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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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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少爷》作者:淡生烟(腐包强推/古风/有肉)

  1

  算命的刘瞎子说:燕子单飞绕画堂,春风几度断肝肠。孙少爷您这一着是险象环生喏。
  孙少爷生的风流倜傥,傅粉何郎,有当花侧帽之姿,笑起来愈发俊俏,看醉了一弯娘子,彼时搂着红红翠翠,给刘瞎子打了赏,道,"若我真如先生所言,倘有命归来,定有厚报。"
  刘瞎子手里松松捏着龟甲,只莞尔不语。
  岂料这话撂下不过七八日,孙少爷带着货去见外省的买家,回路上遇了贼匪,本来孙少爷这拨都是混江湖的好手,可惜被些下三滥手段放倒一半人马,好容易突出重围,只孙少爷一人落了单失了匕剑,迷在山林里。
  幸而是小暑天,除了蚊虫蛇蚁格外多,也不怕冻着。
  孙少爷终归是一方人物,这等落魄情致下也不过叹一声时运,和了和锦衣盖在身上,倒头就睡了下去。
  半夜里听得栖身洞穴里异声响动,迷迷糊糊甫一抬头,就觉身上一沉,有甚重物压了上来。吭哧吭哧直喘气。
  直压得孙少爷动弹不得,他平日惯于出入风月场所,心道这不是欲 火焚身的禽 兽么?怎地压上了我。
  借着月色四合,稍一打量,只识得轮廓是个粗 黑汉子,那人臂膀一挥五指一张,就扔了他的锦衣,又是一动,把他本就破败的内衣也刺溜撕了去。粗糙舌
肉欺下来,寻到他锁骨,在凹槽处打着转,孙少爷还有闲心想:只怕今个我注定得折辱在这里了,可怜我那自己都没尝过的童子洞。
  那舌头慢慢往下滑去,拈着孙少爷右边的乳 首紧咬慢揉,咬得那处胀痛起来,又抻直舌头逗弄那乳
尖,孙少爷忍不住哼了两声,那人呼喘更力,一双大手在孙少爷身上,恨不得要擦掉他一层皮。
  豚肉上摩挲的那只手抻一根粗长手指,也没留半分情,径直捅了进去,孙少爷赶忙张开 双腿缠在那人腰上,竭力松弛豚肉,这一贴近,男人腥臭汗气气几乎要把他熏晕过去。
  心神恍惚间,一根烫热硬 物已抵到了穴 口,兵临城下隐忍不发,只不疾不徐地顶弄,渐渐竟挤进了一个头,将孙少爷下 身弄得一片冰凉湿滑。
  孙少爷神志不清,自己胯 下也是情
动,腰豚扭得更甚,压在他上头的人显而不耐,一用力压了下去,本只进去一个头的巨杵一下子捣至最深,孙少爷痛得大叫一声,被那男人使蛮力摁着吮起了胸前挺立。
  孙少爷只觉得体 内灼 热硬 物一动就痛,停着不动也痛,真真左右都是痛,索性大叫,"你快些!"
  那人如他所言,兀自抽 插起来,一手摸到孙少爷身下,去握他那根半软,自己那巨杵只管紧抽慢弄,跟着愈进愈急,大概出了血,久之竟觉后
穴内滋润清溜,进出如意,浸浸然有水从里来。
  孙少爷只觉麻痒,不禁夹 紧
双腿乱扭起来,嘴里哼哼唧唧的。那人见他得了趣,更加用力,托着孙少爷软绵绵的腰腿,没命地狠插。直插得孙少爷都泄了一回,绞紧了体
内钝匕,那人大喘一声,滚烫阳 精都溃在了孙少爷骚 痒的谷 道里,才算一番鱼水尽欢。
  两人软软交叠在一起,孙少爷好似下过了黄泉又上了番碧落,出气多进气少,也无力多想,就和那人一起昏睡了过去。
  后半夜孙少爷悠悠转醒,下身麻木,双腿酸软,把手抻去一摸,暗骂:好你个吃尽便宜的,你压在老子身上不算,还把你那鸟也塞在老子这里。
  忍着不适微微一动,想让那物滑出来。岂料如此细微的动作,都让那东西有了反应。孙少爷心里又骂了起来:老子要不是着了道,怎容你这鸟龟蛋压老子。
  那人闷声呻吟,孙少爷只道他醒了,清清嗓子,忍着火气道,"兄弟可是同我有仇?"
  未听得回应,只觉脖颈处一湿,竟是那人在舔 舐,边舔边痴呆小儿般呵呵笑着,孙少爷方才疑心这恐怕是个傻儿。
  嘴里一叹。
  想推开他,用尽了力气那人都纹丝不动,磐石般压在他身上,可是孙少爷这一动,交迭的身体反应先把自个落得个惊恐万状。
  遂再不敢乱动。
  那傻子似乎不适,嘴里痴痴笑着,下
身蠢动了几下便没了后文。孙少爷心里泛了些奇怪,暗忖前一场这傻子分明用的风月手段,此时又全不得要领,似无知痴儿,好像变了个人。
  孙少爷心一横,干脆往上一提,将那物事挤了出来。谷 道内随之一阵麻痒,只恨不能再来一顿火热抽
插,概因有微凉东西缓缓流了出来。昏暗里孙少爷面上阴晴不定,火气瞬间蹿到了头皮上,破口大骂,"擦你个鸟龟蛋的傻子!自己傻了还要连累少爷我!"
  傻子突然站了起来,将洞口漏进来的银白遮了个严实。
  这一下阒静一片,孙少爷不知道傻子想干什么,心里先生了一畏。孙少爷为人识时务知进退,并不心狠手辣,虽有些家底却也不跋扈,即便对待疯子傻子乞儿也从未失态,那一通吼不过是憋的许多怨气,骂完了火气也去了泰半。
  怨这龌龊世道,浮厌市井。豺豸畏民,民畏官兵,官兵畏匪,山高皇帝远,遂一匪独大。
  正暗自嗟叹,那傻子却嗷嗷叫着冲出了洞,孙少爷存了几分好奇,蹒跚着起来拾了锦衣裹在身上,探头出去,"咦……"一看之下惊异不已,只见那傻子在林子来回奔号,似力大无穷,隐隐有拔山盖世的气魄,树倒桓横之声不绝于耳,系他一掌又一掌劈下所致,真真只有用狂性大发来形容了。
  孙少爷冷眼看他东奔西突,也不出声,暗道:瞧他似江湖人士,却落得这般下场,可惜可惜。
  天色渐亮,云霞在幽邃后似有若无,玄奥莫测,孙少爷叹了口气,心道:一切随缘,生死有命罢。
  辨了辨方向,想走出这野林子。也不知当时是头顶了哪片乌云,慌不择路进了野岭子,手头既无干粮,又无寸铁。孙少爷忍着辘辘饥肠,将锦衣边缘扯作绳带,扎在靴上防蚊虫叮咬,嚼了几片嫩叶,接着把那破败的内衣缠在了身上。
  看了眼东山日出云岫,再扫眼那还在发狂的傻子,微摇了摇头,径自走了。
  走了半晌都未见到泉水,身上反发起热来,越发干渴。林翳深处一瞥之下深不见底,显然生死攸关,孙少爷勉力打起精神,为平心气,轻轻哼起了曲子。
  他声质清越,哼着时极温柔。
  不察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待回头时却甚也无,孙少爷只道自己耳鸣,直到那声音再三响起,孙少爷再没耳力也听出来了,是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谁?"厉声喝问道。
  一个傻大个委委屈屈地从树后站了出来。
  孙少爷一时失笑,柔声哄那傻子,"你可也是困在这里,想跟着我走出去?"
  那傻子突而红了眼眶,猛地上来抱住了孙少爷,口里嘟囔着,"……别……别……"好似雏鸟般嗷嗷可怜。
  孙少爷本就在发热,还被他抱得死紧,一时气短,眼前一黑,顿时失了知觉。
  再醒来时觉得清爽了许多,歪头一看,身旁不过一尺就是一汪瀑布清泉,傻子抱膝坐在泉边,背对着他不知在做甚。
  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那人如惊弓之鸟,立马跳了起来转来面对他。
  孙少爷这才看清那傻子,他身长约八九尺,面目生得端整粗犷,脸上有伤,裸 露在外的皮肤也不乏饮血虫豸,尤其一双眼睛,内里尽是惊惶惧色,不由放柔了语气,"过来。"
  起身帮他束好了布衣腰巾,拈了伏在他肉里的虫豸,捏着他一双大手仔细一看,细细密密扎满了碎屑,都帮他一一挑了出来,末了,认真道,"我不知你姓谁名谁,更不知你为何折辱我,我带着你,但若出了林子,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莫要再见,否则,"孙少爷视线沉了一下,"否则孙某非要讨回个公道了。"
  煞气把那傻子逼退了一步,嘴里呜呜直哼。
  孙少爷摇了摇头,半解了衣衫,撕了块衣料沾水去擦拭身体。股间有伤,手指探摸去,仍是一团肿突,手指一摁进去湿黏黏的,好不恶心。
  孙少爷瞪向那傻呆呆站在一旁的傻子,恨恨想起刘瞎子的话,只有自认倒楣。
  这一路自不必提,林荫深处虎狼微啸,枝头藤蔓蛇虫声嘶,傻子不会觅食,肚腹内咕咕乱叫也不知作声,渴了不管水质如何伏在水边就是一顿牛饮,性情急躁骨蕴狂性,种种偏颇,孙少爷见之则耳提面命地矫正。
  孙少爷擦了擦野果递与他,"也不知带你出去是好是坏,"转念一想,自嘲般笑了笑,"还不知道出不出的去呢。"自古路遇鬼打墙,困死于山林野岭的实属不少。
  他一笑,那傻子就直勾勾盯着他,孙少爷心里还存着芥蒂,对他自然多一分防心,警道,"怎地还不吃?"
  傻子嘿嘿笑了起来,全无狂性大发时的戾气,孙少爷陡然想起了福全客栈门扉上描画的憨傻娃娃,也是这般咧着嘴笑。
  傻子终于记起手里还有个能吃的,嘎巴一口咬下一大块果肉。
  两人正休息着,一咻破空声迎面而来,傻子本能似地摁下了孙少爷的头,啪一声,天上掉下了一只鸿雁,
  一只毛光水滑的黑狗不作声不作气地钻了出来,蓦地蹲在了雁子旁边,一双水漾漾的眼睛只扫了两人一眼,呼哧呼哧地吐舌头。须臾,一个三四十来岁的汉子也钻了出来,一看见有人,仿若被吓了一跳。
  孙少爷笑,"敝姓孙,是镇上的生意人,敢问大哥往哪里出这林子?"
  那人打量了他们一下,也笑,"这是生了什么变故,让两位滞在了牯岭子,这鬼岭也就只有我能来去自如,呵,我带两位出去。"
  "多谢!"
  那人话不多,也不追根究底,孙少爷只问出他姓黄,住在覃镇边边上,以打猎采药为生,这片林子人迹罕至,虽临近外省,但离覃镇也不远。那人确是对这林子枝枝桠桠极熟稔,没多大光景就把他二人带到了视野辽阔处,村落屋次已尽在眼底。
  又行了小半日,塘路山道逐渐明晰,那人停下来,笑道,"我就不送二位回镇上了,沿着这条牛马行迹的大路便是了。"
  孙少爷牢牢记住他身相打扮,诚恳对那人道,"多谢兄弟。"
  黑狗已经一纵身蹿回了林子里,那人回头瞥了一眼,转过来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告辞。"
  目送他复又进了林子,傻子也是一副翘首觐向,孙少爷暗叹:黑狗不似寻常土狗,主人也不似寻常猎户。正是日晷惟宝,隐而忘忧。千峰映碧湘,真隐此中藏。
  回望自己一身落魄,苦笑叹著,"总算要归家了。"
  又是一番疲累,偌大两个字"孙府"已在眼前,孙少爷长舒了口气,拿眼斜那傻子,他乖巧状跟在后头,唯独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屈致至极的样子。
  想来那傻子秉性其实聪敏,只是因缘际会忘了前尘旧事罢。
  孙家的丫头仆庶,一拥而出,孙家二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惶惶哭道,"大哥……惠崇好生担心大哥,惟恐大哥遇人之艰难,忧心烈烈,坐立难安……"
  看他还要继续哭下去,孙少爷笑道,"咱们进屋再说,莫在外头丢人现眼。"
  孙慧崇注意到了那笑呵呵的傻子,犹疑不已,"这位是……"
  孙少爷暗想孙家也不吝于一顿饭菜一套布衣,便道,"与我一同遇难的人。"
  孙慧崇挤出笑来,"既然有缘,也请进。"
  孙少爷和二弟使眼色,这是个傻子。
  孙慧崇撇了撇嘴,了然状甚。
  孙少爷一进家门,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用皂叶丝瓜络洗去身上一层污垢尘渍,其间以指探至下 身,菊 穴已如常。
  着好锦衣,一身清爽,心情也好了许多。一踏出房门,孙武迎上来,"少爷,您带回来的那位朋友根本不听人话,也不让人近身呐。"
  "哦?不必管他,随他去好了。"
  孙武尴尬着脸面,"不是……少爷,他敞着衣衫,叫那些丫鬟婆子看着实在不好。"
  孙少爷瞥他一眼,"去看看罢。"
  于是亲自去到客房,只见丫头婆子们在门口痴痴的笑,颊上绯红,都斥退了,推门进去,那傻子衣衫被扒开,裤子松垮垮吊着,精状身材一览无虞,一丝赘肉都无,再看他胯
下好大一团,纵是孙少爷也不禁微赧。
  傻子本在那拍水玩,一副孩儿气,看到是孙少爷,就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他。
  "怎地不让人帮你洗澡?"
  傻子呵呵笑了起来。
  孙少爷半叹了口气,"把衣衫褪了,到水里去。"
  他的话傻子倒听懂了,扯掉了破布似挂在身上的衣衫。就听咯噔一声,一块玉石样的东西滚到地上,孙少爷拾起来,稍一端详,那是个通体墨玉的印章,平淡无奇,底下有四个小篆:郦寅初印。这个姓氏少见,是古时候的国姓,名字却有些耳熟,孙少爷一时也想不起来。
  就在他看印章的时候,傻子已经光溜溜的扑通一下坐到浴桶里,又溅出一地水,正在浴桶里望着孙少爷。
  孙少爷轻斥,"难道还要我跟你洗不成?"
  傻子仍是呵呵笑着。
  孙少爷只有叹气,走到浴桶边上,拿了舀子往他头上淋水,一舀子下去,傻子像狗样甩了孙少爷一身水。
  经他这一通闹,桶里水已凉彻。
  "活该!"
  孙少爷骂道,却还是挽起衣袖,绞了巾帕,狠命地搓起他身上的泥垢来,怕他着凉,动作还奇快,巾帕行至腰下,孙少爷把巾帕一扔,"照我刚刚的样子,自己洗。"
  傻子果真听他的话,自己捉着巾帕,站在浴桶里,笨拙地擦洗身子。
  孙少爷抱胸在一边站着,看他刷出一桶黑水,想是洗得差不多了,道声,"出来罢。"
  傻子闻言,就那么赤条条地跨了出来,胯 下那物随他动作一阵晃荡,看得孙少爷慌忙移开视线,劈手拿了干净衣衫,递到他手里,"衣服你总会穿的罢。"
  傻子拿起上衣比划了下,然后愣愣看着孙少爷,孙少爷帮他穿好,"我知你聪明,只帮你一次,你学着。"里衣,外衣,里裤,外裤,一层层摺齐整,再跟他系好腰带,把他那印章贴身放好,全程那傻子都一声不吭,张开双臂任由孙少爷摆弄,只眼珠子逡着孙少爷瞬也不瞬。
  "用过晚膳,我还是留你睡一晚,明早就请你走。"对着傻子那稚气眼神,孙少爷只觉这话说得无端不忍,心下莫名一酸。
  孙少爷劫后余生,坐在主位上,孙二少爷理所当然坐他右手边,傻子本来和小辈们坐在一起,一看和孙少爷隔了两张圆桌,硬是要挤在孙少爷左手边坐着,孙少爷怕他闹将起来,也就算了。这两人一个缠着孙少爷絮絮叨叨,摆明不堪受扰,一个长得凶恶,一副生人勿近,有族亲们刚端起酒碗,想敬孙少爷一碗,跟着就打了退堂鼓。
  孙慧崇凑近兄长,"大哥,这是哪里来的人物你有个大概么?我看他分明是习武的江湖人。"
  "反正是萍水相逢,你管他作甚。"
  "让这傻子独自一人,大哥你不怕他饿死、冻死?"孙慧崇觉得奇怪,孙家大少爷虽花心,但是出了名的善商,从不轻易开罪人,遇到老弱妇孺,能帮忙的绝不吝惜,何况共过患难,留住一晚于别人比如他孙家二少已算发善心,于孙大少,却反常。
  孙少爷横他一眼,"这七月流火的见鬼吓死比冻死容易百八十倍,何况他恁大的块头,干甚么活计不能混一口饭吃。"
  孙慧崇大惊小怪,"那可是个傻子喏大哥。"
  孙少爷露齿一笑,低声,"哼,傻是不明事理痴痴呆呆,你看他那一点像?"孙慧崇不着声色地打量过去,孙少爷又道,"我再问你,有朝一日你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会了,周遭什么都不认识,看着这些那些,你不会急得哭?"
  傻子吃饱了饭,把视线投到两兄弟这头,定定看着,咧着嘴笑。孙慧崇越看越觉得大哥所言在理,"大哥的意思是,这人无需我们担心,今日不和他多打交道是怕日后惹祸上身?大哥真真目光长远……"
  孙少爷心道:我胡诌的这些,也只有你能越看越像了。
  不经意对上傻子目光,清澈澈的,仿若镜鉴,一时愧从心中来,吩咐慧崇安排他住处,先行回房歇息了。
  第二日孙少爷早早醒了,听孙武说昨日孙少爷回房后,傻子满堂屋的乱窜,又是扔筷子,又是摔碗,只差没掀了桌子,上房揭瓦。
  付之一笑。
  差了孙武去做事,自己偷偷摸摸地去了别院,伫在廊渡出张望客房动静。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傻子才推门出来,衣衫还算齐整,精力充沛的模样,负责别院的丫头怯生生的问道,"大爷要梳洗罢?"
  忙跳了出去,"你下去罢,我来。"
  覃镇不比富贵繁华的京都地方,不然也不会有匪独大,孙家早早去了家主,规矩不多,仆众也大都不是死契,不拘泥于主奴,孙家几个兄弟不消人伺候的时候也是极多的,那丫头给孙少爷一鞠就退了下去。
  傻子一看到孙少爷就亲昵地迎了上来,笑得眼睛弯成了条缝。
  孙少爷把他领着往外走,出了孙家又一直走到街口,拐了弯,这才停下来,傻子还是不谙世事的鲁直样子,孙少爷道,"天下无不散筵席,何况你还亏待了我,我们就此后会有期。"心里补了句:最好你莫留在覃镇。
  转身就逃难似的跑了,初时还觉着傻子跟在他后面,一路都不敢回头看,直到到了家,阖上了厚重木门,竖起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也未听得动静。
  默念了声佛号,平了平心,就进了屋里,唤来孙武,吩咐说不要随便开门,开门也不要放那傻子进来。
  孙武以为是那傻子不懂规矩,饭桌上唐突了孙少爷,连连答是,还骂了声,"不识好歹的傻子。"
  孙武极怨恨那日同孙少爷一起回来的傻子。
  看罢:少爷下了逐客令,傻子大概知道自己被人赶出去了,不吵不闹只可怜兮兮地坐在孙家大门边上,日头毒,他便移到了孙家对面,恁大个人缩在那树荫里,巴巴望着孙府。倒有路人给他扔钱。
  孙武不是嫉妒,是憎恨,傻子整日在那,有碍观瞻。大少爷闭门修养,孙家二少爷见了傻子直皱眉,找了云桥客栈的掌柜的收他打杂,赏他一口饭吃。
  没两天,出事了,还惊动了大少爷。
  孙少爷自从把傻子带了出去就开始心神不宁,这日破晓前后,发了一场梦,起来时一阵恍惚,竟然梦失了精。
  脑子里浮起傻子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不由得低咒了一声,把孙武唬得一惊。
  "孙武,那个傻子还在门口?"
  "二少爷让他到云桥客栈打杂去了。"
  "哦。"
  孙武不知道孙少爷这声甚么意思,瞥了一眼孙少爷的床榻,暗想孙少爷也该去会会那群莺莺燕燕了。
  孙少爷起来冲凉,舒展了下骨头,着了身新衣,葱绿缎子把脸衬得白皙俊朗,眉目如画,昂首挺胸,带着孙武,出门去了。
  孙少爷虽说闭门修养了几日,其实是浮生偷得半日闲。他此次折了一些人手,损了一批银两,失了后
庭贞操暂且不提,这还不算了,那些命丧匪徒手里的弟兄家里,无论如何也要上门接济点,既然是匪患,就不得不跟官衙打交道,店铺里周转的银两也都要他亲自提去,一桩一桩,列阵胸次。
  布庄生意不错,账目也清楚,孙少爷刚坐下来想喝杯茶,孙家二少爷急惊风样地跑了来,满脸委屈,还带着伤,进来就叫,"看着大少爷没?"
  忙唤住他,"惠崇,出了甚么事?"
  孙慧崇囔囔着,"还不是那傻子惹的祸,我原道只是个傻子,么料到居然还是个疯子……"
  "讲清楚。"
  孙慧崇看大哥皱起眉毛,赶紧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遭:他看那傻子可怜,身体又壮实,就给云桥的傅老板说了声为他说了事,可今日傅老板突而派人送口信让他过去,他去时那傻子正狂性大发,云桥客栈里头的东西被他扔得七七八八,跑堂的被他打晕了过去,客人都受了惊吓,傅老板脸上挨了一拳,老脸黑了一块,躲在门柱后头,战战兢兢地唤孙二少爷的名讳。
  惊恐道:二少爷,这傻子疯了!
  他脸上不知是肉疼还是心疼,老泪横流之下,皱成了一团败菊模样,孙二少爷想自己怎么也算中间人,眼前顿时一黑。
  心头火气,就大喊了句:他娘的傻子!快停下!你赔得起么!
  "就冲他吼了一句,一句,他跟疯狗似的追了我两条街……这会才不见了……"孙二少爷抹了把眼泪,水汪汪地看着他大哥。
  孙少爷琢磨,那晚他也是吼了傻子一句,傻子就冲进了林子里,想来傻子虽迟钝,但好意恶意却能分清楚,恐怕是极恨人大骂他,"估摸着是云桥那头有人骂了他。"
  孙慧崇抬起头,"哥哥,傅老菊花定会好好宰我一通的。"
  他言尽于此,含泪望着孙少爷。
  孙少爷扫一眼他,转头就往外面走去,"哪个要你自作主张。"
  孙慧崇不死心,慌忙跟了上去,直叫唤,"大哥,大哥。"
  街上也热闹,鸡飞狗跳一片狼藉。贩夫走卒没遭殃的,都乐呵呵的缩在一旁闲话,遭了殃的不敢惹那傻子,只在后头干骂,傻子愈发冲动,一头一身,大汗淋漓,炽阳下油光闪闪。
  孙少爷也不敢凑他太近,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唤了声,"傻子。"
  傻子熊一般吭哧转过来,孙少爷一看,他身上还是回来那天穿的布衣,现下乱七八糟的,印的全是汗渍,一头大汗,嘴唇上起了道道白皮,双眼红赤,肘上不知在哪划了道口子,染了些血,心里不由蹿起了股火气。
  "走,跟我回去。"冷冷横了眼挤在人堆里的傅老板,朝傻子伸出了手。
  傻子愣愣的,孙少爷就伸着手等着。
  直到傻子终于把那高热的手伸给孙少爷牵住,孙少爷朗声,"傻子是孙某带来的,今日被连累有了损失的,尽管到孙家来找管家要赔偿。"
  孙家二少爷在孙少爷耳边嘀咕,"大哥,不是说不管他么。"
  孙少爷也不理他,暗忖:我赔了这么多银子,还让他白上了次,把他留在家里当终身长工使唤,多少也能回来一点。
  傻子不知道孙少爷在考虑什么,扁扁嘴,捏紧了孙少爷的手。
  到了家,孙少爷招来孙广延,"伯伯,来帮我写份契子,他,"一指傻子,"改姓孙,死契。"傻子随他的动作望向孙广延,眼睛瞪得圆圆的,只是不笑了。
  孙广延舔了舔笔,行云流水般写了张契子,取了红泥,静静等着。
  孙少爷捉过傻子的手,看到上头又是细细密密的伤口,不由皱眉,小心捏了他的食指蘸了红泥,摁在契子上,睇了眼傻子,傻子便冲他笑了起来,齿列整齐,白森森的。
  "罢,麻烦伯伯带他去洗个澡,发他套衣衫,再带他去找厨子要些吃的。"
  孙武问道,"那他住哪?"
  孙少爷努唇,"你们睡一屋去。"
  前尘种种,不堪一概而论。孙武就这样怨上了傻子,可孙少爷一言既出,事情尘埃落定,他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只敢偷偷欺负傻子。
  傻子洗得干干净净的进了屋,略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孙武把他的被褥扔到地上,"你睡地上。"傻子就睡在地上了。
  第二日一早,孙广延就在孙少爷耳边旁敲侧击,"孙家老爷都是大善人,品性端正,治身严谨……"
  孙少爷出入青楼楚馆,最怕他提作风,当下头疼,忙问道"伯伯想说什么?"
  "孙家仆庶可没一个是睡地上的,孙白昨晚却睡的地上。"
  "孙白是哪个?"
  "大少爷昨日带回来的傻子。"
  "孙武!"
  ……
  这下孙武连欺负傻子都不敢了,傻子睡了一晚地上,他被罚了廿钱,还一个人去替傻子搬了竹床,累得他差点抽筋。孙少爷还交代孙家上下,不许大骂傻子,防他疯癫。
  孙武对着傻子直哼哼,"你真是好命,遇到我家大少爷,好吃好喝,可见你还没傻透。"
  傻子极黏孙少爷,只要看见孙少爷就撵不走,幸而他不怎么说话,孙少爷就默许了他跟在旁边,只嘱咐孙广延和孙武教他做些杂事。
  孙武对此嗤之以鼻,"杵在少爷跟前,似个人柱,"对他百般看不顺眼,"就这黑人柱,还孙白?叫他孙黑都玷污了黑字。"
  这日傍晚,日薄西山,桑榆末景,覃镇另一户人家送了信来,孙少爷把信纸一抖,撩了撩额发,莞尔。
  哪个也没带,出门了。
  鸨母抿了抿唇,"孙少爷!听说你前些天受了惊,我们盈盈可是感同深受,深以为苦喏……"
  孙少爷听到"受了惊",下意识就想回道"你才受了精",亏得反应及时,未能脱口而出,只道,"宋兄在哪间雅座?唤盈盈过来弹琴罢。"
  鸨母脸上笑开了花,"是是,这就去叫,"转头换了精干嘴脸,"虫虫带孙少爷到宋公子的雅间去。"
  前脚踏进雅间,立马嗅到阵阵暗香,宋家双珏公子手上扇子一并,笑道,"听说你为了个傻子,和傅老板当街大打出手?"
  孙少爷待虫虫出去,忙辩解,"错了,是傅老板为了个傻子,和我大打出手,"一转念,急道,"也不是,是我和傻子为了傅老板大打出手,唉呀,随你去说好了。"
  宋双珏细长眼眨了眨,给孙少爷倒上酒,"孙兄,你此番受累了。"
  孙少爷端起杯盏,一饮而尽,"甚是。"
  "那傻子是哪里人士,我倒是好奇,听人讲,似是江湖人。"
  孙少爷顿了顿,"还不是个傻子。"
  "孙兄不在的时日,二少爷可没少难为我。"
  "还不是宋兄知道时机,看我不在,怕惠崇寂寞,逗他逗过了。"这是句暗讽。
  双珏公子把扇柄在桌缘轻敲,"此言差矣……"
  这时环佩声动,门扉轻叩,"宋公子,孙少爷,盈盈进来喏。"
  宋双珏温颜好语,"盈盈请进。"
  女子红妆粉饰,绫罗绮丽,乌发蝉鬓,盈盈双眸,潋水滟滟,抱一把乌木琵琶,袅娜坐下,"孙少爷,别来无恙。"
  孙少爷斜了桃花醉眼,微微一笑,"盈盈,叫我好想。"
  一曲终了,宋公子款款起身,"我似是醉了,只好先告辞了,孙兄留步。"暧昧抛了个眼色给盈盈,换美人羞涩。
  孙少爷关上门,俊俏面皮上春风得意,门阖上,也隔了宋双珏的视线去。
  孙少爷醒得早,也没惊醒身侧的盈盈,倒了水漱洗,掸顺了衣物,套在身上,细细摺了襟口领角,又看了眼床上沉睡的温香软玉,帮她掖好了单子。
  留下一只精致银簪,吊一串碧玉珠翠,放在了茶壶边,轻轻开门关门,回家去了。
  他一路哼着小曲,看见熟悉的菜农街坊,一一打了招呼,又在自家店铺门口转了一圈,回到孙家,还差半个时辰用早膳,他起得早,肚子里又没有油水,就负手进了厨房,想先填填肚子。
  一眼看见门口坐着个一大团,走进了看果然是傻子,他面前放了一大盆长角豆,正边掐边挠头发。
  孙少爷不动声色,正想蹑手蹑脚绕到他后面将他一吓,傻子先抬起头朝他看来,索性大叫一声,"孙白!"
  还是把傻子吓得脖子一缩,于是乐呵呵地进了厨房。孙家厨娘看见孙少爷,先道了声早,"呵,大少爷今个心情不错喏。"
  傻子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孙少爷抬起蒸笼,拿了个馒头,"刘大姐,傻子怎么到你这来做事了?"
  "还不是孙广延说让他甚么都学着,大少爷,你莫叫他傻子,他只是没做过,可是一学就会了,人又实在,力气又大,挺好一人。"
  孙少爷看厨娘对傻子赞不绝口,傻子又在一旁咧嘴直笑,便问他,"你长角豆掐完了?"
  傻子嘴一撅,又出去了。
  孙少爷在这头嚼着面兜子,想着傻子那一副稚气,心道:我不能报复傻子,冤孽旧债,就与你勾销了。
  孙少爷之所以算得一方人物,在于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眼界长远,他下乡收蚕丝、纩棉,然后回镇上着人纺织刺绣,所出布绢丝绵,都在自家布庄上架,使他祖父留下的凤池布庄越做越大,渐渐挂上了字号,省内都有子家。
  其实孙家祖父极重文,在孙家堂屋里修了百鱼梁,冀望孙家子弟能鱼跃龙门,光耀门楣,只是孙少爷未及弱冠,长辈就先后登遐,读书自然荒废了,便专心从商,竟然把布庄开得生意兴隆,十里八乡都大大的有名气。
  宋双珏在这方面还是对孙少爷有几分钦佩,一来他持家不易,二来他善解人意,往来也算密切,却大都是约了出去见面的。
  一日突然亲自来了孙家,应门的吃了一惊,"宋公子?"
  宋双珏摇着扇子,点点头,慢条斯理的,"是我,你早,孙少爷在么?"
  应门的抬头望天,一弯勾月,几点早星,想说你来这么早,别说少爷,就是找个鬼,他都在。嘴上还是客气道,"大少爷只怕还未起来,请宋公子在堂屋里坐一下。"
  宋双珏把扇子在手里磕了磕,"有劳。"
  傻子睡在孙武房里,和孙少爷同在西院,这天太热,他醒得早,起来了又无事可做,就蹲在孙少爷门前树下看鸟雀。应门的人蹬蹬蹬奔进院子,拍孙少爷的门,叽里咕噜一通讲,里头那人睡意朦胧地"嗯嗯哦啊"。
  没多久就看孙少爷披着头发出来舀水,应门的人把宋双珏的神情渲染一番,"宋公子只怕真是急事,我听第一下敲门就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一看宋公子在门口,开口就是'孙少爷在吗'……"
  孙少爷心里是不信的,宋家双珏公子会有急事?岂不是天塌地陷,日月无光?
  随手扯了钗佩,绕了青丝,打了个呵欠,"走罢,去见他。"
  说着就和那应门的从傻子面前走了过去,竟都没有看到偌大一个人蹲在那里。
  宋双珏着了身白衣,又是锦缎又是薄纱,绾一个白玉髻,笑意吟吟,孙少爷心下一烦,道,"宋兄这么早来叨扰所谓何事?"
  "早起遛鸟,突然想起你,来找你下棋。"
  孙少爷忍着气,心里骂道,宋双珏这贼龟蛋的小狐猴,面上不露声色,"我家中可没有甚么棋。"
  宋双珏四处张望了下,指点着,"那里,那里,想必是放得久了,孙兄不记得了。"
  孙少爷微拧了眉,暗叹,突觉宋双珏的眼神纠在他身后,也望了过去,居然是傻子,瞪着一双眼立在那。
  "这就是那傻子,孙兄义助的那位?"
  孙少爷掷地有声,"他叫孙白。"竟透着执拗。
  宋双珏哧一声笑出来,以扇遮脸,对着傻子道,"过来。"傻子彼时正在挠头,闻言先去看孙少爷。
  "宋兄唤他作甚么?"孙少爷边说,还是不情愿地推了傻子一把。
  宋双珏捏过了傻子的手,右手肌理粗糙,布满厚茧,仿若有握生杀大权之力,眼色一沉,松开了傻子,也不去看他,对着孙少爷道,"险些忘了,我叔叔有信来要你去看看他。"
  孙少爷默了半晌,才回道,"我把这边的事都置妥当了,就去拜会他老人家。"
  "如此,孙兄,我们先来一局罢。"
  人叹商人重金,从官役吏,然而官始终是大,民始终是小。孙家再为富一方,没有官府护佑,不出几日,财必散、家必破、宅必倒。
  府衙公子宋双珏,就是他不得不交的一个朋友。
  是夜孙少爷坐在石台边纳凉,突而草鞋搽地,孙少爷头都无需转就知是傻子,由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兀自喝手中井水镇过的三白酒。
  傻子也不说话。
  孙少爷突而好奇,"你不会说话了?"偏头望向傻子,静静等他回答。
  傻子眼神和他撞到一块,看着看着不知怎地一缩,起来就跑了。
  孙少爷眨眨眼睛,搡搡衣襟,又啜了一口杯中酒。
  晚风鬟绣鬓,枕石戴月,饮繁星,为子一淹留,惬意,惬意。
  第二日孙少爷起得迟了,却容光焕发,脸上仿佛都在放彩,孙广延正带着孙子孙立在院子里背书,念到 "天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包裹天地,禀授无形。"
  于是莞尔,"对着书看都能漏字,'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孙立读掉了。"
  傻子从厨房探出头来,嘿嘿傻笑。
  孙武道,"大少爷,孙白已经教好了,洗衣打扫,喂马劈柴,养猪倒水……"说得口沫横飞。
  孙少爷打断他,"我家几时养了猪?"
  孙武呃了声,谄媚道,"总之,孙白听凭大少爷差遣,大少爷尽管使唤他。"
  "你是孙白还是他是孙白?就是他甚么是都做了,你也别想偷懒,"孙少爷灌了口豆浆,把孙武一横,"过两日我下乡收棉,把他也带上,让他多扛点东西。"
  "是,是,孙武知道了。"
  太阳着实毒辣,孙少爷手执蒲扇,慢慢摇着,马车里实在是不能坐人,傻子就挤在他身边,挨着的皮肤高热湿黏,不由推他,"过去些,过去些。"
  一看孙广延有意说话,忙够起手拍了下傻子的后脑,"不用挪了不用挪了,老实坐着罢。"
  傻子就盯着孙少爷咧开了嘴,两道浓眉也乐呵呵的扬着。孙少爷细看过去,暗忖那傻子若然不笑,一张脸必然算得俊朗,毕竟他棱角分明,气概十足,身材又颀
长健硕,一身威武气。
  可惜,可惜。
  边在心里略有些恶毒地想,这便是你欺辱良家妇男的下场。
  "孙少爷,我家刚产了窝小狗,你看,要不,挑几只护院?"
  一行几人正在种棉花那家老汉院子里站着谈价,一只肥团团的小狗爬到孙少爷的脚边,昂着脑袋直嗅,初时还把孙少爷惊了一下。那土黄小狗耳朵还耷拉着,站都站不直,四只脚爪覆了白毛,看着讨喜,孙少爷看老汉也开了口,转头对孙广延,"伯伯带回去给孙立养着罢。"
  孙广延摇头,"我可不敢把活物交给他养,那是荼毒生灵。"
  种棉花那家老汉蹲下来摸了摸那只小狗的头,咧开一嘴白牙。
  孙少爷突而道,"老伯,我就要这只,孙伯,记得多付三十钱。"
  "要不得,给多了……"老汉连连摆摆。
  孙少爷挽起袖子,笑吟吟的,"要得要得,只是你家的棉花都留给我来收罢。"一弯腰一手揽起那小狗,就见小狗四只爪子连个小小头颅在他掌中挣动。
  傻子在后头笑出了声,孙少爷看他喜欢,就把小狗拎到他跟前,"抱着,顾好了。"
  傻子盯着孙少爷看,看着看着又低头看手中小狗,一双眸闪着欣喜,动作愈发小心翼翼。
  小狗还未断奶,孙少爷让人取了些米汤,每每看着傻子用手指蘸了喂那小狗就忍俊不禁,傻子人高马大的,手指粗 长,小狗就趴在他手上,吮着他的指头。
  暗想,傻子倒是细心。
  不曾想是自己吩咐了傻子要好好顾着它。
  乡里人家,吃穿用度皆不讲究,孙少爷一行咽了几天的咸菜,孙武先嚷了起来,"大少爷,这天又热,还这么吃,我可受不了。"
  孙少爷漫不经心,"那你自去捡些野味回来。"
  孙武咕噜噜灌了一大口稀饭,拿眼去瞟傻子,嘿嘿一笑。
  午睡后主人家去了村口乘凉,孙广延和几个练家子也去了,孙少爷觉得身上黏腻,打算去河边冲个水,里里外外走了遭,没看见孙武和傻子,提了衣服,自个去了。
  小河清澈见底,一颗颗卵石十足饱满,形状可爱。早有少年孩童在里头玩水,欢声笑语的,孙少爷也不扭捏,只找了没人在的空地,褪去衣衫就下了水。水略有些凉,冷得两颗娇
嫩乳 首胀痛起来,不禁拂着帕子在那处兜兜转转。
  看在别人眼里,澄澈河水里,他一身肤白如凝,胸 前两点熟烂樱红,说不出的情 色。
  孙武拖着傻子去林子里捡了野味,沿着小河回来,正看见孙少爷,本是要唤他家大少爷的,遇到此情此景,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下去。
  傻子在他边上,呼吸陡然重了,孙武正想出言讥讽,突见一条铁烙头的黑蛇悠悠荡荡的下了水,不由惊呼,"蛇!大少爷,有蛇!"
  孙少爷还未作反应,就听扑通一声,傻子跳到他旁边,一掌拍到水下,抓出一条蛇来,孙少爷看到那扁怵蛇头,叫道,"当心!"话还未落,只见傻子一发力,将那蛇从中间扯作两半,红水肠肚都洒到河里,顺着流水化了开去。
  顾不得一头血水,忙去拉傻子的手,"咬着了么?哪里痛?"
  傻子面色有些古怪,孙少爷自顾着急,孙武忙着叫大夫,都未注意到。孙少爷把傻子扯到岸上,只见他手腕上两个血洞,已经发起黑来,人命要紧,也不耽误,俯下身就去吮那伤口,嘴里一股甜腥,吐出来一看,血色紫黑粘稠,极吓人。
  "还有一个口子。"
  孙少爷又吮了两口,一时惊惶,"还有?"
  傻子叉开双腿,刺溜一下,在腿根处撕开一个口子,"这里也痛。"一双眼纠在孙少爷脸上,瞬也不瞬。
  孙少爷惶惶,眼角瞟到他胯 下那一团,暗骂自己不分轻重急缓,就要再伏下身去,孙武带着一个书生打扮男子奔了过来,叫道,"少爷,少爷,专克蛇毒的!"
  那男子掰开傻子的嘴喂了颗泥丸进去,一抽匕首,寻到傻子腿根处,划了个十字,傻子一颤,瞪圆了眼睛,男子道,"没事了,那口毒液放出来就死不了了。"
  附近那些玩水的也都松了口气,有个黑得放光的少年笑道,"冯大哥来了就绝对死不了人了。"听口气,也是从蛇牙下死里逃生了数回的。
  孙少爷松了口气,嘱咐孙武把他扶回去,复又下水去刷洗。
  还道无甚瓜葛,却担心他,想来是已视他为家人,孙少爷揩去脸上水渍,心想,也罢,才说旧债勾销,转眼又欠了恩情,注定要我待傻子好些。
  摇头,取了干净衣衫套上,看胸前两个乳 首还挺 立着,碰之愈痛,心底随之起了欲 望,不由羞愧,念了几声佛号,才将一阵春潮压了下去。
  看疏如有恨,密似相依。元是情根种得,更千古、欲尽何时。
  傻子人是歪歪倒倒地躺着,双眼却炯炯有神,自孙少爷进门起就直直盯着他看,孙少爷还道他难受,问孙武,"怎么直挺挺的?"
  那解毒的男子坐在一旁,笑道,"孙少爷,敝姓冯,字英源,这位大哥已经不碍事了,不过身体麻木,须一到两个时辰才好。"
  "多谢小哥。"孙少爷一捧手,边说边看了孙武一眼。
  孙武聪明,知是让他去取银钱答谢,就道,"冯大哥,你这边请,劳烦把些病中事项都说与我。"
  孙少爷去看傻子,"谢你救命之恩。"他抿着唇微微笑开,两根指头一弹傻子额头,覆着一块湿帕子给他揩了汗。
  又问道,"热不热?"
  "热,你给我打扇子。"
  孙少爷一挑眉,"倒是知道说话了……"本想我凭甚给你打扇子,一看傻子那乌紫的厚唇,就转身去桌上拿了蒲扇,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摇起扇子来。
  傻子咧开嘴哼道,"我下面痒。"
  孙少爷只觉这话听着无端的情 色,脸颊添了抹绯红,"什么痒?"
  傻子老老实实的,"那蛇在下面咬的伤口痒。"
  孙少爷低头望去,可巧孙武回来了,"少爷,我给了那人四十钱,多买了付药丸,以备不时只需,你看我是不是有远见?"
  孙少爷起身,"傻,怎地不把他的药方买过来,"看孙武可怜兮兮的,又道,"傻子的伤口痒,你给他小心地挠挠,轻些就好。"
  便头也不回的步出了屋。
  出去了才道自己怎么逃难似的,迎面遇上孙广延几人,孙广延扛着钓具,"我去河边钓鱼,少爷一起来罢?"
  一口答应了。
  河边人只增不少,孙少爷把下午的遇事讲了,孙广延笑道,"我就说傻子是个朴实护主的,是个好孩子。"
  两人寻了空坐下,日头西斜,热劲更盛,孙少爷脱了鞋袜,赤着双脚抻进了水里,有不知事的小鱼便在他脚边游玩,在趾头脚心穿来梭去。
  "伯伯放心,我就当积德行善先将他养着,傻子有朝一日清醒了,愿留便留,愿走便走。"
  孙广延一时怀缅,"你父亲,祖父,都是极善的人,可惜不能长寿,倘若还在世,见你如此出息,必定高兴。"
  "伯伯说的玩笑话罢,祖父父亲都望我读书取功名,见我贪利,必不会欢喜。"
  "差矣,你把惠崇这一干兄弟姊妹照顾得好好的,尽了长兄之义,从商不苛难小气,尽了做人正气,待一个萍水相逢的傻子和常人无异,是尽了仁心,是顶不错的。"
  他难得夸赞,把孙少爷说得脸红起来,心里正开心,孙广延又道,"唯独两个缺憾,其一尚为婚娶,其二没有子嗣,你看你流连花丛,往哪个身上交付真心?少爷,等这段忙日子过去了,去翠屏镇陈家去一趟罢。"
  孙少爷只觉脚底一凉,笑意都被凉水淹了。
  "陈家小姐年纪适合,知书达理,长相秀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陈家也是门当户对,再好不过。"
  孙少爷怨怨,"还不是伯伯道听途说的,怎么能算数。"
  孙广延学傻子咧嘴一笑,"少爷,你自个想想。"
  孙少爷嘟囔着,"连伯伯也学那傻子好叫我无言以对了。"
  回到覃镇上,孙少爷忙着督工,人被略略的晒黑了些。
  宋双珏一见他就摇扇子,"孙兄莫不是想像那傻子一般黑了?"
  孙少爷轻哼道,"晒成他那样健康也无甚不好。"
  宋双珏连连笑道,"孙兄请,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一坛瑞露(古酒名),味甘气香,肚腹滑润,"一拉广袖,"今日就不唤盈盈来了,我俩把酒言欢,无醉不归。"
  孙少爷端起酒盏,先小呷了一口,继而一饮而尽,唇瓣轻咂,"的确爽口。"
  宋双珏又替他斟满,"来,来,再来。"
  也不过少顷,谈笑间酒意渐起,孙少爷红了脸面,伏几醉卧,喃喃道,"这酒后劲倒足,喝得我晕晕迷迷的……"
  宋双珏带着七分醉意,"孙兄不知道,你说我欺负你家二少,其实错了,是你家二少不成人之美,抢了我中意的云娘,反过来怪我错待了云娘。"
  孙少爷一怒,"惠崇竟敢拈花惹草……"
  "还那周府尹,不过是个府尹,胆子恁般粗 壮,贼心动到了我头上……"
  "是了,不过是个傻子,竟叫我做了雌伏,一挨上他,就尽是赔本买卖……"
  他二人酒酣之后向来如此,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把牢骚怨气,委屈不平都发泄出来,宋双珏眨眨不甚清明的细长双眼,"孙兄说什么?"
  孙少爷把头伏在两臂间,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地把最初相遇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遍。
  宋双珏大笑,"还道我倒楣,原来你才真叫倒楣……"
  两人最后双双伏几睡去,鼾声作响,说不出的香甜。
  直到手脚木了,宋双珏先转醒,扬了扬胳膊肘,拍拍孙少爷,唤道,"孙兄,孙兄。"
  "……"
  孙少爷也睁了眼,仍是醉态,"宋兄。"
  宋双珏勾着唇一笑,尽是淫 邪,"原来傻子和孙兄还有那一出风流。"
  孙少爷只觉头顶一道霹雳,把他的酒意劈得干干净净,颤着声问,"甚么?"
  宋双珏勾着他的下颚,凑上去一记轻吻,伏到了他身上,"你都说与我听了,傻子可是这般将你压在身下,而后百般调戏?倒不知傻子那样高壮,胯 下物事如何……"
  嗤嗤笑了起来。
  孙少爷懊悔不已,明白他只是取笑,一时火起,抬脚就把他踹开,"你要有那个念想,自去一试。"
  "孙兄……那是甚么感受?是不是欲罢不能、欲壑难填、谷欠火焚身?"
  孙少爷转身冷冷瞪他,"宋兄实在想知道,不如我现下就教与宋兄。"说罢就扑至他身上,作势要掀宋双珏的锦衣。
  宋双珏笑得扔了扇子,掩头道,"好些人机关算尽也为能沾到的便宜,居然被个傻子囫囵吞了去,真是暴殄天物。"
  孙少爷脸色越发不好,厉声喝他,"宋双珏!"
  宋双珏终于正色,拾回扇子,面上一派沉重,"孙兄我问你,倘若我酒后乱性,和你春风一晌,使了你的□,你会怎办?"说话时,眼睛已邪佞地往孙少爷袍下扫去。
  孙少爷臆测了那景况,道,"当然是要你名下全数产业,将你压回来,再暴打一顿,好叫你知道好歹。"
  宋双珏兀自啜了口酒,"这般狠毒?"又道,"可孙兄你对那傻子可没有这样做。"
  孙少爷一愕,"我又不是丧尽天良,怎么忍心欺负傻子。"
  "那傻子害你赔了傅老板不少,害你把他带进带出,你不气么?"
  孙少爷张口结舌。
  宋双珏看着他,嘴角一弯,笑了。
  天将亮未亮,孙少爷和宋双珏告别,扶着头回家,甫踏进内院,就见傻子绾着个袖子矗在自己房门口。
  疲声问,"怎么起这么早?"
  傻子瞪着一双眼,"……我帮你揉揉。"
  "随你,先去给我打盆水,再调杯花蜜来。"
  扯了鬟佩就往床上一趴,迷迷糊糊间昏睡了过去,恍惚中,只觉身体被人搬动,又是脱衣又是擦洗,神智不清,官感反而更敏,两粒乳
首遇擦弄,肿痛得厉害,连下腹,也是热的,那条湿冷帕子所到之处,俱是一阵阵的可怖快意。
  唇上温柔,喉间泛了甜意。
  头痛也弱了,愈加好睡。
  申时末了,孙武痴痴看着自家少爷瞠了惺忪睡眼,宿醒如初,如桃花合露,容姿靡丽,说不出的俊俏。
  孙少爷看他像个傻子坐在门口,笑道,"自从傻子来后,你们一个比一个更像傻子。"
  孙武道,"孙武是看少爷看呆了,古有侧帽风流独孤信,少爷却一点都不与之逊色。"
  孙少爷当他又做错了事,拍他额发,"莫拍马屁了,我饿得慌,去拿糕点给我。"
  孙武一溜烟跑了去,孙少爷摇头笑笑,坐到院里的丝瓜架下。
  燥闷天气就要过完了,如今罡风层层,居然是凉爽的,孙武送了糕点来,孙少爷懒懒的,"你去跟刘大姐说,今个早些开饭。"
  喂了几口糯米团子,又伸手去拈绿豆糕,就着瓷壶灌了口水。
  正吃得惬意,眼前一黯,傻子站到他面前,搓着手在那傻笑,"柴劈好了,地扫好了,你的衣服也洗好了……"
  孙少爷漫不经心地又拈了块,看傻子盯着自己眉眼以下,就伸出了手指递到傻子面前,"怎的,想吃?"
  傻子话也不说了,直勾勾盯着孙少爷。
  孙少爷一头雾水,伸舌在唇边舔了一圈,两指抻到了他嘴边,"吃罢。"
  傻子嗷呜一口咬了去,把孙少爷的手都咬着了,孙少爷沾了他的口水,怒道,"怎不知用手拿着,讨厌。"想起宋双珏说的,愈发生气。
  猛一起身,眼前骤然一黑,几乎软倒,傻子一把抱住他,撑着他站好,"少爷……"
  孙少爷待眩晕过了,甩开傻子铁钳似一双臂,瞪他,抛下句,"你把绿豆糕都吃了罢。"甩手就朝着堂屋走去,把他留在了原地。
  一副心思难辨。
  到饭桌上才记起要对惠崇生气,"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去做了些什么了?"
  孙慧崇小心地瞧他,"没做甚么,每日去一趟布庄。"
  孙少爷把碗放下,"你是嫌事还不够多,才跑去挑宋双珏的毛病?"
  孙慧崇装可怜,巴巴望着孙少爷,"哥哥,云娘是个可怜人。"
  孙少爷瞪他,却已失了威力,"难道我不可怜?"
  孙广延在一旁道,"还不是大少爷未做得表率,倘若有长嫂持家,长兄立本,二少爷也不会去外头花天酒地。"
  一棒子把两个人都打得没了音。
  傻子抱回来的小狗于寂静中嗷嗷叫了几声,格外添趣。
  说起这只小狗,和孙少爷是极有缘分。孙少爷有时起了意逗逗它,它都是甩着条肥短尾巴翻着肚皮让孙少爷挠,对着伺候它的傻子,却是动辄嗷嗷呜呜乱叫,一旦饱了,就向外头爬去,一派不假辞色。
  孙少爷几根指头顺着小狗颈下滑去,"傻子你看,你长得可以吓唬狗。"
  孙武得意洋洋,"还能镇宅,他没搬进我房里我老听到猫叫,他来了之后,我一夜睡到天亮,连梦都不做了。"
  傻子任小狗吮他的指头,嘿嘿地笑开了。
  孙武把水倒好了,笑道,"少爷,用不用我帮你搓背?"
  孙少爷脱了外衣,背对着他,"不用了,你出去。"
  孙少爷每日行程紧凑,好些日子没沾莺莺燕燕,褪去内衣时,摩挲着柔滑胸部,生生起了欲 念,心道自己动手去一回再洗罢。
  便光溜溜的横卧榻上,一手抚胸,一手握匕,叉开两胯一通揉捏,不禁闭上眼舒服得哼了起来。直到手上力气失了速,腰豚一阵扭动,泄了出来,又软软地瘫了半晌,方才睁开眼睛。
  大骇。
  就见傻子痴痴呆呆地端着盆水,杵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又看了多少。
  孙少爷强作镇静,赤 裸着起了身,接过他手中的铜盆,摆了幅愠色,做了个赶人的手势,"出去。"
  转身就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刚将那盆热水倒进桶里,身后门闩咯嗒一响,他满以为傻子出去了,转念一想不对,门闩是从里面扣上的,刚一回头,一道人影携着娟风扑了过来。
  铜盆哐当掉在了地上。
  傻子摁着他的后脑贴将上去,一条肉舌窜进他嘴里,翻天覆地搅了一通,吮得热切,直把孙少爷吮得晕头晕脑,四肢百骸都如被抽了力去。
  阖齿想咬,却被傻子一只精铁手掌捏住了下颚,顿时连眼角都痛出了泪花来。
  傻子揽着他的腰,把他往床上一掼,不等他喊出声,就扯了腰带塞在他嘴里,塞得分寸不留,一看他双手乱搡,又抬手撕了蚊帐绑住。
  孙少爷还在挣动,妄图将他踢开,傻子眉头一皱,压了上去,柔声道,"你乖点,免得受伤,让我一回,好不好?"
  他眼里的孙少爷,斯文眉眼,涅白肤色,柔韧肌理,修 长骨骼,胸前红蕊,胯 下耻毛,丛中垂条,无不激得他下 身肿
痛难忍,压也压不下去,稍稍退了几厘,就一下抵到了孙少爷的大 腿上。
  孙少爷呜呜地轻哼,眼里冒火似的瞪着他,傻子见了悻悻然,就将他翻了个面,重压回身 下,一手摸到前头拨着他的乳 尖,反复狎
玩,另一手将两根粗 长手指一举探进了洞里,壁 道本还艰涩,可手指顶弄屈抻了几下,便软了下来,里头又紧又热,连穴
口那一圈褶皱也是一缩一阖,说不出的柔嫩。
  他当下头脑如蜡炬成灰,心里砰砰直振,忙又伸了一指进去,狠狠一顶,耳听得孙少爷重重呜了声,嗜虐谷欠陡然涨起来,一呲牙,实打实的在他圆润肩上咬了一口,几要咬掉一层皮来。
  "你要磨煞我了……"
  边叹着边夹紧了孙少爷的双 腿,把自己那根硬杵插进他腿根处,一手则去揉弄孙少爷半硬不硬的孽根,就着手上节律耸
动起来,孙少爷猫似地哼着,不多时傻子手里的东西便也硬了,滑黏黏的淫 液都自指缝渗了出来。
  傻子呼喘愈炙,结实豚肉绷得死紧,胯 下使力,身下躯 体也被他戳得紧 绷起来。
  欺下头,顺着孙少爷的脖颈向下吻去,啜着他香甜皮肉,含在唇 舌间舔舐厮磨,那一刹只觉在孙少爷身上九死都无悔了。
  快意越来越急,傻子哼哧哼哧喘粗气,最后咬着孙少爷的耳垂先射了一回,一股热液全撞在孙少爷滑嫩腿根处。手上一脱力,把孙少爷也弄得溃了。
  销魂处自是难语,傻子伏在孙少爷上头缓了缓,一手摸着他的滑腻豚肉,一手又去逗他的密
穴,把他的腰豚逗得直扭,似条淫蛇贴在自己下头。不由又起了欲 望,舌头舔着他脊背,下 身就着他腿根处淫
液来回蹭动,直蹭得鸟大如杵,便一把折了孙少爷两腿弯在身 下,只翘起个腰豚,掰开他两瓣浑圆豚肉,露出了中间的小 洞来。
  他本想凑近去好好观摩,再来一招舌灿莲花,可孙少爷两脚俱在,只怕一放松让他踢成废人,暗叹声可惜,只好自己扶着那紫黑阳 物就要入穴戏珠。
  先挺了个龟 头,把孙少爷顶得往前缩去,眉一蹙,挥大掌将他手臂一扝,牢牢地困在自个怀里,叉开大腿慢慢使力,终于没了一半进去,只见那水色豚瓣,插一根青筋贲张,粉荷色间紫黑,足足有十分情
色。
  傻子额上筋肉都凸了出来,才勉强抑住自己未能纵欲直闯,仍是缓缓捅了去,内里窒碍难行软糯非常,胯
下一时如筅如挠,似痒似麻,几乎又要决堤,直送到根部,恨不得将两颗卵 蛋也捅进去。
  待孙少爷谷内稍作适应,便提刃搅了起来,他那根上本有些自己的淫 液,当下是愈捅愈觉柔韧,一时兴发如狂,扳转其豚,卯力抽
插起来。话说硬杵初入时孙少爷想必是痛,便紧紧绷着豚,将那粗硕夹得动弹不得,岂料有水渐渐润出,他也起了欲
望,现下傻子所撞之处,一收一缩,柔腻非凡,心头火燎愈旺,不由挺身起落,次次都没入至根。
  只见白汪汪的腰豚随他摆动,噗噗声不绝于耳,傻子又是深深一顶,索性坐到床上,横过孙少爷的腰,把他摁在自己身上坐着,那一瞬孙少爷头往后大大一仰靠到了傻子肩窝里,显然情
动,细看他豚肉,已经在细细抖颤,竟是又要泄了。
  傻子吻他脖子,一手拈一个乳 首,摩着乳
晕上细微疙瘩,肆意狎弄,腰上用力,不由插得心花朵朵开,禁不住在孙少爷耳边唤道,"心肝,我的少爷心肝,我要把你插坏了……"
  把个孙少爷听得面红耳赤,嘴又被牢牢堵着,险些背过气去。
  傻子又顶了几下,孙少爷重重一哼,呜呜叫着射了一波波白浊,傻子那物在他体 内被狠狠绞着,当即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傻子并不急着滑出来,扳了孙少爷的头脸想亲
嘴,一看他满脸涕泪,嘴里还塞着自己的破腰带,眼角红透,正怒瞪着他,讪讪道,"乖乖莫恼,我一时谷欠火焚 身,没忍住。"
  腆着脸上去亲他,被孙少爷扭头避开了。
  又凑去吻他的耳廓,几根指头则不老实地在他胸前打转,不时擦过那挺翘乳 尖,低头看去,就见两粒艶红矗着圈烂熟乳
晕,下腹一热,环紧了他,昵道,"我还从未试过这般激烈……"
  察觉谷 道内那物事又有些勃发,孙少爷心里大骂禽兽,只恨世上无恁后悔药吃,让他遇上了这号龟蛋,无端受罪。
  傻子把他翻了过来,孙少爷脱了力,连动都不愿动,闭着眼由他去又啃又舔。直到傻子一把抡起他两条腿,就着他湿透了的淫
穴,送了三根手指进去,孙少爷被激得一挺胸,徒劳无功地把乳 首喂得愈深。
  "记住,叫我郦寅初。"
  手指撤了出来,换了样滚烫巨 物,重重贯穿至底,抽 送间,猩红肠肉被翻了出来,又被揉了进去,可不正是一抽一迎一凑一送。
  一晌贪欢,孙少爷晕了又醒,复又晕厥,直折腾到身上力竭,穷尽了一时精气。
  郦寅初解了他手上的蚊帐,只见秀致腕上被勒得青紫,身上腿下尽是红印,看着委实可怜,扶着他的颊轻柔抽出那被浸透了的腰带,又忍不住勾着他红艳舌头打了个吕。
  浴桶里的水早已凉透,郦寅初叹了口气,取了帕子蘸湿,抵到他阖不拢了似的小 穴,几许淫 液滑了出来,想来里头还有许多,便耐着性子进去勾取。
  那陷入昏睡的孙少爷竟还有反应,蹙紧眉头呜咽了一声。
  潦草的替他抹了身上,只觉惨不忍睹,便草草裹了衣物,扯了被单覆住他周身。
  都料理完了,便坐在桌边,撑头看他睡颜。
  看得心里恨不得要汩汩地化出水来了。
  孙少爷是真未料到傻子居然还有胆坐在他房里。
  一坐起来,一口气差点噎到,大喊道,"孙武!孙武!孙武!"
  口气急迫,孙武应声而到,手上还是湿的,忙在身上拭了拭,一抬头就见孙少爷脸色铁青,"大少爷,甚么事?"
  孙少爷一指那岿然不动的郦寅初,"招人来给我将他一顿好打!要狠狠的打!"
  孙武莫名,"傻子做了甚么事惹得大少爷生气啊……"
  "你管他甚么事,现在就打!这人装傻,将我们蒙在鼓里,博人同情,骗人好心,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看他演傻子惟妙惟肖,不是戏子,更甚戏子,果然是戏子无情,婊
子无义……"他越说越加悲愤。
  把孙武也说得怒了,"孙白!枉我们真心对你,原来你都是骗我们的!"话未落就要扑上去捶他,都快挨上他了,一只铁臂将他双手一制,也不把他乱蹬的双脚当回事。
  郦寅初沉了颜色,"我当初是练功走火入魔,的确是痴傻过,日前才记起所有来。"
  孙少爷眸里冒火,"日前想起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却还要装傻!!"
  郦寅初凝气看他,"……"
  孙少爷哑着嗓子大叫,"滚!滚!滚!"
  一连三个滚字。
  纵是孙武同样气愤,也被他家一向安之若素的大少爷惊了下。
  郦寅初心道:都是老子不对,老子暂且退一步。便无可奈何地瞥了他一眼,松开对孙武的钳制,转身走了出去。
  孙少爷坐在床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孙武去厨房端锅稀饭来。"
  孙武便轻轻掩上了门,没多时,门开,孙广延以湿布端着碗热粥步了进来。
  "刚看孙白刚刚走了,神态气质都有些变化。"
  孙少爷口气还是恶的,"他本就不是傻子,现下都露了底了,还有甚好装的。"
  孙广延张嘴想说,还是甚么也未说出口。
  傻子又蹲到孙家对面的大槐树下了,只是此次神色执拗,眼神阴鸷,让人望而生畏。
  孙家二少爷听说了傻子装傻的事,气得可以,一出门看傻子居然坐在对面,狞笑了下,招了几个身体壮实的,说,"赶他走。"
  不想那几人才刚往对面走去,就被几个石头打了关节,挨个跪了下来。
  疼得不行。
  孙慧崇看他几人脸上淌下黄豆大的冷汗,不由急了,大叫道,"你真是恩将仇报!我大哥怎么对你!我家里人怎么对你!你怎么这样无 耻!"
  蹲坐的那人站了起来,走了过来,弯腰在那几人腿上过了几个穴位,起身对孙慧崇道,"我是无意的。"
  着实诚挚。
  孙慧崇往后一缩,"你,你,你不要蹲在我家门口。"
  "那我还能不能进你家门?"
  "你做梦!"
  "那老子就蹲在你家门口。"
  孙慧崇看他不耐,扶着身边几人起来,畏畏缩缩地小跑走了。
  中午回家吃饭,看他坐在树荫下不动如钟,进了门赶紧把门阖了,委委屈屈地去找孙少爷。
  孙少爷病中,五脉气少,胃气不平,表里俱泻,脸颊枯涩,还发着热,看他冲进来,病怏怏地侧翻了个身,"怎么了?"
  孙慧崇把嘴一扁,"傻子武功甚好。"
  孙少爷眼都不眨,"他坐在门口?"
  孙慧崇点头,"我是想赶他的,反而让他吓跑了,哥哥。"他又是眼泪汪汪,巴巴看着孙少爷。
  孙少爷伸手拍了拍他,"由他坐在那里,最好饿死。"
  "那,不理他了?"
  孙少爷又往里翻,"我累了。"
  "大哥怎地吃了睡睡了吃,真是难得。"
  他当然不知孙少爷新仇旧恨,又伤在了不能见人的地方,自尊受挫,只愿一个人静静舔伤,还道他家大哥也有懒病,镇日卧床不起。
  在院子碰到孙武提着桶水,取笑道,"孙武你几岁了,恁大点力气,我看那傻子一手提一桶健步如飞。"
  孙武一头大汗,"二少爷,你,那你来提提看。"
  "提就提。"
  说着就去提那桶,一用力,被他提了起来,离地一寸不到。
  孙武忍着笑,接过了水桶,"二少爷……还是我来罢。"
  孙慧崇微微感慨,"可惜少了那么个劳力。"
  "孙武!"
  "哎,"孙武忙应着,看了看他家二少爷,道,"二少爷,我先过去了。"
  原来是厨娘唤他去街尾打壶醋。
  一出门就看见那傻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大门,正想当视而不见。
  那人叫他,"孙武,过来。"
  孙武一扭头,"老子也是你这狐猴说叫就叫的!"
  正要走,傻子过来一把捏住了他虎口,登时全身都软了,疼得哎呦哎呦直叫,"你干甚么!疼死我了!"
  傻子松了手,看他手上又添道印子,心里愧疚,叹道,"陪我吃饭,"又补上句,"老实点。"
  孙武看着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试探道,"你身上有钱?"
  郦寅初满不在乎,"老子吃饭还从来没给过钱。"
  孙武试着与他说道理,"别人赚钱也不容易,你怎能这样……"
  郦寅初一瞪他,"你同你家少爷一样,都是啰嗦的婆娘性子。"
  孙武委屈,嘀咕道,"那你走便是了,还坐在我家门口干甚,我家少爷摆明不跟你追究了……"
  "老子就爱呆你家里!"
  "那不是,你那契子还在孙伯那,何必蹲在对面吓人。"
  郦寅初一抹嘴,眼睛一亮,"是了,我还算是你家人的,"揪着孙武衣襟挤了个笑,"我还睡你房里。"
  可怜孙武哪敢说个不字。
  郦寅初酒饱饭足,起身就想拖着孙武回去,小二闻声而来,"这不是孙家人么?孙武,大少爷可好?"
  郦寅初本想一把将他挥开,一听到大少爷三字只觉下不去手,干瞪了半晌,心里默默叹了口长气,"孙武,把你身上钱拿出来付了。"
  人一旦有了牵系,自然有许多道德规范要遵守。他现在才明白,曾在他看来是拘束、怯懦的生活,其实于平淡中藏了无数暖意。
  孙武摸了摸打醋的钱,又摸了摸自个的钱袋,偷觑前方那伟岸背影,欲哭无泪。
  就像那日早晨他撑着情事过度的身体起来,不防看到那人坐在他房里一样,孙少爷是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厚着脸皮又回了他家。
  扛过楳框的脸上蹭了几道黑印,唯独一口整齐白牙列阵森森,他一笑,孙少爷像见鬼一样,大叫道,"孙武!怎么把这疯子放进来了!"
  孙武匿了。
  孙广延撅了撅胡子,"我看他大体还是个老实人,那时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再者,咱们也没甚损失,就说他还是回来帮忙算了。"
  孙少爷睁大了眼,心说你这老头知道甚么损失?少爷我损失大了!心里这般想着,尾椎下头立时就隐隐作痛了起来。
  奈何被孙广延讲得无话可说,遂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扭头就进了房里。
  从此正眼都不赏他。
  这日下午下了场薄雨,雨停了没一下又放了晴,正是一雨洗烦溽,天气爽如秋。
  孙少爷取了私藏的好久,懒得温热了,就着壶嘴痛饮了几口。细细一品,凉也有凉的滋味,醇也有醇的好处。
  只是略略的伤身,没一下就酡红了脸。
  郦寅初三下五下往板子上搓了大堆衣服,偷了空去看孙少爷。
  一进院子就见孙少爷醉卧在藤椅上,了不知南北,面颊嫣然若傅粉涂脂,那粉色从脸颊脖颈一直向下延伸进了微开的襟口,当下口干舌燥,一阵蠢动来,只想伸出魔爪去掐一把水嫩,揉一把凝脂,揉揉记忆中柔细乳
头。
  可孙少爷本就恨着他,贸然动手动嘴只怕没了后福,只好愣愣看半晌,干舔了舔嘴,骂了声娘,寻了个地方去泻火去了。
  这般禁欲的日子,他竟也觉得舒适,真是,真是,老天爷赏他了个脱胎换骨的机会。
  你道是怎回事?
  他原是山贼头目,正是劫了孙少爷的那伙。那天练功出了岔子,文火武火纠错不清,内气冲了肚腹头脑,于是狂性大发,冲出了寨子。也怪孙少爷倒楣,他发狂后脑里只记得他最后见的那些人,唯独孙少爷一个是细皮嫩肉,俊俏脸蛋,就一路寻着他的行迹追了上去。
  直到了那洞穴,将他摁在身下泻了一通内气邪火。
  醒来经脉错乱,神智不清,便甚么也不记得了。
  那时在乡下,就仿佛睁着眼做了个把月的梦,行尸走肉般的自己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既认得活人,也识得危险,无意中撕了那条毒蛇。
  郦寅初一边摘菜,一边回忆孙少爷那销魂小 穴,还那知趣的淫 声,心里战鼓狂擂,默默思忖:老子恐怕是一股脑栽进孙少爷这南风里头了,还栽得心甘情原,甘之如饴。
  他现在出口少称老子,见人不发脾性、不枉夺人命,对清贫百姓一丝苛难都无,虽不如傻子时候笑容满面,却也减了煞气。那小狗原先只肯亲近他半刻,如今也能在他身边停上一刻。平日勤加劳作,闲时偷窥他家大少爷,自得其乐得很。
  若世上真有佛祖,只怕会一手合十,叹道:若人有过,自解知非,改恶行善,罪自消灭,如病得汗,渐有痊损耳。
  20
  傻子包揽了孙家众多力气活,孙少爷也便对他睁只眼闭只眼,只不理他,这样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孙少爷接了一封书信。
  信是从樊城寄来的,落款一派尺幅千里,只不过三个字,宋双珏。
  大意是说,他已经先一步去探望叔父,叫孙少爷随后过来。
  孙少爷摺了信纸,看了眼和孙武一人拖着个笤帚的郦寅初,唤道,"孙武,去布庄找掌柜的取三箱锦绸,就说是要进樊城用的。"
  孙武甩了笤帚,哎了声,问道,"少爷,那这次我去不去?"
  "你在家里看着,一是管着院子,二个看着二少爷,别叫他惹事。"
  "孙伯也不去么?"
  "孙伯年纪大了,车马劳顿怕颠出病来,也不去了。"
  孙武指示怔在一边的郦寅初,"你把地扫完,就去洗衣服罢,我有事做不能陪你了。"一溜烟跑了。
  郦寅初正想问他孙少爷去哪里、去几天、做甚么,顾首间,一个跑了,一个躲了,一腔不耐无处发 泄,冲着墙头一只过路野猫狠狠一瞪,将它吓得喵呜一声蹿走了。
  等他隔日醒来,孙慧崇在,孙广延在,孙武在,那胖乎乎的顽皮小子孙立也在,早饭按时上了桌,证明刘大姐也在,独独不见了孙家大少爷。
  "大少爷?"
  孙广延捋胡子,"他去了樊城有事。"
  郦寅初追问,"甚么事?去几天?"
  "那我可不知道了,既然宋公子同他一起,想必会游玩一番再回。"
  郦寅初自然记得那个宋双珏,长一张狐 媚,两次三番约着孙少爷一夜不归,他懵懂混沌时不明白,现在却是知道的,大抵脱不开温柔乡三字。
  青天白日就扯了孙武去喝酒,初时还只是埋怨,"你们少爷怎么不把我带着?遇到甚么事怎办?那些个狂蜂浪蝶登徒子,要不轨怎办?"
  后来酒入肠肚,口气几近暴怒。
  "娘老子的!你们少爷莫不是傻子?老子是傻子的时候把老子带进带出,好吃好喝的养着,老子好了把老子弃如敝履,是不是魔障了?"。
  眼下他满脸煞气,孙武是敢怒不敢言,轻声道,"英雄怎地不干大事去?"
  郦寅初眼睛冷冷一扫,心说老子的大事就是你们那美人少爷。
  孙武声音愈小,"你现下追上去,也还来得及,你好歹有几手好功夫,起码比少爷带去的几个劳力强,就是多个帮手也好,何况,你去找孙伯要钱,他断不会不给。"
  郦寅初斜眼睨他,突而一弯嘴角,点头称是,"你说得是,我都缠了这么些天,自然要继续缠下去。"
  再说孙少爷这头,到樊城后先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起了大早,收拾得神清气爽,等到了巳时正,把东西抬到了直隶州长府,袖金以贿门人,进了大宅。
  宋双珏先迎了出来,"孙兄!"他脸上笑靥如花,是真欢喜。
  "宋兄,州驾大人在家么?"
  "在在,叔父早就念着孙兄了。"
  孙少爷敛目一笑,让随从留在了前院。
  "我着人定了画舫,届时邀你游湖,可要赏脸。"
  "一定,一定。"
  两人正说着,廊渡处站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一身臧色素服,结一个灵髻,正定定地看着他。
  不由绽出了个礼貌笑容。
  那人也回他一笑。
  "他姓谢,也是从商,要去内院等候叔父的。"宋双珏一句话,将那人地位、作用都点了个通透,一牵孙少爷袖袂,带着他走了。
  21
  宋双珏叔父是早年进士,一身儒雅气,雪白髯须,看着慈眉善目,为人是匪官。所谓匪官,是说他对上贿赂,对下盘剥,对商贾竭力克扣,所得所获,却具以他私人名字赈济贫苦、救人危难,樊城内外,有不明真相的,都对他称道不已:世无侠义,宋州驾义薄云天。
  孙少爷不敢得罪这尊神煞,只要他开口道声想念,就捧着银子颠颠地奔来进贡与他。
  宋州驾也满意,笑弯了眼,"你们二人都是孝顺孩子,既然来了,就好好玩一趟。"
  又坐着闲话了几个来回,各叙寒温。
  宋州驾寻了个空隙,歉然道,"我里头还有朋友,先进去了,双珏好好招待着。"
  "双珏晓得。"
  "大人慢去。"
  等他进去了,宋孙二人自然少了拘束,说话也随便了,"走,去茶肆听听说书。"
  "正好我也饿了,去吃些点心填下肚皮。"
  接下来便又是茶肆,又是饭馆,又是赌寮,到晚市开了,宋双珏又拖着孙少爷逛到花灯摘下、灯火阑珊,几要累得瘫了,才放他回客栈休息。
  临别前还捉着他手指道,"明日巳时正,还在这处见面,孙兄可要准时来。"
  抛了个媚 眼,踱着步子走了。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夜月明星稀,孙少爷喝过茶水就躺下了,岂料睡没多久,身上热了起来,燥得难受,辗转了几回,一睁眼咽了口唾沫,他下 身那根,已经挺了起来。
  起身又倒了满杯茶水,一口灌了。
  用手一捋,非但没消火,反而连四肢也软了去。
  正烦着,闻到一阵似香非香的烟味,才回头往窗边望去,脑壳一沉,半晕了过去,接着便有人撬了窗户,翻身进来,取了绳子将他一缚,往肩上一扛,又扒着窗户,跑了。
  郦寅初挂在檐壁上打了个呵欠,把气一叹,踏尘无声地追了上去。其实他早到了樊城,沿路打听,很快就找着了孙少爷一行的落脚处,也住了进来。习武之人细微声音都入耳,他只闻得飞檐脚步,屏气仔细一听,竟停在了孙少爷那二楼,当即跳将起来,溜了过去。
  想着先教他这心肝少爷小吃一番苦头,再出来英雄救美,最后美人无以为报,恩怨一笔勾销,来个以身相许。臆想着那快活景象,忍不住咧着嘴笑了出来。
  那人驮着孙少爷一直到了一处大户人家,从后门光明正大地进了去,死活都未察觉郦寅初的存在。
  郦寅初认准了房间,几个纵身,就伏在了屋顶上,小心揭了片绿瓦,向下看去。
  就见孙少爷被软软地放了下来,眉目半敛,唇色嫣红,颊上亦如染了薄胭,他本是睡中醒来,一件绫绸单衣敞到了胸口,红艶乳
晕欲露不露,更兼被那条粗绳绑得诱人之极,当下就哽了口残唾。
  底下站了两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黑衣劲装。
  "多谢这位大侠达成谢某的心愿,多谢!"中年男子一拱手,眼神还牵涉在孙少爷身上,挪也不挪。
  那黑衣人也不多语,想必好处已经到手,也一拱手,推门去了。
  中年男子轻柔地解了孙少爷身上绳子,唤道,"虽然你岁数大了些,但模样实在俊俏,竟然比宋公子还秀气几分,我对你一见倾心,又怕你不好此道,这才出此下策,孙弟,我一腔魂牵梦绕,你可知道?"手里极温柔地抚着他的脖颈,又俯身去亲。
  "好弟弟,只消与我顽一回,包你得趣……"手已伸进了他衣里。
  22
  孙少爷早被下了春 药,又吸了迷烟,周身一点力气也无,一双水漾了的双眸半睁半闭,像是要落泪,中年男子够上去吻他脸睑。但见绸质单衣底下一双形状清晰可辨的大手,连那手正揉捏着的地方也勾勒了出来。
  郦寅初不禁血脉奔腾,心里既有对那中年人的杀机,又有种禁忌快意,更想提胯纵
欲,与他杀痒,目眦尽裂地继续看去,那人掀了孙少爷上衣,把手滑到他下头,被孙少爷闲着的两手着了几下碎拳,看来是不痛不痒。
  "嗯……"
  孙少爷身体虽无力,但早在客栈就知自己是被人惦记上了。一看到正主,真是一惊,你道那人是谁?正是当日宋双珏他叔父府上那位客人,心里暗骂:好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还不如实在的禽兽郦寅初。他知那人既然花了番心力,定不会吃隔夜食,并且下
身阵阵热燥饥渴,谷欠火焚身,明白大势已去,遂死了心地敞开了腿,有气无力道,"只请哥哥轻些……体谅我是初次……"
  男子听罢心花怒放,动作益发怜惜,"孙弟真是明白人……你也知道,这般不光彩的事不好告官问罪,我好好疼你,你只管享受我服侍罢了……"伸手扒了孙少爷的裤子,膜拜般吻着,直吻到了他白嫩腿根。
  "啊……"
  孙少爷那胯 下扭得,把屋顶上的山寨大王看得面色铁青,连掀了几片瓦,蹑声跳将下去,还没让那人明白出了甚么事,就被他敲晕过去。
  郦寅初瞪了眼孙少爷,咬牙切齿道,"原来你是真正豁达!"
  "你……"
  看他盈着泪光吁喘不住,终究不忍责备,拿绳子把那中年人绑了结实,又脱了他一双白袜塞进他口里,将他靠在一旁,跟着就利落解了自个腰带,只露了根大鸟一柱擎
天,目光里透着沉沉暗示,昭然若揭。
  孙少爷身上裸了泰半,脸上涨红,张着两腿一副可怜,郦寅初把他一横抱去床上,寻到他微张双
唇长驱直入,纠着一条肉舌直抵到他喉尖,叫他有残唾也不能吞咽,要呼吸喘气也不能,几乎呜呜哭了出来。
  铁砂般大掌则一举撕了搭在他身上的零乱单衣,摸到那挺 立乳 首,稍一揉扯就肿突了乳 晕,"你看你,这样淫 乱,怎会是初次?"
  "呜……"
  孙少爷几时受过这样欲罢不能的罪,周身似火不提,胯 下硬 挺汩汩溢着淫 水,连后 穴也是又麻又痒,只盼人替他降温,解了欲
火。迷烟的效力过了些,他忍不住抬手搂住郦寅初的脖子,"好难受……郦寅初!"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唤郦寅初的名字,只觉无助,要攀着根救命稻草就好,郦寅初眼眸一深,舔着他胸线一路往下,到了他身下,抬眼一笑,张嘴含了。
  孙少爷腰一抖,一手抻到了他浓密发际里,一阵噤声慢叫。
  郦寅初嘴里剧烈动着,连丝罅隙都未放过,每一吮,都要叫孙少爷两瓣白
嫩豚肉在被单上磨蹭一回,没几下便将他吮出了精,软摊在床上,粗气不断,揪着自己头发的手也撤了力道。
  这一缓下来,又捉了他的手指,从指尖舔到了手心,就见他才泄过的地方又有了精神,心里一紧,挑眉将他翻了个面,两腿叉着趴到了仰躺的自己身上,腰
下一挺,低哑道,"含着。"
  几乎话音刚落,下 身一暖,进了处温润紧 窒,不由爽利得一哼,大手掰着孙少爷豚肉,伸舌捅进了他那热得快化了的小
穴,那里头正如小儿吮奶,一缩一合,一凑一送,吸着自个的舌头不放,于是胯
下更是激亢,在孙少爷口里猛胀了一圈有余,噎得孙少爷那丰润豚瓣,热烈摇了起来,这样情 色美景,郦寅初怎忍得住,腰身一麻,竟射在了孙少爷脸上。
  虽说射了,可还是好大一团硬 挺,郦寅初扯着孙少爷趴跪到床上,将手指抻到了他嘴里一番搅 弄,另一手也不闲着,扶着自己贲 张,一没进了他被润
滑好了的谷 道,销魂得,只觉魂灵就要自脑门飞出去了,也不管孙少爷是不是能承受,挥着膀子就撞击起来,那谷 洞亏了春
药,比前二次还要敏感百倍,他腿脚几乎都要软了,嘴里粗气直喷,回回都插至根部,大抽大弄、大进大出,爽利不可当,几不能自息。
  孙少爷被他插得失神,那根物事在床上一耸一耸,不知甚么时候又去了次,口里衔着他的手指,忍不住舔了起来。
  郦寅初当下一颤,提着他肋下转了个面,一看他满面满身,浊白点点,肉杵硬极,不由得猛扳起他腰豚,狂 插逆扭。
  "啊……慢点,慢点……快……"郦寅初动得剧烈,孙少爷手摸着身上两处,随着他的猛力动作,轻揉重捒,浪 荡得直叫。
  "心肝,你需再荡些,我才更欢喜。"郦寅初眼角都充了血,甚么房中术,甚么阴 阳 交
合功,通通忘在了脑后,只为身下这人狂浪无拘,一时兴起,就着肏姿势,将他抱了起来,下了床,坐到那中年男子身边地毯上,借了上位体重,猛肏了半晌。
  "嗯……啊……"
  孙少爷白汪汪的皮囊,就被这山寨头子掐在手里,一根紫 黑粗 硕在下头耸动,如入无人之境。他被插得实在兴起,申吟道,"要捅坏了……呜……"
  字里行间既是痛楚,又是甜腻快 意,更是无奈之极。
  "啊,痒煞我了……"
  得趣之后,逮着粗俗言语一通乱叫。他本不是色即是空的君子,他擅享乐,于是一旦为情 欲支配,愈加无所忌惮,直着腰身在郦寅初怀里纵 情扭
动,一身薄汗在灯下看来,亮如鬼魅,说不出的蛊惑。
  在外院的谢家仆庶听了个隐约,不禁面红耳赤,一个说,"真是个浪的,被男人玩也能叫成那副模样。"
  一个又说,"还不是老爷给人下了药。"
  接着齐齐对视了一眼,不闻不问了。
  再说这厢,郦寅初是怎样抽 插都觉不够,重重和孙少爷亲了一回,让他扶着圆桌站起身来,抽出大鸟,又从他后面插了进去,每一进 出,沉甸甸肉
卵就撞在孙少爷油腻豚根上,啪啪作响,好不色 情。
  这时谢长滢也悠悠转醒,就见面前一双人 肉纠缠在一起,迎来送往,你追我咬,满身的淫 靡痕迹,被他喂了春
药的孙少爷靠坐在圆桌上,一只长臂搂着那壮汉,另一只揉着自己一对红 肿乳 首,还两条雪 白长 腿缠在他腰上,一脸醉红,淫
息不断,好哥哥好大鸟的直乱叫,原是壮汉胯 下铁样火热噗噗乱捅,把他内 里捅得霪润滋滋然,带着那猩红肠肉一进一出。
  看得他立时就硬了,只恨不能去舔一舔,肏一肏,心里不由悔恨,正是为了享受这具敏感身子,才叫家丁都避开,这下看得到吃不着,连求救都无门,悔得心肺肠子俱是痒透了。
  郦寅初察觉他醒了,勾着唇角一笑,若不是他额上青筋,还当他是游刃有余,他道,"认清了,这可是老子的男人,只老子能享用。"说罢腰上使力一挺,把孙少爷撞得躺到了桌子上,啊啊喘
息,又一手捉了他胯 下红褐玉 茎,兼顾双球,一起□了一遍,齐齐泄了。
  谢长滢目瞪口呆地够起了头去看圆桌上的孙少爷,暗叫这般的尤物,纵是男人,也可叫人无比销魂!可惜不能做他一次,可惜,可惜!
  郦寅初放开孙少爷,踱到了他面前,也不害臊,流露了些山大王的佞气,"今日我若不在,而你动了他,你是必死无疑,现下你为我做了嫁衣,我应当谢你的,却不能不给你教训,"说着摆了一副仁慈嘴脸道,"你要我将你这里,断半寸,还是一寸?"指向了他脐下两寸。
  谢长滢吓得魂飞魄散,直想喊声爷爷饶命,奈何嘴里堵了,说不出话,只涕泪狂流。
  话说他喜好南风,在樊城生意人里是出了名的,也曾用些俗滥手段,但男子不同女子,亏了也就亏了,再说他将州驾当佛爷般贡着,佛爷便也成了他的后台。他也觊觎宋双珏,只是没那个色胆,那日遇到孙少爷,被迷得魂牵梦绕,旁敲侧击地打听到孙少爷不过覃镇布商,便下错了贼手,不慎惹到了眼前这尊魔煞。
  郦寅初心满意足,"既然你舍不得这二两肉,就吃我一顿打罢。"他也不管孙少爷凉在圆桌上,自顾将谢长滢打得晕死过去,足够他卧床个一年半载了。
  跟着在房里转了一圈,缴了些男子首饰,看中了一个古釉青花细瓷瓶,再捡了地上单衣,把孙少爷粗粗一裹,一手夹一个,仍是提气点地,从屋顶那大窟窿溜了出去,借着暮色,在各家檐壁上飞身起落。
  不消一会就带着孙少爷回了客栈。
  温柔将他放回床上,点了灯,一看他嘴唇干渴,便兑了茶水,端到他跟前,孙少爷彼时好了许多,正蹙眉抵抗身内情
潮,一抬首,咕哝咽了,待下了肚,身子一颤,问道,"你自桌上倒的?"
  郦寅初莫名,反问他,"难道从地上倒的?"
  孙少爷一时悲愤交加,"你这蠢龟蛋,要害死我!都是遇着你!我才一桩接一桩的倒楣!"倒头就往墙面那边缩去。
  郦寅初愣了半晌,也爬上了床,自他腰间把他一抱,撩到了怀里来,"我是喜欢你才做这事,有甚害臊的。"
  扳起他脸来看,竟然哭了,顿时心里被紧紧捁着似的疼了起来,拿粗糙指头去揩拭,只徒然将他白嫩眼睑刮得红红的。
  "我今后若是都被人压,我就去死。"孙少爷满腹委屈,这话便说得略略语焉不详,他原意是说他一介风流公子,在男子身下承 欢,似淫 娃荡
妇辗转索求,是生不如死。郦寅初耳里的意思却是,他家心肝少爷日后若被除他外的男子压了,就再不愿苟活于世。
  当即把嘴一咧,"我怎会让你再遇上这事……"话还未说完,拤住孙少爷下颚就吻了上去,孙少爷只挣扎了两下,就任他去了。
  一手溜到孙少爷吃了他一堆东西的小 穴,那里烫热肿突,一摁就沾了一指稠液,便发力托着他腰豚,将两腿一分掼到自己身上,又亲了亲他红润脸颊,下头就势送了进去。
  孙少爷不自觉扭腰,心里愈发羞愤,把郦寅初一个脖子死死勾着,脸面都埋进了他肩窝里。
  郦寅初浑身爽利,一手在他背上拍抚,一手去撅他已顶到了自己腹上的硬 物,轻声宽慰道,"你是着了道才会这样,莫哭莫哭,别像个小娘子样的。"
  孙少爷也不反驳,只被他顶得嗯嗯的轻喘起来。
  一场彻夜交 欢,是绣帷里效绸缪,颠鸾倒凤,缠绵缱绻。
  第二日巳时都过了,孙少爷还仿佛一尾死鱼趴在郦寅初身上,反观郦寅初,眼睑下虽然也是青黑,透着纵
欲过度,但精神气都足,心绪显然也好,手指还不疾不徐地绕着孙少爷的头发。
  孙少爷被缠得心烦,嘶哑骂他,"你这无赖!去要水来!"
  郦寅初挠挠头发,小心将他从身上挪到床上,也不吭声,起来着衣,末了便打开门出去了。
  孙少爷闭着眼烦躁地趴了会,就听见他又回来了,有铜盆在桌上一磕,知是他端了水来。
  便由他绞了帕子,在自己身上擦拭。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所谓事不过三,你我这种事……做了三回,就莫再有第四回了,我不好这个,是不会同你在一起的,"那双揩拭到了自己腋下的手顿住了,孙少爷继续,说,"其实你恐怕也不是真喜欢我,只不过那夜在林子里阴差阳错,之后又一路跟着我……"
  郦寅初拧着粗眉,眼睛瞪着,"你的意思,老子是认了你作娘不成?"随手把湿帕子甩了,一把掰住他臀肉,大拇指摩挲上穴
口,口气淡淡,"老子难道能对老子娘做这种事?"
  孙少爷被他骇得一僵。
  郦寅初续道,"你还不知老子是做甚的,老子是石鉴山的魁首,你就是不愿跟老子一起,老子也能将你抢回寨子,日肏夜练,还怕你舍得离开老子?"
  孙少爷还未回头看他表情,身上已经吓得凉了。
  郦寅初这三个字他本不识得,可提起石鉴山,他是熟得不能再熟,那正是当初劫他的那伙匪众!行事凶恶,见钱不要命。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纵是真成了断 袖,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老粗盗魁!"
  郦寅初蓦地把拇指捅进他谷 道里,也起了真怒,"那你这里为何这样淫
荡,连老子的指头都吸着不放?"末了还阴阳怪气地哼了声,"难道你看上的是给你下药的那人?不定正是你勾 引了他,他才恁般惦记你!"
  这话正中孙少爷伤心处,猛抬头对着他,"这不是心甘情愿!是你无耻!你这混蛋!"
  郦寅初怒极反笑,脸上狰狞起来,"莫以为老子喜欢你,就要惯着你,看老子不做得你屁 股开花!"
  "你敢!"
  郦寅初的确不敢,不然他也不会忍气吞声地赖在孙家,心里暗骂自己无用,脸上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孙少爷。
  孙少爷抿着唇,眼睛里又涌起了雾水。
  郦寅初认识他这么久,都未见过他那副羸弱样子,七上八下的只悔恨自己说过分了,不由软了态度,把他抱到怀里,又捡了帕子帮他擦拭,低声下气的,"是我错了,我说过分了,你不要生气。"
  隔了好一会,孙少爷平静下来,哼道,"我哪敢对魁首生气,又不是活不耐烦了。"却未挣扎,任他抱了。
  郦寅初揩着揩着,由不得心猿意马。
  孙少爷昏昏沉沉的,冷不丁道,"摸够了没有?"
  郦寅初悻悻,将帕子一掷,稳稳进了水盆,起了身在孙少爷包袱里翻出套衣衫,扳着他手脚替他换了。
  正午时分,孙少爷那几个伙计过来敲门,孙少爷正要应,看了郦寅初一眼,低声吩咐,"你坐那边去。"
  郦寅初勾了个笑出来,依稀是当时的傻子,心无城府的样子。
  孙少爷忍着头晕眼花下了地,打开门。
  外头一人问,"我看着少爷房门是往里锁的,怎么少爷今日在房里,没和宋公子一块出去?"
  "昨晚着凉了,今天就不去了。"心说坏了,都忘了和宋双珏有约。
  有人眼尖,瞟见了郦寅初,嘀咕道,"怎么傻子也在?难不成是他自己来的?"
  孙少爷嘱托他们去直隶州长府送口信与宋双珏,跟着推说难受,不同他们一起吃饭了,他们几人担心了几句,便走了。
  孙少爷又叫小二送个两菜一汤两双碗筷到房里,都交代了,一看床上狼藉,草草收拾了,接着便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床上。
  郦寅初看他逞强,心里恨得直痒痒。
  便旧事重提,道,"我是真心对你,同我回石鉴山罢。"
  孙少爷像惊了毛的猫似的一打挺,"去石鉴山作甚?难道你还要回去当你的盗魁?"
  郦寅初听出些微担心,心里甜丝丝的,"不当了,不当了,你要不喜欢,我还是回你家,做你家的孙白。"说着笑眯了眼,一付小心。
  孙少爷又好气又好笑,看他这样,也不好赶他,心说只要他弃恶从善就是好事。
  其实是怕他狂性大发,说到做到,真把自己绑去了石鉴山做禁 脔。
  又换了苦口婆心的语气,"你作甚要去当强盗,你在覃镇时,过的那种生活不好么?"
  郦寅初眼神一沉,一时恨不得将所有一切都告诉孙少爷,正巧跑堂的送了饭菜上来,这一打断,又把话全咽了进去,"哪有人出生就是强盗?弱肉强食,不进则退,我有甚么办法。"
  春秋笔法,把前仇往事一笔带了,字里行间却带着重入骨髓的分量。
  孙少爷察言观色,默默添了一碗饭与他,"不说了,吃饭罢。"
  申时许,有人敲门,孙少爷正同郦寅初讲故事,懒道,"你去开门,顺便往桌上倒杯水给我。"
  门一开,外面站一位玉面公子,朗眉星目,方正衣冠,正是宋双珏。
  "哟,是孙白。"
  孙少爷忙起身应答,"宋兄,你怎么来了?"
  "能让重然诺的孙兄你爽约,我当然要来探望一番,"莞尔瞥一眼郦寅初,又道,"如何?是哪里不适?"
  孙少爷表情乱了一瞬,"受了风寒,几乎起不来床。"
  宋双珏探手过去,"还真有些低热,孙白粗手粗脚,只怕伺候不好你罢?"
  郦寅初把眉一皱,瞪过去。
  宋双珏全无感觉,"怎么也不好好休息?"
  "睡得太多,乏了……孙白他没有粗手粗脚,还算细心了。"
  宋双珏一声"哦",转向郦寅初,笑意吟吟,"委屈石大当家的了,装成傻子在孙家做这些下人做的事。"
  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孙少爷愕然看向宋双珏,"你……你……"
  无怪他叫郦寅初石大当家,外人只知石鉴山匪众占地为王,便将它大当家的泛称石盗魁。
  郦寅初安之若素,"我甘愿做。"
  宋双珏嗤嗤一笑,孙少爷便知他无恶意,莫名长松了口气,"这事阴差阳错,是三岁死了娘,说来话长。"
  宋双珏一跷腿,抚了抚他那把从不离手的扇子,"我原先也未认出来,大当家那胡子是易容的罢,"他赞了一声,又道,"只是大当家的悬赏檄文就挂在城门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宋某认得出来,恐怕也有别人认得出来。"
  孙少爷赶忙去看郦寅初,话却是对着宋双珏说的,"樊城到底是大地方,人多口杂,他现下改过自新,是善莫大焉,我们回去了覃镇,想必便不会让人认出来了。"
  语速略略的有些快。
  宋双珏深深看他一眼,把细长眸子一挑,望了望外头,"回去覃镇也好,少了很多是非。"说着极轻地一叹。
  不待孙少爷他们说话,笑道,"孙兄好好歇息,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孙少爷和郦寅初面面相觑,不知他打的究竟是甚么主意,突如其来,突如其走。
  又住了一日,孙少爷带着郦寅初等人,包袱款款的回了覃镇。
  甫到门口,一条小狗摇着尾巴撒着欢奔了出来,汪汪乱叫,正撞在郦寅初小腿上,郦寅初两根指头将它提了起来,咧嘴一笑,"这畜生长得真快!"
  那狗老老实实任他吊在半空里,可怜兮兮地呜呜直唤。
  孙少爷白他,"快将它放下。"说完兀自进屋去了。
  郦寅初把它提到眼前,轻声说,"老子还挺想你的。"
  听到里头孙广延问,"大少爷,孙白没一块回来?"便温柔将小狗放回地上,也进了屋去。
  话说年华偷换,时光易启,才过中元,又是中秋。
  八月十四这日,孙少爷已经去果儿铺定了月饼,又称了上十斤蜜枣、乌梅糖、玉柱糖这类点心,孙立领着一帮少年早早就蹲在了边上,此时涎着笑巴巴望着孙少爷。
  孙少爷呵呵一笑,从褡子里抓了大把赏他们去了,那孩子群里便一阵小小欢呼,他看了也极欢喜。
  回到孙家,要去交与孙广延分发仆庶,路上看见了郦寅初,到他跟前抓了一把果子,道,"手。"
  郦寅初先怔愣着,赶忙伸手出来接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嘴巴也微张着,只顾望着掌心里的糖果。
  "发糖与你吃。"看他模样,孙少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着边进去了。
  他不知道,郦寅初活了这廿来年,还从未有人这般待他,幼时苦楚,少时凄凉,大时无奈,手上仔细剥了一个姜衣,拈在舌上,甜丝丝,凉丝丝,暖丝丝,蜜意滴了一心尖儿。
  继而对孙少爷愈发死心塌地,这暂且不表。
  中秋月明,孙家人乐乐呵呵坐了一大桌子,调皮小儿满院乱跑,笑声不住。
  孙慧崇的心已经飞去了灯市,几口扒了饭,从盒子里抢了几个莲馅月饼,缠着孙少爷脖子亲了一口,嘿嘿笑着就跟人跑了。
  这一下一家、一双、一对的,吃完了陆续走了。
  孙少爷喝了几杯荔枝酿儿,也想去灯市玩,遍寻不着孙武,一眼看见座中郦寅初还在大口吃喝,拽了他袖子,"还在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饿了你一年。"
  郦寅初一抹嘴,暗道你是没饿我一年,却把我的鸟饿了个把月。
  孙少爷拖着他,"走,带你去灯市。"
  郦寅初一看桌上残渣剩菜,还有些舍不得,一手抓了几个月饼塞在兜里,任孙少爷拉着走了。
  街上极热闹,摩肩接踵,万人空巷。天上点点,既有星光,亦有灯光。
  "那是天灯,你也想放么?"
  郦寅初垂下头看他,微微点了点头,竟是有些羞赧了。
  孙少爷一拍他厚实肩膀,"等下就替你买一个。"
  覃镇湖里浮满了羊皮小水灯,灿若繁星,辉火熠熠,公子小姐油郎阿娘不分门第,都挤在岸边。
  "你看,不论哪个是皇帝,哪个是大王,百姓也还是一样的过。"
  郦寅初当他醉了才说这些,随口道,"他们纵是争到你死我活,也过不到这样舒心的日子。"
  看了会水灯,孙少爷便掏钱买了个天灯,指导着山寨大王笨拙无比地将灯放上了天,看他呆呆望着,忙耸他,"快许个愿望!快!"
  郦寅初望新奇似的看那薄纸一层飞上了天,一闭眼,许了个愿。
  只见那红光愈飞愈高,渐渐的不知熄在了哪一层碧落。
  便如佛祖收了那片纸似的。
  孙少爷走得累了,酒意也涌了上来,随意找了个凉亭,靠在木阑上,许是舒适,他便将两腿也折了上去。
  这姿势看在郦寅初眼里,就如美人横陈,迎君品尝,心念一动,挨着他坐下,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放在了他腿上。
  孙少爷感慨其实良多,他想起当日郦寅初还是杀人越货的劫匪,伤了他的弟兄,夺了他的货款,今日却和自己说不清道不明,暧暧昧昧。
  "想我小时候,祖父母总牵着我来逛花灯,甚么灯是聪明灯,甚么灯是傻灯,我总盼着他们长命百岁,原来不行,"他一顿,"父亲去外省谈事,恰逢那年先帝驾崩,皇子内乱,被强征入伍,没多久就传回噩耗,我母亲听了,绝食三日,同祖母先后登遐,惟祖父养育我们,到我弱冠之年,祖父也因病仙逝,剩我一个弟弟,几个年纪小的表亲……每到中秋,别人家一家团圆,我真是……"
  说不出的羡慕。
  郦寅初拿手拂了拂他鬓发,"我也不是天生盗匪,家父本是从二品威武大将军,同是先帝驾崩那年,做了皇子内乱的牲祭,得了个家破人亡,家里老奴绑了个乞儿代我上了刑场,父母兄弟,独我活了下来。"
  他恨意透出了牙缝,怨艾渗出了骨血,孙少爷想起当初拿着他那枚印章,还道郦姓耳熟,原是守边大将,不由默了。
  郦寅初道,"救我的人去世之后,我流落街头,有想吃的、想要的,只有动手去抢才有,要阻挡我得到的,只有杀掉才无障碍,我做了多年盗匪,还要学着爱人,你等我么?"
  孙少爷面上一红,怒斥他,"说这些话你也不嫌羞耻!男子同男子本就为不伦,何况……何况我怎会喜欢你这老粗!"
  起身来,逃也似的回家去了。
  郦寅初不急不慢,心里懒懒迷迷,晃晃荡荡,只觉欣喜。
  这夜孙少爷刚熄了灯,就听得窗闩吱呀作响,目视着一个巨黑人影踱到他床前,撩了蚊帐,探头进来,也不喊,也不叫。
  那人扳着他的脸吻了下来,声音里是全然笑意,"我的好少爷。"恁是上道。
  正是郦寅初。
  孙少爷恼羞成怒,屈膝去顶,山寨头子一手一格一挡,掀去了毯子,莫名地把他牢牢压在了身下,一寸一寸,密密贴合。
  郦寅初寻到他一只宽袖,将一只长臂从他袖口钻了进去,丈量着他皮肉,直摸到了他胸前小粒上,重重一掐,"痛!"
  忙堵住他双唇,又吮又舔,将他摩得虚喘,低声道,"你家这院子,稍有点声响大家就都听见了,忍着点。"又是吟吟笑意。
  黑暗里孙少爷脸上滚烫,索性把眼一闭,僵硬躺着。郦寅初手上用功,捉着那硬
挺肉粒又拉又扯,察觉身下人颤了起来,又把另一臂也抻进了他袖管里,成了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指尖上的触感滑腻柔韧,快意直达了下 身,当即就顶到了孙少爷腿上。
  心里不由难捺,两手抚着他腰,将身子慢慢滑了下去,孙少爷只觉下腹上一阵湿热,一层薄薄单裤被扯了下去,自己那半硬也弹了出来。
  他已是不愿细想,郦寅初究竟是怎么将他绸裤褪下的了。
  郦寅初手上动作不停,一张嘴,将孙少爷那根纳进口中,逼出孙少爷喉管里一串申吟,霎时全身都烫热了,只想将他伺候得更加舒服,好好体会这欢娱。
  孙少爷两手被他挤困在袖子里,无法掩口,便侧着头去咬被掀在一旁的毯子,咬了一嘴绒絮,堪堪忍了,下头郦寅初又是一吸,不由挺腰耸了进去,脑浆血脉齐齐沸了,迷醉得不知世事,腰身用力,在他口腔黏膜处戳
刺了几个来回,精关一失守,啊一声泄在了他嘴里,身子便软成了一团棉花,飘飘然若流风回雪。
  郦寅初把手自他袖子里抽了出来,沿着他锁骨摸到衣襟,徐徐地拉开了他上衣,剥糖似的,快乐得无以言表。
  一俯身吻到了他心间,略略挪了两寸,终于把孙少爷一颗乳
首含进了嘴里,肆意舔弄,反复濡湿。直弄得孙少爷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才一把捉了他两腿,扛在肩上,一时生门大敞,请君入瓮。
  孙少爷只觉郦寅初那粗长指头拈着甚么冰凉膏体,在自己后 穴上揉了几下就滑了进去,一屈一伸,那糙硬指甲戳得柔嫩内
壁又痒又疼,不由得去抓他的头发,察觉身下指头增至三根,难耐的哼了出来。那山寨头子好生邪
恶,他捅了三根指头进去不说,还张开手指,把孙少爷一个娇 嫩小 穴撑得开开的。
  手指进出间,将那膏体都掼进了肠 壁,郦寅初咽了口残唾,抽空扯了自己腰巾,腰腿一使力,就把胯 下那物抵到了他豚缝里,似有若无地顶 撞。
  豚缝里肉质滑腻细嫩,不禁低声叹道,"娘的,光这样老子就要去了。"
  孙少爷脸上发烧,猛扯他那头乱发,山寨头子头皮一紧,突而撤出手指,扶着怒张,一把送了进去,直推到了底,将孙少爷顶得呜咽起来,连嘴上咬的毯子也吐了出来,低声骂他,"你这混账!你这龟蛋!"
  郦寅初稍稍一动,身下人又是重重一紧,忙把手腕塞进孙少爷口里,另一手安抚似的去摩他的脸颊,手下温度极高,就如刚出炉的热豆腐一般,又滑又热。待包覆着下
身的甬 道没那么紧 窒了,他欣喜若狂,绷着豚肉就是狠狠一撞,几要把孙少爷撞翻过去。
  此时孙少爷咬他他也似无感觉,全身经脉都聚在了鸟上,往那销魂窟里挺动,九浅一深,右三左三,摆若鳗行,进若蛭步。渐渐穴里益发湿润,说不出的滑腻,那柔细肠
壁缠着粗 硕,反复蠢动,勾得人,快活欲死,哮喘不定。
  这一夜两人换了好多姿势,木板床被震得吱呀作响,散乱蚊帐同巾被亦是缠成一团。
  灯烛华灿,竟夕乃止。
  天将明未明,孙少爷软着身子去揪郦寅初的耳朵,"快从我房里滚回去。"
  一床之窄,容不下两个七尺男儿,孙少爷是半趴在山寨头子身上的,一身情 事黏腻,两人身上都是烫的,这样挨着,只觉心绪又要乱了。
  郦寅初捡了裤子从床上下来,心道莫怪男人都爱偷 情,真他娘爽利。
  一咧嘴,轻声笑道,"只怕孙武要问我去了那里,我怎么告诉他?"昏暗里孙少爷看见他一口白牙,脸上又烧了起来,"快滚!"
  郦寅初草草一揩下 身,轻佻道,"我滚了,谁给你清理?"
  孙少爷急火攻心,略提了音量,"用不着你!还不走!"
  山寨头子一派餍足势头,只差没拿着竹签剔剔牙缝,把腰带打了个结,搭着外衣,一步一回头的,还是从窗户跳了出去。
  孙少爷在房里,捉着帕子,战战兢兢地把手往下伸去。
  手上一抖,闭目骂道,"混账!"
  孙武觉得奇怪,昨日孙少爷还说过节耽误了些生意,今日却睡到了日上三竿还不起来。心里纳闷,边扫院子边嘀咕,"孙白你说吧,难道是昨个喝多了?"
  郦寅初盯了眼孙少爷房门,"我怎么知道少爷是怎么了。"
  说完还哼起曲儿来了。
  孙武听他哼着甚么"说什么正来论什么偏,你我结发在她先,有朝一日登龙殿,封你昭阳掌正权……"
  暗想唱的甚么乱七八糟的,嘴上调侃道,"你是薛平贵?"
  郦寅初倒正色了,"我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如今守得云开见天日。
  孙武看他精神抖擞,不知哪里来的好心情,摇了摇头,拖着笤帚扫大门去了。
  早饭时候孙少爷还未起来,孙广延一瞥孙武,"怎不叫大少爷起来?"
  孙慧崇把肉粥一放,"我去!我去!"
  一溜烟地奔去了西院敲他大哥的房门。
  孙少爷其实早醒了,肚里咕咕直转,痛得厉害,听到敲门,是头也疼,肚子也疼,全身都疼,卯力吼道,"别敲了!就起来了!"
  把个孙慧崇吓了一跳,等他大哥拖着身子给他开了门,又不长眼的去搂他脖子,被孙少爷一掌掴傻了,泪花当即冒了出来,委屈道,"哥哥!"
  孙少爷看他撒娇,叹了口气,"我昨夜没睡好,今天燥得很,打痛了没有?"
  孙家二少爷在一边腻着,"哥哥打的怎么会痛……"
  "你去帮我舀水来,我洗漱好了,就去吃饭。"
  孙慧崇答好,转头就端着盆子去了。
  且说孙少爷洗好抹好了,去到堂屋里,顿时看直了丫鬟婆子们的眼睛。他穿了件月牙白袍子,肘上腕上绣了些纹路,衬得骨骼清秀,脸上说不出的俊美。
  孙广延正好开口问郦寅初,"孙白,你腕子怎么了?"
  郦寅初瞟一眼腕上被孙少爷咬出来的口子,呵呵一笑,"逗着狗玩,让它咬的。"
  孙少爷把唇一撇,落了座。
  没多久肚子又痛起来,一咬唇,暗暗横一眼郦寅初,肉粥都未喝完,就竭力镇定着往茅厕奔去了。
  孙广延看了,朝孙武问道,"大少爷吃坏甚么了么?"
  孙慧崇望向郦寅初,"昨晚我们在家都吃得一样,除非大哥和这人出去后又吃了甚么。"
  "没有,昨夜大少爷出去后甚么都没吃。"只后来吃了一肚子元阳。郦寅初窃笑。
  孙少爷再回来,孙武问他,"大少爷,那上午还去布庄么?"
  "不去了,惠崇你去布庄替我看着。"他一副恹恹。
  这一回,可把孙少爷折腾得半死。
  郦寅初偷偷摸摸溜进他房里,先一把扳了他头脸打了个吕,不等他骂,腆着脸问,"疼不?我给你揉揉?"
  孙少爷推他,两眼直往外看,"孙武哪里去了?"
  郦寅初压上去啜了口他白嫩下巴,"孙武替少爷您熬药去了,没半个时辰过不来。"大掌径自摸到了孙少爷身上,掐着他的肩胛髋骨揉了起来。
  倒也舒服。
  孙少爷索性把眼一闭,由他服侍。
  那手却愈揉愈下,不由火起,"要不要再揉下点?"
  郦寅初鬼迷心窍似的还想答好,一看孙少爷一双怒眸,当下又把手挪了回去,规规矩矩地替他拿捏。
  这以后郦寅初三不五时就溜去孙少爷房里,去得多了,孙少爷不胜其烦,同他三令五申,"我又不是窑姐儿,哪有你这样偷偷摸摸溜来的……从今往后,你都不许溜进我房里,来了我就将你赶出我家!"
  他眼睛一瞪,威吓是有的,郦寅初又怕又迷,恨不得当下就摁倒他来解一解火气。
  孙少爷有时也想,要同这山寨头子纠缠到几时?只是自己也说不上因果,为甚一呆在他身边,就觉安心快活。许是他一笑便如稚儿,许是他性情耿直,许是他骨子里的野性,都恰恰是孙少爷半点也无的。
  郦寅初既然接了禁令,便把脑筋动到了孙少爷屋里以外的地方。
  最先惦记上的,就是布庄后院的内室。
  于是他每日跟着孙少爷去布庄,孙少爷还奇怪,"你不在家洗衣做事,跟着我作甚?"
  郦寅初正色,"我看你最近累不过,想帮你做些事。"
  孙少爷声音也温柔下来,"你能帮我做甚么,布庄有孙武和惠崇帮忙,没你的事。"
  郦寅初咧嘴一笑,"我就在边上看着。"
  孙少爷也便不说话了。
  这日终于给山寨头子瞅准了机会,孙广延收账去了,孙慧崇和孙武在家里,内室决无人打搅。他捺住激亢,去哄孙少爷,"少爷你来一下,有事同你说。"
  孙少爷先不理他,后来被他唤烦了,就交代伙计看店,几步跨进了内室,"甚么事?"
  话音刚落,郦寅初就插上了门闩。
  孙少爷气得不轻,看他恶狼猛虎似扑过来,照着他脸颊就是一揪,"原来你是想着这个!快让开!"说着就要去拉门闩。
  郦寅初忙把他往怀里扯,下 身贴着下 身,巴巴地顶了一下。
  孙少爷脸上一红,想甩手,连手也被他捉住,往他下面伸去。
  摸到一包硬 挺,心下也是一跳。
  郦寅初把手环到了他腰上,也不全解,只扯了他衬裤,留着外面一袭单袍,循着他脸上亲了过去,一双手则颇为情 色地摩挲他腰际大腿,掐着嫩肉又搓又揉。
  一通唇齿纠缠,好半会才放开了虚软无力的孙少爷,教他倚在怀里,捡起褪在地上的衬裤,随手扔到了桌上搭着,一边往后退去,直退到了山桐子圈椅前一屁
股坐下,大手一扳,让他张着腿跨到了自己身上。
  眼前人红肿双 唇微微开着喘息,眼睛莹莹瞪着,看得山寨头子勾着唇角笑开来,欺身凑去啃 噬吸
吮,恨不能将他吞下肚去,手上动作也不停,一手揽着他腰身,一手钻到他豚缝里,缓缓揉 捏,慢慢的,探了个指头进去。
  孙少爷粗喘起来,眼里挑了抹莹润,"不要!"
  郦寅初箭在弦上,提胯一捒,涎笑道,"你不要,我要……"苦于他甬 道里颇枯涩,只有拿手先去套 弄前端,也解了自己腰巾,将两根,一齐握在了手里。
  孙少爷两手本搭在他肩上,不知为甚迷了心窍,竟也探了手滑到两人紧密相接处,弄起他两颗沉甸甸来。
  一时春意盎然,郦寅初凑了嘴去亲他白嫩脸颊,只觉唇下无比柔 腻,似一块切开了的嫩豆腐,稍加用力就要刮花了。
  "心肝……"口里不由哼了起来。
  孙少爷听得又窘又气,手下一重,捏得他诶哟一叫唤,胯 下巨杵是彻底硬实了。
  两根火 热擦蹭了半晌,吁喘了许多下,盈盈地滴出了稠 液,彼此不分。郦寅初沾了一手,心急火燎地就滑到了他后
穴,噗嗤捅了两根指头进去,内里高热,肠 壁上层层褶皱微微轻颤,好不惹人怜惜。
  看孙少爷闭上了眼,他心头温柔,极轻地吻了过去,也不过分侵 犯,仅衔着两瓣薄唇,细心品 尝。与之相比,他下
身就粗莽得多,几根手指一撤出来,一根铁样火 热立时挤了去,口里将孙少爷难耐申吟都嚼碎吞了,再不抑制,猛力掼到了根 部。
  孙少爷两眼一黑,几乎软在他胸前,坐姿吃力,偏生郦寅初又不懂按捺,一通狠撞后,握着他腰豚,卯力戳
刺,把孙少爷逼得忍无可忍,啊一声长叫了出来,仿似疼痛转了急弯,摇身成了甜腻。
  个中滋味,是如人饮水。
  他两个在内室折腾了近一个时辰,中间伙计在外头唤道,"少爷,少爷?"
  岂知他家少爷被个山寨头子顶弄得声噎,孙少爷本想出声询问,郦寅初一动一耸,就逼出了他的哭音,恨恨捶打也无用,只有咬紧了牙关,装作没听见。
  他自内室出来后,伙计问道,"少爷是不是在里头查帐查得睡着了?"
  孙少爷腿还在打颤,一脸残春,顺着话点了点头,"本是在看账本,不想秋风瑟瑟,吹得睡着了。"
  伙计道,"那时是张林启张老爷家来下单子,要锦缎。"
  孙少爷心里拨了个算盘,"接了么?"
  伙计笑,"我哪敢做主。"
  "那你去跑一趟,就说接了,不过无需他出材料。"孙少爷边吩咐着,边兑了杯凉茶,往扶椅上一摊,恨恨瞪了眼从内室探出个头的山寨头子。
  这人蹬鼻子上脸,最善得寸进尺。只会冲自己赔笑了之。
  午时孙武送饭过来,看见郦寅初,埋怨道,"我忙了一上午,还要来送饭……"
  孙少爷漫不经心,"孙白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同你回去做事。"
  郦寅初望着他苦笑,替他把饭菜箸碗都置好了,不防凑到他眼前,低声道,"那我回去了。"
  孙少爷被他一吓,不耐挥手,"回去罢回去罢。"
  被郦寅初偷偷捉住手,捏了下,仿佛是说"你莫气"。
  到目送他两回去了,便撑头微笑了起来。
  这一下午都心平气和。
  到申时末,来了位老妪,穿得鲜艳富贵,脸上抹了层薄薄胭脂,一进来便含笑道,"孙少爷,生意可好?"
  孙少爷正点货,一看来人,绽了个春风笑意出来,"王婆婆,您是要挑些甚么?"
  这王婆久居覃镇,会与人收生,做针线,做媒人,又会与人看脉,是他凤池布庄的常客。
  王婆道,"我今日来,可不是来做生意的,是问你,我提过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孙少爷略一思索,想起过年前后这老婆子登门过一次,是劝他成家立业,好为弟弟妹妹们开路。心里厌烦,脸上还是温文,"孙某想过了,只是觉得不急。"
  "呵,少爷过了腊月就近而立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能说不急呢?"她察言观色,又笑道,"你伯伯前些日子也跟我说了,翠屏镇陈家小姐与你又是门当,又是户对,不好么?"
  "那就要看陈老爷的意思了……"
  王婆正等他这几个字,立马掐了他的话头,胸有成竹道,"老婆子我今日正是承了陈老爷的托而来,陈家小姐小字秀儿,是个极懂事的,女针又强,还略有些学问,现下年纪也不大,实在是不可多挑喏。"
  孙少爷暗忖那陈家好歹算是大户,这样推拒难免拂了脸面,还是亲自登门得好。
  "王婆您费心了,届时我定会登门造访,同陈老爷说一番的。"
  王婆笑面如花,压低了说,"不是我夸,陈家小姐是真伶俐、真秀气,同孙少爷你啊,天生的一对。"
  孙少爷心中不以为然,还是和她闲话了几句,打发走了。
  一摇头,又一叹,盯着雕花窗棂直发呆。
  伙计看了奇怪,一转头咬耳朵,"少爷这是终于打算定下来了罢,你看那王婆子都找到店里来了。"
  一个说,"那可不一定,少爷那么多红颜知己,就是挑一个都要犯难。"
  "你傻呐,金奴儿、百胜那样的,能娶回去守着当媳妇儿么?"白他一眼,"少爷这般情状你还不明白?是盘算着要娶个好人家姑娘,惋惜以后日子呢!"
  "大不了娶小呗!"
  "可少爷性子重情重义得很,绝不会委屈明媒正娶的那个,这你还没摸清楚?"
  "原来如此。"这个才长哦了声。
  这夜孙少爷温了酒,坐在石台边上赏月。天昏以后,人间静了许多,吆喝断了,鸟声消了,钟鸣匿了,马蹄藏了。
  骤然想起好些天未曾入过温柔乡,一扪心,又是一叹。
  石凳无背靠,孙少爷酒后发软,索性躺到了地上去,时值中秋刚过,青砖地上衡凉,他侧了身,以臂枕首,望着天上一弯弦月。
  人至卅,心中往往水火交融,入水是龙,浴火是凤。
  鱼与熊掌,总不可兼得。
  孙少爷把眼一闭,浑浑噩噩,居然睡了过去。
  孙武散步回来,看他家大少爷躺在地上,差点吓断了气,忙去探他鼻息,定神一看不过是醉酒,便松了口气,急急去喊在厨房忙活的郦寅初。
  郦寅初眉一蹙,擦了擦手,"就那么睡在地上了?真的?"
  孙武急着要他将孙少爷搬回房里,叫嚣道,"我骗你做甚!!"
  到西院一看,还真是躺在地上,山寨头子便一弯腰将他捞了起来,往肩上一送,扛进他屋里了。
  孙武还巴巴跟在他们后头,到郦寅初脱了孙少爷外衣,往床上躺好、掖好,一扭头瞪他,"你还在这里做甚?"
  不由壮着胆子反驳,"那你在这做甚?"他并不是若有所觉,只是挑郦寅初语病。
  郦寅初会了过来,就哄他,"少爷衣服弄脏了,等会我收去洗,你先回房睡罢。"
  "你别又跑去练功不回来睡了,你不回来我就总听见东西响。"
  郦寅初心道我当初虽说是夜里溜出去练功,可是也未走远,不就在你隔壁孙少爷屋里么,嘴上还是应着,"晓得,晓得。"
  把孙武赶跑了,这才在孙少爷床前,把他细细的看了一回,真是,越看越欢喜,暗道:他娘的,怎么以前不觉得男人这样好看。
  一手伸去抚他额上绒发,趴跪在床檐,够着头去,柔柔落了个吻。
  "你好好睡。"
  看了看,觉得亲不够,又把他脸颊亲了个遍,这才掩上门,舍得走了。
  隔日又生了风波,日落西山时候,孙少爷带着个巴掌印回了孙家,孙武跟在后面,哭丧着脸。
  孙广延没吭声,拿了帕子浸了井水亲自替他敷了。
  到吃饭时候,被山寨头子看见了,眼里霎时燃了两簇鬼火,凑到他跟前,抑着音问,"谁打的?"
  孙少爷淡定至极,"你不要多问。"
  孙家二少爷这时也迈了进来,一眼看见孙少爷脸上巴掌印,急道,"大哥,这是怎回事?"
  孙少爷将桌子一拍,"那要问你!"
  孙慧崇一抖,"我做了甚?"
  "你作甚跑去张家?"
  "我去张家有甚么错?"
  他放软口气,哀道,"我是真正喜欢云娘,迟早要娶她进门,只等大哥你成了亲,我就再不要她受罪了。"
  孙少爷刷一下站起来,"我不是有门第之见,只是……只是你要娶人家也要看人家喜不喜欢你!再者,她年纪也大了些。"
  "她就算不喜欢我,也会喜欢这般安定生活!"孙家二少振振有辞,"更莫说妻大两,黄金日日长,妻大三,黄金积如山,大我几岁有甚关系?"
  孙少爷被他气得没了脾气,只叹道,"你呀你呀,平平是个简单事,硬叫你弄得复杂。"
  孙慧崇难得梗着脖子,"我哪里都未做错!"
  孙少爷再不理他,搡了一把矗在自己面前的郦寅初,只叫大家吃饭。
  "你跟着我作甚?"孙少爷无奈,转身看着那虎视眈眈的山寨头子。
  "到底是怎回事?"
  他瞪着一双眼睛,目露凶光,孙少爷只怕一交代谁人动的手,那人立时就要挨他一顿饱揍,"是我一时心软,多管闲事。"
  他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覃镇上张林启,是位出名的土商,早些年都在外省活动,家里留一对孤儿寡母靠乡邻接济,岂知到了不惑之年,兜着真金白银回来后,为人却变得小气悭吝。
  传言道他发的是科举财,个中详情,摁下不提。
  且说他回来覃镇后,修缮了宅子,安顿了妻子。落定时又娶了一房姨太,这位二姨太带着个女儿,其人正是云娘。
  现如今云娘双十年华,婚嫁之事迫在眉睫,二姨太问过了家主大娘的意思,人选便落在孙家、宋家几家有青年人的。
  一日他在店里,来了个袅娜女子,身边一个丫头也未带。
  孙少爷正打量着,那女子先道,"敢问孙少爷是哪位?"
  "正是在下。"
  "烦请借一步说话。"说着两人就一起进了内室。
  听说女子名叫云娘,孙少爷便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个娇丽佳人。
  "孙少爷,云娘今日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她说,她已有个心爱之人,可她家人嫌贫爱富,自视甚高,道一个白璧无瑕的小姐可不能嫁穷小子。所以来求孙少爷设计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娘老子的,她家事怎地来找你?"
  孙少爷叹气,"你莫骂人,云娘的确可怜。"
  张家姨娘嫁与张林启前,是个牙婆,替人做些牵线的买卖维持生计,云娘则做了私窑子,专诱惑外地的换些银钱。
  云娘说着眼里盈了泪:我将我家景况都告诉了他,他竟不嫌我,只怕我此生此世再找不到一人如此怜我爱我,现下我想嫁他,家里却嫌他穷。
  孙少爷猜想张姨娘之前怕也是做这行当的,只是云娘孝顺,将事揽在自己头上。
  郦寅初气不过,"老子就是在山上做贼都不抢女人,这婆娘倒叫自己女儿做恁事。"
  "她道她配不上惠崇,亦配不上宋兄,求我做主。听她那样一说,我的确也存了芥蒂,就打算助他二人去外地生活,几年以后回来求家人体谅,可是惠崇听云娘说另有所爱,就去了张家求亲,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这婆娘怕以前腌臜事漏了出来,就到你那里去恶人先告状?"
  孙少爷颔首,"也是,也不是。"
  郦寅初性子急,"到底是哪样?你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家家长不就结了?"
  "二姨娘气急败坏,怪惠崇抖出了云娘有个青梅竹马,说是败坏了她母女二人名声,张林启欠我一笔帐,我本想以此为由占个先机,岂料二姨娘这一闹,张林启索性授意她赖帐,这下我也不好说甚么了,"又一叹,"我倒真想成全云娘二人。"
  郦寅初最烦勾勾结结、枝枝蔓蔓,"我去说!保管叫他老老实实地嫁女儿。"
  孙少爷摸了摸下巴,脑里灵光一现,"你不要泄露身份,我有个主意。"
  扯了郦寅初的耳朵,这般那般讲了一通。
  张林启家闹鬼!还是凶鬼!法器黄符都无用处!
  菜市上你跟我神神叨叨,我与你奔走传告,都说是张林启悭吝,惹上了阎王小鬼,一到晚上就怪声迭起、怪事连连。
  孙武跟着刘大姐去了菜市,回来后神采飞扬,"真他娘出了口鸟气。"
  孙少爷眉头一皱,"孙武,怎么说话呢。"
  孙武嘿嘿笑着,"是我错了,你看,张老头连高香都舍不得烧呢,只弄了一把纸钱在院子里撒啊撒的。"
  郦寅初接过菜篮子,盯着孙少爷,一副邀功神情,边去厨房还边回头看,刘大姐在一旁大着嗓子,"孙白,你看哪呢,看脚下喏,别踢到墩子上!"
  孙少爷一弯唇角,"孙武,我到布庄去了,你在家看着。"拿帕子揩了嘴角,掸掸衣襟,走了。
  没几日事情就结了,孙少爷见了云娘说的那人,生得宽厚实诚,的确是个可托付之人,便慷慨解囊,封了红包,送他们去外地安家了。
  张林启这头,二姨娘大哭了一场。张林启以为她嫌云娘下嫁了,岂料二姨娘抽抽噎噎,"贫贱夫妻百事哀,我是怕云娘受苦,其实我心里也晓得,云娘这辈子是让我害了,也只有这小子是真心爱护她了,天喏,都是我的错喏……"
  张林启不知内情,兀自愧疚,"说到底他还是穷了些。"
  二姨娘把泪一揩,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是我贪慕虚荣,怕以前那些事抖落出来……"
  张林启一叹,"莫哭,我是真爱你。"
  说着二人相拥,说了些体己话。
  郦寅初搂着孙少爷在他家房顶上看了半天戏,一看完事,打了个呵欠,在他家少爷背上摸了几把,"回去?"
  孙少爷唏嘘,"想来这人虽吝啬,却爱惜家人。"
  把眉尾一挑,微颔首,"回去罢。"
  郦寅初借着翠荫遮掩,仗着美人在抱,一口啃在孙少爷嘴上,舌头一顶,吞了他的推拒,吮了他的羞赧,勾着他反复纠缠,如蚕食桑,如鸟啄木,如蜻蜓点水,缠绵缱绻,浓烈倾情,致鼻间气息融贯。
  好容易分了开来,身上贴合着,下 身反应便瞒不了了。
  孙少爷酡红着脸颊,晕晕迷迷地喘息,"你……"
  郦寅初把胯 下在他腿根上一顶,"这些天我每晚都未睡好,你怎能不奖勉我?"
  孙少爷被戳得身上一紧,斥道,"混账!"反手拍去,虽是重重拍了,却像拍到了石头,徒然拍红了掌心。
  郦寅初捉过他手腕,心疼不已,"唉哟,怎么这么大火气……"说着就伸舌去舔。
  手心本就是个敏感地方,温热舌尖舔舐上去,滋味难以形容,只觉连心肝肠子也麻痒了起来,孙少爷忍了忍,抽回手来,"大庭广众的,你想做甚!"
  郦寅初乐呵呵,"这不是大庭,也无广众,想做甚?"嘴角弯得堪称邪佞,"我本来没想做甚的,你这一说,我倒想做了。"
  "无耻。"
  山寨头子拿手抚他脸上高热,又把头伸到他耳边,舔了下白嫩耳垂,"我瞎说的,环紧了,我带你下去。"
  孙少爷把眼一闭,只觉飞身起落间,枝桠摇曳沙沙作响,睁眼时已在树下,忙挣脱了他,甩袖道,"还不回家?"
  郦寅初嘿嘿笑着跟了上去。
  正是:意似鸳鸯飞比翼,情同鸾凤舞和鸣。
  云娘远嫁,孙家二少很是黯然消沉了一段时日,一派秋风萧瑟,劝也不听,镇日钓鱼看鸟,唉声叹气。
  一日在大路上遇着了宋双珏,二人往日算是仇人,今朝你一声嘲笑,我一声嗟叹,齐齐噗嗤一声。
  泯了恩仇。
  孙少爷将布庄门锁了正待回家,一眼瞧见对面酒楼上的孙慧崇和宋双珏,正把酒言欢、杯盏交错。
  默默看了半晌,自语道,"叫宋兄逗逗他也好。"
  孙武听不明白,"逗谁?"
  "湖光秋月两相和。"
  孙武又不明白他家少爷怎的诗兴大发了,"少爷到底在看甚?"一抬头,也看见了那两人,"那是二少爷和宋公子?"
  孙少爷催他,"快走,快走罢。"
  夫物盛而衰,乐极而伤。
  郦寅初初时不明白,现下是感同深受。
  日前孙少爷要带着孙武、孙广延出门,他死乞白赖地跟着来了。话说翠屏镇比覃镇稍小一些,但胜在山清水秀,薰风养人。
  本是个好地方。
  现下有几人坐了一桌,有酒有肴,清风明月无人管,也是好境遇。
  可郦寅初再懵懂也看出这是甚架势了,上座坐的是老丈人看东床快婿,下座坐的是痴后生左右为难,暗地里只差要咬碎一口银牙,恨恨瞪着红木椅子上坐立难安的孙少爷。
  孙少爷看也不看他,"陈老爷,承蒙厚爱……"
  孙广延掐了他的话,"秀儿可好?"
  陈老爷和孙广延是老相识,彼此熟稔,说起秀儿就像说起自己家姑娘,孙少爷张口欲言,却插不上话,还被郦寅初恨恨瞪着,心里不由暗自叹气。
  到陈老爷说,"天色委实已晚,不如去我家休息罢。"
  孙广延当即道,"那样也好,只是,不打搅夫人小姐罢?"
  陈老爷颇豪气,"那怎么会!"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孙少爷也只有赔笑。
  孙武偷觑郦寅初:这人好凶恶的神态!也不知是哪里不满。
  到陈家,一行被安排住下,孙少爷暗自扯了下郦寅初衣角,低声道,"你莫这样瞪着,别吓着陈老爷,教我失礼。"
  郦寅初冷冷一哼,抽回衣角,回自己房去了。
  他房里孙武径自躺上了床,"你今个怎么不高兴?"
  郦寅初心里暗暗吁了口气,声音闷闷的,"没事,睡罢。"
  隔日早饭桌上,还坐了一人,着鲜艳颜色,大红唇色,正是王婆。
  郦寅初心里阵阵紧缚,一抽一抽的。
  孙少爷看陈家小姐还未登场,怕拖久了难办,把大碗粥一口干了,拈了帕子揩了嘴,向陈老爷、王婆辞行,"陈老爷,晚辈此次贸然拜访,多有打搅,还请见谅,眼下有些生意事催得紧,只有告辞了。"
  看亲时候,男方提出告辞,那便是婉拒了。
  陈老爷还想挽留。
  孙广延察言观色,心里暗暗叹了,只好打消了念头,歉然出言,"陈老爷,布庄那边是真有事,我们就告辞了。"
  陈老爷脸上挤了个笑容,打了一揖,"那就,恕不远送了。"
  孙少爷分明看他喉间梗了一下。
  一路无话。
  回到覃镇时三人都板着个脸,各回各屋。孙武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道不就是媒氏说亲么,以前又不是没人说过,这不门槛都快被踩塌了。
  吃过午饭孙广延和孙武去了布庄,孙少爷坐在丝瓜架下吹风,郦寅初做完事正要回屋午睡,一看见他就把牙一磨,扑了上去。
  "原来你去那是去看亲的!"
  孙少爷推他,"这种事,自然要当面拒绝才好,不然岂不失礼。"
  郦寅初亮出牙来,"难道你还想着娶个娘们,享甚齐人之福天伦之乐?"
  "我要是想,何苦去翠屏镇驳陈老爷的面子!"
  "那早在那老婆子一开口你就该拒绝了,非跑去老头子家里,难不成是为了看人家姑娘合不合你意?"
  他这话带了火气,孙少爷回了句,"我几时见过他家小姐了?"不由也生起气来,"我纵是真要娶亲又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过问罢!"
  郦寅初陡然大怒,"你可是老子的人!居然敢娶亲?"
  孙少爷抬头瞪他,面上冷得透骨,一字一句顿道,"我要怎样便怎样,不消你管。"
  郦寅初圆睁了眼,"你!"
  他像终于找着了舌头,压低了声音吼道,"那你作甚让我又亲又摸!"
  孙少爷窘了一刹,"哪次不是你强迫的!"
  郦寅初恨恨,"强迫?"那怨恨从他眼眸深处放了出来,面目一时无比狰狞。
  孙少爷一骇,看他逼近,慌道,"你又要做甚?"
  郦寅初怒极,把嘴角一弯,"老子这就把你扛到寨子去,看你以后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来!"
  "这到底还是我家!!"
  郦寅初当即将孙少爷抱起往肩上一扛,就要往院子外头冲,孙少爷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两腿乱蹬,真是动了雷霆大怒,"你这混账!鸟龟蛋!跳将狐猴!"将自己在花街柳巷、寻常巷弄听到的粗话都骂了出来。
  有个丫头探头进来,被山寨头子吓得又把头缩了回去。
  郦寅初低吼,"我是爱你,却不觉得你爱我!老子又不是做妾的,难不成总等你宠幸老子?"
  孙少爷在他身上一怔,复又挣扎起来,"你是将门之后,满口胡言乱语,也不觉得害臊!"这是软了态度了。
  偏郦寅初火气蒙了心头肉,嘴里骂骂咧咧,扛着他健步如飞,"老子爹娘不胡言乱语怎生得出老子来?"
  大掌将他紧紧扣住了,任由他乱骂乱捶乱踢,半点都不在意。
  只是刚踏出孙家门口,就见孙慧崇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边上还一位风流公子,白衣纶扇,正是宋双珏。
  宋双珏厉声喝道,"大当家的这是想做甚么买卖!"
  孙慧崇也会过来,即刻扑将上去,吼道,"快放开我大哥!"
  孙少爷接连失了脸面,发狠擂起他胸来,"你快放我下来!我要恨死你了!"
  郦寅初突而放了他下地,看他怒气冲天,头脸狼狈,白嫩手背上有一道擦伤,大约是挣动间蹭到了墙壁上,红红的翻起了皮。
  一闭眼,脸上神色稍稍黯了,也不理会谁,转身就走。
  耳听得孙慧崇道,"哥哥你有没有事?诶呀,还哪里痛?……这人真是忘恩负义!"声响似乎是直截灌入了耳里,却仿佛甚么也未听到。
  宋双珏道,"真是岂有此理!孙兄可是和他生了口角?"
  孙少爷不愿多谈的样子,"进屋罢。"
  38
  消沉人成了孙少爷。
  纵然他一切如常,喝茶、看店、做买卖。只是老远见着便觉萎靡,近看更是郁郁寡欢,眼下青黑,脸色也差。
  孙慧崇忿忿不平,"大哥对那傻子也太上心了些。"
  宋双珏摇着扇子,但笑不语。
  "你笑甚么?"
  "笑自己迂腐。"
  "你哪里迂腐了?"
  宋双珏微微摇头,"不闻不觉,于诸法中。"
  孙慧崇绞起了眉峰,"你念的是甚佛号?"
  "呵呵。"
  这日中午孙武去布庄给他家少爷送饭,就见孙少爷两眼直愣,呆呆望着石板地。
  连唤了几声,"少爷,少爷……"
  孙少爷才于茫茫然中反身回顾,"你来了。"
  孙武也不敢问。
  那日他同孙广延回家之后,不见了孙白,堂屋里坐着一个不住摇扇子的宋双珏,一个义愤填膺的孙家二少,还一个看似失魂落魄的孙少爷,还道是不是傻子狂性又发。
  孙慧崇怒道,"好心收留他,他倒总是惹麻烦,已经赶他走了。"
  孙武心里有些不舍,毕竟孙白傻的时候诚挚,恢复以后率直,平日里手脚勤快,不拘小节肚量又大,有甚么忙都愿意帮,相处久了自然当他是好友……
  这下走了,不知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孙少爷添了饭,扒了两口,道,"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
  "少爷要去哪里?"
  孙少爷眉峰一挑,"我去哪里也要禀告于你?"
  孙武嘀咕了句,"还不是那几处地方。"
  被孙少爷两眼一剜,赶忙利落收拾了盒具,点头哈腰,"少爷,那我回家吃饭去了。"
  "快走快走。"
  孙武说的对极,他去的还正是那几处地方。
  盈盈媚眼如丝,葱白嫩手在孙少爷衣襟上逡了个来回,情似怨怼,"君貌不长红,我鬓无重绿。"
  孙少爷握住一双柔荑,"盈盈是怪我冷落你了。"
  他唇边漾起一个浅浅涡旋,星眉朗目,俊得人心里直颤,盈盈身子一软,窝到他怀里,"盈盈体谅孙少爷,不敢埋怨。"
  纤纤玉指在他喉间揉捏,温香柔腻在怀,孙少爷却无甚兴致,"劳盈盈替我斟一杯酒。"
  馥郁胴体从身上离开,孙少爷倒轻松了口气。
  接过白瓷杯盏,小呷了一口,掩头歉道,"我今晚不胜酒力,想要睡了,盈盈也去歇息罢。"
  盈盈怔忪看他,眼里盈了泪花,"……"
  孙少爷会意,抚了下凝脂,阖了阖眼,"这些天累着我了,是真有些不适。"
  盈盈微颔首,"盈盈明白了,孙少爷好生歇息。"
  扔抵不住幽幽一叹。
  他睡得不甚安稳,依稀看见傻子拿手指逗弄着小狗,一抬头,咧嘴一笑,"想我了么?"
  接着那人贴了上来,四瓣唇一阵厮磨,彼此衣衫也都撕了去,四肢交迭,灵肉纠缠,薪柴如焚,五内疼痛,孙少爷只觉情 欲难捺,几乎都要陷在他身上了。
  一番抽 送磨蹭,谷 道内一烫。
  孙少爷一声申吟,侧头转醒,他此刻浑身瘫软,往下一撩,沾了一手湿润,便将手臂一横,搭在了眼窝上,心下恨恨难平。
  对着软玉温香是一汪死水,一到夜里却兴致高昂。
  这还有甚好说的!
  可那人一气之下跑了,也不知几时再见,不定又回去做他的盗魁,行些伤天害理之事,心口哀哀一疼,又起了委屈。
  在床榻上一翻身,蒙头睡了。
  孙武看他家少爷铁青着脸色回来,不动声色问了句,"少爷心情不好?"
  孙少爷反手揉着眉骨,"惠崇已经去了布庄罢?"
  "是,二少爷说大少爷你也该好生休息休息了。"
  孙少爷抚了抚下巴,"那正好,你去伯伯房里取付钓具与我。"
  孙武一诧,"钓鱼?"
  "不行么?"
  孙武立马咧嘴,"行,行,行。"
  秋日里鱼肥蟹黄,垂钓人在河岸坐了一溜,孙少爷戴了顶草笠子,支了钓竿,随意往后一躺,身边青草,脚抵碧波,微风拂面,说浮生偷欢也不过如此。
  偏生寂寞。
  我生的时候是寅时初刻,我娘与我起了小名寅初。
  我做了多年盗匪,还要学着爱人,你等我么?
  你可是老子的人!
  ……
  想刚刚路过集市,人声鼎沸里有人高唤"孙少爷",他忽而恍惚,满怀了情怯,一转头,原来是普通相识。
  其实那人待他,委实极好,嘘寒问暖,鞍前马后,又是包容又是纵溺,他身为长子,还从未遇过这般。
  到落了晚霞,他拎着鱼篓回到家中,孙广延瞥了眼,"少爷收获颇丰喏……"
  孙少爷心绪沉淀下来,面上也回复往常,仍一派风神俊秀,笑道,"今个还遇到了一虾一蟹,绕在我鱼线上。"
  待晚饭上了桌,孙慧崇也进屋来,嚷嚷着,"大哥,宋双珏从樊城给你递了封信来。"
  "宋兄?他几时又去了樊城?"
  孙慧崇看他拆信,凑了过去,"说的甚?"跟着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你家傻子好似落到叔父手里了,双珏顿首。"念罢一愣,抬眼去看他大哥。
  连孙广延也一抬眼,看了过去。
  可孙少爷把眼一垂,放下信纸,端起饭碗,"吃饭罢。"
  这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睡醒醒。
  第二天天方亮,便略略收拾了些东西,又从书柜里翻了些银票夹在衣衫下,喊了孙武来,现下往后一通交代。
  "少爷!你要去樊城?"孙武下巴都掉下来了,圆睁着眼对孙少爷上下打量。
  孙少爷含糊道,"嗯,去看看。"
  孙武欲言又止,孙少爷瞥到了,"你想说甚么?"
  "……我虽不知孙白为甚落在樊城那位老爷手里,但,若是方便,就将他赎回来罢。"
  "……我晓得。"孙少爷心道你还不知那傻子犯的多大的事呢。
  牵了马出来,孙武把油纸伞塞到孙少爷怀里,"少爷你早去早回……"
  他就这样戚戚来了樊城,似个无头苍蝇。
  跨马在城门口立了半晌,只为看那一板儿的悬赏檄文,找一幅画像,画像是找着了,只是贴在最下头露个角的地方,似是被人遗忘久了。
  孙少爷心里一紧,但凡钦命要犯,都张在显眼位置,而落了网或是悬而未决的,都被盖在层层檄文之下。
  进城必经驿站,他看驿站墙边贴了张告示,无非石鉴山匪众恶贯满盈,现捉拿了魁首,十五问斩。
  初读时还未晓蹊跷,再读时眼前一黯,几乎是惊雷一道。店也不住了,直截奔去了直隶州长府,求门人递了帖子,要见宋双珏。
  门人去府里头走了一趟,歉道,"宋公子去湖上泛舟还未回来。"
  孙少爷无其他办法,也不好守在门口失礼,只得寻了间客栈住了,打算一早再登门拜访再探。
  他约了宋双珏到说书茶肆里,直截问了。
  把宋双珏着实惊了一回,"孙兄你……你……"还真为了那傻子来了。
  孙少爷低头不语。
  宋双珏摸着扇子骨,笑道,"我明白……我明白……"顿了顿,把眉一皱,"我是没见到捉了哪些人,只听说落网了一位能当家的。"
  "不是历来……?"话无需太明,自有人懂。
  "呵,一时对策,一时应付。"
  孙少爷一抿唇,"劳烦宋兄,替我打探打探。"
  "孙兄,你就在樊城等我消息罢,"宋双珏眼一眯,淫 笑,"在那莽夫下头,真那么爽利?"
  孙少爷哭笑不得、嘻怒不得,在他低笑声中,拂袖离席。
  接下来两天,未接到宋双珏信息,孙少爷就在樊城里晃荡,房里他是坐不下去的,于是一时去湖上泛舟垂钓,一时同宋双珏去茶寮里听书,再一时去听一场评戏,只是心里放不下来。
  这日正要解了小船下水,突而船头一沉,定睛看去,赫然一个长身大汉,背着行囊,微垂了眼,羞赧似的挠着头。
  恍然相看,免恁牵系。
  张口要叫,那人一手掩住了他的嘴,"莫叫莫叫。"
  孙少爷忙把他推进船篷里,"原来你没被捉着。"
  山寨头子献殷勤般去揽他腰,"你歇着,我来。"抬手抢了篙橹,一杆撑离了岸边。
  "那榜上怎说捉了魁首?"
  郦寅初卯足了劲往湖心滑,"你以为我又上山做盗魁去了?"问罢摇首,佯叹道,"你还真不相信老子,哼,那些官老爷是捉了些城内小贼邀功领赏呢,就凭他们,怎敢去动石鉴山……"
  孙少爷奇道,"你难道没回去?"
  郦寅初把眼一瞪,"老子是回去做了结的,那山上毕竟都是跟老子生死交情的兄弟,舔过刀口,下过火海,何况……"他抓了身上行囊甩在孙少爷面前,船板碰的一震,"我还有些足色足两的家当,到樊城来一并取了,打算回去跟你一起过日子的。"
  孙少爷脸上飞红,眉峰稍蹙,却一句也未反驳。
  待船行到湖心隐蔽处,郦寅初把篙橹一掷,扑进了船篷里,掐着孙少爷下巴腻道,"你还生气?"
  孙少爷仍不答。
  那山寨头子上上下下看了几个来回,咂道,"瘦了……"
  跟着就低头亲了上去,阔别多日,那滋味滑腻如常,勾住他舌尖时,对方竟也微微地与了反应,抽离开来,笑道,"这不是我强迫的罢……"
  这次是孙少爷一闭眼吻了上去,唇舌衔弄间,叫一点火星,燃了干柴烈火,愈发饥渴。郦寅初又惊又喜,一双大手在他身上拉扯,几不得章法,好容易才半撕半解的滑进了衣内,捏着两粒突起死命揉
搓,孙少爷一哼,绷直了腰身。
  不由又温柔下来,缓缓摩挲了他肋下腹部,松开一双软糯薄唇喑哑道,"老子想死你了……"
  说话舌头便舔到了他耳根脖颈,唆着嫩肉啃噬,下 身已然勃 发,两腿把孙少爷的紧紧夹着,就势将自己的插了进去。
  孙少爷那两腿间尽是嫩肉,被他这一扳一紧,弄得微微喘息,身上汗毛直竖,眼角红透,无限风情都涌了出来,郦寅初胯
下更是难抑,在彼间进进出出,一边寻了红艶肉粒吸 吮,一边握了他湿滑孽 根揉 弄,两人俱是喘息不断。
  不消一会就都泄了出来。
  "我不先这样来一回,只怕还没进去就要泄了,"他半起身,解了裤子,一看孙少爷身上衣衫零落,一并扯了去,目光沉沉,"现下才要来真的了……"
  孙少爷唇色鲜红,微微肿着,出声如吐气,"不行,你在这地方想做甚么……难道要船翻了你才高兴……"
  郦寅初亲他脸颊,"我尽量轻点。"
  他掌上沾了稠液,在孙少爷白嫩豚肉上滑动,继而一指刺进了紧 窒,到底好些日子没亲近,股间匝轮紧锁,身下人呜呜轻哼了起来,"等下、等下怎么回去……"
  山寨头子抽出指头,极快速度把两人褪下衣衫都折了,再好好放到一边,"还有甚问题?"
  孙少爷看他胯 下复又剑指华山,脸上涨红,吞吞吐吐道,"船桩子格得我背痛……"
  "呔。"
  郦寅初捉着他手教他翻身趴在船桩上,自己也伏了上去。
  挺翘豚线往下看去是柔韧脊背,真是勾人欲 火,心肺酥麻。船舱里施展不开,两人肢骸紧紧贴着,一动小船就是一摇,倒真有些欲海生波的味道。
  大手使力揉着一双豚瓣,意味无尽,就连撅着腚无比羞窘的孙少爷也哼了起来,小小船舱里一时满溢了情
色氤氲,郦寅初从他肩胛缓缓舔起,一路无碍,行至腰下丘壑间,寻到了一指褶皱,只觉舌下肌理一紧,便毫不客气地戳进了赭色小 穴。
  船在湖心草树丛中,孙少爷也不顾忌有人,嗯一声哼了出来,"你、你怎么……"他一双手撑在船板上,胸前轻抵着船桩木板,下头被一条肉舌搅得,腰身扭摆,连带着两粒娇巧乳首也在木板上磨蹭,直蹭得痒了起来。
  郦寅初掌里扳着他滑腻豚肉,将他细微反应都看入眼,"怎地,我还没做甚么就难受起来了……"一倾身放过了菊
穴,吞没了他滚烫耳廓,含在嘴里一出一进的逗弄,一根粗长指头,代替了肉舌在他下头活动,轻易探摸了进去,又屈又顶,不消一会,里头稍软,他便一鼓作气送了三根指头进去,把孙少爷痛得一叫。
  赶忙哄道,"我轻点、轻点。"
  手上却全然不那么回事,急急把手指收了,立时换另一样插了进去,痛得孙少爷额上冒了冷汗出来,"痛、好痛!"
  郦寅初忍着火气,停下不动,将臂把他一环,拈了他身前一颗乳 首,紧搓慢揉,察觉那肉 粒肿硬微凸,乳
晕上也起了些小栗,知他动情,舔了下干渴唇瓣,青筋一蹦,胯 下就狠狠撞了进去,那一副肠 道,把这钝刃紧紧箍着,蠢蠢蠕动,硬是要逼出人的激亢来。
  如此莽撞地抽 插了几回,谷 道里湿滑起来,是一个漂杵而入,一个倒戈相迎,一时淫 声大作。
  粗硬指甲搔刮着乳 头,身后耸动,孙少爷被撞得翻覆,腰身左掇右掇,嘴里直喘,"轻点……慢点……嗯……"
  郦寅初掐着他油滑豚瓣,不自禁打寒颤,尘柄左凑右送,实在兴起,揽着孙少爷又翻了回来,顾忌着他的腰,干脆屈身半跪,提起他一双长腿,把人凌空架起来抽
插,于是靡丽景致尽收眼底,只见孙少爷脸上红艶,柔韧胸线上缀一对红肿乳 首,一根湿亮玉 茎随他摇晃,更兼两人相连处说不出的淫
靡,山寨头子口沉吟气、吁喘不止,是真恨不能死在他身上。
  他力道愈大,孙少爷呼喘愈甚,闭着眼睛全不敢睁开,由他摆弄得喘 息不断、左右不安。
  又是几个来回,他一声低叫,"老子要去了……"
  滚烫元精都射在了黏道最深处,爽利得,一齐软了身子。
  即便是浑身抽了力气,郦寅初倒记得不让孙少爷格到腰背,一翻身坐了下来,把孙少爷抱在怀里狎玩。
  孙少爷虚软靠着,一只贼手在他胸上掐揉,也无半分力气将它推开。
  "你这里估摸着要消不了肿了。"
  本是樱红两点,如今乳 晕突起,硬 挺娇艳欲滴,满满都是色气。
  "你真是……无所顾忌……"
  郦寅初也不管他是不是嘲讽,搂着他上上下下亲了一通,"若我没弄错,你来这里是为我来的。"
  孙少爷乜斜着眼,"你怎找到我的?"
  "我跟兄弟们吃了散伙饭,到樊城来兑银票,正看见你满城瞎晃,就跟着你了。"
  孙少爷忆起被谢长滢下药那回,也是他跟着来了樊城,不由有些百感交集,"令尊令堂唯一冀望恐怕是你娇妻孝子、儿孙满堂……"
  那莽汉手上重重一掐,掐得孙少爷呜一声,"好痛!"
  他瞪圆了眼,斥道,"你又不是我爹我娘,你怎知道?"
  "我……"
  "就算真是那样,我喜欢你,难道还要你看着我一家人天伦之乐?"他又把脸一板,佯怒道,"难道你是想叫我看着你一家人开开心心父慈子孝?"
  孙少爷还未及回应,那急性子已经火了,"做甚不答?难道你还真想叫我看着!"
  孙少爷一只手横在他胸前,推了一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回去就告诉你家二少爷和孙伯,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
  孙少爷默默不语。
  "我晓得,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孙少爷的答复是闭上眼,抬手环在了他颈项。
  这便教山寨头子心里温软下来,摁着他后脑,吮他双
唇,舌一顶,吞了他喉管里浓腻申吟,不知不觉间,彼此温度复又遽升,郦寅初托着他两股挪了下腰,一根尘柄旋即抵到了他身下,轻缓磨蹭,也未做太多前戏,径直捅了进去。
  内里柔滑窒紧,一圈肉肠紧紧裹着,不啻醉生欲死,说来那小小孔洞虽被扩张开来,不能闭凑,甬
道里却依然紧热,钝刃一耸便是一松,一退又是一紧,更兼有淫 液汩汩,不由大抽大弄起来,脸上欲 火直喷。
  "慢点、慢点……"
  郦寅初看孙少爷难抑,便极温柔地与他呷吻,腰上愈发用力,把小船弄得又摆了起来,正要失序,突而托着孙少爷软虚腰身抽了出来。
  他张一双雾眼,一水迷惘。
  山寨头子把他往下推去,手指一刺,一气捅进了那正蠢息不止的小 穴,淫 笑说,"孙伯说,为男儿,要能吞能吐,能屈能伸。"
  跟着把两腿一张,那沾满淫 液的狰狞孽
根便露了出来,孙少爷晓得他的意思,挑眼望了望他,笨拙似的伸出了手,猩红舌尖也是一舔,山寨头子腹上登时一阵急促起伏,也伸了另一手也去弄他胯
下物事。
  场面实在靡丽。到他将口里塞满,眼里也滴了水,郦寅初再不能忍,当下一泄如注,手上最后几揉,教孙少爷也啊一声溃了。
  拿手背揩了他脸上浊白,又将他扯回怀里靠着,"我的心肝少爷、我是真爱你……"
  背胸相贴,正如合二为一了一般。
  孙少爷累得虚脱了,腿脚手臂一丝力气都无,讷讷说了句甚么,听得山寨头子连声应好,一副捡了大便宜,买定终身的欣喜模样。
  歇兵又起,兵戎相向。这日在湖上,两人足足欢爱了两个多时辰,抽 插套 弄,顶撞申吟,一番肆情纵 欲,浮事都丢去了奈河。
  到上了岸,孙少爷腿还在打颤。
  郦寅初蹙眉,把他一揽,"饿了罢?"
  孙少爷脸上泛了粉色,搡了搡,"你莫这样。"
  山寨头子只有悻悻放开手,嘟囔着,"有甚好怕的,你情我愿,欢欢喜喜,谁敢说闲话我就将他打成傻子……"
  "你是傻子的时候多好。"
  郦寅初嘴一撇,"有甚好?能这样好好疼爱你么?"
  孙少爷抿嘴,白嫩耳朵也飞红。
  郦寅初看在眼里,心里甜得要化了,先前白高兴过一回,这一次,只怕真是生死相许了。前头这男人,有些考虑从来不肯说,怀了情愫也看不出来,脸皮又薄,要下决心,着实不易。
  不禁凑到他耳边,"你说个誓来我听听,好不好?"
  "不会。"
  "对着你那些盈盈燕燕,怎么会?"
  "你怎地知道?"
  "孙伯说的。"
  孙少爷头一垂,"明日我们就回去罢。"
  看见孙白去而复返,孙家人反响各异。
  孙二少冷冷一哼。
  孙武嘴上不屑,却极好心好意地往饭桌上加了把椅子。
  孙广延和刘大姐是真高兴,对着他问东问西,闲话家常。
  孙少爷也不多说。他回来休息了一日,就又去操忙布庄的帐去了。
  夜里郦寅初溜进他房里,啜吻他皮肉,暗自压抑着一番云雨后,疑道,"你大名究竟叫做甚么?连我都不能说?"
  孙少爷喘息未定,反问他,"你不叫我少爷,想叫甚么?"
  郦寅初涎着笑,昏暗里白牙烁烁,"想唤你的小名,加一句心肝。"
  惦念着孙少爷身下还有不适,他此番造访,并未真刀真枪,只是以手、嘴彼此纾解,此刻四肢纠葛,两个软下去了的孽 根还在磨蹭,正是说情话的好时机。
  岂料孙少爷不解风情,"老老实实唤我少爷罢,快回你自己屋去。"
  郦寅初狠狠咬了他耳垂一口,"就是恩客也无现下就赶人的……"
  孙少爷察觉他胯 下又有东山再起的趋向,揪着他颊面直推,"我若是恩客,难道会去点你?"须知世上断无恩客去被人嫖的道理。
  两个闹了一顿,一齐睡了。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韶华催人老。
  转眼到了要着小袄的节气,城内外、镇上乡里竞售锦装、新历、大小门神、桃符、狻猊、虎头,及金彩缕花、春贴幡胜,年气浓极。
  满街铺设货物,琳琅满目。
  孙少爷去拜祭长辈,被郦寅初瞧见了家谱,那人当下噗嗤一笑。
  "孙静珊!心肝,原来你大名静珊。"
  把孙少爷气得忿忿,好些天都对他爱理不理。
  郦寅初寅时初刻生,起了寅初作乳名,郦父为其刻了章子,以念麟儿降世,此后他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待长大,干脆把印章上的字当作了大名。
  孙少爷生气时就恨恨道,"寅时初刻生的小鬼!"
  郦寅初也不甘示弱,"静珊小娘子!"
  总以孙少爷懊恼不平收尾。
  不过这俱是后话了。
  节气临近,孙少爷既要行采买,又要管本店及几家分号,每日都忙,连吃饭时间都断断续续。
  这日午后孙少爷请人来布庄掸尘清扫。
  人家都一手湿,山寨头子往他脸上一捺,"静珊小娘子,脸上好生嫩喏。"
  孙少爷嫌他腻,横他,"让开。"
  石鉴山一代盗魁,嘿嘿笑着,便乖乖让到边上做事去了。
  民间过节,其实极讲究,郦寅初看刘大姐用花饧米饵熬粥,感叹道,"这就是要真正过年了喏。"
  刘大姐笑,"傻,听你说的好像没过过年似的。"
  郦寅初只把嘴一咧,生火温酒。
  至除夕,家家户户换门神,挂钟尴,钉桃符,贴春牌,以五色钱纸酒果,迎送六神于门,爆竹声响,火光声乐直冲霄汉,彻夜喧阗。
  孙立同一群半大小子在院子里放爆竹,一头一脸的灰,还开心得大笑大闹。
  孙少爷贴好了年画,也去点了几根爆竹,嘭嘭啪啪跟着响了一阵,孙武端了好看菜色上来,叫道,"吃饭喏!"
  待大人都入了座,孙少爷把杯盏一举," 辞旧迎新,否极泰来。"
  众人都一齐饮了,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听着屋外鼓乐喧闹,堂屋里灯光亮堂,暖意袭人,郦寅初望向孙少爷,也恰巧他抬眼看了过来。
  是怨结缘解。
  屠苏杯暖,看儿郎搏戏。天上人间,应只记当前。
  望着望着望出火来了,孙少爷半敛目,"伯伯,转更了,回屋去休息罢。"
  孙伯正呵欠直打,干脆起身,吩咐儿子媳妇照看孙立,"少爷你也回屋睡罢。"
  孙少爷应了,拢着袖子往西院去。
  抹了脸,脱了袄子,刚熄了灯,往被子里一缩,一人推门进来,莽撞地向他床前扑了过来,忙低声呵斥,"去把门闩上!"
  郦寅初身姿一顿,"娘的……"
  还是转身关门,复又跳到了床上,也不知压到了孙少爷哪根筋骨,压得他诶哟一声轻呼,不迭换了位置,连人带被子揽到自己身上伏着。
  "冷么?"
  孙少爷微侧头避开他呵出的暖气,"问甚么废话。"
  郦寅初嘿嘿一笑,寻着他双 唇,吻了上去,黑暗里自有黑暗里的乐趣,他手本搁在孙少爷腰上,不知不觉就往下挪去,滑到了他单裤里。
  孙少爷肌理不同女子,揉之柔韧,但许是不常做气力活脾气虚弱的缘故,并无纠结筋肉,肤质也好,触之温滑,在这冬夜暖和被窝里,一摸就起了些小颗粒。
  "静珊小娘子,真是敏感喏……"
  孙少爷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少说话!"
  郦寅初立马就就他裤子一扯,胸上振动,"少说多做罢?遵命。"一手在他背上,一手在他股 间,掌下都是要害。
  孙少爷也伸了手,在山寨头子下腹腿间揉弄,听得他呼吸加重,心下迷惘蠢动起来。
  不防他起身掀腾,将孙少爷掼到了下头,与他接唇呷舌,教他舔湿了手指,往下 身凑了进去,稍稍顶弄,抽出指头,一下整根贯穿到底,尽头而出,尽根而入。
  除夕这一夜,是冬风不近春风,神昏力倦,使长夜变清早。
  孙少爷先行醒了,也不出声,还是由那人抱着,听得外面爆竹声声、鼓点阵阵,心里却安静得振聋发聩。
  不多时郦寅初抻了个懒腰,也醒了了过来。
  "新年好。"
  郦寅初倒是未见过孙少爷一早就对他笑,定神看了他好几眼,才讷讷回了句,"你、也新年好。"
  孙少爷懒懒地揭了棉被一角,冷得一缩,甩着手挽了头发,回头看郦寅初还傻傻坐在床上,眉一皱,"你还坐着等甚?等我请你?"
  山寨头子这才咧嘴笑开,"等你亲我。"
  孙少爷正裹袄子,从牙缝渗了两字,"无耻。"
  45
  到过了元宵,他两个过得愈发和睦。
  本都是男子,欲 念上来时从不拘泥,于是床上生活也绮丽非常。
  每日有酒同斟,浑话对讲,还真是比对妻妾快意。
  这日孙少爷闲得无事,拎了几斤五花肉说要做红烧肉吃。
  郦寅初满脸不可置信,"静珊小娘子你?下庖厨?洗手做羹汤?"
  孙少爷哼哼冷笑,"你再叫一次静珊小娘子,我就将你报到官府去!"
  "你舍得?"
  "有甚舍不得,你在我家吃,在我家住,我正嫌你。"
  "我这般床上床下的伺候你,你还不满足?"
  这时孙武见他两人一前一后正要进厨房,忙大叫,"孙白,出来搬碳!诶哟,要累死我了!"
  孙少爷的骂辞便烂成了腹稿。
  待进了厨房,却又笑了出来。
  刘大姐在一边和面,"少爷现下也觉得孙白这人实在罢,再安定一段时日,这人想必要叫慧眼的姑娘们瞧得心喜。"
  这话就又扯到婚嫁上头来了,刘大姐劝道,"前朝都颁过草令,男卅当娶,女廿当嫁,少爷你也莫固执了。"
  "刘大姐,我心里有数。"
  到那肉香四溢了,郦寅初又溜了来,"烧好了么?怎这么香。"
  孙少爷瞥了眼他黑黢黢的手指,山寨头子即刻会意,讪笑道,"马上就洗,马上就洗。"
  孙少爷夹了一块,"你来试试味道。"
  郦寅初旋即张了嘴。
  平平是喂一块肉,他眼角却起了春光,眸子里尽是喑哑欲念,倒像是喂甚么似的,孙少爷清清嗓子,"味道如何?"
  "你做的,自然是好吃。"
  这话让刘大姐听得笑了起来,"孙白你这马屁拍得真响。"
  郦寅初咂咂舌,意有所指,"这肉好生嫩,嚼到口里像要化了。"
  孙少爷横他,眼尾稍稍挑起,看着就勾人,大抵是做得多了,由骨子里生了些男子媚气来,肉 欲得很。
  山寨头子肌肉一紧,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少爷,既然做好了,不如赶紧吃饭罢,吃了也好早些午睡。"
  "你当我是你,镇日记挂吃睡,午后我与人有约了。"
  郦寅初当即一声唉叹,状甚失落。
  孙少爷将红烧肉装盘,舀水冲手,"刘大姐,饭蒸好了么?"得到了肯定答复,就拍他一记,"来吃饭罢。"
  吃过饭,他无视一道哀怨,径自唤道,"孙武,我们出门。"
  孙武吃得满嘴是油,两眼发亮,"少爷好久没做烧肉了,真是手艺不减从前,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吃。"
  说得孙少爷眯着眼笑了起来。
  郦寅初在身后阴阳怪气,"孙武你可真会说话。"
  孙少爷一回头,"怎地,他说错了?"
  山寨头子忙挤了笑脸,"你看这一盆,渣都不剩,足见他说的是实话了。"
  孙少爷掸了掸袖子,"你替我去房里拿我的围脖来,这风都灌到心里去了。"
  郦寅初嘴里应着,起身来一溜去了。
  过会却是吭哧吭哧跑回来的,双目炯炯,声如洪钟,"少爷少爷!这是给我的!?"手里举着一纸薄宣。
  孙少爷眉一皱,横他,"你又不是不识字,不知道自己看去?"叫嚷甚么,没看见孙武站在一边么。
  郦寅初挠头,将围脖替他围好,"你快回来。"话未完就咧开嘴笑了,笑得得意。
  他目送着孙少爷和孙武出门,还能听见北风猎猎里,孙武缠着孙少爷问,"少爷送孙白东西了?"
  那人答道,"关你甚事。"
  不由呵呵笑了,手里一块龙形墨玉环佩,被他握得有了温度。
  46
  那纸上写道:我逛市集,偶遇玉商,你说你属龙的罢。权作生贺。
  不过是含糊讲过一句,"我是年后出生,外面银装素裹,冰封雪冻。"
  这人不止记得,还挑了环佩。
  床帏间说起过他痴傻时疯癫如狂,郦寅初苦笑,"那时事我都记得,只是场景似在梦中。"
  孙少爷撑头问道,"练功走火入魔都会狂性大发么?"
  "恍惚时见到旧日欺负我的人对我斥责打骂,不由火起,尤其文火武火纠结,更是气结,于是才大打大闹。"
  孙少爷摸他头上乱发,"少时受罪,是为以后强身健体、磨练心智,你恨着也是恨着,不如忘怀。"
  "你若放我一个人,我就不忘。"
  他说得半真半假,孙少爷半晌未开口,"……你也莫放我一个人。"
  "哧,我怎么舍得?"
  "你还未觉得你从前做的买卖是伤天害理的?"
  郦寅初咧了一嘴白牙,"现下知道错了。"日后再不会草菅人命、仗势欺人,一定活得长长久久,同你一起。
  又过了些天。
  天气暖了不少,却还是冻人。孙家应门的一大早开门,就见门口厥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妇人,忙不迭扶了,喂了清水,熬了稀粥。
  孙少爷起来听到骚动,那妇人正醒,哭道,"我那薄命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应门的鼻子一酸,将孙少爷拉到一旁道,"这位夫人是府衙前师爷胞姐,从师爷老家过来投奔,身上并无盘缠,才落至如此场景。"
  孙少爷眉头蹙起,"是那位被斩首的吴师爷?"
  应门的笼袖抹泪,"正是那位。"
  "缘何他家里不知道?"
  "这位夫人在老家被人欺负,忍无可忍了,这才沿路乞讨,只身出来投奔,她家里还一个男孩。"
  孙少爷一抿唇,"你待会去告诉宋双珏宋公子,前师爷家眷,到底还是衙门的事。"
  然后又喊了丫头带她去沐浴更衣。
  郦寅初也起来了,张着大嘴打呵欠,一看见孙少爷眼就眯缝了,"静珊小娘子,昨夜睡得可好?"
  "孙武!把这人拉去报官!"
  孙武揉着眼窝奔出来,觑眼山寨头子,问孙少爷,"报甚么?"
  "身三口四意三,总能找一条他犯过的,你自己斟酌。"
  郦寅初看他生气,涎笑耍赖道,"我以后再不说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孙少爷眼一横,也未坚持,只说刘大姐稀饭咸菜干粮馍都已经上桌了,教他们吃饭。
  说起覃镇那位身首异处的师爷,其实并不是甚坏人,做官无非一个贪字,个中讲究摁下不表。单说这妇人,家住京郊柳城,离樊城覃镇二三个月的车程,原先也过得算好,可京中政局莫测,去年秋不知何人纵火,城内损失惨重,她丈夫也烧死了,京都周围苛捐杂税本就繁重,她孤儿寡母又不会活计,愈过愈困苦,只有把孩儿托付了,前来投奔胞弟。
  想她原本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每次乞讨都难堪得恨不能撞死当前,念及一个垂髫孩儿,不得已忍辱负重,好容易才捱到覃镇来,晕倒在孙家门外。
  孙少爷听她大哭,知其委屈。
  同宋双珏道,"虽说是前师爷的家眷,也还是有些遗物和补恤的罢。"
  宋双珏皱眉,"也不是不行,叫她到我家做个婆子也是好的,只是看谁去将她家孩儿接过来?"
  "我正好有几个樊城的朋友这次去京都办事,给些银钱教他们行个方便也好。"
  "孙兄真是送佛送上西,帮人帮到底。"
  孙少爷一瞥他笑了,暗忖自己最近也未落他甚口实,安定下来说,"这也无甚大不了的。"
  "孙兄谦逊,你看,那石大当家的后半生都叫你帮到底了。"
  宋双珏大笑,以扇掩面。
  孙少爷倒习惯了他不时取笑,叹一口气,心想:可不正是赔了下半生进去。
  不过人生贵在开心愉快,何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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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妇人的事便又翻了过去。
  到有一日宋双珏派人来说:那孩子已接到樊城,只是府衙抽不出人手,他也有事在身。
  孙少爷情不自禁暗骂了声:宋双珏这贼龟蛋的小狐猴。
  山寨头子看他心烦,主动请缨,"不如我去罢,不过一天的来回。"
  "你愿意去?"
  "为少爷你解忧,我如何不愿意?"
  "那好,辛苦你了。"
  山寨头子一派扭捏,"静珊小娘子你说的甚客气话!"
  被孙少爷一摞账本砸了去。
  暗笑道这人何必这么脸薄,扔了还要劳他来捡。
  夜里孙少爷还没熄灯,郦寅初就溜去了他房里,缠左缠右。
  纸窗上映出一幅耳鬓厮磨图来。
  随即灯熄,暗作一片。
  郦寅初一只大手滑进他衣内,触手是滑腻细幼的豚肉,恨不能掐出水来,孙少爷闷哼一声,骂道,"混账!"
  那人伏在暖被里,覆上他乳 尖,一嘴含了,一手掐了,重重吮食起来,滋滋有声。孙少爷觉着痛痒,哼着"轻些,轻些!"岂料那蛮子闻声更是激动,隔着衣料就已把胯
下巨杵顶了上来。
  "心肝!"郦寅初边说边解两人身上的袍带,都甩到了床尾去。
  接着就是鱼水尽欢,共效余飞。
  第二日早,孙少爷嘱咐了几句,那山寨头子便带着少许干粮往樊城去了。
  他走后,孙少爷很是心神不宁,算账时候都出了神。
  孙广延把笔一搁,"少爷,请到内室来,有事相问。"
  孙少爷正奇怪。
  不曾想他直截问了,"少爷同孙白是甚关系?"
  孙少爷脸色当即僵了。
  "认真的罢?"孙广延又道,"我不是想逼着少爷成家,是觉得愧对老爷,未能照顾好你,未能看着你,甚至于引贼入室。"
  孙广延看着孙少爷长大,说是管家,其实孙少爷真当他是自己亲叔伯,现下看他难过,不由也难过,"世上路有千万条,我同他一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世上路有千万条,你偏生走了条辛苦的路。"
  孙少爷定定看他,"辛苦与否,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
  孙广延长叹一声,"不改?"
  "不改。"
  孙广延对他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这次也只是说了四字:好自为之。
  郦寅初是半夜里回来的,也没回他自和孙武那屋,径直去撬孙少爷的窗户,熟门熟路地跳了进去。
  看孙少爷熟睡在床,也不客气,猛钻进了被子,撩开他睡衣,捏着那幼滑豚瓣,便吮上了他微张双唇。孙少爷嗯了两声,迷迷糊糊醒来,还道是鬼压了床,一发觉是郦寅初,骨头先酥了一半,就如条蛇一般扭了起来。
  郦寅初搓揉他胸前硬 挺,涎着笑道,"心肝,你不慰劳我?"
  孙少爷懒得理他,长臂一伸勾着他埋在絮被中,低语软声,"脱衣服。"
  山寨头子心花怒放,"老子这一趟可真他娘的值。"
  扯着襟口就把衣服都给脱了去,两下蹬掉了裤子,一手捉住他小腿将之拉高,让他侧翻在下,扶着自己胯 下贲 张就要捅进那丘壑深处。
  "疼!"孙少爷声音仍是压抑着,"昨晚才把我弄得半死不活,你怎么又……"话未完,就觉卡再穴 口那物暴胀了一圈,紧得生疼。
  粗糙大手扳了他的头过来亲 嘴,呢喃道,"我最怕你在晚上说话,声音跟吐气似的,都要喘道我心里去了。"
  孙少爷确实是痛,也不好叫出声,只是一力推拒。
  倒真把那急色的山寨头子给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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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我轻点。"
  郦寅初轻声诱哄,把手向下滑去,拇指还停在他乳 尖上,余下四指则在他腰眼处四下揉
捏,另用指头去顶弄他身下褶皱,那几根长粗指节在里面屈伸转扭,孙少爷在这头销魂乱颤,不多时化了开去,小洞饥渴般衔住了郦寅初的手指。
  待指尖触到湿热,郦寅初心里暗赞:老子心肝真是个淫 荡 尤 物,调教都不必了。
  不等孙少爷反应,指节抽撤,换了一样烫热巨杵,就着侧姿捅了进去,一声惊喘叫他拆吃腹中,使孙少爷只剩一双灵臂、一副丰润腰豚反紧着他。
  内里紧 窒,仿若小儿吮指,又是高热又是滑腻,他忍不住咬着孙少爷肩头蜜肉低道,"心肝,心肝,害老子直想将你捅坏……"
  粗糙大手伸到前方包覆住孙少爷那根,上下滑弄,沾了一手湿润,寻到两颗肉卵抚弄,教孙少爷半隐忍地哼喘,勾得他腰上一使力,狠狠戳了进去,直戳得孙少爷毛竦趾滑、扭着腰背直了筋骨,复又退出来大半截,由那道肉筋捁着浅浅顶
弄,动一下就听孙少爷粗喘一声,声声初时短促,继而绵长,滑媚柔腻,哪个轻壮男子不热血沸腾?
  抽 插间,淫 声遂起,郦寅初拉高他一条长腿,下 身耸动,捅得孙少爷低垂脸颊,如那无根浮萍随他上下晃动。
  他被肏得脱了力,几根指头都揪不住单子,只觉那莽汉每下撞击都撞进纠结肠腑,接着要撞进纷乱脑内,还要扼着他的魂灵翻飞,不禁迷乱喘息了起来。
  肉壁里敏而湿热,似小口小口地吮
吸着那肉杵,郦寅初情难自抑,一翻身又换了背姿,让孙少爷屈膝半跪在他身下,噗嗤噗嗤,逐渐无序起来,狂乱处,壮热洪巨连同孙少爷那根,一同溃了出来。
  北风猎猎,卷了情人悉索,隐没南山。
  孙武早晨起来扫地,眼下青黑,无精打采。
  郦寅初却精神抖擞,"你昨夜做贼去了?"
  孙武怨怼似的瞪他一眼,"还不都怪你!"动静恁大。
  "我?我吵你睡觉了?"
  郦寅初看他脸上窜红,初时还不解,陡然明白了,也不由得羞赧,"……你是甚时候知道的?"
  孙武比他更窘迫,"……就一日你跟少爷、嗯、那个,我看见了。"
  郦寅初眉一横,"不许同你家少爷说!"
  孙武又瞪他,"这还消你说!"
  两个就埋首扫地去了。
  又过得两年,孙家诸多事务都交由孙惠崇打理,孙家大少爷不知所踪。
  吱呀。
  吱呀。
  孙惠崇掀开藤蔓,抱怨道,"大哥和那讨厌的傻子为何喜欢这地方!真教人难走!"
  孙武比他轻松百倍,"还不是二少爷你疏于勤健体魄,才会走一步喘三步。"
  一条油光水滑的黑狗窜了出来,孙武开心道,"阿黄,你怎知我们来了?"那黑狗竟是来为他们引路的。
  走不多久,赫然一圈篱笆,里面三间土屋,盖了砖瓦,一旁有花有草,有菜有鸡。
  门口藤椅上坐一人,正闭目养神。
  "大哥!"
  其人正是孙少爷。
  他眉眼一舒,"惠崇!孙武!"起身相迎,"哟,阿黄也来了。"
  三人便闲话了一阵。
  元来孙少爷当日是说:你我二人不如也学那黄姓隐者隐居罢?
  于是待孙惠崇接管孙家布庄,他两人便也搬至覃镇牯岭子相接处,离当初带他们出林的那位不过几百尺之遥,也算做了芳邻。
  石鉴山一代魁首,如今种地打猎,守一方温柔,却比得天下更快哉。
  思及那年中秋,你道他许得甚愿?既不是求报家仇,亦不是求黄金万两。
  而是:我本心有千万,身无一文,独手中一刀,以得钱财、取女人,如今为你,我都不屑要,只求共享尧天舜日,共渡乱世难关,执手偕老。
  世上最难有一人温柔待之,次难温柔相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