢袭击下,人类士兵开始出现了伤亡。
紧跟在骷髅后边的是同样数量惊人的僵尸,虽然它们比骷髅皮糙肉厚得多,但仍旧是在礌石下成为肉泥的命。所以,战斗的前期甚至可以说是异常轻松地。但没有任何人脸上出现轻松和喜悦。因为尸骸已经在城墙下越堆越高,亡灵们后续进攻的道路已经铺好,更重要的是天已经快黑了……
这是个虽然没有月亮但是群星璀璨的夜晚,但在这片星空下的人们,没有谁有空闲抬头去欣赏。
之前离开城墙去休息的祭司们又重新走了上来了,能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完全恢复,但仍旧手捧着圣典,默诵着什么。天空中忽然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的啸声,同时亡灵军队中飞起了一群黑白夹杂的小点,白色的是幽魂,而黑色的则是巨大的蝙蝠,或者说吸血鬼。同一时间,亡灵族的骑士队伍也开始发动了,凭借着几乎和城墙平齐的尸骸堆,他们甚至能够直接冲上墙头!
实际上当幽魂和吸血鬼冲上城墙,才是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幽魂不畏物理攻击,他们的攻击直接面向生者的灵魂,而吸血鬼的速度是普通人的数倍,一旦被近身,普通士兵必死无疑。而这种时候,圣骑士们当然也不会继续被当成摆设了……
塞缪尔的身上仍旧笼罩着朦胧的白光,但他的铠甲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光亮整洁了,血污、泥尘、凹痕,如果不是神术的光芒,此刻的他看上去绝对不像是一个圣骑士,而像某个落魄的流浪战士。他砍下了一个吸血鬼的头,不过没等那颗还算英俊的头颅落地,吸血鬼已经从头到脚都化成了灰烬。
一个死亡骑士带着满身的火焰冲了过来——城墙外的尸堆之前被人浇上火油点燃了,血肉之躯的精灵骑士们无法上到墙头,而亡灵骑士即使能够上来也要付出代价。
塞缪尔为了躲闪骑士的黑色长枪飞扑到了一边,结果他正好扑在了地上不知道属于谁的头盔上,撞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痛,起身的动作也慢了一下。亡灵战马比真实的战马灵活的多,那死亡骑士绕了一小圈,重新冲向了还没起来的塞缪尔。塞缪尔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不再原地挣扎,而是顺势弯腰扑向了另一边,同时扔出了手中的盾牌。
亡灵骑士躲闪不及,盾牌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然后爆裂开来,所以当塞缪尔重新站起,无头的死亡骑士连同他的战马已经一起瘫倒在了地上!
不够这没完,更多的怨灵、吸血鬼和死亡骑士扑了上来。塞缪尔感觉喉咙发干,他口渴的厉害,但是这里没有水,只有腥臭的鲜血。在战斗的间歇,他不时看向北门的方向,作为圣骑士的他战斗已经如此艰难,朱利安、埃里克还有艾伦他们会怎么样?
长剑忽然爆出白光,一只想要偷袭的怨灵惨叫着消散在了空气中……
"很漂亮的小东西。"迷蒙混沌的世界里,一个灰色的身影对一个白色的身影说,"把他放在那里,可是随时都会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哦。"
"我讨厌有杂质的东西,如果再重新变得纯粹之前死去,那么死就死了吧。"
"说得很绝情,但实际上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把他的灵魂灌进某个有翅膀的娃娃里吧。不过我也很喜欢这个小东西,死神的袍子一样很适合他。"
"你要跟我抢?"
"有竞争者游戏才会更有趣,不是吗?"
"那就来吧。"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射到城墙上的时候,亡灵总算撤退了。
塞缪尔喘着粗气坐在一匹亡灵战马的身上休息,他的四周都是形形色色的尸体和残骸,鼻腔里有着一种古怪的味道。那应该是恶臭,可是在这种气味中度过了整整一个夜晚,他的鼻子和大脑已经对这种味道没有任何反应了。他很想去北门找朱利安和其他人,但没有人命令他离开,那就算知道亡灵已经退病了,他也必须继续驻守在这里。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抬尸体和救治伤员的妇女、老人和孩子们上到城墙——这原本应该是民兵的工作,但在兵员极度缺少的现在,民兵干的是正式士兵的活,这种整理战场的工作就只能交给这些本来应该远离血腥和杀戮的人们了——他们也带来了士兵们可以下城墙休息的命令。
塞缪尔把休息自动理解成自由活动,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向了北门。
作为主攻方向的北门,情况要比西门更加糟糕,实际上当塞缪尔走到那的时候,他只看见了半截破碎的城墙,扭曲变形的城门倒在地上,碎墙砖和尸体混在了一起,有些地方还燃着火。
塞缪尔愣了一秒,他感觉自己断了两根肋骨的胸口更疼了,双眼也出现了一种陌生的灼烧感,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怎么着手。
"塞缪尔?你怎么不去休息,跑到这来了?"叫他的是团长哈德罗,他的样子可没有塞缪尔那么狼狈,看来老牌的圣骑士果然在战斗力上更强。
"我来找人。"塞缪尔回答,但他的声音就像是比蚊子的声音还小,而且异常含糊。塞缪尔张大嘴,想要再说一边,但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担心你的家人?"哈德罗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抱歉,我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他们如果活下来的话,应该都送回我们的营地去了。"
"谢谢!哈德罗!"塞缪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灰暗的脸色也变得神采奕奕,转身就朝着营地跑去,跑出了一两百米才想起来朝着哈德罗挥手致谢。
哈德罗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只有浓重的苦涩。这个圣骑士太年轻了,就算他比同龄人早熟,但他也依旧是个大孩子。可一个圣骑士,特别是来到这个世界要征战不休的圣骑士,他所背负的却又太过沉重,有些痛苦是他必将要经历的。只希望那些痛苦,不会让他一蹶不振,甚至走上歪路……
塞缪尔奔跑在前往营地的路上,他的皮肉、骨头甚至内脏都在抗议着,半路上甚至一声咳嗽咳出了血来,可他依旧一路跑回了军营。营地训练的小广场上摆满了简易的担架,他一个个找着,一个个问着。
首先找到的是艾伦,这家伙的大腿上被戳了一个洞,伤口再向左偏两厘米,他这辈子就只能找男人了。接着是埃里克,他的伤比较重,背上被吸血鬼抓了一爪子,伤可见骨,不过现在已经没生命危险了。
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朱利安,塞缪尔继续在伤兵中转着,他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但没有就是没有。他的头开始发晕,胸口又开始发疼,眼睛也重新灼烧了起来。
"朱利安,你也受伤了!为什么不去治疗?!"有人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去。然后塞缪尔看见了熟悉的脸,他伸出手,把那个人紧紧搂在怀里:"你去哪了?让我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你?"——
076忠告
"塞缪尔,我很高兴你抱着我,但是你的铠甲实在让我太难受了。"朱利安动了动,虽然只是轻甲,但那也是铁制的铠甲,塞缪尔抱得他这么紧可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朱利安要立刻把这个家伙扔进医疗帐篷去治病!
"哦,抱歉。"
塞缪尔不再抱得那么紧,可却死活要拉着朱利安的手,就好像怕他走丢了一样。朱利安捏了捏他的手:"其实你抢了我的台词。"看着塞缪尔有些疑惑的蓝眼睛,朱利安叹了一声说,"幸好你没事,塞缪尔。"
在终于确定彼此至少性命无恙后,塞缪尔总算是去了医疗帐篷。由祭司医治,虽然在战斗进入肉搏阶段后,祭司们就大多离开了战场,但是他们的消耗也只是的比肉搏的战士们略微少一点而已。现在显然已经不可能使用威力巨大的治疗神术,就算是塞缪尔这样的圣骑士,也不过是暂时为他稳定了伤情,就被打发回走了。
塞缪尔到也不以为意,毕竟他身上唯一麻烦的就是两根断掉的肋骨,不过祭司们已经帮他正了骨,只要卧床休养,等着祭司们恢复神力就好了。朱利安却依旧要照顾其他重伤员,一直到晚上,他才带着食物回到了塞缪尔被分配的那件原本的军官营房,现在的圣骑士宿舍里。
朱利安原本以为塞缪尔已经睡了,他在呆在自己房间睡觉和去看一眼塞缪尔之间犹豫了两分钟,就悄悄打开了塞缪尔的房门。结果圣骑士在黑暗里发亮的眼睛吓了他一跳:"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吃饭了吗?现在还饿不饿?我弄到了一点培根和黄油,煎给你吃。"
"哈德罗团长送了肉粥来,我不饿。"
"那你继续休息吧。"
"朱利安。"
"嗯?"
"陪我说会话。"
"……你很累了,需要休息。"其实塞缪尔的邀约对于朱利安非常的有吸引力,虽然从时间上来说,那场战争只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月的分离,可实际上他们俩都经历了一次痛苦的生离死别——只是很庆幸,两个人都安然无恙。可是他仍旧很需要和塞缪尔说说话,谈谈心,稳定一下自己仍旧没有平复的情绪。可是正因为朱利安也亲身经历了那场战争,他才越发的知道塞缪尔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是如何的糟糕,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碎嘴的男人,而是安稳的睡眠。
可是塞缪尔无视他的拒绝,他挪了挪身子,为朱利安让出了一半的床铺,接着拍了拍同样空出一半的枕头:"过来。或者我也可以去你的房间。"
朱利安无力的叹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爬上了塞缪尔的床,在躺下前,他不甘心的咬了一下塞缪尔的鼻尖,这家伙绝对是他天生的克星!
"朱利安,我要向你道歉。"在朱利安躺好后,塞缪尔拉住他的一只手,有些忧郁的说。
"嗯?你又有看上眼的了?"
"你在想什么啊?"塞缪尔翻个白眼,"我要道歉的事情是,我把战争想的太容易了。我以为自己能够轻易的得到一切,但是现在看来,很艰难。"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天使之泪吗?"
"那种能延长人寿命的宝石?圣神对虔诚信徒的恩赐?你……"朱利安蓦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塞缪尔在想什么了,"你难道……"
"嗯。"塞缪尔握住朱利安指向他的手指,粗糙的手握在手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充实,一个没忍住,他低头轻吻了手指一下,"我本来想把那个当做求婚的礼物,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战争了。在克罗利恩,我们经历的那些根本无法和昨晚经历的相比较,战争确实是危险而致命的。"
朱利安抚摸着塞缪尔的头发:"塞缪尔,你总是太拼命,太苛求自己了,让自己放松一些并没什么不好。而且,就算你有了天使之泪,我也不会和你正式结婚的。"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放弃了争取天使之泪,只是可能时间要拉长。"塞缪尔知道自己的话让朱利安误解了,但是后边那句不准备结婚的话,却让他立刻把解释自己打算的想法扔在了脑后——他首先需要朱利安给他一个解释!"我们已经进行到了现在,为什么你不准备和我结婚?我知道你爱我,难道是家族或者身份原因?"
"我的家族到底如何,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离开那里了,甚至离开了克罗利恩,曾经的一切我已经都抛弃了。我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是你。就算是神迹稀少的克罗利恩,一百年也会发生一次神迹,可是你知道有哪次神迹会赐下天使之泪吗?和圣骑士靠自身的努力挣脱诅咒的枷锁不同,天使之泪是不属于人世的,违逆自然地力量。我想想不出你要立下多么大的功劳,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得到那个小东西。"
"可我终归会得到的。"
"你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这一点我相信,可是付出和回报并不对等呢?"
"能让你活着,和我在一起,就是最美好的回报。"
"我……"朱利安笑了,眼睛却又酸又疼,他无力的揉了揉眼睛,手指上的湿意骗不了人,"塞缪尔,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虽然这件事情不是以理智为转移的。你在为我着想,我明白这一点塞缪尔。但你应该得到更好的,应该过得更快乐。塞缪尔,不要只盯着我一个人,你应该能看到威尔斯骑士身边的男人们,一个死了还有另一个。而你,无论心灵还是肉1体都比威尔斯骑士更美丽强大得多,你唯一比他差的就是年轻,所以总会有人爱你的,就算死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甚至更多。你付出全部的心力只为了天使之泪,只为了一个我……不值得。"
黑暗中,朱利安看不见塞缪尔的眼神,也幸好看不见,所以他能强装镇定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在塞缪尔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晚安,塞缪尔。"
直到听到朱利安关门的声音,塞缪尔仍旧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和朱利安交往起,他就一直在努力的感受爱情,努力的成为一个合格的恋人。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做到了,特别是在今天,他以为自己应该确实爱上朱利安了。那种难舍、那种担忧、那种在见到无恙的塞缪尔后充满温暖感的狂喜——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想要将这段感情长久经营下去。但朱利安却告诉他,说他错了?
那么到底是他感觉到的感情错了,还是什么地方错了?
而且塞缪尔还有了一种冲进朱利安房间,揍他一顿的冲动,可是他觉得应该是自己这个不懂感情的家伙做错了,怎么能去打朱利安。他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袋里乱得像是一团稀粥,最后他也只能决定第二天去问问威尔斯,这个唯一在朱利安口中出现的圣骑士。
虽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威尔斯在第二天还是很高兴地接待了塞缪尔,在这个充满危险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圣骑士们之间的联系无形中被拉近了许多。
听完塞缪尔的复述,威尔斯苦涩的笑了起来:"你有一个好情人,塞缪尔。"
"我知道。"
"从我个人亲身经验来讲……我建议你听他的,而且不要等他死了,在他在世的时候,就多找几个爱人吧。男人,女人都可以。"
"呃……能说一下为什么吗?"
"除非战死,否则你将拥有漫长的生命,小家伙。"威尔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边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你可以将拿到天使之泪作为你人生的一个目标,但是需要多久你才能拿到?二十年?三十年?或许你的情人能等,但如果是二百年,三百年呢?自信虽好,可不是所有自信的事情都能够达成。如果你将一腔爱意倾注在一个人身上,但你失去对方时,相信我,那种痛苦足够让你疯狂……所以,把你的爱分散开吧,那样你的心最多只会碎裂一块,而不会整颗死亡。"——
077撤退
原本是希望从威尔斯处得到问题的答案,但结果好像是塞缪尔现在却觉得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混乱过。皱着眉摇摇晃晃回房间的路上又碰到了高尔,塞缪尔想起这个大个子是圣骑士们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代表之一,或许可以从他的那个方面再寻找一下答案。
"高尔,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高尔摸了摸后脑勺,豪爽的笑了,"什么事,说吧!"
塞缪尔没有请高尔去他的宿舍,因为他觉得这事最好不要当着朱利安的面,高尔很干脆的带着朱利安来到了自己家。
"你问我为什么单身?"高尔喝了一口麦酒,抿了抿嘴唇,"你比我好。"
"嗯?"高尔忽然的夸奖,让塞缪尔莫名其妙。
"我成为圣骑士时,虽然没有你年轻,但年纪也不算大,只有三十岁出头,那个时候我妻子还活着,我们很幸福。但是我当时并没有考虑过生死的问题。虽然我原先就知道我的脑子很笨,可是那件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笨的一件事。因为一直到她的脸上出现皱纹,美丽的红发开始变成白色,我才发现我们一已经完全不同了。我祝你的爱人在战场上死去,塞缪尔。"
高尔举起杯,他说的祝福听上去更像是诅咒,但那确实是祝福!
"看着他或她老死在你怀里,而你仍旧年轻而充满活力……如果在他衰老的过程中,你已经变心那还好,但如果你仍旧爱他,那种痛苦足够让心智最坚定的战士陷入疯狂。刚加入的时候,说实话我很看不起那些花心的家伙。可是当我也经历了那些事,我反而佩服他们了。因为至少那些家伙还敢爱,而我……却只敢去找妓1女解决需要,甚至有时候还要麻烦自己的左右手。"
高尔的酒量很好,但是这天他只喝了一杯麦酒就醉了,而且醉得很深……
听到塞缪尔回来的声音,朱利安焦急地冲出了门,可是当他看见塞缪尔时,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圣骑士真不是个好差事。"塞缪尔看着他说。
"从你的情况看,是如此。"朱利安努力用他平常的腔调回答。
"感情也是个很难理解的问题。"塞缪尔走近了朱利安,"其实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很混乱。"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朱利安轻轻抱着塞缪尔,拍抚着他的背。
"如果我不是圣骑士,或许我们现在正在到处冒险,然后有一天我们结婚。没有战争、没有死亡、也没有……这些混乱的感情问题。"塞缪尔声音很干涩,但透露出的却是愤怒和憎恨。
朱利安苦涩的笑着:"这都是命运,塞缪尔。"
"命运?"塞缪尔闭上了眼睛,抱住朱利安的手臂却蓦地用力,用力到朱利安差点呻吟出声,"我恨命运,上辈子就该恨了!现在更恨!"
从那天起,塞缪尔变了很多。过去的他总是板着一张脸,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可给人的感觉只是不好相处。但现在,仍旧是那张无情的精致面容,给人的感觉却是危险!就像是一柄无鞘的宝剑,锋芒逼人。
圣骑士们在卡普要塞住了一年,在这一年中,几乎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就算是圣骑士也开始出现了伤亡,虽然在这一年中后方也有派驻援军,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到了年末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需要带着伤上战场了。而后方,也传来了撤退的命令,因为另外两座要塞已经分别在三天前和两天前陷落了。不撤退,他们将面临被四面包围的危险。
"在已经可以说是退无可的情况下,他们还在争权夺利。"撤退的前一晚,哈德罗集合了大部分圣骑士,"大量的军队集合在那所谓的'王都',名义上是保护皇帝,但实际上掌控军队的那些手却是各怀鬼胎。民众仍旧吃不饱肚子,贵族仍旧歌舞升平,那些高级祭司们仍旧粉饰太平……"
"哈德罗,圣骑士是圣神的剑,作为一把剑,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是不能自己动的。"另外一个同样老资格的圣骑士皱眉打断了哈德罗的话,"而且,如果你要加入他们,你不是一样要去争权夺利?"
"剑也有凡剑,神剑之分。"谁也没想到,总是沉默寡言的塞缪尔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神剑有灵,可以选择自己的主人,如有无能者想要玷污神剑的光辉,他必定身首异处。我们并不算是争权夺利,只能算是自卫的反抗!我知道我们中很多人来这里是为了求死,但如果只是单纯想死,穿着重铠随便找条河跳下去就好了。铠甲的重量和河底的烂泥,就算是圣骑士也无法逃过。但我们到了这,因为死亡也有伟大和渺小之分。可如果白白的在和亡灵的消耗战中死去,那又和死在克罗利恩的光明之盾有什么不同呢?"
"我同意团长和小家伙的话,圣骑士团是护卫圣神关荣的剑,而现在光荣被猥琐者玷污,那用罪人的血洗净污点,也是我们的责任!"又一个圣骑士站了起来,接着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都是英雄人物,在克罗利恩过着半隐居生活,是因为形势需要,所以他们虽怨但无悔。可是到了瓦伦塔尔,面对着亡灵的威胁,如果继续窝囊下去,那圣骑士就不是圣骑士了!
即使是那位一开始出言反对的老资格圣骑士,也在思考之后,同意了加入反抗的行列!
接着,卡普要塞的指挥官兰斯走了进来,他麻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兴奋和希望——回到人类现在的帝国都城贝拉卡城,卡普的军队和圣骑士将会拥护这位人类指挥官获得权力!
会议结束,天已经亮了,圣骑士们只能休息两个小时,接着他们就必须出发了。不过塞缪尔并没选择回自己那已经收拾干净的宿舍,而是去了伤兵营地。今天这些伤者将会提前出发,而朱利安在上次战斗中受了重伤,因此他也在伤兵营的编制之中。
微凉的手贴在额头上,因为发烧而头晕乎乎的朱利安略微打起了精神,他睁开眼,对着塞缪尔露出了一个微笑,结果扯破了本来就干裂的嘴唇。
塞缪尔皱眉,要塞里的老弱病残几乎都在历次的战斗中死光了,而现在祭司也同样紧缺,甚至从三天前开始,祭司们已经停止了对所有伤者的医治,因为他们要保存体力和神力。所以在这里照顾伤者的只有几个幸存下来的村妇和部分圣骑士的家眷,但显然这些人手是不够的。从朱利安这样的家眷都得不到及时的照顾,就能明白人手有多紧缺。可是没办法。
塞缪尔解下了自己的水囊,不过水囊里的水太凉了,所以他先把水倒进了自己的口中,然后低下头,慢慢的贴进了朱利安的唇……
"还要吗?"
"多多益善。"朱利安挑高了眉毛,满脸的渴望,不过到底渴望的是水,还是唇,那就不知道了。其他和朱利安同帐篷的病友,微笑的看着这对恋人,并没有谁出声去打扰,一直到有士兵进来通知,伤员们要开始装车转移了。
"朱利安,等到你这次痊愈,我们做到最后一步吧?"
"最后一步?"朱利安伸手拉着塞缪尔的脖子,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你早该邀请我了,记得准备好铺着玫瑰花瓣的大床和木槿味道的香油。"
"还有葡萄酒、烤鹅、奶酪和草莓。"
"当然~"朱利安眯眼笑着,"到时候你可在我身上吃。"
"我会连你一起吃下去。"
"你这魔鬼。"朱利安咒骂着,可是从他脸上只能看到期待和跃跃欲试——
078生存还是毁灭?
朱利安躺在马车上,马车的颠簸让他的伤口没有一刻不疼,车内浓郁的血腥和汗臭味更是让人阵阵发呕,可是朱利安现在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小事上面。和塞缪尔的感情日益精进,这一点当然让他很高兴。可是他让塞缪尔找更多的情人,却也是出自真心的。但问题是,塞缪尔在感情上是个绝对的保守主义者,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出击的。
而现在面对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冷冽的塞缪尔,就算是那些和他同为圣骑士的长辈们,有时候看着他的目光也有胆怯自卑的意味。那么还有谁敢追求他?
或许这次去人类都城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凑上来,可这些家伙大概只是肤浅的看中了塞缪尔的容貌或身份——朱利安苦笑,他不得不承认一开始他死追不放塞缪尔的时候,容貌确实占了很大的比例,其实也比那些家伙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现在不是那样了而已——以塞缪尔现在的状态,那些死缠烂打的家伙八成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朱利安正在考虑如何筛选出合格的"同伴",然后为塞缪尔创造机会,帮助他们建立感情……
可是想了这么久,办法没想出一条,他只是弄得自己头疼欲裂。
蓦地,马车外响起了喊杀声,朱利安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头疼产生了幻听,但很快马车里的其他人也听见了,闲谈的、读书的、睡觉的全都停下了动作,沉着脸倾听着马车外越来越清晰地喊杀声。
"快!能动的快下车,我们遇到亡灵的伏击了!"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拉开,他一脸青白的朝着车内的伤员们喊着。
但是,这里还有能动的吗?虽然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战士,虽然他们此时也携带着随身的兵刃,虽然面对亡灵他们仍旧无畏,但这改变不了他们是"重伤员"的事实!
怨灵的嘶喊,血族的狞笑,鲜血铺满了天与地!
塞缪尔……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来势汹汹占尽大势的亡灵,沉迷享乐和权力斗争的人类上层统治者,面对这种情况,长期奋战的前线将领们如卡普要塞的兰斯等人选择了反抗,但也有人选择了反叛!
谁也没想到,逃到卡普要塞的幸存士兵中,有奸细的存在,他们的撤离路线暴露了。半路上遇到了亡灵的伏击,整个队伍分被偷袭者切分成了四段!幸运的是,袭击的亡灵们托大了,被圣骑士们发现了指挥的巫妖小营地,一次不计伤亡的突袭,圣骑士们永远倒下了十一人,造成了自来到瓦伦塔尔之后一次最大的圣骑士战损,但指挥的巫妖和少数高级血族也全军覆没。亡灵们终于退兵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不过谁都知道这并不表示他们安全了,亡灵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他们必须立刻撤退。
"塞缪尔,你去哪?!"哈德罗发现在焦急的撤退中,最年轻的圣骑士竟然驱马奔向了相反的方向,圣骑士已经从一开始的一百多人,骤减到现在的九十七人了,他们无法承受更多的损失了。
"找朱利安。"
"塞缪尔,不去的话,你还能给自己留一个希望,想象着在战胜亡灵之后的什么地方找到他。去了,你只能把自己的命也一起留在那了。"
"那我就留在那。"
"塞缪尔圣骑士!留下!这是军令!如果你离开就是逃兵!"哈德罗抽出了满是血污且已经出现了崩口的长剑,这是他第一次将剑指向了自己的战友。
"……"但塞缪尔一点犹豫也没有,催动了马匹。不是听不懂哈德罗的话,但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总算找到的全部的感情寄托,虽然很多人都跟他说过,总有一天死亡会把他们分开,但是,他不相信会这么快。
看着年轻骑士染满血污的脸,年长者却犹豫了,剑在触及对方身体的瞬间,放了下来。
"父亲,要把他追回来吗?"菲娜凑到父亲的身边,这位女性圣骑士和其他男人一样疲累,且伤痕累累。
"不,等他回来再处罚他好了。"
"那就这样放他走了?"
"一辈子都为神而战,实在是太累了,偶尔有一次为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要是他死在外边呢?"
"那么,更是要祝贺那个小子了。"哈德罗笑着,"和爱人一起安眠,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那更加快乐。"
队伍继续前进,谁也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发现塞缪尔离开的身影后,也驱马跟了上去……
这几天既没有下雪更没有下雨,但马蹄踏在地面上却有些打滑,因为地是湿的,泥泞不堪——那浇在泥土中的不是水,而是血。马蹄踏上,飞溅出的泥点都是暗红的。
亡灵的军队暂时退去,可还有少量的骷髅僵尸在这里徘徊,僵尸在啃嚼着地上的尸体,骷髅只是无意识的徘徊,而一旦它们发现生者来袭,则立刻发出诡异无声的咆哮,挥舞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冲了过去。塞缪尔牵着马,一路砍翻这些低级亡灵,翻找着地上的尸体。
然后另外一个人策马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接着下马,和他一起翻找着。是埃里克,在来到卡普之后,没多久,他就被调入了弓箭手部队,塞缪尔只偶尔见过他几次。不过只是看了埃里克一眼,塞缪尔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些尸体上。他不关心埃里克为什么来,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找到他的心上人。
其实最好是找不到,那样他就能如哈德罗说的,留下一线希望。
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塞缪尔正欣喜于自己确实找不到后,他却找到了……
他闭着眼,低着头,靠着马车的车轮做着,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就好像睡着了。至少从塞缪尔的角度,他没从他的身上发现致命的伤口。
"大人……"埃里克轻轻的叫着站在那发呆的塞缪尔,塞缪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埃里克那是埃里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哀求,他在哀求什么?哀求埃里克告诉他那个"睡着"的只是幻觉,其实他们还没找到他?或者哀求埃里克告诉他,那个人确实只是睡着了吗?
但这只是一瞬,塞缪尔没等埃里克回答他,也没有向埃里克问出任何问题,就迈着一如既往的平稳步伐,走向了朱利安。
他的脸颊很冰冷、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在他的脖子上,有两个吸血鬼的牙印历历在目,血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流干了……
塞缪尔跪在地上,抓着朱利安的肩膀,然后,他把他抱在怀里,用最大的力量,颤抖着紧紧抱住。
埃里克以为塞缪尔在哭泣,凑过去低□想要劝导,可是他发现塞缪尔的脸上没有泪,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哀痛不如说是呆滞,他原本冰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迷茫的灰。埃里克想劝塞缪尔哭出来,可是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堵着什么,半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哭呢?"塞缪尔问着,原来流泪的竟然是他?
"因为我很难受。"埃里克嘶哑着嗓子,低声回答。
"是吗?我现在的感觉也应该是难受吧?可我为什么不知道怎么流泪呢?笑倒是更容易学,因为只要弯弯嘴角就够了。"塞缪尔弯了弯嘴角,他解下了朱利安脖子上的另外一半心,将他重新靠在了车轮上,接着,他起身、上马,"走吧。"
"我们还有时间埋了他,或者烧了尸体。"
"这种地方,埋了也没用。"塞缪尔摇摇头,"烧了,我不忍心。走吧。"
埃里克最后看了朱利安一眼,默默的跟着塞缪尔踏上了回去的路。可是他总觉得塞缪尔对朱利安的处理,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埋了确实没用,那种死人无数的地方,正是亡灵们的最爱,那些尸体会被他们重新用亡灵魔法叫醒,埋得再好也没用。但是烧毁不是才能让朱利安更平静的安息吗?
忽然,一个想法闪过,埃里克顿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可他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只是紧紧跟上了塞缪尔。
塞缪尔已经离开,一个白天过去,黑夜重新降临大地,幽雅温柔的月光照在满地尸骸的战场上,更添了阴寒……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响起一声呻吟,男人睁开了眼睛,但他的心脏仍旧是停顿的,皮肤仍旧是苍白而冰冷的。
穿着兜帽的黑衣法师带着几个同样苍白冰冷的男人出现在了死人遍地的战场,他看着男人和其他更多同样从生与死的界限中清醒过来的"人"们:"想死还是想活?呃,错了,应该是想做一个活着的死人,还是想做一个真正死去的死人,你们自己选择吧?"
男人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想活,想活着再见那个人一面,就算下次见面,要死在那个人的手上!——
079第一次眼泪
在战争中失去爱人或者亲人的不是只有塞缪尔一个,他的心情所有人都理解,但是私自离开军队这种行为,就不值得其他人理解同情了。所以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每一份战斗力都极端重要,但正因为是这种时候,纪律和权威才更加重要,且需要被严格维护。所以塞缪尔在赶回军队后,就被当中抽了五鞭——这可不是电视小说中动辄几十鞭下来,人也能依旧活动乱跳的假货。也不是用于拷打重在痛苦的鞭子,这是行刑用的。
鸭蛋粗的鞭子,上边还带着倒钩毛刺,抽上去连皮带肉都能扯下来,一鞭见血、两鞭肉绽、三鞭四鞭可见骨头,稍微体弱的人五鞭子足够被打死了。
不过这已经算是特殊照顾了,毕竟塞缪尔的行为和逃兵无异,如果真正按照军纪执行,等待着他的只有被吊死一条路了。
行刑结束,有人上来把塞缪尔的胳膊暂时搭建的刑台上接下来——那实际上就是一个简陋的十字架,可塞缪尔的双手恢复自由后,他却仍及抓着架子不下来,正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塞缪尔指了指被押在一边等待行刑的埃里克。
"他是我的随从,遵从我的命令行事,错在我不在他,他的惩罚也由我来担。"
"大人!"埃里克惊叫出声,挣扎着就要跑出去,但他被捆得结实无比,两个士兵又把他死死压制着,又怎么跑得出去?
"塞缪尔,五鞭对对圣骑士来讲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你也依然能够战斗,再加上五鞭可就不一定了。"
"我坚持。"
"好吧。"
十鞭过后,说塞缪尔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有点夸张,但确实是鲜血淋漓到恐怖的地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埃里克一得自由就立刻冲了上去,和其他人一起把塞缪尔搀了下来。
"大人,抱歉。"
"不用,我不是为了你。"塞缪尔甩开了包括埃里克在内其他所有人想要帮助他的手,"我只是忽然发现在找不到快乐的时候,用一种疼压制另外一种疼是最好的方法。"
那天哈德罗还是为他找来了祭司治疗,这在现在对于圣骑士来说也算是奢侈了。
"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当时埃里克已经帮塞缪尔包扎好了,不过血很快渗出了绷带,看上去包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哈德罗看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无奈的叹气,"可是我不想让你死在马背上。"
"我没事!我……"塞缪尔仍旧倔强的拒绝着治疗,甚至想站起来推开祭司,结果被哈德罗干脆利索的在后脑上砍了一下子,顿时就晕了过去。
当重新醒来的时候,背上火辣辣的疼已经减弱了许多,失血的眩晕和身体的冰冷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但是他并没觉得高兴,实际上没有那些身体的不适,他确实感觉更加难受了。
"醒了?任性的小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塞缪尔下意识的扭头,哈德罗拿着一张残破的地图,坐在旁边看着他。塞缪尔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这关很多人都要过去的,塞缪尔。"哈德罗叹息一声,又把手放在了塞缪尔的头上,还揉了两下,"手感不错。"
"你是怎么过去的那一关?"
"因为我有菲娜,有我的责任和义务,不过这一关不行。"
"可我只有他。"塞缪尔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可你是个圣骑士,你还有圣神,还有未来。你还很年轻——不像我们只是外表,不要把死去的当成一切,你还会遇到其他人的。"又揉了塞缪尔的脑袋两下,哈德罗离开了他的小帐篷。
在他走后,塞缪尔仍旧维持着那个趴着的姿势,其实哈德罗说的也没错。他人生的目标不就是寻找感情吗?而朱利安活着的时候还总是说,感情不能只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现在他死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他们之间将不再有谈论感情的可能,那样的话,就重新再找一个或几个人寻找感情不就好了?
想到这,或许是趴着的时间有些长,塞缪尔感觉有些发闷和刺痛,他坐了起来,皱着眉捂着并没有受伤的胸口,再想想之前莫名其妙的替埃里克受罚,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大人,吃些东西吧。"这时候埃里克正好掀开帐篷走了进来,他端着一个木碗,里边放着白色的面糊状食物——紧急撤退加上中途遇伏,他们的粮食没多少了,就算是圣骑士也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吃这种面糊。
塞缪尔接过,三口两口把这些一点味道也没用,还总是粘在口腔和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
"那天干什么要跟着我走?"
"我担心您。"
塞缪尔看着埃里克,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曾经总喜欢抱着他,因为那让他有一种快乐的感觉,就像儿时抱着毛茸茸的大狗。他撩了一下埃里克的头发,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还有那双充满担忧的绿眼睛:"埃里克。"
"是?大人?"塞缪尔忽然抱住了他,就像他们还在克罗利恩大陆游历时,塞缪尔经常做的那样,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肩头,让后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塞缪尔原本想重温那种抱着狗狗的快乐,但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对埃里克这么做了,他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可塞缪尔仍旧不想放手,因为透过薄薄的衣裳透过的体温,让他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感——不是像朱利安那样的冰冷,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活人,不是朱利安的活人!
"为什么他会死了?"塞缪尔张口,他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奇怪,而且眼睛有些难受。可塞缪尔依旧没动,他干脆闭上眼将额头贴在埃里克的脖子上,他的眼睛越来越热,可从他眼睛里流出的液体却是冰的,湿了埃里克的衣领,也湿了塞缪尔的脸颊……——
080寻求生路
人类的都城贝拉克,同样被誉为人类最后的希望所在,但这座城市给塞缪尔的第一印象可一点都不是"希望"……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巍峨的城墙,也不是城堡飘扬着旗帜的尖顶,而是数不尽的破烂窝棚!那些窝棚大多是用树枝和肮脏的茅草搭建,稍微好一些的能盖上几块破布,但也仅此而已了。窝棚的周围脏水横流,垃圾遍地。以各种姿势或躺或坐在窝棚里外的人类,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是面目漆黑,骨瘦如柴,看不到他们动弹,甚至难以察觉他们的呼吸,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
看到军队的到来,这些人在麻木之余,多出了一丝恐慌。凡是能动的都匆忙拿上自己仅有的一点财产——大多是看不出原貌的食物——向两边跑开,留下一地污物。
在场的无论官兵都自认为自己那颗在血水里泡出来的心,早就硬比铁石了,但眼前的景象仍旧让他们一阵发寒。无论是谁,在这里看到的都不是希望,而是绝望!他们沉默着,等待着城里派出接应他们入城的官员。
大概是他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城得到补给,因此几个善心的士兵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了几个可怜的孩子。但结果是更多的人扑了上来,高喊着救命,高喊着发发慈悲,高喊着饥饿,伸出枯瘦的手寻求着施舍。
几个士兵显然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拉拽进饥饿的人群中消失了踪影。不过他们毕竟是士兵,而且还是百战余生的精兵,在饥民们冲进营地之前,已经有军官将他们组织了起来。不过这次他们的兵刃对准的却是自己的同胞,但官兵都在犹豫,所以军官只是命令列队,没有命令攻击,而士兵也只是遵命列队,手中的刀枪弓箭却都朝向了地面。
他们一直在做的就是保护后方的民众,那又怎么能对这些民众举起屠刀呢?
但那些民众却显然并不领情,那明晃晃的兵刃虽然一开始吓了他们一跳,但也只是短暂的停顿而已,接下来他们依旧睁大自己的眼睛,咆哮嘶喊着朝士兵扑了过去——他们是活人,但士兵们在一瞬间却觉得自己看见的是那些渴求着血肉的贪婪死者!
有人反抗了,有人后退了。
反抗的人,用刀剑刺破了袭击者的胸膛,那喷出的血是热的,且鲜红如火焰。于是反抗者愣了,他杀过不知多少亡灵,可从来没杀过人。愣神的结果就是他被其他人类抓住,拖进了混乱的人群。但仁慈后退也么有好下场,甚至他们更早的被拖进了人群。
混乱越来越大,原本原地休息的军队全都动了起来。仍旧没人想对这些已经足够凄惨的人刀剑相向,但是面对威胁,只能拿起刀剑。最后甚至圣骑士们也不得不加入战斗,难民们才终于退回他们的窝棚。双方交战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了血迹和破碎的衣物,但是……别说队伍里被拖走的士兵,就是难民的尸体也不见一具!
"尸体呢?他们是活人!不是邪恶的亡灵!他们要人类的尸体干什么?"队伍里有人问,声音发颤,嘶哑而恐惧。
没人回答他,因为其他人都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回答。每个人的都脸色铁青的看向那一眼看不到头的破棚子。他们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母亲,正一脸慈爱的把两块血红的新鲜肉块递给她同样消瘦的孩子,孩子接过快乐的大口大口吃了进去。而棚户区里,还有更多的人也在啃噬着得来不易的食物。
"呕!"塞缪尔听见呕吐的声音,那是粗豪的圣骑士高尔,他正扶着一棵大树,吐个不停。而且浑身颤抖,眼带恐惧——谁能想到一个圣骑士会被吓成这样?但实际上由他打头,有不少圣骑士也都在恐惧的呕吐着。
塞缪尔的胃也有些翻滚,不过他倒不觉得那些人该惧怕,他们只是可怜的想要活下去的人而已。
"贝拉卡来消息了。"哈德罗和几个将领议事结束后苦笑着回来,"城里说,欢迎我们的到来,只要我们到城门下,他们立刻为我们开门放行。"
"妈1的!那些人是让我们送死吗?!"一个平时总是司文无比的圣骑士张口骂了出来,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区,在这里的人灾民少说也有五万,可他们一路来到这里的人马,连圣骑士和祭司也算在内,绝对超不过八千,虽然说训练有素的士兵绝对强过手无寸铁的民众。但前提是士兵没有伤痕累累,身心俱皮,民众也不是已经饿疯了的疯狂野兽。
"现在我们有两种选择,一是朝东走,进山,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但也只是一线而已。二是退后一段距离,就在一边的高岗上扎营,或许有一天我们能进城去,也或许就这样死在城外了。"哈德罗点头。
"进山。"圣骑士们全都选择了第一种。前线要塞已被摧毁,虽然现在还有几座人类城市,但贝拉卡绝对是亡灵们的第一攻击目标。他们在城外扎营,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可以依靠,绝对是找死。就算亡灵没来,旁边这群饿极了的民众,也有可能哪天扑过来觅食。
还没摸到贝拉卡的城墙,这支人数并不算多的小部队就原地转向了。虽然之后收到了城内分别来自皇帝和圣廷的质问书信,但没人去管。他们只是一路向东,杀掉偶尔碰到的小股亡灵,进入了丹弗尔山脉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
从那天抱着埃里克痛哭起,塞缪尔就好像恢复了正常,重新变成了那个精确完成每一个任务的圣骑士。但那些熟悉他的人,也再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笑容。不过对所有人来说,现在能够活下去已经足够艰难和疲累了,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去关注别人的感情问题?反正人只要活着就好了,总有一天心结会解开的。
但是也有人不这么想——
埃里克今天是外出探路的尖兵之一,回到营地满身污浊,疲累异常的他,在交完令后,首先做的不是回到帐篷里休息,而是来到了圣骑士的营地。这里的士兵和圣骑士都认识他,所以没有人阻拦。可是塞缪尔那顶小帐篷里却没有人,不过埃里克并不在意能不能看到塞缪尔,他只是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小袋野草莓。草莓被他保护的很好,一路回来,只有几颗被压烂。
把草莓放在塞缪尔的睡袋边,露出了一个忧郁的微笑……——
081追求
进了山,躲开了亡灵可能出现的大部队,躲开了那些比亡灵好不到哪里去的同胞,这并不表示等待着他们的是海阔天空。山中有野兽、魔兽、毒虫、蛇蝎,而且一样有亡灵——就像人类世界总是有人离群索居一样,亡灵世界也有,而且比人类更多。
更重要的是,军队的粮食快要吃光了。虽然现在是夏天,所以采集野果、野菜,加上打猎还能喂饱所有人的嘴,但是冬天呢?而且他们的帐篷是无法遮蔽严寒狂风的,衣服也不够所有人御寒。
储备食物,寻找避寒地点,看起来容易,但实际实行起来,却绝对不容易。
部分圣骑士的任务就是剿灭碰到的魔兽,塞缪尔同样也不例外。不过今天在杀死一群形貌类似于黑牛的魔兽后,塞缪尔这一队意外的发现了一处山谷。
"山谷里有水源,而且土地肥沃可以耕种,看山谷的地势,到了冬天,谷里虽然不可能仍旧如春,但风雪绝对不会比外边的大。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那山谷无论进出,只有一条路。如果出路被人一堵,我们就变成瓦罐里的老鼠了。不过我当时时间紧,我只是大略在山谷里绕了一圈,也可能有其他的出路而我没发现。"塞缪尔向哈德罗和指挥官兰斯的其他人汇报着,同时拿出了自己粗略所绘的地图。
之后塞缪尔就离开了主帐,他的任务完成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那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塞缪尔竟然在睡袋的旁边发现了一小袋野草莓。他想了想,拎上草莓走出了帐篷。现在会送他这个的,只有一个人。
一路找到了埃里克的住处——他没有自己独立的帐篷,而是和弓箭手部队的其他人住在一个五十人的大帐篷里——可是帐篷里没有他。其他人也说他们的任务结束,埃里克就自己走了,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回来过。
疑惑的塞缪尔只能回自己的营地,连续问过几个人之后,才有人告诉他埃里克确实进了他的帐篷,不过在埃里克要离开的时候,威尔斯把他叫走了,之后两个人朝营地外去了。出了营地的大门,就是莽莽山林。那个为塞缪尔指路的人也只能模模糊糊说出一个大概的方向,现在天色也渐黑了,要在这种情况下找两个人,除非塞缪尔有一个狗鼻子,否则显然是不可能了。
塞缪尔站在大营门口,皱着眉看着因为夜色渐黑,因而从郁葱葱变得黑黝黝的密林。这不是埃里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了,虽然只是些类似野草莓的野果子,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些礼物已经足够珍贵了。而塞缪尔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埃里克这些礼物背后所隐藏的深意了。
那男人喜欢他。
不过让塞缪尔不明白的是,埃里克为什么不像朱利安那样追求他,而是每次送完礼之后都躲躲闪闪的呢?这是所谓的欲擒故纵,还是其他的什么?
塞缪尔找了埃里克好几次,但他们现在所有人都忙的像是陀螺,他们俩确实很难有捧在一起的休息时间,外加上埃里克又特意躲着塞缪尔,所以塞缪尔也就越发的没法找他问清楚了。
塞缪尔犹豫着是先放弃,等下一次机会,还是继续在这里等,远远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走在后边的那个不是埃里克又是谁?
埃里克低着头走在威尔斯的身后,因为不看着眼前的路,所以当威尔斯突然停下的时候,他差点撞在了前边人的背上。
"埃里克。"
"威尔斯大人?"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吗?"
埃里克古铜色的脸庞顿时红得更厉害了:"不不!威尔斯大人,我真的……"
"那么,我祝福你们吧。"威尔斯拍拍埃里克的肩膀,浅笑着离开了。他的离开,埃里克的视线也不再被遮挡住,这让他看见了缓缓走来的塞缪尔——那个装着野草莓的小袋子更是显眼无比。
塞缪尔没问威尔斯到底把埃里克叫出来说什么,他只是向自己的同僚点点头,就走向了埃里克。
"你有勇气送礼物给我,却没勇气和我见面吗?"
"大人。"
"你送我东西是因为喜欢我?"
"……"
"或者因为你只是在安慰我?"
"……"
塞缪尔按住额头,埃里克的沉默寡言弄得他有些头疼:"我们在猜哑谜吗?"
"我只是想安慰您……"低得像是耗子一样的声音,如果不是塞缪尔一直专心致志的等待着埃里克的回答,恐怕真的只因为是哪里的小老鼠在哼哼。
"谢谢。"塞缪尔愣了一下,因为他"醒悟"原来是自己自以为是了,他揉了揉埃里克的头发,"不过不要再送东西了,我能自己走过这段路的。"
"是的,大人。"埃里克低着头,轻声回答。
"天黑了,回去休息吧。"又拍了一下埃里克的肩膀,顺便把装草莓的袋子塞回了埃里克的手里,随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埃里克在他背后头抬起了头,深绿色的眸子略微有些暗沉,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更在塞缪尔身后回营了。
"只有你一个人?"塞缪尔回到圣骑士的营区,没等他进自己的小帐篷,身后有人拍上了他的肩头。
"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塞缪尔奇怪的回头,发现是威尔斯。
"我以为你会带他回来。"
塞缪尔看着威尔斯,更是一头雾水。
威尔斯叹了一口气:"塞缪尔,我知道你刚刚失去了你的第一个爱人,但是还有人在爱着你,你该朝前看,不要让仍旧爱着你的人伤心失望。"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刚刚没拒绝埃里克?"
"我只是让他以后别再安慰我了。"
"呃……他还真的是像我过去的爱人。"威尔斯苦笑一下,"塞缪尔,这世上有些人内敛到近乎自卑,他们会用自己的一切去爱,但却不敢将自己的爱宣之于口,除非被他爱的人一把抓住他。"
塞缪尔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好自为之吧。"威尔斯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082两边的心情
死人还会做梦吗?
其他死人不知道,但自己这个死人确实是做梦的。
朱利安睁开眼,血族的视力让他能够清楚的看见周围的一切。这里是一个地窖,在他周围坐着一个个不喘气的死人,或者应该说他们都是朱利安此时的同族——不是所有血族都能够享受舒适的棺木的,像他们这样刚刚获得初拥的下级小兵,只能挤在地窖中,坐着睡觉。
朱利安站起来,小心的躲过睡着的其他人,慢慢的走出了地窖。地窖的出口在一座古堡里,这里是血族在这座城市里驻地。他知道外边是白天,阳光虽然不会杀死他,但却会让他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除非夜晚再次来临。作为仍旧在考察期的最低级的血族,如果被发现在白昼出逃以至于昏迷,等待着他的八成就是钉穿心脏。朱利安还有想见的人,他不会做傻事的。所以他只是找了一个漏出阳光的窗子,然后靠着一根柱子坐了下来,看着那几缕射1进来的光发呆。
走廊的另外一头响起了脚步声,朱利安听到了但他没有躲,而是仍旧坐在那,一直到那个"人"走到他的跟前。
对方穿着黑色的礼服,戴着白手套,黑面红底的大披风随着他的脚步而飘荡。看到这样的装束,朱利安不得不站起来了。这是个贵族,血族里的贵族。
来者看了一眼施礼后退在一边的朱利安,从他的衣着上就知道这是一个血族的新人。不过能到这里来,说明他已经过了第一关——食血。
"在看阳光还是在看人?"
"看人。"
"那边有人等着你?"
"是的。"
贵族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一开始都是如此,'不想死'所以活着,但实际上我们又已经死了,可当你重新见到等你的人时就会发现,一切早就不同了。"
"你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说的,难道就不是你想的吗?"
朱利安看着这个一脸贵族式假笑的……贵族,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一切早就不同了,我也从来没有心存侥幸,认为有一天一切能够回到从前。现在的我,只能行走于黑暗中,以人血为食,违背了所有我曾经的信仰和良心,我想要的只是再见他一面,然后,死在他怀里。"
"你认为事情会如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吗?"贵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淡漠平板的脸上露出了兴趣,"我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是在你为了不被'处理'而努力学习做一个血族的这段时间里,他可能早就死了。就算没死,就算有一天幸运的你们出现在了同一个战场上,千军万马之中,你能认出他来吗?他又能认出你来吗?就算你们认出了彼此,你认为他真的会那么温柔为你解脱痛苦?那些自以为是的圣神的信徒,看着我们这些死者,露出的只有厌恶、仇恨和恐惧!天真的小家伙,你的愿望不会实现的。"
"或许。"
贵族看着朱利安的表情,他很平静,波澜不惊,即使口头上最后示弱,但实际上他并不是认输,只是懒得继续和自己争辩下去而已。贵族在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之前,最后看了这个和自己有着巨大相同点,但是又明显不同新晋血族一眼,迈步离开了。
在他身后,朱利安重新坐在了地上,专注的看着漏进来的阳光,想着那个人是不是现在也沐浴在阳光下。
塞缪尔赤1着上身,趴在床上,背上有三道从左肩直拉到右胯的在爪痕。半个月前,大队人马进入了塞缪尔他们发现的那个山谷。四分之一最为精悍的人马散出去打猎,四分之一开垦荒地中下他们一路上发现的可以种植的作物,剩下的人马除了伤兵和祭司之外,都加入了建房的大军。谁也没想到,那看似平和无害的山谷,竟然也隐藏着危险。来自水中的危险,那是一种形似水獭的黑色魔兽,体型巨大行动迅速,已经有十几个夜间巡逻或取水的士兵成了它们的食物。
一直到昨天,众人才总算发现了水獭的老巢,它们的族群并不多,大大小小只有十几只,但因为它们大半时间在水中生活,就算是数量远超它们的圣骑士应付起来也颇为困难,甚至十几个圣骑士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而塞缪尔就是那十几个倒霉蛋中的一个,毕竟他的战斗经验最少,水中的战斗经验更是少。而且这些水獭的爪子里有古怪,祭司已经为他施展过神术了,但伤口却只是止血,却无法愈合。
于是塞缪尔得到了难得的休假,也见到了这段时间躲他躲得更凶的男人。
埃里克端走了满是血水的瓷盆,扫净了一地的染血纱布,擦干净了桌椅,打来了温水。不过他做所有这一切的时候,都是背对着塞缪尔,甚至当房间变得干净清爽之后,他仍旧不看塞缪尔一眼,而是发了一会愣之后,再次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破扫帚扫地。
威尔斯当初那段话的意思是,让塞缪尔拿出魄力来追求埃里克。其实这段时间来他也不是没试着去"追",但结果就是见到人之后,他傻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埃里克则往往接着他发呆的时候逃之夭夭,结果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埃里克总算没法跑了,塞缪尔看着惶惶不可终日的埃里克,突然觉得有点好玩,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失去朱利安之后的第一个微笑,不过埃里克并没有看见。
又趴了一段时间,虽然背上的伤口仍旧一跳一跳的疼,但听着埃里克扫地时发出的声音,塞缪尔的意识还是渐渐陷入了迷茫之中……
埃里克听到背后的
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深沉,终究忍不住扭了一下头,结果看见塞缪尔就那样趴着睡过去了。埃里克小心的走过去,拉高了塞缪尔原本仅仅搭在臀上的薄被,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是刚刚受伤,失血过多的人,还是应该小心着凉。
杵着扫帚站在床边,埃里克复杂的看着塞缪尔。他的家园一夜之间毁于亡灵之手,只有父亲和他侥幸逃脱,但之后父亲为了报仇也丢了性命。那个时候埃里克是痛苦,也是迷茫的,身在小山村里的猎人少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没人给他依靠,也没人告诉他剩下的路该怎么做。
就在他的茫然无措中,塞缪尔找来了。美丽而强大的见习圣骑士,就像是教堂壁画上的天使收敛了羽翼,走下人间。他对他伸出了手,埃里克充满感激的握住了。
现在想起来,那应该就是少年人的一见钟情——塞缪尔从来没想过他对于一个并没有见过多少市面的少年有着多大的吸引力——不过说是爱情又有些不对,他对塞缪尔应该是感激、倾慕、敬佩等等复杂的感情糅杂之后形成的另外一种复杂得多的情谊。
一直站在塞缪尔的背后,直到死的那天。曾经埃里克认为这就是他最完美幸福的人生,可是忽然,他们来到了瓦伦塔尔,更忽然的,朱利安死了……塞缪尔彷徨中的一转头,看到了他。
威尔斯说对了,他是个自卑的人。但威尔斯也说错了,他拒绝塞缪尔,并不是自卑,而是因为他知道塞缪尔现在追求他,就像是那天在他肩头上哭泣一样——并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他恰好在那。如果埃里克答应了,那么当有一天,塞缪尔真正从痛苦中清醒过来,以他的为人不会抛弃埃里克,但是一对已经没有了牵绊的伴侣,还会是伴侣吗?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被调来照顾塞缪尔伤时的饮食起居。埃里克叹息一声,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能不能一直狠下心来拒绝……——
083无题
作为病人,塞缪尔显然是非常老实称职的。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听从埃里克的一切吩咐,自己无聊的时候就看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能让他看书也就剩下圣典了。对于这样的塞缪尔,一直打起全部精神提放塞缪尔的埃里克在感觉到放心的同时还有些失落。
晚上躺在塞缪尔身边的睡袋里,看着熟睡的俊美圣骑士,埃里克忍不住鄙视自己。明明是他自己拒绝,并要塞缪尔放弃这段感情的,为什么还要期待塞缪尔继续追求他呢?是为了到时候拒绝他,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或者……其实他心里很期待对着塞缪尔点头呢?
几次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可是有些事,不是自己不去想,就真的不会再想的……
不过实际上,塞缪尔的烦恼也不比埃里克少多少。
他确实有意追求埃里克,但是对于"追求"的概念,塞缪尔还停留在,一个人说"我喜欢你",另外一个人说"好"的阶段。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埃里克,而以欺骗为基底的感情绝对不会牢固。而虽然他对朱利安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爱情,但是最先告白的朱利安对他却是有感情,以此为例,有感情的那一方应该先告白?埃里克对他有感情是肯定的,但让埃里克告白?
塞缪尔看看那个低着眼睛扫地的小猎人,他帐篷里的地皮都被扫得比外边低三寸了……
"埃里克。"
"什么事,大人?"
"我现在很无聊,我们来做个小游戏。"
"是。"
"你去拿一根木棍和三块小石头。"
"是。"
五分钟后,埃里克拿着塞缪尔要的东西回来了。塞缪尔仍旧躺在床上,只是靠床边的一只手伸出来将三块小石头在地上摆成一片,然后用木棍点着石头说:"这个石头代表'唉',这个是'喔',这个是'尼'。我点那个你就叫出哪个的发音,说对了当然没事,说错了你要脱一件衣服。"
"大人?!"
"你天天都脱我的衣服,难道我不能看见你脱衣服吗?"
埃里克无奈,他那是换纱布,怎么能一概而论。不过这段时间只能闷在帐篷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唯一的乐趣是看圣典,也不能怪塞缪尔想出这么一个无聊的游戏。
"要开始了?"其实当塞缪尔看着埃里克的一脸窘迫慢慢变成了无奈,就知道他已经答应了,果然埃里克点了头,"坐过来,不然你因为看不清而脱衣服,那可不能怪我。"
脸上的温度刚刚恢复正常的埃里克,听到塞缪尔戏谑的话,立刻又变红了。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还能怎么办呢?乖乖的拎过了破烂的矮凳,埃里克坐在了塞缪尔的床头。
"开始了?"
"喔、喔、尼、唉、尼、喔、嗳、尼、喔、唉、尼、喔……"正专心看着木棍点击石头的埃里克,忽然发现木棍掉在了地上,然后塞缪尔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很好,那我们开始交往吧。"
"啊?"埃里克顿时愣住了,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了你爱我,而且说了两遍,那么,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我什么时候说……"埃里克猛的站了起来,接着意识到了刚才那个"喔唉尼"要不然他模模糊糊觉得发音有些奇怪呢,原来如此!"大人,您也知道那不算数吧!"
"恰恰相反,我认为那算数。"
"那只是三个发音而已。"
"这么说吧。"塞缪尔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幸好他虽然光着上身,但是裤子还在身上,所以也不至于太过春光外泄,"我想和你交往,而且我确信你喜欢我,可是你一直不说,那我们的交往就没饭开始。现在你说了,很好,条件达成,我们能交往了。"
"那是无心的!"
"可能你说的时候无心,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确实有那个心。"
"我拒绝。"
"我不拒绝。"
"您怎么能……"埃里克不明白,朱利安追塞缪尔的时候那么困难,怎么现在这位圣骑士就追着他不放了?"我不想只做一个过渡期的替代品。"
"如果你一辈子都爱我,那么我也会伴随你一生。"塞缪尔看着埃里克,平静但是坚定地说。
埃里克喉咙发干,气喘不已,塞缪尔的话是最甜美的诱惑,而且更加让埃里克无法抗拒的是,他清楚塞缪尔的为人,这些话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您……您会后悔的,我也是……"
"不,你不会的。"塞缪尔向他伸出了手。
闭着眼睛,埃里克握住了塞缪尔的手……
在水獭魔兽事件之后,这支人类的小部队看上去终于走向了正规,看着粮仓里堆积得越来越高的食物,人们原本麻木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无论如何,能够活着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接下来亡灵再次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威胁,三大要塞已经失守,那些不知疲惫的怪物很快就会来进攻帝都吧。在帝都陷落后,就要轮到他们了。
但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是,根据从山外回来的侦骑回报,亡灵的大军停在了三大要塞一线,并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这实在是很诡异,谁也想不明白处于绝对优势的亡灵原地不动是为了什么。不过对人类来说,他们的止步确实是好事,所以这支小部队的上层,倒是没有继续在这上面浪费心力,只是将侦骑增加了一倍,更加紧密的监视亡灵动向而已。
但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麻烦的事情出现了。那些围在贝拉卡之外的难民,竟然开始向山中移动!一个侦骑想要靠近些探听消息,结果差点连人带马都被对方当成充饥的食粮。结果其他人在救出战友后,不敢在靠近这些饥民,匆忙回营地报训了。跟在他们身后的灾民,则像是蝗虫过境一般,将路上所有能吃的植物、动物、昆虫甚至魔兽,都吃得一干二净。
主帐中,兰斯、哈德罗以及其他几个将领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其实从进山以来,他们也收拢了一些人类同胞,人数不算多,但也不少,足有两千多人,现在这些人是耕种的主力军。他们也都是从各地来的逃亡者,可是他们不愿意加入贝拉卡城外那些同胞的行列,而逃进了身上。
而对于那些城外的同胞,所有人的感情都很复杂。他们大多是一无所有的平民,之所以聚集在贝拉卡城外,因为他们想活下去,想寻求皇帝的保护。所以在座的将领一开始对于贝拉卡城内的人将这些人拒之门外感觉到愤怒,可是冷静下来想想就能明白,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不只是那些上位者决策失败,这些民众自身也有原因,贝拉卡那座城市是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人的。放他们进城,那么不用等到亡灵进攻,城市自身就因为超出承载限度而自毁了。
但是就算将他们拒之门外,也不能就这样不闻不问。贝拉克城外的土地还算肥沃,另外附近也有煤、铁之类矿坑的存在,完全可以组织这些避难的民众自力更生。而这些民众,大概也只想着到了贝拉卡就有吃有穿有房住了,结果坐吃山空,饥饿到人吃人——其实看看这些跑进山里来的人就能知道,第二条路不是没有。
虽然民众相比起统治者来说,责任几乎没有,而且他们也可以说是受害者。但是,如果这些人真的对山谷发动了进攻,他们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成果毁于一旦。毕竟,现在已经是初秋了,如果过冬的食物毁了,他们没有时间第二次积累了。
虽然谁都知道被进攻,就要反击,并且也达成了共识,但是这个共识显然让众人都有些心情抑郁,毕竟他们是军人,而那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看了看占有,兰斯皱眉说:"或许只是巧合,他们只是进山寻找食物,而不是直接冲着山谷来的。"
"就算是巧合,我们也要杀了他们。"一直沉默不遇的祭司首领温敦忽然开口,引起在座的人一片哗然。
"为什么?!"
"食人的人,已经不是人了,而是魔鬼。那天我们刚到贝拉卡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那景象了……那些人已经失去了作为人该有的理智和良心,他们只是活着的行尸走肉而已,从某些方面说,他们比亡灵更加该被毁灭。"
"不,他们只是可怜的平民。除非我们受到攻击,否则,任何人不准对他们发动进攻。"兰斯是所有人的最高指挥官,虽然温敦想要继续争取,可是看看其他人在听到温敦的命令之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命令了——
084过度
让所有人忧心冲冲的难民潮,在一夜之间,被第三方干净利索同时也是惨烈无比的解决了。
那些难民确实并不知道山谷的所在地,他们顺着山势,一路吞食所有能吃的东西,一边前进着。结果他们惊动了一些不该惊动的魔兽——野生狮鹫。狮鹫是生活在悬崖上的几种人类已知的群居魔兽之一,甚至在传说中某些大陆的人类王朝驯养狮鹫作为常用兵种。不过在这个大路上,狮鹫仍旧只是让人闻之变色的魔兽而已。
跟着那些灾民的侦骑因为怕被拉走当做粮食,一直只敢远远的跟着,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灾民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惹怒了狮鹫,只是忽然之间,栖息在远处山脉中的狮鹫群飞临了灾民的上空,接着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虽然侦骑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回了山谷,但是山谷里的众人也没法做什么。他们当然知道那个狮鹫群,数百头成年狮鹫,就算他们这边有圣骑士,
那也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况且被袭击的虽然是人类,但却是比亡灵和魔兽好不了多少的发疯的人类,就算了付出巨大的代价救了他们,恐怕也是好心没好报。山谷里从士兵到将军可是都忘不了他们来到来到贝拉卡的第一天,遍地鲜血却不见尸体的恐怖景象。
在只有极少数人赞同救援的情况下,指挥官兰斯当然了漠视,一直到侦骑回报战斗已经结束,他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去现场查看。
伤口已经结痂的塞缪尔,为了活动活动身体,也拉着埃里克加入了队伍。
现场很惨里,就算是习惯了战场血腥的人们,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原本已经变成金色的树叶,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枝头上除了垂挂着树木的果实之外,还多了人类的残肢与脏器,血腥味与尸臭味浓重到让人窒息。
食草的兽类早就远远躲开,但食肉的野兽和魔兽却早就三五一群的赶来赴宴,这些人类的尸体对于它们来说,是入冬之前的一次难得的大宴。
"把尸体堆起来,烧掉吧。"领头的军官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感慨叹息着什么。
军队暂时成为了收尸队,士兵们分成了几队,分别整理一块地方的尸体,塞缪尔和其他几个跟来的圣骑士则负责带着几个士兵驱赶野兽和魔兽。
塞缪尔砍掉最后一头魔狼的脑袋,有士兵立刻上去剥下了狼皮,那肉他们是不会要的,毕竟这些魔兽刚刚吃了人肉,吃它们的肉和间接吃人肉又有什么不同——当然这也和军队现在的粮食不再紧张有关。
看看周围,野兽们都已经聪明的退进了林中,显然食物的诱惑虽大,但命更重要。暂时闲来无事的塞缪尔,下意识的看向了埃里克。他和朱利安交往的
时候,朱利安总是会靠上来,和他说话,或者做些"小动作"。但是埃里克则完全不一样,在克罗利恩游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很淡漠,很缺少存在感的人。有时候甚至整整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而他这个毛病,就算是在和塞缪尔交往之后,也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而塞缪尔本身在社交上也是一个防守反击型的人物,有人发起话题,他才能回答。结果他和埃里克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经常处于诡异的相对无言状态,接着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好像交往不交往,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改变。
这种状况,就算是对感情的理解仍旧处于幼稚园大班状态的塞缪尔也知道不对劲,可是该怎么做呢?
就在塞缪尔看着埃里克发呆外带冥思苦想的时候,他们背后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呼。
"狮鹫!狮鹫!"狮鹫有着较高的智商,它们是不会把受伤的同伴扔下的,所有搬运尸体的士兵也以为那些留在现场的狮鹫都已经死了,谁也没想到,竟然有那么一头狮鹫,在被人类接近后,忽然嘶叫着站了起来。
距离最近的塞缪尔拔剑冲了过去:"所有人都退后!"
挥退了围在周围的士兵,塞缪尔举剑谨慎的一步一步的逼近,狮鹫挺直着脖子发出尖利的啸声,但塞缪尔却渐渐不再那么紧张了。这头狮鹫,就算仍旧活着,但也活不了多少了。它的一只翅膀和左边的两条腿都断了,整个身子都歪在地上,血水将它左边身子的毛皮弄得一塌糊涂。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塞缪尔在眼睛紧盯着狮鹫的同时对周围的士兵说,语毕持剑站在原地,这狮鹫不用他进攻,只是流血,也会让它慢慢没命,只要塞缪尔在这牵制着就好了。
其他士兵也只是一开始被吓了,很快就冷静下来,在安全距离之外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狮鹫又叫了两声,显然它也发觉了眼前的形势。就在塞缪尔以为它会拼尽全力来个最后一击的时候,时就忽然流泪了,它看着塞缪尔的深棕色大眼
睛里所承载的不再是戒备和警惕,而是无限的哀求和依恋,然后,塞缪尔清楚地看见它哭了……
狮鹫倒下了,塞缪尔为防是诈死,远远的用斗气在是狮鹫的把脖子上劈出一道见血的伤痕,而狮鹫依旧一动不动,他才慢慢走了过去。
狮鹫临死的眼神,让塞缪尔有些奇怪,他仔细检查了狮鹫的尸体,最后在它的下腹处发现了一颗半人高的蛋。莹白的蛋仍旧温热着,而且带着母亲的血。
这天回到营地,塞缪尔的帐篷里多了一颗用狮鹫皮毛包裹着的蛋。
"我们并不知道怎么孵化狮鹫的卵。"哈德罗到他帐篷里来时说。
"我只是试试。"
"狮鹫可是大肚皮,如果孵化出来你要怎么喂养它。"
"
我会打猎,就算是冬天山里依旧有猎物。"
"我们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休息,如果需要开拔,你要把它怎么办?"
"捆在我的马背上。"
"好吧。"哈德罗叹息了一声,"记住,圣骑士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是的,我的团长。"
送走了哈德罗,塞缪尔回帐篷时发现埃里克正坐在地上,用搞笑的姿势抱着那颗蛋。
"埃里克?"
"呃!我
只是觉得这样或许会让蛋更暖和些。"埃里克脸红的站了起来,他来的时候塞缪尔不在,所以没想到塞缪尔竟然会这么快回来。
"挺好看的姿势,你继续。"塞缪尔笑着坐在了床上。
"……"——
085朝我看
明明那蛋是塞缪尔保下来的,但照顾蛋的责任却落在了埃里克的身上,因为塞缪尔说"我不会。"
"大人,我也不会啊。"
"可是我看你抱着蛋,很熟练。"
"这从什么地方能看出来熟练?"埃里克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那样子能够让蛋保温而已,但具体应该保持什么样的问题,我并不知道,您把蛋交给我,那结果八成是让它最后变成臭蛋。"
"臭蛋的话就扔掉,没关系。还有,别叫大人,叫塞缪尔。"拍拍埃里克的肩膀,塞缪尔无视埃里克的无奈,继续出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某天的晚上下起了小雨,到了后半夜,小雨里开始夹杂了雪花,当第二天天亮时,天上飘的已经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了。
朱利安穿着一件将自己从头裹到脚的大披风,走在田间小路上。这种黑云遮日的天气,就算是他这样的新近小血族也只需要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一点,也能在白天出来。
血族是亡灵族中少有的几种除了听觉和视觉外,还保持着触觉、嗅觉和少量味觉的种族,甚至血族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提问。特别是在现在这种阴冷的天气里,那种骨头里的骨髓也要被冻僵的感觉和他过去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感觉虽然很糟糕,但朱利安却很喜欢,因为那让他有一种自己仍旧活着的错觉。
眯眼看着远方,朱利安忽然笑了,他弯下腰,开始折腾起地上的雪,什么工具也有没有,而且现在还是雪越下越大的糟糕天气,这给朱利安的行动增添了许多的困难。但当真正的黑夜降临时,一个奇丑无比的学人完成了。他用披风的蓝扣子当做雪人的眼睛,用树枝画出了学人的嘴巴和鼻子。
"塞缪尔……"这雪人像是一个丑陋的怪物,和那美丽的人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但朱利安却只能这样发泄自己的思念……
"塞缪尔?你的恋人?"
"嗯。"朱利安闭着眼睛背靠雪人坐在雪地上,他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发话的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还没那个资格对对方置之不理。
"那么你猜猜,你的恋人现在在做什么?是也在堆一个雪人思念你?又或者是已经找到了新欢?"
朱利安睁开眼,他之前只是和这个血族贵族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愉快的谈话,但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叫迪伦•莫汉的家伙,为什么从那次起就缠上他了?先是把他破格提拔到他的身边,之后又总是绕着他没事找事!难道这个家伙因为自己的感情曾经遭受过挫折——不用打听,只是这段时间的言谈,就能知道——所以也要让他认识的所有血族也跟着他一块不痛快?
"我想他已经找到了新欢。"朱利安语气略微有些不善的回答
着,"另外,莫汉大人,您到底想知道什么?今天就请一起问了吧。"
朱利安的前半句让迪伦愣了一下,后半句则让他青白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尴尬,不过这个血族贵族也并不是一个气量狭小的家伙,他只是略微思考,就很自然的坐在了朱利安对面,当然,也是坐在雪地里。
"我曾经是个人类的伯爵,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我因为战败而受了重伤,无法反抗,结果成为了血族。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也想过死,但是和你一样,我有一个想要再见一面的人。所以我忍耐下来了,只为活着最后见他一面。其实这种想法是很傻的,我为了看他一面而成为了他的敌人,并必须去杀戮更多的人类,这样怎么会是对他好呢?当然,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年轻,并没有想过这么多。"
朱利安说那些话其实是想要把迪伦赶走的,但他没想到这个贵族竟然真的坐下来和他谈了,所以,他也只能听下去。
"我还没见到他,就听到了许多关于他的消息,在我死后,他接下了军队的领导权,成功击退了亡灵的进攻,他是人类的英雄。我那时候想的和你一样,我想死在他的剑上。然后有一天,我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带着亡灵部队最新动向的情报,潜进了人类的军营。结果我看到的是,他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卧室里翻滚,他在激情中甚至对那个男人说'你比我过去拥抱的任何人都要棒'。而当他看到我时,甚至没有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就已经挥剑相向……"
"说实话,我并没觉得我和您有什么相同点。"
"什么?"迪伦还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朱利安的声音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相同点。这么说吧,如果我再见到塞缪尔时,他抱着另外一个男人或者女人,我虽然会痛苦,但是并不会觉得他做了什么错事。活人总是要活下去,并且朝前看,我既然已经死了,那么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占着他身边那个位置呢?况且,我原本就跟那个人说过,让他多找几个情人。而如果他要杀掉我,那就杀吧,那本来也是我在等着的不是吗?"
迪伦惊讶但若有所思的看着朱利安:"你就这么心甘情愿?"
"我和您不一样,莫汉大人。您到现在也依旧是个贵族,而我则只是一个小游侠,你想的是甘心不甘心,我想的则是快乐不快乐,而对我来说,从我爱上他的那天起,他的快乐就比我自己的快乐更加重要了。实际上,活到现在,已经是我自私的一种表现了。毕竟死人就该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下最终化为泥土,可是我却还挣扎着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朱利安明白了,这个迪伦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因为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他在行政、战争之类的事情上很拿手,但是因为一直被护在掌心里,所以这位贵族在感情方面比塞缪尔好不到哪里去,作为天之骄子,在性格上他必然还有任性和骄傲的地方,因此某些方面的处理,他比塞缪尔更烂。
结果那个发生在很久之前的所谓被背叛的爱情,成为了他心中的心结。
"我……我错了吗?"
"我不知道。"朱利安摇头。
迪伦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能告诉我你的爱人到底是什么人吗?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得到你的心。"
"他叫塞缪尔,是个圣骑士。"
"圣骑士?原来你们是克罗利恩人。"瓦伦塔尔的圣骑士都被那个没剩下几座城市的皇帝和大圣者,叫到贝拉卡去了,除非是新近领悟斗气的,否则外边的圣骑士有九成可能是来自克罗利恩的,"那么你说,活着的人要朝前看。其实我们也算是活着,而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朝我看呢?"
朱利安虽然早就觉得冷了,但是迪伦的话,让他身上"冷"的感觉更重了!
绵延近四天的大雪,山谷中新搭建的木屋都被压塌了两间,幸好没有人畜伤亡,在雪停的那一天埃里克受命孵化的狮鹫蛋总算是没有变成臭蛋,一只小狮鹫破壳而出了。
"叫它什么?"
"这是您的。"
"可是你是它妈妈。"
"……"——
086居家生活
新出生的小家伙身上狮的部分覆盖着金色的绒毛,鹫的部分则像大多数雏鸟一样长着难看的灰色短羽,两只小翅膀更像是脱了毛的鸡翅膀,应该说是个丑得可爱的小东西。因为它是卵生,而且有着锋利的鸟喙,塞缪尔猜测狮鹫并不是哺乳动物。不过还是弄来了马奶试试,不过狮鹫果然不喝奶,最后还是塞缪尔把自己的早餐剁成了碎末混合在温热的马奶里,塞进了狮鹫的嘴里。不过这点东西,显然满足不了新生狮鹫的胃口
"大人,您要出去?"
"嗯,我去打猎。"他说好了要喂养小狮鹫,那么现在当然要外出打猎了。
"这种天气?"
"这种天气才好打猎。"塞缪尔笑笑,冬天可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冬眠,依旧有食草和食肉动物在野外徘徊,几天大雪,这些动物也必定在不同的地方躲避,现在雪停了,它们的东西也必定饿的厉害了。所以现在出去,绝对会比平常更容易找到猎物,但同时也更增添了危险。
"太危险了。"这道理作为猎人的埃里克当然知道,"而且危险的不只是饿极了的野兽,还有雪地。"山里的地面可不平坦,而大雪把某些地方的沟沟壑壑覆盖了起来,在山中生活的野兽尚且会经常发生在雪后十足将自己摔死摔伤的事情,更何况是不熟悉地形的人类?
"放心,我带着雪鞋。"
"那我跟着一起……"
"如果我晚上还没有回来,你再出去找我。"塞缪尔抓住埃里克的肩膀。"我会一路上留下标记,放心吧。"
"好吧。"埃里克苦笑着点了头,塞缪尔犹豫了一下,并没放开抓着他的手臂,而是轻轻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他和朱利安磕磕绊绊的在恋爱的道路上走得太久了,结果还没等到有一个解决,其中一个就已经离开了。对埃里克,塞缪尔不知不觉急躁了几分。
埃里克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塞缪尔已经离开了他们过冬的小木屋。
走出小屋,忽然涌入肺中的冰冷空气让塞缪尔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山谷里的帐篷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难看但是还算坚固的大小木屋。一部分士兵正在军官的带领下清扫着房顶和路面上的积雪,塞缪尔房前被扫走的积雪就是他们的功劳。一步步向着营地外走去,半路上塞缪尔竟然看见了艾伦,他现在已经是剑士队的百人长了,在这个战斗人数不足万人的小部队里,这也算是不小的一个官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艾伦扭头向四周找了找,一眼就看见了塞缪尔。他向手下的士兵说了什么,朝着塞缪尔跑来。
"嗨!塞缪尔。"艾伦笑着打了个招呼,他走近了之后,塞缪尔注意到他的脸冻得发红,皮肤干裂,睫毛上凝结着白霜,伸出来的手也是干裂红肿的。他里边穿着破烂的军服外边则是一件和其他士兵没什么不同的杂皮拼接而成的皮衣,因为寒冷不住的在地上跳脚和向手中吹着热气,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专注而充满热情的,在他身上,已经几乎找不到那个王子的影子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意志坚定的青年军官。
"嗨,艾伦。"塞缪尔同样也笑着招呼他,看着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艾伦张张嘴,他之前听说朱利安死了,之后虽然想找机会安慰塞缪尔,但是他和一直不接受升迁的埃里克不同,他有自己的兵要带,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所以不知不觉间,一直到现在他才见到塞缪尔。看着这个一开始他恨得要死,可现在却有些感激的年轻男人,他想安慰塞缪尔,但却又知道现在提起朱利安无异于揭开塞缪尔的疮疤。抓了抓皮帽子,暴露出的头皮蒸腾出一片热气,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艾伦却因为着急而冒出了一头的热汗。
塞缪尔奇怪的看着这个叫住自己又一脸挣扎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艾伦,我要出去……"如果没事的话,可不可以说再见?
没等塞缪尔问出口,艾伦忽然扑了上来,给了塞缪尔一个熊抱,并且还一个劲的拍着他的后背,然后没等塞缪尔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什么,艾伦已经放开了手,一边朝他挥手作别,一边喊着"祝你快乐!"跑回他的士兵中间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塞缪尔低头算了半天,仍旧没算出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最后也只能把艾伦的举动归结为神经过敏,塞缪尔继续去打他的猎去了。
埃里克很喜欢打扫房间,这是塞缪尔养伤时观察到的猎人的嗜好;埃里克很喜欢动物,这是从孵蛋开始塞缪尔得出的结论;埃里克很喜欢做饭、洗衣服,这则是最近塞缪尔早出晚归开始打猎注意到的。
每天无论他带没带回猎物,塞缪尔总会他走在走到门口的前一刻打开房门,过去总是淡漠的双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瞪得大大的,并且闪动着晶亮的光。然后埃里克会满脸笑容的把他拉进屋里,拿走他脏兮兮的外套,回来时带着柔软干净满是阳光味道的居家便服,还有洗脸用的热水。已经能跑能跳的小狮鹫则会快活的叫着,一直冲到他的脚边,用喙叼住他的裤腿,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的在他腿上磨蹭。
等塞缪尔换好衣服,洗好手和脸,温热的饭菜已经做好了。虽然不过是肉汤、肉饼、肉块,外加烙饼,但在这种季节能吃上一口热食,已经是最好的享受了。
"这个,我找到的。"今天塞缪尔除了扛回来一头鹿,还多了一个小袋子,埃里克打开,里边装的像是杂草一样的东西,少见的是有些这个季节少有的青绿色,"鹿在吃,我想我们也能吃。"
其实这还是那鹿用蹄子踢开积雪找到的,塞缪尔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我这就加进汤里去。"埃里克高兴的笑了,拎着袋子就要走却被塞缪尔拉住了袖子,"怎么?"
"没事,你去吧。"塞缪尔放开了手,重新去咬硬饼子。不过眼睛却一直追逐着埃里克忙碌的后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了埃里克,只是不知不觉间他喜欢上了看埃里克的笑,那让他有一种舒服的满足感……
忽然朱利安那痞痞的笑容也浮现在他眼前,心头的那股温暖瞬间冰冷了下去。
"哔哔!"仍旧没有得到它妈命名的小狮鹫凑了过来,塞缪尔伸手去挠它的下巴,狮鹫眯眼,舒服的靠在了塞缪尔的腿上,塞缪尔蓝色的眼睛却有些忧郁暗淡……——
087混乱的政变
因为食物还有剩,这天塞缪尔没有外出打猎,日常锻炼之后,他和埃里克用省下来的粗盐洗脸刷牙,还没吃早饭,高尔敲门进来了。这粗豪的汉子一进门,还没说话就看上塞缪尔放在桌边的脸盆了,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太好了!我正好口渴!"端起脸盆,直接就朝嘴里倒。埃里克刚要出声阻止,就被塞缪尔一摆手拦下了,他们每天洗脸算是违背教义的事情,所以虽然算不上偷偷摸摸,但也都是不会对人言的,现在能省点麻烦就省点麻烦吧,反正只是洗脸水而已,高尔那比牛还壮的身体应该承受得住。
"呼!"高尔把喝水当成喝酒一般豪气,所以大半盆的洗脸水都被他倒在了自己身上和地上,幸好他外边皮毛防水,而且他把自己裹得严实,倒是不会发生冬天穿湿衣的情况,"你这水里竟然还放了盐,小子倒是会享受。"
塞缪尔&埃里克:"……"
"早饭来不及吃了,先去主帐吧。"
知道高尔这么急必定是有事,塞缪尔抓上外套,朝埃里克点点头,跟着走了。
埃里克看着他走了,只喝了两口稀粥就站起来开始收拾饭菜——平静就要打破了……
埃里克猜测的没错,两个小时后,塞缪尔回来换衣服了。
"冬天里穿重甲?"埃里克看见塞缪尔把放着铠甲的箱子拉出来时皱起了眉,外边的气温滴水成冰,铠甲很快就会变得冰凉,冷还是其次,如果金属粘到皮肉上,那可就几乎等同于受刑了。
"贝拉卡外边的人已经都死光了,所以城里的人能出来,我们也能进去了。"塞缪尔点点头。
"有什么人进城?"埃里克帮助塞缪尔换衣服,还细心的找来棉布帮他缠在手上,好让皮肤不会直接接触到铁手套。
"兰斯和圣骑士。"
埃里克的手抖了一下,就算他原来是个不解世事的小白羊,跟着塞缪尔走南闯北,多少也明白了一点阴谋诡计,很显然贝拉卡城内的这次召见不怀好意,而圣骑士们人人重铠,显然他们也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祝您得胜归来。"把塞缪尔送到门口,看着他跨上马,埃里克吻了一下塞缪尔的铁手套,献上自己的祝福。
"屋外很冷,快回去吧。"塞缪尔顺了顺他的头发,调转马头加入了其他圣骑士的队伍。
一直看到所有圣骑士消失,埃里克才转身回到了屋里,他的身体冷的发抖,但是精神却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只知道坐在角落里发呆。
贝拉卡城外,上次来到这他们首先看到的是连天的灾民,这次他们看到的则是砍杀未死灾民的士兵。虽然这段时间屡降大雪,气温极低,但还有顽强的灾民活了下来,那些士兵就是在扫除这些"漏网之鱼"。白色的雪、黑色的脏污尸体、红色的鲜血,那景象看上去异常的不真实,倒像是塞缪尔前世所看的老电影。
虽然那些死者都是些食人者,但此刻的他们依旧可怜,而那些下达诛杀命令的人也同样可恨,而圣骑士们虽然愤怒,但仍旧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被杀,同样可悲……
贝拉卡的城门在吱扭作的开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衣衫靓丽的王宫使者,而是铠甲鲜明的士兵,以及克罗利恩支援祭司的首领露比。皇帝和大圣者的命令,兰斯前往皇宫复命,而圣骑士们则直接去为他们准备好的驻地。
"圣骑士只有一个主人。"没等兰斯说话,哈德罗已经跃马而出,没理那个手持命令的普通士卒,直接将长剑遥遥指向了露比,"露比阁下,您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们的?"
"以圣神使者的身份。"
"那么也就是说您拥有神谕了?"
"哈德罗,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接受命令了?!"
"没有神谕!圣骑士只为自己的意志而战!"哈德罗夹了一下马腹,胯1下的骏马疾冲而出,同时长剑一划,近乎银色的斗气化作一道半圆的弧,最前方手持长枪严阵以待的普通士兵,顿时连人带枪被砍成了两截,火热的鲜血和内脏在严冬中冒出肉眼可见的热气。
其他圣骑士也紧随其后,只是瞬间便冲出了包围圈。
"塞缪尔,保护兰斯。"塞缪尔的位置在队伍正中,他的左边是兰斯,右边时威尔斯,这句话当然是威尔斯说的。
"明白。"他知道威尔斯这么说其实是照顾他的面子,因为虽然他足够努力并且有天赋,但无法否认,现阶段的他仍旧是最弱小的一个圣骑士,其实他和兰斯一样在队伍里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随手抓了几个士兵,问清了他们皇宫的所在,这支"叛乱"的队伍,直冲皇宫而去,一路上虽不断有士兵出来阻止,但近百人的重装圣骑士列阵冲击,战场又是在并不宽阔的城市道路上,连唯一的人数优势也无法发挥的普通人类士兵又怎么可能成功阻止?
"你们这些叛神者!"有祭司在他们的身后大喊,但回应他的是,瞬间覆盖在圣骑士队伍上如暖阳一般的光芒,那不是斗气,而是圣骑士的神术。
如果真的叛神,就算是大圣者也无法再使用圣神的技能,圣骑士胸前的圣石更是会瞬间粉碎,但是他们能使用,显然,圣神仍旧眷顾着他们……
劈开了原城主府,现在所谓皇宫的大门,密密麻麻激射而出的箭矢为圣骑士们带来了一点小麻烦,几个人的战马中了箭。接下来,从房顶上跳下同样适用斗气的战士,则迫使圣骑士们第一次分兵。而为了寻找那个瓦伦塔尔的人类帝王,他们在不得不放弃战马的同时,更是要第二次分兵。
最后护在兰斯身边的只剩下了三个人,而从四面八方涌向皇宫的士兵则越来越多。塞缪尔的剑也同样沾了血,原本因为外罩铁甲而冰冷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搏斗而汗流浃背。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可一心都在杀戮上的人类没有谁有空去观赏,纯白的血刚刚落地就被泥泞染成了黑色,或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塞缪尔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他记得自己一开始是打人,接着是找人,然后是被打,现在则是在逃亡——当然在逃亡中也要记得保护兰斯,毕竟他们是克罗利恩人,只有他活着,他们才能名震言顺的在瓦伦塔尔搞政变。
一直战斗到双手无力,斗气耗尽,那些潮水般涌上来的士兵,才终于到了退潮的时候。可是塞缪尔和其他人都不敢放松警戒,他们靠着墙,专注于周围的任何一个微笑的动静。接着,塞缪尔看见同样铁甲染血的高尔拎着自己的头盔傻笑着走了过来:"别傻站了,走吧!"——
088我好想你
088我好想你且埃里克的状况需要大量的祭司施展神术,所以塞缪尔是在最大的医疗区木屋里见到的埃里克和小狮鹫。
小狮鹫没有事,只是埃里克之前鲜血四溅的情况把它吓坏了,脑袋搭在埃里克的床边,杏黄色的鹰喙叼住埃里克的衣服不放,棕色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塞缪尔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埃里克面带疲累,但一脸笑意的摸着小狮鹫的脑袋。
"想到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
"大人!"埃里克吓了一跳,扭过头看着塞缪尔的时候,绿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你现在也是大人了。"塞缪尔笑着,坐在了床边,"不过你是怎么领悟斗气的?"
埃里克只觉得两耳一阵轰响,整张脸瞬间热了起来,张了张嘴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怎么了?"
"我是在……想您的时候,莫名其妙领悟的。"说是想塞缪尔也不完全,更准确的说是,他在埋怨自己在某些事发生时,无法为塞缪尔做任何事。其实类似的他埋怨自己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了,可是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就特别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爆发的斗气已经把房子掀飞了一半,幸好那些四处乱飞的零碎最后没伤到什么人。
"看来斗气的领悟果然没个规律。"塞缪尔双手撑在埃里克的枕头两边,压低了身体,两人之间贴近的距离几乎让埃里克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可怜的前猎人只觉得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大人?"
"我说了,你也是大人了,不要这么称呼我。另外,埃里克……"
"什、什么?"
"这样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
"你会陪我一辈子对吗?"
"……是的,我永远都会陪在您的身边。"
"轰——!"一个人则挥出一道白光,炸碎了什么。
"被污染了就不会再恢复吗?"一声满含怨念的叹息,白影消失在了混沌中。
随着冬雪渐融,贝拉卡城慢慢恢复了生机。
宰相兰斯施行了特别时期军管法令,所有人类都按照军队的标准重新编制,并在开春时,跟随各自的队长,或参加军事训练,或开垦农田,或打猎,或开矿。
贵族们虽然不乐意,但是现在的他们面对刀枪只能选择听命行事,平民们则只要有一口食物,一条活路,就不会反抗,士兵们更是不会多话。
圣廷的祭司们之后虽然发生了几起小暴动,但祭司的神术只在对抗黑暗生物和亡灵生物时有杀伤效果,否则他们的神术只能用于治疗,所以面对圣骑士冰冷的脸,这些家伙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吩咐了。
接着就是反攻!
谁也别想不到原本只是苟延残喘覆灭在即的人类,竟然抓住了一线生机,短时间内夺回了三座城市和大量的人口。在亡灵沦陷区内,原本失去希望的人类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无数人类拖儿带女偷偷潜入了人类控制区。
"是不是有些奇怪?"朱利安站在一处山峰上,看着一群人类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向人类控制区,那个血族贵族迪伦这时候又凑了过来。
"是有些奇怪。"朱利安点头,亡灵有覆没人类政权的机会却不那么做,有封闭偷渡通道的能力却视而不见,甚至还偷偷的为他们保驾护航,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死者都能成为亡灵。我指的不是那些无意识的骷髅和僵尸,它们只是工具和炮灰而已,算不上是亡灵生物。人类的传说中,只要被血族吸血致死就会成为吸血鬼,但实际上,更多的人只是成为了单纯的死人,还有少部分成为了恶心的僵尸,成功者只有百分之一。原因就是灵魂和意志,只有意志强大者才能在死后获得第二次的生命。可是亡灵领地出产的那些逆来顺受的生者又能有多强的意志?他们只是成为骷髅和僵尸,或者亡灵法师试验的材料而已。"
朱利安苦笑着点头,说的通俗点就是亡灵领地里的生者都是圈养的家畜,而抵抗的人类则是野生的野兽,要成为真正的亡灵必须是高级材料,家畜的身上长不出来,只有野兽才行。
太阳就要升起了,到了他们重回巢穴的时候,朱利安重新向人类政权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着其他血族无声的退下了——塞缪尔,我好想你……——
089回归的珍宝
原本已经被挤到悬崖边上的人类,因为亡灵们一时失策的放纵,而在转瞬之间获得了重生,适时出现的新的圣骑士埃里克,也好像是圣神为了表示自己并未放弃他的臣民,而展现的恩赐——虽然实际情况根本和圣神没关系。
人类在第二年夏天来临之前发动了数次小规模的反攻,并在站稳脚步之余,慢慢扩大了地盘。当冬天再次来临时,塞缪尔和埃里克已经重新站在曾经失陷的卡普要塞墙头了,这次,要塞的指挥官虽然不会是贵为宰相的兰斯,但也是塞缪尔的熟人,他是艾伦……
至于塞缪尔,虽然兰斯数次邀请圣骑士们成为军队的一员,但以哈德罗为首的圣骑士一直恪守着自己独立的准则。换句话说,塞缪尔离开的时候是高级打手,回来的时候还是高级打手。
"你立下的战功比我要多得多,领导和指挥能力也不弱,你就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听别人的命令行事?"来时的路上,艾伦忍不住找到塞缪尔问着。
"作个打手,看势不对我可以立刻拉着爱人逃跑,做了指挥官,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要塞指挥官,却必须与要塞共存亡。"
"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是怎么说的?身份地位越高,需要担负的责任和义务也越多,所以艾伦,就算你想替兰斯拉拢圣骑士也不要找我。虽然我是最年轻的一个,但并不表示我不安于室。"
"好吧,我明白了,你知道,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试试而已。"塞缪尔说的这么直白,艾伦也不再打哑谜了。兰斯能够上位,可以说九成的功劳都在圣骑士身上,一开始的时候,他当然只是单纯的感激。可是那尊贵的位子坐得时间长了,就开始担心了。圣骑士能把前皇帝拉下马,推他这个幕后皇帝上位,那总有一天也能把他拉下马,推另外一个人上去。
所以,兰斯想要安心,就至少需要手中握着一股能够和圣骑士抗衡的力量,而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力量只能来自于圣骑士本身。
"塞缪尔,小心些。"艾伦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这段时间以来,原克罗利恩援军除圣骑士和祭司外,其他军队早已被打散,军中士兵和瓦伦塔尔的本地士卒混合,艾伦也觉得这种生活更适合他,他已经很明确的放弃重新回归到本地圣廷军队的建制。好处是,他能够在瓦伦塔尔人类帝国的阵营中安稳的发展,可坏处却是在他的身份地位还没有达到某个高位的时候,上边有命,他必须遵从。例如现在,他违心的来当塞缪尔的说客。
就如塞缪尔说的,上边认为那些人老成精的圣骑士八成不会愿意归顺帝国,但是塞缪尔和埃里克这两个刚刚年满二十岁的年轻圣骑士,却应该还有着少年人的热血和跳脱——简而
言之是相对来说大脑简单,不通世故,容易被眼前的利益吸引。艾伦虽然认为那些家伙只是自以为是,但也必须试试。结果,果然是无功而返。不过对于这种结果他早有准备,所以不但不郁闷,反而庆幸塞缪尔的清醒。
"我可不认为,我需要你这个热血青年的忠告。"塞缪尔眯眼笑着,恍惚间他忽然领悟了什么,下意识的拍了艾伦的肩膀一下,"多谢了,兄弟。"
艾伦愣了一下,他曾经有一个兄弟,一个给了他背叛和伤害的兄弟,然后现在他有了第二个兄弟,一个原本把他折腾得没了半条命,但却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兄弟:"这句话我也早就应该说了,同样谢了,而且多保重,兄弟!"
夺回曾经的三要塞,在第二年的春天,人类的战线再次前推。此刻,在危急中力挽狂澜的兰斯宰相已经成为了瓦伦塔尔整个人类世界的英雄。而从首都传来的消息,那个兰斯宰相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兢兢业业了,他开始像曾经被他杀死的那些贵族一样,穿着华丽的服装,带着妖艳美丽的女人,出入奢华的舞会……
不过暂时来讲,那些事情和塞缪尔还没有什么关系。最近他的生活虽然依旧充斥着鲜血和死亡,但却也有着属于他和埃里克的快乐和幸福。
而一年多的时间,狮鹫毛球——埃里克总算给他起名字了,不过随着狮鹫的长大,这名字越来越名不符实——也健康顺利的成长到战马大小,数天前塞缪尔和埃里克一狠心把它从城墙上推了下去,顺利的让毛球学会了飞行,看来等它再长大一些,塞缪尔和埃里克就能骑着它飞行了。
又一场大战结束,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补充体力之后,塞缪尔出门找了高尔一趟,回来后埃里克也起来了,正在一如既往的扫地收拾房间。
"埃里克。"
"嗯?"
"和我结婚吧。"塞缪尔拿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他偷偷让高尔帮他打造的,一枚样式简单但是独一无二的秘银戒指,"抱歉,没有天使之泪,可是,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埃里克显然吓了一跳,他想接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害怕接受。
"三天。"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当他意识到时,已经呆愣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可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烦恼什么,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
原本以为能有三天的时间仔细思考,可实际上第二天,亡灵就一反常态的对他们所在的城市发动了进攻。在这种时候,埃里克和塞缪尔显然那没有资格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呆在房里不出来。谁也不知道,至少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原本以为这和往常一样,艰难但是普通的战争。"塞缪尔……"一个黑衣的血族站在城墙边上,他的装扮和其他血族并没什么不同,但是他的脸却让塞缪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杀!"几个人类的士兵挥舞着兵器冲向了血族,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面盾牌伸了出来,把他们全都顶了回去,而挥舞着盾牌的,竟然是那个本应成为他们最强后盾的圣骑士。
"朱利安?"
"杀了我……"曾经的游侠缓缓跪倒在塞缪尔的跟前,塞缪尔刚刚对他的回护,让他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一切都够了。
"大人?!"临近城墙的埃里克匆忙被士兵拉来,因为他们说"塞缪尔圣骑士被亡灵用邪术迷惑了",可是很显然,那并不是什么迷惑,只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以为逝去的珍宝!——
090戒指
那个血族贵族艾伦说的很多事情朱利安都不置可否,但有一点他是赞同的,那就是就算他的灵魂依旧是原来的那一个,但身体和信仰的改变的改变却是无法否认的,即使这两者都是无奈的,但,依旧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来见我……"塞缪尔看着埃里克,缓缓地说着,"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朱利安也只是恰好听到,但就是这模模糊糊的声音,却让朱利安那原本死去的心针刺一样的疼!
他只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悲惨和无奈,但他醒过塞缪是什么心情吗?
失而复得的爱人,刚见面就要他杀了他!那种滋味……会舒服吗?相比起他来说,塞缪尔所承受的痛苦和打击更大得多!
"我……请原谅我的自私。"朱利安看着塞缪尔,血族无泪,但他的双眼中却流下了两行血泪,闭了闭眼,朱利安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跳下城墙,"塞缪尔,再见。"
塞缪尔看他转身,踏前一步就要抓他胳膊,一个深红色的身影忽然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凛冽的杀意让已经触到朱利安衣角的塞缪尔不得不放手后退。那是一个一身鲜红的陌生血族,很强,而且对塞缪尔充满了敌意——并不是战场上那种互为敌手的敌意,更像是情敌?
"死心了吗,朱利安?"红衣血族故意大声说着。
"我只是放心了。"脸上血痕未干,朱利安扭头给了塞缪尔一个微笑。
红衣血族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抖开自己宽大的披风罩住了朱利安,不过是眨眼之间,两人都化作了一团雾气,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发生在战场的一隅,而目睹了事情经过,且最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也不少。战争结束之后,这城里十二个圣骑士的队长,高尔来敲门了。高尔虽然平时表现得粗犷鲁莽,但那也只是他的表象而已,毕竟一个能够活到现在的圣骑士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莽汉?
"小子!"高尔笑着拍了一下塞缪尔的脑袋,"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情圣。不过毕竟你们俩都才二十岁,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一定累了吧?给你们一个半月的假期,就算发生战争,除非是敌人进攻到城主府,否则你们都可以不用参加。好好和埃里克休息吧。"没提塞缪尔为了一个血族而对自己的士兵挥剑相向,也没问那个血族到底是不是已死的朱利安,笑哈哈的说完,高尔走了。
独留下埃里克和塞缪尔:"大人,关于那个戒指的问题,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因为朱利安?因为他是个血族?"
"是因为朱利安,但更因为您自己,以为他成为血族,虽然是命运,但同样也是出于您的放任和期待。"
"我承认我放任过,但我从没
期待过他成为亡灵生物,我憎恨那些家伙。"朱利安被亡灵夺去了生命,就算亡灵的力量"救"回了他,让他能够重新"活着"回到塞缪尔面前,但曾经的仇恨也无法改变。而且虽然他们给了朱利安一条长生之路,但同时也毁了他其他更多的通往长生的道路,塞缪尔对那些家伙丁点好感也无,有的只是憎恨和愤怒。
"但您会去……"
"那你呢?留在这,还是跟着我一起走?"
埃里克苦笑,他的感觉很复杂,他想跟着塞缪尔一起去,因为如果可能他这一生都不想离开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但他又惧怕跟着塞缪尔一起去,不是因为那将舍弃这里的一切,而是因为他害怕塞缪尔和朱利安的身边会没有任何他的容身之处。
"如果是我的要求,您会留下来做一个圣骑士吗?"话出后,埃里克就后悔了,他觉得如此询问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妒妇。
"会。"可是塞缪尔,却回答得果断和坚决。
"您这么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塞缪尔慢慢靠近埃里克,他平静如常的蓝色眼睛让埃里克自惭形秽的退后一步并低下了头,而塞缪尔走到了他的身前,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让他慢慢抬起了头。埃里克知道自己在发抖,可他不知道自己发抖的原因是什么,一直到塞缪尔温柔的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轻浅的一吻,几乎让埃里克感动到流泪。
"作为你的伴侣,我要对你负责。"
"我拒绝了。"塞缪尔的手温柔而坚决,让他无法扭头躲开塞缪尔的视线,塞缪尔又吻了他一下,这次他用上了舌头,那湿软滑过牙齿的触感,让埃里克红了脸:"你真拒绝了吗?那为什么现在不推开我?"
"我……"第三个吻,吞噬了埃里克的辩驳,这也是他们第一个如此深入的吻,塞缪尔侵入他口腔的舌头,霸道而充满了占有欲,埃里克的腰腿开始发软,如果不是塞缪尔适时揽住了他的腰,他可能已经软倒在地上了,"啊!"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塞缪尔竟然一手握住了他胯1下的某物,那不老实的东西已经在刚刚的拥吻中悄悄膨胀并抬头了。
"这里也没拒绝我。"
吓坏了的埃里克终于反抗了,他推开塞缪尔,涨红着脸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抱歉,刚才我有点失态。"塞缪尔一愣,这话不论从什么角度看来,都应该是他说的吧?可为什么却会是出自埃里克之口,"我答应过要永远跟在您的身边,可是刚才却犹豫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您决定做什么,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随时跟在您的身边的。"
"那么,你愿意接受戒指了?"
"朱利安……"
"这个是他的,三个人一起,你愿意吗?"从胸口里拉出了他从朱利安脖子上取下的那半颗心,塞缪尔有点脸红,毕竟他要求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同意三人行。
"我愿意。"
银白色的戒指,戴在了埃里克的左手无名指上,当然,塞缪尔的手上也多了一枚。第二天他们出来例行锻炼的时候,其他人看到两人手上简单却夺目的戒指,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却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紧贴着塞缪心脏的,还有另外一个……——
091叛神(上)
亡灵营地,血族营区的主帐
在迪伦纯白色的高级棺木中沉睡的却并不是他,或者说那个血族根本不是在睡觉,而是被锁链结结实实的捆在了里边。
"迪伦,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利安在棺木中挣扎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刺耳无比。
"我不想你做傻事。"
"做傻事?"朱利安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不过是在回来之后发了一下呆,就忽然被打晕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我不会自杀的。"
迪伦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任,他走到了棺材的旁边,双手抱胸:"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朱利安无奈的看着迪伦,但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安静的躺在棺木中闭上了眼睛。锁链的哗啦声再次响起,朱利安奇怪的睁眼,迪伦竟然解开了他的束缚。
"为什么?"他并没有做任何解释,但是迪伦放开了他。
"我更想问你为什么,你现在的状态确实并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你没有感到绝望,也没有感到虚无。"
朱利安活动着手脚从棺材里站起来,但却依旧没有给朱利安任何解释。
城墙上塞缪尔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一开始确实让他有一种"我该找个角落死的干干净净的,而不应该来找他"这样的感觉,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还清楚的记得塞缪尔曾经和他说过,如果在和亡灵战争中遇到危险就投降,只要活着就有未来。
他现在这样也算是活着吧?
这样想着,朱利安有些期待,但更多的却是不安。除了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之外,塞缪尔在他眼中几乎是个完人,他在光明阵营有着光辉灿烂的未来,有朋友、有长辈,有他的一切,而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血族的他,有资格要求那个人为了自己而抛弃所有吗?
"迪伦,下次的攻击,我还要参加。"
"原来你是不死心啊。"叹息一声,迪伦点了头。
在朱利安苦恼不已的同时,塞缪尔却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们如今所驻扎的这座城市,因为接受了大量从亡灵占领区逃亡而出的人类,所以倒是热闹不已,甚至还有了一个市集,塞缪尔带着埃里克来到了市集上最热闹的一家酒馆。
酒馆的老板娘叫苏珊,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卷发,深棕色的眼睛和标准的烈焰红唇,她总是穿着一条红裙子,露出漂亮的脚踝和小腿,是个火爆而香1艳的女人。原本这酒馆是她和她丈夫一起办的,可是一个月前,苏珊因为谋杀罪被人告进了城主府,死者正是她的丈夫杰克。
告发她的邻居说,杰克因为发现了苏珊和人通1奸,而被苏珊和其情夫杀死。作证的还有苏珊的情夫,一个典型的小白脸,是在酒馆里谋生的吟游诗人。
如果苏珊被判有罪,她将会被贬为奴隶——因为人口大量减少,为了增加人口,死刑特别是女犯的死刑都被以贬斥奴隶代替。
那时候塞缪尔正好在城主府,他救了苏珊,抓住了真正的凶手,邻居和所谓的"情夫"。塞缪尔是经常亲自去市集买酒的,特别是苏珊家的酒,他知道这个看似放1荡的女人,实际上只有一个男人。
"曾经确实有很多人追求我,但是当大难临头时,却只有那个男人留在我身边。逃难的路上,在我们只有一块黑面包的时候,他把那面包给了我。一个能够把所有财产和生命都给我的男人,让我如何不爱他?你能够把你的命也给我吗?"这其实是塞缪尔无意中听到的,苏珊拒绝一个追求她的军官时所说的话。
苏珊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该放弃什么,她怎么可能杀害她的丈夫。
现在的苏珊依旧穿着那条红裙子,依旧和男人们调笑着,可最后一个进入她卧室的,仍旧是她死去的丈夫。
"苏珊,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妖艳的女人笑着,却没有了曾经的灼烫热情,因为那个让她燃烧的人已经死了。
半个月后,亡灵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塞缪尔依旧在"新婚假期"中,朱利安绕着城墙在安全距离外飞着,却没有找到人。
"他在躲你。"迪伦说。
"不,他应该是受到惩罚了。"朱利安有些丧气,"八成是因为他当时对我的维护。"
"你怎么总把那个家伙朝好处想?"
"我只是把塞缪尔朝塞缪尔的方向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或者坏。"
"哼!"
"迪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兴趣,不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朱利安拍了拍血族贵族的肩膀,"很久之前我确实是个花花公子,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遇上了你,或许会很乐意在我的猎艳记录上加上一笔,但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最爱的那棵树,至少这辈子不会再去找其他的了。"
"人是会变的,血族也是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
"可人与人也是不同的,我不是你。"
两个月后,塞缪尔的假期已经结束,亡灵开始了一次大范围的进攻。他和埃里克自然加入了防守的队伍,甚至毛球也披上了特制的钢甲,成为了战士的一员。
"塞缪尔。"朱利安降下了城墙,回应他的却是塞缪尔劈来的一道斗气。仓促躲过断头的命运,脸颊上却依旧出现了一道血痕。没等他站稳,圣骑士的第二次攻击已经到来……
"死心了吗?"迪伦拽着浑身是血的朱利安在天上飞。
朱利安沉默的低头,迪伦以为他难受,并没有穷追猛打,在将他放在安全地方之后,重新返回了战场。既然朱利安已经死心了,那么他就能够杀掉那个虚伪的负心人了!
战争在继续,回响在耳边的,是人类的喊杀声,哀号声,哭泣声,临死时的嘶喊声,以及愤怒的如野兽般的挣扎嚎叫声……
骑着骷髅战马,身着暗黑色重铠的黑骑士们踏着炮灰骷髅兵和僵尸堆垒出高台,几乎是直接冲上了城墙,但这里的城墙狭窄,最多只能允许两匹马并排,冲上来的他们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塞缪尔砍翻一个黑骑士,忽然觉得背后有异,下意识的一个侧身,红色的血族擦身而过,锋利的爪子在塞缪尔的铠甲上留下了五道白痕。
"圣骑士塞缪尔?"风度翩翩高雅迷人的血族贵族露出了吸血鬼战斗时的姿态,他的双眼血红,尖锐的獠牙伸出唇外,深蓝色的指甲闪烁着诡异的荧光。
"……"沉默代表着默认。
092叛神(下)
红色和白色的两个人影斗成了一团,普通人类的眼睛只能看见纠缠在一起的红白两道身影,偶尔有不知道属于谁的鲜血飞溅了出来,更危险的是外溅的凛冽斗气与血红色的血族原力,原本虽然是历经战火,但还算完整的这块城墙,在短时间内变得残破不堪。
人类士兵们早就都躲得远远的,亡灵们也识时务的不再从这里进攻,免得死了都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干的。
颤抖的血族和圣骑士终于分开,迪伦原本华丽合体的外衣与披风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因为血族超强的自愈能力被圣骑士武器和斗气上所附带的神力所压制,所以能够清楚的看见破烂衣衫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塞缪尔的状态也不比迪伦好到哪里去,圣骑士的重甲在血族贵族锐利的指甲下就如纸帛一般,轻易便能撕碎,他的头盔已经掉了,露出一直小心遮挡的长耳,身上的铠甲也被撕扯得裂痕处处,更是被鲜血染得血迹斑斑。
迪伦舔了舔自己的指甲,血族的力量来自于鲜血,强者的血液更是他们的最爱。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塞缪尔的杀机来自于朱利安,那么刚才的那场战斗,以及现在甜美强大的鲜血,已经激起了他的兽性!
就在迪伦要再次扑上去的时候,城墙忽然震动了起来,而且同时,空气中传来一种暴躁而激烈的陌生力量——至少迪伦从来没有感到过这种力量。直觉的感觉到危险,迪伦飞上了空中。而同时,塞缪尔却跃下了城墙,那个,应该开始了……
无论亡灵还是人类都停下了战斗,地面的震动则越来越强烈,一些建筑也确实因为承受不住晃动开始坍塌。但这绝不是地震,无论是光明阵营的祭司和圣骑士还是死亡阵营高等亡灵们,都感觉到了那越来越疯狂的力量波动!
迪伦跑回营地,却发现朱利安不见了。从那城市中传来的越来越气息让他不寒而栗,但只是略微犹豫,他还是重新朝那里飞去。是担心朱利安的危险,同时也是好奇,他总觉得这异变和那个圣骑士有关。
城里的集市区是坍塌得最厉害的地方,但因为战时老弱病残都被集中保护,壮年男女则都被临时征召,或搬运器械,或照顾伤兵,所以虽然看上去情况凄惨,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人员伤亡。
塞缪尔首先赶到了苏珊的酒馆,和其他坍塌的建筑物不同,酒馆确实也已经消失了,但是那里却并没有任何废墟残骸,只有一个人头大小并且正在慢慢变大的黑洞,那是空间门!
酒馆的老板娘苏珊与往日不同的穿着一件黑袍,手拿一本黑皮魔法书,那个已死并且应该被埋葬的酒馆老板一脸安详的躺在地上,如同熟睡。一道若有若无的黑气从空间门飘出,并随着苏珊的手势涌向老板的身体,男人属于人类的白色皮肤渐渐浮现出黑色的鳞片,头顶上也长出了一只灰色的角。
"魔族!"高尔惊叫着,挥舞着长剑要劈向苏珊,但一面盾牌挡住了他的长剑,"塞缪尔!你在干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塞缪尔。
"叛神。"随着塞缪尔回答,他胸口上垂挂神力媒介神石破碎成了无数碎屑,胸口忽然产生的冰凉触感让塞缪尔愣了一下。原本看上去义愤填膺,要仔细质问塞缪尔的高尔瞬间跃出,朝着曾经同僚劈砍出的斗气丝毫也没有一点曾经的同僚之情。
塞缪尔可以躲,但他的身后就是苏珊和杰克,开启空间门的苏珊此刻毫无自保能力,而法术一旦中断,他们就没机会在开启了。低喝一声,塞缪尔迎向高尔斗气盾牌上包裹了一层乳白色,斗气的巨大力量将塞缪尔推后了半米,地上留下了两道小沟。神术无法使用,但他还有斗气。
"斗气盾牌,这还是我教给你的。"
"很多东西,都是你教给我的。"
"你还有机会反悔,塞缪尔,只要你杀了那个魔女,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抱歉。"长剑反劈,塞缪尔已经抢先攻了过去!
圣骑士们为神而战,但塞缪尔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为自己而活——他是个真正的自私鬼。
所以,一旦他决定了什么,除非是他认定的人,否则管他有恩的还是有仇的,只要是挡路的,就死!
剑光闪过,一颗大好头颅离颈而飞,赤红火热的鲜血喷了漫天!他和朱利安搏斗的时候当然放水了,毕竟只是为了找机会告诉他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来,他和迪伦打的时候也同样放水了,因为他知道要保护空间门,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而现在,他和高尔并没有放水……
在漫天血光中,塞缪尔看见了埃里克和朱利安的身影,他们都是知道高尔这个豪爽的圣骑士的,塞缪尔和埃里克的戒指甚至还是他帮忙打造的,可是现在,塞缪尔一点都不手软的砍下了这个憨厚同袍和长者的脑袋。
"害怕吗?"塞缪尔伸出了手,对着两个人。
埃里克和朱利安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可他们同时走了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埃里克的举动让朱利安在中途愣了一下,而注意到朱利安表情的埃里克停下了脚步,微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利安抿抿嘴,拉着他一起迈开了脚步——心里酸涩刺痛,曾经以为自己很大方,但当事实出现在眼前才知道嫉妒、愤怒和痛苦一点也不少。但是,他有资格让塞缪尔放弃埃里克吗?
在他"死"之前,就一直劝着塞缪尔再找些人。而且塞缪尔和埃里克在一起应该是发生在他"死"后,根本算不上出轨,甚至不算另结新欢,只是重新寻找了一段爱情而已。
"一起吧。"朱利安拉住了埃里克的胳膊,没法让塞缪尔拒绝,也不能让塞缪尔拒绝,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接受……
空间门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的甚至能够看见另外一边某些人型生物的影子,但更多的圣骑士和人类士兵也在赶来。
"轰——!"
"哈哈哈哈!"
混沌空间中,白色的影子轰得水镜一阵颤抖,灰色的影子则捂着肚子大笑。
"我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有趣而大胆的小家伙,竟然选了第三条路。难以想象,他就是你的那个'有着真正纯洁的内心,无欲无求只是单纯热爱并信奉'你的真正的信徒?!"灰影子继续大笑着。
"该死!"白影子愤怒得甚至颤抖,他的手指点向水镜,一个小小的光团自他的指尖剥离,落入了水镜!
093生?死?
塞缪尔绝对不是第一个叛神的圣骑士,但他绝对是现今为止最倒霉的一个叛神的圣骑士。
从高尔尸体里淌出的血还是热的,刚刚赶来的士兵与其他圣骑士们还一脸惊诧的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刺眼炫目的白光忽然压制了夜色,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难受得闭上了眼睛。
同样碧眼的塞缪尔听见了一声闷哼,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来自朱利安的方向。显然这光亮已经超过了埃里克的承受范围,他要么是如白昼见光的血族一般无奈变成了无法活动的冰冷尸体,要么更糟糕在无法活动的同时还被阳光灼伤。
塞缪尔第一反应是要跑过去把朱利安放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可是脑海中刚刚浮现出去救人的念头,从天而降的一种让人战栗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非但没有去救人,反而朝着包围圈外冲去,只在快速移动中给埃里克留下了一句话:"必要时,自己跑。"
朱利安躺在地上,苏珊要救丈夫,并在同时全力开启着空间门,他们都是无法移动的,而一旦塞缪尔离开,只剩下埃里克一个,显然是独木难支。塞缪尔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走,因为来不及。他也没有让埃里克一定保护其他人,苏珊夫妻不算,埃里克和朱利安在他心中确实是对等的,在这种极端危险,他自己都不知道都否保住自己性命的时候,他不希望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为了保护另一个而死,并且很可能最终导致两个人同时死亡。这时候,能活下来一个都是好的……
塞缪尔动静,那些闭着眼睛的普通士兵没有察觉,但是其他圣骑士却察觉了,他们以为塞缪尔要趁着这突发状况逃跑。立刻分出了五个人去追他。城里一共才有十个圣骑士,除去死亡的高尔,背叛的塞缪尔和埃里克,这五个人一走,围攻埃里克的就只剩下了两个圣骑士,倒是无形中为埃里克减轻了不少压力。
光越来越强,同时头顶上芒刺在背的危险感觉也越来越近,为了尽量把那个位置的危险带得离其他两人远远的,塞缪尔必须睁着眼睛看清逃亡的道路,眼睛在肿痛中流出眼泪,让视线变得模糊。
塞缪尔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猫追赶的老鼠,自以为做出了聪明的选择,可以逃出生天,实际上那猫只是不希望游戏太快结束,所以暂时放他逃跑而已。
蓦地,塞缪尔以最强的力量和最快的速度向左边跃出,几乎在他跃出的同时,近乎凝实的金黄色光剑贴着他的脚跟砍在了他刚刚立足的地方,黄土街道上出现了一道一米多深的壕沟,并且这沟还在向两头快速的延伸。几座在刚刚的地震中幸免于难的房子,因为坐落在壕沟的前进轨道上,眨眼间变成了废墟。
"继续跑啊。"一个带着恶意和仇恨的声音响起,塞缪尔下意识的扭头,在看清袭击者的同时,瞳孔瞬间收缩。
初看时,还以为他是一轮缩小了的太阳,在黑夜中散发出热烈并夺目的光,眼睛稍微适应后,才能在金光的轮廓中,看出一个有着四对羽翼的轮廓。他是个天使?
但是想想曾经遇见的佐伊,和之后给他送来礼物的女天使艾雅,塞缪尔又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不只是天使那么简单,他显然比天使要强大恐怖得多。虽然之前也听说过圣神蹭派遣天使杀死那些叛神的罪人,但那可都是些叛神之后,在敌方阵营做出了巨大贡献,为光明阵营造成了巨大麻烦的家伙。但他不过是叛神不到两个小时的小小圣骑士,处罚他需要派来一个这么高级的人物吗?
而且……塞缪尔看了看不远处的几滩血迹,那是追在他身后的两个圣骑士留下的,毕竟这个袭击者的杀气和愤怒只对着他,其他人根本没防备,显然这还是一个敌友不分的家伙。
想的虽然多,但实际上从塞缪尔躲开攻击,到袭击者发言,最后塞缪尔爬起来继续跑,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火石间。
他动了,那家伙果然追了上来,他的速度绝对比塞缪尔要快,但他却一直只是跟在塞缪尔身后,过两三分钟劈一剑,制造出深深浅浅的沟壑,让塞缪尔躲得无比狼狈,然后继续开始追逐游戏。
塞缪尔也总算明白了,这家伙来杀他是其次,来泄愤才是主要目的,不过……
"我得罪你了吗?"再一次因躲避光剑而扑到在地,塞缪尔忍不住问,之前的几场并不轻松的战争,加上精神极度紧张的逃亡,就算是圣骑士的体质也让塞缪尔像是被拆了之后重组一样的疼痛不已。
"!"袭击者的回答,是直接用金光在他左肩上穿了一个洞,肩膀上除了传来肌肉破碎骨骼断裂的疼痛感之外,还有传来炙烤感,并飘出淡淡的烤肉香味,他的左肩几乎被烤熟了,但好处是血也止住了,所以他不用担心流血致死了。
塞缪尔注意到,穿洞的武器是一根金色的羽毛,他随手把那根羽毛收在了能够活动的右手里。
"要么跑,要么死。"
看来他确实得罪了这个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的家伙了,塞缪尔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哭笑不得。继续重复着之前的猫捉老鼠游戏,不过接下来袭击者每次攻击,都会给塞缪尔留下一些小纪念。当然高温仍旧烤焦了伤处,所以塞缪尔的血流的不多,疼痛却加倍。
他会这样一点一点的被烤熟吗?
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毫无用处,塞缪尔虽然还没放弃寻找生机,但是他确实找不到任何生路……
蓦地,突然自地底涌现的力量将他撞飞。
以保护姿势落地,塞缪尔看见的就是一个灰色的影子正在和袭击者搏斗,他只模模糊糊的看清那灰影子拿着镰刀。塞缪尔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
可这一点他明白,搏斗中的两个非人生物也明白,白影宁可被灰影砍伤一镰刀,抓住机会向塞缪尔射1出了第二根金羽毛。来不及转身、来不及后退,塞缪尔只来得及把右手护在胸前,他手中之前捡到的金羽毛和射来的金羽毛相撞,在他的胸前爆出了一团金色的光球。
塞缪尔被撞飞在了不远处的崖壁上,当他跌落在地后,血在他身下蔓延……
094脱胎换骨
灰影显然也注意到了血泊中的圣骑士,他们两个并不是天使或者冥使,而是圣神与冥神从自己分离出的本源分1身,虽然只有本体万分之一的力量,但也足以和一个六翼战天使相抗衡。而且分1身一旦死亡,本体也会受到伤害,虽然只相当于万分之一的伤害,可是对于一直以来都处于微妙平衡中的三个至高神来说,这一点点的损失,就有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
灰影出手帮助塞缪尔,只不过是为了给圣神找不痛快,顺便给自己找点便宜的。现在塞缪尔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是如果灰影想要把塞缪尔转化成亡灵,白影必定会出手阻挠。灰影可不想为了一个人类而和对方闹得两败俱伤,他向后退了两步,并收回了镰刀。一般来讲,接下来就应该是两个分1身各自各的回归本体。但意外又一次发生了……
白影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当然不是什么灰尘或者飞虫,而是黑洞!
当白影意识到不对劲并向斜前方飞去时,却为时已晚了,一把漆黑的长剑电一般冲出了黑洞,切下了白影左边的一只翅膀,灰影立刻跑了上去,袍子一抖,金色的翅膀被他裹了进去消失不见了——冥神和他的子民一样能够吞噬其他生物的生命力化为自身的力量,圣神分1神从头到尾都是能量固化而形成的,所以虽然光明和死亡的力量相克,但对冥神来说,只要消耗一点力量转化,他依然是大补品。
"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这句话不只是丢失了一只翅膀的白影喊的,在混沌中的圣神同样朝着突然出现在水镜旁边的黑袍人咆哮。
"他召唤的可是我。"相比起圣神声音的清亮空灵,冥神的飘渺诡异,黑袍人也就是暗神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而温柔,可以说是三个神里最正常也最顺耳的声音了。
"身体给你,我要他的晶核。"瓦伦塔尔大陆,手握黑色长剑的黑影对灰影说。
"成交。"灰影点头,下一刻,三个神祗的分1身斗成了一团。
就算他们各自只有本体万分之一的力量,但是一下子降临三个,且集中在一个地点,还在大打出手,他们所引起的天地变化也不是瓦伦塔尔大陆能够轻易承受的!平息没多久的地震重新开始,并且还是全大陆范围内的,平地变成了高山,高山变成了峡谷,盆地变成了湖泊,火山爆发,岩浆翻滚,河流逆流,飓风肆虐,需要数千年才会发生的沧海桑田之变在几个小时内完成,所有生物无论种族,无论阵营,全都在灾难中痛苦挣扎。
这其中也有一个异常幸运的人——塞缪尔。
两枚金羽毛的爆炸,几乎把他正面所有的肋骨炸飞,将他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一般来说,这种伤势,就是圣骑士也活不过几秒钟,但是随着羽毛一同炸碎的还有其他东西——世界树的树叶,克罗利恩精灵送给他的东西。那树叶闻起来有一股很舒服的草木清香味,可以驱散大多数恶臭,这对于生活在臭气熏天城市中的塞缪尔来说弥足珍贵,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把树叶放在胸口的衣兜里,就算套着铠甲时,树叶也贴身放着。
破碎的树叶竟然在塞缪尔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膜,脆弱,但确实保护了他的内脏,让圣骑士的自愈能力慢慢的起作用,甚至让他在昏迷了半个小时之后清醒了过来,不过依然不能动。
塞缪尔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三个非人战斗的场面,他记得先前这里是一处山谷,周围有山、有树、地上有花有草。可是现在四周的山都削平了,植物更是只剩下他周围的一小片,其他地方要么是乱世堆,要么是沙漠,竟然还有大片的地面铺着琉璃状物质,显然是地上的沙石曾经被高温熔化过。
不过最可怕的不是他周围的环境,而是他自己,塞缪尔略微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内部构造",医学院的标本都没他这么清楚的,毕竟那些标本都是死物,而他的五脏六腑还在正常运转。
非人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三种颜色的能量到处乱飞,诡异的是虽然不时有能量擦身而过,但是他却并没有受到真正致命的伤害。看看这状况,塞缪尔最后也只能安静的继续躺在仅存的草皮上,一方面他现在根本没法动弹,而另外一方面,很显然这种状况下他逃跑死得更快……
黑云遮蔽了天空,天地仍旧一片黑暗,所以塞缪尔无法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天阴的时候原本气温也会变低,但实际上现在的温度很高,空气中甚至还能闻到硫磺的味道,加上不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塞缪尔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火山爆发了,即使这周围并没有火山。眼前再次一阵阵的发黑,塞缪尔开始开动脑筋胡思乱想,他不想自己又晕过去,即使现在的状态他无论醒着还是昏迷都无法主宰自己的生命,但至少清醒还会有那么亿万分之一的机会,而睡过去死了也就死了。
燥热和疼痛中的时间流逝得很慢,塞缪尔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不受控制,越来越沉重,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再一次晕过去的时候,一片黑影遮蔽了他的视线。
"顽强而幸运的小东西。"塞缪尔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但他的听力却出奇的很灵敏,这并不高亢的陌生声音震得他阵阵头疼。
"你要怎么处理晶核?"
分1身的身体固然大补,但那晶核才是那万分之一力量的精华。
"我想制造一个金色的魔族,会是一个好主意。"
菱形的晶核漂浮在空中,黑影用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紫色的血线流入了晶核中,形成了一个个微小而诡异的符号。当黑影手腕上的伤口愈合,晶核也在同时冲破了塞缪尔体表的光膜,融入了他的心脏中……
赤红心脏猛地收缩,一点金光顺着血液的脉络向外扩散,直到整个心脏都变成了金色,它才开始重新跳动!但被心脏泵出的鲜血,不再是红色,而是带着点点金辉!
"唔!"一口血吐了出来,塞缪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是被人放进了油锅里炸,他想喊叫,但是不断涌进喉咙个鲜血却淹没了他所有的哀号,一直到吐尽身体内最后一滴属于人类的鲜红血液。
随着心脏的跳动,金色的血液涌向了塞缪尔身体的每个角落,他的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好,接着是线条流畅的肌肉和莹白如玉的皮肤。可是塞缪尔并没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灼烫感已经从心脏蔓延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从头发丝到脚趾全都疼到他要发疯,能动的瞬间,他就开始翻滚着惨叫!
他的头发像开始疯长,并从原来的淡金色变成了几乎刺眼的亮金色,他因痛苦而大睁的眼睛也变成了不属于人类的金色,他的背后忽然传出了类似裂帛一样的声音,一对翅膀刺破了他背上的皮肤和肌肉,带着湿漉漉的金色鲜血飞快的生长着。
"完成。"当塞缪尔终于停住不动,只有那个黑影仍旧留在他的身边,他抓起了他的头发,满意的看着塞缪尔苍白且冷汗涔涔的脸。
就算是神也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黑暗的追随者大多是妖艳型的,看了这么多年,他也有些看腻了。有一个圣洁型的玩具送上门来,还能顺便打击一下圣神,他何乐而不为呢?
手指轻轻抖动,黑洞再次开启,黑影拉着塞缪尔消失在了黑洞中……
095救治
"塞缪尔?塞缪尔?"熟悉的声音满含着焦急,一点一点的引导着塞缪尔从黑暗中醒来……
他的眼皮还有些沉重,四肢僵硬,大脑茫然,所以塞缪尔甚至有那么一会,整个人都处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朦胧状态中。一直到对方担忧的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朱利安?"
"太好了!"虽然塞缪尔的声音微弱颤抖,但是能说话,认识人就好。
在朱利安的帮助下,塞缪尔靠着一个大树艰难的坐了起来。行动中他感觉背脊有些超乎寻常的沉重,一扭头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多了一对金色的翅膀。好奇和疑惑只是瞬间,现在他没时间仔细考虑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发觉这地方的环境很陌生,包括他靠着的树木在内,周围都是些外形类似于棕榈树或者椰子树的宽叶林木,地面上累积着一层厚厚的枯叶层,而且这里的气温很高,就算是黑夜也有一种能够闷热潮湿的感觉。要知道无论是克罗利恩,还是瓦伦塔尔气候都类似于温带,怎么不过是一次昏迷,他就好像是跑到热带的某给地方来呢?更重要的是,既然朱利安和他在这,那么埃里克呢?
"塞缪尔,埃里克的状态很不好。"不需要塞缪尔询问,在确定塞缪尔已经完全清醒后,朱利安首先给了他答案。
埃里克就躺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身上盖着朱利安的破披风,他现在只能说面前维持着四肢完整……
他的左小腿被应该是被斗气箭穿过,带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肌肉,在这种潮湿闷热的环境下,他的伤口迅速发炎了,整个伤口都红肿着并流出难闻的黄色脓水。而他的右臂还铅着半截断刃,那是卡在骨头上的断剑。他的肩头和腰侧都插1着肩头,大大小小的伤痕更是不计其中。更糟糕的是,所有的伤口都像他左腿上的破洞一样,肿胀化脓。
因为这些伤口,埃里克正在发着高烧,并且陷入了昏迷。如果这种状况继续下去,领悟了斗气的身体也在劫难逃。
塞缪尔已经不是圣骑士了,埃里克的神石也破碎了,他们没办法使用神术治愈伤口了。其实就算神石还在,圣骑士那效果可怜的治愈神术,也无法治愈如此重伤。
怎么办?!
塞缪尔想到了自己金色的翅膀,还有动起来之后才发觉的长到妖孽的金发。他现在的状态很诡异,明明应该是叛神了,可看样子却像是变成了天使。来不及想那个黑袍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塞缪尔只是想着如果他真的成了天使,那么就绝对拥有治疗的能力,能治疗,埃里克就有救!可是这能力又怎么用?没人给塞缪尔一个使用说明书,他只能按照圣骑士的方式试验,但是没用!
就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埃里克的状态更糟糕了。血腥味引来了苍蝇和其他昆虫,这些小东西要么直接撕扯埃里克身上的皮肉,要么竟然在他的身上产卵。朱利安和塞缪尔努力的驱赶着它们,但是越来越多的昆虫竟然让强悍的血族和新晋天使(?)也开始应接不暇。
恶劣的形势,第一次让塞缪尔有一种快要发疯了的急躁感——虽然有些新闻说苍蝇的幼虫,也就是蛆,可以食腐肉,治疗腐败的伤口。但苍蝇也分种类的,不是所有的苍蝇都那么"挑食",只吃腐肉,不吃活肉,并且不喜欢钻进身体吞食内脏的。更何况,这里还不止是苍蝇!在这么下去,埃里克很可能还没死在高烧和伤痛上,就已经被虫子吃光血肉了!
急迫间,塞缪尔忽然想起圣典上的记载,曾经有一个光明阵营的国家君主,疯狂的追求长生。他求天使之泪而不得,就在混乱的战场上喝了染在敌人兵刃上的天使的血,结果那家伙没长生,而是烧死了。天使的血确实具有强大的能量,但是不是他那个人类能够承受的。
普通人类不行,前圣骑士埃里克呢?内服药性太大,能不能外敷?
来不及犹豫,塞缪尔决定直接试试。
"有兵刃吗?"塞缪尔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双靴子和一条脏兮兮破裤子,勉强没有春光外露,只能求助于朱利安。
"指甲可以吗?"朱利安伸过自己的手。
"不了。"血族毕竟是和光明系相克严重,塞缪尔注意到朱利安一直在无意识的皱眉,显然他翅膀上的光让血族不怎么舒服。用他的指甲沾血,万一一个没治好,另外一个又倒下去就麻烦了。
塞缪尔干脆直接用牙咬,咬破了手指。血是金色的,圣典里天使的血好像只是带着淡淡金辉的红色,但现在的身体越不正常,塞缪尔越高兴,因为从侧面来说,救下埃里克的可能性也就更高!一滴金血滴在了埃里克小腿的伤口上,没反应……再来一滴,还是没反应……
难道不是天使?
"朱利安,如果事情不对,你就咬他。"塞缪尔看着朱利安说,反正已经有一个爱人是血族了,再来一个也无关紧要,总比埃里克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好。
"我早就决定这么做了就。"朱利安挑眉,一副"还需要你提醒"的不屑样子。
塞缪尔对准自己的手腕,像对着杀父仇人一样,漂亮光滑的手腕,被他几口啃得像是野兽撕咬过一样。金色血液如线滴落,浸湿了埃里克的伤口,甚至将他半个大腿染成了金色。
"还是没用吗?"不管自己破破烂烂的手腕,难过的看着埃里克,虽然他能变成血族,继续活在他身边,但是……
"呜!"昏迷的埃里克忽然呻吟了起来,他的左腿痉挛而无力的踢动了两下,朱利安吓得差点就去咬他,可是很快他们就发觉了不对劲!
096我爱你,无论是生是死
埃里克的身脸上忽然出现了古怪的金色纹路,不过这纹路毫无美感可言,只不过像是他的血液里被注入了金色液体,因为这颜色太深,所以透过皮肤显露了出来。原本虽然陷入昏迷,但是脸上还算安宁的埃里克,随着这金色纹路的眼神表情也越来越痛苦甚至近乎于狰狞。
塞缪尔飞快的扯下了埃里克身上的破烂铠甲,果然他已经满布着金色了——不是他的血没反应,而是这反应一开始很微弱,并且被衣甲阻碍,两个人没发现而已。
"啊——!"埃里克惨叫一声,忽然坐了起来。但这并不表示他苏醒了,只是身体因为痛苦而产生的自然反应而已。朱利安和塞缪尔按住他,防止他挣扎反抗中弄伤自己。无意识的埃里克挣扎踢动,伤口崩裂,脓血外溢,但其他两人也同时发现他的伤口在快速的愈合。大概半小时后,埃里克终于不动了,汗液、血水和脓水以及挣扎中蹭在身上的泥土让他显得狼狈不堪,可在这些脏污之下,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完好无损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朱利安?另外,给我讲讲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吧。"检查了一下埃里克,发现他只是在睡觉,塞缪尔放心的重新用朱利安的披风将他裹好,然后开始商量实际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实际上我也只是比你们俩早醒过来一会而已。而在你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很糟糕,你看女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塞缪尔,那个你让我们保护的女人,在第二次地震开始前,就突然拉着她男人冲进了空间门。再然后大地震发生,城里的地面忽然裂开,并涌出岩浆,我和埃里克一路逃跑,最后力竭昏倒,再醒过来,就到这了。"
"抱歉……"塞缪尔低头,这是确实是他欠思量,苏珊对她的爱情忠贞坚定,但某些方面来说她和塞缪尔很像,除了自己在意的人其他人和物都是可以利用和抛弃的对象。如果当时塞缪尔在场,很可能这女人不会做得那么不留情面。但是当时塞缪尔带着天使走了,苏珊认定塞缪尔必死无疑,那她当然是以保住自己和丈夫的性命为先,扔下埃里克和朱利安也是当然的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随便相信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朱利安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过其实那女人做的也没错。"
"?"
"在你生死不知的情况下,我们来是不可能离开那里的。所以她背叛或者不背叛,结果都是一样。"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会杀了她的男人。"朱利安和埃里克自己不离开,是他们的选择。但是这并不表示苏珊没背叛,更不表示塞缪尔不会记恨,不会复仇!
"我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女人去了什么地方,你怎么和她再见?"
塞缪尔抿嘴,郁闷的低头不语。看到他这样,朱利安反而笑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塞缪尔这么孩子气的表现。越看越觉得有趣的他,干脆伸出手,调1戏一样的用手指磨蹭着塞缪尔的脸颊:"别生气了。"
塞缪尔扭头,躲开朱利安的手,因为他现在……貌似在生气?
朱利安却笑得更明显了,不过同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仍旧睡得昏沉的埃里克——这么感情化的塞缪尔,是因为他吗?理智上接受了第三个人的存在,感情上也尽量"放开",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嫉妒那个让塞缪尔产生了这么大改变的埃里克……
"等一会再生气,先把我的东西还我。"
"什么?"
"你的心。"
塞缪尔"哦"了一声,将项链摘了下来,转身重新戴在了朱利安的脖子上。朱利安却趁着这个机会,紧紧抱住了塞缪尔。
"果然是你……"他搂着塞缪尔背部的手因为接触到了他的翅膀而灼痛不已,但他没有放手。
作为血族苏醒的时候发现项链消失不见,朱利安是痛苦而悲哀的。当正式成为血族军队中的一员,能够在不受监视下活动后,他就去找了那些负责收拢尸体上贵重物品的食尸鬼。那是一种丑陋的小鬼,大大的脑袋,大大的肚皮,以及干枯短小的四肢,这些家伙只有一个人类孩童大小,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不过因为它们还算聪明,所以并没有被当做炮灰,而是成为了亡灵军队中最低级的仆役。
这些小东西说并没有在那次的战场上找到半颗心造型的黄金制品,而且它们都是在新晋亡灵召唤结束后,才会开始搜集物品。也就是说,新鬼们并不会剥夺随身物品。那么是谁在亡灵们打扫战场之前,拿走了他的项链?或者谁会冒着危险跑到战场上,只为了从一个死人身上拿走项链?
只有一个人……
而现在,重新贴在他胸膛上的项链,证明了这一点。
"我爱你,生的时候如此,死的现在也是如此。"
"我也……爱你。"塞缪尔亲吻着朱利安冰冷的耳垂,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是如此之好,"无论你是生是死。"
蓦地,塞缪尔怀里一沉,然后他看见阳光照在了他的脚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使得血族变为了无感的尸体。现在从躺倒一个,变成躺倒两个了。塞缪尔叹了一声,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将朱利安放好。在摆正他姿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朱利安手上的烫伤。
"翅膀吗?"
埃里克在沙沙的摩擦声,以及身下轻微的颠簸中醒来。透过树叶射出的斑驳阳光有些刺眼,他发出呻吟并且伸手遮挡着,这时候移动停下了,金色的发和阳光一起进入了他的视线,却比阳光还要刺眼……
"塞缪尔?"
097安身之处
塞缪尔蹲在埃里克的身边,担忧的看着埃里克,还不时伴随着摸额头,捏肩膀之类的小动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实际上埃里克在昏睡中,塞缪尔已经把他从头到脚摸遍看遍了,已经确定了他的皮肤上没有哪怕一点的伤痕,甚至连旧伤疤都消失不见,也确定他的骨头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它们应该呆的地方。但那个时候毕竟埃里克还没有清醒,塞缪尔还是担忧他的血会造成不好的后遗症。
"不,我很好。"埃里克摇头,"幸好你也没事,但是,我显然昏迷了不短的时间,朱利安怎么了?"他担忧的指着被塞缪尔捆在他相邻担架上的朱利安。
"你昏迷了不到一天,朱利安只是因为天亮而睡着了。"
"一天?"埃里克疑惑,他的伤已经全好了,而塞缪尔也来了个大变身,而且他们三个还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些都只是一天之内发生的?
"我知道你的疑惑,我也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找到水源,和合适的宿营地。你在这里看着朱利安,我飞起来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好的。"
虽然塞缪尔还没见过危险的大型食肉野兽,但是像这种密林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在埃里克醒来之前,他不敢放在他们去观察地形,现在总算能够空出手来了。
不过虽然他把"飞上去看看"说得轻松,可是实际上,他甚至连扇动翅膀还没来得及学会。找了一个头顶树木不太密集的地方,塞缪尔看着天空努力让自己的翅膀动起来。不远处,埃里克也一脸好奇的等着看他飞天。
结果,五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甚至半个小时过去了,塞缪尔的翅膀连一丝微风都没扇出来。没办法,小孩子学走路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塞缪尔得到了新零件,怎么也要适应一段时间了。
"埃里克。"
"嗯?"
"我们还是继续走吧,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总会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的。"塞缪尔感觉他的脸颊烫得厉害,这显然就是吹牛吹破了之后的感觉。
埃里克其实并不介意塞缪尔继续站在那寻找挥动翅膀的感觉,几棵树的树冠间有一个明显的空隙,使得照射而下当阳光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光柱,塞缪尔就站在光柱中,整个人完全沐浴在阳光下,就像是在接受阳光洗礼的圣子,他的发丝,他的脸庞,他赤1裸的美丽上身,甚至他穿着破烂裤子的修长双腿,都在发光,那是一种近乎于梦幻的圣洁而美丽……
就算堕落了他依旧是那个圣骑士,甚至更完美了,埃里克毫不怀疑,就算是神也会为他而动心。
"当然。"塞缪尔听见埃里克这样回答,只是埃里克的眼睛仍旧直勾勾的看着他,绿色的漂亮双瞳满含着爱慕和崇拜。
"我把我们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这样看着我?"塞缪尔走过去,双手盖在了埃里克的眼睛上,因为他的目光让塞缪尔既窘迫后,又明白了什么是羞愧。
"从您选择我的那一天起,我的欢乐、荣耀和喜悦就只来自于您,而不是其他什么人,或者……什么神。所以,只要能呆在您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无论这个和我在一起的地点是豪华的城堡,还是像现在这样地点不明的荒郊野外?"
"是的,无论是什么地方。"
"……"塞缪尔沉默了,他盖住埃里克双眼的手慢慢下滑,抚摸着他的脸颊,下巴,颈项,然后塞缪尔凑了上去,他的唇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蹭过埃里克的眉心、眼睛和鼻尖,最终当他们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塞缪尔的动作忽然狂热了起来,他咬住埃里克的上唇,几乎咬出了血,接着把他的唇吮进了口中,用自己的唾液沾湿,用舌描绘,直到塞缪尔口中品尝到血腥味。他才将舌探进埃里克的口中,划过他的牙齿,探进他口腔的更深处,侵略他口腔甚至喉咙中的每一次,搅动他的舌,抢夺走他口中的每一滴津液!
这是埃里克第一次面对这样粗暴又狂热的示1爱,曾经的他和塞缪尔虽然也会有亲吻和碰触,但那些都是温柔到毫无攻击性的。埃里克有些被吓住了,接着他因为腿软而不得不后退,一直到背脊抵上一棵大树而无路可退,他又因为缺氧而不得不鼓动胸膛加剧喘息,可是粗喘的声音好像愉悦而激励了塞缪尔,他的吻反而越来越狂热了……
就算是圣骑士也需要呼吸,引申也就是说圣骑士也会窒息。埃里克总算尝到了这个滋味,不知过了多久,他大脑混沌手脚酸软的晕倒在了塞缪尔怀里。
于是启程时间又错后了半个小时,因为塞缪尔要等着埃里克回神。
再次出发,朱利安被埃里克捆在了背上背着——塞缪尔不能背,否则很可能血族在睡眠中就被塞缪尔烤熟了,如果抱着会影响到双手活动,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实在太危险。
塞缪尔走在前边,手里拿着一长木棍,在行走中先是搅动草丛,接着敲击头顶的藤蔓和树杈。这是为了"打草惊蛇",草丛和树上的蛇类以及昆虫在被打扰之后,大多会匆忙逃离,少数想要发动攻击的,也因为移动而暴露了身份,危险性大大降低。简单的手段,但是却足够实用。
塞缪尔抓了两条两只粗的蛇类,一种看上去像是獾的动物另外还摘了一些果实,中午的时候两人饱餐了一顿,唯一郁闷的就是因为没有兵刃,他们俩只能用火烤的方式去毛,结果猎物被烤的有些焦糊。
在黄昏之前,他们虽然仍旧没找到水源,但是却发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落脚处。那是一棵有着巨大树冠的巨木,有一瞬间,他们俩甚至怀疑自己看见的是精灵族的世界树,不过这树虽然粗壮大,但还没有粗壮到足以支撑一座城市。
他们顺着缠绕在树上的藤萝爬到了一根足够高的枝桠上,从他们站的树枝朝下看,竟然会有一种让人晕眩的感觉。
"真是难以想象,精灵族的世界树会大到什么样子。"埃里克随口感叹着,塞缪尔看了他一眼,却把"埃里克很想看看世界树"记在了心里。
"嗯~"当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森林的尽头,朱利安也从尸体恢复成了血族。正在他旁边啃一种黄色的脆瓜当晚饭的塞缪尔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有很久没睡觉了吧?但是为什么他不会困呢?
098失踪
当三个男人同样清醒时,气氛变得安静而略有些诡异。塞缪尔靠在树干上,埃里克在角落把一片大叶子卷起来接着其他树叶上滴落的水滴,朱利安则原地坐在角落里看上去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诡异的主要原因在埃里克和朱利安,他们俩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并肩作战,并毫不在意的把后背托付给对方,但这并不表示现阶段他们能够毫无芥蒂的和对方和乐相处,特别是还有一个塞缪尔在场的时候。
"我去睡觉。"埃里克简单的漱口洗脸后,低着头甩着湿淋淋的手,然后就自顾自的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躺了。
朱利安也拍着双腿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裤子拍不拍没什么区别:"我去找食物。"动物的血一样可以成为血族的粮食,只是没有人类的血美味和饱腹。
"小心点。"塞缪尔点点头,朱利安朝他微笑了一下,向树下滑翔而去。
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再看看躺在阴影中的埃里克,塞缪尔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考虑着他们三个人到底要怎么相处。难道要白天归埃里克,晚上归朱利安吗?就算是他能够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可是这种感觉也太难受了。
轻微的沙沙声,忽然打断了塞缪尔的苦思冥想,那声音虽然被夜风吹佛树叶的声音隐藏得很好,但却仍旧被塞缪尔捕捉到了不正常。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树冠更上的位置朝他们接近。
塞缪尔仍旧保持着低头沉思的姿势,只是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埃里克,他也仍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但浑身的肌肉已经因为戒备而紧绷了起来,显然同样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沙沙声消失了,不过并不是那东西走了,而是它正在临近的地方观察……
塞缪尔和埃里克瞬间分别向左右跳开,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了他们刚刚休息的树干上,它看上去像是一头山猫,不过有着一身纯黑的皮毛,个头也远超普通山猫,不算尾巴至少有三米。
山猫一击不中立刻扑向了刚刚落在下边一根树枝的埃里克,匆忙间埃里克一边翻滚着躲闪,一边掰了根小树枝朝着山猫掷了过去。山猫并没在意猎物"小小"的反抗,在它的脑袋里显然不认为树枝能够上到它,可是灌注了斗气的树枝呢?
"喵呜——!!"
当山猫的爪子就要抓到埃里克时,那树枝也准确的刺进了它的左眼,山猫惨叫着,爪子上的动作一顿,及时赶到的塞缪尔把埃里克从死角里拖了出来,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一路跳下了巨木,失了一目的山猫疯狂嘶叫着跟在他们身后也跳了下来。
再一次灰头土脸翻滚着躲闪过了山猫的飞扑,以及它钢鞭一样的尾巴。塞缪尔和埃里克随手抓起的石头木棍之类即使灌注了斗气,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武器,而且山猫也有了防备,这些小东西只是给山猫增添了一些皮肉伤,且让它更加愤怒,但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两个前圣骑士不约而同怀念着自己的长剑和铠甲,他们的力量与战斗技巧实际上并不熟这只大猫,可是对方有着利爪尖齿,他们却只有血肉之躯,所以只能被动挨打。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有两个人,必要的时候能够互相支援救助,如果只有一个,现在早就进了山猫的肚子了。
"该死!"塞缪尔还不怎么适应他的翅膀,行动间总是有些磕磕绊绊,刚才更是因为翅膀被树枝勾住,差点被山猫一爪子开膛。山猫好像也察觉到了猎物狼狈的原因,所以甚至暂时舍弃了弄瞎它一只眼睛的仇人,转而把塞缪尔朝灌木荆棘丛生的树林里驱赶。
没多久,塞缪尔就给自己弄了满身的刺,不够也让他发下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的翅膀竟然不会疼,无论那些带着倒钩的小刺球把他刺得如何鲜血淋漓,翅膀依旧是干净的金色。
塞缪尔想到了那把自己炸成中上的金羽毛……
埃里克欣喜的找到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巨木之下都是腐烂的树叶和树枝,石头实在是太少了——并且正准备用这个去砸那只猫。但是还没等他出手,山猫再次惨叫了一声。从他的方向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受伤的不是塞缪尔。
心里先是一放松,接着埃里克几乎把青灰色的石头灌注成了斗气的灰白色,然后那石头飞了出去,砸在了山猫的后脑上。
山猫摇晃了两下,向前窜出两步,这次并不是为了向谁发动攻击,而是为了逃亡。可显然已经晚了,它摇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塞缪尔,你受伤了?!"埃里克没管那死去的魔兽,直接冲向了塞缪尔。后者皱着眉,捂着左边的翅膀尖。
"没,只是拽下来了两根羽毛。"塞缪尔的表情可是和他所说的话完全不符,埃里克觉得他几乎疼到扭曲了。塞缪尔注意到了他的担忧和不信,他咬着牙说,"确实只有两根羽毛,可是太疼了!"
那感觉不像是他掉了两根毛,而像是有谁在他的痛觉神经上狠狠扎了两刀,而且疼痛并不是短暂的,而是一直顽强延续到现在。没有惨叫出来,已经是他的忍耐力足够强悍了。
树林里响起未知生物的嚎叫,惊醒了因为因为疼痛和担忧而静止不动的两人。塞缪尔强撑着站了起来,埃里克拾回了他的两根羽毛——它们并没像塞缪尔曾经亲身享受过的那样爆炸,显然这是因为他还没正确掌握这种攻击的用法。
不过这东西显然是比石头、木头甚至他们曾经的武器还要好的斗气导体。它甚至放大了斗气的威力,分别在山猫的胸口和肚子上开了两个大洞。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那树枝上,虽然来自山猫的袭击告诉他们这地方也不安全,可终归要比在下面好得多。现在一群形态各异的食肉魔兽,正在分食山猫的尸体。这个森林的夜晚,可是比白昼要热闹多了……
不过后半夜除了两条不长眼的蛇之外,并没有什么东西再来干扰他们。但是塞缪尔和埃里克仍旧一夜没睡,瞪大眼睛看着包围在四周的黑暗。可知道天亮,那个让他们等的人都没回来。
"塞缪尔。"埃里克担忧的低声呼唤着。
"我……"塞缪尔看向初生太阳的眼神有些呆滞,他要说什么?说不该让朱利安一个人去吗?可是如果他跟去了,那样留在这里的埃里克将会孤身一人面对山猫。虽然不知道朱利安遇到了什么,但是,他能说他选择了留下是错误的吗?
"我们去找他,能够死了又活,他不会这么短命的。"
"当然。"即使三人相处时尴尬,即使埃里克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朱利安建立良好的关系,但他知道,塞缪尔爱那个人,那么就够了……
099黑鹰
前一天晚上觅食时差点被一群举行乌鸦分尸,已经是够倒霉的了,经过一个白天的"日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脱光光,扔在一个堆满了各种腐尸的洞穴里,那就不是倒霉两字能够形容的了——唯一还能自我安慰的就是,他至少没被食腐动物填了肚子。
血族以血为食,但饮的实际上是"活血",猎物心脏停止跳动之后的血液,对血族来说不是食物,是毒药。而此刻包围了他四周的已经腐坏变质散发出恶臭的黑色血液,或者更正确的说是尸水,让刚醒来的朱利安差点又被熏得昏迷。
幸好他呆的地方是个凸起的岩石,所以他并没沾上那些恶心的东西。
他小心的爬起来,不明白森林里怎么还有这种收尸的尸坑,不过现在不是他思考这种诡异现象的时候,一天一夜没回去,塞缪尔一定急坏了。虽然光着身子回去也比较惊悚,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朱利安刚刚起飞,一块石头夹带着劲风,险险的擦着他飞了过去,紧接着更多的石头铺天盖地的朝他扔了过来。
"巨魔?!"朱利安在拉高自己的同时惊险的躲闪过了石头,远处几个高大的绿皮韧性生物,见投掷无效嗷嗷叫着挥舞着满是瘤子的巨大木棒冲了过来。这是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魔族生物,
不过它们虽然被归类为魔族,可实际上连魔族都厌恶他们,这些家伙虽然已经有了简单的家庭观念,可是它们的食谱太过"繁杂",只要是肉,包括同类的尸体在内什么都吃。而且过分好色,只要有个洞的就能插,即使是以魔族的无1节1操观念,也无法苟同。最后还要加上糟糕的卫生习惯,它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恶臭的泥浆中打滚,相比只想光明神倡导的不洗澡之类的,碰上它们只是小巫见大巫。
朱利安发现自己的衣服裹在最高大的那只巨魔的腰上,忍不住反呕了两下,还好它们并没奸1尸的癖好,而这个坑应该是这些巨魔存放储备粮的地方。不过巨魔可是黑暗阵营的种族——不过是只有黑暗阵营懒得管它们而已,其他两个阵营对于这种生物都是见到就杀的——难道他们现在所在的是某个黑暗大陆?
怀着疑问朱利安飞的更高,那些巨魔只能挥舞着木棒在地上跳脚。森林四周的环境和他清晨日眠前完全不同,天上的星群也完全不同,即使亡灵的视觉在黑暗中一样锐利,朱利安也有些茫然无措。
他找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仔细挖掘着自己的记忆,寻找回到巨木的路。
"血族?"乌鸦一样粗噶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利安在惊吓中升空,可是四周已经被包围,看着那些包围他的生物,朱利安确定这里是魔界了——那是一群鹰身女妖,传说中魔族最精锐的侦察兵!
两个人搜寻一片几乎无边无垠的密林,只为了寻找两外一个人,找到几率有多大?
当夜幕再一次降临,塞缪尔能确定继续这么找下去,就算是幸运,他也只能在某个野兽的肚子里发现朱利安的遗骸了。
可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还能借助谁的帮助呢?塞缪尔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埃里克,停下来吧,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入乡随俗的重要性。"
"?"
塞缪尔朝埃里克笑笑,他清理了一块地面的树叶,在露出的黑色泥土上画了一个套在圆圈中的逆五芒星,这是他所知道的最简单的暗神标记。在这个魔法的世界,当人力无法做到时,就向神求援吧,前提是只要你能献上足够的祭品,或者神对你格外的宠爱~
此时此刻,塞缪尔觉得自己两者都不具备,可是,这也是他唯一的一条路了。
可是他不会任何咒语,那要用什么把暗神招来?抓只魔兽在标记旁边打架吗?
就在塞缪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标记竟然自己动了!黑色的光从那简陋的五芒星中冒了出来,只是眨眼间,那光变化成了一只黑鹰。
"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黑鹰说。
"我要知道朱利安现在的位置。"
"可以。"黑鹰转身就要起飞,但冷不防被塞缪尔抓住了一只腿,顿时来了个大头朝下平沙落雁式。
一直担忧的站在一边的埃里克,看到这场面忍不住笑了一声。黑鹰匆忙跳起来,拟人化的抖了抖身上的毛,阴冷的瞪了埃里克一眼,可是,有鉴于之前他的形象已经完全被毁,所以……
"如果不作出恰当的解释,不介意现在就把你这个鸟人烤成肉干!"
"不先说我要付出什么?"
"如果代价太大,你就不回去救人了?"
"……不。"
"那不就是废话吗。"黑鹰嘎嘎笑了两声,有点像是母鸡和乌鸦混合的声音。
"明白了,带路吧。"塞缪尔点头,现在神和他的地位就是卖方市场,而且这"货物"他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会买。
"再出发之前,我先给你一点赠品吧,放心,既然是赠品,那么就是不要代价的~"黑鹰笑着,仍旧是那种乌鸦和母鸡混合式的笑声。
鹰身女妖的飞行速度并不比朱利安快,但她们此刻人多势众,而且熟悉地形,但朱利安只是个饿了两天肚子的小血族,而且还倒霉的光着身子,没多久他的身上就开始挂彩,因为饥饿——也就是没血——他的自愈能力也越来越弱。
"小血族,其实你不必反抗。"一个鹰身女妖自以为"魅惑"的笑着,"我们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
"……"朱利安很清楚的听出了这个"玩玩"中的有色意味,所以他……反抗得更激烈了,但是,这种激烈只持续了五分钟,就在鹰身女妖们快被激怒的时候,朱利安却停下了所有的攻击,悬停在了半空。
"你们还想和我玩吗?"仍旧看不到巨木,跟别说塞缪尔或者埃里克的踪影,继续反抗他的下场不是被这些性别为女的家伙们撕成碎片,与其那样,不如顺从,只要活下来,就有一线希望。
朱利安苦笑,看着那些眼袋警惕飞过来的鹰身女妖,胃袋因为恶心而翻腾,但无论多肮脏,他也想活下去……
闭上眼睛,感觉有冰冷的泪水滑下脸颊,他不想在这些生物面前出丑,可是,泪腺却控制不住!
"咯!"怪异的声音响起,就像是鸡被掐住了脖子,同时潮热的鲜血气味扑鼻而来。朱利安张开了眼睛,明明是黑夜,他却看见了最灿烂的光!
"为什么流泪?"带来阳光的男人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搂住了他,另一只手则抹去了他的眼泪。
朱利安没空去关心那些鹰身女妖的下场,他只是紧紧回抱住了男人,疯狂的亲吻掠夺着他的唇!
"嘎嘎!"一只黑鹰有特色的笑着,飞过坐在不远处树枝上的埃里克,飞过在半空中拥吻的两人,"你得到了你要的,想要保住他们,就来取悦我吧!去战斗,去征服!去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嘎嘎!"
"那是一只乌鸦?"
"那是一只鹰。"
五年之后,平静的克罗利恩大陆忽然出现了一道时空裂缝,从裂缝中涌出了无数的魔族,可他们的王竟然是一个金色的天使……
卷《塞缪尔的选择》完
卷《回归》開始
100故人
克罗利恩红龙山脉的山顶上,一座以黑红为主色调的城堡拔地而起,那是传说中异大陆魔王的王宫。
几个全身赤红头上长角的角魔和满身鳞片搔首弄姿的魅魔出现在了西斯城中——十年内数易其主的城市,现在只是魔族控制区内的一座小城——他们是来宣布魔王征召佣人的命令的。就算是魔族内最柔情似水的魅魔,也不是伺候人的料子,但是开启空间门就为了运来几个仆人,实在是太不着调了些,所以,他们只能从这里的人类统治区重新征召。
明白了告示的内容之后,人类都沉默了。
城里的贵族们要么死了,要么逃了,只有一些曾经不得志的小贵族投向了新主子。原本以为就要承受恶魔残酷统治的平民们,却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魔族在城里派驻了一小支卫队,以及几个官员,公布了他们需要遵守的规则,和每年需要上交的赋税。卫队成员竟然是十五名暗夜精灵,而那些官员们则是一些狐人。
之后这些新的管理者干净利落的干掉了某些想要趁机闹事的无赖强盗,还调来了真正的魔族大军清剿了附近的魔兽与强盗。并且他们愿意借贷给农民种子、农具、耕牛、骡马,鼓励他们扩大耕种面积,其他各行业也有相应的鼓励措施。
那些占据了圣神圣典的暗神牧师们,也不像曾经的那些祭司老爷一样高高在上,每七天他们都会出现在广场里,为普通人义务看病。当然,一开始去的,只是一些确实已经病得快死,又胆子大的穷苦人,可是慢慢的他们就发现,虽然这些暗神牧师施展神术时没有曾经的祭司老爷那么光辉璀璨,他们的长相也让人心惊胆颤,可这些人确实是在救他们的命。
于是在魔族统治了短短四个月后,这些曾经瑟缩恐惧的民众,竟然已经适应了新的统治者,甚至比过去还要充满对生活的热情与希望。
所以,魔宫的告示一经贴出,就有不少男男女女挤过来报名。经过简单的筛选,再加上其他城市的报名者,三天之后,魔宫需要的各种服务人员已经齐备,这些人被浩浩荡荡的马车拉着,送进了魔宫。
"这里是星辰之殿,宰相的居所。"魅魔带着几个人类,来到了他们工作的地方。这座宫殿身处于其他宫殿以及崖壁的包围之中,就算是白天也见不到太阳,只能看见星星点点闪烁的魔法灯。
"真够形象的。"站在最后的少年小声嘟囔着,在他前边的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不得不隐蔽的踩了他一脚。
"小家伙说得并没有错。"不过显然他踩的晚了,魅魔还是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她抛了一个媚眼,"不过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人类仆人们替换了原本在这里工作的魔族,这些原本的战士一脸轻松地放下了抹布和拖把,重新握上刀枪离开了宫殿。只有那个魅魔仍旧留在宫殿里,做他们的管事。
"他们就这么放心我们?"四下无人时,少年对中年人说。
"魔族和人类不同,我们的国王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的君主必定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最强者。不过,你不是那个什么学院毕业的第一名吗,怎么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当时背书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已,考完了谁还记得?"少年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那个魔王是天使的传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种问题你这个……都不知道,你认为我这个普通人类能够知道吗?"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嘿嘿~"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我猜八成只是谣言而已,暗神麾下确实有天使,但如同暗夜精灵一样,他们都是被罪染成了黑色的堕落天使,不可能有金色的天使存在的……"
"不要说话了,快过来!宰相大人回来了!"一个人类少女激动地招呼着他们。
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宰相,要么有着一个大大的肚子,一张白胖慈祥的脸,要么就是高高瘦瘦,一脸严肃谨慎。可是此时出现在人类仆役面前的宰相,却年轻而英俊,并且穿着一身灰色的紧身猎装,如果再配上一张弓,一壶箭,两把短剑一匹马,那么看见他的所有人都只会以为他是个人类游侠……
"唔!"差点惊叫出来的少年被中年人及时捂住了嘴,幸好他们的位置在一个柱子的侧后方,而同时也有其他人发出惊呼,再加上那位宰相大人看上去也有些累,所以并没有谁在意他们。
不过考验这两个潜入魔宫人类神经的事情却并不止眼前这一件,宰相刚刚把披风解下搭在臂上,星辰殿的门再一次打开,穿着黑色全身重甲的骑士带着一阵旋风疾冲了进来。
"元帅。"魅魔再次低头,匆忙焦急的元帅却仍旧摘下头盔,礼貌的朝她点头回礼,然后才转向宰相,"家里没事吧?"
"虚惊一场。"宰相很生动且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是他放的假消息,为了在我们离开前把隐在暗处的家伙们一网打尽,不过显然他的假消息做的太真了。"
"那就好。"元帅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没跟你回来?"
"还有些细节要处理,他会跟着下一批支援一块过来。"
"我真想揍他一顿。"
"小心最后变成床上角斗。"
"朱利安!"一身煞气的元帅瞬间脸红了。
"我说真的。"宰相耸耸肩,"加上之前准备的时间,你已经有半年没和他……了吧?难道不想?"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宰相嘿嘿笑着,挑起了元帅的下巴,"在身体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己探寻快乐,可是你这家伙无论多有感觉都只是憋着。是不是,埃里克?"
"朱利安!!!"又一次大叫,元帅慌张的后退了两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路叮叮咣咣着,元帅逃跑了……
"哈哈哈哈!"刚刚还一脸疲惫的宰相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路去内室休息了。他不知道的是,有两个家伙在他们身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容貌相似不是没有,同时凑巧到两个人和另外两个人也是容貌相似,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名字,性格也相似,这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那魔王……是塞缪尔?"少年觉得自己在做梦。
101陌路
佣人房里,之前震惊过度的两位男士偷偷的在角落里交谈。
"先别管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塞缪尔,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我们这里与其他大陆开通空间门是那么困难,但是亡灵和黑暗阵营好像都很容易?"中年人显然更担心的是现实问题。
"这一点还有什么奇怪的吗?。"少年挠挠头。
"难道不奇怪吗?"
"奇怪吗?"
"啪!"少年的脑袋上多了一个疙瘩。
"知道答案就快说!"中年人阴森森的说。
"你们这些信徒,祈求过圣神为你们开辟传送门吗?"
"我们……"中年人想反驳,可是找不出反驳的句子。
"不用这么苦着脸,我知道你想说是教义的原意。冥神的教义是死亡,但从另一方面讲亡灵们的几处却仍旧是生者,为了种族的存续,亡灵必须不停的转战大陆。而暗神的教义则是战争,当自己人打完了,这些魔王魔尊们当然会跑去其他大陆。可是,圣神教义的热闹和平,就很难让各个大陆上的光明信徒产生"到别人家做客"的想法了。至少在克罗利恩的几百年间,唯一一次圣神的信徒远征其他大陆,还是因为神谕的指示,无奈而为。"
"没想到,你这个天使竟然会说这种话?"
"就因为是天使才敢说,我们都是圣神的孩子,父亲有错,孩子该做的不是隐瞒,而是大声的说出来,免得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少年翻了个白眼,"不像你们这些无论什么事都咽在自己肚子里的家伙,表面忠诚,实际上一肚子坏说。"
数日之后,部分普通人们亲眼目睹了空间门的开启。最先涌出的是无数鹰身女妖,她们夹带着锐利的风声铺天盖地的从空间门飞出,没有人能够数出这些丑陋女士的数量,紧跟在后边的是双足飞龙骑士,双足飞龙只是一种载重能力不高的伪龙,但也足够让这些普通旁观的人类吓破胆了。后边是普通的角魔步兵、巨蜥骑士、黑暗精灵弓箭手等其他部队,按照军团建略微迅速的在离开传送门之后,走向已经安排好的军营。
"不管战斗力如何,这些魔族的军纪显然不错。"其实何止是不错,军队的行军速度是和军纪好坏成正比的,初临陌生大陆,这些军队就能如此迅速、安静,毫无犹豫吵闹的按命令行事,这固然有克罗利恩这边安排得当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士兵已经形成了严格听命行事的习惯。而纪律严明的军队,一般战斗力也不会弱①。
两个人担忧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军队,越来越强力的兵种。一直到,一个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空间门中。他骑着匹普通的白马,穿着白色的骑士服,绣着金色纹路的披风飘扬在背后,金色的发在阳光下璀璨生辉。一头黑鹰在他身后冲出了空间门,直扑城堡深处。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空间门的人,在他之后,空间门滋滋响了两声,消失不见……
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但也太无声,直到空间门消失,那个男人在一众魔族文武官员的簇拥下走进了宫殿,角落里旁观的人类仆人们才恍然意识到那人可能就是魔王,后知后觉的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是他吗?"距离太远,中年人只能看见他的金发,从发色上看倒不像是那个人。
"他的披风是高领的,从我的角度,那领子正好遮住了他一半的脸,没看清是不是,不过他身上确实有着强大的光明气息,比我过去都要强大。"少年少有的正经了起来,他皱眉摇头。
"瓦伦塔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中年人没看见魔王的脸,但实际上他们心里已经确认了那个人就是魔王。魔族的大军就要开拔,他们也要找机会离开魔宫了。
中年人被命令去清扫星辰之殿的后院,当他到那却发现少年捧着一果盘的水果也走了进来。这可是他们在魔王到达,被具体分派了不同工作后,第一次在非休息时间碰面,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法兰克,佐伊,你们好吗?"塞缪尔微笑着出现在了后院的门口,在他身边的是一如往常的身着铠甲的元帅阁下。相比起塞缪尔的笑容可掬,埃里克的神色复杂多了。
"还好。"法兰克扔了抹布说,"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朱利安的眼力和听觉一向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好的。"朱利安第一天时就发现了这两个人的存在,而之后,他们俩也实在不是合适的间谍人选,特别是佐伊,小家伙太容易露出马脚了,他们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是三个魔族高层放了他们一马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为什么不利用他们传一些假消息给光明阵营?
"他们不想杀你们,也不想让你们陷入危险,所以,我们最后的决定是请你们呆在安全的地方,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你说他们?朱利安和埃里克,那你呢?你想把我们怎么办?"塞缪尔的回答让佐伊和不舒服,他忍不住跳出来插嘴。
"杀了干净。"
"塞缪尔。"埃里克低声叫着。
"我说的是实话,总之,你们选吧。要么老老实实的和我们配合,要么告诉我你们的墓碑上想要刻什么。"
"你!"佐伊显然没想到塞缪尔竟然说出这种话,他跳出来想要反抗却被法兰克捂住了嘴巴:"我们选择配合。"
"很好。"
几个早就准备好的黑暗牧师走了进来,给他们俩戴上了看似不过是装饰的逆五芒星项链:"离开埃里克五百米,你们的脑袋就会被黑暗之雾吞噬。"塞缪尔冷冰冰的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埃里克,他真的是塞缪尔吗?"相比起塞缪尔,埃里克给佐伊的感觉要安全的多,实际上除了身份和衣着的不同,佐伊总觉得埃里克并没有改变。
"他当然是。"
"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多?"
"塞缪尔没变。"出乎佐伊预料,回答他的并不是埃里克而是法兰克,"你认为什么样的塞缪尔才是没变的?和我们站在一起抗击恶魔吗?他已经不是圣骑士了,他是魔王,是这个大陆上光明阵营的敌人。他这样对我们,已经是仁慈的了。"
"可是,你看他的眼神……他就一点犹豫、痛苦也没有吗?"
"如果是别人,会有犹豫,有痛苦。如果是塞缪尔,他不会。从他们远赴瓦伦塔尔,我们仍旧留在克罗里恩的那天起,我们对他来说就只是陌生人了……"
①这个军纪,指的并不是类似岳爷爷说的"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种军民之间的军纪,而是军队内部管束军人的纪律。
说一点题外话:实际上古代能争善战的军队,除少数名将率领的队伍能称得上仁义之师外,大多数善战之师,也善于掳掠屠杀。最代表性的是蒙古军队ORZ。。。太阳照到的地方都成为了他们的牧场。
因为大多数古代的士兵征战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且这些人大多数为囚犯出身——这点中国还要比外国好点,毕竟是职业士兵,外国实际上只有职业"骑士",所谓的士兵就是民兵,领主战鼓一响,老农就拿着粪叉和木盾上战场。所以欧洲骑士决斗盛行,只有骑士才会为了领主拼命,骑士败了,士兵(农民)就直接投降。这也是为什么欧洲有一段时间显示兵力和实力,只说有多少骑士,不说有多少士兵——想让士兵们舍命死战,一方面要靠将领个人的人格魅力,一方面就要靠赏赐了。
而在朝廷赏赐不够的情况下,将领们只能纵兵劫掠。让士兵们自己给自己找赏赐,发泄征战中累计的压力。
102打赌
塞缪尔确实如法兰克所认为的那样,只在一开始知道这两位故人出现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摆正了双方的地位——他们是对立的。不过……显然朱利安和埃里克没他没他这么干脆。
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而且塞缪尔知道,如果需要,他们俩会毫不犹豫的对着昔日的故人兵刃相见。可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心里不难,所以塞缪尔才没选择直接灭口。
"大人,您已经连续三天阴沉着脸了,大臣们都被吓坏了。"埃里克看着无意识的酒杯的塞缪尔,无奈的说。他和朱利安与塞缪尔的相处方式是每周轮换制,当然仅限于晚上,白天的时间基本上三个人都是一起度过。
"哦。"
"只是一个哦?"
"嗯。"
"大人。"埃里克跪在了塞缪尔脚边,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膝头,"大人,我们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在任何情况下。"
"埃里克,你有什么地方误会了吧?"
"您不是担心我们在法兰克和佐伊的身上吃亏吗?"
"我是有点担心,可那还不至于让我考虑这么久。"
"那你这几天都在想什么?"
"怎么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然后,想到了吗?"
"想到了。"
第二天,午餐的餐桌上。
"要不要重新成为我们的战友?"塞缪尔开门见山的对另外两人说。
"你在做梦吗?"佐伊咧嘴。
"你喜欢他。"塞缪尔指着法兰克,不等吓了一跳的两个人反驳,俺继续说,"可是他已经快四十岁了,他还能多活几个年头?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死亡并不是永远的沉寂,而是下一次重生的起点。"
"当然,那是圣典上的字句,圣神的教义。"塞缪尔呵呵笑着,"但重生之后,你还会是你吗?就算恰好下一次轮回你有着相同的名字,就算灵魂有着相同的波动,但实际上那个生命已经从里到外完全不同了。这一点,佐伊你应该比我清楚。"
塞缪尔的话让法拉克张大了嘴巴,他显然根本不知道佐伊对他那特别的感情。
"……"前天使沉默了,他是个乐观向上的人,即使经过几年的相处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法兰克——不同于曾经对塞缪尔的那种喜欢,而是另外一种更加热烈的情感——他也不会胡思乱想,只会专注于现在的快乐。
天使学徒有一门必修课,就是在天国花园实习,那里是灵魂的沉睡之地,所有圣神的信徒无论生前身份地位,都会在死后回归那里,经过长短不等的沉睡,洗净生前的重重,以最纯洁的灵魂姿态迎接重生,即使是他们这些天使的灵魂也来自那里,不过传说他们前生大多是圣神最虔诚的信徒。佐伊当时的任务是接引来去的灵魂。他当然知道,塞缪尔说的毫无虚假。
而现在一经塞缪尔点出,想到他们不就只会将会面临的死亡,天不怕地不怕的佐伊顿时双眼盈满了恐惧。
"不够我想你也不同担心。"塞缪尔仍旧在笑,"因为天使好像很喜欢封印记忆,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当你重新回到你的圣神身边,只要把现在的记忆封印,你就又能继续没心没肺的快乐了。"
佐伊猛的站了起来,甚至把椅子都带倒在地。
"抱歉,失陪一下。佐伊,跟我来!"法兰克也匆忙站起,一把拉住了佐伊,拽着他走出了门外。
"佐伊喜欢法兰克?你怎么知道的?"那两个人出去了,朱利安一脸好奇的看着塞缪尔——这个木头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
"我也只是猜测,他看我们的眼神和看法兰克的有点不一样。"
"大人,您说的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们堕落。"
"当然,这不是一劳永逸吗?我们从原来的对立面,重新又走回一条路上来了。"
"塞缪尔,你想得太容易了。"朱利安切下了一大块作为甜点的苹果派,"我们三个都是一无所有的人,所以我们在离开了克罗里恩,又或者选择叛神的时候,都丝毫没有犹豫,可是他们俩并不是如此,他们不会叛神的。"
塞缪尔转了一下手中的叉子:"打个赌怎么样?"
"怎么打?"
"如果他们叛神了,我们来玩一次三人行。"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正在喝果汁的埃里克,一口把果汁从鼻孔里喷了出来,还好他反应快,没有喷在餐桌上,只是弄湿了地板,可也呛得难受。
脸皮厚如朱利安也有些脸红:"这些该死的东西是谁交给你的?!"
"自学成才。"塞缪尔耸耸肩。原本圣神教义对于性1事就不是太拘谨,到了暗神这边,才知道这世上一山还比一山高。回想他们刚刚开始建立政权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三五成群的各种族魔族在大路边上就开始了辛勤耕耘。这也是为什么埃里克常年穿着全身式的重铠,毕竟一个经常脸红的统帅,可不会让桀骜的魔族信服。
而原本被朱利安以为在这方面极端羞涩的塞缪尔,实际上在和他们正式确立关系之后,竟然表现得异常开放和大胆。朱利安曾经好奇的询问,结果被塞缪尔的回答①惊得目瞪口呆。
"那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还是三人行,只不过……是我随你们处置。"
"咚!"咳嗽中的埃里克一个没坐稳,摔在了地上。
"好!一言为定!"
"等等……"
"一言为定!"
"我说,这件事我还没答应吧?"埃里克虚弱的反抗。
"你等着享受就好了。"另两个厚颜无耻者异口同声的说。
"不过应该有个时限吧?"镇压了埃里克的反抗,朱利安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赌约上。
"半年,半年内我就让他们堕落。"
"很好,我也会在半年内准备好最舒服的床,和最香醇的美酒,我期待着那美妙夜晚的来临。"
"同样。"
埃里克痛苦的呻吟着,捂住了自己的头,真希望这半年的时间能够走的慢一点,无论赌约谁赢谁输,他都一点也不期待!!!
①塞缪尔说了什么,见番外
103动摇
大军开拔,塞缪尔带着他的宰相和元帅坐上了魔象拉拽的巨车,法兰克和佐伊有幸作陪。塞缪尔正在和埃里克用一根皮绳玩着翻绳,朱利安显然没有"观战"的雅兴,打了个哈欠,翻出一盘水果凑到了法兰克的身边。
"埃里克是个不善言辞的,他应该还没跟你们谈过我们在瓦伦塔尔发生了什么吧?"
"是的。"
"正好,我们边吃边说……"这也是朱利安第一次向别人讲述那段过去,那段他至今为止最波折坎坷,也是最精彩的岁月,
朱利安确实有吟游诗人的天赋——讲故事的水平一流,就连塞缪尔和埃里克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在一边端着饮料静静的听。
一直到佐伊大嘴巴的忽然说了一句:"原来塞缪尔堕落是为了你,埃里克也只是顺便啊!"
血族苍白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青灰色,埃里克看上去也尴尬异常,法兰克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天使要命的嘴巴。
"可以这么说。"朱利安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假无比的笑容,接着他起身,飞快的下了车,而塞缪尔当然追了过去。
"埃里克,你就这样放弃了曾经你的神,为了你的情敌,为了你根本不完整的爱情?"那两人走了,法拉克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并没跟出去的埃里克。
埃里克抬头看着法兰克,并没说话。
"你的绿眼睛,还是像离开前的那样。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和无辜者,埃里克,为什么不回头呢?你仍旧是圣骑士,仍旧可以得到光明的未来,有朝一日仍旧可以得到只属于你自己的完美的爱……"
"馊!"法兰克的话没说完,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让他下意识的住了口。
"法兰克!"佐伊惊叫的捂住法兰克的脸,那上面多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知道为什么塞缪尔没把你们束缚在朱利安身边,而是我的身边吗?"埃里克笑着,喝了一口红酒,他的绿眼睛,确实如法兰克所说的那样纯净得一如从前,他的声音语气也是丝毫察觉不出恶意的温和,但是在他对面的两人,却感觉背脊发凉。
"不知道……"佐伊下意识的小声回答。
"因为我和朱利安都不想伤害你们,但是对我来说,只要需要,我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用最残忍的手法把你们送去见圣神。所以,爱惜自己的生命吧。"
幸好因为魔族也不喜欢白天行军,所以一时激动冲出象车的朱利安才不会因为变成尸体,而发生坠车的惨剧。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过密密麻麻几乎无边无涯的魔族士兵,先后冲入了不远处的树林。
"那是你的心结吗?"塞缪尔追在朱利安之后落地,皱眉看着血族的背影。
"是的。"朱利安也不隐瞒,只是找了个石头坐下,揪了跟青草在手里玩着,"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成为血族,或者成为血族之后没有选择'活'而是选择尘归尘土归土,那么你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你们仍旧是圣骑士,人人敬仰。"
"我现在是魔王,敬仰的'人'只会更多。"
"你和埃里克会是一对完美的圣骑士伴侣。"
"我现在有两个伴侣,赚了。"
"你还生活在阳光下。"
"黑暗里的生活也不错,没那么刺眼。"
"塞缪尔……我以为不着调是我的风格。"
"这个叫夫唱夫随。"
"你……"朱利安无力了,他揉揉额头,皱眉看着塞缪尔,"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没错——你这家伙并没吃亏,反而占了大便宜!"
塞缪尔耸耸肩,把朱利安从石头上拉了起来;"所以,心结解开了吗?"
"不知道。"
"那有什么疑问,就继续问,我们正好可以说清楚。"
"没有疑问,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朱利安抓着塞缪尔的领子,"我爱你!我的本意是爱护你,保护你,不想让你承受任何痛苦和委屈!但你这个混蛋!却总是保护我,照顾我!"
"这不对吗?"
朱利安瞪了他一眼,将他的领子抓得更紧,深深的吻了上去——这个可气,可恨,可恼,但又如此可爱的男人啊!
"要在这里做吗?"
"闭嘴!"
"好吧,我们专心'办事'……"
塞缪尔是临近凌晨的时候抱着朱利安回来的,两个人的身上都粘着草叶和尘土,一看就知道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干什么了。
塞缪尔看了俘虏一眼,伸手在车厢里拉起了帘子。法兰克和佐伊先是听到水花声,接着那一边又传来了低沉嘶哑的呻吟声,听上去像是埃里克。两个俘虏顿时全都涨红了脸,法兰克干脆躺下,头朝里并用枕头盖住了脑袋。但交合的声音却仍旧一个劲的朝耳朵里挤,没等法兰克调适好自己的心情,一只忽然手摸上了他腰侧的手,差点让他惊叫着跳了起来。
"佐伊?!"他压低声音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孩子。
"相爱的人就会那么做对吗?"少年的脸也红红的,"我知道这地方不适合做这种事,可是……"他看了一眼那隔开另外一个火热空间的帘子,"那声音让我忍不住,我、我只要一个吻就好,只要一个吻。"他低下头,将唇凑了过去,但是法兰克躲开了。
"别,佐伊,我们不该这样。"他侧着头,闭着眼,眉紧皱着。
"你在在意塞缪尔那天所说的话吗?"佐伊泄了气,怔忪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我现在确实没心情。"
"但我在意。"佐伊抿了一下嘴唇,没等法兰克反应伸手抱住了他,"你会先我而去。"
法兰克愣了一下,但是这次并没拒绝佐伊的亲热:"为什么要想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况且,即使我离开,你也还会碰到许多其他的人类、精灵或者天使什么的。就像塞缪尔,他现在有两个爱人,而你也会遇到更多的爱你和你爱的人的。况且,我们活着并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好恶,更不能只为了爱情,还有更多的义务和责任。"
"……"法兰克说着,佐伊听着,当然他也知道法兰克说的是对的,可是想想刚才法兰克的脸上不过是被割出一道伤口,就让他如此的心痛和恐惧,如果他死了,完完全全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么这个没有他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将会是如何的恐怖!
104销魂
法兰克和佐伊没听说前边是怎么开打的,不过当他们来到象车在前纳齐布尔王国都城吉尔卡时,这座城市已经在魔族的掌控之下了。
看着吉尔卡高大的城墙,法兰克的心情极端复杂,毕竟纳齐布尔王国曾经是西斯的幕后之主。他的哥哥和侄女就是依靠着这个国家的暗中支持,吞并了西斯公国。可是现在看来,无论是他亲人们曾经所做的,还是纳齐布尔王室曾经做的,都像是一个笑话。因为他们费尽心机甚至枉顾道德与道义做抢夺的那些东西,都已经随着魔族的屠刀而灰飞烟灭……
就在法兰克皱眉感慨的时候,四个魔族卫兵忽然走了过来,两个人压住他,另两个人则把佐伊捆了个结实。
法兰克忍住了下意识的反抗,同时大声呼喊着让佐伊也冷静下来。塞缪尔一直都是个讨厌麻烦的人,而他们俩的存在,此刻对塞缪尔来说就是两个麻烦和累赘,但为了朱利安和埃里克,他不会主动动手,所以,他们俩也要尽量不给塞缪尔机会。
然后,佐伊被捆绑结实,塞进了囚车里。可是法兰克却被簇拥着登上了马车——华丽却不失高雅的白色马车,绝对不是魔族的手艺,而是前纳齐布尔王室的御用马车,埃里克正在车里朝他招手。
一个人坐马车,一个人坐囚车。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法兰克脸色难看的询问。
"大人的意思。"话虽这么说,但埃里克显然并不是真的只是遵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他给了法兰克一张羊皮纸,"圣神那边的告示。"
那是圣庭发布的讣告,上边记录的都是"为了光明的事业,而牺牲的英雄",当然讣告的篇幅有限,不可能把记录了所有人。这上面的牺牲者或者是生前做了突出贡献者,或者拥有一定身份。
法兰克和埃里克的名字也都在讣告上备了案,当然,他们只是排行靠后的小人物而已。
法兰克也是见多了政治龌龊的人,看着讣告,想想自己和佐伊在大众面前被截然不同的对待,塞缪尔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
有时候,一个人背叛没背叛不是他自己说的算,而是世人说的算的。
"圣神知道我的清白。"
"圣神没告诉圣庭,你们还活着,难道会告诉他们你们没有背叛吗?"法兰克低声念叨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来开门的不是仆人,而是塞缪尔。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将我和佐伊区别对待?因为你知道圣神不会允许他的天使被诬陷和诋毁的。"
"这点你没说错,可惜你并不是天使。圣神会为他的天使作证,却不会为你这个苍老的人类作证。或者你以为佐伊能够证明你的清白?那你就错了……那个小孩子只会被大人们认为是被恶人蒙骗而已。"所以,事到临头,那个没有被诬陷的孩子,将会比这个被诬陷的男人,更加的痛苦……
会议室里摆放着一张大陆地图,此时大陆的五分之一已经纳入了魔族的掌握。只是因为占领区域大多数是山脉丘陵,所以实际上他们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