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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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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一文钱买你》公子立白
《王爷,一文钱买你》作者:公子立白
要比美,咱们的杨衍书先生乃是天下第一人,有钱了吃喝嫖赌胡作非为,没钱了习惯性卖身葬父,身揣一文钱就敢走遍天下从来也不怕撞了邪——
要比衰,咱们的六王爷李焱是天下第一人,别人一见清倌误终生,好歹算段佳话,他倒好,只见了个清俊无比的嫖客,一辈子就这么栽了——
本故事仍旧讲的是一堆贱孩子,针尖对麦芒,无耻对流氓——大家要用扯淡的态度,来对待这个CAO蛋的文-_-|||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衍书,李焱 ┃ 配角:太多了我可不可以不写 ┃ 其它:公子立白,耽美,古代
咱们六王爷说了
这个世间有太多传奇,这个故事倒不知该从何讲起——也罢,慢慢儿讲便是了。
京城繁盛,人民物质生活富裕了,于是各个都有闲情逸致去追求精神爽利,于是京城从来不缺八卦。现如今大家最爱说的大约就是六王爷李焱,人人都说这是个人物——牺牲自己娱乐群众,现有的对证:这期江湖周刊的封皮上不是还有他画像么?
围观群众甲有云:"六王爷仍在京城么?听闻带了十七八个美人上了苏杭呢!!"
围观群众乙却道:"口胡吧你!!咱们的六王爷哪里是去了泰山,分明是卷了皇后娘娘的私房钱逃去了边境——"
围观群众丙喝了一口茶,悠哉游哉地摇着扇子道:"哪里的话,六王爷那是体察民情去了,最近不是流行……下乡深造么?"
围观群众丁:"你是来湖绿*的吧?!"
众人齐齐将那围观群众丙轰出了茶馆,继续坐定,然后大家继续很惆怅,很好奇,很忧郁,很悲伤……
大家都在思量这个问题——到底六王爷是上哪儿了呢?
有道是空穴来风必有原因,其实真相是六王爷的确曾卷了皇后娘娘的私房钱去了苏杭,只可惜没带十七八个美人,也没下乡深造,他只不过就是有离家出走的嗜好而已。其实有点奇怪嗜好不要紧,王爷总归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难得又富又贵又清闲,世人又说他是奇才会夜观星象——殊不知此人不过时常晚上睡醒了抬头看满天星光觉得第二天必定是个大晴天正好上路罢了。
再者,这压根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李焱现如今正在宫里呢,难得哪也没去。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幡然领悟明白了作为一个王爷肆意抛头露面是不对的,只不过是因为盘缠没了于是只好去苏州知府宅邸造访,亮了亮身份,原本是打算讨点路费就跑的,结果一不小心就被一堆人客客气气地给"请"回来了。
"请"字那是客套,其实李焱就是被五花大绑回去的。皇上近日偶感风寒且顾着养病,没空搭理他这废物儿子,倒是皇后娘娘气得脸红嘴歪地将他训了一顿,令他回自己寝宫里面壁思过。
倒不是皇后娘娘太妇人之仁,而是她一生只得两个孩子,十四皇子年纪尚小,如今皇上仍未立嗣,诸位皇子争斗厉害,偏生李焱从来不务正业,让她心寒。
李焱辩解道:"母后,宫里太无聊了,我觉得我身为王爷,就当时常出去走走——体察民情,拆散一对是一对……"
听到他前面的话尚可,听到后面皇后娘娘铁青着脸下令:"来人啊,把六王爷带回他寝宫内,给我好好看着!!"于是
李焱被关在寝宫里整整七日,吃嘛嘛不香,玩嘛嘛不爽,好不容易待解了禁,立刻又换了衣服偷偷出宫。
呼吸一口宫墙外的新鲜空气,李焱握劳了缰绳,泪湿了双眼:"果然还是外头好。"
跟着他贴身服侍的太监小梁子忍不住插嘴:"六爷,我们身后就是宫墙……"据目测这距离统共不到三尺长……
"多嘴!!"李焱瞬间收回了眼泪,横眉冷目。
这夜华灯初上,咱们的六王爷茶饭不思直奔城西的花街柳巷——反正吃饭么哪里不能吃?有美人陪着吃更好咯,他刚一回京城便听说城西有处叫怡红别苑的地方,胜在美人美酒美食三美俱全,怎么能不去见识见识。
城西有湖,三面环山,湖水秀美,有一长堤如绿锦轻浮于微波之上,若是行走于堤上,近能看花红柳绿、远又望湖光山色,颇有移步换景的妙趣。
湖边有一条华丽的画舫,其上热闹非凡。
原因?红楼海选?快乐女声?百事可乐新星?一律PAI飞!!!就算我们的主角当中有可以穿越时空的,但是这跟本文没有关系,大家的视线不要飘到隔壁楼的穿越上。
李焱站在长堤上朝那条画舫瞧了瞧,问小梁子:"你瞧那上面写得歪七扭八的是什么字?"不是他文化程度不高,而是匾额上的字写得确实有点……不厚道。
小梁子识字不多,他主子都看不明白的字他怎么知道?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六爷的话,奴才觉得像是古体的'玉皇宝殿'四个字。"
李焱一巴掌挥过去:"扯淡,这附近是花街,你什么时候见个妓院叫这名的?"于是便令小梁子去问路人,小梁子去了会回来,道:"回六爷的话,这就是咱们要找的怡红别苑。"
李焱:"口胡!!这分明是条船!!"所谓的别苑不是应该是房子么?!!
不过回头一想,律例上确实没有写说船就不能叫别苑了,人家做生意爱叫什么名号随他去,李焱便要登上那画舫,小梁子又道:"六爷……人家说……这不是妓院……"
李焱:"那是什么?开封府啊?"
小梁子:"这是小倌馆。"
李焱并不在意:"别管是男是女,好看就成。"
如今不比以往,现在民风开放,男女比例的失衡使得断袖成为可能,然后可能变成了事实。当今皇上也可以养几个男宠,当今的王爷大臣里三天两头有XXX和XX的旷世畸恋惊天动地震惊朝纲的恋情,当今豪门大院里总是男人跟男人的爱恨情仇,当今江湖上男人们都在玩暧昧——这就是默许,这就是纵容!!断袖是可以的,但是麻烦你要断得有品!!!!
而咱们的六王爷,只要是美人,他都喜欢。只不过乱花各入人眼,什么叫美人也只他自个心里有数:因他自己也是个美人,眼界自然就高了,在宫里无聊了时不时照了镜子自恋心情发作,对着花儿月亮感慨红颜薄命啊薄命=
=||||,搅得整个筵喜宫的人都以为宫里跑进了狼崽子对月长啸。
上了画舫,有人便迎了上来,竟穿一件水红的衫子,施了淡淡脂粉,果真是目如点星眉如远山,笑盈盈地道:"这位爷,第一次来么?"
闻得他轻声软语,李焱心想,果然是好地方,连个出门迎客的小僮都有这般姿色,进到里头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绝艳呢,于是道:"你们这——"
话才刚出口一半,突然看见前方两个人慢腾腾地一边说笑一边朝他们走了过来,李焱定睛一看,手直直地伸出去指着那人,嘴皮子打颤:"是你——"
来人定睛一看,笑了。
"哎呀,是你。"
*湖绿:差不多意思就是造假说谎
[img]zmlwysl_1.gif[/img]
编辑说让改名,这名字太文艺了不好,太猥琐了也不能要,于是……请看文的大家集思广益……猛虎伏地势求文名……
PS,《少年包青天4》之类……除外
作者有话要说:[img]zmlwysl_2.gif[/img] 卷I肯信来年别有期的封面~仍旧谢谢阿虚~
我希望看这个文的人,说这文能看
我希望看这个文的人,热情能有外面的温度那么高
我希望……我我我我不跟你们玩了!!!!MD你们谁再霸王我会后妈到底的!!!我就写一小破文我容易吗我!!!愤怒地把潜水的霸王的拖上来,给我站成两排互相【哔——】一百遍啊一百遍!!!
有回帖的话我晚上继续更新,没存文,大家都知道我一贯有多少发多少,爱是大家一起原始人般钻木取火摩擦出来的= =||||
回想起你丫我就吐了
【二】
杨衍书穿了件水青的衫子,乌发上一只羊脂白玉的蜻蜓栩栩如生,他肌肤若雪,目似点漆,身形有致,一切都恰到好处,扇尖在朱唇上一点,笑弯了一双漆黑的眸子;这美貌世间少有,可李焱一看到这人,七窍生烟,上回在杭州城,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他——
"看到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杨衍书一脸了然,道:"没关系,我能理解,你又不是第一次了——"他看到李焱一脸铁青,心情更好,笑得越发开心。
李焱:一回想起你丫我就想吐……
其实杨衍书跟李焱并不熟,只不过是在杭州城内遇上的。
犹记得那天天气好得出奇,云淡淡风轻轻,就是太阳大了点,把杨衍书晒得心情很忧郁,他在街角跪着,仰头看着那蓝天那白云,面前摆着他用草席裹着的尸首。
从苏州一路吃喝玩乐走来没了盘缠,所以杨衍书才把自己暂时地给……卖了一卖,反正说好了五五分账,还能跟着人贩子一路有吃有喝有片瓦遮头,结果没料到这人贩子也是个短命的,卖身银子还没拿到,他便得了急病,一命呜呼了;杨衍书乐天知命,心想反正杭州城我还没卖过身葬过父骗过钱呢,试试看好了。
结果他这卖身葬"父"的把戏玩了两天,居然都没人甩他,顿时大怒地抓了个路人道:"兄弟,这也太那个了吧,当今皇上都说现在构建和谐社会,首先就是要缩小贫富差距,我在这卖身葬父都两天了,你们也给点同情心行不行啊?!!"
那路人打量他几眼,见他生得标致,便好心道:"兄弟,卖身不在这条街,隔壁街才是官方开辟的卖身大道,专门给你们这种动辄卖身葬父葬母的人设的,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专想着能入了豪门一朝得宠平步青云,所以那每个位置收费三钱银子,你赶紧着过去占个位吧,人家那一火暴起来,还要提前定位置的。"
杨衍书含泪,早知道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真不知道这杭州城的水土是何等的变态才能造就如此民风;最重要的是,要是他有那三钱银子,根本懒得卖身葬父,早就任他荒郊野外里烂成一滩泥了。
那路人道:"再说,你在这摆了两天,居然还没被捕快抓回去,算你运气好了,知足吧。"
杨衍书奇怪:"这又有捕快什么事?"
那路人同情地看着他:"你外地来的?上个月上头说是要精简县衙人员,城管的也让捕快兼职了。你这样的,那就是影响城市规划,影响市容。"
杨衍书暴怒:"老子貌比潘安,生得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谁敢说我影响市容?"说完就拂袖而去。
那路人无辜地朝他喊:"你不要你爹啦?"
杨衍书头也不回,狗P的爹,狗RI的人口贩子;活着的时候害他受尽了罪,死了还要麻烦他,妈的,就等那些捕快来处理尸体好了。
那路人看他离去,顿时感叹,现在这些年轻人,以为卖身葬父葬母葬亲戚朋友就可以进豪门,再不济被坏人调戏就会出来一个武林高手皇帝太子王爷出来解围,真当社会是言情话本么?
杨衍书心中不甘,于是慢慢晃到了隔壁街,叹为观止。那街上居然还贴了布告,上书"卖身一条街",只见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在那哭啊喊啊叫啊闹啊,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面前果然都摆着一式的草席,再往里面走,果然,还有专门卖草席的摊子。
杨衍书且随便一走,遇见更可怕的:一个男人,穿着暴露,脸上擦的粉随着他的动作蹭蹭地往下掉,还有那面上两块巨大的胭脂红;看得杨衍书嘴角抽搐:就这样的还能出来卖?
他正感慨呢,突然前面出现一阵骚乱。杨衍书看着大家都往前面跑,于是也跑过去,看热闹嘛,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咯。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原来是一位穿着华丽的年轻公子,相貌端正眉目清朗,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正被许多人拉扯住不放,哀叫连连。
这就是市场供大于求的具体表现,杨衍书感叹,国家经济岌待发展啊,我这么聪明正直的人都沦落到卖身葬父,朝廷上的人还不都嫖娼卖淫去了?
那华服的公子已经被扯得衣衫褴褛,连身边的小侍也逃脱不了厄运。只见那公子被逼得急了,振臂一喊:"天上有猪在飞!"
杨衍书扶墙,这都什么人啊真是,脑子进了水么?而且看来大家的智力都还保持着国民人均水平,根本无人去看那传说中在天上飞的猪。那公子无法,放眼一看,咦?还有个没冲上来摸他衣襟抓他袖子扯他靴子的人,于是立刻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杨衍书——此处唯一一个置身事外仅在看戏的人。
杨衍书眨眨眼睛,那公子点点头。于是杨衍书冲锋陷阵,硬生生地挤进人堆里去,大喝一声:"别拉了!"
众人一愣,都暂且停下手来,看这到底准备演出什么戏码。杨衍书打量他片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拍拍他的胸口,转过脸,来用右手食指挑起人家的下巴,左手在腰带里慢慢地摸索。
所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盯住这两人。只见杨衍书微笑着,捻出一枚铜板,塞进李焱的掌心里,道:"拿好了。"
众人不解。
杨衍书问那华服公子:"你,叫什么呢?"
华服公子呆愣愣地:"啊……我叫李焱……"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个不应该这么坦诚,为时晚矣。
杨衍书并没在意,他转过脸对这些悠悠然地道:"一个铜板,这个人……"
李焱同大家一起面带黑线,沉默。
杨衍书远目:"……我买了。"
大家本来兴致勃勃在看好戏,一看这剧情急转直下,顿时气结。
"抢生意也不是这么的吧?!!!"群众甲愤怒。
"这小子是不是卖过一次又被赶出来啦?妈的老娘最恨这种有经验的。"群众乙也愤怒。
群众甲乙丙丁戌等等等齐齐怒了:穿那么好还出来卖?!卖这么便宜还玩儿买一送一?小样的,你懂不懂什么觉规矩?!
一语不合,四面都是拳打脚踢,杨衍书连忙拉起那明显还在发愣的李焱,大喊一声:"跑啊——"
跑路这事讲究的是体力,但杨衍书这种小白脸向来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让他拿着把扇子微步凌波叫风情万种,叫他跑一千米两千米甚至三千米的话……那差不多就是趴在地上喘气的野狗。
李焱明显比他长于锻炼,所以之前分明是杨衍书拉着他跑,后来就变成了李焱拽着他费力地向前冲;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处都没了人,那可怜的小侍在后面一面跑一面气喘吁吁地叫:"六爷……没人在追咱们了……您可慢点……仔细别摔了……"
前面两个人听了这话,立刻停了下来,扭头一看,咦?人呢?再低头一看,哦,跑得太急分心叫人结果被块石头崴了脚站不起来,正趴在地上捶地哭呢,见两人都看着他,只能抬起头:"六爷,等我再疼会就好了。"
杨衍书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一株杨树边歇气,一手却还死死拉着李焱不放,李焱这才有空档看这人长了个什么样:只见杨衍书目光微散,长睫如羽,另一只手在面前扇了扇,脸上红通通的一片,一缕头发散了下来,在脸侧轻轻晃荡。
李焱瞧着瞧着,自己倒觉得脸红心跳起来,被他握住的掌心也烫得不像样,觉得松开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小时候也不知见过了多少美人,这样的绝色却还是第一次见。
杨衍书歇了半杯茶的功夫,终于松开了两个人汗涔涔的手,开了尊口:"喂,你怎么回事啊?跑到那地方去?"
李焱也正后悔:"我原以为那是观光地……"
当今皇上大兴旅游创汇,增加国库收入,这杭城边一座小山都挖出了无数典故搞成了国家三级风景区,来了杭城三日就在导游的忽悠下,从这个山头跑向另一个山头,今天实在是跑腻歪了打算自个随便走走,结果没想到却遇到这种事。
杨衍书鄙夷地斜眼,什么"卖身一条街",估计十个有九个见了都以为那是花街吧;要知道从古至今只有他这样堂堂正正的人啊,才能经受美色的考验……不好意思跑题了。
他柔声道:"李公子,为了你,我身上最后的盘缠都用尽了,你不觉得我很伟大么?"最后一文钱正是所谓的傍身财啊,虽然半根冰糖葫芦都买不着,但是好歹安心,如今却为了只见一面的人给丢了,杨衍书非常痛心。
李焱点点头。
杨衍书的眼神陡然一变,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李焱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眼前一花,人就软倒了下去。杨衍书蹲下身,从他腰间摸出所有的银票和十几两碎银以及两颗金豆子。
"你……你是打劫的?"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自己打劫完,李焱却动弹不得,小梁子仍在后面崴了脚爬不起来,己方战斗力基本为零。
杨衍书面无表情,耐心纠正:"这叫江湖救急。"他从来都不是坏人,只是最近日子不太好过罢了。
摸掉了李焱身上所有的银两,杨衍书站起来要走,突然见他脖子上挂了半只玉蝶,仔细看了几眼,觉得好奇,这人衣衫华贵,身上带这么多银子,非富即贵,可这玉蝶用料做工都是寻常,并不值当几个钱。他伸手摘了下来,李焱急道:"拿了我的银子,这样的东西你也要?根本不值几个钱。"
杨衍书笑了两声:"既然不值几个钱,你急什么?依我看这东西比我手上拿的所有东西都值钱。"说完就把这半只玉蝶拿走了,走了两步又走回来,仍蹲在他面前,柔声笑道:"我可没抢你的东西,这都是借的,下次见了就还你。"
李焱眼睁睁地看他离开,一直趴在地上直到小梁子一瘸一拐地过来要扶他。小梁子看着他主子的惨样,顿时眼泪鼻涕连着口:"王爷……这可怎么办?"
李焱灰头土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凉、拌!"
扶着倒霉的主子坐起来,小梁子看着杨衍书走的方向,道:"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有些眼熟。"
李焱想想,还真是有点眼熟;小梁子又想了想,笑道:"我想起来了,他倒有点像杨大人的模样。"
李焱板着脸道:"我看他像苏贵妃养的那只猫。"
宫里人人都知道苏贵妃有只爱猫叫"小玉串儿",都说狗仗人势,如今猫也不差什么;这猫横行霸道得厉害,真敢把自己当老虎使,时常冷不丁地从角落里跳出来,伸出爪子往你身上一挠,多少宫人都吃过苦头,也只敢怒不敢言。
好在小梁子身上还有点银子,到了人略多的地方雇了两顶轿子,直往杭州知府的官宅里去了。
后面的事儿不用说,还没来得及大发雷霆叫人把那个该死的劫匪给抓回来千刀万剐,李焱自个就被五花大绑带回了京城。
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焱用眼神把杨衍书千刀万剐了一百遍,突然想起了顶要紧的一样东西,便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杨衍书身边的灰衣少年要说话,杨衍书摆摆手,笑道:"活像我说了不还给你一样。"他说话的声音轻柔低缓,寻常人听了骨头都要酥软,就连李焱也心头一颤,才想起来自己连这人的名姓也不知道。
却听杨衍书道:"虽然听起来怪怪的,还是要多谢你当日出手相助,今天恰好遇见,我先请你喝一杯酒可好?"
他脸皮厚如城墙,说谎不打草稿,但李焱却不觉得有多厌恶,只是狐疑地看着他;杨衍书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有什么阴谋的样子,心想反正也到了这船上,他便点了点头。
灰衣的少年听了杨衍书吩咐了几句,自去打点,没过片刻,便来请他们到芍药厅去坐着,李焱见此处虽不大,却也布置得堂皇富贵;有人送了酒来,杨衍书亲自斟了一杯递与他,李焱抿了一小口,道:"女儿红。"
历朝历代佳酿都多,不可胜数,李焱活了一十五年,最喜欢的便是女儿红,爱这酒琥珀颜色,甜酸苦辛涩诸味俱全。
灰衣的少年又进来,手上一叠银票,杨衍书道:"青钧。"青钧果然把银票交到了小梁子的手上,数一数,跟当日的杨衍书拿走的数目无差;然后杨衍书从袖笼里取出那半块玉蝶,放到桌上。
李焱只觉得这人奇怪,做的事也奇怪。
杨衍书眼波流转,自斟了一杯,慢慢地喝了,动作似是不经意,却极好看,李焱又看得痴了。
喝完了一杯,杨衍书突然嘴角一弯:"李公子,今天真巧啊。"
李焱喝着酒,不在意地应和了一声:"是很巧啊。"
杨衍书微笑:"六王爷,你看咱们在杭州城一起卖身;如今在京城又一起来嫖X,缘分真TM圆啊。"
李焱嘴里的酒立时喷到了桌上,脸色黑成了炭。
作者有话要说:杨先生,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很无耻啊,你对得起你自个那张漂亮的脸吗?
那什么……他们说不让人家当X妇了,要改变形象,他们都当人家是原子小金刚……或者……擎天柱……了么……
于是以后我决定改变作风……多说……玛丽隔壁……少说……MB……
以上…………
那什么,请摄像师过来一下给我个心酸背影的特写好么?看文的人都在哪里呢……忧郁……
字如其人
【三】
杨衍书瞥了李焱一眼,眼神里带着七分熟的调侃三分熟的不屑然后淡然地吩咐人来擦桌,青钧退了出去,又有人轻轻叩了几下房门,杨衍书道:"进来吧。"
一名白衣少年,色如春晓之花,笑嘻嘻地走进来,往杨衍书跟李焱中间一坐,李焱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感觉怪怪的。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啊~~"美人用扇子遮去下巴,抛了个媚眼。
一听这人说话,李焱更加确定了,相当开心地道:"啊哈,我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人妖嘛。"传说中的西方,有一种美丽的生物叫做人妖,李焱又道:"闻名已久,今日得见,果然——"
乱说话是不好的,李焱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飞,从窗口飞出去到落水只是一瞬间,小梁子呆愣半晌才醒悟过来开始尖叫:"六爷啊!!!来人啊!!救命啊!!!!"叫完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于是本来只是一个人在那拼命狗刨,如今却变成了两个。
眼见李焱都快沉了下去,杨衍书却越走越慢,还边走边抱怨:"急什么?不会游泳就早说嘛……"
白衣少年与杨衍书一起走到了船舷边,杨衍书象征性地借了一盏灯笼照向水面望了望,问:"这水脏不脏?"
白衣少年:"一般般而已,你还要下去救人啊?"
杨衍书道:"那可是六王爷啊……"哎呀,怎么好像那两个人已经沉下去了,情势如此危急,救人刻不容缓,于是他站起来,把白衣少年一脚踹了下去:"你游上来的时候记得把那两人也带上来。"
下一秒,湖面上响起石破惊天的怒吼:"杨衍书!!!!!"
人是救上来了,白衣美人也变成了落汤鸡,他恨恨地给了杨衍书一记白眼:"等我换了衣服回来再跟你算总账。"
李焱连落汤鸡都算不上,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杨衍书按了按他的肚子,李焱吐出一滩脏水,杨衍书忙跳开:"哎呀,你好脏。"
好不容易悠悠转醒的李焱缓缓地流下两行热泪:"都……都是你……"虽然也怪自个口无遮拦,但是自从遇到这个人,就没一件好事,就跟撞了邪一样;看看旁边的小梁子,到现在还没醒呢。
杨衍书跟李焱心有灵犀,道:"怎么遇到你就没好事?好好地来喝两杯花酒,也跟撞了邪一样。"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道:"不好了,小白过来找我算账了,我先走,你垫后。"说完就转身要脸走,李焱抓抓住他一条腿不放。
"干嘛?放手……"
"你别想走!!"
"放手!!"杨衍书提脚,连踢带踹。
李焱鼻血横流,却死都不放手:"就不放!!!"
杨衍书踹累了,蹲下身道:"喂,你再不放的话,我就真的不走了——"
李焱脸上都是黑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更近,杨衍书冷哼一声:"你自个不放的,别怨我。"他话音刚落,李焱只觉眼前一黑,像是猛地掉到了地上一样,而且还是头先着地,痛得他眼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一只手摸到他额头上,身上原本水淋淋的,一下就干了。杨衍书扶他坐起来,轻声笑道:"我怎么觉得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哭?"
李焱飙泪,好不容易才坐起来:"你……"说了一个字说不下去了,忙把眼泪用手背抹掉,他堂堂六王爷,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坐的地方就是个荒郊野外,周围的茅草有齐腰深,风一吹更是叫人害怕;再四处张望,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光清冷照着地下,他看到杨衍书头上的玉蜻蜓跌在地上,头发散开来,水青衫子上似有流光飞舞。
李焱又是惊艳又是惧怕,他听人说,去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会有山精野鬼之类,幻化出极为美丽的形貌用来诱骗世人,若被迷惑住,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颤巍巍地离杨衍书三尺远,问:"你是什么鬼怪?"
杨衍书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道:"我怎么会是鬼怪?"
"你不是妖怪,那我们怎么会在这?还有上回,你一看我,我就倒下去了——"
杨衍书一本正经:"那是因为我太美了,你看晕过了吧?"
李焱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杨衍书望着前方,风吹得茅草哗哗作响,两个人的肩靠在一处,觉得李焱在微微发抖,杨衍书拉过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道:"我的手心是热的吧?"
李焱点头,杨衍书的掌心真的同他的一样有着热度,这只手又柔又软,好像还带着一点跟杨衍书身上一样幽幽的香气。
"所以嘛,我不是鬼怪。"
他笑起来真的是太美,李焱看了两眼,不敢再看,含含糊糊地嘀咕:"你□人……"
"啊?"
"你骗人……"李焱又嘀说了一遍,此时有一点两点的萤火从草间飞了出来,李焱大惊失色:"鬼火!!"那时候宫里人说,那是因为冷宫有太多怨气所致。小时候在宫里迷了路也曾看过的,冷宫后苑的草丛间,偶然会飞出一两点,把他吓得撒腿就跑。
杨衍书失笑:"这是萤火虫。"他伸出手,有只萤火虫飞到他的掌心停住,李焱忙道:"给我看给我看。"说着就去扳杨衍书的手,那萤火虫被他一吓,又飞走了。
那一点荧光在周遭飞舞,李焱看得目不转睛。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看过萤火虫?"
李焱气闷:"这跟我年纪有什么关系?"
十五岁年纪,这么大的人还这样孩子气,杨衍书笑笑,拉着他站起来,李焱问:"做什么?"
杨衍书不答话,带着他拨开草丛,往深处走。一路上四处的萤火虫都飞舞起来,李焱伸手一抓,摊开掌心就看到萤火虫在他手心里,颤巍巍地发着光,李焱把它捏起来,笑盈盈地望了半天。杨衍书把那只虫子从他手上接过,放到一片草叶上,道:"让它走吧。"
天上的云散开,星光点点;地上也都是一点又一点的光亮,李焱仰头看了半天,只嘀咕了一句:"明个京城又是大晴天。"世人传他才情高绝懂得夜观星象,其实他只知道晚霞不出门,有星星的话第二天就有太阳。
杨衍书笑了。
李焱又看了会萤火虫,问:"你叫什么?"
杨衍书一回想,见了他两次,确实还连名字也没告诉他,便道:"我姓杨,双名衍书。"他捡了一支枯枝,在地上划"衍书"两个字。
李焱看了看,道:"你的字写得倒好。"说着自己也捡了一支枯枝,写了自己的名字"李焱",杨衍书看了,道:"你这字……真丑。"
人人都这么说,李焱怒道:"凭什么我的字就是丑啊?这就叫抽象艺术,你们不懂欣赏还怨我字丑。"瞧瞧他长到十五岁,横竖从来没写直过,一撇一捺不是太长就是太短,这样的坚持容易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字如其人啊?"
李焱气得撇嘴,丢了手上的枯枝道:"我要回去了。"
怒冲冲地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杨衍书问:"做什么?"
李焱哭丧着脸:"我……我我不认识路……你到底把我带到哪儿了?"往前看是草,往后看是河,就是不知道哪条路通向家。
杨衍书捶地笑。
李焱回到宫里已是夜深,原本以为那个家伙有妖术可以直截了当回来,结果杨衍书说自己方向感一向很差,闭上眼睁开眼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试了很久才终于到了东市,雇了马车到了皇城脚下,一如既往地去找那个万能的狗洞。
刚溜到到筵喜宫的门口,就看到焦急不已的小梁子扑了上来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裤管:"六爷……"
"你怎么在这?"李焱黑线,差点忘记自个还把这家伙给丢下了。
(小梁子:555我就知道……)
"六爷,咱们今儿是不是遇到妖怪了?那个什么青钧叫我换了干净衣服,我眼前一黑,睁开眼自个就躺在这门口……"小梁子哭哭啼啼。
李焱:"洗洗睡了洗洗睡了,哪那么多妖怪……"
这夜李焱无梦,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想,若是所有的妖怪都是那般模样……
想着想着,自个笑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去养心殿请安,他父皇仍旧是说身上不好,只隔着帘子问了两句,便令大家散了;李焱百无聊赖地出了养心殿的大门,刚走了两步,就听后面有人叫:"六哥——"
回过头,原来是他十四弟李烨,他今年只得十二岁,自小生得单薄,所以皇后溺爱无比,成天拉个弓怕他割了手,骑个马怕他颠了腿。
李焱便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李烨追上来,道:"六哥,你昨晚又出宫了。"
李焱捂了他的嘴:"你小声点!!"看到周围没什么旁人,他又松开手,问:"你怎么知道。"
李烨抓着李焱的胳膊道:"我昨天得了一副好画,想找你看来着,结果一去问,说你身上不好,早睡了。"李焱吱唔了几句,又听李烨央求他道:"六哥,下次也带着我一起出去啊。"
李焱正要答话,却见有人遥遥地走了过来,穿正三品的官服,正是杨靛,跟在一个太监身后走了过来;李焱心头一震,要拉着李烨走开;可是不成想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四只眼睛对在一起,便挪不开步子了。
杨靛是本朝三十一年的探花郎,如今官拜正三品礼部尚书。
当年宫中设宴,状元与榜眼俱是两鬓斑白,唯有他一人才值弱冠之年,着了一身红袍,帽上插了宫花,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那年李焱只得六岁,还未封王,看到他自席间走来,忙着要追上去与他说话,脚下却不防,摔了一大个跟头,就倒在杨靛的面前,他心中又是愧又是羞,眼泪珠子立刻滚到了地上。杨靛倒吓了一跳,忙扶了他起来,一脸想笑却又不敢笑的表情。
再往后,多少新科仕子,就连皇后娘娘都说,看了这么些年,若说起才情二字,哪里有人比得杨靛呢?
他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写得一手好字,字如其人,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杨靛款款地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六王爷,十四王爷。"
李烨只"哼"了一声,李焱忙瞅了李烨一眼,道:"免礼。"
杨靛也只是笑了一笑,又继续往养心殿那去了。李焱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回头望他的背影一眼,只听李烨道:"六哥,我不喜欢他。"
李焱回过头,板着脸道:"胡闹。"
李烨眼珠子一转,把李焱的胳膊一摔,跑走了;唬得身后的几个近侍忙忙地跟李焱行了礼,追了上去。
李焱再回头时,杨靛已进了养心殿,小梁子忙赶上来道:"六爷,还要上皇后娘娘那请安呢……"
点了点头,又往皇后那去,只见李烨已经坐在了皇后身边,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见他进来,就住了嘴,站起来道:"六哥。"
李焱给皇后请了安,坐下,皇后娘娘命人端了茶来,李焱刚喝了一口,便听他母后问:"刚才烨儿说,杨大人也往养心殿去了?"
李焱差点被呛到,忙咽了茶道:"刚才的确见他去了。"
皇后笑了笑,也不继续问,大家说了一会闲话,又请安告辞。
李焱跟李烨走出来,李焱气闷,道:"你到底想什么呢?杨大人去趟养心殿,也值得你专门告诉母后?这宫里还差你一个说这些是非么?"
李烨听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反问道:"既然不差我一个,还值得你对我生气?"
此时人多不便,李焱不好说别的。李烨又道:"他要是行得端做得正,还怕人说?"说完也不理李焱,带着人甩袖走了。
李焱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于是也不回自己寝宫,道:"我去走走,你们一个也不准跟来。"
宫里大,人也多,只有一个地方人际少,最是冷清,那便是冷宫,李焱一路绕到冷宫后苑,因无人打理,四处草木森森,名贵的花没有,却有一面墙上开着紫藤。
李焱在阶上坐下叹气,这里清静得好,其实他不爱万人簇拥,只可惜身在了这帝王家。
他唉声叹气,只听有人道:"又坐在这里,被人看见像什么样?"
李焱忙回头,看到是杨靛,笑得云淡风轻,仍是那一身官服,朝他走了过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道:"你来这里,被人看见像什么样?"
杨靛道:"不像样就不像样。"说着就在他身边坐下,李焱不自觉地挪开一点,杨靛问:"六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又看自己身上:"哪里脏了?"
李焱不自在,低头了半天,道:"父皇今日好些么?"
杨靛道:"这话奇怪,皇上是你亲父,你为人子,应当比我清楚。"
李焱道:"我跟父皇,也不及你同他亲密。"
这早不是什么秘密,宫里宫外又有什么人不知道?这天下才子多,可是又有几个,能如杨靛一般的模样?他那一双眼,竟是桃花。
朝野上也有人戏言,哪里又有人比得上杨靛呢?忠言万字,也不比枕边一句话。
听了这话,杨靛脸色一黯,默然了半晌,又笑问:"前些日子我病了好几天,刚好就听说你又去了杭州,如何?又找到几个美人?"
李焱怒:"杨念青!!!你你你整天就拿我取笑!!!"
杨靛道:"你一生气就这么叫我。"又比划:"你那时候才这么高,为了跟我说一句话,跑过来自己摔倒,又没摔坏哪儿,自己脸一红就开始哭……"
李焱:"……我不记得了。"
"人家都教你说,要叫杨大人,你偏不,追着我就叫我的字……"才六七岁的李焱,追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念青念青,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李焱见他笑,突然又想起了杨衍书,那天小梁子说,这两个人有些像,如今仔细看,的确是像。
作者有话要说:字如其人的真实案例在此:
小时候大家都说我可爱的……长大了他们都不说了……
小时候大家都说我字好看的……长大了他们都不说了……
以前你们都给人家写很长很长的评论的,现在你们都不写了……怨妇状蹲在墙角扎小草人……不看文的是毛毛虫……不回帖的浑身长满……(面无表情)……长满小蘑菇太便宜你们……让乃们全身长满小西瓜……
今儿就告诉你们这文有多神奇
【四】
杨衍书向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但是今天沾了枕头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给闹醒,杨衍书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摸出两个备用的小纸团塞进耳朵里,扯过被蒙住头继续睡。
外面的人敲了没反应,高声大喊:"杨衍书,你再不开门我上了你……"
杨衍书翻了个身,在睡梦中嘀咕一句:"随……随便……"说完又去会周公了。
"轰——"
门上硕大一个窟窿,灰尘滚滚,杨衍书还是不起来,继续铁了心地往被子里钻,被人一把掀了被子还舍不得睁开眼。
"你给我起来!!!"
杨衍书终于恋恋不舍地将把左眼睁开了一条缝,勉强看清楚来人以后,又阖上眼睛倒在床上呻吟:"小白啊……宁可从小没娘……不可太早起床……"
其实小白有个很动听的名儿,他姓白,叫素贞,这名字男女皆宜,他自己也甚为满意,直到遇到杨衍书。
杨衍书说,古今传奇里,但凡名字取这么文艺的,不是去早死就是去卖身了……纳尼?我的名字也很文艺?没有啊其实我大名叫杨大壮——
于是如今没人叫小白的大名,他见了人都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小白……啊咧……我不是因为是蛇的时候皮肤白才叫这个名的……妈的那边观众席谁说我是因为智商低才叫这个名的?!谁啊谁啊卧槽板砖还是斧头咱们单练!!!
小白冷哼一声,从袖笼里掏出匕首一把:"起来,再不起来我毁你容。"杨衍书最是爱美,毁他的容比砍断他一只手更严重。
谁知杨衍书拽紧了被子的一角遮住眼睛:"等我睡起来了……再毁……"
小白道:"好吧,是你逼我的!!过去,我跟你一块睡!!"
杨衍书听到这话,立刻睁开了眼:"我醒了。"
不是杨衍书小气得连半张床都舍不得分给别人,而是小白这家伙睡眠习惯十分的不良好,他原本是条白蛇,蛇原本一身冷冰冰就算了,他睡着了却最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靠,靠着靠着就手脚并用地缠了上去;要是睡到最迷糊的境界,第二天对方就会发现自己身上缠了一条白色的巨蟒-_-|||
杨衍书说,我是好人,我不爱蛇缚……当然触手系我也是不爱的……平凡才是真……
小白哼了一声,道:"那就起来吧……"
杨衍书悲悲惨惨地叫:"我还没梳头换衣服洗脸呢。"瞄了一眼小白的脸色:"算了,我素颜也是美人……"
小白冲出去吐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杨衍书坐在桌边一边梳头一边犯困,见他回来,打了个呵欠:"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从袖笼里摸出一团青色东西丢到桌上,杨衍书不甚在意地用手拨了两下,发现是条蜷起来的青蛇,随口道:"这不是你那小跟班么?洗洗烧来吃。"
接触到小白仿如冰刃的视线,他忙改口:"那就洗洗炖汤吧……"
小白磨牙。
杨衍书又打了个呵欠,道:"这什么天气,它就冬眠了?"现在分明是春末夏初,天气好着呢。
小白虚弱地道:"这事怨我。"
此话一出口,杨衍书冲到窗边看了半天,小白奇怪:"你干嘛?"
杨衍书继续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你居然展开自我批评,我要看今天晚上的月亮是不是跟太阳一起出来了——"又回来坐下,倒上两杯茶,摆出一副要听八卦的姿态:"你表情甚为忧虑啊,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大半夜的,讲给我听听,让我开心下嘛~"
小白艰难无比地咽了一口茶,道:"杨衍书,你真是人中之贱,人贱合一啊……"
杨衍书露出羞涩的笑容,推了小白一把:"讨厌,你这么说人家很害羞的啦~别说这个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咳了一声,且听小白慢慢道来——
小白有个小跟班,名字叫小青。
当然也不是因为他是蛇的时候皮肤很绿才叫这个名的。小白捡到他的时候,他什么记忆都没有,懵懵懂懂地跟着小白后面转,问他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没名又没姓,他又是条小青蛇,小白只好叫他小青。
现在的世道艰难啊,日子不好混,抢劫过路人,抢过路边狐狸的吃食,终于有天小白饿得不行,对小青说,再这么下去咱们必须啃老鼠了;而小青的反应是羞涩笑,说其实老鼠也好吃啊。
就在那一瞬间,小白下定了决心要去吃霸王餐。俩人挑了到了杭州城最大的酒楼之一,醉仙楼。
此处乃是全国连锁,名气大牌子硬,厨师据说还是御膳房退休的老厨子,手艺好到可以让人吃完饭还要舔盘子,一盘清炒白菜要四钱银子,据说这个价钱是因为其竞争对手,也就是忆香居给清炒白菜定价为四钱半银子才决定下来的,这醉仙楼在绝大部分民众眼里属于黑店,即使是在物价飞涨的今天,五两银子也够小户人家开支半个月,吃个清炒白菜要四钱银子,贵吧?得,您还别嫌贵,人家有个别名叫做"不打折"……什么?你说人家乱收费?口胡,明明现在老百姓都不差钱了。
这两家天生不对盘,永远都是这里才开一家醉仙楼分店,十步开外立刻又会多一家忆香居,不过好在两家的客人都挺多,分庭抗礼热闹非凡。
两个人刚一进门,就有相貌甜美训练有素的迎宾小姐来笑道"两位国色天香气质不凡,定不能去与凡夫俗子坐一处用饭,我们醉仙楼新出雅间,价格公道,服务优良,还有东瀛风格,高丽风格等诸多类型供您选择,当然,雅间分上中下三等,按时辰记价,分别是一个时辰四十两,三十两和十五两,请问两位要选哪里?"
一席话说得小白晕了头,挑了最贵包间选了最贵酒菜,吃完了嘴一抹,两人各选了一扇窗从楼上一跃而下,约定了到西湖边的桥头再见。
结果小白在桥头苦等半个时辰,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行人渐少,却有一个穿绿衫的书生模样的人,撑一把旧油纸伞来来回回地把这桥走了几遍。
于是小白怒了,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烂人?眼见自己这么花一般的人物站在桥头淋雨,他居然视若无睹地来来回回走了三四遍,也没说借他伞一起撑一撑。
这时候小青来了,见他生气就问怎么回事,小白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小青道:"这有什么?我让雨再下大点让他伞坏掉就好——"说完指尖一弹,果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小白提脚把他踹到桥的另一头:"妈的,我们俩也没伞好不好?!"
正在这时候,湖面上行来一条渡船,小白冲那船上的老船公招手,船靠了过来,他问:"能不能请你载我们到那边山下?"山下有河流和这湖相通。
那老船公道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等两个人上了船,又道:"行啊,三两银子。"
小白:"老人家,你不如直接去抢。"
老船公微笑:"是一个人三两。"
小白:光天化日……有人抢劫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两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了船舱,结果小白就看到那绿衫的书生坐在火炉边烤自己的衣服,小白跟小青也坐了下去,三个人暂且相顾无言,片刻之后,小白打破了沉默,小声问:"那老头收你多少银子?"
绿衫的书生一脸肉痛并茫然的表情:"五两。"
小白:"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免贵姓许,单名一个仙字。"
船舱并不大,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但是炉子的直径以及船舱内空间的大小让他们发现,三个人要挤在一起把衣服烤干很有难度。小白看了一眼许仙,厚着脸皮道:"公子,好挤啊。"
许仙皮也厚,道:"是啊是啊,好挤。"
小青在小白旁边,道:"好挤啊。"
小白忍下自己的白眼:"公子,真的好挤。"用眼神示意真的很挤,尤其是在许仙的手肘一直抵着他腰的情况下。
许仙看他一眼,同样很哀伤地道:"的确是很挤。"同样以眼神示意的确很挤,尤其是当小白的肩膀一直往他肩膀上靠的时候。这两个人都很无耻,说白了就是谁也不想让谁占了便宜。
别说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关键时刻,谁都不愿意退那一步——这边手上使力,那边就沉下肩膀往人家身上压,各自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皱眉诅咒翻白眼。
传说很久很久以后有人对此有评价,那句话叫做"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但是当事人的话也是不能忽略的。
小白说,卧槽泥马,谁他妈修了十年是为了跟这小白脸坐一条船啊?
许仙说,玛丽戈壁,谁他妈修了百年是为了跟这死人妖睡一张床啊?
咳,此处先按下不表,最悲伤的是,船行至湖中心,三个人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小青迟钝归迟钝,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明白的:"小白,我们好像在往下沉。"裤脚已经被水漫过了。
小白道:"不是好像,是确实。"
许仙揉了揉眼睛望了出去,道:"我眼神不大好,那湖心正在游水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小白低头一看,船底板上有个瓢大的破洞,再往外看,那老船公已经弃船往岸边游去,一边还不忘记呐喊:"几位公子,江湖再见……"
齐黑线。
没办法了,小白拉着小青也跳进了湖中,反正这船迟早沉下去而他本来就是水蛇,游泳一事不在话下;但是他忘记了一件关键的事——小青他从小便只生活在山林里,别说是湖,小溪流也能淹死他。
挣扎间水花乱溅,小白只好紧紧地抓住小青的手奋力往前游,好不容易游到了岸上,抬脚就踩上他的肚子:"差点没把我累死!!"
结果脚底下的人吐出两口湖水,呻吟道:"你……你认错人了吧?"
小白大吃一惊,自己拽的明明是小青,怎么会变成了这个姓许的?他怒不可遏,又是一脚把许仙踹飞八丈远:"你竟然敢占我便宜?!"
然后愤怒地转身继续寻找小青的踪迹,可湖面茫茫一片,哪里有人或蛇的踪影?小白急得眼泪乱飚,小青固然没用,好歹也是储备粮啊,养了这么久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如今不见了可怎么是好?
他往水里又找了一遍无果,又浮上来,游上了岸,刚念完了脱水咒把身上弄干,就听到响亮的鼓掌声。
"啪,啪,啪——"
小白被这响亮的巴掌声给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三尺之外有个光头蹲在地上拼命鼓掌,口中称赞:"这个好看,再来一个。"
离得近了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小白仔细分辨,最后确定这是个人,还穿着灰色的僧衣,必定是个和尚。
小白怒:"好个屁,你谁啊?"
那和尚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很诚恳地道:"我是个和尚。"又转身指了半山腰的一间寺庙,道:"贫僧法号法海,不信的话,百年名寺,信誉保证。"
"好丑的字……"当金山寺几个大字映入小白的眼帘,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啊,那个啊,据说还是个王爷什么的题的字,虽然是难看了点,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法海额边落下一滴汗珠,他伸手抹掉,要知道金山寺原本打算与朝廷交好塑造良好的形象,结果没料到三个大字赐下来,当场就闪了方丈的老腰。
小白收回视线,突然发现那和尚的脚底下有条小青蛇,靠,这不就是他的小跟班么?显然已经昏迷不醒了,小白忙把它捡起来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后面的法海用非常遗憾的声音道:"施主……那是贫僧打算拿来泡酒喝的……"
小白转过身,比出一记中指:"死吧!!"那是本大爷的储备粮,谁动谁死全家!!!
作者有话要说:【白小姐有话说】
既然JJ都改版了,我们也要顺应下局势
从今往后,白小姐将对[1] 霸王者采取"卧槽扎小草人让乃们长满小西瓜再一个一个用利刃强势插入一片血肉模糊大好推其尸体到坑中扔石头下去——"之对应模式
[2]收藏看文留言给爱者采取"一摸二亲三抱踹进坑里温柔洒土——"之对应模式
我真是又CJ又纯情,娇羞状迈萝卜腿儿拐O型腿儿奔~~~~~~~
PS,谁还曾记得在狐狸文种曾经出现过的小白,小青,以及和尚?望天
闲来无事,勾搭你玩
【五】
杨衍书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在小白忧郁又愤怒地注视下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珠子,很正经地问了一句:"那和尚是不是个子高大,蜜色皮肤,浓眉大眼——"
"我这说这么严肃正经的事,你以为你自个在相亲啊?"小白掀桌怒指。
杨衍书只好正色,摸了摸那小青蛇,然后捏起来研究了半天,突然醒起,道:"别是感冒了吧?"
小白:"咦?"
杨衍书把小青蛇放在地上,念了两句咒文,小青蛇变成了青衫少年,脸上红扑扑的一片,蜷在地上不动;小白把他抱起来,往他额头上一摸,果真滚烫。
杨衍书痛心疾首:"小白,赶紧请个大夫吧,你看看他脸都快成榴莲了……"
天一大亮小白就让人去请大夫,去的人找了半天,回来说:"整个城西的大夫都还没起床,我只好把这人带回来了——"
小白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许仙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抓着一把长扫帚,茫然四顾,然后盯着小白看了半天,揉了揉眼睛:"是你。"
小白忧郁地扶着桌子腿站了起来:"你是大夫?"
"啊?我只是个打杂的……"
小白忧郁,到了杭州遇到这个废物,到了京城还遇到这个废物——猿粪啊,你就是个不想踩到的时候偏偏踩到的烂玩意。
说实在话,许仙同学是个人才,长得……呃,也是一表人才,他家历代行医,也算是家学渊源,只吃亏在一件,他自幼父母双亡,由一个姐姐拉扯长大,而医术界的大师们也很爱好论资排辈盼关系;好在他现在年轻,他姐姐说你也好歹出去见识下这个世界是多么宽广人们是多么变态,带着这五十两银子去吧,没事别回来,有事更别回来。
要说起许仙的姐姐许芊,二人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许芊大了他三四岁有余,从小便爱朝自己的弟弟飞一记白眼,冷不丁地问一句:"许仙,你自己说你长得帅不帅?"
许仙那时候还很年少无知还很谦虚,于是道:"我长得不帅。"于是许芊扬手就是一耳光拍在他脸上:"你说谎。"然后继续问:"你说你长得帅不帅?"
所谓暴政之下出良民,皮鞭之下出孝子,许仙很合作地回答:"我很帅。"许芊又是一耳光挥过去。许仙两边脸红肿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只能问:"那我要说什么。"
许芊一笑:"你不是帅,你是长得美,你长得那么像我,不美才怪。"
于是许仙受教了,这年头,人品都跟着吴刚去月亮上植树造林了,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边。
所以向来许芊说话许仙莫敢不从,他带着五十两银子到了京城,一路省吃俭用,到了一间医馆开始做学徒,每个月对着一吊钱的工钱泪流满面。
许仙道:"你们叫我来干嘛?"他也很忧郁,还有大半个院子还没扫干净,迷迷糊糊地就被人拖到这条船上,不知所谓啊不知所谓。
他瞧了瞧小白,道:"你们要请大夫做什么?"
小白道:"当然是治病救人,难道大清早的喝下午茶吗?"
许仙道:"我也会把脉开方啊。"
小白犹犹豫豫地看他一眼,盘算此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最后问:"你收钱的么?不收钱的话让你看看吧……"
许仙:见过抠门的,没见过比你更抠门的!!
虽然如此,但是许仙还是替小青把脉去了,毕竟来了京城半个多月,他还没把过一次脉开过一次方,就只顾着扫院子端茶倒水了,有时候他也怀疑,他到底是来学医术的还是来学打杂的……
小白在旁边搬了张椅子坐着,看他开完了一张方子递给自己,看了几眼,只认得写的是连翘,蝉退等物,他并不通药理,忍不住问:"你真的行么?"
许仙道:"我虽然年轻,但在杭城时候,街坊邻居家的阿黄啊,二毛啊,要是病了都是我医治的,谁人不知我医术高明?"
小白脸色稍霁:"哦,是么?你们那的人取名儿真随便。"都跟阿猫阿狗似的。
许仙看他一眼,眼神奇奇怪怪的:"啊?阿黄是刘婶家的猫,二毛是隔壁苏小妹家的狗……"
"……"
照着方子抓了药煎好,小青已经睡醒了,只是额头还烫,一看要吃药,立刻爬到了房梁上去,小白冷着脸斥道:"下来。"
"我不吃药,我肚子饿。"小青道。
小白道:"我数三声,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三!!!"
小青泪眼:"那先吃饭行不行?"
"二!!"
小青:"我下来了。"
捏着小青的鼻子把一碗药死灌下去,正好杨衍书推门进来,小青泪水涟涟地扑过去抓住杨衍书的衣摆:"小白喂我喝毒药——"
杨衍书摇了摇扇子:"小白你这就不对了,毒死的蛇肉不能吃。"
小青松开手,滚到了桌底下蹲着身子用手指画圈圈:"你们全部都是毛毛虫……人家说了肚子饿……"咕~~(T﹏T)b
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桂花软糖,小白把他拎起来丢到床上,一床棉被压上去,道:"你把我吓死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那天吃太撑了嘛,我又不会游泳,就这么沉下去了,后来有人把我从水里抓起来,我昏沉沉地就睡过去了,谁知道一觉睡到现在——"
小白:"你哪是睡觉?!!你那是晕过去了!!!"
"啊?咧?!"
小白才懒得跟智商有问题的蛇解释,坐到桌边长吁短叹,杨衍书笑眯眯地瞧了半天的戏,道:"感情真好。"
小白:"噗~"
杨衍书拿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茶水,一脸厌恶地问:"你口水有没有毒啊?"
小青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呻吟:"我肚子饿啊我饿啊我好饿——"
小白气冲冲地道:"闭嘴,饿死你才好呢。"
小青就不敢再叫,嘀咕了两句缩在被子里继续睡,反正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一到掌灯时分,怡红别苑就渐渐热闹了,小白在船头上坐着,手上拿着一根赤金镶璎珞的烟枪敲了两下,却见李焱登了船;四只眼睛一对上,李焱愣了,小白笑了。
"杨衍书,你花了一文钱买的那个,又来嫖你了。"
李焱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好大胆!!"忙来来回张望,好在现在人并不多,也未有相熟的面孔。
"我哪里有六王爷大胆?"小白跳下来,往船舱里走:"好好的宫里不呆,非要到我们这种腌臜地方来。"
一语未罢,杨衍书已经走了过来,与小白打了个照面,笑了笑。
他过来看到李焱,叹了口气:"还真是你啊,"凑到他面前去,歪了头问:"六王爷你这么喜欢我?这叫我怎么好得意思?"话虽然这么说,他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有。
李焱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杨衍书道:"我们进去喝酒吧。"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坐进了芍药厅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迎上来的那少年仍旧是水红衫子,进来替他们送了酒,见到李焱,抿着唇笑了。
李焱讪讪地不好意思,杨衍书问:"良辰,你笑什么?"
良辰摇了摇头,又出去了。
杨衍书看李焱低着头又脸红,越来越觉得捉弄他很有意思,便问:"你又来干嘛?不会真的是来嫖——"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李焱就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上次你不是都拿走了么?"
"银票小梁子带走了,但是那半只玉蝶呢?"
杨衍书喝了半杯酒:"我以为你带走了,没注意。"
"你——"
"那东西又不值钱,谁会安心了偷你的?"杨衍书不在意:"倒有可能是有人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收走丢掉了。"
谁知李焱面上立刻露出倍受打击的表情,杨衍书有些不忍心,道:"要不我买个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李焱仍然是一脸懊丧,杨衍书逗他:"我再买个更好的送你?送你一整个?"
听到这话李焱苦笑了一下,道:"算了。"说完自己也斟了一杯酒,还是那上好的女儿红,若是为了这酒,每次来这也算值得了。
杨衍书道:"那东西看起来不值什么。"
李焱默然不作声,半晌才道:"那人值得多。"有些东西你视若珍宝,一生爱惜,却还是虚幻。
那玉蝶就是当年杨靛挂在腰间的,那天他忙忙地追了过去,眼看跌倒就伸手想抓着杨靛站稳,却只把他腰上的饰物扯到了地上,不料坠在了地上碎了,众人上来收拾的时候,李焱见只剩这半块还算完整,便趁人不注意收了起来。
杨衍书了然,替他斟了一杯酒:"我向你赔罪。"
李焱道:"算了。"
杨衍书斟酒的时候微低着头,李焱见他眼波流转,真的似乎与那个人的影子叠了起来,便忍不住道:"你干嘛要在这种地方呢?"
杨衍书失笑:"什么地方?"
在李焱眼中,杨衍书这样的美貌,如同一块最上好的羊脂白玉,却陷在泥地里,还终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甚在意。
杨衍书失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
"你不是……"
"怡红别苑可是我的心血,你可别乱糟践人。"
虽然小白说,叫个怡红别苑,偏偏不是别苑,就一座画舫罢了;杨衍书却喜欢这里,这世间上什么东西都爱变幻,买得了一座宅子,住得了一两百年,转眼又消散如云烟,还是船好,原就是如浮萍一样,来来去去都是随心所欲。
怡红别苑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做什么都可以,喝茶,谈诗,下棋,或者是过夜,只要这楼里的人愿意,什么都可以。
怡红别苑的规矩就是,卖的人愿意卖,买的人愿意买。
穷得只剩下自己的人,只要是够美,只要是心甘情愿,就可以进这怡红别苑。
李焱目瞪口呆:"你又不是没银子,干嘛打劫我?"
"谁说的?那时候我就是穷啊。"杨衍书又道:"谁没个穷的时候?你还不是我花了一个铜板买回来的。"回想当日,杨衍书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人口贩子,几十两银子可真够贱卖的,且又不经花,转眼就只剩下了一个铜钱傍身;后来为了李焱,又把那一枚铜钱都丢了。
李焱:"谁卖给你了?"耻辱啊,堂堂的六王爷,竟然被人说是一文钱就买了回来的;就算真的卖,也不可能只值一文钱吧?
"那你把我那一个钱还给我。"
李焱道:"谁还没那一个钱?"说着就要摔银票,心想本王爷有的是钱,用银票都能砸死你丫的,砸死了还捡回来继续用,哼哼~
杨衍书摇了摇手:"我说的是当日的那一个钱,谁要别的?"
李焱气闷:"有什么不一样?"
"当日的跟今日的又怎么会一样?今日的又怎么会跟明日的一样?这道理你原该明白。"
李焱停了手,问:"这是什么意思?"这话说出来淡淡的,听起来却跟刺了心一样。
"没什么意思,随口说说罢了。"
杨衍书的表情很平静,的确不像是有什么深意的样子,这里的窗开着,晚风从湖面吹进来,带着一点幽幽的荷叶香气,李焱望向湖面,这晚上的月色明亮,照见河面上两三朵刚开的荷花。
突然响起一两声琵琶,有人轻声唱了两句竹枝词,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李焱侧耳听着,突然见杨衍书也笑了,拈着那只青玉的酒杯晃了两晃。
他肌肤若雪,身形有致,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笑起来唇角一弯,微垂了双眼。
他穿的一身月白曲裾,从两袖中露出的双手秀丽,指尖如玉。
李焱看得痴了,连杨衍书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一吻都未有知觉。
杨衍书的手指在他颈上点了一点,道:"这里有颗痣……"
这时李焱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推开了杨衍书,起身就跑,路上撞了人也不知。
杨衍书也没料到他如此反应,愣愣地看着他跑走,一声都还没出,良辰敲了门进来,端着一壶新的酒,道:"刚才去酒窖里,居然看见咱们从梧桐城带来的酒。"结果看到只有杨衍书一个人坐着,便忍不住嘲笑:"老板,你终于把人吓跑了。"
杨衍书道:"怕什么,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良辰道:"难怪雪凰小姐说,这世间唯有断袖最可怕。"
杨衍书:"哎,其实断袖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的人断得没品。"他一贯自认是个有品的,见多了没品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你这么YD的娘怎么能生得出这么CJ的儿子……
我觉得,就算我是流氓,也有zhuangbility的权利啊……
如今为了这个小破文,没了吃饭G购物喝酒打牌唱K上街调戏良家妇男的权利……我本是好吃懒做腐败娘~不是宅到天怒人怨宅死为原则妞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
【六】
良辰斜了杨衍书一眼,又要把酒端走,杨衍书奇怪道:"为什么又拿走了?"
"客人都走了,还给你喝这么好的酒干嘛?"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笑着回头提醒:"你还不追出去,人家可是哭着跑出去的。"
杨衍书:至于么……
反正也无聊,走出去看看也好,不知道那孩子又泪奔到什么地方去了。
刚出了船舱便看见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啊,刘公子,您来看这幅字,XXXXOOOOO,实在是颇有名家之风。"
"陈老爷,原来您对XXX之词颇有见解,我原以为XXXXXX是OOOO呢,没想到还是XXXXXX。"
"周老板,多日不见,早为您备了XXXXX,只等您来OOOOO。"
诸如此类诸如此类,总之满耳都是XXX与OOO。
刚要下船又看到在船头有客人捏小白的手肆意轻薄然后被他一个过肩摔扔出去的了,忍不住轻描淡写地提醒一句"轻点摔,仔细手疼"。
杨衍书下了船往岸上一路找过去,看到李焱蹲在堤岸边,拽了一根柳条,在地上画着圈圈;杨衍书走过去,他盯着杨衍书的脚看了半天才抬头,两只眼睛发亮。
"蹲在这干嘛?"
李焱在原地转了个身,继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面对着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湖面蹲着,丢了手上的柳条,然后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愤愤不平地揪成七八段丢进湖里。
杨衍书:"小朋友,不要破坏环境,这样不好。"
说完也蹲了下来,扯路边的狗尾巴草丢进湖水里,反正一个人丢跟两个人都没什么差别,两个人默默地丢狗尾巴草,直到周围再没什么可丢的。
"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王爷。"杨衍书又道。
李焱闷闷不乐地道:"难道是我想当王爷么?大家都是爹生娘养,我出世之前怎么知道我是个龙胎啊?"
杨衍书望他一眼,只觉得这真是天底下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一位:想多少平民百姓妄想一步登天而不得,他出生便是帝王贵胄反而不乐。他道:"六王爷你是吃多了甜头想换个方儿吃苦头。"
"哼。"
李焱只是爱玩,年少便封了王,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子,原也是被人宠爱有加地长到了十五岁,好在他自小就是个懂分寸明事理的,待人也心善;不至于像别的王孙公子,差不多一点就作威作福起来了,从不把人瞧在眼里。
杨衍书道:"起来吧,我请你喝酒。"
李焱瞥他一眼,道:"不去。"
"你这孩子真是……"杨衍书失笑。
李焱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道:"好像你有多大似的,我——"又看杨衍书几眼,觉得拿捏不住这人到底多大的年纪,于是眼珠子一转,继续道:"我比你高!!!"
杨衍书乐不可支:"嗯嗯,你比我高。"
"你笑什么?"李焱怒:"我就是比你高啊。"
杨衍书道:"你啊,你猜我几岁了?这么对我说话……"说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渣,两只手指捏了捏李焱的鼻子。
李焱把他的手拍开,狐疑地道:"你能有多大?十六?十七?"他刚遇见杨靛的时候,杨靛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年纪。
杨衍书摸了摸脸颊,侧了身去照水面:"我有这么年轻?"
"那有多少?二十?"
杨衍书还是摇头。
李焱猜来猜去,最后道:"你别是个妖怪吧?那你大概有好几百岁了。"
杨衍书的样子真的很年轻,看上去最多比他年长个一两岁,正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模样,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一勾多了些魅惑,成熟又优雅,似乎突然又多长了一两岁。
杨衍书道:"我是妖怪你不怕么?"
李焱想说,你这么好看,谁又会怕呢?但是目光一撞上,他想起方才杨衍书趁他分神的时候凑在他唇角印上的轻吻,又立刻涨红了脸,好半天才鼓足勇气问:"难道你真的是?"
杨衍书摇头:"我不是说过了,我不是。"
虽然杨衍书时常做人不厚道,但是很少说谎;说一个谎倒是容易,只是日后将要说不知道多少谎话来圆前面说过的谎,怎么想怎么傻。于是只好少说话,说实话,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闭紧了嘴。
"真的?"
"真的。"
他其实并没有骗李焱,他不是妖怪,想他身份怎能跟那些山精野怪们混为一谈?彼时天地初分,有百兽拜麒麟为帝,百鸟以凤凰为王。雄凤雌凰交合,逐生九种:金凤、彩凤、火凤、雪凰、蓝凰、孔雀、大鹏、雷鸟、大风。而世人皆言百鸟中以孔雀最美,其身华丽夺目,又有霞光漫溢;能令百花羞容,云彩失色。
杨衍书的真身就是孔雀,若要仔细算起来,他亦不知道他自己今年是几岁,但是比李焱年长那是肯定的。
李焱定定地看着他,最后下了结论:"总而言之,你绝不会超过二十五。"
杨衍书笑得很开心,他终日所交际的人里,只有李焱最年轻,人年纪大了,看到年轻的人也会被那活力所感染,于是杨衍书笑着拍他肩膀:"李焱,我请你喝酒。"
李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画舫,道:"我可不去。"
"不是这里,我请你上别处喝酒去。"说完也不管李焱会否反对,硬拉着人就走。
李焱晕乎乎地被拉着到了一间小酒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外面路过的也都是些粗鄙不堪的人物,坐下后李焱"啊"了一声,指着桌边对杨衍书小声道:"这里好脏。"
杨衍书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他道:"玉盘珍馐虽好,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然后高声道:"老板,老板!!"
有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半新不旧鹅灰蓝衫子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肤色苍白如纸,嘴唇却红艳艳的,看起来颇奇怪,头发挽成起来,别着两支素净的银钗。他走近李焱和杨衍书的桌子,面上突然有了些喜色:"今天怎么来了?"
李焱并不认得他,这话自然就是对杨衍书说的了,杨衍书听了果然笑了两声,道:"萤辰,我带了个朋友来喝酒。"
萤辰两只眼睛将李焱一瞥,冷笑一声,仍旧直勾勾地望着杨衍书,道:"有了好东西你要,有了好酒你也来喝,闲了也不来坐坐,我还以为你早死了。"
"死不了,"杨衍书摆摆手:"快去拿酒。"
萤辰转身去了一会,拿了一壶酒过来,杨衍书皱眉:"好小气。"接过酒壶一摇,叮咚响,他更是没语言了:"怎么才半壶?"
萤辰冷笑一声:"你去问问你的好弟弟,这年头玉树临风不流行了,只流行做贼;才半年的功夫就把我藏下来的酒偷去一半,如今没让你弟债兄偿就算好的了。"
杨衍书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下次再看见他,替我转告一声我不认识他。"
萤辰嘴角一抽,心想:果然是两只死鸟……
酒壶是最寻常的白瓷酒杯,酒杯是一色的,只是还磕破了个口,可杨衍书刚替李焱斟了半杯酒,李焱便觉得酒香扑面而来,人先醉了。
他忙不迭地饮了一口,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真的是从来没喝过今天这样好的女儿红,难怪杨衍书要带他来这,虽然周围脏了些,但也值了。
杨衍书笑:"没骗你吧?这样好的酒别处哪里有?"又道:"这里的竹叶青是酸水,米酒甜得要死人,梅子酒又苦又涩,只有这女儿红是极品。"
李焱又喝了一杯,觉得很奇怪,便问为什么。
杨衍书朝萤辰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有人就只对女儿红用心。"
萤辰抬起眼皮,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并不答言。
此情此景,杨衍书长叹一声。李焱见他如此忧郁,更是不解,问:"又怎么了?"
杨衍书道:"你听听看,这个人的算盘打得越响,这半壶酒钱就越贵,搞不好就要把你卖在这儿了。"
李焱:"黑店……"
算盘声停顿了一下,立刻又打得更为欢畅响亮。
杨衍书欲言又止,最后惆怅地对李焱道:"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刚才还只用把你抵在这儿的,现在说不定连我也要抵在这了。"
李焱哼了一声,心想凭什么只卖我一个人:"你长得好,卖你就成了。"
杨衍书谦虚道:"哪里的话,我比你差远了,要不然还是咱们一起卖?"
"……"
半壶酒而已,就算两个人慢慢地喝,也很快便喝光,李焱意犹未尽地道:"再要一壶酒吧?"
杨衍书却摇头:"他就只肯拿半壶酒出来,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再多给你一滴;而且你别小看这酒,现在虽然好,后劲却大。"说着就拉着他要走,萤辰高声道:"杨衍书你还没付钱呢!!!"
杨衍书头都不回:"记在账上。"
萤辰倒也不追出来,只说了一句:"那就再加你三分利。"
走出来被风一吹,李焱果然觉得有些头晕,但是却很兴高采烈地道:"下次……"说了这两个字又闭上了嘴。他突然想起来虽然这么亲近的喝酒,但是其实他跟杨衍书认识并不久,只怕交浅言深。
杨衍书却想看穿了他的心事,道:"没关系,下次再挑个他心情好的时候再来喝酒。"
李焱想了想道:"你认识的尽是些怪人,"又问:"他为什么又心情不好?"
杨衍书道:"那当然是因为你啊。"
"你你你——"
杨衍书忘情地摸着自己的脸颊,道:"你知道像我这样的美貌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倾慕的嘛,看到我牵着你这样的小孩子去喝酒,他当然会吃醋……"
李焱跑到一边扶着一棵柳树,干呕了半天才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么?"他才不信。
"好吧,其实他就是讨厌你而已。"
"我又没得罪他。"
杨衍书道:"你不会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这小孩就爱大小声,杨衍书无法,只得解释道:"他是只萤火虫。"
李焱愣愣地停下脚步,好半天才道:"啊?"
"萤火虫不过能活一个夏季,他们那一族,鲜少有人能修炼出人身来,萤辰是我见过最有毅力的一个,花了几百年修成了人身,他最讨厌的便是你这样的人,"杨衍书戏谑地用一只手,划过李焱的右脸,道:"风度翩翩,才貌俱全……"
李焱不解。
杨衍书又道:"越是美好的东西,迅速消散了才让人惋惜。"又笑看着李焱的迷惑的神情,拍拍他肩膀:"夜深了,你回去吧。"
李焱半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发现自己身形一晃,再看周围,已经是在筵喜宫的回廊上了。
"……他果然还是妖怪。"李焱头晕目眩。
杨衍书一个人回了怡红别苑,小白仍旧是坐在船头,烟管前端冒着细白的烟;小青坐在地上剥桃子,啃得不亦乐乎,满手满脸都是水汁。
"你们坐在这儿干嘛?"
小青道:"杨衍书,你去喝酒了?"
杨衍书抬起袖子一闻,刚才不小心碰翻了一杯,果然留下了味道,他走过去摸了摸小青的头,觉得这孩子不该是蛇应该是狗才对,那鼻子怎一个灵字了得?
小白道:"萤辰还好么?"
"瘦得厉害,"杨衍书叹道:"自从那人不在,他就连魂儿没了。"
"所以说不要沾惹什么情啊爱的,"小白道:"是妖怪或者仙人还好,若是人类,怎么也不过那么几十年……"说完意有所指地看着杨衍书。
杨衍书似浑然不觉。
小白便不说话了,烟杆敲了敲小青的头,小青便问杨衍书:"你喜欢那孩子?"
杨衍书笑笑,道:"我不讨厌他。"
小白想,哎呀喂,问这世间情为何物?子曰:不过废物啊废物~~
╮(╯▽╰)╭
作者有话要说:亲戚来了,真是相当没有爱的恶劣天气以及恶劣的收藏恶劣的回帖情况……
太凄凉了……
果然大神算啥啊……偶才素JJ的传奇,一个文比一个文冷……这样的觉悟有哪个作者能匹敌?
无畏啊无畏~
【七】
李焱正四仰八叉在床上睡得高兴,突然有小梁子来叫醒他,李焱眼皮不抬,只翻了个身问:"干嘛?"
小梁子道:"皇上见今天天气好出来走走,恰遇到三王爷舞剑,皇上说看他武艺大有进益,很是高兴;反正又有空,就吩咐了人来传诸位主子也过去切磋切磋。"
李焱一股脑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气白了一张脸:"恰遇到?"谁信?大概提前一个时辰就在那埋伏好了的!!!切~就他三王爷李炜剑耍得好,耍那么好干嘛?去城东菜市场卖艺啊?!这些人就是典型的头脑简单。
对他这个三哥,李焱做弟弟的一向颇有微词:你说你要是有个哥,每次出去打架……不……主持正义的时候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一出手必定周围死伤一片,甭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一律先打翻在地上再说;虽说拳脚无眼,但也不是这么个无眼法吧?
又想起小时候三哥跟十二弟打架……不,切磋武艺,他站在旁边还没开始劝架,先被一记扫堂腿踹翻在地爬不起来,门牙立刻就摔断了一颗。
还好那颗牙本来就摇摇欲坠,后来又长了出来,要不然现在李焱连笑都不敢笑。
何况如今年纪渐大,心中知道了彼此的立场,也不好亲近。
到了御花园那,远远地就站住了脚,看到了哗啦啦一大片人,李焱问:"小梁子,你说这是什么阵仗?"瞧这明晃晃的日头,他母后来了,几位贵妃全来了,还有皇上歪在龙椅上,时不时咳嗽两声,再往旁边看,杨靛也在。
李焱个不孝顺的孩子在内心腹诽:父皇啊您不厚道不厚道不厚道——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行礼:"给父皇请安。"又道:"给母后,诸位娘娘请安。"
皇帝抬了抬手:"起来吧。"又令人赐了座。
平日里只有进养心殿里去请安,宫闱重重也看不分明,心里还是年纪小些时候,他父皇高大英挺的模样,如今看来,却比当年憔悴了许多,两鬓也白了。
李焱有十几个姐妹,却只得五个兄弟,除去几个出嫁了的公主外,如今全站在这儿,几个封了王的都是一身劲装,戴了佩剑,只有十七皇子李焢才只得五岁,被他母亲苏贵妃抱在怀中。
"今天看了你们三哥舞剑,突然想起来,这么久也没问问你们的功课学问,武功骑射如何了……也罢,今天趁朕觉得身上还好,所以特意叫了你们来,也让我瞧瞧如今你们有什么长进。"
李焱看见他母后向他和他十四弟李烨投向期待的眼神,他如坐针毡地低了头,反而李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皇帝又说了一席话,最后道:"点到为止。"
又看了一眼他的几个儿子,最后龙爪子一抬:"李焱。"
李焱站起来:"父皇有何吩咐?"
"你同你三哥比一场,朕听说你最近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李焱听得面上讪讪地,皇后也觉得没脸,轻轻地瞪了一眼她这个不长进的儿子。
李炜跟李焱面对面地站在一起,那就是流氓对书生:李炜从小那叫一个运动充分,人也长得又高又壮,一身红黑的金装看上去英挺不凡;李焱往那一站就是个小白脸气质,看来看去都觉得只怕李炜一剑扫过来他就要泪奔了。
两个人抱拳道了"请",李炜却换用了一把璎珞宝刀,李焱用的是自己时常傍身的一把三尺青峰剑。两件利器碰在一处,声音清脆,身影交错,旁人觉得这场武斗煞是好看,李焱却渐渐觉得吃力,他原本就不爱习武,比不过李炜,而李炜在比武这事上从来没个轻重,唯一的目标就是把对方打趴下。现在李焱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那刀口锋利,闪得他眼睛都要花,一时不注意身形转得不利索,被削去了半边袖子,但李炜仍不罢休。
李焱泪目:都说帝王家无父子亲情看来是真的就比个武而已至于么至于么至于这么认真么李炜你个人渣我是你弟弟啊哇靠你的刀离我远点说你呢你还砍你还砍——
当然这些只能是在内心里呐喊,面上李焱还是要微笑的,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真的被打趴下,他也要选个最帅最有型的姿势倒下去——他可是堂堂的六王爷啊,六王爷要是形象不再那还是六王爷么?
眼看另外一边的袖子也要被削掉,李焱已经做好了时刻倒下的准备,但是只听他父皇一声:"都住手。"
李炜却收不住手,一刀已经劈了下去,李焱原以为他会停下,这样的始料未及,忙着躲开,左脚踩了右脚,摔了个狗啃泥。
小时候还能哭两声,现在只能故作潇洒地站了起来——哎哟我操,膝盖肯定肿了!!!
一群人忙上前去,呼天抢地:"六王爷,六王爷您没事吧?"
李炜也忙向前去:"六弟,没事吧?"
李焱不要他们扶,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拍掉身上的灰,然后道:"多谢皇兄关心。"仍旧归了座,心想这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爷的面子这回可丢完了:ToT。
还好李焱的进步被天子察觉,勉强夸了一句:"果然比先前时候好得多了。"
李焱似乎瞧见杨靛在一旁也噙着嘴角笑了笑,立刻觉得更加不好意思。接下来是他十二弟李煁与十四弟李烨,两人比箭术,不相伯仲。
看到自己母后悬着一颗心终究放下来的表情,李焱不由得更加有愧,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他的七妹道:"父皇,光是几位皇兄比有什么意思?让我跟我三哥讨教两招可好?"
七公主李沣今年十五,只比李焱小两个多月,她生母早已去世,素来跟在皇后的身边长大,与李焱情同嫡亲兄妹;今日别的公主都是环佩玲珑的打扮,只有她一人穿了水红色劲装,携了一条黑亮的长鞭,英姿飒爽。
皇后忙道:"沣儿,不得胡闹。"
皇上却觉得颇有意思,道:"沣儿,你三哥的本领你刚才可瞧见了?"
"都瞧见了。"
"若是你三哥失了手你输了可不许哭。"
"是。"
李沣提着鞭子上前,李炜瞧了他这个妹妹一眼,低声道:"你就用这个?只怕吃亏。"他已经换了惯常用的一把长剑。
"你少小瞧我——"言犹在耳,李沣的鞭子已经飞了出去。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就连苏贵妃怀里的李焢也瞧得目不转睛;任谁都没想到,才两柱香的功夫,李炜的剑就被李沣的鞭子一卷,脱了手掉到地上。
李炜败在妹妹的手上,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倒是李沣道:"多谢三哥手下留情,让皇妹小胜一局。"
李炜总算有点台阶可下,道:"哪里哪里。"又归了座。
皇上拊掌称赞了李沣,又赏了许多东西,然后回养心殿去了;大家恭送了之后又陪着皇后回坤宁宫休息,皇后娘娘又是把李焱骂了一顿:"你总该长进些吧?最近你也别想着出宫玩儿,学什么都不成样子,你这个六王爷以后怎么服众?"
李焱却想,我要服众做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攒够银子出了这宫墙逍遥过一世,立刻卷了东西走人,离这儿远远的。
出来的时候李焱与李沣并排走着,李沣拧了一把李焱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六哥,知道我对你好吧?只有我为你出气。"
李焱道:"是是是,多谢你。"
宫里就李沣一人最活泼开朗,别人嫌她不够稳重,李焱却最爱她那脾气。
"哼,那个李炜,摆明了故意欺负你呢,下次咱们背地里拿个袋子蒙住他头,拖到冷宫去打——"
李焱还没说话,李烨跑过来道:"好啊好啊。"
细心想了想,李焱打了个寒战:"我在想,李炜是不是也这么打算着折腾咱们啊?"
他可没有李沣那样的好武艺,白天打都要输,摸黑的话不消片刻就会被打晕了装进麻袋里。
李烨先回了自己的寝宫,剩下李焱跟李沣两人的宫苑相近,因此同路;李沣让人离得远点,然后问:"六哥,外面好玩么?"
"还好。"一提起外面,杨衍书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中,然后又是杨靛。
李沣道:"每次也不带我。"
"你是女孩家嘛。"
"哼,那又如何?"李沣从小的个性便是如此直率,不爱拐弯抹角,性情爽利:"你下次带我也出去见识见识。"
"这个嘛……"
李沣道:"哼哼,六哥,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要跟母后说,听闻六哥最近老往宫外的勾栏妓院跑——"
李焱忙拉着她道:"好了好了,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出去。"
李沣得意笑。
在宫里挨了两天无聊日子,这晚上李焱又坐不住了,他刚换了衣服要走,就听见有人通报七公主来了,赶忙从后面的窗子翻了出去,一路偷偷地出了宫门,他刚要说话,就听到李沣的声音:"六哥,你不厚道。"
李焱回头,发现李沣穿了太监的衣服,拽着一脸泪痕的小梁子:"喏,打两下就哭了,六哥的人真没用。"
"555555555555六爷……"
李焱仔细瞧了瞧,心惊胆战:"那个……沣儿啊……你这是打了两下?"我的妈呀,分明小梁子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一边五个指印清清楚楚地烙在脸上。
李沣:"六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李焱:"还是拘一拘比较好。"
李沣脸一板:"别废话了,咱们上哪儿去?哪家妓院的酒好?哪家的姑娘漂亮?"
李焱目瞪口呆:"啊?"
带着自己的皇妹逛妓院的王爷,恐怕这全天下只有李焱一个;而且李焱发现其实真的不是自己带着妹妹去妓院——李沣走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又穿了男装,看上去活脱脱一个俊朗少年郎。
这么一脸正义地去逛妓院的人,着实少见。
李焱可怜巴巴地在后头跟着:"沣儿……要不六哥请你去看戏——"
话还说没完就被打断,李沣道:"宫里就有,在外面又看什么?"
"宫里宫外哪能一样?"
"那就下次吧。"
李焱:还有下次……一次我就要快不行了……
李沣道:"六哥真啰嗦,妓院不就是吃饭的地方么?"
李焱:"……"虚弱地转头问小梁子:"全京城最安全的妓院是哪?"
小梁子:"爷,从来只有问哪家的妓院姑娘最标致的,最安全……什么叫安全?"
李焱也觉得这个问题等同白问。
结果李焱还是去了杨衍书的怡红别苑,李焱跟李沣刚一登船,就看见杨衍书忧郁地站在船头,望着湖南面那片盛开的荷花。
李沣看向他,拉着他哥哥的手道:"好标致的男人……"
李焱硬着头皮叫:"杨衍书。"
杨衍书回头,看见他先是一笑,又看见李沣,愣了愣,又笑了,他叹道:"六王爷真是好兴致。"
李焱:"还好……"
正巧小白掀了帘子出来,一看见李焱跟李沣扶了门框,楚楚可怜地为杨衍书抱不平,他指着李焱道:"你个不要脸的,都嫖了我们的衍书了,如今还带别的女人来做什么?"
李焱大为尴尬,李沣转头看李焱:"嫖?嫖什么?什么是嫖?你嫖谁?"一连串问题逼得李焱想从船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时常想,正所谓饭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讲,如有异常,时刻准备着为挖地洞钻下去的伟大事业献身。
可如今却可惜,他站在船上,打地洞那是不行了,直接跳下去吧,又不会游泳。
古语又有云:天要亡一个人,必先毁其尊严,令其难堪,让他没钱,最后给他南墙一堵,撞死了事。
李焱放眼望去,觉得船上的木板大约不经撞——咱六王爷是一明白人啊,不怕自杀,就怕自杀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当然是怨妇。。。。我肚子疼啊我。。。。我全身心地投入一场流血运动我能不怨么?
PS不要招惹可以流血一个星期而不死的那种诡异生物啊。。要认真地看文。。充满爱地留言。。。我比小强更可怕。。。哦也。。。。。。
情意
【八】
李沣还在纠结"嫖是什么?怎么嫖?谁嫖谁?"等几个问题的时候,李焱两眼含着晶莹的泪水望着杨衍书,他一辈子行得端做得正,从来没嫖过那谁谁谁——一世的清白如今毁了个七七八八,他将来有何面目对着天下人?
杨衍书会意,连忙走过来,微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的,你没有嫖。"
李焱的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心想你不说话谁把你当哑巴了?本来就没嫖过,你这么一说感觉我好像真的嫖过……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强迫你这么说……
李沣:"唉唉?六哥你怎么哭了?"
李焱:"月光多亮啊,晒得我眼睛都疼……"
大家一起抬头去看月亮,本来好好一轮圆圆的月亮,可是等大家去看的时候一片云飘了过来,把月亮遮了个七七八八。
李焱:什么玩意……
杨衍书:"天都不帮你。"
李焱瞪他。
杨衍书摆摆手,对小白道:"既然今天有贵客,那今晚上就歇业一晚,小白,叫人把这船开到湖心去,然后把酒摆出来,咱们也赏月。"
小白的脸一瞬间就狰狞了:"歇业一晚?又不是八月十五的晚上你赏月?"
他的心在滴血,天啊,这一晚上原本能拿到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亮闪闪的金条,全没了——什么沧海桑田回首百年身小白全然没感觉,只有银两是他唯一的兴趣。
把两只含泪的眼睛往杨衍书的方向一瞅,杨衍书安抚道:"小白,别哭,"然后伸只一只手指比划了下:"回头我给你一两银子。"
小青刚从船舱出来,惊呼:"哇,一两银子这么多?"
李沣不解:"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爱哭?"
杨衍书道:"小妹妹,你不知道,眼泪可以让一个男人成长。"
众默。
一桌子六个人,李焱坐在李沣的右手边,杨衍书坐在他左手边,剩下小青小白坐在一处;还有个良辰,他只看看,他不说话。
李焱不动声色地往自己妹妹的那个方向挪了挪,跟杨衍书坐太近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方才良辰抱了一坛子的酒来,这一桌坐的人,高低有分贵贱有别,大家围在一个桌子边喝酒,小白满脸铁青地吩咐厨房只端出一小盘油炸花生米来做下酒菜。
李焱看得满脸黑线,小白哼了一声,向李沣解释:"我们老百姓喝酒都只能拿花生米做下酒菜,以前穷的时候是吃树根的。"
李沣:"树根?好吃么?"
杨衍书道:"一般吧,有时候有的人也吃老鼠。"
李沣:"老鼠也好吃?"
小青:"好吃啊,肉都好吃。"他是个标准的食肉派。
刚说完就被小白暴揍。
杨衍书又道:"其实,有时候我们也吃得起肉的……"
李焱拍桌:"喝酒喝酒,说这些干嘛?"
酒开了封,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李焱不由得好奇:"什么酒?"
"从家乡带过来的,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杨衍书倒好了酒尝了一口,道:"不过是好东西。"
大家都喝了一杯,李沣感慨万千地道:"这酒比宫里的好。"
李焱道:"有吗?哼,我觉得宫里的酒也好。"
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犯了小孩子脾气,杨衍书只笑了笑,李沣却认真:"宫里的酒也喝够了,有什么好的?"
李焱"哼"了一声,却不说话,继续喝酒。
先开始还是用酒盏喝的,结果到了后头大家都开始用碗倒酒,最后抢成了一片,只有良辰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这堆人喝到最后,东倒西歪。
杨衍书也没喝醉,他推了一把小青跟小白,这两个家伙唧唧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杨衍书道:"良辰,送他们去休息,你也休息去吧。"
良辰带着那两人走开,杨衍书看了一眼李焱,醉得不省人事,这人好酒,偏偏酒量只是一般,旁边的李沣也睡得很香的样子,他笑了笑,拍拍李沣的肩膀:"雪凰。"
李沣先是没动静,杨衍书咳了一声,道:"雪凰,再不起来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李沣……不,雪凰果然从桌上起来,轻轻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抱着杨衍书的手娇笑道:"哥哥……"松开手又摸了摸杨衍书的脸,道:"我想你了。"
她一笑,就从李沣的样子变到了从前在梧桐城傲然的模样。
杨衍书拍开她的手:"你来做什么?好好的梧桐城不呆,宫里虽然好,哪里有家里照顾得周到?"
雪凰避而不答,却道:"我听良辰说,你又看上了他?"说完站起来,提着脚尖往醉倒的李焱身上踩了两下:"就这样的?你喜欢?回了梧桐城,你要一千个还是一百个我都给你找。"
杨衍书道:"刚才还一口一个六哥,现在恨得像是要把他杀了一样。"又道:"有句话你可错了,不是我看上了他,你也瞧见了,是他看上了我。"要杨衍书不自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雪凰眼珠子一转:"看上你的人也多了,你不是见了就烦么?你怎么不烦他?你说啊?!"
杨衍书拈着酒杯子把玩不说话,雪凰继续道:"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
雪凰简而言之:"宫里老的那只要死了,小的这几只……哼,今儿比武你没瞧见,他两只袖子都被人给削下来了,要不是他避得快,那一刀就能废了他的右手,他自个还没觉得呢;还有,他早有喜欢的人了……可惜也是个注定求而不得的。"
身为皇子,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当了太子,做了皇帝;李焱却一点兴趣也无。
这人没前途啊,李焱是皇后的嫡子,原本应当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太子,但就他那个废柴样,连皇后也提起他也只是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况别人?
杨衍书看了一眼李焱,跟雪凰道:"跟你说过好多次,人是一个一个的,不是一只,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雪凰忙道:"那你跟我回去,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五十年,这周围的人全变了样。"
"我不回去,"杨衍书道:"你自个回去吧,记得先把这里的事处理好。"不然平白无故地少了个公主,整个京城还不全乱了套?
雪凰酸溜溜地看了李焱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护着他。"
杨衍书不说话,他这个妹妹在所有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从小就喜欢缠着他不放。
雪凰跺脚:"你就是欺负我。"
别人回忆起兄妹情深是泪眼迷蒙,她回忆起她的兄长是吐血三升。
凤凰跟人不同,一出世便能记事;她刚出生的时候是只雪白的凰鸟,母亲抱了她一个一个认,那时候梧桐城仍未成年的就只有她跟大鹏,别的兄弟姐妹都不在;又说小雪凰,你还有个哥哥,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日她睡得正好,偏巧是大鹏来照看她,觉得百般无聊就捏着她一只细爪子把她倒提起来,她吓得用一把尖细的嗓子叫个不停;大鹏嘎嘎怪笑,只听门外有人道:"杨衍钧,那是什么?给我也玩玩。"
大鹏立刻就把她丢下,往门口站的人扑去,口里叫着"衍书哥哥"~
跌在软褥间,雪凰奋力地扑着翅膀跃上了房梁,就看见一个比她大鹏哥哥略高的少年站在门口,一身青灰的缎子,是她自出世以来见过的,最美丽标致的人物。
他抬起头看她,四只眼睛彼此深情地凝望,然后杨衍书说出了让她整个童年阴暗无比的一句话:"哇,好一只胖鸡——"
雪凰当场就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虚弱地趴在床褥间;她那时候还小,并不清楚这话究竟何意,只是直觉这不是好话。
到了三百岁,雪凰从鸟身化成人形,杨衍书左看看右看看,又是一句:"好一个肉圆子。"
这次听懂了,雪凰"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杨衍书忙抱她到怀里,绞尽脑汁才找到一句安慰的话:"雪凰,别哭了,你是个多好看的肉圆子啊。"
于是自此以后雪凰就在不断与减肥节食做斗争——婴儿肥又不是她想的,她长得像个圆子更不是,美女不仅靠天生的,后天也很重要。
雪凰到了一千岁,越想越觉得不对,凭什么啊?哥哥你一句话就让我痛苦了这么久,瓜子仁都不敢多吃,我我我我要你负责!!!
杨衍书觉得好笑:"我怎么负责?我娶你么?"
雪凰大喜:"就这么着吧。"
于是第二天,杨衍书就卷了铺盖从梧桐城逃了。
李焱哼哼了两声,杨衍书道:"雪凰,他快醒了,你怎么办?"
"哼,不玩了,我看见他就烦,"雪凰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两下:"从来就没李沣这个人,我可要回梧桐城了,我走了宫里那些人便不会记得有过我,至于这个交给你了。"
杨衍书并不留她,她也不生气。
良辰写信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就想过了,李焱不过就是这凡尘俗世里最普通寻常的一个人罢了,他又能活多少年?掐着指头算,再怎么也过不了一百年,她哥哥便会回来。
何况等李焱老去,她哥哥还会喜欢他?
雪凰一想到这里,便心情大好。
杨衍书看着雪凰离开,原本四周安静,突然一只白鹤从湖北面盛开的荷花间掠起,然后飞过了湖心;杨衍书看了一阵,突然问了一句:"李焱,还要装醉多久?"
李焱动了一下,坐直了身子,面上还有点未褪的潮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了才道:"你怎么知道?"
杨衍书道:"雪凰从小就爱胡闹,说话也不知轻重,你别介意。"
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了别人的妹妹,李焱却只是笑了笑,道:"你瞧,我从来便是没用的。"今日比武的时候他何曾没有察觉?只是那种时刻他又能如何?难道大声疾呼"快来人,三王爷要对我不利"?!
帝王之家亲情最是淡薄,人人都想做太子,他在那些人眼中,不过一块绊脚石。
杨衍书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人。"
李焱的指尖颤了颤,杨衍书伸手去握,只觉得他出了一手的汗,凉浸浸的。
"你生得这么好,可惜不是人。"李焱道。
他们坐得很近,李焱渐觉杨衍书贴了过来,幽幽的香气很撩人,握住他手的手已经松开,此刻落在他腰上。
"那有什么关系?"杨衍书问:"你是我花了一文钱买回来的,我喜欢便好。"
李焱哑然失笑。
从窗那望出去,月光比先时更好。
杨衍书的发冠已经落在了床边,黑濯濯的眼中闪烁着一点半点微微暖暖的春意,挺翘的鼻梁上有点潮湿的汗意;贴在他身上的人,有少年人特有的青涩曲线,两人的身体都贴在一起,紧紧纠缠,李焱的身躯摇动间,杨衍书半阖了眼呻吟不断,突然不知怎地突然笑着细声道:"干脆让你……都不记得算了……"
这个人美丽妖冶他是早知道的,在这床帏间更是媚入骨髓,那一点幽幽香气,比传说中最好的媚药更为催情。丝绢一般的发缠绕在彼此的手臂间,已经有了湿意,李焱吻了吻他汗湿的鼻梁:"别……"
他只认得杨衍书这么个人:眼若秋水,眉如青山,配他那一身淡然素净的水青衫子最是好看,哪怕是那画上最栩栩如生的仙子或美人,又有谁能比得过他的神采?
杨衍书又认识他什么?认得他是李焱,认得他是六王爷。
看他眼波盈盈,李焱才想起来问他一句:"杨衍书……你……喜欢我么?"
杨衍书蹙眉,苦苦思索,却终究没说半句话,那一双眼,竟不知道究竟是望向了何处,似乎真的不知。
这痛缠绵辗转,杨衍书咬了唇想,这红尘滚滚,千年易逝,难道当真选中的,是他?
如若不是,这等亲密姿态,又要他怎么作答?
情意二字,念出来简单,写出来容易,本身却是最难。
这世间,原本生情不易,深情亦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腰也酸了,手也疼了,血也流了,收藏不涨了,评论减少了
多么美好的夏天啊,真是太美好了,我扪心自问,为啥我每次都写小冷文呢?扑街的可怜孩子,自己脸长歪了么?
我总觉得这个马甲长这么大了,可我真没一篇耽美上过月榜,可怜见的
我都被我自己给郁闷了
齐齐受罪
【九】
大清早的,又有人砸门,李焱在睡梦中一个激灵,忙从床上爬起来,只看了一眼旁边的杨衍书就不知道怎么吓得差点从床边滚了下去,杨衍书睡得很沉的模样,一头青丝滑不留丢地落在李焱的手臂上跟枕头上,耳朵下方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色的痣。
"衍书,开门啦~~"
李焱认得这个声音,是小白的那个青衫小跟班,名字叫小青的。
他忙推杨衍书,杨衍书往床的立面挪了挪,然后道:"再碰我一下我就上了你……"
李焱赶忙把还来不及穿的外衣一抱,衣衫不整地推开窗,结果发现外面茫茫的湖水;他转过头悲伤地看着门,门外有人堵着,以李焱小朋友的薄脸皮,那是断断做不到当没事人一样出去的。
小青:"杨衍书,小白感冒了也,我要怎么办?"刚说完这句就踹立刻门进来,用无辜纯良的眼神看看李焱又看看杨衍书,李焱忙把衣服挡在胸前(喂……儿子乃遮错地方了……),而杨衍书打着呵欠坐了起来,目露凶光:"啊?那就让他去死嘛——"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掉一个算一个。
小青才不管这么多,他冲上床鞋也不脱抱着杨衍书哭嚎:"杨衍书要是小白死了怎么办啊?"
"死了好,死了咱们买个新的。"杨衍书把他从床上踹下去,然后安抚道。
小青在他身边打滚:"不要不要,旧的比新的好!!"
李焱:啊咧?你们当我死的……
杨衍书下了床,随手捡了一件外衣披上,把人给踢出门外,靠着门边道:"那就去找个大夫,再吵我睡觉,你先没命。"说完他便摔了门,扶着腰慢腾腾地挪回床上唉声叹气地对着墙道:"腰要断了……"
李焱:"风声好大我听不清楚……"
"腰断了啊……"
李焱:"那什么江湖再见吧啊……"说完拽着衣服就要跑。
只听杨衍书一声冷哼:"急什么?跑什么?没听见我说我腰痛?你敢跑试试看,你眼睛里那是什么?你敢哭试试,昨天不是你【哔——】了我【哔哔——】么?"
李焱:"都是你说要【哔哔——】我才【哔——】的啊!!!"恶人先告状的家伙真是惹不得。
(众:够了,你再【哔——】小心我们【哔——】了你!!!)
杨衍书换了个姿势趴着,眉头皱得死紧,仍旧是那一句:"我腰痛。"说完还用非常悲愤的眼神看着李焱,那眼神里的含义非常明确:我恨你技术太差!!!
李焱很委屈地抱着衣服站在那,心想我是无辜的,我是第一次啊,我是第一次我技术能有多好?天赋异禀那是扯淡扯淡再扯淡,他是纯洁又无辜的啊啊啊啊啊——
杨衍书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我都说了我腰痛啊。"
李焱道:"那就找个大夫看看呗。"
杨衍书一巴掌拍在床柱上,把一块木头打飞出去,木屑翻飞:"啊?你说什么?没风我照样听不清楚!"
李焱连忙道:"我说,哪里痛?我揉揉就好。"说完连忙放下抱着的衣服坐到床边,一只手帮杨衍书揉腰,隔着衣服轻轻缓缓地揉了两下,回忆起昨夜里那滑腻的肌肤质感,又忍不住红了脸,下手立刻没了轻重。
杨衍书想:哼~算你丫有点眼力见儿;结果刚想完,就被李焱那狠手给折腾得哀叫连连,他一个翻身,一脚踹在李焱脸上:"你个没用的东西。"
李焱默默无言地蹲到了地上,半晌抬起脸,挂着两道鼻血两道泪痕,道:"你好凶……"
杨衍书:"气死我了,你滚吧。"
李焱站起来把鼻血擦掉,穿好衣服刚拉开门,喏喏地道:"杨衍书,我可走了。"
杨衍书翻过身:"走吧走吧,我睡了。"
李焱又道:"那……"
杨衍书闭上的眼睛又睁开,问:"什么?"
李焱摇摇头:"下次再来找你。"
杨衍书哼了一声:"你说找便找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李焱走了,杨衍书闭着眼睛躺在床褥间,想睡又睡不着,最后只能睁开眼,对着墙自己给自己揉腰。
一直挨到肚子饿打算起身,小白来了。
小白说话一贯直截了当,他道:"像你这样的我只见过一个,好日子不过来这里受罪。"
杨衍书指了指天上,道:"那算什么好日子?天底下没有比自由更好的东西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倒想过点好日子呢,从来都没有。"
杨衍书板起脸,道:"你去啊,看看有没有人把你关在笼子里,打算一辈子也不放你出来。"要说锦衣玉食,奴环婢绕的日子,杨衍书绝不比李焱过得少,再珍贵的琼浆玉露他高兴了也只是倒往瑶池里逗里面的金鱼。
要比富贵奢华,人间比不过天上;世人都说神仙好,又有什么好?那天上跟地下原是一样的。
小白咳嗽了几声,杨衍书道:"滚回去躺好吧,晚上吹点风就着凉,你怎么这么娇贵?"
"比不过你,你也不过是被人上了上,就躺这儿一上午,你更娇贵。"
杨衍书:"你火气这么大作什么……"
不说这事小白还不生气,一说起来又气得咳嗽连连:"你干嘛叫小青给我请了个兽医?"
杨衍书:"我好冤枉……我分明说的是请大夫……"谁若是不相信的话自己回头看看:那绿JJ的底,黑色的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容置喙。
也是小白倒霉,他一大早起来就觉得身上很重,眼皮子跟糊了胶水一样睁不开,原本以为是鬼压床,但是好不容易睁开眼才发现是小青这孩子又趴在他身上,他挣扎了半天觉得身上难受,头也疼得厉害,只好把小青叫醒:"我不舒服,你到一边去。"心想大概睡久点就好了。
结果小青先去找了杨衍书,又风风火火地滚回来:"小白,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千万别死!!"
小白:啊咧?
他刚睡着,小青又把他摇醒:"小白小白,我请大夫过来了,你快醒醒。"
一睁开眼小白就火了:"你请兽医做什么?"而且这兽医是干嘛来的?为什么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鸭?
小青:"你本来就——"他想说"反正你本来就是蛇",结果被小白用枕头砸中,倒地不起。
许仙:"不要当我是死的好不好?"
本来就已经很不顺了,最近不止是扫地的杂活要他做,现在连买东西跑腿也是他的事情了,刚从菜市场里出来,就被这小子给拖到这里。
小青从地上爬起来:"小白,我好辛苦才从菜市场把许大夫找过来的~~"
小白的心中天人交战:吃了他吧吃了他吧吃了他吧反正他跟猪差不多可以的可以的今天晚上就把他打回原形红烧了吃掉——
许仙:"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小青指着小白:"他病了。"
小白脸色一青:"我没病。"可是刚说完就扶着床沿又开始咳嗽。
许仙道:"手伸出来。"
"做什么?"
"把脉。"
小白把手伸出去,正要说话,许仙抢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银子可给,我知道的。"
小白转忧为喜:"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好人啊——"
许仙:-_-!谢谢哦……
把完了脉,许仙道:"你没什么大毛病,饿几顿就好了。"
小白肚子叽里咕噜地乱叫着,从起来到现在就一直晕乎乎地没吃东西,现在肚子终于觉得饿了,他琢磨了很久,问:"你故意的?"
许仙脸上布满可疑的红云,对着手指:"没有啦~"
小白: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你一定是故意的。
"如果你实在肚子饿的话……"许仙对上小白期待的眼神道:"你可以多喝点水。"
被勒令要饿几顿的小白肚子饿得不行,灌了三四杯茶下去总算听不到叽里咕噜的声音,他百般无聊只好去找杨衍书,结果两个人互相拆台一阵以后杨衍书道:"你这样子,晚上别把客人吓走了,好好休息吧。"
小白想,我从来就是个劳碌命,突然让我闲下来我怎么能习惯?
他自小时候起便是个倒霉催的,才长到半尺长的时候就被个和尚抓到差点被烤来吃,好不容易逃走之后便坚定了修行的意图——他的伟大目标就是等他成了厉害的妖怪,他也去烤两个和尚来吃!!(#‵′)凸
可是等他真的修炼出人身来,他发觉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了,和尚皮糙肉厚怎么吃也不会好吃,还不如醉仙居的炖猪肘子味道好,于是彻底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起猪肘子,口水又开始哗啦啦流。他要去厨房找吃的,只见良辰跟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笑得很亲切:"小白,今天你不能吃东西,大夫说要你清清瘦瘦地饿几顿才好。"
得,此处不让爷吃,爷去外面吃。
"吃什么好呢?酱肘子算了……"
说起酱肘子,京城里做得最好的就是太白楼。小白走进去,感慨万千:他心想爷现在是有钱人,跟当年吃霸王餐不一样了,现在点什么都得花自个的银子,节约是美德,吃不完要打包回去喂小青——
酒足饭饱的欢畅只有那么一小会而已,吃得太多太撑走了两步路就开始反胃,小白刚走了两步就觉得想吐,只能蹲在路边的柳树底下休息,可是没料到天气转阴,不久便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你蹲在那干嘛?溅了一身泥。"
原来是许仙,他撑了一把油纸伞,抱了一个小包,从路的另一边朝小白走来。
猿粪,猿粪啊~~~
"我刚才好像稍微吃多了点。"
许仙把伞移到他面前:"我不是说你要饿几顿么?"
"可是我肚子饿了就想吃东西!!!"
许仙道:"那你起来吧,到我们医馆去,我再给你开点消食的药,你这样可不行。"说完就扶了他起来,小白甩开他的手:"干嘛?碰我一下也是要钱的。"
许仙道:"你钻钱眼里去了?"
两个人撑一把伞,伞实在是太小了,两个人的半边肩膀都淋湿,小白道:"怎么不再多买一把伞?"
"没银子。"
"哼~穷光蛋。"
到了医馆里,小白捏着许仙给他的丸药:"这是给人吃的?"咬一口,怎么有点酸酸甜甜的?山楂?
推了一杯茶给他,小白喝了一口,全喷在了桌子上:"这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消食的。"
勉强喝了几口,小白正要告辞,却听见有人叫许仙的名字,然后走了进来,是个年轻的姑娘,穿着鹅黄的衫子:"许仙!!你带什么人回来?我要的糖糕呢?"
"我放在桌上了。"
小白留神一看,哗,真真是坑坑洼洼,正像是八月十五时候看到的如葱油饼一般的满月啊。
那姑娘冲着小白翻了一记白眼,然后把糖糕捡起来看:"说了不要栗子味的,你怎么又买错?"
许仙尴尬地笑了笑:"分明是你说要……"看她又是要生气的样子立刻道:"大概是我眼神不好又看错了。"他有轻微的眼疾。
小白坐在一边,闲闲地把一只脚叠在另外一只脚的膝盖上:"栗子味道的有什么不好?丑人多作怪。"
"你——"
许仙忙拉了小白一把,低声道:"她是我们这老板的独生女,别——"
小白瞥他一眼,道:"谁让她自己长得这么丑?"
此话一出,那姑娘气得浑身发颤,指着他们两人:"你你你你们!!!!"说完了跺了跺脚,气得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
许仙:"完了……"
"怎么?"
"我们老板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你这么说她,我以后就——"
"哼哼,那小姑娘是看上你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折腾你?"看着许仙一脸被惊吓的表情,小白嗤笑:"你连这个也不知道?笨成这样,难怪他们这么折腾使唤你。"
"我本来就是来打杂的。"
"算了算了,我可要走了。"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转身来,问:"喂,我看你医术还行,要不然到我们那做大夫去吧?"
许仙:"啊?"
小白又想了想,比出一只手指:"我每个月给你一吊钱哦。"一吊钱啊!!!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一想起来肉痛啊心疼啊,疼得小白眼泪水都快要落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近在想着,给小超跟安和写个番外,名字什么都想好了,只是没时间写,其实我最近蛮勤快的,我也不存文每天就写4K,得过且过……
谢谢大家回帖,因为我还要看书什么的,也没时间仔细看错别字什么的,大家看到虫子什么的,要提醒我一声,谢谢
咬啊咬
【十】
今晚上船上仍旧热闹得很,小青百无聊赖地坐在船头那,两只脚一荡又一荡地,等着小白回来,杨衍书跟良辰都说小白偷跑去吃好东西不带他,不过他相信小白的人……蛇品,他是个好人,一定会记得给他打包他最喜欢的西湖蜜藕的!!!
但是好不容易看见小白登上船,小青跳下地,拉起小白的手,左看右看没有别的东西,往小白怀里一摸,小白一拳把他打飞到半空:"死孩子,你想干嘛?"
小青平安落地后,两眼噙泪:"你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小白往自己身后一指:"带了个人回来,你叫良辰找间屋子给他住着,咱们这也得请个大夫。"
凝视着许仙,小青猛然地抓起他的手,这动作把小白跟许仙都吓了一跳——然后他一口咬上去,拿许仙手背上的肉磨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许仙泪眼涟涟,这孩子什么牙口?痛死人了痛死人了!!!他连忙要把小青甩开,小青却自己松了口,一本正经地对着小白道:"肉酸,不好吃……"
许仙的手上整齐的一排牙印,还出了血,小青目不转睛地盯着,舔了舔嘴角,一双眼睛泛着荧荧的绿光。
小白气得把小青拖走一顿暴打:"不是说过了不能随便乱吃东西么?"
小青挣扎:"他又不是东西!!"
"人更不许吃!!"小白戳他脑门:"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他思虑了良久,最后道:"我就不要你了——"
小青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眯起来,背过身去,蹲在墙角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给你五个铜板买糖吃,你乖乖的。"摸了摸小青的头,带着他出去,许仙还站在原地,血顺着手一直流。
小青两眼发光:"呐?我可以吃么?"
小白给他一个爆栗:"不可以。"
小青:"哼~"
小白拉过许仙的手查看了下被小青咬伤的地方,又是急又是气,许仙倒觉得不好意思,忙道:"没关系的,不是很疼。"
小白抬了下眼皮:"谁管你疼不疼?你手不用把脉么?把你带回来一次都没用就伤到了,我心疼我的钱!!"
许仙:死财迷!!!
小青不搭理那俩人,回头看见杨衍书走了过来,忙奔过去,但是左脚踩右脚,正倒在了杨衍书的鞋边,他瘪了瘪嘴,扶着杨衍书的腿站起来:"杨衍书,小白带了不能吃的东西回来。"
杨衍书想,小青你个好样的,把世界上的东西作出了最为准确的区分:能吃的,不能吃的。
小白道:"杨衍书,我带了个人回来。"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杨衍书瞧了瞧许仙,还真的是个人,他走上前前捏捏许仙的脸皮,突然笑了:"哎呀,你倒长得不错。"
小白忙把许仙拉开,道:"他是我买的,你不许碰。"
杨衍书哼唧两声,翻着白眼走开了:一个人罢了,就是长得清秀了点,又有什么了不起?
"你去哪?"
"喝酒去。"
又去萤辰那骗人家的好酒不给钱,小白翻了个白眼,目送他离开。
杨衍书走到萤辰那,夜市上看到个小贩在卖些寻常的玉器,其中就有只玉蝶跟上回李焱丢掉的差不多,杨衍书拈起来看了看,那小贩恭维道:"公子,好眼光。"
杨衍书不由地笑了,付了钱买下,继续往萤辰那走。一如既往的破酒肆,一个旁人都没有,萤辰似乎要去什么地方,正打算关门,看见他来了便把眉头皱紧:"你又来做什么?今晚上我不卖酒,你回去吧。"
"奇怪了,难得见你要出去。"
萤辰白着脸,道:"你没见我的时候多了。"
说着关了门就走,走了几步回身看见杨衍书一脸笑盈盈地跟着他,忍不住气道:"杨衍书!!!"
杨衍书心知肚明,左看看右看看,问:"此路是你开?只准你一个走么?"
萤辰气得没话说,杨衍书这人,一贯的脸皮厚如城墙,他要做什么事只管做去,从来不管别人什么想法——不知道他性格的说他是厚颜无耻,知道他性格说他是无耻厚颜。
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萤辰只好道:"我今儿有事,你别烦我,明天我请你喝酒。"
杨衍书笑了笑,继续跟着走。
要知道萤辰爱酒又小气,好酒从来舍不得主动给人喝一口,如今却说要请他喝酒,杨衍书很是好奇,到底有什么事让萤辰说出这种话来。
萤辰又走了两步,发飙了:"杨衍书!!!"说话间过于激动,连连咳嗽起来。
"没关系,我就看看,我不说话。"杨衍书一脸好孩子的表情。
萤辰只好假装身后跟着的人不存在,两个人一路到了宫墙下,萤辰把手贴在朱红色的墙面上,正要变成萤火虫进去,杨衍书道:"等等,你是来见那个人?那个人在宫里?"
"那又如何?我好不容易等他转世,找了这么久,还不能见他一面么?"
杨衍书不说话,眼见着萤辰化成一只萤火虫飞过了宫墙,杨衍书拍拍手,干脆利落地穿墙而过:"麻烦。"
宫里就是麻烦,地方又大,杨衍书不认识路,东逛一下西逛一下,一看到有侍卫宫女什么的过来就赶忙避开,一边走一边想,难怪李焱喜欢出宫,那么笨一人叫他住这种地方他肯定时常迷路?
(李焱:掀桌!!!!我才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才想出宫的!!!)
抛着刚买的玉蝶玩,心想要是走着走着遇见他,看他一脸吃惊的表情才有趣呢。杨衍书定了定心神,闭上眼睛感觉了下那人大致的方向,一路往那个方向走。
刚到了李焱寝宫的门外,就看见一只萤火虫飞了进去,杨衍书愣了愣,立刻站住了脚。
他隐了身走进去,看见李焱居然坐在屋前最大的一颗梧桐树的树枝上,抱着他的佩剑,仰头看月亮。
那萤火虫也不知道是不是萤辰,飞着飞着就往李焱坐的地方停住了,李焱也是一愣,伸出手,萤火虫就停在了他掌心。
"哎呀,宫里也有萤火虫?"
那萤火虫在他的掌心,一明一灭地很可爱,李焱捏起来看了一阵,笑了。他想起那天被杨衍书拐到个不知名的地方去,到处都是萤火虫,那景致才叫个美丽。
李焱把两条长腿交叠在一处,仰头看月亮,今晚上的月亮已经缺了一块,像被咬掉一口的葱油饼,他忍不住问了句:"杨衍书在干吗呢?"照杨衍书那个性,估计又在怡红别苑把别人气得吐血呢。
小梁子从屋里端了茶出来,看不见人,抬头找了半天才找到李焱大刺刺地坐在树上:"六爷,您不练剑了?"
李焱咳了一声:"练了啊。"
小梁子:"我进屋到现在出来,才半刻钟的功夫……"难怪皇后今天又把主子叫过去训了一顿。
说起六爷来,小梁子是很有发言权的。他自小伺候六爷,从来就没看见他这主子在什么事情上了十分的心,识文习武没一样喜欢的,哦,最长久的爱好便是喜欢美人,可是专心喜欢美人有什么用?其实六王爷真是个聪明的好人,照他的想法来看,这样的六爷要是能做太子是最好,可惜怎么万岁爷就是不——
咳,算了,反正这些大事,像他这样的人是怎么都明白不来的。
"我现在不喝茶。"看见小梁子在那站着,李焱又道:"算了,你歇你的去。"
小梁子:"六爷,我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说完真的去休息了。
李焱笑了两声,只有他的奴才是没大没小的,不过算了,自从跟了他,要挨打挨训都是他们先受罪,做人要厚道嘛。
四下无人,那只萤火虫也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李焱正无聊,突然听到有人道:"在想什么?"正是杨衍书。
李焱一惊之下想站起来,结果一个没站稳倒从树上掉了下去,吓得连尖叫都忘了,杨衍书直叹气,伸手一抓,抓住了李焱的两片袖子。,
"你可别放手,你放手我就掉下去了。"李焱心惊胆战。
杨衍书:"我倒是不想放手啊,可是你袖子好像快断了……"
话音刚落,李焱的袖子就断了,杨衍书忙扯住他的手。
"你……我手要断了……"李焱很痛苦。
杨衍书只能使劲把这人捞上来,让李焱坐稳当。他甩了甩胳膊也坐下来,道:"你可真不经吓。"
"谁让你突然出现的?"这些匪夷所思异于常人的事情,他身边也只得杨衍书一个才干得出来。
杨衍书道:"今天怎么不出宫了?"
"哦,母后叫我有空要多看书习字练剑,我父皇最近才好些,出来两次又受了点风寒,如今朝廷上的事都是我母后,我三哥他们照看着……"
杨衍书道:"早立了太子不就好了。"人间的皇帝真真事儿妈,麻烦。
"立谁?"
"你三哥不是个好人,你是个傻子。"杨衍书说着风凉话。
李焱也不生气,只笑了笑:"但我两个弟弟都好,烨儿聪明又上进,小十六虽然还小,再过几年——"
杨衍书拍拍他脸皮:"你有点志气好不好?"
李焱道:"皇位永远只得一个,最后都要争得头破血流,这算什么好事么?"
杨衍书笑,这个人真的不笨,说到底反觉得比别人精明,可是世人只看得到那天下第一的富贵荣华,看不到背后蛛网纠结的年华寂寞。
"瞧你,一脸别有所图的表情。"
杨衍书白他一眼,瞥见他背后的萤火虫停在一片叶上,他刚要说话,那萤火虫就飞走了,出了院子再也看不见。
李焱问:"怎么了?"
"没……"
杨衍书道:"说你练剑呢,下去,给我看看你练成什么样。"说着就把人给踹了下去。
李焱摔得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心想刚才你干嘛抓住我……不如早让我掉下去了事……
杨衍书坐在树上,俏目一翻:"快点。"
李焱把剑拔出来,舞了两下,突然觉得不对劲:"我为什么要练给你看?"
杨衍书嫣然一笑,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条长鞭,飞身下来,往地上一抽:"啪——"现在要说杨衍书跟雪凰是兄妹,估计无人不信。
李焱立刻赔笑:"我马上,马上……"
剑是好剑,月夜下寒光闪烁;人是好人,可惜舞起剑来却是废柴,杨衍书看得直皱眉,真是糟践好东西。
舞完剑之后气喘吁吁地李焱坐下来,忐忑不安地问:"如何?"
"枣糕啊枣糕,难怪你一只手都差点被你那什么三哥废掉。"杨衍书叹气,李焱能够出门不带侍卫竟然也活了这么久,他甚感安慰。
李焱目光一黯:"再别提这事了。"
杨衍书看他一眼,站起来道:"我走了。"
"我送你……"
"你能送到哪儿?好好呆着吧,"见他一脸不解的样子,杨衍书手臂一展:"就这样,我'嗖'一下就出去了~"
"骗人,你路盲。"
李焱可没忘记那次去看萤火虫,回来杨衍书也不太认路,方向感太差,一会到了城北一会到了城东,总而言之没个准头。
杨衍书横眉冷眼,道:"那好,那你亲自送我出去吧,送到我家门口才行哦~~"
李焱扶着树干干呕。
杨衍书走了两步,又回来,朝李焱招招手,李焱连忙走上去:"怎么?"
杨衍书揽着他的腰,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李焱吃疼地一张嘴,杨衍书的舌尖立刻撞了进去,两人纠缠了半天,杨衍才书推开他,抹了抹嘴唇道:"破小孩,不安好心。"
好好的,吻着吻着李焱就不轻不重地在他舌尖上咬了下,真疼。
李焱:"你先咬的。"还敢恶人先告状呢╮(╯▽╰)╭
"瞧你胆儿肥的。"
杨衍书笑着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李焱怔怔地望着他前一刻还站着的地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罢了罢了,改天出去再问。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它啥都不涨,它简直就是科幻剧……科幻剧啊……
报下进展,安和跟小超的番外好不容易有了四千字,写起来果真还是挺容易的,至于啥时候放出来……
笑~乃们要好好表现哦~~
谁变态啊你变态
【十一】
杨衍书出了宫直接就到了萤辰的酒肆,敲了门没人应,他抬起脚把门踹开直闯进内室,黑漆漆的,萤辰似乎已经睡了,只有些细微的鼻息声。
"萤辰,你别装睡。"
听到这话,萤辰只好扶着床沿坐起来,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才问:"你又有什么事儿?明天来说不行?"话未说完,又咳嗽起来。
"你怎么不点灯?"杨衍书心下疑惑,这屋里有点怪怪的味道,焚着的分明是香,但说不出的古怪。他指尖一弹,案几上的烛火便亮了。只见萤辰低了头又咳了两声,拿袖子抹了嘴,又立刻把手放在被子里,道:"你这人真麻烦。"
杨衍书看他惨白的一张脸,更是奇怪:"你干嘛把手藏着?"说着坐到他身边将被子一掀,萤辰手上袖子上都是暗红色的血:"你——"
萤辰道:"你大惊小怪什么?我这是小毛病,从来你都见我这样的……"
杨衍书板着脸道:"闭嘴,你从前哪是这样?"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里面一丸药塞进他嘴里,萤辰慢慢嚼了咽下去,间中又咳嗽了几声。
他第一次见萤辰的时候是去拜访一个朋友的路上,站在小溪流边歇脚,正瞧见萤辰挽了那人的手在笑,杨衍书一眼便看穿萤辰是妖,另外一个则是正经八百的人;那时候萤辰的肌肤是白润如玉,如今却是苍白得像纸。
萤辰伸手拿了一杯茶喝,向杨衍书道谢,然后笑道:"我年纪大了嘛,又不勤于修炼,一用点法术就累得要死要活……"顿了顿,又道:"放心吧,我要死也不是这时候死,你还托我照看你养的花呢。"
杨衍书心头一酸:"那些东西能比你的命重要?"
"重要的,怎么不重要?"萤辰喃喃地道,又笑了:"既然来了,去看看你的花也好。"
说完翻身下了床,移了那盏烛台:"走吧。"
酒肆的后头跟一般人家的院子差不多,只是地下还有个酒窖用来藏酒,地上种了一小片虞美人,还有两株枯草状的东西,看起来不甚起眼。
杨衍书蹲下身,静静审视,最后道:"无论看多少次我都觉得,这就是一枯草,还什么天地奇珍,纯粹扯淡。"
情花,花枝生六叶,花开之后只余两叶。
虽然说是情花,却是一辈子也开不了花的。
世人所谓的花,就是那两片叶。
左边一叶,右边一叶。
一叶生情,一叶断情。
杨衍书看着这两株枯草就想拔了踩两脚,可惜这枯草除了最后长出的那两片叶子之外,这草浑身都是剧毒,他也不敢贸贸然碰。
萤辰笑道:"这枯草也不知道花了我多大的力气。"
杨衍书站起来:"你是比魏贤嘉靠谱多了,亏他还是仙人,霸占了一整座的栖霞山,种了好几百年,懒懒散散地,也不知道种出什么来没有。"
"魏公子忙嘛。"
"忙什么?忙着失恋啊?我就说男人不能太痴情,你看他失恋一千年,老早就成变态了。"杨衍书很不屑。
萤辰又问:"听说你看过情花开?"
杨衍书哼哼了两声:"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两片叶子。"
萤辰道:"要情花开说来难其实也不难,不过就是掏了心出来,割下九九八十一刀,拿那血灌溉,再等一个时辰便好了,"说着又拿眼睛瞟了杨衍书一眼,道:"你当年割自己心的时候,到底有没觉得疼?"
杨衍书道:"疼是很疼啊,我先抓了只兔子做实验,不过这花种族歧视来着,知道是兔子血就死都不肯开……"
萤辰:"那兔子真可怜……"杨衍书你真是个人渣。
杨衍书摆摆手:"放心,我之后就把它治好了。"
说不疼那是骗人的,毕竟心是肉长的,割一刀都是鲜血淋漓,何况割上个七八十刀?若不是那个人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只怕他自己都痛得哭出声来了。
萤辰道:"杨衍书,我留神看你,觉得你比之前变了许多。"
杨衍书却只摆了摆手笑道:"你眼神太差,我跟当年一点变化都没有。"说完又忧郁:"难道是最近束发的造型太过成熟?但是在人间披头散发会被人当疯子……要不然我去倭国换个造型再回来?"说着干脆把髻上的玉蜻蜓一拔,满头青丝泄在肩上,柔若乌瀑:"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造型看起来比较年轻?"
萤辰,面无表情:"……我眼睛瞎了。"
杨衍书惆怅了一会,抬头看看月亮,道:"我该回去了,多谢你费心帮我照看这两棵野草。"说完又掏出怀里的玉瓶:"这药吃完了再找我要吧。"
萤辰看着玉瓶底上那小小的"卐"状花纹,突然道:"杨衍书,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我今晚上到底去见了谁?"
杨衍书刚抬脚要走,听见这话又转过身,沉吟半晌才问:"你去见了谁?"
萤辰倾慕的那人,他当年是见过的,锦衣玉袍的少年郎,时常爱笑,逗得萤辰也冷不起一张脸来,性格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这么好的人,命却不长。
人投胎转世一次也不过是几十载,隔了两三世形貌性格都会改变,但总归会有点当日的影子,那个人绝不是李焱。
萤辰将那玉瓶塞回他手中,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受不起,你自己留着吧。"说完回自己房中休息了。
杨衍书长叹一口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
他把玉瓶放在萤辰的窗外,自己走了。
回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小青一个人站在船头,不见小白,杨衍书奇怪:"小青,你怎么还不去睡?"
小青扑过去:"衍书你要给我做主啊……小白坑我银子,把我陪酒的银子全赢过去了不说,嫌我没钱不让我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
"他现在在骗许仙的银子……他出老千……"
杨衍书摸摸小青的头,心想对付你他还需要出老千,至于许仙么……算了,痛输过一次他就会知道厉害的。
小青手按着肚子,愁眉苦脸地道:"衍书,我肚子饿了。"
杨衍书想也不想便回答:"乖,我不好吃。"
小青咬手指头:"那给我喝点血好咩?"
杨衍书继续想也不想就回答:"乖,我的血不好喝。"
小青直接扑倒在地,滚来又滚去:"肚子饿了!!!"
杨衍书蹲下:"哎,你要是再不乖,小白就不要了。"
听到这话,小青愤愤地站起来,跺脚:"他已经不要我了,他只陪那个许仙玩。"说着说着就瘪了嘴要哭。
杨衍书忙道:"你错了。"
"嗯?"
"小白你还能不知道?谁有钱他就跟谁玩。"杨衍书笑眯眯地道:"所以小青要乖,要多陪酒,要多赚钱……知道么?"
小青点了点头,又惆怅:"但是我现在肚子饿了。"
"去厨房偷点呗。"
"哦。"
小青跑走,剩杨衍书一个人在船头吹风,没多久良辰就来了,甩着手问:"公子才回来?"
"嗯。"
"哦,你叫小青去陪酒?省省吧,他去陪酒,要是没小白看着,被人剥皮拆骨吞了都有可能。"
"嗯。"
"小白为了看着他就没了空陪别人。"
"嗯。"
"所以小白就没了银子可赚,他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杨衍书很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良辰抽着嘴角笑:"你是老板嘛,你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他真是多管闲事,早知道杨衍书就是这么个死不死贫道,死要死道友;唯恐天下不乱,乱起来才好看的个性,实在不该多嘴的。
杨衍书道:"这风吹得我头都疼了。"
良辰道:"那请公子进里面坐着,我给您端杯茶如何?"
杨衍书摇头。
"茶有什么好喝的,喝酒。"
良辰笑了笑:"从梧桐城带的酒,怕也比不上萤辰公子那的女儿红。"
杨衍书想,的确是如此。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奇怪的事,难道真是因为萤辰用了十分心意才能酿得出那么好的女儿红来?
良辰给他拿了酒,杨衍书喝了一口,突然又问:"青钧呢?"
"还没回来。"
"那你陪我喝一杯。"
两个人都喝了一杯酒,杨衍书问:"良辰,你为什么老要跟着我?"
良辰嗤笑:"公子此言差矣,不是我要跟着您,而是雪凰小姐下令,公子您走到哪,做了什么,我可都是要跟雪凰小姐汇报的。"天地良心,他们兄妹搞这种飞机又不是他愿意的,梧桐城多好啊,四季如春,又不用来来回颠簸,更不用担心把杨衍书跟丢了回去受罚,成天就跟偷窥狂一样。
"咳,我做什么你都汇报?"
"对啊,比如公子您今天喝了几杯茶,去过几个地方,上过几次茅厕——"
杨衍书黑线万丈:"这个你也记得?你主子变态,你也变态……"难怪上回李焱在这留了一夜,雪凰便上门了。
早知道当年不要随口开玩笑说要娶她,如今跟个牛皮糖一样扯都扯不开。
良辰谦虚地一笑:"蒙公子谬赞,良辰以后一定会更加用心,努力做到更好——"
杨衍书扶额:谁夸你来着?!!!!
喝了两杯酒回屋沐浴休息,宽衣的时候却瞧见今天买的玉蝶还没送出去,杨衍书放在掌心里左看右看,忍不住笑着道:"这便宜样子倒是真衬他。"
今天偏偏又忘记给他了,也罢,下次再见的时候给他就好。
过了两日是内阁大学士苏昀六十生辰,百官到贺,李焱最怕这样的场合,但是苏昀不仅是苏贵妃的祖父,又教导几位皇子的读书,怎么能不去?皇后也特意提醒他:"带了烨儿去吧,切记千万不要失礼于人前。"
李焱只好去了,一身华服站在人群中让他想立刻换了衣服跑走;几位皇子都在,众人请安恭维好不热闹,李焱只觉得平日与这些官员又无多少交际,刻意攀谈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倒是李烨谈吐有致,引得众人连连恭维。
等了半天终于听到杨靛来了,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周围多少人虽心底不屑,面上却都是笑脸相迎,杨靛面上也是一脸谦逊恭和的模样,跟那些人称兄道弟言笑宴宴。
李烨还在身边,李焱也不好丢下弟弟去跟杨靛说话,只能讪讪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听李烨道:"六哥,你的杨大人来了,还不过去?"
李焱道:"胡说什么。"
李烨哼了一声,刚巧这时候苏昀之子过来说起园中刚巧有几条颜色稀罕的锦鲤,请六王爷跟十四王爷去瞧个新鲜,李烨抬脚就走。
"六王爷,这……"
李焱忙摆了摆手,道:"你们看罢,我随便走走。"
说着就避开了人,往后面的园子逛过去了,走到一处假山的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一转身,发现是杨靛。
"怎么在这儿?多出去跟那些人说说话,将来也有好处。"
李焱道:"那你自己怎么不跟他们说话去?"
"我又不比你,我有什么好说的?"杨靛失笑。
李焱道:"那我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他生母是皇后,换了是个不得宠的小妃小嫔,看谁来理他。
杨靛远远地看着李烨前呼后拥地从另一边走过去,道:"要像十四王爷这样才好。"
"啰嗦。"
杨靛看李焱气得额头上都蒙了一层细细的汗,忍不住道:"你气什么?"
"我哪里有气。"
杨靛笑眯眯地:"嗯,你没气,你只是一时气不顺,冲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李焱拿丝帕抹脸上的汗:"你拿我寻开心么?"
"没有。"
李焱一低头,又瞧见杨靛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忍不住"啊"了一声。
"怎么了?"杨靛奇怪,顺着李焱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慢吞吞地道:"这个么……前几日皇上赏的……"
这血玉的扳指他看到过,昨日见到人送到母后宫里,说是什么什么大人敬上的,父皇看了觉得好,便令人送来给皇后。
原来还赏给了杨靛。
李焱突然道:"你说,要是我当了皇帝会如何?"
杨靛转头看看四周,突然道:"六王爷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李焱拉住他的手:"我——"
杨靛却陡然脸色一变,摔开他的手,忙退开两步,对着李焱身后来的人露出笑脸。
李焱转身,看见他三哥李炜正朝他们走了过来,那脸上也是淡淡的笑意。
"六弟跟杨大人,说什么这么高兴呢?"李炜兴高采烈地道:"外间那么多人,你们却躲在这里偷闲。"
这话听得刺耳,李焱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杨靛面不改色地行了礼,又道:"回三王爷的话,没说什么,只是苏大人这园子景致倒好,我走进来却不认得路,偶然间撞上了六王爷也在这。"
李炜听了仍旧是笑嘻嘻地,道:"那六弟跟杨大人继续赏这好景致吧,我倒是粗人,一贯不爱这些花啊草的,还是去喝酒是正经。"
等他走得远了,杨靛才长吁了一口气,道:"所以我才说,你不怕死,我还怕呢。"说完不等李焱开口,又低声道:"你要是做了皇帝……"
可是话说了半截,想了半天终觉得无话可说,只得一笑罢了。
李焱闷声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杨靛道:"我可不敢。"
李焱叹气,道:"我走了,再让人看见我们站在一处就不好了。"
杨靛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李焱走了两步,又转身道:"杨靛。"
"怎么?"杨靛也刚要朝另一个方向走,听见他叫,又只能停下来问。
"我才知道京城有个地方的酒好,下次——"说到这里又想到那酒就算再想喝也未必喝得到,再者要是被人看见他们二人一起喝酒,还不知道又编派出什么样的话来,他便转了念头,道:"下次若再得了酒,令人送到你府上去。"
杨靛微微一笑:"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小杨子你个没人性的,哎哎小李子你个倒霉催的……没关系……现在你吃点苦……到了现代娘都给你补回来……
PS继续汇报……安和跟小超的番外有8k字了……写着写着我就觉得…被管教的华英超小盆友也很有爱啊……啊啦啦啦啦蜀黍请对他更严格一点吧……请大家给我的爱再多一点吧……
以上~
BY 有严重叔控与兄控情节的白小姐
关于定情信物
【十二】
难得今天是光明正大的出了宫,等这帮人吃完了饭喝完了酒把周围的人恭维了个七七八八,李焱想,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心动不如行动,李焱吩咐小梁子:"若过会谁问起我,说我身上不舒服,先回宫了,你好好伺候烨儿回去。"
"六爷……"
"啥?"
"没啥,您去吧。"小梁子抹了抹眼泪,跟了主子就是要担惊受怕,到时候回了宫不见了六爷,还不知道要挨多少板子,哎……回去还是先往裤子里多塞几团棉花吧。
李焱出去的目的地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怡红别苑,雇了顶轿子过去,那画舫上仍旧是烈烹油的一派热闹景象,他上了船,发现许多面孔都是半生不熟。
他忙抓了个送酒的小厮道:"杨衍书在么?"
小厮还未答话,就听一个绵软的声调道:"六王爷又来了。"
是小白。
他低头跟身边人笑说了几句,朝着李焱走过来,仔细打量后笑道:"今天可真有王爷的作派。"
李焱低头一看,果然有些扎眼:刚才忙着出来,居然连衣服也没换,幸亏今晚上穿的是常服,还不算特别显眼,要是按品阶穿了正装来,只怕还没到这,就被大家的视线给淹死了。
"杨衍书呢?"
小白噙着嘴角笑了笑,一脸玩味:"六王爷,实在不能怨我多嘴,你可要小心。"
李焱不解:"小心什么?"
小白伸出一双手,按在李焱的衣襟上,李焱只觉得浑身一冷,忙退后了一步。小白哈哈大笑,走上前去,然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六王爷,喜欢上衍书的,可从来没一个有好下场。"
李焱怔怔地听着他的话,蓦然将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抓开,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小白手都握得发青,却仍旧笑:"我不过是好心。"说完,用更大的力气将手抽了出来,转身就走,仍然陪刚才的人喝酒谈笑去了。
李焱站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继续问人杨衍书在哪里,大家都说不知道;最后还是良辰来了,看见李焱站在那,不由得一笑:"六王爷,我们公子今早上没睡好觉,如今在自己屋里补眠呢。"
李焱讪讪地:"那我走了。"
良辰忙把他的手一拉:"你自己找他去吧。"说完拖着他就走,李焱也不好挣扎。
到了杨衍书的门前,良辰才松开手,叩了门道:"公子,六王爷来了。"
里面没点灯,也没声响。
良辰把眉头一拧,踹了门,把李焱推进去,自己走了。
李焱只觉得四面都是黑漆漆的,他又不是妖怪,也不是武林高手可以夜间视物,袖中也没有火石,只得凭直觉一路摸索过去,结果不小心踢翻了一条梨木矮凳,发出好大的声响。
杨衍书"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李焱?"
"哎……"
"你在哪呢?"杨衍书瞧不见人正觉得奇怪,抬起指尖一点,灯火通明,还是不见人;结果低头一看,李焱蹲在地上抱着头,他不由得笑了:"你干什么?"
李焱可怜巴巴地继续抱着头:"怕你打人。"杨衍书一看就是个有起床气的,上次一抬脚就踹中他的脸,害得他鼻血长流。
杨衍书打了个呵欠,靠在床沿,招了招手:"帮我倒杯茶来。"
李焱忙站起身,往桌上倒了一杯茶,给杨衍书端过去;杨衍书拿茶漱口,自己拿回窗边倒了,又叫良辰端了水洗了一把脸,最后又喝了一杯茶,才有空问李焱:"来做什么?又来嫖?"
他刚睡了起来,两颊带了一点淡淡的红晕,头发也没挽起来,任由那乌瀑漫撒在身后,模样比起平时,更觉得慵懒可爱。
李焱一张脸通红:"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点的?"说话这么直白干嘛?有钱拿啊?
杨衍书笑眯眯地:"好听不好听,最后都是那么一回事。"
李焱:"我今天不是来嫖的,只是出来赴宴,顺路找你。"
"哦?"
"内阁大学士的大寿。"
杨衍书眼珠子一转,乐了:"我看那府邸离我这远着呢,你别糊弄我不认识路。"
李焱的脸更红,别过头不说话。
杨衍书给他倒茶,突然想起买的那块玉蝶,于是自袖中摸出来,道:"手伸出来。"
李焱不伸手:"怎么?"
杨衍书把他的手抓起来,然后将那块玉蝶塞进李焱的手心里。
"呵——"
"笑什么?"杨衍书问。
"这是什么?"李焱拿到手上仔细看:"雕工好差,这玉也不好,你怎么拿的出手?"
杨衍书斜眼:"配你刚合适。"这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小子。
李焱道:"其实你真没必要赔给我,那东西原就不值什么。"
他这边还没开始伤感,只听杨衍书微笑道:"我才不管你值不值,这是我买的,送给你,你给我立刻马上收好,掉半个角我就要了你的命。"
李焱发抖:"那什么,我一定会好好收藏……"
杨衍书拍了拍桌:"你胡说什么?"
李焱:"那……"那我应该如何?
杨衍书,严肃地:"它在你在,它亡你亡。"
李焱发抖。
杨衍书收起严肃的面孔,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手支着下巴,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送人这么昂贵的东西,所以忍不住提醒你要珍惜。"他换了两只手捧脸:"讨厌,真不好意思的说……"
李焱:O__O"…
"喂,醒醒,睁着眼睛你也能睡着?"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李焱回过神来,心想等回去我就往箱子里一塞,然后再把那箱子往床底下一藏,三尺内生人莫近;自己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然后笑了:"这算什么?定情信物么?"
他原以为杨衍书会反驳,谁知道杨衍书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嘴角一勾:"你说是便是吧。"
"咳咳——"
明明也没喝水,也没吃东西,李焱都能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两个人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杨衍书支着下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我好想睡……"看一眼李焱的脸色,忍不住又多加一句:"我是说一个人的……静静的那种……"
李焱手里拿着那玉蝶,回想起小白先前说的话,便问:"杨衍书,为什么小白说,喜欢你的人都没好下场。"
杨衍书听到这话,先是脸色一沉,然后又笑了:小白啊小白,他咳真是多事,说得他好像丧门星一样,其实他又可怜又无辜,从来不做坏事。
于是杨衍书扳着手指头算:"也不算太差啊……有个失忆的……还有个断了手的……还有……"他留神李焱发白的脸色,忙撇清关系:"手断的那个可不关我的事,是他先摸我,我本来想算了的,但是我弟弟手太快,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手给拧断了。"
李焱脸色开始转青,杨衍书又忙道:"没关系的,衍钧现在不在,就算他在,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手手脚脚……"
李焱开始口吐白沫昏厥ing。
"哎哎?"杨衍书奇怪了,怎么他越安慰越出反效果?忙扶他到床边躺下,他拍拍李焱的脸:"喂,醒醒,醒醒。"
李焱悠悠转醒,哭丧着脸:"我……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我我……我们江湖再见……"
杨衍书掐住他脖子:"你说什么?"
李焱:"我爱你,你信我。"
杨衍书哼了一声,松开手:"我当然信你。"
李焱连滚带爬地离开床,仍旧坐到桌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险,这个人真的好危险——
而且其实断了手还能接上,反而是失忆比较可怕,李焱想象着自个活了这么多年,记得的事情突然一概都不知,那挫败感当真比死还不如。
杨衍书坐到他身旁,伸出一只手摸李焱的脸,道:"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李焱见他情深款款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不一样?"
"你比他们都好看。"杨衍书继续情深款款。
"呃……"
两人深情凝望,李焱道:"我要回去了。"
杨衍书的眼神一瞬间就狰狞了,然后再下一秒又变得很温柔:"哦,那你去吧。"
李焱揉了揉眼睛:变脸?啊咧?错觉?
送走了李焱,杨衍书继续倒在床上,睡了一回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白说的那句"没有好下场。"
也不知道李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越想越不爽,便叫良辰:"良辰,小白呢?"
"在陪客人呢。"
"叫他过来。"
良辰去了一会,仍旧一个人回来,面无表情地道:"公子,小白说,就算是为了银子,他也不能过来。"
杨衍书略一沉吟,道:"你就说是我说的,他要再不来,我就揍得他以后一两银子都赚不到。"以彻底毁容为目的……折了他两只胳膊两条腿……将其殴打治鼻青脸肿……五官移位……连亲妈都不认识……
果然小白过来了,叼着烟管很是郁闷:"你到底什么事儿?"
杨衍书道:"谁让你跟李焱说那些废话?你还说了些什么?"
小白气不过,道:"我是好心。"
杨衍书道:"别管我的闲事,"又歪在床上道:"我就说怎么今天噩梦连连,原来是你在背后胡说八道。"
小白本来一脸怒容,可是听了他这话,立刻放缓了脸色,他走过去,把烟杆放到桌上,在杨衍书的床边坐下,问:"梦见什么了?"
杨衍书挪了挪身子,让小白可以坐得舒服些,他道:"梦见什么?还不是梦见那个时候,哎,我心口疼。"
小白把手放在他心口上,慢慢地揉了两下,半晌才淡淡地道:"都是你自找的,疼得厉害么?"
怎么能不疼?把心挖出来又割下整整九九八十一刀,鲜血淋漓到他看了都想吐。
一切都只因为当年一句玩笑话。
"那人……现在还在找你么?"
"当然不找了,情花一叶即可断情。"杨衍书拉开衣襟给小白看,指尖划了一下,原本光腻的肌肤上便看到一道长且狰狞的伤口。
小白道:"不过一道伤口,藏起来干嘛?"
杨衍书笑:"我爱美。"
杨衍书确实最爱美,逃难的时候也要顾着他那天下第一美貌的名声;小白细细想来,这么上千年,只有一次看到他衣衫褴褛,半边身子上都是黑红的血痂,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那时候是为了情花剜心,连他都疼得要掉下泪来,可就那时候他还不忘记问小白:现在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真真没救了。
杨衍书不过是个最普通的人名,真正闻名三界的,是他孔雀的名字;凤凰之子,花容月貌无人不知,又最是恃才自傲,放浪不羁,得罪的人撂起来能有山高;可就是这样的孔雀,连那人都要倾慕他,在灵山那等他出现,想与他结交。只可惜那时候就连杨衍书自己也没料到,他会被困在灵山,一困便是五六百年不能得见天日。
从来都是自由惯的人,一朝被禁锢在牢笼之中,那滋味比死还难受。
小白忍住不道:"就是这样貌害了你一世,干脆毁了容回你的梧桐城吧。"
杨衍书摸着自己的脸:"我可舍不得。"
小白:"我舍得,我帮你毁。"
"你敢毁我容,我灭你全家,"杨衍书眼一斜:"我可是说真的!"
他眉宇一动便让人觉得是风情万种,小白冷笑:"勾引我也没用,我老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不会迷恋你的。"
杨衍书摊手,其实他哪有那么夸张,不经意瞥人一眼也说他勾引人?他很无辜的。
"李焱是个人,现在他才只得十五岁,你又准备跟他在一起多久?"小白道:"你就这么自私,宁愿——"
杨衍书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小白只能咬着唇,站起来往外走。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他还是个孩子,放过他吧……"
杨衍书:"……"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文,节奏又不对了?唉……我已经很努力了……大概是我真的欠缺一点天分……强求不好……阿米豆腐……蛋定……蛋定……吐血……天气好热……实在受不了没空调还要码字的悲摧境况……我好想弃坑啊5555555555555……
继续汇报……关于安和X小超的坑……马上就要平了……真不容易……以做爱为结束吧阿门……我实在不愿意折腾了……泪奔走……
高贵的小宇宙
【十三】
有些人,就算穿得衣衫褴褛,脸青面黄,身上也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小宇宙,而李焱无疑就是这种类型——所以说馒头里塞个肉馅是包子,可你穿了便服别以为自个就可以装平民了,忽悠老百姓的智商不带这样的:咱们谁不认识你是六王爷啊?!!
于是这天去皇后寝宫请安的李焱就又被训斥了一顿,皇后痛心疾首:"焱儿,你这样成何体统?"
李焱想,这个跟体统有啥关系?这纯粹兴趣问题,京城老百姓不厚道,讨论就讨论了吧,小声点不行吗?隐蔽点不行吗?皇家人的八卦就这么有意思?
但他还是只能赔笑:"母后,我知错了。"知错而不改,乃是李焱本色。
骂完了李焱,又说起李烨聪明上进,李焱多有不及,李焱嘿嘿笑:"母后说得是。"
皇后:"你气死我算了!!"她这儿子真是铜豌豆一颗,油盐不进,骂是听不进去,拿针刺他下都还不觉得痛。
请完安以后,李焱回去书也不念,继续睡回笼觉,刚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似乎有人在说话,他揉了揉眼睛:"小梁子?"
外面的说话声立刻停了,停下了之后小梁子开门进来:"六爷醒了?"连忙去端了预备好的水跟帕子过来,李焱擦了擦脸,让人梳好了发,然后喝了一杯茶漱口,才问:"刚才是谁说话?"
"并没有谁。"
李焱把帕子往小梁子脸上一扔,道:"你想挨多少板子?说实话。"
小梁子哭丧着脸把帕子捡开,然后道:"回爷的话,养心殿那服侍皇上的人中有个是奴才的同乡,方才得了闲过来说,今早上不知道为了什么,万岁爷对杨尚书发了好大的火,杨尚书现在还跪在养心殿外头呢。"李焱听说,抓了外袍就要往外走,小梁子忙挡住:"六爷,您去哪?"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杨靛能有什么错?他一贯察言观色谨言慎行,从来不曾多说一言半语,能有什么错处可抓?外面明晃晃的日头,他身体一向不算有多好,从来是畏冷又惧热……
"废话。"当然是去养心殿。
小梁子立刻跪下:"六爷,您可不能过去。"
李焱冷笑:"荒谬,我为什么不能过去?"
小梁子抓住李焱的裤管,道:"六爷,您想想皇后娘娘今早才说过什么?您这去是为了什么?万岁爷要问起来您可怎么说?要是为了杨尚书求情,您——"
如果真让李焱去了养心殿,这可是没有的事情都闹出来了,这宫里多少只眼睛盯着呢,话不能多说,更不能乱说,就连一个举动都要思量再三。
李焱伸脚把他踹开,力气却并不大。
"六爷……"
"乱叫什么?我不去就是了。"李焱往桌边一坐,把桌上的茶壶茶盏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惊得外面的人都进来跪了一片。
小梁子:"六爷……"
"滚,都给我滚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都走开了,小梁子刚要张口说话,就听李焱道:"你也给我下去——"
今儿起来还说是好天气,杨靛跪在养心殿外头,肯定是滴水不进,他就是个读书人,也不习武,风大些只怕还要吹倒了他,更别说是现在太阳这么大,转眼要到了日中,还不知道杨靛要跪多久呢。
李焱伏在桌上,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水就滚了下来,一颗一颗地砸在桌上。回过神来又赶紧抹掉,杨衍书之前说他爱哭他还不觉得,现在想想真是……要是杨衍书在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调侃他呢。
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从小时候起,他便想,当皇帝有三宫六院有什么好?人多了必定不太平;若换了是他,他就只喜欢一个,一双一对便好。
那时候年幼,这些话说出来也不嫌害臊,就连杨靛也说他傻:"试问这世上谁又真的能一生一世一双一对?那原是因为世上的人都得不到,所以才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李焱就觉得杨靛这人太过悲观,他是信的,没理由别人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他以前曾想,若是不喜欢母后,为什么父皇又要娶了她?隔了不知多少年,他又想,若父皇真的喜欢杨靛,杨靛真的喜欢他父皇,那为什么这么些年,也少见杨靛有几分真心的笑容?
他又想起杨衍书,杨衍书的美貌大约真的是无人不爱的,他却不像杨靛时常与他保持着距离,反而总是亲近,逼着他说什么爱不爱的也不脸红,肆意妄为得可怕,好像只要是他喜欢的,便应该喜欢他,也不管别人想什么……而且,他并非寻常人。
他说他不是妖怪,却会妖法,这样的家伙又能相处多久呢?想起他说那只萤火虫的妖怪,因为喜欢上了人,短暂快乐过都是无限苦痛。
一思及此,李焱不止是心疼,连头也疼了起来。
这时候却听见小梁子叩门而入,在一片狼藉中跪下:"六爷,皇上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呢。"
李焱僵住:"什么?"
浑浑噩噩地带着人往养心殿走,却不料遇见了李炜,他一见李焱便笑道:"六弟,这是去哪?"
李焱只得强笑,道:"父皇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吩咐,令我过去。"
李炜道:"既然如此,有什么闲话我们改日再说,你快去吧。"说完领着人走了。
李焱也不说什么,继续往养心殿去,小梁子却不忿,上前来道:"六爷,您看是不是三爷在万岁爷面前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别胡说。"
不是李焱不曾这么想过,而是这离养心殿实在太近,隔墙尚且有耳,何况这边如此多宫人侍卫,万一有什么话传到不该传的人耳中如何是好?
进了养心殿,李焱看见他父皇歪在榻上,并没什么旁人,只有他身边惯常侍奉的太监敬上一杯茶,他接了,眼一斜过来,正瞧见李焱站在前头。
李焱忙跪下:"给父皇请安。"
皇帝却只笑了笑,并不叫他起来,李焱只好仍然跪着。
"焱儿。"
"是,父皇。"
"最近听说你常肯念书,剑术也越来越好,朕甚感欣慰。"
李焱忙道:"父皇时常教训儿臣勤于念书习武,儿臣一直记在心上,并不敢违背。"这时候管是什么鬼话,先保了现在平安才是。
只听一声冷哼,李焱暗觉不妙,还没挤出笑脸来,就见他父皇手一挥,将一本折子掷到李焱身边,李焱不解。
"你看看那上面说的什么?"
李焱只好捡起来,打开折子一看,冷汗立刻冒了出来:"父皇,儿臣没有——"
"你终日学的都是些什么?出宫去就是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你可有想过这皇家的声名——"
李焱窘迫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低了头。
"朕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一杯茶直直地砸到他面前,李焱吓了一跳,却还是不敢动。他长到十五岁,未曾看过他父皇这样生气过,只怕今天没好下场了。
果然只听他父皇道:"来人,把六王爷拖出去,廷杖三十——"又道:"朕倒要看看,你这回怎么爬出宫去寻欢作乐。"
李焱魂都掉了一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两个侍卫给拖了出去,死死按在长凳上。
廷杖三十,才打了几下李焱就痛得没力,他仍是不敢求饶叫喊,只是低低呻吟,头顶上是火辣辣的太阳,臀上也是热辣辣地痛着;他勉强别过头去,遥遥地看见杨靛跪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却看不清什么表情。
毕竟是皇子,侍卫下手也不敢太重,但不消片刻,就听见有人出来传圣谕:"皇上吩咐,必定得重重地打,好叫六王爷知道其中厉害。"
于是方才还勉强可以忍得住,现在却痛得连呻吟都呻吟不出来了,只得闭紧了双眼,咬着牙不敢动。
打了十几下,只听有人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李焱勉强睁开眼,果然看到她母后只带了两三个近身侍奉的宫女走来,途中只看了他一眼便急匆匆地进了养心殿,不消片刻,便看见皇后带了人过来,传旨令人住手。
"焱儿你——"皇后脸上又是急又是气,先看了一眼伤处,又忙捧着他脸细看,只见李焱被打得面白如纸,汗如滚珠,眼泪立时滚了下来,颤巍巍地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母后如何是好……"又道:"小梁子,还不过来伺候你主子。"
小梁子忙应了是,方才正是听见里头传来什么东西砸碎的声响就知道不对,连忙差人请了皇后过来,就是这样赶着,主子还被打成了这样,他心头酸溜溜的,忙忍了眼泪将李焱扶起来:"主子。"
只听李焱轻声道:"母后……其实也不是很疼……"
"胡说什么,来人,把六王爷送到我宫里去,再宣太医进来!!!"
众人忙不迭地去张罗,李焱被人扶着上了轿,也只敢趴着,轿帘放下之时他似看到杨靛的目光朝这边一瞥,再要看时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儿子……你受苦了……
今天早上起来看日全食……娘希匹………什么都打包好了……还停了电……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我竟未能穿越…………默默无言地把打包好的东西放回去……55555我的太阳能计算器……
这叫我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等我回笼觉睡好起来……除了肚子饿……什么变化都没有……我依然坐在电脑前……木有空调……挥汗如雨地更新这个小烂文……泪奔~~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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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超的进展……汗……不好意思……卡了……且再等等……
你啥都不穿最好看
【十四】
李焱喝了药睡得昏昏沉沉,又觉得有人在摸他的额头,然后说话,他想睁开眼可只觉得困得厉害,只能趴在床褥上,模模糊糊地听见是他母后在问小梁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皇上才将六王爷打成这样,只听小梁子回答:"听说是为了什么人在皇上跟前说了闲话,说六爷时常偷偷摸摸出宫去,皇上说丢了脸面——"
又听皇后似乎是接了谁的茶,又将茶盏放下来问:"我怎么听说,是为了杨尚书的缘故……"
听到这,李焱就算再昏沉也醒了大半,他忙挣扎着从床上撑起来,道:"母后,这可是没有的事。"
他这一动,牵扯到伤处,又"哎唷"一声继续趴下去,额头上都是汗,皇后忙过来叫他继续趴好,泪水噙在眼里,道:"你……你就是这么个不长进的样子,将来叫我指望谁?"
李焱道:"母后,我知道错了……"
皇后一听这话,强笑道:"你知道是知道,可你从来不改,从小就这个样儿……虽然说早该被你父皇教训一顿,可……"说着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她忙拿丝绢帕子擦去,嘱咐李焱:"你好好歇着吧。"
又吩咐小梁子:"回头吩咐御膳房,虽然是这样的天气,别给他做那些酸的凉的东西,吃了热都敛在心上倒不好。"
然后对李焱道:"你好好歇着,哀家回宫了。"
"母后,恕儿臣不能恭送。"
皇后道:"说你没礼,都打成这样了,倒还要讲起礼来。"说完领着人走了。
小梁子等人送皇后去了,回来又拧了帕子,帮李焱擦了汗,就听见人送了二和药来,小梁子服侍着李焱喝了,道:"六爷,这药安神,您继续歇着吧。"
李焱也觉得困:"你让这些人都出去,你也出去,我清清静静地睡一会。"
"是。"
杨衍书这日倒很清静,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舍得起床,刚洗漱好,小白就敲门进来了。
看小白一脸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的表情,杨衍书就奇怪了,一般来说只有天上掉下钱来砸死他仇人,小白才会有这种表情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白道:"杨衍书,有八卦,大八卦啊。"
杨衍书打着呵欠,坐在桌边,很没什么参与感地叫:"良辰,我饿了。"
果然良辰端了清粥小菜进来,杨衍书慢慢地喝粥,看见小白支着下巴盯着他不放,只得问:"小白,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吃得下?"一边说,一边又喝了一口粥。
小白:"就你?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你吃午饭的手啊——"
"你到底有什么八卦?再不说的话我就不听了。"
小白咬牙切齿:"你求求我不行啊?"
"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连说了三遍,杨衍书粥喝了一半,捡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慢慢嚼,说话声含糊不清:"够了……没?"
小白哼了一声:"今天早上出去,听说你们李焱被打了。"京城人就是厉害,这样的事儿喝茶的时候也能说得眉飞色舞活像人人都亲眼瞧见了一般,至于缘由更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有说是李焱为了个什么名妓又离宫出走的,有说是被朝廷上谁谁谁谁牵连的……不一而足。
杨衍书手顿了顿,然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捡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嗯,小白,这个好吃。"
小白狐疑,问:"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这什么人啊,半点良心也无。
杨衍书道:"什么?我很担心啊,他那么爱哭,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说着脸上就露出那么……一丁点忧郁的意味。
小白见他这样,心想李焱啊李焱,我早说过你是个倒霉催的,也早说过喜欢上这人的便没好下场,偏偏那也是个实心眼的,说了他也不信。
杨衍书见小白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在心中腹诽自个,放下了手里的糕点,然后颇严肃地问小白:"你真的不吃?"
小白掀碟子:"你没完了你!!!"
杨衍书:"啊……好可惜……"都掉了一地,真浪费呀,眼神比方才还要更忧郁。
小白戳他脑门:"杨、衍、书!!"
"我已经很担心他了……哎,大不了过会天再晚些我进宫里看看他,这会人这么多,天也没黑下来,我怎么好进去?"杨衍书的两只眼睛还是盯着地上的糕点,半晌了问:"干脆咱们别浪费,叫小青拿去吃吧,糟蹋了怪可惜的。"
小白:这人今天发烧了,比我还抠门。
见小白的眼神诡异,杨衍书又道:"你别这么看我,我是真的很担心李焱的,你看我的眼睛……"
小白默。
杨衍书:"怎么样,我很真诚吧?"
小白扶墙而出,结果看见许仙抱着一包东西回来:"你又买什么了?"
许仙隐约可见小白脑门上"抠门"二字渐渐浮现,只好道:"小青吃太撑了,又在地上滚,我说做点消食的丸药,结果差些东西,只能出去买。"
小白,面无表情:"他每天都是吃饱了撑的,你根本不用在意。"
小青最爱吃,身边时刻要有小点心,一伸出手就能拿到最好;从前吃起东西来就像个饿死鬼投胎的样,现在要好得多了。
记得两个人一起饿肚子的时候,他吃东西一天还是以五餐计,饿极了就烤老鼠跟田鸡,连老鼠跟田鸡都没有的日子就可怜巴巴地舔自己的爪子,睡在旁边能流他一手的口水……
许仙:"是……是么?"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没错,从来都见他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
小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勾了勾手指让许仙过去,许仙不明所以地走近,问:"怎么?"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得了人痴情的?"
许仙想了想:"从古至今,从来没听到有这样的药。"
小白:"哦,我前几天还听到说一副药,我还以为治这个呢。"
"什么药?"许仙倒很好奇,小白这样的人也会对药方子感兴趣,分明每次都打击他以后一辈子就跟那堆枯草过日子的说。
"我记得那名字好像是叫'忘忧散'什么的……"小白当时听见,觉得这名字很有意思。
许仙:"噗——"
"怎么?"小白挑了挑眉毛。
许仙却是知道这药的,以往读过《辨证录》,里头有这药方子,也没什么特别,里头有白术、茯神
、远志、柴胡、郁金、白芍、当归、巴戟、陈皮、白芥子 、神曲、麦冬并丹皮,最常见不过,但——
"这药治什么的?"
许仙:"男子情志不遂,不能生育……"
小白:"噗——"
说话间,看见小青摸着肚子从船舱里出来,见到许仙跟小白站在一起,两颊一鼓,气冲冲地就要下船。
小白奇怪:"你去哪?"
"我我我——"小青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我去散步促进消化!!!我我我我——我也捡男人去!!!"
小白靠在船边,挥挥手:"去吧,捡了可要好好养哦。"
小青瞪他一眼,跑了。
许仙叹气:"白买这么多东西。"
小白哼了两声:"你做吧,我猜他过会也会肚子滚圆的回来。"
小青下了船,沿着堤岸往前走,一路上都有人卖些吃食玩物,他想吃可是吃不下,只好来来回回地走了两三圈,终于觉得肚子终于有点空隙了,他大喜:"我要两个茯苓饼。"
吃完了以后肚子又胀鼓鼓的,恨不得扶着柳树吐,估计谁碰他一下他都得小青难得动脑子思考:是不是要干脆全部吐了再吃别的东西去呢?
他正为这天下第一的难题为难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你怎么了?"然后一只手就扶上了他的背,轻轻地拍了几下。
小青转过身,"哇——"一声吐了出来,要不是对方躲得快,只怕就被喷了一头一脸。
"你……"面对脚边的狼藉,对方扶着柳树也吐了。
待他吐完,发现小青呆呆地站在旁边,摸着肚子嘀咕:"好浪费……"
"喂,我说你!!"
小青这才转过脸看对方,一身半新不旧的灰色僧衣,头发才只到肩的长度,用一根绿色的丝带歪歪斜斜地绑了起来。
"干嘛?"
那人抹了抹嘴角,仔细打量他,道:"原来是你。"
小青:"啊?啊?!我跟你很熟吗?我不认识你啊……"
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小白坐在自己房里喝茶,突然有人踹了门进来:"小白小白小白——"
呛得他咳了个山崩地裂,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小青,我杀了你啊我!!"袖子边衣襟上都是茶水,绝世美男形象没了,过会接客还要换套衣服——娘希匹,这套月白衫子他喜欢得紧,要是脏了洗不掉,他就把小青给剁了算了!!!
小青冲进来抓着小白的手臂:"小白小白——"
小白用一根手指把他抵开:"好好说话。"
小青笑得很憨厚:"小白,我也捡了个人回来,一个钱也没花哟——"
小白,青筋暴:"立刻马上把那人给我丢出去!!!!"
小青:"咦?为什么?他很便宜的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转眼已经入夜时分,良辰给杨衍书端茶,非常奇怪这人为什么还不进宫去看李焱,反而穿着中衣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他忍不住问:"公子,你这是干嘛?"
杨衍书掏出绢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揉了揉肩膀坐到桌边,喝了一杯茶,方指着满床的衣服问:"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到底哪件好看?"
良辰狐疑:"这是做什么?"
杨衍书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出门不用穿衣服么?穿衣服不用穿好看么?我是要去进宫看李焱啊,难道不应该穿得好看些?"
良辰:"公子,穿这么好看做什么?你又不是进宫见他爹娘,再说……他又不能替你脱。"
杨衍书的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哎呀,你说什么我不懂的啦……"捂住脸扮完娇羞,又问:"别废话,快说这几件衣服哪件好看?"
良辰看过去,每件都是好的,便道:"公子,你穿什么都好看。"
杨衍书:"我知道啊,但是总要穿一件出去。"好忧郁啊,为了见李焱,他在这翻了很久了,累得腰酸背疼。
"哎,公子,其实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杨衍书大惊失色:"什么?你看过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他都不知道?!
良辰,面无表情:"不,我猜的。"
作者有话要说:杨童鞋……想进宫是吧……甭管你多大能耐……也别管你穿什么衣服……你也得先问问你娘我准不准啊……
(阴暗而猥琐状:我最近很不爽……后果很严重的……儿子……)
汇报进度……《salon》……虽然仍旧在卡……但是大概今晚上或者明天会放出来,就在《竹马》后头,原谅我,我实在不想再开个坑,麻烦死了……
这原是一出好戏
【十五】
等杨衍书穿戴好,夜色正好,灯红酒绿好不热闹。他刚迈出房门就被良辰给拦住,他奇怪:"你们今天都怎么了?我不出门你们都催我出门,我出门你又拦着我——"
良辰递上一张拜帖:"不是我要拦你,是刚好有人送了这东西来。"
杨衍书接过来一看,笑了:"凤来阁又是什么地方?"他没去过。
"是听戏的地方。"
"在哪?"
"城东。"
还真远,杨衍书道:"那你去找顶轿子好了,我可不想走这么远的路过去。"
良辰的脸上阴晴不定:"公子不进宫了?"
"哪里,看完了戏再去。"正好闹得李焱睡不不着觉才好。
良辰答应了正要去,只听杨衍书又吩咐:"我去听戏,你可不用跟着我了。"
听到这话,良辰回头,恭恭敬敬地道:"公子既然说了,我怎么敢?"
杨衍书一笑:"我这回可是说真的,你敢跟来……"他笑得更加开心:"我保准你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良辰答道:"这也是,说不准明天就下雨呢。"说完就去吩咐人去找轿子,预备杨衍书出去。他其实真的好奇,到底什么人下了帖子来请杨衍书,通常杨衍书认识的人都是些神神鬼鬼的人物,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夜行千里也不在话下,也少有闲心会请他去看戏。
再说了,也只有杨衍书这人,明明一瞬间就能到那,还学人的作派,一出门不是要人看车是问轿的,其实他走个几百里也未必会觉着累。
良辰受雪凰之命跟着杨衍书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这些年从来都是这样,杨衍书似乎也并不在意,只偶尔上演下跑路戏码,大部分时候还是乐意多个人伺候的。
他这么难得,特意提醒一句让良辰不要跟着他,必定有蹊跷——不过良辰也知道,杨衍书既然说了不让他跟,那就必定不能跟,否则不论明儿是下雨还是出太阳,他都没命可瞧见。
杨衍书认真说话的时候,就算那句话荒谬得让你想去撞墙,你也须要相信他言出必行。
凤来阁是个极有名的地方,出了名的好戏好茶好点心,为这三样多少达官贵人也常来,杨衍书却没兴趣,听戏这东西,讲究个对时对景才有趣味,无论多少热闹戏文,一个人坐着倒觉得没意思。
坐了上座,喝了一杯茶,才看见约他的人慢慢地行来,步子极缓。
杨靛今天一身素净衫子,身形有致,杨衍书看了几眼,倒觉得他这样子,竟比当年高中了探花,帽插宫花身穿红袍的样子还要好。
"十年不见了,你的样子竟一点也没变,就连我见了也要吓一跳。"杨靛还未走进,便先笑了。
杨衍书笑着噙了一口茶,咽下去才道:"杨尚书大人不也一样?"
"哪里的话,我已经老了。"杨靛笑笑,坐下来的时候忍不住眉头一拧,他今天跪到午后才起身,膝盖上不是青就是紫,磨破皮流血的地方也不少。
"跪了这么久,还有心请我看戏。"
"比起当年落魄,如今跪这几个时辰,倒也值得。"
杨衍书笑得不行:"你倒明白。"
当年他遇见杨靛的时候,他岂止是落魄?一身褴褛地倒在泥泞地里,脸上也是灰扑扑的一片,瞪着一双眼睛看向他。
要不是为那一双眼睛,杨衍书怎么会多看他几眼?要不是因为他觉得那双眼漂亮,又怎么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杨靛也喝了茶,淡淡地问了一句:"这唱的又是什么戏?"
只听台上西皮散板,有一正旦唱道:"老爹爹在朝中官高爵显,却为何贪富贵不顾羞惭——"
杨衍书道:"这出《宇宙锋》又叫《金殿装疯》,原是唱的秦二世胡亥宠任赵高,赵高有一寡女名曰艳容,容貌美艳,二世得见了,一心欲纳为后,奈何其女不愿,赵高再三相逼,赵艳容便在金殿上装疯大骂二世,连二世要将其斩首也不畏惧,只好将其放回。"
杨靛道:"我不比你,有空时常听这些好戏。"
杨衍书兀自喝茶,喝了半盏才问:"你今天跪这么久还不累,又找我做什么?"
"那天李焱落跑,是去找你吧?"
杨衍书愣了一愣,道:"你还真叫得出口,他好歹是个王爷。"
杨靛道:"他又不在意。"
杨衍书叹气,心中打翻了油盐酱醋几个瓶子,五味杂陈,他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杨靛摊开手心,看了看,道:"我原以为,再不会见到你。"
杨衍书道:"为何不见?我也想看看,今时今日,你究竟是何等安乐;我还想知道,你如今到底有没有后悔当日,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换给了我,只求荣华富贵——"
"天底下还有后悔药么?要是有的话,甭管多贵,先买上两斤我吃吃看好了。"杨靛说着自己笑了,然后又敛了笑意:"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那时候跟我说的道理,我还记得。"
杨衍书道:"什么?我居然也能有什么话,能让人记十年之久。"果然只有杨靛是文明人啊,看别的家伙,一般都认为他在说废话。
杨靛又笑,杨衍书这人,十年如一日的不靠谱。
当初他说,这世上只有不敢卖的,没有不敢买的,凭你什么稀罕的人或物,都是一样。
两个人又静静看着台上的小生唱:"真乃疯话,哪里容得?左右,刀门架起——"
"敢问一句,李焱卖了什么给你?"
杨衍书低头喝茶,觉得这话好笑:"你以为他跟你一样?"
杨靛的脸色一下青了。
是了,李焱从来不是像他一样的人。当年他家道中落,如果没有遇到杨衍书,别说如今做了礼部尚书,只怕早就烂死在那泥泞之中,待日后黄土一扬,尸骨也不曾瞧见。
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然而任凭你多想积累经验也没办法,奈何桥边一碗孟婆汤,谁又记得谁前世是个什么样?他就是苦命的,而李焱,不能说好命,但也决不命苦。
杨衍书又道:"李焱……他虽不笨,但是却无心于那些俗务争斗,我知道你不喜欢李焱,但念在他却喜欢你,我不求你帮他,只求你别害他便是了。"
杨靛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害他?我原来是坏人?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对,他是不喜欢李焱,但好在也不讨厌。试问杨靛怎么能喜欢得起来?他是天之骄子,他生来就予取予求——他时常想,若自己是李焱,李焱是自己,那能登基的必然是他,而李焱只会死在那泥泞里。
杨衍书道:"你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我这辈子再也不喜欢什么,迷恋什么,人也好,物也罢,一切都拜你所赐。"杨靛眼一斜,瞥着杨衍书的心口,却笑了:"我该多谢你才是。"
杨衍书笑:"好说。"
这一出戏已经唱完了,底下有人看得兴起了,叫了一声"赏钱",便见无数铜钱洒向那台上,纷纷洒洒很是好看。
杨衍书道:"杨靛,已经是我的所有的东西,我从来不让别人碰。"
杨靛笑:"你的东西都有毒,我倒也不想碰。"
说完,站了起来,道:"我走了。"也不等杨衍书说话便起身离开,杨衍书安安稳稳地坐着,捡了一块糖糕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吐了:"呸,真难吃。"
又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今儿真是出好戏,就可惜看戏的人,心思压根不在那上头,白可惜了那好故事。
想太多无用,杨衍书想,还是该去看李焱究竟如何了。
李焱晚上吃了药,喝了几口粥就没了胃口,太医晚些时候又来看视过,仍然是要他静养着,他便早早熄了灯,遣散众人睡了。
现在夜已深,李焱正睡着,突然鼻尖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睡梦中的李焱觉得这香味怎么会这么熟?再想了想,是了,是杨衍书身上的味道,他身上就是有这股清幽的气味,异常好闻。
咦?杨衍书?杨衍书!!
李焱猛地惊醒,果然瞧见杨衍书趴在他床头,屋里黑漆漆的,他手里拿了一颗夜明珠,两只眼睛盯着李焱瞧,夜明珠柔柔冷冷的光照在李焱脸上。
虽然吃了一惊,但是李焱立刻就回过神来,想坐起来:"你怎么来了?哎哟——"
杨衍书按住他:"你继续躺着吧,"又抱怨:"不好玩,你都没尖叫。"
李焱干笑了两声,笑道:"你来干嘛?"
"我不能来?"
"没,我本来想着,这些天都不能去找你,明天还要找个人给你带过信儿。"
杨衍书笑了:"算你有良心。"说完低头亲了下他的唇角:"现在还疼得厉害么?"
"还好。"
杨衍书掀了他被子,李焱低声道:"干嘛?"
"看看你被打成什么样了。"
"别……"李焱脸红了。
杨衍书嗤笑,算了吧,害羞个什么劲?你再光我也看过了,现在就只看看你被打肿得老高的屁股罢了。
李焱:"5555555555555,别看了……"
杨衍书:"不给看就不给看,有什么好看的,啧,好恶心啊,李焱你这是什么药?黑乎乎的。"指尖往他身侧一片红的地方一戳。
"哎哟!!!"李焱吃疼,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杨衍书!!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杨衍书掩了他唇,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了好吧,你叫这么大声被人听见怎么办?"
李焱忙闭了嘴。
杨衍书道:"你想不想不疼了?"
李焱不说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杨衍书,废话,他都疼了这么半天了,就连这样趴着睡觉都睡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疼醒过来,再过一会又晕沉沉地睡过去,来来回也不知道多少次了。
而且趴久了,腰酸脖子也疼。
杨衍书坐到他床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你求求我,保准很快就好了。"
李焱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为了你被打的。"哼,就不求你,就不求你,就不求你,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良心。
杨衍书听到这话,乐了:"原来是为了我被打的,那你多疼一会,记忆深刻点就更好了。"
李焱:"我求你……"
杨衍书更开心了,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摸不到随身带的药,才想起来那天连着瓶子全部都给了萤辰;他只好问李焱:"你这里有什么纸没?"
"桌上就有。"
杨衍书去桌上拿了纸,折了一只纸鹤,吹了一口气,纸鹤就悠悠地飞走了,李焱趁着夜明珠的幽光,看得目不转睛:"这是什么?"
"纸鹤啊。"
"你骗谁啊,纸鹤又不会飞。"
"我让它飞它就飞了呗,等会,我让它带一颗药过来。"
李焱看着他:"仙丹么?"
杨衍书乐不可支:"对啊,就是仙丹。"
"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的那种?"李焱瞪大眼睛。
杨衍书道:"那样的仙丹就难得了,太上老君那个贱人,藏得别提有多严实……"
"咳~~"天上人间都一样八卦多。
果然不一会就见纸鹤回来了,也真的带了一颗药丸,杨衍书用两根手指捏着:"张嘴。"
李焱张开嘴又闭上,眼神飘忽,杨衍书的脾气古怪,阴晴不定,谁知道这是药还是毒啊?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杨衍书会为了好玩而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杨衍书见他闭上了嘴,叹了一口气用另外一只手温柔地捏住李焱的下巴:"乖,你不吃的话我就把药从你下面塞进去哦——"
李焱"啊——"把嘴张得老大。
跟平时苦苦的药不一样,这药有点酸酸甜甜的,李焱吞了下去,道:"好像有山楂的味道。"
奇怪,这药怎么会跑出山楂的味道来了?
"那你现在还疼么?"杨衍书的手在李焱的腰上一拍。
"……"牵连到伤处,李焱痛得叫不出来,只能使劲捶床。
"呃,好像搞错了。"杨衍书捏住纸鹤,低声说了什么;纸鹤又飞走了,半晌又飞回来,带了一颗新的药,纸鹤上还有字迹,杨衍书展开来看,是小白写的:刚才走不开,小青太蠢,把许仙新做的消食丸给你送过去了。
杨衍书看着李焱,忧心忡忡地道:"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李焱欲哭无泪:都是你害的啊,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每次都恶人先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杨衍书与杨靛的关系,现出冰山的一个角落给你们看……剩下的角落仍然藏得严严实实……就不告诉你们……
(╯-╰)/ 乃们逼我也沒用,我是坚固耐摔的白二小姐……我不怕乃们……指!!
今天选了S.E.N.S大神的《悲情城市》作BGM
不看文且找来听听也是好的,我觉得这歌极有趣,常被某人逼着去填词,但……但它是神作……大神啊……降临我身吧阿门……不敢亵渎啊不敢亵渎……
不痛了就成(改错字)
【十六】
杨衍书把小白新送来的药丸喂进李焱的嘴里,李焱刚咽下去,杨衍书掐他腰:"好了吧?"
李焱把脸埋在枕头里,再次疼得用力捶床,惊起灰尘无数。杨衍书略感歉意地"啊"了一声,极不好意思地扯着嘴角笑:"我忘记了这药还需要一点时间……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杨衍书道:"差不多了吧。"又轻轻地在他伤处一按:"还痛么?"
李焱抬头:"不痛了。"
那颗夜明珠落在床帏间,光亮恰好照遍了整张床,恰到好处。
他又惊又喜地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坐好,道:"杨衍书,你还是蛮有用的嘛。"听到这话,杨衍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抽搐:"蛮有用?"朝李焱逼近ing~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焱后退:"哎哟……"退无可退,撞到床柱了。
杨衍书无言,伸出手摸向李焱的脑后,起了个小小的肿包,他使劲按了两下,李焱一脚踹过去:"干嘛!!"
杨衍书面无表情,把李焱往床上一掀,一条腿跨上去继续按:"相信我,按下去就好了。"
李焱:信你才怪!!哎呀我操本来不是很痛的现在痛死我了!!
杨衍书说到做到,按了很久把李焱脑后面的肿包给按下去了,继续保持坐在李焱腰上的姿势,乐颠颠地道:"你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按下去就好。"
李焱摸了摸后脑勺:"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
杨衍书想了想:"药。"
"什么药?"李焱现在确实不觉得屁股上跟之前一样火辣辣的疼了,只不过还是有点感觉怪怪的,不知道为何。
杨衍书:"你现在不痛了对吧?"
"对啊。"
"那不不就得了,这是止痛药啊。"也许……大概……可能是吧。
李焱眼泪横流:"你给我吃止痛药?你不是应该拿出一颗包治百病,从此让我无灾无痛的药来么?"杨衍书你个人渣,我真的看错你了!!!
杨衍书摆摆手:"可是你要是突然就好了,明天太医来看不会觉得奇怪?到时候又要生出事来怎么办?"他退开让李焱翻身坐起来,道:"我可不想你明儿被叫成妖怪,又被人拉出去打。"
其实杨衍书对李焱挨打只有一个感觉:娘的,大爷的人你们也敢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诅咒你们这些滥用私刑的人,等赶明我有了空,抓起来全部吊在树上抽,抽到皮开肉绽立马升天为止。
一思及此,杨衍书忍不住靠近李焱,圈住他脖子,柔声唤道:"李焱~"
"嗯?"一见他这样,李焱声音都抖了,杨衍书这人不作声没有动作静悄悄地站着立着眼珠子一转都能引得人目不转睛的瞧,何况这样的姿态。
杨衍书笑笑,用一只手摸过他脸颊,手又滑下,从松开的衣襟处摸到他的心口,只觉得李焱心脏跳得飞快,他道:"我让你当皇帝好不好?"
李焱只愣了一秒,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
杨衍书忍不住咧开嘴,笑不可遏:"为什么?"天底下谁不喜欢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为什么就李焱不喜欢?
李焱拉他衣袖:"不为什么。"
杨衍书在他唇上一啄,笑眯了眼睛:"为什么不要?要了皇位,这天下什么东西都是你的,人也一样。"取得东西的方法只得一种,就是伸过手,拿过来。
李焱道:"那样我宁可不要。"
"是了,那样跟你父皇又有什么差别。"
李焱脸色一僵,突然伸出手抓住杨衍书的手臂,将他摔到床的另一边,一双手按在杨衍书的颈项上,却不用力。
杨衍书吃了一惊,但立刻又笑了起来:"你喜欢什么东西,就一定要用手段得到,要不然白白放走了机会,哭再多次也没用。"又道:"喜欢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要是没什么好处,喜欢来做什么?"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李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杨衍书了,他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关于喜欢一个人的事,关于得到或得不到的事,每一样都是非常让人疲累的。
他与杨衍书对视,他的眼睛又大又明亮;李焱看着看着,一颗又一颗的眼泪就落到了杨衍书的脸上。
杨衍书捧着他的脸:"你老爱哭,这样怎么行?"
又叹了一口气,用袖子给李焱抹了眼泪,道:"如果你跟我在一块,却喜欢着别人,又怎么行?"
李焱还是继续掉眼泪,声音也颤抖:"我……我才没有喜欢他,杨衍书你好不厚道,什么事儿你都知道了,还要拿出来说。"
说他是小孩子还不信,杨衍书摸了摸他耳垂边掉下来的一缕发:"我可没说给别人听,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让我说?其实杨靛也好,他长得美,才学也好,可惜的是他可不会喜欢你。"
李焱泪珠子断了线,哭得更凶,他气息微弱地反驳道:"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不是他!!"
杨衍书笑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不说谎;我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必须得相信我,再没别的选择——我活得比你久,看过的事比你多,你要是不相信我,不如早些去死。"说完,单手掐住李焱的脖子:"怎么样?你想活得长点,还是想现在就去死?"
杨衍书自来是个不爱讲道理的人,道理是个小姑娘,任由人打扮出来,最后反而不成了道理,所以还是不要讲道理的好;何况这世界上的道理太多,也太长,一样一样去说明,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光。
太罗嗦了,太麻烦了,杨衍书不喜欢。如果硬要将道理的话,简单来讲可以归结为:信杨衍书,得永生——
李焱眼泪一下止住,哽咽了半晌,问:"你刚才是在吓我?"
杨衍书正色:"我可是认真的。"说完,手中一紧。
这下李焱也不哽咽了,抽抽巴巴地道:"你……你……"太可怕了,他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样的人的?早知道当初——
杨衍书又是温柔地笑:"我猜猜,你现在肯定想,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去杭州城,这样就遇不到我了吧?"
李焱面如土色,全身打颤:"呜呜……杨衍书你好卑鄙,你偷看我心里想什么!!"
杨衍书忍不住哈哈大笑,所以说李焱真的还小,他虽不笨,在感情一事上却傻得可怜,换了别人这时候应该拼命否认才对,只有他面直心快就这么说了出来。
"你笑什么?"
杨衍书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好了,我可是好心告诉你,喜欢一个人是为了让自个高兴,你要是喜欢得无比伤心,倒不如不喜欢的好。"
李焱道:"你这么说,是只对我一个人,还是……"
杨衍书道:"我对任何人都是这么说的。"
李焱背转过身,悻悻地抱着膝盖在床角拧自己的衣角。
杨衍书笑,高高兴兴地躺在李焱的床上,还不忘记赞叹:"呀,这被子真是软。"抱在怀里蹭了两下,挺舒服的,比他那床被子强多了,于是心里盘算着回头看看宫里有多的没,顺手带一床回去。
李焱怒:"你到底来干嘛的?"刚才还一副爱来爱去严肃愁苦的样,转头就兴高采烈地躺着夸他枕头好。
杨衍书想了想,回答:"来探病的。"好像是这样没错。
李焱气得要吐血:"你让我内伤得更严重了!!"
杨衍书开心得不行:那就对了,伤了你的心我很开心。
也不能怪李焱,他年纪尚小,不知道杨衍书这种活到老贱到老的怪蜀黍,心眼都是十分坏的,巴不得他内伤得更严重点;受了伤的小盆友最好蒙蔽,勾勾手指,塞两颗糖,尝到甜头就能骗过来了。
他摸着李焱的脸,道:"你不疼了吧?"
"我疼死了!!"李焱嚷嚷。
刚才挣扎来挣扎去的,两个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儿,李焱的半边衣服落在手臂上,杨衍书的衣服皱巴巴地,衣襟腰带都松开来。
这样大好,杨衍书一只手摸到李焱的腰上,又笑盈盈地问了一遍:"不疼了吧?"
这样子还能疼才怪,李焱红了脸。
"不疼了就高兴点,别像我又欺负了你一样。"凑过去亲吻他的时候,杨衍书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李焱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床帏摇动间的情谊如蜜,又像火花,一点又一点,好看是好看,可是却带着一点灼人的疼。
杨衍书脸上的表情不似平时笑起来没心没肺,他的声音里也隐着一点痛楚,是因李焱的动作而带来的,这一切都像是雨后的青草,味道虽好,却始终带着一点苦涩。
因是暑天,夜半时分,空气也觉得闷热,连带着让人心中也觉得不安稳。李焱咬着唇,满心里都是杨衍书的那句话。
如果你跟我在一块,却又喜欢着别人,怎办?
"杨衍书……"
李焱想起那夜晚时分的萤火虫,还有杨衍书捡了地上的枝条写他的名姓。
积蓄在心中跟体内的,不仅是燥热,还有别的情愫,李焱抱紧了杨衍书,道:"杨衍书……"
他身下是宝蓝色的外衫,衬得他肌肤光润如玉,曲线玲珑越发美艳。
"啊……"情动时分,杨衍书也难自持,攀紧了李焱的肩,阖上了双眼。
"杨衍书……我……我只喜欢你好不好?"
落在李焱眼中的是杨衍书微翘的鼻梁,上面有些细微汗湿的痕迹,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媚若春色,艳冶极矣。
李焱听不到杨衍书的回答,心中难过,待过了很久,他才听到杨衍书重重地叹气,沉声说了个"好"字。
夜已深,人亦静。
小白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喝了一口茶,斜着眼打量坐在旁边的几个人。小青在对手指,许仙在神游,那和尚端着茶,视线对过来,露齿一笑。
操了,还笑……
真想把这和尚剥皮拆骨吃了算了,当日就是他,把小青抓在手里说要拿回去泡酒,这死孩子自个还不当回事,还振振有词地讲:"为什么你能买人回来,我就不能捡啊?我捡人又不花钱……"样儿别提有多委屈。
小白想抽他,对,你捡个人什么成本都没有,问题是捡回来以后呢?让他喝西北风么?现在是夏天啊,西北风都没有!!!
再说这个和尚,怎么瞅着跟当年揪着他尾巴摇把他烤来吃的那和尚有些像?莫非是轮回转世的?一思及此,小白更没好气。
"我说……"
小白刚一张口,便察觉六只眼睛都盯住了他,目光有热情的,有恍惚的,有期待的,不一而足。
"那个和尚……"
那和尚……就是法海羞涩的一笑:"不好意思,才刚下岗,现在不干那行了……"说着挠头:"现在就靠帮人看点风水啊,卜个卦什么的,混日子罢了。"
小白瞪向小青:看你干的好事,根本是捡了个无业游民嘛。
小青无辜地咬手指:干嘛这么看我?我又干了嘛?
小白敛容,对法海道:"我们这里地方小,住不了这么多人的。"
"哪里的话,船舱顶也是地方啊。"小青插嘴。
小白:"我们这都是吃肉喝酒,还近男色的。"
法海道:"我一直也爱吃肉喝酒,男色这个问题倒是没考虑过,但是你相信我,我接受能力很强的。"
小白:你他妈蟑螂啊你……
小青扑过去,趴小白身边摇着小白的胳膊:"小白……"
小白:"唔,算了,随便你。"
小青大喜过望,立刻站起来,挺直了腰板指着法海:"你!!给我跟他玩去——"然后又指着许仙:"你,不许靠近小白!!!!"
小白黑线,原来这人就打的这么个主意?他揪着小青耳朵把他拖出去:"三天不打你要上房揭瓦啊——"不拉出去打一顿他今晚上肯定要气死。
"啊啊啊啊啊耳朵掉了掉了!!!"小青鬼哭狼嚎。
许仙跟法海默默地坐在原处,然后两个人对望,干笑。
许仙:"吃了么?"
法海:"哦……没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文,且回帖者,得永生啊……
最近累了,对扑街文没啥爱……大家小心谨慎……这些坑其实是日全食造成的……跟作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们都起得早
【十六】
杨衍书从李焱那离开的时候天还未亮,李焱睡得不稳,察觉到他动作,便翻身做起来揉眼睛:"又要走了……"止痛药的效果似乎快要过去了,隐隐觉得身上又再疼起来。
听到这话,杨衍书乐了,他在李焱脸颊上一吻,道:"那以后你跟着我,我就不走了。"
李焱睡眼惺忪地点了点头,杨衍书袖子在他眼前一扬,他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杨衍书帮他翻过身,然后摸了摸他脸颊,道:"我走了。"回答他的是李焱沉稳的鼻息声,他笑着整了整衣襟,打开门看,外面漆黑的一片,天上还有些有稀薄星光,杨衍书打了个呵欠,却不出宫,且慢慢地往养心殿行去。
杨衍书出入这些地方如入无人之地,进去前还不忘记给两边的侍卫宫女们一人一个白眼。在养心殿的案几上检视查阅,终于找到一份折子。
打开来看,笑了,原来竟不是为了他挨打呢,是为了与杨大人"过从甚密"。
杨衍书冷笑了一声,正打算把折子藏在袖子里然后离开,忽然听到一声"谁在那儿?"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杨衍书暗吃一惊,把折子掷回桌上,心念一动立刻出了宫。
对着暗红色宫墙,杨衍书想来想去不明白,方才到底是谁,他明明隐藏了身形气息,竟然还能察觉到他在那,咄咄怪事。
思前想后没了结果,杨衍书懒病又发作,想不出结果的事情且慢慢放着吧,改天说不定冷不丁就想起来了。
回到怡红别苑,却看见小白坐在船舷上,风吹得他一身白衣好似鬼魅,他听见杨衍书登船的声响,转过脸来一笑。
这更怪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杨衍书是慢慢散步回来的,现在天刚蒙蒙亮,平时小白根本不会这么早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一般只比杨衍书早起半个时辰罢了。
小白手上赤金镶璎珞的烟杆一勾,杨衍书便也走过去,也坐到船舷上吹风,小白道:"我哪里是起得早?我还没睡呢。"果然细心一瞧,他眼睛底下是青黑色的,一张脸煞白。
杨衍书道:"你搞成这样,明晚上客人都吓跑了。"
小白翻着白眼,道:"就算我当着客人面吐血,那也叫病态美。"
杨衍书想想也是,人长得好,总归是有特权的,于是也不管小白是会吐血还是有黑眼圈了:"你也会失眠啊?"
认识小白好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睡得不好过,不过小白会反驳说,你究竟见过我睡过几次啊?不要说得我们好像有那……什么跟什么一样。
"小青捡了个人回来,是个和尚。"
毕竟杨衍书才是正牌的老板,捡了这么一人高马大的活口回来,不知会一声似乎不太好。
杨衍书道:"和尚?撵出去。"
小白道:"为什么?"
杨衍书看他一眼,意味深长:"我以为你讨厌和尚。"
他听小白说过,以前差点被个酒肉和尚抓住烤来吃的事情。
小白咳了一声,觉得这人不安好心:"你什么时候开始也关心我喜好了?"
他还记得有次说起大家的年纪来,小白记得模模糊糊,差不多是一千多岁了吧?到了一定年纪,小青是肯定不记得的,他是个傻瓜;再问杨衍书,杨衍书先是低头想,然后开始扳手指计数,小白无言:你丫就算把脚趾头算上也一共才二十个好不好?!等你慢慢数完,大家都饿死了。
杨衍书翘着二郎腿打呵欠,问:"小青呢?"
小白:"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整条船上只有你知道。"
小白想了想,这倒是真的,小青每次睡觉的地点都不同:"今天可能在我床底下……"
杨衍书:这孩子什么毛病啊?那么多床不睡……
"我宁可他睡在我床底下,如果他跑到别人的床上……"小白心有余悸,万一撞见客人,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儿不宜的画面之类,那才叫可怕。
杨衍书道:"你老带着他做什么?"
"我怕他死。"
"哦,这也是。"
但杨衍书从来不曾见过别处有小青这么稀罕的蛇妖,小青早就是成年的蛇妖了。蛇性主淫,阴兀贪婪,小青唯一像蛇的一点就是他最喜暴饮暴食。最奇怪的是,像小青这么慵懒的个性,又是怎么修炼成人型的?
问小白,小白却说他也不知道。
他记得是从两百年前起,就见小白把小青带在身边。其实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小白带着小青根本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找他弟弟的——杨衍钧是个暴力狂,对治疗伤患……经验老到。
小青么当时就是个半死的样子,小白自己也是灰头土脸,全身是伤,却对杨衍钧道,你只管治好他就是了。
杨衍钧到如今说起这事还觉得好笑,哪里会有这样的妖怪?要先救别人不顾自己呢?世人都说妖怪是最是无情冷酷,但是如今看来,并不尽然如此;比起天上的仙灵,反而是他们更可爱。
想到这杨衍书忍不住笑了,他攀着小白的肩:"小白,你真真是个好人。"
小白拿烟杆猛敲他的手:"走开走开,碰我一下要十两银子呢。"
两个人说笑着,突然听见后面有响动,小白扭过头,看见小青掀了帘子站在门口,衣衫凌乱,腰带打了个死结,一双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冷漠又深邃,令人不寒而栗。细密的鸡皮疙瘩从手臂开始泛起,小白不禁恍惚,这样的眼神——
小白又看杨衍书,他根本没转过头来,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再看小青时,他眼神又已经迷迷蒙蒙得像是刚睡醒的模样了,他放下帘子朝小白走过来,打着呵欠道:"你起得好早呀,小白。"
小白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嗯。"
小青看一眼杨衍书,揉了揉眼睛:"杨衍书,你起得好早啊。"
杨衍书:"嗯。"
小青:"小白,我也要坐你旁边。"
"哦,那你上来吧。"
听见小白答应,小青便点了点头,伸出双手将杨衍书推下去,确认杨衍书落水之后然后吭哧吭哧地爬上来坐到小白的旁边。
小白目瞪口呆。
小青指着天边一轮红日,对小白笑道:"哇,日出好好看。"
小白按住他一顿暴打:"瞧你干的好事!!!!"又低头看:"杨衍书?杨衍书?"
杨衍书在水里跟饺子一样扑腾了几下终于上了岸,一身湿淋淋地,手臂上脑袋上挂着两三棵水草,他回到船上,小白忙对他道:"我已经帮你教训过小青了,喏~"示意他看。
果然能看见小青满头都是包,但杨衍书仍旧眼神阴兀:"你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在笑。"说完就默念脱水咒,一瞬间,英俊无比风流倜傥的形象便回来了。
"那个……水草……"小白忍不住提醒。
"呸!!谁要你管啊?!"杨衍书恼怒,把头上手上的水草扯下来扔到地上,猛踩了几脚。
小白还未答话,就听见船舱顶上有人"噗嗤"一声笑了,众人仰头看上去,法海坐了起来,腼腆地道:"诸位早安。"
"安你个头啊!!"众怒。
杨衍书捏了捏手,怨念冲天,他一贯认为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何况如今被人推下水,不知发型就连衣服也乱了,怎么好见人?可是小青已经满头是包,再打下去只怕要没命,他只能一拂袖:"哼,我睡觉去,管你们去死——"
法海见他走了,从船舱顶上跳下来,小白心疼了:"我靠,甲板上有俩脚印,你轻点力不行啊?"船要是漏水了,送去造船坊修也是要钱的。
小青气息微弱地伸出一只手指向法海,咬牙道:"说了你不许跟小白玩的!!"别人的东西不要碰,否则他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小白将他扔到地上狂踩:"你眼睛花了吧,那是你捡回来的!!"
法海乐得在一边看戏,小白俏目一翻:"你笑什么?洗茅厕去——"叫你笑,笑得这么开心,别浪费人才了,你丫的就去洗茅厕吧!!
说完就走了,这么心力交瘁,还不如去睡觉。
小青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被小白断喝:"你,给我站在这不许动。"
"咦……"
小青站在原地,朝被"洗茅厕"三个字砸得晕头转向的法海怒目相对,法海无辜地摊手:谁比较可怜啊?他还要去洗茅厕呢。
这时候许仙也起床了,打着呵欠出来,见到两个人,先是一愣,而后绞尽脑汁地想台词,最后道:"那个……你们吃了么……早饭?"
法海:"没……"
小青:"没……"
"哦……那我先去……吃了……"许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先走开。
法海看了一眼小青,道:"我也去吃早饭。"走了两步看小青没动,便忍不住问:"你不去?"
"小白叫我站着不许动呢。"小青道,其实才刚起来,他的肚子也在叽里咕噜乱叫个不停。
法海忍不住笑了两声,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转身走了。
小青站在原地,自岿然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做梦的时候我真的已经看到编辑微笑坐在电脑前……感慨:啊,这文扑街了呀~
那什么,本人已死,有事也别烧纸,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内牛满面拜托别说什么爱了,那些东西好浮云啊,我要打包东西回火星了,江湖再见吧啊不如不见对吧对吧隔壁有人要我跟你们说其实这里就是个火坑谁跳谁倒霉啊好作孽抹一把泪对不起我走了
在浮云中挣扎
【十七】
小白一觉睡到下午,出来伸懒腰,看见小青站在大日头底下,满头满脸的汗珠子滚下来,他奇怪了,问:"小青,你干嘛呢?"
见他出来,小青往他身上一靠:"你叫我站这的……"
百感交集,小白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听话了?"叫你站着你就站着倒是很怪,可叫你不要贪吃东西,不要动不动就蹭上来,你又从来不听,这又算怎么回事呢?才不信没人叫你去歇着,自己不去的……
但是又狠不下心来骂他。
小青"唔唔"两声,道:"天真热。"
小白伸出袖子给他抹了抹脸颊上的汗珠:"嗯,进去坐着。"瞧这脸,给晒成什么样了?摸上去滚烫。
小青忙道:"我要先吃东西,从早到现在我还没吃上东西呢。"
从早上起来就饿到下午,自从到了这怡红别苑,可是少有的事情。小白闻言,便摸了摸他腰上挂的一个小绣囊,从里抓出一把嗑过的瓜子壳来。
小青道:"瓜子能算吃的么?"
"……"敢问瓜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凭什么在你眼里它就不算吃食了?
拉着他进去坐下,让良辰吩咐厨房里做了东西来,正好他也没吃东西,两个人一起吃完了饭,大部分时间小白就坐一边看他狼吞虎咽;小青吃了个十分饱,小白无奈地逼他喝了茶漱完口之后,他还不忘记抓着两块梨酥,小白问:"干嘛呢?"
"放在床边,睡觉的时候吃。"
小白把他丢到床上,还不忘记埋怨:"睡吧睡吧,吃了就睡。"
小青躺在床上,翻了两次身,看见小白要走,忙道:"小白,等我睡了你再走。"
小白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听他这么说,只好立住脚站着,回头一看,小青把盯住他,一双眼睛好似浸过水的黑葡萄,滴溜滴溜地乱转,小白只得抽身回来,在他眼皮子上一抹:"睡了。"
眼皮子阖上又睁开:"小白,睡不着。"
究竟谁睡不着啊?小白随口道:"你闭着闭着就睡着了。"
小青从被子里伸出手,把小白拉住:"小白,还好你捡我回来。"
漫长年月太寂寞了,即使是挨饿受穷,浑浑噩噩,两个人也总是比一个人好的。
小白嘴角抽筋:"我捡你?是你捡我吧?"
小青微微一笑。他的记忆其实非常模糊,只依稀记得,那时候正好有一轮明月当空,照得床前地下亮堂堂的,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小白就站在他床头嘴角咧开笑,笑得阴冷又戏谑一只手嵌在他柔软的脖颈间,道:你可总算醒了。
他也记得那时候喉咙干痛,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我……我肚子饿了……
小白的笑就僵在脸上,一双手松开又抓起他衣襟,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当时小青多想再重复一遍给他听啊,可是不行。
他才醒来体力太差,小白劲儿却很足,把他摇得又晕过去了。
"怎么会是我捡了你呢?"小青又琢磨了会,想出个天大的理由来:"你比我大啊……"
"咳,没什么,你给我快睡。"小白忙道。
于是小青把眼睛一闭,隔了半柱香的功夫听不见声响,小白以为他睡着了,正要走,只听小青呻吟道:"小白……"
"我靠你到底睡不睡?老子要被你烦死了!!"小白的耐心告罄。
小青在床上滚了两下,道:"我想吐……"
小白暴怒,服了你了!!!忙出去叫:"许仙许仙许仙许仙!!!!"
许仙在自己房间里正在磨药,听见小白叫喊,便走到小青的屋里,探了个头问:"又怎么了?"这次是什么?积食了吃不下就拿开胃药,吃撑到不行了就喂泻药。
小青道:"不舒服,我想吐。"
许仙过来给他看脉,半晌道:"他是今天站外头太久,中暑了,吐出来怕要好些,然后再吃药,饿几顿。"
小白眼珠子一转:"法海,法海!!"
法海也在门口探一个头:"什么?"
"扶他去吐。"别在房里吐,味道难闻。
"咦?为何要我?"
"你吃闲饭的么,"小白柳眉倒竖:"赶紧去。"废话,难道要他亲自去?他才不要,刚吃了饭呢,再说这家伙要是不小心吐在他身上了怎么办?
法海愤愤不平地扶着小青下了床,小青腿一酸:"我脚疼。"
小白将眼一瞥:"哦,那就抱着吧。"
法海无可奈何,小心翼翼地将小青抱去吐,把人一放下就跑了,小青对着一个水盆吐了哇哇吐了半天,觉得刚才吃的东西都白吃了,委屈得不行。
这时候有人递了茶给他漱口,在他背后轻轻地抚摩了几下,小青觉得舒服了些,转回头去:"小白……"
但却不是小白,是法海。
小青的目光一下就黯淡下来:"是你啊。"
法海似笑非笑,左袖一展,眼前的狼藉瞬间就不见了,小青眨了眨眼睛。
法海得意洋洋状,问:"如何?"
小青道:"也没什么了不起。"
"哦?"
"你能让它消失,我也能让它出现。"说完背过身去,继续蹲着吐。
法海:"……"
杨衍书起床比小白晚,暮色已至;他见大家一片忙乱,奇怪地问是怎么回事,良辰回答:"小青中暑了。"
杨衍书嘀咕了一句"靠到底谁是主角啊",伸出手去接了良辰拧好的帕子擦完脸,良辰问:"公子今天吃什么呢?"
沉吟了半晌,杨衍书想到李焱在宫里还不知道吃什么呢,便琢磨着,干脆把他从宫里偷运出来再吃好了。
见他笑得得意,就知道他有馊主意,良辰撇嘴。
"我出去会再回来,今晚上的菜色清淡点就好。"
"知道了。"
梳好头发,穿戴好衣衫,杨衍书这回也不罗嗦也不叫人准备要出门了,心念一动直接站到了李焱寝宫的门口,隐藏住气息身形,穿墙而入。
进去只见服侍李焱的人端了一碗粥,李焱也不下床,只喝了几口便摇摇手道:"不要了。"
然后拿丝绢抹了嘴,又倒下去休息了会,又是喝药。
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把一碗药喝去大半,杨衍书只觉得好笑,李焱喝完了药,突然觉得奇怪:"什么香味?"
"什么香味?"众人都面面相觑,哪里来的香味?偏是他们六爷鼻子灵么?怎么他们没人闻得到。
李焱刚要再问,突然想起来,便吩咐:"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不解地退了下去。
待门外没了动静之后,李焱才压低了声音,轻声唤道:"杨衍书?"
他这么一叫,立刻看见杨衍书坐在桌上,翘着两条腿:"你怎么知道我在?"
"闻到味道了啊。"
那香味奇怪得很,一直萦绕在杨衍书身上不散去。
杨衍书跳下来,坐到他床边,又喂他吃了一颗之前的药,李焱坐起来问:"这么早就来做什么?"
"你粥也没喝几口,我还没吃呢,打算让你陪我吃饭。"
李焱抱着他的肩:"我可出不去呢……"别说现在没好,就算好了,也要在宫里静静呆一段时间不敢抛头露面的。
杨衍书道:"你这是干嘛?"干嘛跟小猪一样鼻子拱在他身上,有趣。
"你身上真好闻,是什么香?"李焱好奇。
杨衍书道:"谁熏香啊?烟熏火燎的,倒没意思。"
李焱紧紧地抱着他,止不住地笑,杨衍书奇怪,反过身来问他:"笑什么?"
李焱:"我觉得我好像捡了个宝贝。"
真的是个宝贝,美丽极矣,浑身异香。
天底下哪里还有比杨衍书更好的人呢?美人虽多,谁能美的过他?再者,也不能像他一般有趣又有爱。
杨衍书捏他鼻子:"我是你能捡到的么?你是我买来的。"又问:"说起来,那一文钱哪去了?我要给你找条草绳穿起来,系在脖子上。"从此这人便是他一个人所有了,谁碰谁倒霉。
敢用左手抢杨衍书东西的,杨衍书砍他右手;敢用右手抢杨衍书东西的,两只手一起砍了;要是两只手一起来抢,那就把手手脚脚齐齐砍掉。
李焱皱眉:"那样不好看吧?"岂止是不好看呢?简直跟草狗差不多。
杨衍书捧着他脸亲了一下:"好看啊,好看得不得了,你若还留着,就赶紧找出来。"嘻嘻一笑:"那可算是定情信物了。"
李焱红了脸。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一回事,以杨衍书的姿色,对着镜子都看倦了;竟还会觉得李焱好看,眉梢眼角,鼻梁嘴唇都是好的,更不用说四肢修长,身形高瘦,在他眼中都是好的。
虽不是最好,也足够了。
杨衍书身边有太多美人,不消说他的诸位兄弟姐妹,哪一位走出来不是极品的美色?再者他身边的妖怪们,譬如小白,小青,或者雪凰派来跟着他的良辰,都是美丽的。
而怡红别苑,更是个圈着美人的地方。
杨衍书想,莫非是我吃惯了山珍海味,如今看到咸菜馒头便惊为天人了?罪过啊罪过。
这咸菜馒头仍无自觉,问他:"你想什么呢?"
"想你呗。"
李焱的脸更红,呐喏半天没出话来:人在跟前,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他却不知道,杨衍书是真的在想,到底为何会喜欢他。
大约是爱他不贪。
爱人这件事,跟世间别的事都是一样,需得苦心经营:人总是心心念念,得陇望蜀;爱得深了,便要求别人也这样爱自己,其实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哪怕你爱得再深再痛,也只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罢了,怎么怪得别人不爱你?
倒是像李焱这样的好,杨衍书想,一文钱买来这么好的玩意,真是太值了。
此刻情意绵绵,但是却有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煞风景。
"你……"杨衍书望着李焱,示意你肚子为什么也在叫?
"你……"李焱望着杨衍书,示意是你肚子先叫的我只是顶楼上罢了!
杨衍书一展袖,拉着李焱起来:"走吧走吧,吃饭去。"
李焱把手抽回来:"我哪走得了?哎哟——"
杨衍书扯断他两根头发,自袖中掏出一个纸片,绑在一起,然后咬破手指滴在上头,再吹了一口气,那纸片翩然落在床上,便化成了李焱的模样,闭着眼静静卧在床上。
杨衍书推他一把道:"你就好好扮李焱吧。"
那纸片人睁开了眼,笑道:"是,公子。"
李焱目瞪口呆。杨衍书携了他的手:"这样好了吧?"
这样李焱还能说什么呢?反正眼前一黑就到了目的地,他有什么可抱怨的?再说了他其实也肚子饿,最近连着几顿都是什么清粥小菜,总觉得不对味,吃了两口就嫌腻烦。
想起这个李焱又高兴起来:"那我们吃什么?城东有家酒楼,叫花鸡做得好。"
杨衍书眼一斜:"你只能陪着我喝粥。"
啊……咧……
作者有话要说:得知一位小盆友要帮竹马做MV,于是很感动很得瑟……
不要怪人家在写废话嘛,我已经努力地,努力地让诸位发展出感情来……
话说感情这回事基本靠唠嗑……我不骗你们……当年某人就是这么爱上我的……
众:爱你废话多?这人变态么?!!!
白小姐:对啊,他们都是变态,我是好人~~捂脸~~
(喂喂那刚才在WW上调戏客服的人是谁啊谁啊你个人渣麻烦表再发蠢了好咩这样读者会跑走的好伐?)
众:喂,够了吧你!!
诸位,催文可,霸王不可,回帖者,得永生,切记~切记~~
哎~说我不HD没有提醒还有个野生番外在外头
兄弟(已更新)
【十八】
在杨衍书的关心与陪伴之下(拜托不要发蠢了读者不会信的),李焱康复得很快,现在不吃杨衍书独门的止痛药也能下床走路了,这天坐在树梢上赏月,杨衍书好不得意,挽着李焱的手道:"都是我的功劳。"
李焱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个身体好。"
杨衍书脸一沉:"是我的功劳。"
李焱忙道:"对对对,都是你的功劳。"
反正止痛药还是很有效的,杨衍书就爱坚持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么些天李焱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人究竟是什么个性。
杨衍书喜欢晚上早睡,白天却不起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贪睡的缘故,而是因为如果起早了还要麻烦,他早晨起来穿一件衣服,到了中午时分要换,到了傍晚,又要换别的,他坦言并非是为了什么规矩,只是为了好看。
譬如之前早上分明见他穿了一件朱红色的纱衣,人如坠在红霞里,发上别的是缠丝玛瑙簪;到了午间天气觉得热了,又换翠绿烟纱,头发上换了碧绿的翡翠簪子;及至月亮初升的时候,见月色好,难免喝酒,再改换上月白的衫子。
每次李焱都感慨他好闲心,哪里像他在宫里,请安的时候穿的什么,回来又换什么常服,也只有小梁子他们记得,但凡是这样的麻烦事,他都不愿放在心上。
李焱说给杨衍书听。
杨衍书笑道:"这差太多了,我要换什么,那是我喜欢做,没人敢逼迫我,所以我也不爱呆在家里,不过我家是个好地方,青山绿水共为邻。"
"你家在哪里?"
"梧桐城。"
李焱嗤笑:"从来没听过。"
世人皆知李焱爱出游,巴不得把天底下美好的山水景致都看过一遍,再把天下的美人们看尽,这样最好。可是如今遇到杨衍书,美人是不用看了,乱花各入人眼,杨衍书就是李焱心中最漂亮的美人,别的人又算得什么呢?
杨衍书白他一眼:"你才几岁?你没去过的地方多了。"
杨衍书出生在梧桐城,他一出生便见天际霞光漫溢美不胜收,父母爱之如珍宝,而他也的确不负众望,论美貌性情,诸多兄弟姐妹无人能出其右。
见李焱眼巴巴地望着他,杨衍书道:"下次带你去我家乡。"
"下次是什么时候?"
是一年,是十年,还是五十年?杨衍书的日子还长着呢,可是他跟杨衍书一比起来,一生显得那么短暂。
杨衍书道:"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带你去。"又笑道:"先说好,我妹妹雪凰你是见过的,她说什么你都当没听见好了;不过我也有个弟弟……"
说完他忧心忡忡地看李焱一眼,摸了摸李焱的小身板:"你这样不经打,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他弟弟杨衍钧的真身是大鹏,外相虽美,但脾气最火爆,要说起打架这件事他最有热情,平素爱用刀多过用剑,最喜欢拿三尺长的上古鸣鸿刀来削苹果,实在是脑子有病……
李焱:"你弟弟有这么可怕?"
杨衍书长吁短叹,道:"远比雪凰可怕,雪凰只是恋兄,衍钧是恋兄又恋妹。"
李焱:"我听不出来这有多可怕。"
杨衍书笑,是了,光这么说李焱是难以察觉杨衍钧的可怕——当年为了救他出灵山,单枪匹马就敢冲上来的杨衍钧,那阴兀凶猛,血流成河的景象,他这辈子都难忘记。
只听李焱又道:"那个……为什么你们这么笃定我会被打死?"
"不会打死的,顶多半死,"杨衍书情意绵绵:"我会救你的。"李焱怎么可能知道他弟弟那人,高兴的时候一只蚂蚁的命也是金贵的,怒起来长刀一挥管你是谁?先打了再说。
杨衍书想,放心吧,我有很多很多的止痛药,痛不死人的,顶多恢复慢点,看你满身是伤做起来,估计也挺有风情。
李焱见他笑得不怀好意,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自从认识了你……"
杨衍书挑眉:"如何?"
实话是就一直在倒霉,但李焱赔笑道:"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杨衍书"哼"了一声,不屑道:"笑这么色情做什么?离我远点。"
真是不讲道理,分明是你自己贴过来的,李焱这么想着,只是不敢说。
原来杨衍书也有弟弟啊,他们兄弟没这些争来争去的想头,感情一定很好,光这样想着,就让李焱很羡慕,。
转眼快要近七夕,宫中一如往年,以锦缎结成高楼,高有百尺,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李焱因这段日子养伤,宫中各处也未去问安,到这节令内宫外宫俱有彻夜欢宴一想到又要见到他父皇,未免胆战心惊。好在他最近没做出什么事来,就算是出宫也有杨衍书替他掩人耳目,再说这么大好的场合,也不至于又把他揪出来打骂,真要如此,皇家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于是到了七夕这天,宫人们按照常例装扮起来,男子都还罢了,李焱觉得每个侍奉他的宫女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看别人开心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问一个替他梳头的宫女:"你叫什么来着?"
那宫女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听这话,脸色微红地笑着答道:"回六爷的话,奴婢叫松风。"
听她口音不像北方人,李焱问:"你是哪里人?"
"奴才是苏州人。"
李焱眼一瞥,看到屋内那扇苏绣牡丹的屏风,便笑着道:"那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地灵人杰的,太湖的莼菜鲜香,白沙的琵琶甘甜,还有在那吃过的松鼠桂鱼,螃蟹也都是好的。
松风应了一声"是",专心致志地帮李焱别好了白玉的发冠,这宫里的主子虽多,若论性格温厚,对属下宽宏,大约没人能比得上六王爷。
穿戴齐备,只听门外有人进来通报,原来是弟弟李烨打发太监来问他今日是否还好些,还送了一个汝窑的笔洗来,说是前几日得的,李焱喝了口茶,笑道:"多谢他记挂着。"便令人赏了钱。
那太监又道:"十四爷还说,这些日子池里养了几条颜色稀罕的锦鲤,若六爷现在好些,还请过去看看。"
李烨爱鱼,宫中人尽皆知。
李焱笑着应了,道:"反正如今还早,去看看也罢。"说着就令人摆驾去李烨的转波阁。
到了转波阁那,听门口侍卫说原来李炜也在里头看鱼,李焱便道:"我们就这么进去吧。"哪里那么多规矩,倒麻烦,正说这话,李焢也来了,他年岁虽小却懂事,见了面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问李焱:"六哥这几天可好些?我说要去看你,只怕扰了你清静。"
李焱忙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呢?我最近也好了,只是身上偶尔还觉得疼些,倒是你们功课要紧,老记着我做什么。"
他抬起脚刚进到转波阁中,就听到叫嚷声:"救命啊——"众人都吓了一条,李焱忙带着人赶过去,只见李烨在水中扑腾挣扎,眼看就要沉下去了,池边的李炜站着,一只手还保持着推人下去的姿势。
"还呆站着做什么?"李焱心中火起:"还不赶紧救人,叫太医!!!"若不是他不会凫水,刚才就忙着要跳下去了。
两三个侍卫跳下去,李烨呛了水直往下沉,只胡乱挣扎,众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上来,李烨不谙水性,如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气息都弱了,李焱忙按着他胸膛让他吐出两口水来,这时候再探鼻息,方觉得好些。
这时候太医也来了,李焱忙忙地令人将李烨抬到宫里医治。
再看的时候,李炜已经不见了。
小梁子不敢开口,从来没见他主子这么生气过,眼睛都红了。李焱令人将此事向皇帝皇后通报,又派人去找寻李炜究竟去了何处。
其实李焱心中已经心乱如麻,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就算李炜再有多么想当太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宗族血脉乃是天字一号的大事,他如何能下这样的手?太过奇怪,他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再者李炜既存了这样的心,也该做得机密;而且众人忙着施救,他却不见了……
但无论为何,李炜竟然推李烨下水,这让李焱怒火中烧。
即使只是玩笑又如何?李烨身体一贯比其他兄弟弱,又不谙水性,宫中有谁不知道?
李烨是他亲弟,他五六岁的时候,李烨还那么小,硬要从奶母的怀里挣脱出来,依依呀呀地说着含混不清的话牵着他的衣摆跟他往前走。
宫中人都笑说,六爷与十四爷,从小儿就和睦,皇后娘娘好生福气。
李烨方才白着脸的样子,吓得李焱心跳都要停住,他母后素来宠爱李烨,李烨虽然偶尔对他说话刻薄些,心地却不坏,素日也恭敬有礼,深得众人喜爱。
若是李烨有什么事,还不知道要掀出多大的风浪来。
小梁子见人散去,道:"六爷,这事要如何是好?"
李焱冷着脸:"什么如何是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便让他去死。
他不似李炜,为了皇位可以连血脉情谊都不顾;算他是个异类也好,讽他可笑也罢,李焱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盼此生,不要有任何他所关爱之人,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走在他前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懒病发作……同杨衍书一个样……
哎╮(╯▽╰)╭我每次都卡在月榜的中间,每次都给我一点小甜头,我却始终不能如愿压倒抽插……
到底谁更YD啊……上不了榜老是觉得没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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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说一句,做竹马的辣椒妞儿,网速很慢,收集材料也不容易,我觉得做得挺好的,大家且宽容些,毕竟谁也不是专业,对吧?
你们可以对我的文苛刻点没关系,但是辣椒妞是个好孩子,乃们就别打击热情了,不然我家珞南南跟麦北北的MV怎么办……555……
七夕
【十九】
皇后的凤驾最先赶到了转波阁,这次心急火燎的程度竟比上次李焱挨打时更着急十倍;再过了一会,苏贵妃等人也来了;最后连皇帝也亲自来探视,看到李烨仍躺在床上,眉头深锁,问太医:"为何烨儿还不醒?"
几个太医忙跪下道:"这大约是十四爷一贯体弱,看脉象如今平稳了好些,并无大碍。"
眼见皇后簌簌地流下泪来,皇帝又见李焱站在一边,便问:"你三哥呢?"
方才来的时候已经听了原委,这时候李炜却不见了,咄咄怪事。
李焱道:"回父皇的话,方才我已经派了人去……请他过来。"
皇帝道:"你亲自带了人去。"又宽慰皇后:"皇后也不必伤心,好在烨儿并没什么大事。"
李焱心头一颤,忙跪下来道:"儿臣遵旨。"然后领了人往李炜的栖风殿那边去。
在心中审度他父皇方才的态度,大约是不会轻饶了李炜,就算李烨没什么大碍,
毕竟还是谋害皇嗣的大事。
到了栖风殿处,只见周贵妃领着人急匆匆地从门内出来,一见了李焱面上便堆满了愧色,毕竟还是贵妃,李焱便停下来问了安,再问:"周贵妃娘娘,请问三哥可在里头?父皇令我带他过去。"
周贵妃白着一张脸:"我方才进去也没瞧见他……"然后欲言又止。
李焱见她的样子,畏惧得厉害,怕也不会说什么假话,于是吩咐人进栖风殿内寻找,另外的人各自分散到宫中各处找寻。
"六爷,找到三爷了。"
一听侍卫回报,就忙带着其余的人赶过去,果然看见李炜被一群侍卫包围,众人投鼠忌器,未敢全力进攻,倒被李炜节节逼退。
李焱恨得咬牙,道:"一帮废物。"说着自己抽剑上去,小梁子阻挡不及,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他武功不及三爷多矣,众侍卫见两位皇子打了起来,更是不敢贸然上前。
果然李焱拼尽全力也渐渐落了下风,李炜素日喜好舞刀弄剑,李焱哪里是他对手?小梁子急了起来:"你们还不快帮忙,还呆站在旁边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刀剑无眼,万一两位皇子都伤到了,谁又负得起这责任?
李炜刀下生风,面色铁青:"李焱,你给我滚开,不然——"
李焱被逼得退后两步,却仍旧是不躲闪,只见李炜的长刀刮过他右臂,顿时血流如注,痛得剑因为握不住了。
小梁子忙上前去扶:"六爷。"
李焱白了一张脸,道:"无妨。"
侍卫们一拥而上,十四王爷被推进水中,如今仍躺在床上,眼见六爷又被划伤了手,再不拼尽全力将三王爷拿下,别说皇上,如若以后皇后娘娘对他们算起帐来,再多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李炜虽然精于武艺,但之前与诸多侍卫缠斗了这么久,加上现在这么多侍卫蜂拥而上,更是没了优势,不消片刻就被手上的刀就被打掉,被众人按在地上,缚紧了双手。
"放开,你们这帮狗奴才!!!"
李焱道:"三哥,我只是奉父皇的令来找你去问个清楚……"
闻言,李炜又将两只眼睛瞪着李焱,朝地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你们兄弟一气害我,你们——"
李焱上前去,让众人让开,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抓住李炜的肩,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他凑在李炜耳边,用只有李炜听得到的声音道:"烨儿有没有陷害你,跟我无关,"说着一笑:"如今我可正是在害你呢。"
李炜这刀伤他右臂,伤得正是恰到好处,痛得也恰到好处——简直伤得好,伤得妙;也罢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算,刚刚好。
"你这个——"李炜似要昏厥过去,见到李焱的脸色,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出。
他从未见他这个好脾气,时刻赔笑说话的弟弟,竟会有这么不屑与厌恶的表情,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每个指节都似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一般。
"六爷,现在如何是好?"
李焱想了想,他父皇母后都在转波阁,便令侍卫:"带三王爷去转波阁,再听皇上吩咐。"
众人推着李炜走了,小梁子见李焱的血顺着胳膊染红了整片袖子,还顺着手指尖往地上滴,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爷,这——"又扭头叫人:"还不快叫太医?!"
李焱咬牙:"叫他们快些。"
李焱包扎完毕,便令摆架转波阁,小梁子忙阻止道:"六爷,您自己也受了伤,何必又去?先歇着才是。"
李焱不以为意:"这么点伤又有什么?"
正说着有人回报:"六爷,皇上皇后以及诸位娘娘等,如今都去往养心殿了,皇上且派小的来请六爷过去呢。"
李焱问:"小十四可醒了?"
"回爷的话,十四爷刚才醒了。"
于是李焱带了人又往养心殿去,见到李炜跪在殿下似是在百般辩解,他一进去李炜便停住了口不再说话;李焱心中冷笑,才欲请安,皇帝便道:"你身上有伤,免了吧。"皇后坐在一旁的鸾座上,两只眼睛通红,又拭了一次泪,只看着李焱道:"焱儿,你的手……"
"回母后的话,太医来瞧过了,并无大碍。"
李焱站在殿上,只听他父皇问:"方才你三皇兄说,并非有意伤你,烨儿也是一不小心掉下水了,你三皇兄并未推他,只是要伸手去拉住他罢了。"
李焱默不作声,他父皇叹了口气,道:"叫刚才跟着你去的侍卫来。"
果然有人领了个侍卫过来,他一跪下,皇帝便问:"方才是什么情景,你说说看。"
侍卫吞了吞唾沫,抖着声道:"回皇上的话,方才臣等找到三爷,原是传皇上的话,请他回去,无奈三爷不肯,对臣等拔刀相向,臣等无法,又不敢伤到三爷;这时候六爷来了,见臣等不敢动手便拔了剑迎上去,六爷出手极有分寸,可三爷刀刀狠逼……"
李炜大怒,道:"父皇,这是李焱安排的人,他们串通一气要害我!!"
皇帝摆摆手,令这侍卫下去,道:"把刚才在场的侍卫,通通都叫上来。"
刚才的侍卫果然在殿下站了一溜,其中有几个原本就是守在栖风殿的,皇帝便令这几人说说刚才的情景,结果还未有人说话,李焱便跪了下来:"父皇,实在不关三皇兄的事,是儿臣学艺未精,三皇兄一时错手……"
还未说完,李炜便高声骂道:"谁要你假惺惺——"
皇帝难得露出怒容:"还不住嘴?!焱儿,起来。"
李炜不敢再说,李焱也站了起来。
几个原本是栖风殿的侍卫站了出来,其中一个为首的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与之前那个侍卫说得并无不同。
待他们退下,殿中一片安静,未有人敢开口说话。
皇帝沉吟半晌,又道:"焢儿。"
原本静静站在苏贵妃身旁的李焢道忙站出来,跪下道:"父皇。"
"你可看到你三哥推十四哥下去?"
李焢的目光悄悄地往他母妃那一转,然后道:"回父皇的话,儿臣跟六哥一起到的十四哥那,刚进去便听到一声惊叫,我们过去只看见十四哥掉下了水,而三哥正在水池边,一只手伸着……"他低下头:"儿臣就只看见这么多。"
皇帝又问李焱:"是这么回事么?"
"回父皇的话,正是这样,"李焱道:"不过等我们救上十四弟来,便不见了三哥。"
不知道为何,李焱真想笑。
这话说得含混不清,谁也不知道究竟李炜有没有推李烨下去,只怕只有李炜跟李烨二人心中才清楚。
不过李炜不见踪影,便只为了这一项,也够叫人怀疑了。
皇后看着皇帝,道:"这……"
皇帝只摆摆手,不叫她说下去。这时候有人通传:"十四爷到了。"
果然看见李烨被人扶着进来,他还白着一张脸,换了干净衣衫,皇帝忙令免礼赐座,李烨坐下后,眼睛往殿下一看,先是看李炜,李炜恨恨地瞪着他;他淡淡一笑,又看了李焱一眼。
李焱别过头,只装没瞧见。
"烨儿,你现在可好些?"
李烨忙站起身回话:"回父皇,儿臣现在觉得好多了,谢父皇关心。"
皇帝道:"你坐着。"李烨坐下后,又问:"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只是要问你一件事,料来你也知道,方才你掉下水,你三哥在一旁,这其中缘故是如何?"
李炜道:"父皇,儿臣没有推他下去!!"
皇帝并未搭理他,只把眼睛看向他的生母周贵妃,周贵妃惨白的脸,十指绞着一方娟帕,垂着头半声都不敢吭。
李炜见他父皇不理,便看向李烨,突然道:"李烨,皇天后土在上,你若妄言,也不怕报应么?"
李烨的目光淡淡的,看都不看他,突然在众人面前跪了下来,道:"父皇,此事就此作罢吧。"
听到这话,李炜心中似有重锤一击,喉咙腥甜,若不是极力咬牙忍住,差点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管他们是否之前互通款曲,如今却是你唱我和,唱念俱佳,话未说得分明;二人口口声声,好似是为他求情,实则坐实他那莫须有的罪名。
现在这殿堂上,还有谁肯会信他?
刚才在池边他跌下去的时候那张笑脸,不像是李烨。
刚才在侍卫之前捏着他肩膀说话的人,更不像是李焱。
真真是一对嫡亲的兄弟,他怎么比得过?
皇帝良久才道:"别的人都退下,烨儿留下,我有话问你。"又道:"来人,把三皇子带回他寝宫,别让他四处走动。"
这句话,便是要囚住李炜,只不过为了皇家脸面,不曾做得更狠绝。
众人听到,鱼贯而出,李焱先恭送他母后,回身看见李炜正要被许多侍卫"送"回他寝宫,二人擦身而过时,只听李炜低声道:"你们且先得意,赔上我这一世,你们迟早有报应。"眼里有悔恨也有憎恶。
李焱心中有千句万句,却难以说出口;他面上一笑,语气谦和:"将来只怕我与烨儿没那空闲要去宗人府那看三哥,既如此,如今亦无需多劳你记挂。"
今日是七夕,可如今谁还有心庆贺?
这时候突然起了大风,卷得衣袂翩飞,灰尘扬起,迷了眼睛发疼,李焱仍在养心殿前站着,他抬头看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忽然笑了。
小梁子忙扶了李焱道:"六爷,这风起得奇怪,还是早些回去,晚间还有宫宴……"
李焱身形晃了晃,忙又站稳了,道:"还有什么好宴的?叫太医来,给我一副安神的药,我想歇着了。"
从来没这么疲累过。
天下是否只有皇家才有这样怪事?不是要被别人害去,就是自己去害人。
那些骨肉亲情,原来,都是假的。
这夜里七夕乞巧,原本该很是热闹,李焱听得远处笙箫声,乐舞声,虽喝了安神药,却还是睡不着,只能开了窗,坐在桌边看月亮。
他想起今日李炜对他说的话,其实他又何曾不知道,李烨也许真的就是故意从李炜身边掉下水去,然后故意让他与李焢瞧见?
可是那又怎样,墙倒众人推,他说的都是实话,每句都是他亲眼瞧见的。
还有李炜的那一刀,当初比武的时候没落下来,这次却是实打实地一刀割开血肉。怪得了他么?他原本想,若真是有兄弟之情,在刀落下来那刻,李炜说不定会收住手;可李炜没有,那刀还是落了下来,血浸了衣袖,顺着指尖不停流下来的痛楚也罢了,奈何心口也在痛。
这样痛,眼睛里却是干涩地疼,平时多少眼泪都落下来了,偏生此刻一滴也没有。
再看看月亮,想起了杨衍书,杨衍书说他是个傻瓜,他还拼命反驳。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初,我也想,那一刀要是落下来,我一定不会在这里写文……
当初初,我也想,有个人跟我说,其实你不是坏人,如果说了,我现在一定过得比那时好……
现在我想,想什么都是想,只能坐在这里,写无聊小文,数每日回帖……
下一章,召唤杨衍书吧,大概……
对了,恩妞开新坑了,地址在文案上;还有MM说没看到群号的,也在文案上~指~要仔细呀~
往
【二十】
已到了初更,李焱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和衣而睡,却还是睡不着,明早仍旧是要去请安的,再来也不知道究竟父皇要怎么处置他三哥。
越是想心里越是乱,李焱想,要是杨衍书在的话……
是啊,为什么今晚上他又不来了呢?李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滚了两回,静静地闭着眼,心想说不准再过会就睡着了。
四面静悄悄的,突然他觉得有什么碰了一下他的被子,他吓了一跳,只见两只手抓着他被子往下拉,借着月光,李焱看到杨衍书笑盈盈地站在他的床边,弯下腰,两手握住他被角。
李焱这才放宽心,坐起来道:"总是想着你为什么不在的时候,你就来了。"
杨衍书推他一把,示意他坐过去些,果然李焱挪开点位置,杨衍书把脚上的鞋一踢,爬上床来,道:"那也是,你时常想我,我也时常想你,刚刚好。"
李焱叹了一口气。
杨衍书道:"今天你做了坏事。"
"你又知道了。"
"嗯,你的事情我时刻放在心上呢。"
李焱心头上又甜又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想着,你大约又要钻牛角尖了,所以才过来看你有没有哭。"
李焱干笑了两声。
杨衍书向窗外看看,今晚上的月亮虽不是满月,但月色正好,便拉了李焱的手:"我们别在这里说,还是到树上去坐着吧。"
说完连鞋也不穿,就拽着李焱从窗口跳出去,然后一下就跃上了树。
李焱往下面看,道:"今天可真高。"平时还要更低一些的,要是白天的时候,这个高度,都能看得到宫墙外京城的亭台楼阁。
"你心情好些没?"
听到杨衍书这样问,李焱道:"杨衍书,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害了人的感觉这么差,为什么他们还要拼命去害人。
杨衍书想了想,道:"反正你弟弟没死,他也不会死,你又怕什么呢?不过少个人跟你弟弟争皇位,也算是好事。"
其实他想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世上好人少,坏人多;可就算是好人,也难免做坏事,做点坏事调节心情,无伤大雅,非常有益身体健康啊。
李焱道:"就算如此,我心里也难安。"
就算是没有人会死,但他三哥谋害皇嗣,注定削去皇籍,囚于宗人府,这一生就这样完了,再无出路。
"你难安的只怕不止这些呢。"
李焱点点头,道:"烨儿变了。"
至亲的骨肉,他何尝不知道呢?
"他变了,你呢?"
"我……"
李焱不知道,这才是最艰难的,眼见着身边诸人都为了什么开始迈出步子,拼命争夺,他却还想站在原地,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要。
可即使如此,还要被卷进那风浪里去。
杨衍书道:"这世上的事,争有争的好处,不争也有不争的好处;"说着自己拍手,眉飞色舞地笑道:"你这样想吧,你弟弟若是变好了,就由得他去;他若变得不好了,也不用理会,咱们且祝他早日登基:你瞧瞧他到时坐拥的江山纵有万里,但居于高位却是寂寞无限,到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要的就是颗烫手山芋,到时候只有他羡慕咱们好处的,我们再嘲笑他也不迟。"
这话说得李焱也"噗嗤"一声笑了,这话是正理,但也只有杨衍书说得明白。
当了皇帝有什么好呢?是呢,一天是皇帝,一天就是这天下最富且贵的人;再者他还有后宫三千,佳丽无数。
一张龙椅罢了,哪怕是值得千金万银,沾了那么多脏的臭的,血迹斑斑,尸骨累累,杨衍书看在眼内,从来不觉得稀罕。
杨衍书又道:"你也太不该,难道为你做了这件坏事,你就不是个好人了?那你说,我是好人么?"
李焱看他一眼,道:"你?勉强算……"
杨衍书不待他说完,又道:"这就是了,我做过的坏事,比你多得多;"他叹息道:"世事不是像作画,白的纸黑的墨,一眼看过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有许多人,是做了坏事,可他原是好心。"
这样的事情,世间太多。
每当杨衍书认真说话,李焱就觉得他的确不愧是比他多活了许多年,他眼神沉静又寂寞,与寻常不相似。
杨衍书的手跟他的手叠在一处,十指紧扣着。
李焱道:"杨衍书,你活了多少岁呢?"
杨衍书笑笑:"我也不知道。"反正比李焱大许多,那是一定的。
李焱垂着头想了想,又问:"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杨衍书道:"你想听?"
李焱道:"你想讲,我就听。"
杨衍书道:"你容我想想,我活过的日子太长,不去回想往事,突然叫我说给你听,我还不知道从哪里讲呢……"
想了半天,他笑道:"那也好,讲讲最近几百年的事算了——"
杨衍书是凤凰之子,真身乃是孔雀,惊才绝艳,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最喜云游四海,结交的人物都奇奇怪怪。
爱慕他的,是妖怪也好,仙人也好,他都不放在心上,天底下唯他自己欢乐要紧,只将别的当作脚下的泥,踩过了便忘——没办法,一个人要活得长,开心的事也好,不开心的事也罢,如若事事牵挂,那该有多累?
也不知道那一年的是为了什么,听说灵山上有奇树异果,是别处见不到的,于是上山去,结果上去一看,妈的,旅游业宣传害死人,什么奇树啊,烂木头堆子,所谓的异果……果然是异果,那里的果子没人见过,恰好就取了"异果"的名字,杨衍书摘来吃,呸,苦的。
倒是那山上的好泉水,甜而清冽,喝完了水杨衍书起了坏心,把头发一放,挽了袖子,将鞋一脱,两只脚踩在泉底玩水,突然听见后头有人问:"姑娘,敢问一句,这是何处?"
原来是个年轻俊俏的男子,杨衍书回头一看,哎呀喂,这人背后隐隐的金光,竟是个得道之人,想来还是有大造化的。
但这人什么眼神?居然叫他"姑娘"?
杨衍书眼珠子一转:"这是灵山。"
"那下山的路又是哪一条。"
杨衍书两只脚一叠,笑了笑, 将上山的小路一指:"就是那条。"
那可是条好路,又僻静又清幽,一路上都是毒蛇猛兽,杂草丛生不说,树木参天,连方向感都难辨识清楚。
那人两只眼睛盯住他,半晌才道:"多谢。"然后走了。
杨衍书坐在那继续歇脚,过了半个时辰,那人又回来了,一身的衣服上都是枯草败叶,头发也乱了,脸上挂了两条口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杨衍书捶地狂笑。
"你故意骗我?"
杨衍书眼一斜,不甚在意:"是你故意来搭讪在先。"什么阵仗他没见过,小兄弟,你手段太嫩了,现在江湖上不流行这种搭讪方式了,这人实在太土。
对方似是被戳穿了心思,脸色一白,道:"那也也不该作弄我。"
"呸,你管我呢。"
杨衍书继续转头把两只脚摇来摇去,半晌了,听不见后面的人走开,便又回头看那人,发现那人两只眼睛盯着他不放,杨衍书不自在了:"喂,你干嘛?"
"这里又不是你的。"对方一副我站住了我不打算走我欣赏风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杨衍书两只脚踩在泉水里,冷笑着站起来,弯腰捡起袜子慢慢套上,又慢腾腾地穿了靴子,转身就走。
那人站了会,又追上来,问:"你叫什么?"
杨衍书不以为然:"问别人名字前难道不用报上自己的名字么?"
那人道:"我身无所从, 亦无所去,名姓我已忘。"
杨衍书听了好笑,这世上还有没名字的人?没名字有什么要紧,自己取一个也好啊,总而言之,叫得顺口就好:他在梧桐城的时候,一般的鸟儿们都叫他孔雀,或是公子,他走到人世间,便用杨衍书这个名字。
"没名字多不方便啊,我给你取个吧。"
那人不作声。
"我看天底下最适合你的名字就只那三个字,"杨衍书的薄唇翕动,那人认真地抬起头来,却听他语调平缓,一字一顿地将那三个字念了出来:"深、井、冰——"
说完他便笑着要走,那人突然拦住他,问:"什么意思?"
杨衍书的笑僵在面上,他愣了一下,反问:"你听不懂?"
对方摇头。
在这没风的时刻杨衍书只觉得浑身上下一凉,好冷啊……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好冷啊真的好冷……这人竟比自个刚才说的话还冷啊……人才啊……奇葩啊……
杨衍书自己觉得没趣,便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怪没意思的。
结果那人不放他走:"你倒是说个清楚。"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杨衍书大怒,一甩袖子将他震开三尺远:"你好大的胆子。"素来只有他轻薄别人的,哪里轮得到别人先来轻薄他?
结果没料到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主,二人就这么打了起来,杨衍书气极了,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识趣的人,对着他的花容月貌也真的敢下手,一道掌风刮过来竟将他的脸上割出一寸长的小口子来。
杨衍书气急了,再也不管下手轻重,真身一现,将那人的脸抓成个花猫样,打得半死。
"你……"
"看什么?再看我吃了你。"杨衍书的爪子踩在他胸口处,他咳出胸口内一处淤血来,恨恨地盯着杨衍书不放。
好吧,你看,叫你看,老子不信对付不了你这小子,杨衍书言出必行,又觉得吃这样的东西只怕闹肚子,想了想便爪子一伸,将其丢进嘴里,一口吞了。
谁料到吞下去之后只觉腹中作痛,杨衍书便道:"喂,小子你再使坏,我立刻买包泻药拉你出来。"要受罪是吧?大家一起受罪好了。
果然那小子安分了点,杨衍书正得意,却不料背上生疼,赫然一大条口子,鲜血四溢,那人破他脊背而出,一身一头都是血,看上去好不骇人。
杨衍书吃了这暗亏,恢复了人身, 却笑眯了眼:"你是个好样的。"心中却默念咒语,立刻回了梧桐城。
这一次他吃了大亏,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休养着,但伤才好了一半,他母亲来看他,说:"儿子啊,瞧你做的好事,把人家一金贵的佛爷给伤了。"
杨衍书不乐:"啊呸,老子洗脚他也盯着看,什么意思?"我就是没见过这么一边正经一边猥琐连个笑话逗不知的佛爷。
"我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如今灵山也成了净土,我只知道儿子你这样影响那一处跟咱们梧桐城的和睦,这样不好;等你伤好了,倒是去登门拜访一下,大家坐下来,也别吵架,互相赔个不是,多安定,多团结啊——"
杨衍书:"我不要。"
"我管你要不要,不孝子,你最好去一趟,不然你弟弟为你受伤只是大发雷霆,要是杀上去害了谁的性命……我要是白发人送黑发人……5555555"抹泪,抹泪。
杨衍书黑线地看着他母亲:"哪里有白啊。"
"咳,不管你这么多,反正你给我去人家那喝个茶,说说笑话,促进下大家感情发展——"
杨衍书当时就……无言以对了。
听到杨衍书说到这里,李焱不觉地握住了杨衍书手,问:"那后来,你真去了?"其实他想问的是,莫非你真去了那里,还培养出感情来了?!
杨衍书笑道:"我是去了啊,去了坐着喝茶,然后谈着谈着,他彻底爱上了我,然后就把我关起来了。"
李焱:擦,我信你才有鬼呢。
杨衍书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知道他心中腹诽,便板着脸道:"我可没骗你。"
李焱见他说得认真,忙点头:"我信。"又问:"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在那呆了六百多年。"
灵山的结界为他而设,困他在其中六百年有余。
李焱算了算:"天上一天地下一日,六百年……两年多,他那有什么好玩的,你竟然呆了这么久?"
杨衍书笑笑不答。
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呢?那时候度日如年,连日子都懒得去计较,那个人太过较真,其实未必有什么真爱,只是……那一分占有欲,骇人得很。
李焱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他热情款待,有天我们坐一起打马吊我输个精光没钱可付,于是借口上茅厕,翻墙跑了。"
李焱:啊咧……信你才有鬼呢……
杨衍书黑幽幽的一双眼睛柔情万种地盯住李焱:"你不信我?"
李焱还能怎样呢?他只好点点头:"我信你。"
杨衍书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是了,我不说谎的。"
这次他也没说谎,他只不过是在骗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杨先生的往事很多也很长,且放放,且慢慢讲……再者这故事里的每个人,活得越久的,故事越长……
下章……召唤小白小青法海许仙淫贱四人组……话说…… 这帮人到底干啥去了两章都没瞧见人我好奇啊我严重地好奇……
众:妈的别耍人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很想用高跟鞋踩你脸啊啊啊啊啊
黑线地问一句,八月八日的成都漫展,有木有人有意一起去的?请举手……
PS,就算不去你们也要回帖啊5555555555~
牛郎本是猥琐男,阿米豆腐
【二十一】
李焱跟杨衍书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抬起头看天,一片云飘归来将月亮遮去,倒显得星光更亮,李焱看了看,便问:"杨衍书,牛郎织女今晚上真会过了鹊桥来见面?"天上星辰真多,哪一颗是牛郎,哪一颗是织女呢?他仰着头看,脖子都酸了,还没找出来。
杨衍书笑了:"这可难说。"织女也是会有状况的嘛,比如身体不适啦,内分泌失调啦之类之类的。
"可今晚不是七夕么?"
杨衍书道:"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很喜欢那些离奇又传奇的故事?他是不知道别人的啦,不过金尊玉贵的织女,怎么会喜欢上乡间放牛的小子?更别提那小子是抱走了她升天的羽衣……"根本是个……猥琐男嘛。
"呃……"李焱一想,果然有点道理。
"我记得我有次上一个朋友那去,恰好织女也来了,大家坐着喝茶,她抱怨连连,说什么一年见一次情比金坚,天知道她有多么想把牛郎那小子一脚踹下去——再者她严重怀疑牛郎与他的牛有奸情。"
要知道上界的八卦其实也是很丰富的,杨衍书认识不少神或者仙,都常为些奇怪的事情烦恼:比如太上X君的便秘问题啊,玉O大O的X管严问题啊,还有谁谁谁的中年秃发问题啊,谁家的兔子跑去勾搭了谁家的狗拉,还有诸位神仙的工资待遇年终奖励等等问题,极为繁复有趣。
李焱:"那干脆分开算了。"何苦来哉呢?两看生厌。
杨衍书淡淡地道:"影响不好。"譬如人间的皇帝娶了正妻,那便是皇后,皇后未必要宠冠后宫,但既然做了皇后,必当母仪天下,谨言慎行,不得有半点行差踏错。
再者虽然是玉帝亲女,那又能如何?毕竟是个女子,天上地下又无人不知他们是一对,就算分开了来,又叫织女去何处寻求良配?这么一年又一年耗了下来,反正仙人们寿命长得很,也不在乎
李焱沉吟,道:"好没意思的一对。"
杨衍书道:"世人赞说他们是金风玉露相逢,这句子极好,"说着就笑着摸了摸李焱的脸,道:"只不过拿来说他们,还不如说你我呢。"
李焱笑嘻嘻地点头,好半晌才想起来这话题被自己岔开了,方才明明在说杨衍书的从前,被他胡扯了两句话,自己也不好再问。
对于感情事,李焱最盼望简简单单,而杨衍书却有太多秘密。
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
如果说杨衍书跟李焱这边有些凄风苦雨,那么另外那几个人就相当……其乐融融了。原本晚上杨衍书说大过节的倒是玩一天晚上才好,于是怡红别苑今日歇业一晚,船上清净了,小白好好地补完了眠,精神爽利地出来,却看见小青一脸愁闷羡慕地坐在船头上看向岸上,一群姑娘小伙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过去,手上提着莲灯。
小青见他起来,忙招手问他:"小白,那是什么?"
小白看了一眼,道:"今晚上是七夕,那些人要乞巧,然后放莲灯。"
小青眨巴着眼睛又看了看岸边走着的行人们,觉得好生羡慕,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在他心中,逢过节必有好事,吃饱喝足还有得玩。
他转过头:"小白啊……"
可是小白已经走开了,小青看不见人,只好眼又转过头,目光巴巴地跟着路上的行人,看过来又看过去。
小白才睡了起来,没什么胃口,走到许仙的门口也不敲门,踹了门进去问道:"有没有什么药,我现在都吃不下东西了。"
许仙:"你从昨儿睡到现在……"睡过头了,又刚起来,怎么可能有胃口?见小白走过来在他桌边坐下,他只得倒了一杯山楂茶给小白。
小白也不喝茶,捡起他桌上的彩纸竹条来看,问:"这是做什么呢?"
"今天是双莲节呢,原来在家的时候,家姐是要去放莲灯的,又嫌外面的做的莲灯不好看,人人都是一样的,就让我做。"说起他这母老虎的姐姐许芊来他就觉得难过,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姐姐明明定亲了却还不出嫁?快点出嫁饶了他吧……
小白捧了茶,喝了半杯,见许仙停下手看他喝茶,便道:"你姐姐现在仍在南方呢,又不在京城里头。"许仙是南方人,才把七夕叫做双莲节。
"习惯了吧,每年这个时候不做,反而觉得奇怪呢。"
小白又道:"你继续做啊,我也看看。"
"你现在肚子不饿,还是叫人端两碟点心过来吧。"
"嗯。"
许仙虽有些轻微眼疾,手却灵巧,小白喝着茶,偶尔拈两块点心,又看许仙之前做好的几个,也不消多久的功夫,就看见一个小巧又精致的莲灯做了出来,他笑着捡起来看看,道:"这个好玩。"
许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白想了想,捏了一只莲灯开了窗,叫唤:"小青~~"
立刻小青就跑过来了,问他:"小白,做什么?"
小白笑嘻嘻地把莲灯往他头上一放,小青呆愣愣地扶着脑袋上的东西不掉下来,问:"做什么呢?"
小白道:"走吧,我们也去放莲灯。"
小青兴高采烈地转身就跑,莲灯丢在身后也没发觉,小白弯腰捡起来,突然发现法海蹲在窗下,仰着脸道:"我也要去。"
小白:"……"好想砍了他的头当球踢,吓死人了。
这可真是怪事,他蹲在那多久了?难道是刚才大意,一点都没察觉?
四个人到了放莲灯的河边,这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比肩接踵,小青拉着小白在人群里穿梭,看什么都觉得有趣,许仙抱着莲灯在后面,转眼就被人群给淹没了。
再过了一会,小白也看不见小青了,这人刚才看见了摆摊卖的莲子糖,欢呼雀跃地跑了过去,他抱着手等了片刻,再看的时候,咦,人又不见了?
哎呀,反正这么大的人了,也丢不了,不如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坐着。
再过去有个茶棚,他走过去,看见许仙已经坐在那了。
许仙也看到了他,站了起来,小白款款地走过去坐下,叫了一杯茶几样点心,问:"灯呢?"
"小青跟法海拿走去放了。"
哟,他们又碰到一起了?真是奇妙的聚散离合啊,小白道:"那你怎么不去呢?"
"人太多了,挤着难受。"
小白点点头:"嗯,我也觉得。"
这点上小青跟法海就不一样了,那俩人都喜欢热闹,且越是人多越爱蹿进去;这么看来,小青不像蛇妖,法海也不像和尚,恰好。
见许仙的神色有些落寞,小白问:"你想你姐姐么?"
许仙道:"有一点点。"虽然姐姐一点都不可爱,母老虎,胸又平,做的菜也不好吃……但是毕竟是姐姐,幸得有姐姐持家,不然父母亡故了又再无别的亲故,只怕自己早就活不下去了。
小白想,这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前段日子还看他跟他姐姐互通书信呢,每次看完都念念叨叨着杭州城的好处——京城的天气干燥,不似杭城湿润;京城;京城里的人喜欢热闹,性情却不够温和;京城其实一切都还好,只可惜不是家乡。
小白道:"既然想回去,就回去吧。"
许仙摇摇头。
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医东街的狗,治西街的猫?怪没意思的,倒是在京城,好歹如今被人叫做大夫,虽然……一般时候都在做消食药,尴尬的时候就要看些比较那什么什么的伤口,但毕竟还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啊。
许仙兀自惆怅了会,看见小白似笑非笑地喝茶,便问:"你是哪儿人呢?"从来不见小白说自己家乡的事,但听他说话口音,该是南方人没错。
小白的指尖抚摩过白瓷茶盏上的纹路,道:"我哪里记得?"
这话奇怪,许仙反问:"怎么会不记得呢?"又道:"你跟小青感情那么好,是兄弟吗?"长得却并不像。
小白笑了两声:"不是,是他……是我捡了他,在路边看他可怜,伤得又重,如果我不救他,他就死了。"
许仙点了点头,又想起初遇的时候:"那时候也要多谢你救了我。"要不是小白拽着他上岸,他怕是没那体力游到岸上去的。
小白面无表情:"不客气,我以为我拖的是那傻瓜。"
世事真是奇妙啊,以为自己抓住的是小青,结果没料到却是抓到了个不相干的路人许仙。
许仙便不作声了。
小白又道:"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
"你问啊。"
小白道:"那天啊,我在桥头遇到你,你为什么撑着伞在桥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不说借我伞用,好歹也帮我挡挡雨啊。"
听到他这么抱怨,许仙低下头回想,想了半天很不好意思地挠头:"啊哈,原来那个人是你啊,我眼神不好。"
"那你来来回走几遍干嘛?"感觉好像故意来嘲笑他没伞用一样,小白很不爽。
许仙:"哦,我那时候掉了一两银子嘛,别的地方找遍了,只有桥那还没找过,所以来来回回仔细找啊。"
谁知小白更加愤怒,他拍桌质问:"啥?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那一两银子有可看性?"
许仙:……
唉唉,这可让许仙怎么回答?一两银子是一两银子,小白是小白,人跟银子有比较性嘛?这叫什么?人跟银子争宠?太荒唐了……
但是小白居然这么认真且怒气冲冲的样,真让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许仙不傻,他(貌似)诚恳地道:"当然是你比较有可看性。"
小白脸色稍霁,但马上又道:"既然我比较有可看性,那你当时为什么看着地上找银子不看我啊?"
许仙:我不想跟你说话……5555姐姐我要回杭州……
小青跟法海去河边放莲灯,月光照在睡眠,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他坐在河边用一只脚使劲搅水,法海无奈:"你这样他会翻过来。"烛火灭了可不是好兆头啊。
"没关系,我们的莲灯已经飘过去了,这是别人的。"小青笑得又诚恳又温柔。
"咳……"
虽然你这么说也对,但是……做人还是厚道点好吧?于是法海拉小青起来:"走吧,我看到那边有卖新鲜的栗子糕。"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对付小青最好的办法是食物,他还是知道的。
果然小青把脚收回来,欢呼雀跃地:"走吧走吧。"
法海:"你把你鞋穿上啊……"
小青一听他这么说,便满不在乎地把脚一抬。
"干嘛?"法海奇怪。
"不是要穿鞋么?"小青一脸理所当然。
法海:"那你平时——"
小青不耐烦了,一只脚站着多费力啊,而且栗子糕要新鲜趁热才好:"你快点啊。"说完撇了嘴看着法海。
"怕了你呀……"
法海只得蹲下身,把他的鞋给他套上,好在那只脚的皮肤又白又细,也没有奇怪的味道,忍着吧,如今寄人篱下呢。
穿好了鞋,小青转身就跑,跑到摊子面前,停下脚回身看着法海,那眼神很期待:"我没带钱。"
其实哪里是没带钱?而是他不太会算账,每次有了银子就乱花;小白那么爱钱又小气,哪里舍得把银子交给他带在身上?所以每个月小白就给小青洗脑:小青啊,我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但是必须存在我这;我每天先给你十个钱,其他的仍旧存着,这样存啊存的,你以后就是有钱人了。
可怜的小青,不疑有他,还做着成为有钱人的美梦。
法海走过去,耸肩:"多少钱啊?"
小贩道:"四个钱。"
法海丢过去三个铜板,又忙捡回来一个:"什么?这么贵?便宜点啦,算我们两个钱;好了好了,小青拿着走了,哎你别吃太快啊分我一点——"
卖栗子糕小贩目瞪口呆了良久,才讷讷地吐出一句:"抢……抢劫啊……"
从街头走到巷尾吃了个遍的,小青一手摸着肚子,另一手扶在法海肩上:"啊啊,我肚子疼啊。"
法海想说你那哪里是肚子疼?分明是吃饱了撑!!!!
小青见他一脸心疼无比的表情,正奇怪呢,只听法海道:"我算了算,今天你一共吃了半吊钱,回去可要给我十两银子啊。"
虽然小青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道:"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img]nlbswsnamdf_3.gif[/img]我本是苦宅女,不是健气娘……我很虚弱的55555……
乃们再霸王劳资……劳资自挂东南枝……坑死一个算一个好了……阴暗地挖鼻……
PS,就算我的文不是好的,歌总是好的……
小白与小青(改错字)
【二十二】
等了片刻还不见小青跟法海的踪影,四处人声鼎沸,热闹得很,小白却不耐烦了,他拍了拍桌,道:"咱们去别的地方吧。"这里太吵了,且都是些陌生的,又兴高采烈的脸孔,他不喜欢。
说着就走,走了两步回身见许仙还愣在那没动弹,便拉他一把,道:"走吧,我们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见他眼波流转,低笑轻言的模样,许仙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讷讷地跟着他走了:"去哪呢?"
"当然是喝酒。"
小白在好几百年前,终于修炼出人的模样来,学人说话,学人做事,山那头的那只狐狸精跟他说,要学做人,最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喝酒。
开心了要喝酒,不开心了也要喝酒;越是欢喜的时候,人喝酒喝得愈多,便更欢喜;越是烦恼的时候,人喝酒喝得愈多,便又更加烦恼起来,真是咄咄怪事。
小白也爱喝酒,酒量不好,却也不差。
许仙跟着小白一路走,却是走到了一处极不起眼的酒肆,他纳闷道:"就是这里?"这里既不华丽也不热闹,门庭冷落,路上的行人走着,也不会多看几眼。
小白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嗤笑:"你别小看这里,换了你一个人,他也不会让你进来。"说完便掀了帘子,朝里面喊:"萤辰,萤辰,我来喝酒了。"
坐在一张椅子上叼着铜烟管的萤辰抬起眼皮,缓缓地道:"刚才就瞧见了。"
小白嗔怪道:"既然知道我来了,也不出来。"
萤辰道:"既然你来了,那肯定是来喝酒的;既然你一定会走进来,我又何必迎出来,怪累的。"说完,低声咳嗽了起来,等慢慢平复了,他才问:"这又是谁呢?你跟杨衍书一样,自己来也就算了,还要带别人来。"
小白知他生性冷淡,脸上时常半点表情也无,且素来不喜外人,于是道:"这是许仙,是我们船上的大夫。"
萤辰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窗外,今晚上是七夕,外面的热闹虽与他无关,但喜庆的气氛总是容易感染人的,他的心情不算太坏,于是给小白上了一坛子女儿红,小白惊喜道:"杨衍书上次还怪你小气呢。"一定是杨衍书自己摸了别人逆鳞还不知道。
睨了一眼许仙,萤辰道:"不想喝我拿走就是了。"
小白忙按住他的手道:"别,算我错了。"
萤辰冷笑,转身走人,也不管生意不生意,掀了帘子自己进屋里去了。满室亮堂堂的,只有小白跟许仙两个人。
小白敲开泥封,抱着坛子陶醉:"这么好的酒……"馥郁酒香,从方才打开坛子的时候就觉得醉人了。
说着倒了两碗酒出来,许仙道:"这么喝,只怕醉得快。"
小白斜眼:"醉?我可没醉过。"
许仙只好任他去,今晚身上没带解酒的丹药,还好这里的老板似乎是熟人,大概醉一晚上也不要紧。
一般来说,自己没有的东西,人都喜欢去刻意强调,比如水桶状的芙蓉姐姐,经常说自己是S型身材……咳,所以说,小白说自己没醉过,那纯粹是在吹牛。
酒是好酒,不止是那香醉人,转眼一坛子就只剩点底,许仙跟小白俩也醉得差不多了。
小白一只手揽着坛子,两颊绯红,醉眼迷蒙地道:"不给你喝了……剩下的都是我的……"说着一仰头,把最后一点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把空坛子丢进许仙的怀里。许仙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坛底,又抓起坛子晃了几晃,听不见声响:"哎呀,真的没了……"
小白凑过去道:"还有呢。"说着嘻嘻笑着把手指头伸进去,果然还有两滴,他把手指伸过去,冲着许仙笑:"我说还有吧。"
看着那沾了酒汁的指尖伸到自己的眼前,许仙的眼神迷迷蒙蒙地,张开嘴然后含住,然后把那指尖上的酒汁舔了个干净,小白抽回了手道:"做什么……都不给我留一滴……"语气好抱怨。
许仙讪讪地笑着不说话,两个人都伏在桌上,傻愣愣地笑着,小白道:"这样没趣,我们来说故事。"
"我可没故事……"许仙道。
他是这世上最平凡普通的一个,跟别人一样出生长大,那些故事啊,传奇啊,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但小白就不一样了,人生得这么美,本身就算是传奇了。
许仙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小白,小白似浑然不觉地道:"你没有……可我有啊……"哎呀呀,好多的故事,都不知道该讲什么:"你想听什么故事……"
看他那样略带撒娇的表情,许仙恍恍惚惚地觉得眼前的不是小白了,那娇俏的下巴,跟细长的眼角,真的有些像小青:"小青……"
小白又笑了:"哎呀,就讲他吧……"说着揪着许仙的耳朵:"要听么?"
许仙喝得醉了,也不觉得疼,只傻笑着点了点头。
"小青么……"他原来才不是小青呢,小白道:"我第一次见他……他就穿一件天青色的罗缎衫子……我那时候还小呢,多得他救了我一命……"那时候他还只是条小水蛇,被个酒肉和尚抓在手里。
那和尚的脸,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高大身材,蜜色肌肤……笑起来也是极漂亮的脸……大约是吧……他那时候说什么呢?
哦,他好像是说,阿青,抓到一条小蛇,咱们烤来吃。
"那时候他可不叫小青……他们都叫他青公子……"
青公子啊,真是漂亮啊,就连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极漂亮,他额上有条细细的青线,咬着下唇坐在树梢上,长长的黑发落在肩后和树梢上,他用一只手遮了光,板着脸对和尚说,放了它吧,你要烤还不如烤我呢。
说完指尖一弹,和尚的手就松开了,它立刻掉在了地上。
小白看得分明,坐在树上的也是蛇妖,是他的同族,那美丽又阴兀的神情,不屑的眼神,冷淡得好看。
那和尚连忙笑着安慰道,罢了,你别生气,我放它走就是了。
就是从那时候,小白就决定了,以后我也要做那样的妖怪。
又美丽,又冷傲,令人畏惧。
"后来再见他,我那时候才只得……嗯,这般高……"小白说着,比了个高度,只比桌子高三四寸,然后又笑了:"我站在他面前,那时候我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天青色的衫,绿色的湖水,艳阳高照,他那么高,站在他面前,只觉得面前的光都被挡住了,整个人笼在他的阴影之下。
许仙嘀咕了一句:"其实……你也好看的……"
小白根本没听进耳内,他继续自顾自地道:"那时候他对我说,哎呀,原来是你……"
他开心死了,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记得他,那时候他身后还是跟着那和尚,和尚也走过来,蹲下身摸他的头,夸赞道,哎呀,好勤奋的小蛇。
"我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会笑……哎,他笑起来竟然更好看呢……"
是啊,他听到那和尚说的话,竟然也笑了笑,表情跟那年看到他的时候,变柔和了许多。
妖怪化身成人的模样,不止会受法力高低的束缚,还会受环境的影响。
和尚说,阿青你瞧,这孩子有点像你呢。说着说着,一只手就不停拉扯他的脸皮,小白气坏了,把和尚的手抓下来放在嘴里狠狠地咬。
"我鼓着勇气跟他说……公子,让我跟你着你吧……"
妖怪有不同的族类,修行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蛇妖当中,法力最高强,模样最美艳的便是栖霞山脚下的青蛇精,大家都叫他"青公子"。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自己能对那人有什么用,总而言之,他就是想跟着那个人。
"可是他不让……他说他也在逃难呢,可不带我这个拖油瓶……不过他说我很聪明,他喜欢聪明孩子……"
小白说着说着,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心口也开始疼了起来。
聪明孩子,不哭也不闹,难怪他喜欢。
"我说,那你等等,且等等……我就长大了;那时候我想着等我长大了,变得好厉害了,就可以跟着他了吧?"
青公子不让他跟着,不过给了他一样东西。那和尚给他的,一颗朱红色的丹药青公子捏在手心里,说乖孩子,张嘴。
他就傻愣愣地把嘴张开,然后把喂进他嘴里药吞了下去。反正他也不知道一颗丹药抵得上一百年的功力,只觉得药甜津津的好吃。
"他说……你好好修炼,等赶明有空了,再来找我,等你有我那么高的时候,我请你喝酒。"
啊啊,那时候他也变得跟人一样了,喜欢喝酒。
"后来呢?"许仙听得迷迷糊糊,顺口问道。
小白从桌上爬起来,拢了拢垂散在鬓边的发,眼神迷蒙地道:"他骗我呢,他喜欢那个和尚,妖怪怎么能喜欢人呢……他们的命那么短……我想,他那么聪明又厉害的妖怪怎么会知道?我就去找他……"
回到山中再修炼了五百年,再出来的时候,别的山头的妖怪们都极放肆地嘲笑说,再别提什么青公子了,甘愿带了个和尚,如今四处躲藏不敢出头;若是别的和尚,玩死一百个也便罢了,偏偏那还是个极厉害的和尚;现在可好,那和尚弃了修行,如今人不人,妖不妖,仙不仙地在世间耗着,只怕命不久矣。
"我找到他了,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憔悴得厉害,可他还是认出我来了……他跟我说,原来是你啊……然后又笑着说你去帮我看看那个人在做什么呢?总说等他好了才肯来找我,你去看看,就去看看,别的什么都不要做……"
哎呀,这掉在的手背上的是什么?酒么?小白用指尖抹了抹,再放在嘴里一舔,咸咸的,大概是眼泪吧。
一点一点从眼睛里掉出来,心里酸酸的。
许仙的一只手在他眼角处一抹,把眼泪水抹掉了,却没说话。
小白又道:"我要不去就好了,我不想杀他的……"
说完,他又伏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许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然后拍他的背,轻声嘀咕着安抚:"别……别哭了……"
小白抬起头,泪水糊了脸,道:"为什么不哭,我偏要哭——"
多少年没哭过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脑子里乱糟糟的,更是算不出来,反正一定是很多年,很多年了。
他记不清那和尚曾经有过的英俊面目,只记得去见他的时候,在山间一间破庙的草席上卧着,再不是当和尚时候光溜溜的脑袋,头发已经变得很长了,已经花白;干枯的手指自床上抬了抬也很费力,却看着他笑道,罢了,你跟他有一点点像,见了你我就当见了他。
小白惊骇不已,青公子明明说过的,说和尚去修行了,却不要我跟着去,说等他好了,就再回来。
和尚说,你来得正好,你杀了我吧。
小白问,为什么?
和尚说,我累了,也没力气动弹,哪怕喝口水也要喘十分的气呢。
小白说,青公子等你回去呢,你不能死。
和尚说,我回不去了,你可告诉他,我又找了个标志又漂亮的妖精,一路去南下……
一下说这么多话,他似乎是一口气上不来,歇了很久才道,你告诉他,我不要他了。
小白看着他,他的确是已经没了生气。
不知道为何,突然间眼睛里都是泪水,模模糊糊地似乎看见和尚又是当年年轻的模样。
小白又道,你这是在害我,你好自私。
和尚笑道,我当年给你那颗丹药,值一百年的功力,你也未曾谢过我呢。
心脏如遇重锤狠击,碎成烂泥。小白的眼泪掉下来,道,我才不管呢,我只承他的情。
说归说,但长长的指尖刺破他颈间皮肤的那一瞬,小白看着渗出来的殷红血珠,又顿下手,说,不行,他会伤心的。
和尚笑了,说,你不杀了我,就是他来见我,然后杀了我,自己也去死。
他说完这句,小白尖利的五指一瞬戳穿他的喉咙,顿时鲜血四溅,和尚最后的一点气息都消失了,自己手上脸上都是血水。他被这景象给吓得跌在床边,泪流满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听到破庙的门口传来的细碎的脚步,是最好的缎鞋踩在秋叶上的簌簌声。
"我坐在地上,一回过头,看见他扶着门柱,戴着青色的面纱,他揭开来,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
"他……说了什么?"许仙快要撑不住了,眼皮子发沉,昏昏欲睡。
小白长吁了一声。
"他看着我,说,小白,你……"
啊,那时候他似乎是顿了非常非常久,一手握着面纱掩住了嘴唇,低低地咳嗽着,血在青色的纱布上浸染开来,好似盛放的血花。
他的咳嗽声渐渐止住,好半晌才问出口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问小白,你……在做什么呢?
四周一片寂静,再没人说话,小白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流泪,只听身旁"扑通"一声,原来许仙撑不住,先睡过去了。
小白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讨厌啊,人这样的玩意,最讨厌了。
明明只有那么短的寿命,却拼命折腾,偏去追寻那些绮丽好看的情情爱爱,害人……害妖不浅。
一双眼哭得肿了痛了,他也困了,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店里的烛火一瞬熄灭,萤辰掀了帘子,摸黑走到小白与许仙身边,将许仙往地上一掀,然后摇了摇小白,见他不醒,便叹着气,把小白抱起来,放到自己屋中的床上,端了水,给他擦脸,让他睡得好些。
小白这一觉睡到了天亮,起来看见自己睡在萤辰屋中,而萤辰似乎是若有所思地坐在窗边,正在喝早茶。
"早。"见他醒了,萤辰转过脸。
"哎呀,我怎么睡到这里了?"小白翻身下床,打了个呵欠,屋里已经有预备好的青盐与水,他随意洗漱了下,坐下来跟萤辰一起喝茶。
"你昨晚上醉了,说了好些胡话。"萤辰责备他。
小白笑道:"我也不怕,人人都为了自己私心活着,也未必听得进几句别人的闲事。"
知道他不听劝,萤辰也不再说,这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谁敢说我虐人……劳资自挂东南枝…
我没有虐,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好人,我是亲妈,我从来舍不得折腾我家女儿儿子一个指甲盖儿……相信我……啊……咧……
洒着鳄鱼的眼泪说一句,乃们再霸王的话……偶怎么轻松得起来呢?
洒狗血了洒狗血~
【二十四】
许仙在地上睡了一晚,心里还觉得奇怪,隐约还记得昨天喝醉了是趴在桌上睡的,怎么起来一看,自己睡在地上不说,全身酸疼,衣服上还有个几个脚印。
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小白神清气爽地掀了帘子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有那么一丁点儿尴尬,许仙想说话可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倒是小白先叹了气,回过头叫:"萤辰,借你院子一用。"
那屋里半点声响都没有,萤辰好似睡了。
小白努力努嘴,示意许仙过去:"你去院子里打水把脸洗洗,洗完了我们就回去吧。"回去再洗个澡,睡个回笼觉。
许仙进了院子里,从井里打了水出来把脸擦了一遍,出来的时候见小白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他犹豫道:"难道不用跟老板打声招呼么?叨扰了一晚上。"
小白想,你倒是有礼。他笑了笑道:"不必了,萤辰他昨晚上一夜没睡。"萤辰身体虚弱,平时一夜也只好睡三两个时辰,也不管现今睡得着还是睡不着,让他闭目养养神倒也好;再者他既然一句话都不开口说,那就是不想说话,再去吵他反而不好。
雇了辆马车回怡红别苑,一上了船便看见良辰端着茶出来:"哎呀,小白,许大夫,总算回来了。"
语气无限暧昧,许仙涨红了脸,小白不置可否,只问:"小青呢?"
"在房里呢。"
"睡了?"
"没有,在跟负责茅厕卫生的那人讨论还钱的事。"
小白抬脚便往自己房里走:"良辰,叫人帮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休息了。"
良辰答应了一声,然后笑盈盈地看着许仙:"许大夫,你又如何呢?"
许仙不知为何,羞愤地想去钻地洞:"我……我也要热水……"一身的酒气,不沐浴净身浑身都不舒服。
良辰"哦"了一声,笑着走了,吩咐人去准备两人的浴桶跟热水。
小白在水里泡得皮肤发红起皱才出来,躺上床才一刻钟的功夫便又翻身起来,大约是昨晚上喝了酒睡得太沉太稳,现在半点睡意也无,他翻了个身坐起来,把长长的发一挽,打算去看小青现在是不是吃饱了又在睡,要是睡着了就把他弄醒,不然他睡不着别人睡着了会很不爽的。
可是刚到小青那屋的窗前,里面就听见说话声,小白站到门口,看到小青在推法海:"这块银子不止十两吧?"
"那你拿铰子把这一小块铰下来就好了嘛。"法海凑过去看,比划了赤豆一般的大小。
小白:噗,不如别铰了,真贱。
"你别动,我来铰,小白说你不是好人,会占我便宜的……哎呀——"小青光顾着说话,没留心手上,结果银子没铰下来,倒把自己的手指铰了一大条口子,顿时涌出一串血珠来。
小青吃痛,瘪着嘴立刻哭了出来,法海忙握着他受伤的手细看,刚要把他的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
只听到一声暴喝:"给我离他远些——"
法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白展袖一道凌厉的掌风给击飞,撞倒了小青的床柱,床帐全塌了下来,法海倒在地上,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小青被唬了一跳,忙得连哭都忘了,忙奔过去看法海如何,而法海挥了挥面前的灰,笑道:"没事。"
小青这才望向小白,语气很迟疑:"小白,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究竟怎么了?他全然不知这是为了什么?
小白只觉得气息不顺,觉得头一阵一阵的发晕,他铁青着脸看着小青把法海扶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喉咙里仿佛有个塞子,堵住了所有声音。
昨晚上说的故事从心底里爬上来,历历在目,和尚,血,小青……还有自己……好可怕……不要再让我看见……
小青见他不说话,又道:"小白……"说着就走过来,要拉他的袖子,小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忙退开:"别碰我……"
见他莫名其妙地流汗,小青举着袖子道:"小白,你流汗了。"
他袖子上还沾着血,一碰到小白的脸,小白便觉得是火烧一般的灼痛。
"别碰我——"
小白这一声已经是失声尖叫,小青吓得连连后退,突然听到温和的一句:"这又是怎么了呢?"
原来是杨衍书过来了,他迈着悠悠哉哉的步子,朝小白走过去,然后一笑,用一只手掌遮住了他眼睛,然后另一只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道:"好大的灰尘,走了。"
说着胳膊往小白脖子上一架,硬拖着这浑浑噩噩的家伙走了,边走边吩咐:"和尚,别乱碰小青的血,小心有毒。"又叫良辰:"良辰把许仙叫来,给小青看看伤口。"
一路把小白往他屋里拖,然后一把摔到床上去,杨衍书看他两眼发直,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唤了两声,小白才"啊"地一声,好似悠悠转醒。
杨衍书伸出手指在他刚才被小青的血碰到的地方一按,小白痛得将他的手抽开:"做什么?"
杨衍书不依不饶地用指尖在那处一点:"我再不帮你,你的脸就坏了,他血里的毒好生厉害。"
"我知道。"小白坐起身来,捂住方才还在疼的脸颊。
杨衍书只能叹气,当初小白带了小青来找他治病的时候,他听了原委便直截了当地说治好他又有什么难呢?你最好别再管他。
小白却不说话。
杨衍书有时候想,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若是你喜欢他,便告诉他就好了,可什么都不说。"他指了指心口,道:"心意这样的东西,为他做得多,也要说出来才好。"并不需要说太多次,但是总要说出来给别人知道。
小白道:"杨衍书,给我倒杯茶来。"
杨衍书不动,小白只得自己下床,倒了一杯冷茶,喝了大半才道:"杨衍书,我……"
要怎么说呢?茶是冷的,喝的心也冷了。
他道:"我有没跟你说过,我讨厌和尚。"
杨衍书点头,小白的确这么说过。
小白道:"那是假的。"
那日他转身离开,湖边的风吹过来,天青色的衣袂翩飞似云,和尚小跑了两步跟上去,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那人侧过脸来看着和尚的脸,抿着唇笑了。
多么……合衬。
杨衍书走过来,摸了摸他的眼角,湿漉漉的,他道:"我早知道,你是口是心非的小孩。"
小白把剩下的半盏冷茶慢慢地喝完,却听到敲门声。
"谁啊?"杨衍书问。
"是我。"许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杨衍书笑嘻嘻地要去开门,小白怒道:"不许开。"转头一瞧旁边的镜子,他眼角还红着呢。
"为什么不开?叫人家在外面站着是什么意思?"杨衍书才不理他,径自过去开了门,看到许仙站在门口,挎着药箱。
他笑着拍了拍许仙的肩膀:"他病得厉害,赶紧去看看。"
小白把枕头一股脑地丢出来,杨衍书避开,正好砸中许仙的脸:"你们都给我滚!!!"
杨衍书乐呵呵地走了,路上遇到良辰问:"公子,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杨衍书一把拉住他,道:"来来来,陪我下棋。"
良辰只好跟他一起回房去下了一盘棋,他执白,杨衍书执黑,最后他险胜了三子,看杨衍书还是开心的样,便道:"公子今儿真的是很开心。"
杨衍书道:"那是当然。"
杨衍书高兴,李焱却未必高兴,近日宫里为了他三哥的事,一片凄风苦雨,再加上李炜的生母周贵妃也为了此事被牵连,降了主位,迁到别的殿里居住,其娘家在朝的势力也是一落千丈。
李焱冷眼看着,觉得这世上的事情终究是难以说清。今日李烨请他过去喝茶他也没去,自己一个人闷闷地,令人磨了墨,说是要画美人调节下心情,结果才落下两笔,又觉得心里厌烦,把笔撂开。
小梁子忙上前来伺候:"六爷,可是累了?"说着奉上冰镇过的茶。
李焱接过去喝了一口,道:"我去歇一歇。"
小梁子劝道:"现在天长,六爷别睡过去了,到晚上时候又睡不着,可不好。"
"我只闭着眼睛养养神。"说着便遣开这些伺候的人,一个人解了外衫躺到了床上。
其实他也睡不着,躺了半天只是热得在帐子里打滚,越滚越热罢了。
又翻了一次身,李焱突然又闻到熟悉的甜香味,他一下就困了起来,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别人,便轻声唤:"杨衍书……"
可是跟往常不一样,杨衍书并没立刻出现,李焱正狐疑着,突然觉得香味越来越浓,头也越来越晕,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全黑了过去。
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好似倒在一处柔软的床褥里,好像还是自己的寝宫中,有个人坐在他身边,衣衫半褪,李焱看了一眼,道:"杨……"衍书?
好似不是,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分明是……杨靛;而这屋里,明明是白天,怎么突然阴森森的?
李焱一个激灵,忙坐了起来,抓着被单往角落里退:"杨靛,你怎么在这里?"
杨靛的身子贴了过来,笑道:"怎么我在这里不好么?"他一动,挂在肩上的内衫便落到了腰际,身上的肌肤雪白滑腻地贴在李焱身上,一双柔YI往他身下探。
"唔……"
身上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无从将对方推开,被这甜蜜的感觉唤起了欲念,李焱窘迫得差点落泪:"杨靛……别……"
杨靛却只是笑着,一只手轻轻缓缓地揉捏着他的下身,李焱又是怕又是羞愧。
"你不是杨靛——"杨靛并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在宫中他何曾有这么肆意妄为,竟敢光天化日下来他的筵喜宫来找他?还做这样的事?
李焱用尽力气,按住那只手,不让他再动,靠得这么近,他才发现那甜甜的,令人晕眩的味道是来自这个人的身上。
这味道与杨衍书身上的味道相近,但并不全然相同。
"杨靛"脸色一沉,冷笑道:"你也不笨。"然后将手抽了出来,轻而易举地将李焱往床上一掀,强迫他背对着自己。
李焱牙齿打颤:"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只觉得"杨靛"将他衣衫褪尽,一只手指在挺翘的臀上按了两下,似乎是在往那密处探去,李焱怕得全身都僵直,拼命想挣扎。
"杨靛"哈哈大笑,李焱犹如砧板上的鱼死期将至一般的害怕。
突然听得远处一声绵长幽怨的萧鸣,李焱浑身的力气立刻恢复,他连忙抓了外衫翻身往地上逃,那床上的"杨靛"却悠悠闲闲地仍坐着,把衣服捡起来穿好,面上是遗憾的神色。
李焱把衣衫披上,用床柱边挂着的长剑指着那"杨靛"怒道:"你是谁?"
"杨靛"噙着嘴角笑,道:"对我这么凶做什么?刚才我不是弄得你很舒服么?"
李焱气得差点一剑刺过去,但这人跟杨靛一模一样,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那"杨靛"终于穿好了衣衫,侧耳一听,笑道:"哎呀,来了。"
李焱一回头,果然见杨衍书满面乌云地穿墙而入,一身寒烈之气,走近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他,只盯着床上的人。
只见微光一闪,床上的人变幻了形貌,发似流云,目若明星,身形袅袅,雌雄莫辩。
那模样,与杨衍书虽不全然一样,眉目间却有两分相似。
李焱怕得厉害:"杨衍书……"
那人慢慢地下了床,整了整衣襟,走到杨衍书的面前,亲昵地抱了他脖子,道:"哥——"
话音刚落,他就被杨衍书打飞了出去,撞翻了两个柜子,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那人浑身是血地从地上坐起来,笑了笑:"怎么这么狠?"
杨衍书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杨衍钧,你来做什么?"
杨衍钧站起来,抹了抹嘴边的血,笑道:"来杀人的。"
"杀谁?"
杨衍钧眨了眨眼睛,娇笑着朝李焱看了看,道:"他。"
杨衍书的脸色更冷:"滚回去。"
杨衍钧却不回答,他站起来按了按自己腰间,笑道:"哥哥真狠,我肋骨都断了一根。"刚才那一下,一定是用了十成力。
看来雪凰说得没有错,他哥哥为了个凡人这么上心,还在这人身边设下结界,这可不是好事。
杨衍书难得动怒:"杨衍钧,叫你滚回去没听到吗?"他平时温和,极少对弟弟流露出这么凶恶的态度。
见他哥哥真的发火,杨衍钧便笑了两声,道:"滚就滚。"说着便消失不见了。
他一走,就见四周明亮了起来。
杨衍书的脸还是阴森森的,李焱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杨衍书转过脸,道:"你就喜欢这么光溜溜地站着?"
李焱忙不迭地回答:"没有没有。"说着就要赶忙把外衫穿好。
谁料杨衍书还是阴沉着脸,他往床边一坐,招手道:"你过来。"
李焱愣了愣,还是走了过去。
杨衍书的心情原本很好,原本打算晚上再来找李焱。谁知道猛然惊觉有人闯进他的结界里,那熟悉的气息一定是梧桐城里的谁,果不其然,杨衍钧不知听了雪凰的什么话,居然寻着自己的气息追到这宫里来,还变成杨靛的模样勾搭李焱。
看见李焱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就恨得牙痒,何况方才来的时候还听见杨衍钧那句"刚才我不是弄得你很舒服么?"
明知道杨衍钧是知道他来了还故意将给他听的,他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李焱在他身旁扯了他袖子,他看了李焱一眼,掐住他脖子将他往床上一压。
李焱挣扎:"做什么?"
杨衍书哼了一声,只用一只手压住他的双手:"你说呢?"另一只手把他身上穿的衣衫解开。
"你到底气什么呢……啊!!"
杨衍书的手指毫不怜恤地刺进他体内,李焱吃疼,泪水滚了下来:"杨衍书,好疼。"
"疼什么?你上我的时候我也一样疼。"杨衍书面不改色,但是动作轻缓了些,低下头去亲吻他。
唇舌交缠的甜蜜感让李焱放轻松了些,温柔的抚慰他欲望的手让他坠到云雾里,被架起双腿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
直到杨衍书开始进入的时候他才又挣扎起来:"别——"
杨衍书轻轻地给他一巴掌,道:"乱叫什么?把别人引来怎么办?"说着,毫不留情地动作着。
满室明亮的做这样的事,李焱脸红得能滴出血来,那里被填满的感觉,肿胀的痛着,又随着往复不停的动作感受到一点又一点的酥麻。
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地方,他难耐地闭了眼睛:"杨……杨衍书,不要了……"
杨衍书抱着他,道:"睁开眼睛。"
听到他冷淡的声音,李焱只得睁开眼。
杨衍书看着李焱,那一双眼睛原本是清亮的,如今因他而沾染上些许水气蒸朦,他看在眼里,心里软了下来,道:"李焱……"
"嗯……啊……"
杨衍书抱紧了他,道:"是我啊,杨衍书……"
"啊啊——"硬物穿刺着身体柔软的地方,李焱失神地尖叫起来,幸而张开了结界,没人听得到。
杨衍书抬起他的手指轻轻地吻着,他想,李焱,你一定要看个清楚,抱着你的不是杨靛,也不是别人,是我杨衍书——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并不讨厌和尚……
世上有很多种喜欢,不是要把那个人抱进怀里,情意绵绵地说我爱你的,那才叫喜欢……
虽然故事都是俗套,但是我希望至少有些人,有些事,还是不要落了俗套的好……
【关于自挂东南枝问题】
咱们公子立说,你家附近东南枝都挂断啦,该减肥了你……
(白小姐:MD,这坨恶毒的牲口……)
没关系,今天你们敢霸王,我不自挂了,我把你们拖出来,挂在西北枝上……
(真心话:口胡啊你们再霸王我咒乃们一辈子买方便面里头只有调料包!!!!!)
六爷今儿身体不适得很
【二十五】
"六爷,王大人请您去府上鉴赏名画……"
"不去。"
"六爷,刘学士得了一坛上好的……"
"不去。"
"六爷……"
"说了不去没听见啊?!"啪嚓一声,李焱把手里的鲛纱玉骨扇给折断了。
小梁子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把一句好好的话儿给拆成了好几段:"六……六爷,皇后……皇后娘娘请您去畅音阁看戏……"
李焱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扇子,极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道:"那……那就去呗。"说着,一咬牙,站了起来:"哎哟喂……"
小梁子忙上去扶:"六爷,您这是怎么回事?奴才就说该叫太医来看看的。"
看着主子这样,小梁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六爷从昨天起就说腰疼,这么热的天气,一坐下还要叫在椅子上铺虎皮垫子,还龇牙咧嘴满头是汗,沐浴的时候也不要人伺候,一个人坐在浴桶里一边洗一边嘀咕大家都听不清的话,走起路来脸色不是发青就是发白,除了请安以外一切行动都比平时缓慢三倍。
李焱心中发苦啊,小梁子哪里会懂得他的苦?他哪里就犯错了呢?原本就是他的弟弟变成杨靛的样子来寻他麻烦,肆意轻薄,他没生气就算好了,怎么杨衍书倒怨起他来?还把气都洒在他身上?平时那么温温柔柔(假的……)的人,怎么做起那档子事来这么狠?咬在他身上的力道像是要咬下一块肉来,进来的时候半点温存也不给,就像拿筷子插人眼睛一样的凶恶。
做完了还要骂他,你个不长进的死孩子,气死我了。
李焱就趴在那呜呜咽咽,刚才哭得嗓子都哑掉,再也叫不出来了,结果这也成了罪状——杨衍书说,你烦不烦?还在哭,我最讨厌人哭,你给我把眼泪收回去……还哭?你还有气嘛,你行的,那就再来一次!!
结果后来李焱后来真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趴在床上喘气的力气。
李焱好不容易站稳了,咬牙松开了小梁子扶着他的手,故作潇洒:"走吧,摆架畅音阁。"
啊咧……六爷……您确定您不要紧?
不过小梁子也无需担心,他这个主子虽然懒怠些,容易出状况些,但还是极少失礼于人前的。到了畅音阁,皇后与后宫诸位主子都在,还有几位皇子跟公主,都聚在一处,好不热闹。
李焱上前去请了安,陪笑道:"母后今天好兴致,想是有什么新鲜热闹的戏文了。"
皇后令他站起来,赐他坐到自己身旁,摇着羽扇轻笑:"又有什么新鲜呢?倒是听说这新来的一班戏子,最近宫里也闷得荒,倒不如叫你们来陪我听戏,大家热闹些,我也就当散了心。"
李焱忙笑着点头,又见李烨坐在一旁,笑着问安:"六哥可好?时常下了帖子倒请六哥过来,六哥也说身上不好只推说下次,却还常常派人问我可好些,我心里记挂着六哥,今天可算见到了。"
为了前些日子的事,李焱最近并不怎么同李烨说话,但见他问,只好笑道:"大概是天气热了的缘故,今天却要好些。"
说完,便移开目光看着戏台上的二人,只听其中小生念"天上神仙府",另一名人又接着念道:"人间宰相家……"
"若要真富贵……"
"除非帝王家……"
原来今日唱的是一出《贵妃醉酒》,开头这几句入耳,李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然而众人都似得了趣,他母后也是摇着羽扇,笑盈盈的一张脸,他面上倒不好显露出来了。
李焱坐着,身下渐渐痛起来,虽有台上一名身段软柔的花旦作出媚浪之态与万种情怀,唱得若婉转莺啼,他心里也觉得没趣。
这出戏完了,眼看着天色也比先时暗了许多,皇后问了时刻,该是回宫的时候,于是众人恭送皇后离去,自己也就散了。
李焱带着人刚出了畅音阁,李烨便领着人追了上来:"六哥……"
皇后不在,他也不必作出笑脸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烨又道:"六哥,你脸色很不好。"说着就要伸出手来,李焱忙避开,道:"没事,刚才走过来,受了些暑气罢了。"
"那请太医来看看吧。"
"我自己知道。"李焱知道李烨只是关心他,但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脸上的神情也不好看。
李烨笑了一声,问:"六哥可是觉得我太烦人了?"
李焱忙缓了脸色,道:"没有。"
李烨不说话,两人的寝宫不在一处,走至御花园西处就要各走各路了,这时听得李烨笑道:"六哥必定是觉得我烦了,要不然怎么说话的时候也不正眼瞧我一眼呢?"
说完这话,他转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李焱却听得怔住,立在那看着李烨走了还未自觉,唯有小梁子上前轻声提醒:"爷,这地上暑气还未散尽,这样站着做什么呢?还是赶紧回宫里去吧。"
他才回过神来,忙忙地往自己寝宫里走,回去换了便服,就有人来请:"六爷,该用膳了。"
李焱道:"不想吃了,撤下去吧。"
小梁子急道:"六爷,你又说身上不舒服,又不用膳,若是到时候万岁爷跟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怎么是好?"又道:"还是请太医来看吧?"
李焱想了想,道:"罢了,还是随便用点。"
实在也没什么胃口,就喝了两口粥,然后就用茶漱了口,沐浴完仍旧遣开众人,吭哧吭哧地爬上床趴好。
真折磨人,那么热的天气,身上那么痛,心里也难受。
什么好戏,倒不如不看的好。
想着想着,天渐渐黑了,令人进来点燃了烛火,突然听到有人报:"六爷,十四爷派人过来,送了一幅画呢。"
李焱只好坐起来,懒洋洋地歪在床上道:"送进来瞧瞧。"小梁子果然把画卷送了进来,李焱令赏了来人,又遣开了小梁子,打开画轴欲看。
结果一展开那画卷来,里面跌出一张字条,李焱先看画,并没什么稀罕的,就是李烨画的一幅《茂兰图》,再展开字条一看,也是李烨亲笔。
他读完字条上的内容,揉成一小团,也不待小梁子移烛火过来,自己下了床,将那纸团又展开,放在火焰上烧成了灰。
"小梁子。"
"主子有什么吩咐?"
李焱招招手,让他凑近过来,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这……"
似笑非笑地微微颔首,李焱道:"去给我倒杯茶来。"
小梁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主子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竟要叫他变着法子找个最不相干又利索的人,悄悄地跟着杨大人,看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还说什么要是他泄露了半个字,小心脑袋不保。
这事不仅于理不合,又于情不合,何况这样轻声细语倒像怕这屋内站着有人,会被听见了似的。
但是主子又不像魔障了的样子,这究竟算什么事呢?小梁子百思不得其解,摸了摸自己的颈项,好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虽然小梁子如此悲戚,但是怡红别苑里却是和乐融融的景象:小白这两天被人说身体不适,不能去做他平时一杯水酒十两银子碰他手一下五十两银子的生意。
说真的,小白非常的不明白了……这真的是个问题……非常严重且严肃的问题:到底我怎么就身体不适了?我到底是怎么个身体不适法?我……我究竟是为何身体不适的?谁来告诉我啊……
于是这时候,小白跟许仙,坐在厢房内,相对无言了好半天。
"我说了好多次,我真的没病。"小白眼中满含着泪水……给气出来的。
你说吧,你都跟大夫说了你一没生病而没中毒三没受外伤,安好得很,舒服得很,对方却偏不信,振振有辞地说,那个XXX就是说你病了嘛——当然,XXX特指那姓杨的王八蛋。
小白深吸了一口气,换了副温柔的语气:"你信他说的,还是信我说的?"我的身体我做主啊……
许仙定定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道:"我信他说的。"
小白气得嘴一歪:哎哟我靠……瞧他胆儿肥的……这是什么态度?这什么态度啊啊啊?!妈的已经有读者在抗议了说这个现在这人的人格跟之前设定地不一样了!让这个故事扑街你们就那么高兴吗?!!掀桌!!!
(众看官:∑(=口=|||算你丫狠啊!正文里你也敢吐槽了!!)
咳……虽然瞧见小白气得嘴歪,然而许仙还是坚持己见:"你这样的,就需要多观察,多号脉……"
小白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叫你废话这么多——你是老子一文钱买回来的,闭嘴!!"
许仙:"就算你再凶,我也要坚持我的原则。"
小白一脚踹到他脸上,将人踹翻在地后猛踩:"叫你原则!!叫你原则!!!!"踩完了犹未解恨,又补上两脚:"叫你跟着杨衍书那王八崽子一起气我!!!"
许仙气若游丝地见这人行凶完毕后还觉得自己好生委屈,趴在桌上捶桌哭嚎:"我到底是早了什么孽啊……你们这帮混蛋……"从小青开始到和尚,从杨衍书到许仙,从晚上趁他没注意摸他手的客人到船上打工的路人甲(……)每个都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他好恨:"你们都欺负我——"
还未哭完,便听到外面吵嚷起来,小白抬起头,眼睛发光,哪里看得到半滴泪水?他见良辰正好从窗外经过,便问:"良辰,外面什么事呢?"
"哦,有个女子,硬是要上船来,劝也劝不听。"
"你确定是一个,不是一群?"生意太好了,怕是旁的勾栏妓院的人,来找茬。
"不是,人家一看便是好人家的姑娘呢。"说完良辰走了。
小白顿时觉得没趣,要是来一群女人吵起架来估计还觉得这晚上有点意思,反正他没银子可挣最好杨衍书也不能挣到半分银子,这才能让他心理平衡。
再看地上,许仙还仰面躺着,鼻血横流,他不耐烦了:"你还躺着干嘛?滚出去,这是我房里,进来走一步路我要收二百两银子的。"
半天许仙泪流满面地才抓着桌腿爬起来,颤巍巍地道:"你……还说你没病……你这就是狂躁症啊……你……"顿了很久才补充道:"你讳疾忌医!"
这人三句不离本行,且说的没一句好话,小白欺身而上,又将他打翻在地,一边踩一边道:"我狂躁?我哪狂躁啊?你见过比我更温柔的人嘛你——"
忽听房门打开,一阵风灌进来,有女子大声惊呼:"哎呀,许仙你怎么——"
小白呆立当场。
那女子也呆呆站着。
"你谁啊?"小白终于回过神来,问那女子。
那女子还未回答,就见许仙痛苦地把脸转向门口,抓着小白的裤腿爬了起来,故作镇定地打招呼:"姐……"
小白:啊……啦……咧?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的回帖都在减少,我到底做错啥了?
其实就是想上个月榜,我从小家里穷,没见过月榜的大世面,大家高抬贵手,成全了我吧,阿米豆腐……
这章很无聊
【二十六】
许仙童鞋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凡人都是爹生娘养,许仙也非例外,长到十一岁的年纪虽然父母没了,却还有嫡亲的姐姐。
小白留神看,果然不愧是亲姐弟,模样像了八分,只是性情差太多。许芊从刚才一进门就散发出强烈的存在感,而许仙则像是太阳光底下的萤火虫,散发的微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姐姐,请坐。"
"嗯~"
"姐姐,请喝茶。"
"嗯,乖了~"
许芊接过许仙颤巍巍的双手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让许仙在自己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脸,双目亮晶晶的,似乎是带了泪花。她仔细凝望着许仙,半晌才道:"哎,这么久不见你,你……"一把将许仙的头按在桌上怒道:"你居然胖了?"啊呸,妈那个巴子的,姐姐我在杭州对你牵肠挂肚日思夜想,你居然敢吃好睡好身体发福?
许仙忍不住呻吟:"姐你轻点——"
小白咳了一声,示意他还在场,表现姐弟爱要合适。
许芊听见,忙松开手,掩着唇娇笑道:"抱歉,许久不见弟弟了。"说着站起来,衽了一衽,对这个方才把她弟弟打翻在地的凶手道:"我这个不成材的弟弟,多得你们照顾……"
"呃,说照顾……"小白有些不好意思,许仙在这里住着,什么照顾那是没有的,折腾那是经常的,饭是可以吃的,好日子是不存在的。
许芊又款款地坐了下来,笑问:"敢问贵姓?"
"免贵姓白……"
许芊怔了一怔,继而又问:"敢问此处有几位姓白的?"
小白听她问得奇怪,不解其意,但还是回答:"只我一个。"应该是吧,回头问下群众演员名单里有没有姓白的,他可不曾把这些小事记得清楚。
许芊又是一怔,定定地看着小白,许仙心知不妙,立刻拉住她姐姐的袖子:"我们还是去别处说话吧,这是别人的屋子……"
谁知许芊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开,忽然莞尔,将小白的手一拉,诚诚恳恳地说了一句:"原来你就是弟媳啊……"
小白脸上呈现出红黄蓝绿青橙紫的彩虹色泽,眼神变化莫测;他咬了咬牙,拼命说服自己面前的人是个女人,决不能动粗,他眼一斜,瞄到了正贴着墙根打算趁机逃走的许仙,便露出亲切和煦的笑容,磨牙问:"许仙,你这是打算去哪呢?"
许仙背转过身来,一边笑一边抖:"我……我去给你们端……"牙齿打颤,好半天才想起来:"端点心……"
小白道:"这样的事哪用你亲自去呢?我已经叫良辰备了茶点,立刻就送过来。"说完又笑了:"继续坐着吧,陪你姐姐说说话才好。"
许芊看着他们俩,心中觉得真是二人真是和睦。
虽然心目中标致的白姑娘不见了,但是同样标致的白公子也一样是好的,虽然与想象当中不同;不过许芊想,他弟弟素来有眼疾,这位白公子生得这么美,乍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姑娘,大约是他弟弟之前看错了。
不过错有错着,缘分天注定嘛,强求倒不好了。
许仙如坐针毡地陪坐在他姐姐身边,小白这时候已经抽开了手,扶额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许仙不敢说话,许芊却笑了,道:"哎,其实是家弟捎信回来,信中时常提到你呢。"
小白眉毛一挑,瞪着许仙看了一眼,对许芊道:"姐姐,我想你大约是误会了……"
许芊抹泪:"哎,没想到这倒霉孩子也有这样一天,"又笑着道:"你都叫我姐姐了,我哪里有误会?"
"啊……咧?"顺口就……再说了,不叫你姐姐?难道叫妹妹吗?
虽然吧,小白的确年纪挺大,但是他现在的外貌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且市场自夸他是永远的十七岁,自觉年轻得很。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许仙的错!!思及此,小白恶狠狠地瞪向许仙,却见他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是在拼命找寻那传说中可以钻下去的地缝。
正在尴尬地僵持中,突然小青跑进屋里,糊着满脸的眼泪水,谁料他未留神看路,左脚在门槛上一绊立刻摔了下去——脸朝地的后果是脸上不仅泪水依旧,还多添了一道鼻血。他哽咽着爬过来,然后抱着小白的腿:"小白……你不能嫁给他……"
"小青……你怎么在这?"小白黑线,拉他起来,拿绢帕给他抹脸。
"哦,刚才我过来找你,看见法海蹲在窗子下头,然后我就去问他,他说'嘘。快过来看戏',于是我就也跟着蹲过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许仙的姐姐来了,听他们说话,肯定是要跟小白提亲……"他没看见小白的脸色变了,兀自说话:"我就问他'什么是提亲',他说'就是小白嫁给许仙',我就问'什么是嫁啊',他回答说……"
只听窗外"哐啷"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
"够了够了。"小白的脸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法海呢?"
小青跑去往窗子下一看,法海仍蹲在那,竖起一只手指,冲他摇了摇头,小青回忆,又跑回来,认真地对小白道:"他不见了。"
小白不疑有他:我擦!!算你跑得快!!回头别让我看见你,否则你丫完了!!!
许芊看着这两人一问一答,貌似十分亲密,再定神一看,这叫小青的年轻公子,亦是十分美貌,她心下一琢磨,猛然有了觉悟。
她看着这三人,热泪盈眶,拊掌笑道:"我懂了,原来你们竟是3P——"
许仙,黑线沉默。
小白,五脏俱裂。
小青:啊?什么是3P?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可杨衍书在房中却似全没听见,睡得很熟,谁知道睡梦中身上一沉,似乎有重物压了上来。他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看到杨衍钧手足并用地缠在他身上,抱得死紧,便继续闭上眼睛睡着。
反正杨衍钧遍体冰凉,夏天抱起来正好,杨衍书想着想着又睡了个迷迷糊糊,谁知道杨衍钧却在他脸颊边重重地咬了一下。杨衍书吃痛,一下将杨衍钧踢下床去,他捂着脸坐起来:"你做什么?"
啧,出血了,他忙用手抚摩了两下,伤口渐渐愈合起来。
杨衍钧坐在地上,也不站起来,委屈却又强装正色道:"你这样就痛了?刚才打断我肋骨的时候我也痛来着。"
听到他这样说,杨衍书"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翻身睡下,杨衍钧忙爬起来,坐到他床边摇摇他肩膀:"衍书哥。"
杨衍书不耐烦:"你真的把我当哥哥,就不要随便作弄李焱,他跟我们不一样,你下手从来不知道轻重,随便一伸手便可叫他掉了半条命。"
"你为了他,先是把雪凰给骂了,如今连我也骂?"
杨衍书只得放缓了语气:"我何曾乐意骂你们?都是好好劝你们的。"分明是你们自个找骂。
从来他就是这样的性情,最讨厌被人管着,纵然是亲兄弟姐妹之间,也该有个分寸,别来管他无聊的闲事。
他喜欢谁,爱跟谁在一起,本来就是自己的事;雪凰要喜欢他,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为了这些事来他耳边絮叨也就罢了,还要把杨衍钧也拉扯进来,非说是自己欺负了她,这小妮子真是被惯坏了。
杨衍钧道:"雪凰说,他喜欢的是别人,我就过来试试:如果是真的,就把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如果是假的,随你喜欢去。"他虽宠爱雪凰,但是也极爱杨衍书。
杨衍书听了这话,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杨衍钧,问:"那你试出什么来了?"
"他本该一剑刺过来的,可见到我变成那个样子,他却犹豫了,"杨衍钧咬着自己拇指的指甲盖,冷笑道:"哥哥,人间有句话说是'痴心错付'呢。"
杨衍书道:"你懂什么?这世上的人,若是有情的,哪怕是喜欢了一只猫,一只狗,也要记挂好十年二十年的光景,何况那是个大活人。"
再说,他深信自己原比杨靛美貌多了,李焱若是会更喜欢杨靛,那才是见鬼呢。
"哥哥好得意。"杨衍钧一针见血地道。
杨衍书的确是笑得很得意。
"对了,还要问一件事,青钧到哪里去了?"
杨衍书警觉:"你问他做什么?"
杨衍钧摇头:"雪凰要我问的。"
"我让他出去找些东西。"
"找什么?"
杨衍书懒洋洋地道:"用不着你们管。"
见他这样,杨衍钧忍不住又扑上去道:"哥哥~~"
"我要睡了,你呢?"杨衍书打着呵欠。
"我也要睡。"
杨衍书只得挪出点位置给他,杨衍钧揽着他的肩,正要睡去,只听杨衍书道:"明天你就回去吧?你不在,雪凰又要无聊了。"
杨衍钧"唔"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哥哥便是这样的,对着喜欢的人:话虽然说得难听,面上也不露出来,但心中还是牵挂的。
"你不许动李焱,知道么?"杨衍书又嘱咐他,杨衍钧也不过是人前装作乖顺的模样罢了,其实是个最为暴力血腥的家伙,不能小窥。
"哦,知道了。"
虽然面上是这么答应了,杨衍钧心中却别有所想:这时候答应你不动,是这时候的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若是有点什么不对劲的,他再来找李焱麻烦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尽快完结这个文,当然,只有《肯信来年别有期》这一部分而已,这次不烂尾,但是也不想再多写些什么,想着要先告诉大家一声,免得之后大家又起无谓的争执
因为《肯信来年别有期》的结局,自三年前起,从来未曾想变过,我真的很爱这个我的这几个儿子,我要这个故事完整,虽然可能在未有写尽他们再在一起的美满会有些遗憾,但是抱歉啊,我又任性了
虽然来生来世也有可写之处,但是算了,虽然写文事件高兴事,但有时候对诸位说了很多气话,为了再寻常不过的文下争吵而一晚上心口疼睡不着觉,如今想想,是我可笑
我不想拿着药当饭吃,所以打算饶了自己这回;这篇文不会V,如果想看结局,那便看下去吧
在这个比较尴尬的时刻,我还是想说一次,关于"肯信来年别有期"的意思,无论是对李焱与杨衍书,还是魏贤嘉与狐狸,都是一样——
那说的是: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与你说了明年这个的时候再见;虽憎你不守诺言,及至转眼十年百年都过了未曾见着,但终究还有来年复来年……
编辑说,我这题目有山寨大神文的嫌疑,我知道的确有,但是怎能怪我呢?
小时候读红楼,宝玉给探春续的那半首《南柯子》,写道"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我想,我的衍书与李焱都不是探春,纵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来年再见终有期。
大家开心些吧,他们的结局,都该是好的。
生个孩子吧
【二十七】
第二天起来,杨衍书身边的杨衍钧已经不见了,他倒很知情识趣,走了也不吵人,只在他的桌上用刀刻了几个丑不拉叽的大字"衍书哥后会有期"。
杨衍书恨不能捶胸顿足:这死孩子啊,上好的梨花木家具,才用了这么点时间,他一来就要被毁了。
他令良辰把这张桌撤下去换新的,自己往街上逛着逛着,又想起那天把李焱死死地折腾了一回的事,如今还不知道李焱现在心里如何骂他呢。
想着这个他便笑了起来:李焱那气呼呼的模样倒也可爱,他觉得心里痒痒的,径直往宫里走去。
到了筵喜宫,这次连身上的香气也特意隐藏了起来。他走进去,屋里置着解暑的冰块,如今化了一半,只见李焱正卧在偏厅的榻上闭目养神,服侍的人都在别的屋里,也有忙里偷闲靠在门边打盹的,没一个人发觉他的存在。李焱方才一定自个在摇扇子,这时候睡过去了,扇子跌到了地上也没察觉;他半边衣袖褪到了胳膊肘上,衣襟敞开来,露出一大片光腻的肌肤。
杨衍书乐了,这副景象倒香艳,且贵在那睡着的人自己并未察觉他此刻模样有多诱人;他又想这人不知道做什么梦呢?眉头怎么皱这么紧。
他静悄悄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扇子来,然后坐到李焱的身边,轻轻摇了两下扇,李焱的眉毛松开来:"唔……"
李焱本睡得不熟,立刻也察觉到面前有风拂过,比方才凉快,以为是开了窗有风吹进来,可这风吹了两下又停了,心中正觉得奇怪。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杨衍书在,不禁"啊"了一声,脸上先是欢喜,后来又露出一点闷闷不乐的神色来,把衣襟一拉,然后背转过身去了。
杨衍书轻声一笑。
李焱又翻过身来,道:"你笑什么?"两颊气鼓鼓的。
杨衍书把两只脚移到榻上,道:"什么也没有。"
李焱推他:"你走开。"
杨衍书道:"你气什么?"这样的李焱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李焱道:"就只许你生气,不许我生气?"他冷笑了一声,道:"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你也不觉得没道理?"说到此处,他白了杨衍书一眼:"哦,我忘了,反正你从来不讲道理的。"
他说话说得极认真,杨衍书不禁笑了起来,见他生气,自己反而不气了。
杨衍书摸他嘴唇,然后捏着他下巴,道:"给我看看,哪里长出尖牙来了?"原来李焱竟是只小猫,高兴的时候把尖锐爪子收了起来,如今生起气来就要开始挠人了,哎呀呀,好有趣,好想把他抱在怀里揉一顿。
李焱把他的手拍开,闷闷不乐地瞪着他。
杨衍书却还是笑着的,一伸手就把他抱到了腿上,然后就要脱他的亵裤。
李焱大惊失色,挣扎个不停:"你做什么?我要叫人了——"
"叫吧,反正他们听不见。"杨衍书很小心仔细地在周围布好了结界,别说是叫人,你就算直着喉咙大叫"破嗓子破嗓子——"也没人会听得到。
杨衍书的一双手利落地把他的亵裤扯下来,李焱怕得差点要哭,但杨衍书却没做什么,只是轻轻地用手拨开他的臀瓣,看了一会道:"好像还有些肿,你还痛么?"
李焱见他温柔,眼泪水啪嗒啪嗒地便掉下来了,他哭道:"当然痛,痛死我了……"
那一处蔷薇色的穴口可怜兮兮地肿着,好在并不是很严重,杨衍书用一只指尖轻轻地拨弄那里,穴口的媚肉立刻紧张地收缩着,像是生怕他再深入似的抗拒。
杨衍书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然后用指尖沾了些褐色的药膏,温声劝慰道:"李焱,你别怕,我给你擦点药就好了。"
李焱只好咬着牙不动。
沾了药膏的手指轻轻地在穴口按摩着打转,然后轻轻缓缓地伸了进去,李焱羞得满面通红,一声都不吭。
杨衍书给他擦完了药,径自用屋里备着的水洗了手,然后回来捡起了一方落在榻上的丝帕抹了手,问:"好点了吧?"这伤药是他一个朋友送的,对止血消肿有奇效。
这药的效果拿立竿见影来形容也不为过,李焱立刻觉得那处不痛了,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也难怪他,实在是杨衍书这次做得过分了些。他想了想,也不回答杨衍书的话,抓起杨衍书的手,咬了下去。
杨衍书任他咬得手上一排整齐的牙印,还兀自笑道:"不气了吧?"
他的声音温柔又甜蜜,李焱听了,爬起来将衣衫穿戴了个七七八八,坐在榻上不说话。
"你再气的话,我可要不耐烦了。"杨衍书眯起眼,他要是不耐烦了,那就会生气,生起气起来后果会很严重。
李焱两只葡萄般的眼睛往他这边一瞅,闷声道:"不气了。"
杨衍书立时眉开眼笑,道:"真的?"说着就把头枕在李焱的胸口处,一只手指绕着李焱鬓边垂下来的发,缠了几圈,满意地听着李焱的心脏跳得越发快起来。
李焱还能怎样呢,只好道:"真的。"
杨衍书亲了亲他的嘴唇,道:"那就好。"
李焱看着他,道:"杨衍书。"
"嗯。"
"以后别再那样对我了。"
杨衍书笑笑:"好。"心里却想,哼,只要我不生气,我就不这么对你——爷是一矜持的人,不喜欢动粗。
人总是站在不同立场,烦恼也大相径庭,杨衍书深觉李焱的烦恼其实十分简单,但若李焱知道他的烦恼,也一定会如此觉得。
倒是不要说的比较好。
静静听了一会李焱的心跳,杨衍书突然笑得不怀好意:"其实我昨天也不是很生气。"
李焱愕然:"那你还能怎么生气?"
杨衍书的手指在他心口绕着圈,道:"好说了。"
李焱更觉得毛骨悚然,推杨衍书:"你说清楚。"这么含含糊糊地,更吓人。
杨衍书道:"唔……你说,你觉得小孩子如何?"
小孩子?李焱顺着杨衍书的话想了想,想出个跟三四岁小孩,咬着手指软侬侬哭泣,然后杨衍书俯下身去把他抱进怀里,一大一小,形貌相似的的模样。
"像你一样的孩子?"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道:"那挺有意思的。"
杨衍书先是笑而不答,修长美丽的指尖划向李焱平坦的小腹处,然后抬起头道:"既然有意思……那你生一个我的孩子如何?"
李焱愣了愣,回过神便问:"你你你……你不是说真的吧?我可是男人——"
杨衍书没什么表情地道:"是啊,你是男人,这才有意思啊。"
李焱:"你你你你那是什么态度?为什么要我生——"他牙齿咬了舌头,痛得眼泪横飞,却还是含糊不清地道:"为什么不是你生?你生应该比我生容易多了。"杨衍书本就不是常人,应该更适合做这惊世骇俗的事。
杨衍书道:"那这样好了,你生一个,我生一个。"
他说得太认真,李焱哭丧着脸:"不……不用了吧?"跟杨衍书混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觉得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性。
杨衍书笑道:"放心好了,其实一点都不疼的。"
李焱飙泪:"你又没生过!!"空口说白话嘛,谁不会呢?杨衍书说得多好听多温和啊,可是他以前小的时候,他母后在宫中生下他弟弟李烨,那时他被奶母带着在偏殿候着,都能隐约他平素端庄温厚的母后在产室中因为疼痛而叫出来的声音——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有些畏惧。
杨衍书不屑:"没吃过猪肉我总见过猪跑吧?"
其实说是男子与男子生子,其实更像是造出个小人来,以前曾遇到过妖界的男子有同样性别的情人,为了延续血脉而取二人精血,再以妖力养育出子嗣来。
李焱魂飞魄散:"真……真的要生啊……"
杨衍书看他一副急得上火的样子就乐得要命:"不急。"说着就把顺着他脖颈吻了上去。
李焱惊了一下,待杨衍书亲吻他嘴唇的时候一下翻过身把杨衍书压到了身下,咬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一气,手也开始拉扯他的衣襟。
杨衍书才察觉李焱刚才咬唇咬得太用力,咬破了嘴唇上的一块皮,渗出的血止住了,现在又渗出些血来,热切亲吻的时候,便有淡淡的血腥味在二人的舌尖蔓延开来。
不消多久,杨衍书的唇边便开始溢出细微却火热的呻吟声来,他吃吃笑着对掐着他腰肢的李焱道:"你要是敢趁机报复我,我可是会恨你的……"
李焱只笑了笑,却不回答,他倒不是那样的人,对待杨衍书,他仍旧是轻轻柔柔的动作。
渐渐汹涌的□像烈酒一般醉人,杨衍书却在想着方才李焱方才说的话,他说什么来着?哦,有趣?
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李焱包着尿布,吭哧吭哧在地上往前爬着的样子,杨衍书不由得笑了。
的确……极有趣。
等李焱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近黄昏,身上的衣衫穿得还算齐整,人也还躺在榻上,倒是杨衍书已经不见了。
他思及方才与杨衍书身体交缠的情景,脸上好似天际的红云在烧。他咳嗽了几声,小梁子在外面听见了,忙领着人上来伺候他穿衣洗面,李焱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找不到话可说,却问:"怎么今天我睡过去了,也没人叫我?"
小梁子诧异道:"六爷不是说,外面的西洋钟响两回您自己也就醒了,不要奴才们吵着么?"
李焱这才想起这回事,他自己的确是这样说过没错,原本也没想这个时候杨衍书就来了,还……
哎呀,原本打算这次生气要生久一些,让杨衍书好看的,可他一来没多久,自己又忘了。
穿戴完毕,便到了用膳的时候,他随意吃了些,便喝茶漱口,小梁子端了水侍奉他洗完手,又叫旁边伺候的的宫女去添香。
小梁子见旁边无人,便回李焱:"六爷,派人去问过了,的确有那件事。"
李焱喝着茶,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继续令人跟着。"想了想又道:"再找别的人,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吩咐完便让小梁子走开,他一个人喝茶出神。
原来……李烨说得并不说假话,杨衍书跟杨靛在凤来阁看戏,谈笑风生。这二人必是熟识,可杨衍书却不说,杨靛更是一字未提。
这样若李焱还不生疑,除非他是傻子,只可惜摊上杨衍书这么个神人,只好动作小些……
李焱悠悠地喝着茶,自言自语:"别叫他知道才好……"
这夜天气骤变,明明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便下起蒙蒙细雨雨来,且雨势渐大;料想今夜大约没往常热闹,却不料还未到平日客人来的时刻,就有人前来。良辰看着面前的来人,穿一身素净的灰衣,撑了一把油纸伞,伞沿压得低低地,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来。
良辰不由地道:"客官……"
那人抿着唇一笑,道:"我来找杨衍书。"
良辰脸色微变,面前这人身上的气息温和,非妖非仙,确实是个最普通的凡人,良辰想了想,道:"请跟我来。"
说着便领他到杨衍书的房前,叩门道:"公子,有客人。"
只听里面的杨衍书懒洋洋地道:"让他进来,良辰去吧,也不倒茶伺候了。"良辰心下狐疑,但杨衍书既开了口,他也无从反对,便朝那人点了点头,径自去了。
等他离开,那人才收了伞,挥去肩上不经意间落上的细密雨珠,悠闲地推门而入。
屋内没点灯,昏暗一片,只听"啪"地一声弹指,屋内的烛台都亮了起来,杨衍书下了床,一头的青丝垂泻,他把头发往颈后一撩,便不再去管它。
他问来人:"咄咄怪事,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来人语气淡淡的:"你这里敞开门做生意,什么人来不得?偏我不能来。"
杨衍书失笑:"你说的对,倒是我错了。"说着又道:"你坐,找我做什么?"
"闲在府中也无聊,来找你下棋。"
那来人,正是杨靛。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JJ很抽,明天去CD了
以上
要谨慎,要仔细
【二十八】
杨衍书确实没料到杨靛会来找他,说起杨衍书这所怡红别苑,认识的人都颇有微词,杨靛也不例外。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杨衍书的无奈呢?买宅子倒是容易,可住了几十年你形貌也不改变,周围的人又会怎么看?倒是船好,原本就漂泊不定的,倒是宅子住久了难免生出感情,反倒不舍。
这怡红别苑,本就是杨衍书居无定所的一个证明。
两个人在屋内下棋,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不停,倒也不觉得吵,外头的荷叶香气随风吹入窗内,清幽宁静。
一局临近终了,两个人的话都不多,杨衍书看着棋盘,吃了杨靛的一角,笑着拈了棋子丢进盒内,道:"给你个机会认输。"
杨靛看着棋盘,觉得无力回天,便把手上的棋子仍丢进盒内,道:"罢了,我认输。"
杨衍书指着他之前的一步棋道:"你瞧,这里错了一子,剩下半盘棋也不用下了。"
杨靛道:"是啊,我头脑发昏了才走下在那里。"又琢磨了会,指着另一个地方道:"若是下在这里呢?"
杨衍书只看了一眼便道:"那我就下在这儿。"说完指向另一处。
杨靛只好作罢,这棋路一开始他觉得是对的,结果走到一半却突然发现大错特错了,杨衍书也未必有多精湛棋艺,只是拿住了他错儿,这么一来,他不想输也难。
杨衍书道:"承让。"
杨靛道:"罢了,下了半天的棋,竟连一口茶也没喝上。"
杨衍书笑了:"那我叫良辰送茶来。"
杨靛却又道:"我也不想喝茶,再坐一会,就回去了。"
杨衍书失笑,想说你这人当真矫情,却又觉得这话不好听,于是便闭了嘴不说。
说罢,两个人把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都分拣开,仍然放好。等把棋盘移开,两个人对坐着,杨衍书道:"棋也下来,有什么话想说?"
杨靛深深地看他一眼:"我都不知道这话当说不当说。"
他没说谎,实在是因他犹豫,要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这里一趟;虽说得了高官厚禄的好处,但正因如此,他身边的小人远多于君子,更有一等嫉妒的人,恨不得隔三岔五寻他错处。
虽然这样,这些年勉强也算过得平安和乐,得到的跟失去的一样多,他也就不太在意了;然而杨衍书一到了京城,他便有种微妙预感,他的寻常日子,似乎在悄然变化中。
他也不知道是为何,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么?大概不能,他们都说杨大人蒙皇帝亲封礼部尚书,皇上时常记挂着大人,便是那天底下的新鲜玩意,皇上见过了,便有大人见过的,大人真真春风得意。
但是杨靛如今觉得,这一切都没了意思。
只听杨衍书道:"俗话说,事无不可对人言。"
杨靛哑然失笑,杨衍书竟然也敢说这样的话,他时常像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的样子,结果还不是把秘密藏得极深不告诉别人。他们都是一类的聪明人,深知所谓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才叫秘密,说与第二人听了便不叫秘密。
杨靛想到这里,便笑道:"你知道么,我身边时常会有一种人,我走到东,他们跟到东,我走到西,他们也跟到西。"
杨衍书笑了,心想这有什么呢,我身边也有啊,不止如此,我身边还有个会记录我每天上几次茅厕的变态呢,杨靛这人真是的……这么丁点小事,他道:"忍忍吧,习惯了就好。"这类人最考验修养,若能有能耐的话,自然可以将这群人除掉;但是大部分时候,你明知道跟着你的是群狗娘养的,你还是得装看不见,继续走你的路,继续逛你的街,继续洗你的XX,继续爬OO的床——这就是生活啊。
杨靛见他不在意,又道:"这次的人倒不比平时。"
"啊?莫非那人长了四只眼睛五只手两个头?"
"不,这次来的人……"杨靛直视着杨衍书调笑的眼神,语调轻缓,一字一顿地道:"是李焱派来的。"
杨靛生性异常敏感,哪怕跟的人离得十丈远,但是那被窥伺的感觉却是如影随形,像黏了白糖的糯米一样,甩都甩不掉。
好在以前跟的人,说是技术高明也好,说是知情识趣也好,分寸把握得不错;可是最近突然多出一路子人来,跟在他后头阴魂不散,让他……有些不乐意。
虽然他如今不比当年,不动气也少有笑,也并不会有打从心眼里不舒服的感觉,于他来说,一切事情只有"愿"跟"不愿"的分别,他当时就只想搞搞清楚,到底这人是什么来头?出来混之前有没学好江湖规矩啊——
于是他令亲信把这人揪了出来,倒也没用什么狠招,这人便招了,虽然他也不知究竟幕后主使是谁,但至少能说得出与他钱让他跟着自个的人是什么样的形貌,杨靛也不用废太大的力气去猜,自己画出画像来,给那人看了,那人还跪地称赞"大人当真丹青妙笔,正是此人没错"。
那人便是李焱手下第一个得用的小梁子。
杨衍书静默不语。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忽然听得一声惊雷,震得杨靛心头也是一颤,却见杨衍书神色未改,只笑问:"你怎么问出来的?"
杨靛道:"这你也要知道?"他一只手支着下巴,用极稀松平常地语气道:"从古至今也只有严刑才能逼供,我叫人先把他右手五指的指甲盖拔了,"若是他再不说,就再拔左手,左手拔完了,还有脚上十个趾头呢,如果都拔完了,就把那没用的手跟脚都切下来。想到这里杨靛又笑了:"人家说十指连心,果然没错,才拔了两个指甲盖呢,他就招了。"
杨衍书突然出口道:"别笑了。"
杨靛便敛了笑意,道:"莫非你也觉得我笑起来很假?"他摸了摸脸:"看来我练了这么久,仍旧是白费力气。"
在杨衍书面前,其实他也无需掩饰,他如今若不努力做出点表情来,便既不会哭,也不会笑,时常发笑,不过出于一种需要跟习惯。
只听杨衍书道:"杨靛,你告诉我这事又是为什么呢?"
杨靛作讶然状:"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我给了那人银子,然后叫他依旧跟着我,半句话都不会向李焱的人透露,你该安心,装着不知也好,做戏这样的事你一贯擅长。"
现在杨衍书的心已然纷乱,今天下午的时候,还才刚说完那些动听的话;李焱不笨他是知道的,现在他自问在李焱这人身上存了七八分心,但是竟不曾留意到这件事,反而让杨靛知道了来告诉他。
他面上半点都不露出来,连咬牙都不肯,还是淡淡的;可心中又是酸又是痛,李焱啊李焱,你何德何能,竟陷我进如此尴尬的境地里。
杨靛道:"我以为你会高兴呢,你说他是你的东西,连别人碰一下都不许,自然是很看重了。"
说完又露出微笑的表情来:"我们也勉强算得上朋友,这样的事情怎能不告诉你?"
杨衍书只觉得呼吸一窒,半晌方笑道:"既然承了你的情,我也要多谢你。"说完脸色一放:"你滚吧。"
杨靛面不改色地起身走人,拿了放在桌上的油纸伞,又道:"你承的何止是我这么点情呢?"
说完他就真的走了。
外面有人的声音道:"这位公子,雨下得大了,可要我们为您寻一顶轿子来。"
然后是杨靛婉拒的说话声。
杨衍书坐在床边,脸色已经不复从容他握着心口,那里疼得厉害,这疼不像当年剜了心的痛,一瞬间便极强烈;现在的痛异常柔软,他越想得多,便越是绵软的痛楚。
他知道的,杨靛终究是后悔了,他说这些,只是要自己替他来难受。
杨靛在报复。
因为杨靛,已经连难受的滋味都没有。当年他为了荣华富贵,卖了为人一世的七情六欲与自己,到现在他只像是偶人一般,不笑亦不哭,没了烦恼也无幸福;时常听得世人为情所困,都说若无情就好了,可是真的一朝尽失,随着年月渐长,却又会后悔起来。
当初……若不是为了那人的一句话,他哪里会记挂自己并无对人的这种情谊?
那人说,杨衍书,我跟你的赌约,就算输了,但此时此刻我也是不悔的。
旁人都说,他爱你啊杨衍书。
杨衍书却不觉。
情爱不是吃饭喝茶,塞进口中便知道了个中滋味。
他孔雀,生来就是……无情的,他根本不懂要去爱人,是什么滋味。
父母,兄弟,姐妹,那是因血牵绊,必珍爱之。但那些无关的旁人,他原就不知道要怎么去爱。
若无人提点他此事,他还真未发觉。但是也正因为没有,而被提点了,所以待他一逃出升天,才时常惦记。
其实他救杨靛,虽是可惜他如此美丽之人却坠入泥潭之中;但说穿了,也是为了自己私心:若不是他说出以物易物的话来,试问杨靛又怎么会把如此珍贵的东西换给了他?
可笑杨靛是痴人……他,则不过一只傻鸟:无论是杨靛还是他都是一样,以为眼前得不到的是珍贵,已得到却看不进眼里了。
还有情花,他如今堪堪明白,为何为了生出情花那美艳的两叶,要他们这些痴人受那么多苦痛。
原来感情一事本身,就是苦痛的。如今这情像是毒药一样骇人,他犹记得小时候那些失灵了的法术反噬其身,也会引得身上不适。
现在跟那时,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焱啊李焱,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杨衍书碎碎念叨着,又倒在了床上。
他怎能告诉李焱这些话?
他不能说,李焱,我之所以笃定杨靛不会喜欢你,是因他的心中情爱已经全数卖与了我。
他不能说,李焱世间的情缘本是注定的,是我不信命,我予取予求,天底下我要的东西,我就要想方设法得到……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手段是好的或是坏的。
他不能说,李焱,若是杨靛心中七情六欲如初,他或许……早该爱上了你。
他不能说,李焱,你不能恨我,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你。
杨衍书想不出,若他说出口,李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知道无论李焱是什么表情,他都无从面对。
他买得了七情六欲,却仍欠三分真心,四分假意。
就好比李焱气了恼了不忿了,能掉眼泪,他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这是做人的火候,他原不精通。
杨衍书只知道杭州城内见他被众人围绕,锦衣华服,脸色微红狼狈不堪的那副模样。
他见了便想,啊,原来世间也有人,这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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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身在外地,请勿跨省追捕
穿越大神说,集满[哔哔——]个回帖后,有惊喜
温情(已更新)
【二十八】
夏日里下雨的好处,便是能消散暑气。
这夜凉爽睡到一半,猛然惊醒,他自己也奇怪,既无什么声响,也没做噩梦,就是忽然一下睁开眼醒了过来,屋内没点灯,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坐一会,突然听到窗"吱——"一声似乎是开了,他也懒怠得叫人,自己披了外衫去关。
谁料刚走到窗前,就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啊……"
杨衍书站在窗外头,身上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头上的水顺贴着下巴往下滴,发也没梳起来,散在肩上。
他看见李焱,便露出一个笑脸来。
李焱忙摸了摸他的脸,冰冰凉凉的:"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外面的雨竟下得这样大了,他睡着了不知道,可杨衍书怎会不知道?他不是一身法术高强么?为何一路淋着雨就过来了?
杨衍书定定地凝视他,突然叹道:"让我进去吧。"
李焱奇怪道:"你进来啊。"
杨衍书却道:"你打开那边的门,让我进来。"
李焱觉得奇怪,哪一次杨衍书不是直接走进来,且下午才来过,晚上又过来,还要从正门里进来?但他见杨衍书淋着大雨,心里觉得异常难受,便立刻过去开了门,杨衍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李焱一把拉他进来,只觉得衣袖也都是冰冷粘腻的雨水,他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杨衍书不是最爱美的么?怎会落魄地来找他?
李焱拉他坐下,道:"你要不要换衣裳?"
杨衍书讷讷地道:"也好。"说着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衫,李焱去摸他身上的肌肤,都是凉凉的。
这样不好,李焱只得领着他坐到床上去,给他盖好被子,向外叫道:"来人。"
外间响动了两声,有贴身服侍的宫女问:"六爷,有何吩咐?"
"去端一盆热水来,端进来……刚到门外就是了。"
这样的吩咐十分奇怪,但是宫女也不敢多问,只好依言端了一盆热水房到屋外,李焱亲自去端了来,拧了帕子到床边,杨衍书两只手握紧披在身上的薄薄被单,还是迷迷茫茫的眼神,李焱只得道:"杨衍书,你身上都湿了,我替你擦干净。"
听到这话,杨衍书松开了手,李焱帮他擦了一遍身上,感觉他肌肤上终于有了些温度,杨衍书依偎在他肩头,李焱道:"你这么晚,又淋雨过来做什么?"
"你派人跟着杨靛,查我跟他见面的事?"
李焱白了脸:"你知道了?"早知道未必瞒得住他,但是没料到这么快便被他知道了。
"你好奇我跟他认识却不告诉你?"
这时候隐瞒了也无用,李焱只得点了点头。
杨衍书长吁了一口气,道:"你……"
他有千言万语,最后却说不出来,只说了一个字,再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抱怨或者责备的话,他原没有立场;于是他只能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幽幽地盯着李焱,最后叹了一声,问道:"李焱,你要跟我在一起么?"
李焱原本不安,听见这话只觉得奇怪,他愣愣地不知道杨衍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一起么?"
杨衍书道:"不是这样的……"他苦笑着顿了顿,又道:"我们这样在一起能多久呢?我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又能陪我几年?"
他的手抚摩过李焱的脸,这样年轻的……对于他来说,仍旧只是小孩一般的人物,却是他喜欢,想要长远留住的人。
一想到如果某一日,他终究死去,杨衍书的心好似泡在冰水里,冻得发疼。
李焱道:"这……我又能怎样呢?"他是人,不像杨衍书拥有上古凤凰之后,天生高贵无比的血统。
杨衍书道:"你说一句好话给我听。"
"什么话?"
"你说,你想长长久久地跟我在一起,别的事你都不再管,"杨衍书哽咽道:"你说这句,其他的交给我,再也无需你担心,我们离开这里,天南海北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我活到多久,你便能活到多久,你……可以信我。"
他说得如此简单笃定,李焱却好像呆愣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要他抛下一切么?杨衍书难得忐忑地等候着他说话,他既担心又害怕,他怕李焱说出拒绝的话来。
要一个有父母兄弟的凡人,未能尽完孝义,便离开他所熟悉生长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李焱是否能接受。
这一局究竟是什么烂棋?他又是怎么才走错到这一步的?杨衍书不知道,也想不清楚。
"那个……杨衍书……"
李焱握住了他的手。
杨衍书温声道:"嗯?"
"你说,离开这里,天南海北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想干脆先去一趟漠北——"
完全出乎杨衍书意料之外,李焱面上有一种小狗盼望得到骨头的兴奋态度,眉开眼笑。
"你不会觉得离开这里难受么?你有父母兄弟……"
"嗯,有一点点,"李焱还是很兴奋,其实对于他来说,这个偌大宫廷就像是最小的牢笼,父母与兄弟之间的情谊在这皇家,早已经变了味,若能离开于他来说最是好事:"去了漠北之后再去哪呢?对了对了,去你的家乡——哎呀,杨衍书你怎么了?"
原来杨衍书双手捉了他衣襟,然后将脸埋在他胸膛处,李焱奇怪道:"杨衍书你在哭么?"说着抱紧了他。
杨衍书闷声道:"没有,我从来不哭的。"
他的确是没哭的,李焱的胸膛没有被泪水沾湿,他轻轻地摸着杨衍书湿润的发,道:"杨衍书。"
杨衍书不答话。
李焱继续道:"我想长长久久地跟你在一起,别的事我都不再管;其他的交给你,我再也不会担心,我们离开这里,天南海北我想去哪里,你都陪我;你活到多久,我便活到多久,我……可以信你。"
沉默了良久,杨衍书才"嗯"了一声。
这晚上,杨衍书没有走,一直赖在李焱的怀抱里,李焱问:"你不热么?"还好今日外面下雨,不算特别热,只是贴在他身上
杨衍书说:"热死我了。"说完斜他一眼,抱得更紧,两条手臂缠在李焱的腰上,皮肤与皮肤贴得死紧。
被他这难得示弱的姿态给逗乐了,李焱道:"那……还睡么?"
"睡啊,怎么不睡?"
杨衍书也困倦了,两个人躺在床上,一边说着话,左右不过是些将来要去哪里,还有杨衍书到过什么地方,何处风景好又有美食,总是这些李焱喜欢的话。
说着说着,李焱觉得困意渐渐不见了,倒是杨衍书说着说着觉得越来越困,然后直接把头枕在李焱的肩上,合着眼睡了,李焱问他话他也只迷迷糊糊地哼两三声,李焱捏他脸,杨衍书也只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别闹了~"
李焱笑了两声,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抱紧了他,也睡过去了。
这一夜都是好梦,梦里是他们两人山南水北四处游,鼻尖都是杨衍书身上独有的香气,这梦如何不香甜?
第二天李焱起身,看到杨衍书还在睡,天色似乎快要亮,李焱便把杨衍书的一只手指轻轻咬了一下,杨衍书幽幽转醒,揉着眼坐起身来,怔怔地看了看李焱才道:"你真烦。"这么早就起来了,还要把
"再不起来,他们便要来叫了。"晨昏定省,李焱是跑不掉的,杨衍书也想到了,只好
杨衍书睡觉不安分,起来一片衣襟敞开,李焱帮他理好,杨衍书穿了一身李焱的外衫要走,李焱仍坐在床沿,抓了他手道:"这就走了?"
杨衍书道:"可是你说的,再不走他们就要来了。"
李焱笑着在他指尖上一吻,才松开了手,道:"那你走吧。"
杨衍书也笑,他想,这样的日子大约不会再有多久,等到可以长长久久不用夜来昼去的日子……其实于他漫长的一生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推门而出,地上犹自湿润,昨晚上一夜雨未停,今早上终于停住了,天光微亮,杨衍书避着水洼处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宫外走去,一路思量。
昨晚上说了要让李焱跟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如今就要开始做准备,首先就要先将在外的青钧叫回来。
叫李焱清修那是绝无可能的,那就只有找别的懒惰法子,这条路虽艰难,但是他既选了,就要这么走下去。
杨衍书回到怡红别苑,看到个年轻女子站在船上,旁边还站着许仙,那女子一见他走过就两眼放光,杨衍书轻咳了一声,许仙便道:"杨公子回来了?"
"嗯。"
"这是家姐。"许仙给他介绍,又对许芊道:"这是老板,杨公子。"
许芊道:"杨公子,多谢你收留我这不成才的弟弟。"
杨衍书笑了两声:"好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感受早晨的清新空气啊,杨公子要不要一起来?"许芊乐淘淘地道。
"咳,不用客气。"
说完杨衍书就走了,许芊在后面视线不离,等到杨衍书走进房中才转过头来对自己弟弟斩钉截铁地道:"怪不得我最近看你都觉得顺眼了,自然是因为跟美人呆得久了,耳濡目染导致形象变化。"
许仙:"……是啊是啊。"那我们小时候你是跟老虎住的吗?
许芊深吸了一口气,道:"乖弟弟,你什么时候把弟媳娶回家?"
"我解释了很多次了,他不是你弟媳!!他是男人!!!我不喜欢男人!!!!"最后一声简直是奋力叫出来的
许芊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许仙:拜托啊,你不喜欢男人你在这么不良的场所当大夫,你不喜欢男人你写信整天提别人,你不喜欢男人还敢在这里叫这么大声……我鄙视你啊……
许仙刚嚷嚷完,一只竹夫人就从小白的屋内飞了出来,把他砸得趴在地上,半晌过后,小白揉着眼睛站到窗边,往外伸手:"还回来。"他还打算继续睡呢。
许仙只好爬起来,把小白丢出的竹夫人捡回去递给他,小白道:"别人睡觉你大清早的你在这叫什么呢?死开。"说着当着他面关了窗,忿忿地继续爬上床去睡觉。
许仙碰了一鼻子灰,哀怨地看着他姐姐。
许芊道:"我就说你这孩子从小讨人厌。"
许仙无言以对,小白在屋内听得她们姐弟说话,心想什么烂人啊,活像自己多伟大似的,一点都不感激自个把他捡回来的恩德。
小白越想越想越气,睡着了都还做着把许仙凌迟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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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代表我有新坑如果新坑没人看我就提不起劲更新后果会很严重的……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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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威胁乃们哦……捂脸……真的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老话,这篇不V,更新是你快乐,我随意~感谢大家支持~
马吊是群众艺术(已更新)
【二十九】
吩咐良辰送了一把匕首进来,杨衍书坐在屋内发呆半晌,才把右手的袖子挽了起来,用匕首在食指指尖一划,血珠子滚出来,他展开一张书签,写下"青钧速归"四个字,然后折出一只纸鹤来,吹了一口气,自窗内放了出去,那纸鹤扑腾了两下翅膀,然后不见了。
他轻啜伤处,伤口瞬间就恢复如初。
不出一个时辰,就听见有人叩门,杨衍书道:"进来。"
来人正是青钧,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进来便问:"公子,这么急叫我回来做什么呢?"
杨衍书先是笑了笑,并不回答,却问:"我还以为你还要迟些才回来呢,纵能日行千里,看你累成这样我也不忍心了。"
"其实我原本就在回来的路上,只是路上接到公子传书,于是就——"青钧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缎的荷包,道:"公子,这是魏公子托我转交的东西,是碧玉霄的种子。"
"魏贤嘉这家伙,倒是好闲心。"杨衍书打开来看,碧绿色的种子,散发着异香。
情花的种子原本是魏贤嘉找来的,这也罢了;现今又找到这碧玉霄,这碧玉霄的种子要用血来养育,开出来的花像是翡翠般通透的绿色,但有人说它只有叶不见花,也有人说它的叶子就是花,一株苗只结一片叶,它是天地奇珍,可解情花毒。
只是这个时候拿这样的东西,也没多大用处,何苦用身上一半的血来养这样的东西?杨衍书道:"你收起来吧,现在我也用不上这样的东西。"
青钧道:"我也知道公子会这么说,也这么同魏公子说过了,他说不过是个新鲜玩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说完自己收好了起来,又问:"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回来?"
杨衍书道:"我还是要让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每次杨衍书找他,其实都是为了这些跑腿的活儿,但好在有人陪伴他,纵使去到天涯海角最蛮荒处,也觉得有趣;何况青钧欠了杨衍书一条命的人情,他感激至深。
杨衍书道:"这东西我原本存了心思自己去找,可是一直不得空,再者,那东西不是好时候也得不到;再说,我现在也走不开了……"
青钧笑:"我知道,公子不妨说说看。"
杨衍书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方道:"西方有颗宝树,名叫婆娑,上面结着长生果,一千年才结一次,凡人吃了,不老亦不死,你可听过?"
青钧默然。
"我志在必得。"那一千年才只得一颗果子,他早就好奇了,只是一直觉得摘去了也不知道给谁,一直就这么放了下来。
这树鲜少有人知道,且也奇怪,它生在绝地险境,凡是身带妖气者却不得摘下,即使摘下了也会瞬间腐坏;但凡人更是没有机会摘到,再说仙佛之类原也无需这果子。
如此一来,竟让这树变成了鸡肋。
"公子,我碰不了那果子。"
青钧的元身乃是梧桐城内一株梧桐树,梧桐城内的凤凰们,自出生伊始便要选择一株梧桐作为依傍,被选择的梧桐亦会誓死跟随;青钧从前也是雪凰的梧桐,如今却是梧桐城内几千年来唯一离开城内的梧桐。
众人怨他是叛徒,要将他处死,却只有杨衍书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呢?谁又该一生一世困在一个城内?这规矩早就该改改了——于是求情放了他走。
杨衍书道:"不必,你去看那果子是否还在,然后我去摘来。"
一千年只得一个,就怕这世间有人存了跟他一般的心思;这些事尽早办好才是,避免将来节外生枝。
青钧道:"那么我现在就去,若找到了,会立即告诉公子。"说着就要走。
杨衍书道:"你且慢,刚才回来的时候,可有被人遇到?"
"遇见了良辰。"良辰是雪凰的亲随。
"那就是了,你这次去的时候别叫他知道。"
他的主意是,最好不要让他的妹妹知道,要是让雪凰知道自己打算跟个凡人从今以后双宿双栖,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而关于带李焱离开的时候,大概最好还是等到他宫中的事端都尘埃落定。
照李焱素来的态度,最好是他父皇过世之后,他弟弟能顺利登基,母亲有所依傍,才能真的放宽心随他离开。
昨日下了一天雨,今天却是大太阳的天气,早晨的空气新鲜却微热,小青吃完了早餐,摸着滚圆的肚子,指示着法海在屋内摆了一张桌子,然后跑去邀小白来玩:"小白小白我们来玩马吊。"
小白被缠得没办法,只得从床上起来,令人端水进来梳洗过后,问小青道:"有谁呢?我们两个人怎么玩?"
"有我,有你,还有法海,"正扳着指头一个个数,突然问:"杨衍书呢?"
"他早晨才回来,大约睡着呢。"
"那良辰?"
"他很忙。"良辰跟个大总管似的,哪里有空陪小青玩这个?
小青不乐,得,船上人虽多,但是别个都不太熟,他只能道:"那好吧,把姓许的勉强算上。"
小白听见这话觉得奇怪:"他怎么惹你了?"不会啊,许仙那人,存在感一直相当相当的微弱,从来不会主动得罪人。要说小青没事去找他麻烦还有可能呢,要说他主动寻小青麻烦那是断断不能的。
小青道:"小白啊……"
"嗯?"
"你是不是终究有一天,要跟个你喜欢的人走开,丢下我不要?"
小白见他问得认真,心中一紧,思索良久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搪塞道:"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我怎么能知道呢?"又笑道:"说不定是你先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先丢下我呢?"
小青嘀咕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小白分明听见,却只装什么都没听到,整了整衣衫就拉着小青往外走:"好了好了,去打马吊,打马吊,大白天的说这些,说得我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于是小青只得将那一句"那你是不是这样的人?"吞进肚子里,他已经感觉到小白不喜欢这些个话题,可他真的想知道。
小青的记忆是无限模糊的,他记忆的初始,是一片自己躺在血海深处一般的景象,然后有人含含糊糊的说话,他听不清楚,因为全身都在疼,等终于觉得不再疼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白。
他记得小白的手掐在他脖颈之间,却未用力,斜着眼睨他,目光清冷。
小白说,哎呀,你终于醒了。
而他想了半天,在自己那片空白的记忆力,也找不到这么个美人存在过的痕迹,于是他只得撇了撇嘴,问:"你是谁啊?"
小白愣了片刻,然后就跟发了疯一样使劲摇他,还掐他脖子扇他耳光(……),一边抽还一边嚷嚷:"叫你给我装死!!妈的杨衍书给你吃什么了?你敢失忆?!!你把我打个半死你还敢失忆——"直接把他摇得虚弱地又晕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旁边坐着两个人,左边小白一脸的伤痕,右边……是个不认识的美人,额心上有半寸长的一条抓痕,但这仍旧无损他的美貌。
不认识的美人打着呵欠掐他脸皮,对小白说:"我不是说了么,人想太多容易有麻烦,看他现在多干净,切,就凭你还想跟我打架,没良心的玩意。"
小白听了,咬牙又咬牙,叹气又叹气,最后道:"杨衍书,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青才知道,这美人原来叫杨衍书。
杨衍书深深地看了看两人,很直截了当地道:"关我屁事,救回来了就是我功德,救不会来是你们自己命苦,居然还敢怨我?"
小青浑浑噩噩地听着他们拌嘴,又听得昏沉沉地睡过去,梦里一只手一直摸他的脸。
他想,那个人大概是小白吧。
因为记忆总是怪怪的,有时候站在一个地方,会突然记不起前一刻自己做了什么,再看着旁边的小白,他也是愣愣的;问小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知道;再去问杨衍书,杨衍书说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但小青是没有五十两银子的,于是杨衍书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小白在前面走着,衣袖被风吹起,小青要伸手去抓,还没抓到就听见法海的声音蹿出来:"你去哪?"说着就一把拉他的手:"我买了糖糕回来,你要不要?"
小青看看小白,又看看法海,做了个折中的决定:"你去把糖糕拿来,然后跟我们一起打马吊。"
法海只得让她去了。
小青抓着小白的袖子,小白笑了,问他:"你喜欢糖糕还是喜欢我?"
小青道:"你怎么这样问呢?你明知道我一定会选糖糕的……"
小白变了脸色:"啊?"
"糖糕一会就没了,你一直都在啊。"
小青这样振振有词,让小白没得生气,只能恶狠狠地捏他鼻子,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正拉扯着,又见许仙抱着他的宝贝药材出来,小白扬了扬眉,问:"做什么呢?跟我们出来打马吊。"
许仙叹气:"小青把水往往连翘里倒,我只好拿出来晒。"
小青见小白用责备的目光看他,生怕自己又被打,于是立刻捂住脸泪奔逃跑:"许仙你居然告状你好坏——"
小白唾弃地看着小青一路逃进大厅内,对许仙道:"你晒了药再来啊。"
许仙看了他两眼,红了脸道:"不要了吧?"
小白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好吧……"脸仍旧是红的,赶紧撇开。
打马吊是群众的艺术,跟经验很有关,因为有许仙这个凡人在,因此约定了不许乱用法术偷看;别看小青笨,玩儿这个他是好手,再说老天爱笨小孩,没多久他就赢得嘴都笑歪,许仙跟法海不进不出,唯有小白最惨,自从坐下还未胡牌过一次,手边的一吊钱没多久就去了大半。
最财迷的小白很愤怒,在桌底下猛踩许仙的膝盖,许仙迷茫地抬起头,小白趁那二人不注意,用嘴型道:给老子把你最边上那张一万打出来。
许仙想,刚才不是你说的不许胡乱作弊么?可是见小白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发牌的手,只得把那张牌发出去:"一……一万……"
"啊哈,我胡了~"小白得意。
法海喵了牌桌一眼,推牌:"我截你胡。"法海是小白上家。
牌桌上顿时风起云涌,小白对法海怒目而视,法海无辜的眼神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果然和尚都不是好东西,他喜欢的,都要来跟他抢,如今连牌也不让他赢……靠的啊,迟早灭了他!!
许仙抹了一把汗:"算了吧……"
小青看看大家,又看看自己的牌,憨厚笑:"法海,我截你胡。"说着就伸手要钱。
小白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新坑
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篇文需要的时间比新坑还长……下一章我要召唤爱的小六子了……新坑我也挺有爱,对BG不排斥的话,可以去感受下白小姐我是如何zhuangbility的=
=|||
因为大家对我支持,这次终于爬上了月榜的尾巴,说实话,真的很不容易……大家都有爱,我写文才能顺畅啊,不然就一直一直卡文,很尴尬很难堪……
感激大家热情如此,希望这热情能更持久些~
以上,再次感谢~
即将逝去的生命(已更新)
【三十】
李焱从来是个闲散王爷,宫中无人不知,然而最近却多得他父皇夸赞,说他用功上进,又因之前李炜之事,朝中诸事繁杂,他父皇龙体未有起色,仍旧是几位大臣与皇后等理事,故此准他上朝学着办事;这原是好事,但李焱自己却觉得苦不堪言:众人目光精明,心中的算盘已经打得劈啪作响;最近前来奉承说话的人比往常多十倍有余;内宫之中,他母后那处也热闹了许多。
见众人都是兴高采烈,宫中一派烈火烹油的热闹景象,李焱也不多说,来攀谈的官员多了,也同从前一样,高兴的时候不过多说几句,不便搭理的时候还是淡淡的。
唯有杨靛没什么动静,往常得闲了还趁人不注意说上几句话,最近越发淡然了,见了面也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杨靛不主动对他说话,李焱心里也常记挂着杨衍书说过的话,有意无意都避开些:上回他派人跟着杨靛追查他与杨衍书之间的关系,被杨衍书知道了,原本以为照那人的脾气,怎么也不会轻饶过他,谁知他却淋了雨过来,对他说了那一番从今往后要风雨与共的话。
李焱是个实诚人,别人对他三分心,他便也回以三分,不多也不少,这样谁也不亏不欠,方是最好。
杨衍书的诚意,他看得见,他也不打算辜负。
今夜无月,天上几点稀疏的星光,苍穹越发显得幽静,难得有夜风,带着些温度吹拂过来,吹得宫制六角纱灯左摇右晃;李焱坐在自己寝宫中,便令开了窗,宫女端来冰镇过的酸梅汤喝了两口便搁下了,因人多了觉得热,旁边便只留了小梁子打扇。
小梁子见他主子最近常笑,便笑着道:"主子最近心情倒好。"
"是好。"
一想到将来的好处,李焱就想笑。
他去过的还想再去一回的地方,从来没去过可杨衍书去过的地方,他们二人都没去过的地方,每一样都极吸引人。
小梁子道:"主子,听说皇上有心封您做九城都御史,统管京畿防务呢。"
李焱斥道:"胡说什么?还不怕别人撕烂你嘴呢?"这等没来由的话,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开始有的,他近日听到也觉得心口打颤;所谓龙心难测,虽是父子,终究也是君臣有别的身份。
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风言风语传入有心人耳中,更是不好。
说起来,又想起今日他去请安归来,见杨靛进了养心殿中,也不知道此刻离去没有。
"哎哟,这是……"
李焱顺着小梁子出声的方向看,原来是只萤火虫,慢悠悠地飞到了他的手背上,李焱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觉得好笑,这屋内点着烛台,它那点光芒微弱得几不可察,却仍旧好看。
李焱用指尖碰了它一下,那萤火虫便扑腾了两下翅膀,又飞了起来,往窗外飞去。
小梁子觉得有趣,问李焱道:"六爷要不要扑来玩?"
"随它去吧。"李焱对小梁子的话嗤之以鼻,这萤火虫只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便是经不得碰的样子,万一伤到那小虫的性命,倒觉得难过。
再者只有一只也不算什么,唯有那天跟杨衍书还未熟识,他带自己那草丛深处,大片大片的萤火虫飞舞,那才最是美妙,毕生都难忘记。
那只萤火虫飞了出去,停在院中梧桐树最高的枝头,变成了萤辰的模样,他一只手扶着树枝,另一只手掩住嘴唇,用力地咳嗽,喉咙里一片腥甜的气味。
待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他才咬住唇,从袖里摸出杨衍书给他的药瓶,倒出里面的最后一颗药丸来吞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瓷瓶,他笑了笑,仍旧放回袖中。
突然树梢一颤,萤辰扭头,看见杨衍书坐在他身边。
杨衍书目光淡然,语气也淡淡的:"药吃完了?我再让人给你送去。"
萤辰摇了摇头,道:"不必,我吃完这颗就够了。"
杨衍书道:"你还未告诉我,你牵肠挂肚的那个人是这宫里的谁。"萤辰怠于修炼,命不久矣,却还要虚耗法术一次一次前来这宫中。
"我说是李焱,你信么?"
杨衍书不作声。
萤辰笑了:"这就是了,就算是,你也未必肯把他让给我。"
杨衍书道:"他是我的。"
萤辰摆摆手,又咳了两声:"罢了,还提这个做什么?我快死了,你知道的。"
"你死什么?我给你吃药,这世上全部人死了你也未必会死呢。"
萤辰只是笑,杨衍书总是这样,他不爱谈及生死离别之事。
但是这些事即使不去谈,也总归会发生。
萤辰抬起一支苍白的手指,道:"我闻得到,那一处有人身上有跟我一样的气味。"即将死去的腐坏的生命,那种活力荡失的特有味道,让人的心情都变得不好。
杨衍书看过去,萤辰指的那处,分明是养心殿。
只听他又道:"情花快要开了。"
"那东西,我不稀罕,也不需要。"杨衍书道。
萤辰道:"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花了我好大的力气来着。"
情花开了,若无人刨心取之,又会很快谢去;这样的天地奇珍,若无人珍惜,弃之不顾,他都觉得不忍心了。
萤辰道:"杨衍书,你后不后悔有了情?"
"我自来便不懂什么叫做后悔。"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好悔的?哪怕伤心难过,杨衍书也绝不后悔。
萤辰笑道:"那就对了,我也是这样的人;你不必担心,我要是死了,你只是失掉了一个朋友,不过将来你会有更多朋友,并不值得记在心上。"
杨衍书怔住。
萤辰的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
萤辰抬着头看天生疏疏朗朗的星星,笑着道:"杨衍书,我下辈子想做人呢,这样倒好,跟他一起投胎转世,只是要拖赖你跟魏公子上天去替我向月老求个情,倒是把我跟他的红线系牢几世才好。"
杨衍书如吃了黄连,心在发苦,口中也涩涩地,说不出话。
他知道萤辰爱那人,爱得生死相随,绝非一句空话。
半晌了,他才道:"随你,记得多向那地底下那些人求情,尤其是判官。"
萤辰点了点头:"我要回去了
杨衍书道:"要我送你么?"
"不必,我这个身体,再来回几次还是撑得住的,不必你费心。"萤辰笑着指了指窗内的李焱,道:"你还是去找他才是正经。"
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杨衍书觉得萤辰似乎有太多秘密,他不说,反而让人记挂。
看了一眼屋内的李焱,他似乎在笑,杨衍书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进去找他,自己也离开了这宫廷。
萤辰说的对,这宫中散发着将死之人的气味,只有那下等的妖魔鬼怪,才会钟爱这气味;对于他们来说,闻到反而会心情不畅,极度难受。
他突然觉得自己幸而生为孔雀,若不是,只怕爱上一个凡人,最后也跟萤辰一般下场。
与萤辰认识,已有六百年,说不得漫长,亦不算短暂。
杨衍书长叹了一口气,突然今天,很不想见李焱。
杨衍书没有找李焱,也没回怡红别苑,而是去了萤辰那里。他进院中的时候,发现萤辰搬了一张竹榻,卧在上头,眯着眼看情花,一面若有所思,一面轻轻摇扇,似乎连杨衍书的到来都没察觉。
轻轻咳嗽了一声,杨衍书道:"看什么呢?"
"没事做,也睡不着,随便看看,怎么,又想起了情花有什么别的用处?"
"是了,这次也不必等他花开,我采下来也有用。"
今天夜里萤辰说到情花,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那时候想,如果能有个跟李焱一样小小的孩子便好了。
要那样的孩子,还要有这一味奇草作为根底,再以两人血脉依附其上,才能养育出来。杨衍书深知此举虽然须得要耗费他不知多少心血,但既然有这个打算,倒不如先摘了为妙。
见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株未开的情花折下,萤辰道:"看在我快死的份上,对我说句实话,这回你又打什么主意呢?"上一次是生生地剜出心来,跟那人打赌,这次又是为何?
萤辰说的话让杨衍书不知如何作答,他走到竹榻边坐下,道:"你说,李焱这个人如何?"
"他是个好人。"萤辰只回答了这一句。
"对啊,他是好人,"杨衍书一笑:"可我怕啊,我怕他活不长……"是谁说的呢?细想来也不无道理,所谓的好人总是不长命的,因为好人最容易被人冤枉被人害。
"你不想他当皇帝。"
"不想,我想他离那些是非远些。"
萤辰道:"你是个聪明人,是非这种东西,有时候人不去招惹它,它也主动寻上来,就好比山中野泽里的小鬼,趁人不备就要将人拉下去。"
"所以我要早些带他走,那些骂名啊什么的,都是虚的。"杨衍书说到这里,想到那颗果子,又想到李焱的笑脸,自己也笑了:"萤辰,我想要一个孩子……最好要跟他像一些,不过像我也很好……"
萤辰笑了,一只手枕在下巴上:"以前看别人做这样的事还笑别人傻呢,自己做起来也不害臊?"天地之间孕育新的生命,都是雌雄交合,这个方法却不受此限,也不知道是谁最先。
杨衍书比划着:"我以前看雪凰出生,就只得这样小,若是像他……那肯定很有趣。"
萤辰咳了几声,也笑道:"是很有趣,那若是孩子像你呢?"
"那也好啊,我生得这么美……"
萤辰笑得更开心了:"不过到时候取血也很疼,他那么个小孩的样子,会不会哭出来?"
"哎呀,我会把他打晕的。"
两人说笑着,月亮已经升至头顶,这一轮新月,光辉清冷幽怨,萤辰用扇子掩住唇,道:"都这个时候了,我要睡了,你也去吧。"
杨衍书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没有?"
听他说得认真,萤辰想了想,道:"对你再没别的,我知道你从来不肯听劝;你回去对小白说一句,或许他肯听。"
"你说了就是。"
萤辰眼珠子一转,道:"都这么些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尽了,还不快抽身,深陷局内须得及早抽身,若然等到那时候……他又哭着说连身边的人都守不住,那是何苦?"
杨衍书道:"你都知道了?"
"我上次看过青公子一眼,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跟一个和尚在一起,我多看了几眼,他那双眼睛望着我,绿幽幽的真是吓人。"
青公子的名声,并不是假的。
多年前他的阴冷,自负,擅毒,无人不知,一双眼睛如他原身一般是湛绿的颜色。这样的青公子,后来却跟着一个和尚天南海北去了。
"你看那和尚,觉得如何?"
"离得远了,看不分明,原本与他们也并不熟,只是多少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我年纪越大,记得也越来越不清楚,硬叫我说的话,看背影有些像。"
杨衍书便道:"当年小白带他来我这里,是我救的。"
是了,那时候小白伤得也很重,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小青出手伤的,虽然下手如此重,却没要他的命,反而是他自己,因为原本就重病未愈的缘故,又肆意动用法术,反而让他自己性命垂危。
小白来的时候,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乱的,一直在哭。
他说,杨衍书,如何是好?他恨我,他说不要我救。
杨衍书思虑良久,给小青治伤的之后,怕他醒来又会动手,只好干脆把他记忆里那些杂乱的事情封锁起来。
这样是为了让他不会伤心伤神,也是为了小白好,所以当初先斩后奏做了这样的事情,还为此跟小白互殴了一顿。
醒过来的小青是新的,迷迷糊糊,什么也不懂,抱着小白的胳膊,有雏鸟一般的情节。
杨衍书曾劝小白干脆就这么放手,小白却总觉得自己是欠了小青一般,这么守着守着就过了几百年。
时常同他说,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不干脆同他在一起呢。
小白说,杨衍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爱么?与他跟和尚那样的,是不是真的没有分别?
连他自己都怀疑,都不能确定,杨衍书又能如何,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一个旁人,冷眼瞧着罢了,怎好妄下定论?
只好随他去吧。
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莫非因年岁已久,那禁锢记忆的法术已经开始松动了么?
杨衍书长长地叹气,问萤辰:"还有别的么?"
"还有一句呢,也说给他听,叫他喜欢什么也好,就是不要喜欢上凡人,尤其是那日,在这里喝醉了酒的那个。"
杨衍书怔住,道:"这话我觉得倒是说给我听呢。"
萤辰又低声咳嗽,笑道:"是你多心了。"说罢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屋里去休息,也不理杨衍书打算如何。
杨衍书自己站了一回,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热情回帖的趋势,大概晚上还会更新……(注意此句是无良作者惯用和平协商口吻我才没有威胁人啦啦啦~)
太累了,看书看到要抓狂啊啊啊——
谢谢大家的厚爱,今天又勉强爬到了月榜的尾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一换榜……劳资又要被人挤下来了……MD……我恨大神……
新坑~欢迎强势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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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8.15
回帖!!回帖!!!!!
梦靥(已更新)
【三十一】
回到怡红别苑,船头空无一人,小白屋内的烛光已灭,杨衍书敲了敲门,也不等小白说话便推门进去,展臂一点,室内灯火通明。
小白却没睡,靠在床头兀自出神,见他来了也不惊讶,只是问:"做什么?"
杨衍书道:"说两句萤辰的体己话给你听。"说着便将萤辰方才的话说给小白听。
小白干笑了两声,勉强道:"好啰嗦的家伙。"
杨衍书道:"你觉得怎么样?"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白天天气闷热,晚上这风却阴冷,小白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风量入骨髓,他打了个寒颤:"什么觉得?这风吹得大,你把窗关严些,我要睡了。"
杨衍书便也不多说,任他想去,走出来的时候顺手替他关严了窗。
前段日子立了秋,天气却怪,时而炎热时而又是大雨倾盆,却没有一晚上像这样,方才月在中天,如今却吹着冷风,月也被云遮了个尽。
"要变天了?"杨衍书喃喃自语着,突然觉得一滴雨水滴到他面上,他忙进了自己屋里,合衣睡了。
此时的小白也卧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开着窗觉冷,关了窗又嫌热。
他只好起身披了外衫,把窗打开一条缝;却看见奇怪的一幕。
小青站在船头那,对着船头灯笼下的光线看手里举着的一枚小小银针,那银针上泛着清冷的绿色,却看不见小青是什么表情;小白又惊又惧手上一抖,身体朝窗上一歪,弄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只见小青慢慢地侧过头来,一双碧幽幽的眼睛盯住了小白。
四目相对小白浑身发颤,不能动弹。
那双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小青咧开嘴笑了,他笑得那么开心,可那口中两颗白森森的尖牙却闪着冷冽的光。
他走过来了……
小白这么想着,可是还是不能动。
他走过来,伸出了手……
小白眼前一黑,奋力挣扎起来,结果一下撞到地面,他痛得睁开眼睛。
咦?睁开眼睛?
小白这才发觉他刚才睡在床上,现在却因挣扎跌到地上,此时天已大亮,他却满身冷汗。
方才的梦靥,竟像是真的一样;那熟悉的容颜,也比从前想象当中更令他畏惧。
那个人……不是小青。
那真的是梦么?小白扶着头,额头上也是湿漉漉的汗意。
"哎呀小白,刚才好大的声响你听……"话音未落,小青已经冲了进来,见到地上的小白,他更惊讶:"原来是你掉到地上来了,哎呀小白你怎么满头是汗。"说着就要扶他。
小白躲开他的手不敢去碰。
"你怎么……"
小白自己扶着床柱站了起来,惊魂未定,却还是勉强堆起笑脸:"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每天都起这样早。"
"哦,那你昨晚睡得好么?"
"我不是一向一觉到天亮吗?"
小青觉得小白今天好奇怪啊,为什么老问些奇怪又无趣的问题,他见小白坐在床上仍旧是汗珠滚滚,便伸袖去抹。
小白闻到他袖端有别的味道,定下神来再仔细一闻:"你昨晚上睡哪里来着?"
"法海的床底下。"
难怪,是和尚身上的檀香味吧?
小白暗恨,都不是和尚了,身上还离不开这味道,从来都觉得讨厌,如今一闻更是觉得讨厌。
想完便将小青推开,自己翻身又上了床,道:"你走开,我要睡了。"
小青将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拨他头发,撩他衣摆,见小白都没反应,便觉得好无趣,只得离开小白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道:"你不跟我玩,我去找法海了哟?"
小白仍旧不吭声。
小青只好抬脚走人,在门外碰着许仙,他哼了一声道:"许仙,你不许去找小白,他不舒服。"
"啊?"
"他不理人,所以肯定不舒服。"说完小青就跑了,找法海一起出去吃城北的好面食。
许仙细想了一下,回去找了药箱,敲了敲小白的房门,没人应。
再敲,仍旧没应。
许仙狐疑,这人莫非晕了?于是推门而入,结果被侧身躺着的小白扔出的一块白玉龙牌给砸中了脑袋,玉跌到地上,碎了一个角。
被砸得头疼,许仙还是蹲下身把那玉捡了起来,问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不说话。
许仙走过去,坐在他床边,伸手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然后开始把脉,然后把手探向他额头。
小白翻过身来,将他的手拍开:"你干什么?"
"你有些发烧。"
"我从来不生病。"
"你现在就病了。"
"那随便你治吧。"小白兴趣缺缺地道。
许仙道:"你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小白翻了个白眼,把舌头伸出来,又迅速地翻过身去继续睡。
"那我过会端药过来,你要喝掉。"
"废话。"小白想,喝不喝当然要看我心情。
许仙当他默许了,起身要走,又想起另一只手里的那块玉,便问:"这是你的?都碎掉了,好可惜。
小白并不放在心上,这块玉不知道是谁送的,他随手挂在身上罢了:"送你好了,这是诊金。"
许仙无可奈何:"你……"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走了。
小白翻过身,只见那块碎了角的玉搁在了他的枕边,他越看越觉得心烦,便伸出一只手,将之捏成粉末。
白色的粉末从指缝中流泻到竹席上,小白看着看着,还是觉得不开心,又把那粉末抓起来,变作一小颗玉球。
这样好多了,他想了想,又睡了过去。
这次他睡得很沉,许是因为真的有些发烧的缘故,他连许仙敲门进来的声音也没听到。
许仙端了药进来,见他再睡,只得走上前去将药放下,轻轻摇了他几下,道:"小白,起来喝药……"
小白不醒。
许仙定定地看着,小白睡着,那双总是爱瞪着他的眼睛,此刻看不见了;只看得见两道长长的睫毛。
哎呀,他的鼻梁挺高,嘴唇却小而精致,下巴圆润,少了平日骂人的尖酸刻薄与小心眼,这模样极可爱。
许仙看得呆了,脸渐渐红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忙转身把药又端走了,罢了罢了,等醒来的时候再喝也一样。
"唔……"
小白侧了侧身,换了个睡姿,一只手枕在耳下,猛地睁开眼睛:"你看什么?"
许仙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平复了心跳:"你做什么吓人?"
"还不是看你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要不是许仙在他身边停留太久,他才懒得强按捺住自己的睡意睁开眼来。
许仙仍旧是红着脸,却去端药过来:"既然醒了,吃了药再睡。"
小白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尽。
许仙接过空碗要走,小白勾了勾手指,许仙狐疑地问:"怎么?"
"你过来。"
小白说着,一把携了他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一口咬上了他的嘴唇。
唇舌纠缠时,许仙觉得小白嘴里是满满的药味,苦是苦的,又带着一点古怪的甘甜,他瞪大眼睛,小白微微合着眼,睫毛轻颤。
吻毕,许仙被小白推开,面上没什么表情,他道:"这个给你当诊费。"
许仙窘迫得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两团火在烧。
小白笑了笑,道:"你赚了,我很贵的,你买不起。"说着侧身背着许仙躺下,道:"我要睡了,下次把药做得好喝点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许仙踉踉跄跄地跑了,关门的时候发出好大的声响。
许仙跑了出去,逃到药炉边蹲着,炉火在一旁烧得他脸更红更烫。
他蹲地捂脸,才想起方才忘记跟小白说,那药已经是他试过又试过,放了一大把甘草进去。
哎哎,什么都忘记了。
——
虽然说捕风捉影,然而空穴来风总有些依据,果然一道旨意下来,封了李焱做九城都御史,统管京畿防务。
李焱却觉得,这一道旨意,只引来众人目光,有热情的,有不忿的。但那是圣旨啊,违逆不得,若叫他自己选,他只想说随便谁都好,就是别委他以重任。
皇后自然是高兴的,这连日都是雨水,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地让人心情烦闷极了,但有了这样的喜事,却比雨停日出更令人开心,招李焱去了自己宫中,着实地夸赞了一番,他十四弟也来贺,李焱胆颤心惊,这样的境遇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些事情也还罢了,就是皇后突然提起来:"再过一月你便满了十六,也是时候该娶个标致的正妃了。"
宫中唯有李焱与李焢未有妻妾,李焢是因年岁尚小,就连李烨亦有两位侧室,这样看来,倒只有李焱是异类。
李焱涨红了脸,道:"母后,儿臣不要——"
皇后掩了唇笑:"傻孩子,羞什么呢?这是好事。"
李焱面红耳赤只说不出话来,他自己不好多说,倒是旁边多少人,热情地选出些京城内待字闺中的名门之后,以备皇后青目。
李焱想,这些害人精啊,万一被杨衍书知道如何是好?
这夜还是下雨,还好只是小雨,李焱梳洗过后,卧在床上独自出神,突然听得叩门声,他觉得奇怪,忙下床去开门一看,果然是杨衍书。
这样的天气,地上都是泥,他却穿一身月白的衫子,脚底下的缎鞋踩在水里却未湿。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对李焱浅浅笑。
李焱忙看四周,道:"怎么不直接进来呢?"
"我喜欢从这里走。"这里是正门,杨衍书收了伞,道:"别瞧了,他们听不到。"
知道他神通广大,李焱也不以为意,携着他的手坐到床边,然后道:"你好几天没来了。"
欣赏了一会他高兴的模样,杨衍书笑了:"也不见你来找我啊。"
李焱目光一黯,道:"我最近……有些忙。"
杨衍书起身去翻他案几上的那些卷牍,随意看了几眼,道:"知道你忙,所以我也懒怠得打扰你。"又道:"再忙些时候就好了。"
李焱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是啊。"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杨衍书突然记起了一样东西,自袖中取出那一株情花,笑道:"听说你要娶亲,这玩意可没有用了。"
"什么?"
这一株枯草平凡无奇,李焱想要去碰但是却被杨衍书斥止:"别碰,这玩意有毒。"
"那你碰怎么没事?"
"我跟你又不一样。"
李焱怔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心想不给我碰便不碰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杨衍书凑过去道:"你生气了?可是你要是被毒死了,很麻烦哎~"
"只是麻烦?"
杨衍书抱住他的腰,道:"也不止是麻烦,我还会很伤心。"
李焱见他说得认真,心已经融化了。
杨衍书坐直身子,扳着李焱的手,道:"李焱,你有多少血可以流?"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这话问得太奇怪了,李焱时常听杨衍书说些奇思妙想,包括什么要养孩子之类的,千奇百怪的,不胜枚举。
杨衍书道:"以我们两个人的血,加上这颗草,蓄以骨肉,你说孩子会像谁?"
李焱:"大约像你吧。"
杨衍书:"不要,还是像你吧。"
"像你!!"
"像你!!!你再跟我争的话他就要像你了!!!"
李焱立刻不敢再答话。
"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还能说什么?"李焱发抖。
杨衍书抚摩过他颈项间露出来的滑腻肌肤,柔声道:"不说别的,那还是做别的吧。"
说着就将李焱一推,压了上去,扯开了他的衣襟,手就摸了上去。
李焱挣扎:"你下去。"
"你再乱动的话,我就要不客气了。"
贴在肌肤上的身体所有的温度与淡淡体香,以及年轻的欲望让人兴奋,李焱微微动弹了下,就咬着嘴唇不再动了。
杨衍书大致也猜得到,李焱上次是真的疼怕了。他俯下身咬住李焱的耳垂,道:"这次我轻轻地好不好?"
李焱抱着他的手还在发颤,低低地叹了一声,然后点头。
这次杨衍书真的说到做大,动作轻缓,无限温柔甜蜜,李焱一直红着脸,一只手遮住眼睛,努力避开他调侃的视线。
那双眼睛太清亮,看着看着,就觉得魂魄也被吸了进来,无法自拔。
温存过后,杨衍书拉着李焱的手,道:"李焱。"
"嗯?"
杨衍书含住他的指尖,然后用力咬下,血珠冒了出来;李焱觉得杨衍书的牙齿忽然变得尖锐如有倒刺一般,被舔了一下,反而更痛,那处的血肉仿佛被拉扯开来,血流得更多了。
"杨衍书……"
杨衍书道:"疼么?"
李焱想点点头,但勉强睁着眼,却觉得视线更模糊:"你……做什么呢?"他觉得血好像都滴到了杨衍书那株破草上,也奇怪,明明是滴上去了,那枯草却好像把血都吸干了一样,半点血沫也看不到。
"做好玩的事。"杨衍书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李焱便睡过去了。
血从李焱的身体中渐渐流失,李焱睡着也不安稳,估计是在疼,杨衍书看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忙帮他止住血;好在这些血也差不多了,或许差一点,换自己补上也是一样的。
伤口愈合了之后,杨衍书才把李焱推醒:"我走了……"
李焱想拉住他,但是身上没一点力气,只能将软绵绵的手臂搭在杨衍书的手上,问:"怎么回事?"
"借你一点血脉,造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小人。"
对上李焱惊愕的眼神,杨衍书笑了:"好吧,是跟咱们俩一样的小人,你睡吧,你失血太多,要好好休养。"
说着也不等李焱说话,将他眼皮一抹,强迫他继续睡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回帖地就还是那样吧……用高跟鞋抽到乃们以后性生活只能自理…………
我爱你们,以上~
对了,关于孩子的问题~
你们都知道的,杨衍书跟李焱这俩贱……人……是不可能会带孩子的……
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孩子出世了,丢给对方养,以上~
我先走,你稍后(已更新)
【三十二】
近日天气转凉,虽偶尔还有点夏日的余韵,但李焱今年却提早从夏日的单衫换上了秋衣,他最近老白着一张脸,又畏冷,太医过来说他气血不足,吃了许多药来慢慢调理,这几天杨衍书一直没有来过,他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出宫去找。
今夜他喝了药,杨衍书终于来了,两个人都是惨白的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声都笑了。
李焱先道:"你这样好难看。"一张脸,青白的颜色,一点都不欢喜;还是喜欢他肤若凝脂,面色红润的模样。
杨衍书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又摸着他的嘴唇反问;"你又比我好多少?"
两个人彼此嘲笑一番,杨衍书踩道:"李焱,我要回一趟梧桐城,然后再回来。"
李焱道:"回去做什么?"
"这里人太多,气息也杂乱,好不容易得了情花,凑齐两个人的血脉,为了妥当些,我要带情花回我那里去。"
"唔……"
"怎么?"
"没什么。"
其实李焱心里还觉得怪怪的,他以前抱过弟弟,也见过皇室亲族中那些稚子,娇小,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抓他的衣襟,很有趣,也极怕一个动作不小心便碰坏了他,当真比捧着瓷娃娃还要小心些。
可是从来没想过,以后会有一个孩子,是他跟喜欢的人所有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会用侬软的声音叫他一声"爹"。
从前喜欢杨靛的时候,看清了将来不过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他的王妃,然后养育子女,不过如此罢了;这样的人生算不得不好,却也未能让人悸动,只不过跟世间众人一样,庸庸碌碌,平平淡淡的,一辈子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他遇到了杨衍书,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焱握着杨衍书的手,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等一切妥当了,我就回来。"杨衍书回答。
"呵,那是多久?"
"不会很久。"
"哦,你想好了,孩子叫什么名字么?"
杨衍书道:"嗯,我想过了,叫任音好了,"说着拉过李焱的手在他手心上写那两个字:"任性的任,音色的音。"还是不要告诉李焱,这两个字是把闭着眼睛翻千字文翻出来的。
"李任音啊?"这名儿有点……奇怪,李焱觉得太拗口。
杨衍书把眼一斜:"杨任音才对。"
"咦……"
见李焱拖长了声调,杨衍书顺势滑进他怀里:"杨任音才好听啊,这次先让了我吧。"
李焱身上没力气,被他一靠,自己也歪倒在床上,他道:"那干嘛要叫任音啊?我们家下个字辈,该是吉了……"
"哼,我找了个风水先生问过了,这个孩子姓李的话,将来会很倒霉的——"说完了这句为了加强可信度,杨衍书又道:"就像你一样倒霉。"
被这话噎得差些没喘上气来,好不容易平复了,李焱一脸怀疑:"真的?"
杨衍书睁大眼睛,严肃地点头:"嗯,真的。"
李焱不相信杨衍书,这些日子相处,他基本明白杨衍书到底是个什么德性:这人就算说"啊,有猪在天上飞"都可以是最认真最严肃的表情,实在相信不得;这也罢了,最可怕的是当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别管他是在说"猪在天上飞"还是"哇下钱雨了",你就算不信也要装作你信。
如今正是时候,李焱想了想,不死心地道:"一个孩子能取两个名字么?"
杨衍书瞅他一眼:"等你身体好了,再造个孩子吧,你喜欢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
李焱道:"算了,这个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他最近身体好不容才缓过来些,莫名失血又未见伤口,宫中谣言已经太多,连他母后也多疑虑,只是不好多问。
再者,最近天气一凉,不仅是他,就连他父皇的病,似乎也更重了些。可杨靛还在继续出入养心殿,与往常无异。
他越来越想尽快离开这里。
思及此,李焱问杨衍书:"这次你回来了,我们就走吧。"
杨衍书想了想,原本打算等他父皇驾崩了以后再趁乱将这人带走,现在想想,大约也是差不多时候,便点了点头:"好。"
李焱这才觉得心情好些,脸上似乎也多了一分血色,比刚才好多了。
杨衍书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回去似乎差不多,便嘱咐李焱:"只怕过几天天气有要再热,你可别贪凉吃冷的东西,身上好些了便多走走……"
李焱觉得杨衍书这次异常罗嗦,道:"我知道了,太医一天都要过来好几次,你比他还烦。"
对他这小孩子的脾气没辙,杨衍书起身,道:"那我可走了。"
李焱忙拉住他,想了想,对着杨衍书疑惑的眼神,道:"我想说什么都忘了……"目光落在杨衍书的身上:"哦,对了,天气一会冷一会热,宁可多穿些,别为了要好看,便时时穿穿减减,着凉了不好。"
杨衍书笑:"到底谁罗嗦?"
说着便走了。
杨衍书回梧桐城那叫一个大张旗鼓,巴不得张灯结彩人人皆知;好在他父亲不在,只有母亲来他府邸之中,后面跟着杨衍钧,而雪凰早已经飞扑上来挂在他脖子上,像只小狗一样使劲凑过去闻来闻去:"哥,你回来了。"
用力将她撕开,又换杨衍钧来扑:"衍书哥~~"
杨衍书还没说话,被丢开的雪凰忿忿地上来踹杨衍钧的膝盖:"走开走开。"
杨衍钧也没好下场,被嫌弃丢开,杨衍书不乐,对母亲道:"娘,你们这是干嘛?我回来都还没沐浴更衣……"
雪凰热泪盈眶地发表意见:"哥哥就算灰头土脸也一样好看。"
杨衍书看她一眼,微笑:"那是因为你每天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雪凰一愣,泪奔跑走。
杨衍钧看了看雪凰,对杨衍书道:"哥,你怎么就这么说出了真相呢?"
两兄弟被母亲一人敲了一下脑袋:"有你们这样做哥哥的么?"然后便忙去追着安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杨衍书看着发笑,都说他得宠爱,其实老幺一样受宠。
待母亲走远了,杨衍书打算去沐浴更衣,他府中有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进到浴池处,他用脚尖踢了踢还跟在旁边杨衍钧:"你怎么还不走,我要洗澡换衣裳了。"
反正是亲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杨衍书也不避嫌,开始解开衣衫。
杨衍钧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手,笑了。
"做什么?"
"哥哥回来得奇怪,我不放心。"
杨衍书失笑,弟弟何时变得如此敏锐他竟然都不知道,这可难办了。他想了想,笑道:"衍钧啊……"
"哥哥的手也冷得奇怪,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哥哥失了好多血,一张脸青白,我看了觉得奇怪,母亲也觉得奇怪,特意叫我多问一句,哥哥的心肠跟我们不一样,这次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了。"
杨衍钧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脸色未有改变,倒是杨衍书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沉吟半晌,将衣衫丢开,自己浸进暖热的池水里:自己母亲何等聪慧,他料定根本瞒不过,只有一件事——他问:"雪凰知道么?"
杨衍钧道:"如果她知道,那个人有几条命可以死呢?"
杨衍书道:"别让她知道。"
杨衍钧眼珠子一转,问:"如果她知道了,把李焱杀了怎么办?"
杨衍书道:"那我就杀了她。"
杨衍钧道:"凡人还可以轮回,你做什么这么较真?"
"她也可以轮回,你较什么真?"杨衍书不耐:"滚出去,不要打扰我,我已经很累了。"对着李焱好脾气,对着自己弟弟就没那么多讲究,不高兴了,一脚踹出去,现在泡在热水里,不方便,只翻了个白眼示意杨衍钧你可以滚了。
杨衍钧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开。
杨衍书泡在热水里,其实他现在也觉得身体很虚弱,看那些传奇故事,游子归家都是无限温情,只有他回来还要想得更多。
累死了,杨衍书干脆屏住了呼吸,将自己沉入水中,干脆什么都别想最好。
入夜。
梧桐城内树木繁茂,杨衍书府中也不例外,他最爱享乐,所有事都要占顶尖的一份,这座宅子也是全城最好的,是他母亲当年的别苑,后来就给了他。
宅子是好的,伺候的人也是最懂规矩的,一到烛火熄灭,宅子里便静了,鸦雀无声。
一条黑影从墙头翻过来,轻轻巧巧地跃上了回廊,那黑影走了几步,进了杨衍书的书房,点亮了火折子照着案几上一块砚台,用另一只手扭开砚台盖,只听细微地吱嘎一声,案几下便现出一个洞,来人屏息凝神地踩着台阶往下,地下是一片灯火通明,布置得跟上头截然不同。
雪凰摘下脸上的薄纱,她哥这地下室内金光灿灿的,要多俗有多俗,藏的都是宝贝,她看都不看,只望向旁边一张长几,上头放着一个白色的玉盆,里面都是血水,似乎有个透明的罩子罩住。
在血水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雪凰噙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伸出手去,刚一碰到那盆子,便被一股强大力道给弹开,摔到了墙壁上,五脏六腑都似被撞得移位了一样,她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告诉你别来这里……"
杨衍书的声音响起来,雪凰抬起头,见杨衍书顺着她来的台阶走下来,满脸不耐的神色。
雪凰扶着墙,晃悠悠地站起来,抹掉唇边的血,道:"哥哥。"
"你真的还当我是哥哥?"杨衍书走到长几前,展臂一挥,那玉盆上笼罩的光芒便消散开,他兀自挽起了袖,用一把银色的小刀划开手臂,血流进盆内,两个人都的鼻端都飘散着血腥味。
雪凰几欲作呕,好不容易才强忍住;她见杨衍书转过脸来,手上的伤口恢复如初,脸色被烛火一照,倒看不出有多苍白,只是一眼便知他如今虚弱了许多。
"你着魔了么?"她忍不住问。
怎么会想起来做这样的事,跟一个凡人……相爱,还有孩子……这样疯魔,究竟为何?
她小时候,听着众人说杨衍书,说她这个哥哥,从来胆大又爱好奇,只有他不想做的,绝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就算是有人说,有种毒很有趣,他要是一时兴起了也要亲自去尝。
疯子。
可自己那么喜欢他……竟显得比他还疯癫了。
雪凰咬着嘴唇,看杨衍书走过来,手拍在她脑袋上,重重地揉了两下。
他道:"你去吧,以后再也别来这里;这样的打扮不适合你,堂堂的凰鸟,何等的金尊玉贵,这样成何体统?"
雪凰咬了牙,问:"哥哥,要是没有李焱,你会不会喜欢我?"
杨衍书淡淡地道:"这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你要是对他动手,我会恨你。"
雪凰听见,甩开他的手一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剩下杨衍书兀自站着。
09.08.21
结构废柴人体白痴跪求简易PS绘图教程……尤其是上色部分……或者SAI或者OC都可以……告诉我买什么书也可以……以上……
顺便回答某妞:我买的不是"我靠"的板子……买了别的牌子……据说比影拓三好用……我没比较过不知道,不过的确是块好板子……内牛满面继续求教程……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加油,光明的大结局就在眼前了,童鞋们要努力,我也要努力~~~
最近抱回一块板子,绘图无能ing,大家有什么简单易懂的教程的话,可以给我推荐下,谢谢了~
散
【三十三】
自从入秋,李焱的父皇,身体便愈发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好些,出来看了一场戏,不慎吹了些风,第二日早朝也未能去。
李焱的身上虽恢复了些力气,脸上血色才刚好些,就开始忙成陀螺一样,问安之类小事不用提,唯有朝堂上的事最令人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为何得他父皇青眼相加,令他学看些奏折处理些事宜,还有李烨,也多有帮忙。
皇后等人也都日日请安忙乱,太医一日三五次来检视问诊过,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不出多久,这事宫内宫外便都知道了,传言甚多,都这样的时候了,太子还未立,不过大家都是两只体面眼一颗富贵心,谁人又瞧不见六王爷得势呢?
李焱今日来见他父皇,觉得他父皇脸颊上的肉都瘦干了,一双手也如枯树,卧在榻上,有太监侍奉他进些米羹。
请安之后又问了几句旁的话,皇帝道:"李焱。"
李焱忙站起来,躬身问:"父皇有何吩咐?"
皇帝想了想,又道:"罢了,我乏了,你先去吧,我这时候也想不起来什么,到底等我想起来了再说。"
李焱忙退了出去,看见杨靛走了过来,二人照面,杨靛给他请安:"六王爷。"
他道:"杨尚书,父皇困乏了,你现在去做什么?"
杨靛刚要答话,突然听得有太监来传,道:"杨尚书,万岁爷方才还问您呢,请您快些进去吧。"
杨靛便道:"正是如此,六爷,请恕臣先走一步。"说完了便躬身退开。
李焱听了,脸上不便露出什么表情,只能抬脚走人,先去他母后的寝宫问安,皇后问:"你瞧你父皇如何?"
李焱回答:"我看父皇气色好些了。"
皇后便沉吟不语,好半晌道:"那你去歇着吧。"
李焱要走,皇后又唤他回来,遣开了众人,招李焱到她身边坐下,携着他的手,嘱咐道:"这些时候那些风言风语最多,你可听见什么了?"
"并没有什么。"
皇后望着自己的儿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令他去了。
李焱回到宫里,只觉得脚也软,头也晕,喝了药,喝了几口红枣粳米粥便躺下了,外面又有人说来请安,他不胜其烦,吩咐小梁子道:"就说我已经睡下,让那些人回去。"
小梁子得了令,便吩咐下去,其实他看主子最近也实在累得很,脸上都是倦色;这些人素日都不曾来应酬的,如今却一个接着一个,巴不得有机会可以关切奉承,依主子素日的性子,还不知道该是何等的心烦。
李焱卧在床上,心中无限挣扎,他想念杨衍书。
杨衍书不在,总觉得一切都无聊没意思。
怡红别苑歇业不接客,是第三天。
因为杨衍书走了,小白最近心情很烦躁,听不得莺歌燕舞,也厌烦了灯红酒绿;再者杨衍书走之前说了一句,这怡红别苑你要喜欢,可以继续留着,我不要了。
他倒是轻松自得,寻了一个凡人要去过他的逍遥日子了;小白细想来觉得还要这里做什么?别人都不要了给他,他也懒得捡,何况要是杨衍书一走,没了良辰在此处,还不知道由谁来费心打理,于是干脆放下话去,各人点算自己的私房钱,要走便走吧。
其实怡红别苑原是杨衍书一时兴起的玩意,来这里的人,穷得都只剩下自己,所以奋力敛财,杨衍书也厚道,他原是喜欢美人的,也不忍美人落难了还要去刻薄,钱财于他本是身外物,除了酒水钱外,他一分不取,来去自由,所以众人都是大大方方攒自己的私房钱,为将来筹谋。
如今小白放下话来说老板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处,各自还须去寻各自门之时,不少人红了眼眶;小白见大家悲伤,自己反而笑了,他道:"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说着自己饮了一杯。
小青瞧着大家各走各路,忍不住拉了小白的袖子,道:"小白,你可要走到哪里去呢?"
"我?"小白想了想:"我要先等杨衍书回来。"
"那我呢?"
"你?"小白望见不远处的假和尚,笑了:"把你送给他好不好?"
小青看了看法海又看了看小白,不说话了。
入夜时分,晚风吹得好,小白独自一人坐在船头上吹风,不消片刻,看见许仙回来了,他是送他姐姐回去的。
他见小白坐在船头,头发也没系好,外袍穿得松松垮垮,便走了过去,站到小白身边。
"你姐姐走了?"小白问。
"走了。"
"你不走?"
"我走到哪里去呢?"许仙反问他。
小白道:"哪里去都好,只是不要在我身边,我看了你就觉得烦厌。"
许仙笑了:"你还欠了我好几个月的工钱,每个月一吊钱……"他顿了顿,望住小白秋水一样的双眼,道:"你说过的。"
小白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会捡了他回来呢?他这坏癖好,捡来捡去,未得到好东西,却个个都是他的麻烦。
小青是这样,许仙也是这样。
他道:"要工钱去找杨衍书,他是大老板,我不过穷酸小子一个,我一文钱都没有。"
许仙听见他这般说话,不禁又笑了起来。他是知道小白的,金的银的玉的,他什么都喜欢,只要值钱,全船的人加起来,未必有他一个人的钱多。
他问小白:"他们都走了,你去哪呢?"
"不知道。"
许仙想了想,道:"杭城山明水秀,人也和善,也热闹繁盛,比京城更是一种滋味,是个好地方。"
小白不说话。
许仙又道:"真的。"
小白为他那恳切的语气掩住唇发笑,笑完了,他问许仙:"你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也是在那见到的,杭城的好处,我原知道的不比你少。"
听他这样说,许仙的脸一下就红了。
是的,那时候要不是小白,他说不准早在西湖的水里淹死;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戚戚焉。
湖面的风吹过来,荷花已经开过了,荷叶还有香,清淡怡人。
小白道:"许仙,你会做醋溜鲤鱼么?"
"学会了就会。"
小白道:"我喜欢醋溜鲤鱼,你要是做得好吃,回杭州看看也无妨。"
许仙伸出手,小白便道:"我说过了,我很贵的。"
那手还是碰到他的发端,许仙想了想,道:"没有关系,我先欠着,你不也欠着我的工钱么?"
小白笑了。
好大的口气,他回去就记在账上,看他改日看见,还能这么说话不?
两个人说话间,小青走过来了,方才将两个人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过来先是一瞅许仙,又瞅瞅小白:"小白,你要去杭州?"
"大概可能也许。"
"杭州已经去过了,呆了那么久你还不腻?还不如跟我们去漠北呢。"
"你们?"小白听见这两个字,愣住。
许仙在旁边尴尬,只好道:"我去看医书。"
小青待他走开,对小白道:"你喜欢他?怪没意思的,这样的人,到处都能看见,见多了我都要烦,莫非你跟杨衍书一样疯魔了么?"
小白细细品察他的话,道:"你才是疯魔了。"说话语气态度都变了许多,从前小青是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的。
小青不说话,小白便又道:"那你呢?你可算什么?你还不是整天跟那个和尚在一起,你看许仙烦厌,我看他烦厌,正巧这时候杨衍书也不要这里了,大家各走各走的,如何?"
见小青怔住,小白更觉得不是滋味,便从船头跳下来,自己回房去睡。
刚躺下,便听到有人叩门,打开来看,是杨衍书,他回来了。
小白道:"这么急着回来?"瞧杨衍书那脸竟不是白的,都已经发青了。
杨衍书扶着他的手,道:"李焱的父皇要死了,我打算那时带李焱走,你……借我地方休息会,听到丧钟响了便要叫我。"说着便倒在了小白身上。
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小白去探他鼻息,果然止住了,杨衍书疲惫虚弱至极,便会如此凝神静养,大约明天这个时候,他才能醒来。
他瞧着杨衍书的样子,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怡红别苑,要热热闹闹才是怡红别苑,如今这样,还不如尽早散了吧。
小白这样想着,沉沉睡去。
睡得香甜时候,突然听见声响,小白不耐烦地睁开眼正要骂,却嗅到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甜味;这香味古怪,他想了想,实在记不得是在何处闻到过,便跳下床往外寻找那声响的来源。
一路找去,却是到了许仙的房中,他还未熄灯,透出些微淡橘色的光亮,门外竟然躺着法海,小白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真叫人不省心,连个觉也睡不好。
于是他推门骂道:"许仙,大晚上的你做什——"
小白只说到这里,便愣住了。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香甜气味……以及浓厚的血的腥气,这两样混在一起让人几欲作呕;屋里只燃了一盏烛台,并不十分明亮,但小白却看得分明,许仙歪在床榻上,满身都是血。
小白发不出声来,他看见小青背对着自己;而小青的一只右手,笔直地插入了许仙的心脏处,那些血,都是从那处流出来的,染红了床榻,流到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呢?
小白想问这一句,却说不出话来,他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发痛,痛得好像有针在刺;不过喉咙再痛也比不过心痛,痛得连呼吸都要止住。
小青终于回过头来,将那只手自许仙的胸口抽出,他举着手看了看,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皱眉道:"不好吃……"
"你究竟——"小白的声音已经变得异常尖锐,根本不像是自己了。
小青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朝小白走过去,他的视线还是跟当初一样,模糊而迷惘,他笑了,道:"小白,你急什么?我只是肚子饿了,我想吃东西呀……"
他的声调一如往常侬软,小白却呆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原本该要去看许仙的伤势,该要阻止小青,可是他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看着满地的血,脚一下便软倒了。
小青俯身蹲下,用沾满了许仙鲜血的手摸了摸小白的脸,他笑了:"你的脸变了好些,跟我不一样了。"
小白动弹不得,任他把那一手的鲜血抹在他脸上。
小青又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小白咬住唇,眼泪水突然涌了出来,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这个人是谁?
不是小青,也不是青公子。
这就是他喜欢过的那个人么?好像不是。
如此可怕……冷血……让人恐惧的……跟他原本是一族的……蛇妖。
这面前的是个贪婪,虚伪,嗜血的怪物。
而被他喜欢的,是那个穿着青衣,在阳光底下无比耀眼,跟和尚走在一起,说着他听不见的笑话,嘴角会微微扬起来标致人物。
沾满了血的手,把他的眼泪抹掉,但是新的泪水又很快涌了出来,血水混着泪水,眼前好似是粉红色的雾。
香甜又诱人的气味,那是小青身上的。
沾了血,他还是一样美丽。
"你哭什么呢?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啊。"
这样轻飘飘的话,却像是被用凿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印在小白的心上。
白费心机。
这四个字,是当初杨衍书说给他听的,他藏在心里,却不要相信。
"这样便好了,你杀了和尚,我杀了他,"他修长的指尖往许仙的方向一点,许仙便像一团破布般滚落到床下,小青笑起来,露出两颗森森的尖牙:"一报终须还一报,好生公平;你若是生气,尽管找我报仇无需客气。"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看都没看躺在门外昏迷的和尚,熹微的晨光中,他全身都像镀上了一层光辉,耀眼无比,看起来却十分遥远。
小白呆呆地倒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无法追出去,也无法就这么坐着,唯有待手脚有了些力气,他才慢慢地爬过去,抓住了许仙了一只胳膊。
还是温热的。
手是温暖的,脸是温暖的,还有血,也是温暖的。
抓起那只手放在脸上,面前的这个人,他眉目……性情……都是温润的,小白推他,轻声唤:"许仙,起来呀……"
许仙不应。
小白摸着他的脸,问:"你还不起来,那杭城……我可跟谁去呢?"
"劈啪"一声,小白望过去,原来是蜡烛又爆了一双灯花,真真有趣。
看着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哭得更厉害了。
窗外有钟声悠悠,天已大亮。
【因为情势严峻怕你们看不到于是在文下注明】
观赏完本章者注意收敛情绪,禁止谩骂,哭喊,嚎叫,向坑主投掷石块,鸡蛋,番茄等一切可能造成坑主身体及精神受损之器物……总而言之,要淡定……要淡定…………
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
跟你们说作者是个X态你们不要随便相信她她最近迷恋血X暴力以及十岁以下X童很可怕大家请勿围观
咳……上面那句不是我写的……咳,有人要看板子的实验图么……很傻很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忘
【三十三】
李焱怎么都不敢相信,他父皇就这么去了。天还未亮他正要如往常一样去请安,却听到有养心殿那处的太监急急忙满来通传,说太医们都已经过去了,看着像是有些不好的样子——
结果等他赶去,只来得及见他父皇咽下最后一口气,有太医上来检视过,然后是太监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崩——"
他父皇最后望他的那一眼,里头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又俱又怕。
凶礼由礼部与内务府操持,择了吉时入殓下葬,一切依旧行进,李焱浑浑噩噩地如同木偶,却有两事突然惊醒了他。
第一件,国不可一日无君,他父皇去得突然,太子未立,如今这可怎么是好?
还有第二件,此刻正是需要礼部出面之际,礼部尚书杨靛却不见了。
这两件都离奇,皇后与一帮大臣商议,却突然有太监总管来报,说贴身伺候先皇的一名太监,亲耳听见昨夜皇上写了立太子的诏书,交给了杨靛。
众人惊讶,皇后令人查询记录却不见杨靛有出宫,此时在宫中却遍寻不到他,那诏书也跟他一起没了踪影。
有人奏称:"兹事体大,还请皇后裁夺。"
皇后细想之后,便令宫中侍卫继续找寻,至于宫外则由李焱带人出宫去找。
李焱得了这令,心如刀割一般,他猜不透这究竟是为何,杨靛是为了什么竟突然消失不见。
他带人去找,杨靛府上空无一人,再一路搜寻去,倒闹了个人仰马翻,人却没见着,只好令人依旧分头,城里城外地找去。
李焱带着一小队人马,又搜了一遍,有人进言:"王爷,若是知道杨尚书大人常跟什么人来往,查起来说不准还容易些。"
他方想起来,杨靛与杨衍书是熟识的;极有可能是杨衍书藏住了他,也只有这个人,有那等瞒天过海的神通。
杨衍书醒来的时候,天是灰蒙蒙的,周围都是血臭味,他大惊,凉水浇了脸便往外面查看,却瞧见小白倒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是血,还有许仙,已经没了气息。
他忙将小白拍醒:"小白,怎么了?"
小白悠悠转醒,见是杨衍书,眼泪一下滚落,抓着他衣襟道:"杨衍书,小青——"说了这几个字,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杨衍书见此情景,心中已经猜到大半:"他都记起来了?你伤到哪里了么?"
小白用力摇头,眼泪还在流,他颤声道:"杨衍书,你救救许仙好不好?"
杨衍书为难:"我怎么能救得回来,他已经死了。"
小白却置若罔闻:"我知你无所不能,杨衍书,求求你——"
他抓着杨衍书的衣襟,用了十分的力气,勒得杨衍书都发痛,杨衍书怎么说他似乎都听不见。
杨衍书只好一巴掌挥过去,打得他清醒过来,捂住脸呜咽不停。
杨衍书见他这样,也不忍心,只得道:"小白,你去栖霞山,找魏贤嘉,问他要情花断情的那一叶,那一叶虽有剧毒,以血服下,却可生肌骨,起死回生。"
情花……
小白猛然醒起一事:"杨衍书,那时候你怎么同我说的?情花……你给小青吃的那不就是……"
杨衍书剜心才得情花两叶,断情的那一叶,丢进了琼浆玉露里,骗那人喝了大半,剩下的,给小青灌了下去。
那断情之毒,唯有另一奇珍才可解得,小青是怎么得来的?
杨衍书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解情花毒的碧玉霄,是放在青钧那里的,别人如何拿得到?
不,不对,有一个人拿得到。
杨衍书自袖中取出一只纸鹤,咬破指尖,在纸鹤的翅上一点,道:"小白,你去栖霞山。"
说着便要走。
小白道:"你去哪里?"
"找萤辰。"
只有萤辰能拿到碧玉霄的种子,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给了小青情花的解药……不,萤辰不会给小青,那么……是给了谁?
杨衍书站住脚,问小白:"小白,那和尚呢?"
"和尚……"小白恍然:"不知道……"之前隐约记得
杨衍书咬牙,自往萤辰那里去。
萤辰的酒肆,悄然无声,杨衍书直闯而入,只见萤辰气息奄奄地在床上歪着,咳得袖上都沾满了血。
杨衍书在他床前站住脚:"你给了和尚那碧玉霄的药?"
萤辰又是一阵猛咳,他咳完了,勉强对杨衍书道:"你错了,不是我给了他药,是他给了我种子,烦我种出来给他……"
杨衍书不信,和尚虽有道行,却只是一个凡人,哪里有这么大的本领,拿得到那么珍贵的碧玉霄花种?
萤辰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杨衍书……你这毛病可是永远改不掉了,你永远把自己看得太高,却把别人看得太低……"
杨衍书默不作声。
萤辰道:"我知道你是气了,不过,我可不怕你。"
一个要死的人,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
"你这个——"杨衍书恨得咬牙,可萤辰却只是虚弱地看着他:"你以为……什么都能像你想的一样?如若可以……当年你……"
咳出来的是大口大口的血,他说的话越多,血就又将袖子染红了一层;杨衍书深觉有异,忙上前拉开他的衣襟。
心口上,蜿蜒狰狞的一道伤疤。
"你让情花开了?"
萤辰用颤抖的手,推开他,合上了衣襟,他道:"不用在意。"他的生命立刻就要消失了。
杨衍书道:"你把情花给了谁?那个你喜欢的人,究竟是不是李焱?"
萤辰的目光,淡然幽远:"我喜欢的那个,已经……"
他还未说完,就被喉咙里涌出来的血呛住,他攀住杨衍书的手臂,费力地道:"杨衍书……婆娑宝树……千年一结果……不是只得……你……我……最恨的……便是……"
他用最后的力气,凑在杨衍书的耳边,道出一个"你"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萤辰倒在杨衍书的怀中,杨衍书愣愣地抬起了一只手,摩挲过萤辰的发。
"萤辰,你为什么要恨我……"
没人应。
"萤辰啊……"
仍旧没人应。
杨衍书眼内干涩,却十分酸楚。
犹记得初初遇到,这难得成精的萤火虫妖,壮志豪言说要修炼成仙,转眼却跟一个凡人相恋,再后来……
他终究还是走了。
那时候何等悲伤,有过多少山盟海誓生死与共的誓言,那个人死了,他还死不了。
轮转过一世又一世,最后,萤辰是如愿死了,可那个人了?喝过不知道几碗孟婆汤,他还能记得起萤辰……还有那些爱么?
萤辰在他怀中化成荧光点点,在白日看不分明,就好像萤火虫原本的光,只有那么冰冷的一点,也似人与妖之间那点缘分,极易消散。
杨衍书转身离开。
他要找李焱,找到李焱带他离开。
他绝不要像这样凄苦。
杨衍书入宫找李焱,却不知道李焱到怡红别苑找他。
怡红别苑的画舫却行到了湖中心,李焱想了想,吩咐别人仍在岸上等着,自己令人撑了一支小舟过去,自己一人登了船。
偌大的怡红别苑似乎空无一人,地上还残留着血迹,空气中也都是血腥味与熏香味,李焱不禁皱了鼻。
一间一间推开门看,都没人在,最后他走到杨衍书的屋前,这一间厢房是最好最大的,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推门进去,他看见了杨靛。
杨靛拈着一只杯子,见他进来,也不奇怪,只说:"你比我想的,还要早一些。"
李焱见他冷淡的表情,一时无言以对,好半晌才道:"杨尚书,诏书在何处?"
杨靛却笑了,自怀中摸出诏书来,道:"为了这东西,只怕我会没命。"
李焱道:"我不会让人杀你。"
纵不能爱他眷顾他,毕竟是他曾喜欢过的,李焱怎么会让人伤他?
杨靛道:"你要想做皇帝,就把这拿去。"
李焱呆愣:"父皇……"
"究竟还是把这帝位给了你这……蠢人,"杨靛的眼神冷淡刻薄,彷如刀刃一般割过李焱的脸:"恭贺六王爷,千秋万岁,江山永固。"
他哪里有半点恭喜的意思?
李焱终究发觉,他道:"你为何恨我?"
杨靛又笑了:"我哪里有恨你呢?我也不恨杨衍书,我恨我自己,我只恨我命不好,这路是我选的,自当怨己不怨人。"
李焱的心一片慌乱,杨靛的眼神,笑意,都是如此冰冷,为何他竟到现在才发现?
杨靛道:"你喜欢我这么些年,眼睛一直盯着我,我看得见,猜得着,可惜,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喜欢你。"说着说着,又看见李焱惊愕的眼神,他又笑了:"不过,何止是你,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曾喜欢。"人也好,物也好,都是如此。
唯有还没出卖自己七情六欲之时,虽过得清苦,儿时却有父母可依傍,春日花开,秋日叶落,每一样都可牵动情绪。
他为了荣华富贵,将这一切都卖给了杨衍书。
这是幸,还是不幸?
李焱问:"为什么?"
"为什么?"杨靛反复咀嚼这几个字,问:"你为何从来不问杨衍书呢?你该问他,我卖给他的那些情意,用在你身上,是否合适?"
李焱身躯一震:"你……"
杨靛道:"你喜欢他?是呢,其实我们是像……你第一眼看到他,可是想起我来了?"
这么尖锐恶毒的话,敲打在李焱的心扉,他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他看杨靛,是个好看的影子,风花雪月,迷雾缭绕,总看不通透;唯有杨靛看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喜欢却又憎恶的心情,在内心如毒草一般迅速生长起来。
憎恨的滋味这么艰难,李焱想,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容易恨人?
他做不到。
拿起那诏书,打开来看,李焱看着那字迹,不知道是该要哭,还是要笑。
他要的,从来得不到。
不要的,偏偏都捡到。
"我不会登基,这诏书……"他见桌上有笔墨,便自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掷到杨靛面前,道道:"这字迹你必定临得出,只将这六皇子改为十四皇子便好。"
这祥云瑞鹤的绫锦,白玉轴柄,朱砂玺印,是何等的眼熟?
杨靛笑得欢畅。
是谁说六皇子是蠢人?他精明聪慧,这样的事都早有预备。
真真个聪明人,只怕有日想断了肠子。
他问:"若是我不写呢?"
李焱的佩刀架在他颈项上。
那利器贴在皮肤上,冰凉的感觉令人作呕,杨靛面上却未路出惧色,仍旧在笑:"你做得对,我最怕死。"
他悠悠然地提笔,写出来的字,果然同原来的诏书上是一般模样。
这字端庄秀丽,圆润飘逸,李焱却看得不是滋味,待杨靛写完,他道:"你同我回宫。"
杨靛抬起头:"回去?"他哂笑:"皇后娘娘有子如此,真教人……谁不恨我?我就算要死,也不要死在那腌臜地方。"
生在污泥里,活也活在污泥里,唯有死的地方,他希望可以挑拣。
李焱静默半晌,道:"那我放你走,我没在此处遇见你,诏书我会带回去,只说你死了。"
杨靛笑。
是不是快有十年了?这宫闱,这朝堂,时刻变迁,唯有李焱,偶尔还会让他想起那个,要追着他脚步,上前来说话的天真少年。
这是何等不易?
为什么,时光永远不能停留在最美好处?
杨靛执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道:"多谢你手下留情,既然我要走,那六王爷是否肯赏脸,陪我喝了一杯酒,权当告别?"
李焱接过那青瓷的酒盏,见杨靛喝了这杯酒,自己也便慢慢喝了。
这酒的滋味,他记得清楚明白,是杨衍书带他去喝过的,萤辰那里独一无二的上好女儿红。
"这……"
他才说出一个字,就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像是有人在用力撕扯他的心再用针尖来扎,五脏六腑都一起造反,他摔倒在地上,翻滚不停:"救……救命……杨……杨衍……"
这个名字还未完整说出,便觉得脑中是一片灰色,而眼前全是红艳夺目的血雾蒸腾。
啊啊……他是要叫谁呢……
杨……
色彩斑斓的记忆全部都变成了灰色……又变成了粉尘……再也拼凑不起来……
记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李焱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杨靛静静地坐在原处,方才那杯酒他用袖子掩住,全倒在了身上,李焱未曾察觉。
情花,那断情的一叶,原来也会让人这样疼痛。
他自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倒在酒杯里,然后杨靛慢慢地斟了一杯酒,这酒是好酒,真的极好。
他第一次到京城,偶然逛到那酒肆,那酒肆里坐着个年轻的男子,病恹恹的模样,可是见他掀开帘子进来,两只眼睛便有了神采。
那年轻的男子,叫萤辰,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如新月,款款地走过来问他,客官,要喝什么酒呢?
他也不知怎么的,随口回答说,女儿红。
有这最好的女儿红,含笑饮砒霜,也算不得难事。
杨靛笑着,将一杯酒饮尽。
杨衍书入宫却找不到李焱,四处乌烟瘴气,都是哀戚之声,他听了便厌;又听说李焱出宫找寻杨靛的踪影,他先去杨靛府中,没有人,再一想,立刻又回了怡红别苑。
果然见到侍卫站在湖边,他悄隐了身形上了画舫,唯有自己房中有烛光,他推门进去,只见李焱倒在地上,而杨靛……已没了呼吸。
杨衍书脑中空白,去将李焱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唤:"李焱……李焱……"
李焱在他怀里"唔"了一声,慢慢将眼睛睁开。
"你没事——"
"你是谁?"
李焱迷茫地问他,杨衍书则愣愣地回望,拉着李焱的手,缓缓松开。
"那……你又是谁呢?"
这位公子美貌无比,语态谦和,眼角含笑,李焱觉得好生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他只能答道:"我是李焱,你又是谁?"
从那含笑的眼角里,突然滚出两滴眼泪来:"我?我是……杨衍书啊……"
他从来不曾哭过,这是第一次,这温热的液体让他自己也惊讶了起来。
跟凡人一般,落下泪来。
令李焱始料未及的是,杨衍书突然以手掐住他的脖子,他挣扎起来,幸而杨衍书并未用力,他站起来逃到一边,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王不敬——"
杨衍书不说话,也不看他,走到杨靛的身边,手一挥,杨靛的尸首便消失不见了。
"呀——"李焱吓得转身就跑,这竟不是人,而是妖怪。
杨衍书冷眼看他仓惶逃离,忽然窗外有声音问:"公子?"
是青钧。
"回来做什么?"杨衍书淡淡地问。
"回公子的话,我找到了那颗婆娑宝树,但那果子,已经被人摘走,只怕还要等——"他还没说完,杨衍书便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了。"
青钧惊愕。
只听窗内杨衍书又道:"你去吧。"
青钧疑惑问:"去哪里呢?"
"天南水北,随便哪里……不必跟着我了……"
"公子……"
"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青钧无言以对,只好依言走了。
杨衍书静默无言,原来萤辰那话是对的。
他终究是将自己看得太高,却把别人看得太低。
这世间,原没有什么人物,可以万事如意。
李焱忙忙地下了船,逃回到岸边,领头的侍卫见他平安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便问:"六爷,杨尚书可在船上?"
李焱想了想,头有些发晕,似乎什么事都只有个模糊的影子,隐约记得所谓的杨尚书是哪号人物。
他向怀里一摸,那密诏仍在,他便道:"先皇的诏书已得,那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忽然又想起船上的那妖怪,见那画舫竟向岸边驶来,他心中一寒,吩咐道:"拿长弓来,令人在箭头上点上火,那船上有只妖怪,方才意欲对我不利,如今还是烧掉了事,以免留下后患。"
众人惊疑,但主子既然开口,莫敢不从,转眼准备齐当,这些侍卫都受过训练,臂力惊人,那火箭破空顶入甲板上,火渐渐燃了起来。
杨衍书立在船头,身后火势渐猛,他悠悠地叹了一声,烟尘四起,他咳个不停,干脆拿袖子掩住口鼻,方觉得好一点。
突然听到一声:"你竟还在?"
原来是那伪和尚,杨衍书冷笑:"你竟不走?"这和尚什么来历他如今已经没有心思力气去管。
法海摇头,手上抄着个酒壶,又猛灌了一口,身形摇晃:"走?走了谁给银子?莫非白替你们洗了这么久的茅厕?"和尚也是要喝酒吃肉过日子的,白做了活不给工钱,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法海一身酒气,好似立刻也要跟着燃起来了一样,他叹气,又道:"杨公子,才隔了几百年罢了,竟然就已经不记得我了,真叫和尚伤心。"
杨衍书怔住,半晌才道:"原来真的是你。"
"闲话莫说了,这工钱究竟谁给?"
杨衍书一笑,指着对岸上那长身玉立的影子,道:"有钱人在那里,还是个王爷呢,我哪里有银子可给你?"他分明最穷,别人看他披金戴银,样事都讲究,不过花的是别人的黄白之物,自己当然不必心疼。
法海怒了,愤愤地道:"怎么不早说。""杨衍书自己要做烤小鸟也就罢了,竟然要连累旁人。他说完,便跃身立在水面上,转头又问杨衍书:"你不走?"
"我走到哪里去?"杨衍书似在自问。
于是他往湖中一跳,大步流星走在这被火焰照得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竟是如履平地,他走得飞快,半点留恋也无。
火势更汹,杨衍书却笑着转身步入了船舱。
那踏水而行的酒肉法海走上了岸,见李焱自在岸边,站得笔直,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乐颠颠地走过去,无视诸多侍卫,对李焱道:"施主何必生气?这么大的火势,那妖怪必死无疑。"
李焱心头一惊,立刻斥道:"滚开。"
几个侍卫上千将法海撵走,法海一路小跑走了。
李焱转身,带着侍卫们离开。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其实我有个小名叫不折腾不舒服斯基……如果你不知道的话看完本章大概你们就知道了XD
PS大家的鸡蛋番茄砖头等等等等,已经够多了麻烦不要再扔了谢谢
终于虐到小鸟跟李子了挖鼻啊挖鼻笑,请大家期待无限温情的下一章= =+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请勿大意
【三十四】
京城,依旧是那么热闹,人多,自然八卦也多,近日喝茶品酒的客人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只得一个。
"六王爷……失踪了?"
对,当今圣上的兄长,传说中最爱天南地北四处游玩的六王爷,从五六天前起又不见了。
原本大家都当笑话,有人还打赌说大约六王爷过个七八天就回来了;可是转眼月余,还不见六王爷的踪迹。
众人奇怪,宫内朝中也是一片哗然,天南地北,竟都没了六王爷的踪影,六王爷与皇上是亲兄弟,自然急的厉害,太后坐在宫里也是成日的吃斋念佛急得上火,派了人明里暗里四处找寻,可就是不见六王爷的踪影。
这回大家才真的奇了,六王爷究竟是往何处去了呢?
咳,这个么,除了李焱本人,还真没人知道。
什么?你问杨衍书?
这个么,他……也不知道。
什么什么?你问他去了哪里?
这个么……大概……也许……
栖霞山最近好热闹,仙人魏贤嘉才收养了一只狐狸,老朋友便上门来吵他睡觉了。
魏贤嘉一觉醒来,看见杨衍书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抱着他的狐狸, 他诱拐未成年狐狸:"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魏贤嘉心中不乐,便咳嗽了一声,拍了拍手。
狐狸忙从杨衍书的怀里跳出来,奔到魏贤嘉脚边,魏贤嘉抱起她来,魏贤嘉笑得很阴险:"杨公子,别来无恙,家中一切可好?"
杨衍书的笑容僵了僵:"好,好得很,不然怎么有命来看魏公子呢?"
魏贤嘉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难得你来,怎么勾搭别人的宠物?真是年纪越大越不要脸。"
杨衍书回答:"也比你好点,居然喜欢人兽,还对未成年人出手。"
"谁人兽啦?"魏贤嘉怒。
"谁未成年啦?"狐狸也怒。
杨衍书拍拍手,指着魏贤嘉:"人,"再指着他怀里的狐狸:"兽。"
然后总结:"于是乎,人兽了。"
魏贤嘉的桃花眼笑弯了,好似夜空里的月牙:"那也比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好。"
"错了,"杨衍书道:"我是禽,她是兽,你才是禽兽不如。"
狐狸弱声:"你是妖?"
魏贤嘉拍拍她脑袋:"错了,他不是妖。"
狐狸大骇:"难道你是人妖?"
根据墙角蚯蚓所说,真正的人妖都是美丽的,美型的,身材很好的,看得人流口水的。
杨衍书的额角上有青筋在跳。
魏贤嘉板着脸把狐狸丢开,令她自己去玩耍,他坐下与杨衍书一同下棋:"何时到的这里?"
"早晨的时候。"
"怎么来的?"
"走着来的。"
"你怎么受伤了?"
"一个不小心。"
"你既然早来了,怎么不叫醒我?"魏贤嘉又问。
杨衍书笑道:"知道你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来,我可不找骂。"
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惊喜道:"杨衍书,原来你也知道嘉嘉赖床啊……"话没说完就被魏贤嘉一顿暴打:"臭狐狸,死开。"
狐狸吓得跑去墙角蹲着跟一只成精的蚯蚓哭诉,杨衍书看得直笑,又对魏贤嘉道:"我只是来瞧瞧你,都是老朋友,少了一个又一个,我也难受。"
魏贤嘉道:"落水狗一样的,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是我朋友呢?"
杨衍书道:"当年你像落水狗一样的时候,我也没嫌弃你。"
说到此处,魏贤嘉道:"那条白蛇真真吓死我了,一双眼睛哭红了求我给他仙草,如果我不给,倒像驳了你的面子,可要是给了,你是知道的,天上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我……"
杨衍书笑道:"那你给了么?"
"给,当然给了,叫他割了心,情花一开,我就给他治好了伤,然后让他走了。"魏贤嘉道:"我这里平常人不多,就那一天,不止是那条白蛇来了,连好多年前在山脚下成精的那条青蛇也出现,幸好没闯进来;瞧瞧你干了多少好事,我让你给害苦了。"他说着,一双眼睛看向墙角处的狐狸。
杨衍书道:"你也是个痴情的,知道这世间上的人物,多少都有苦衷。"
小白出现他没觉得惊讶,倒是小青也来了,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罢了,随他们闹吧。
魏贤嘉道:"你这次这么狼狈,我听人说,你的画舫被烧得往湖里沉了你也不逃,我听了笑得差点睡不着觉。"
杨衍书摸了摸手腕处,那里还有被火焰灼伤的痕迹。
那日坠进水里,万念俱灰,只想这么沉下去,一切都是浑浑噩噩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了湖里,然后慢慢地往魏贤嘉这里来。
杨衍书道:"魏公子,我终于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魏贤嘉道:"我不要听你蠢话,你这一角再不留心,又要输了。"
杨衍书笑。
魏贤嘉是不喜欢听悲伤的话的。
三界之内,五行之中,变数太多,情爱也是如此。
爱是什么?
爱是说出来很动听,爱起来很伤心,到最后发现什么都没有的东西。
这东西,害苦了多少风流人物?杨衍书数都懒得去数。
一盘棋,杨衍书心思不在,输去了半壁江山,魏贤嘉笑着数落了他一顿,突然道:"杨衍书,你可欠了我一次人情。"
杨衍书道:"你想我做什么?"
"我若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照看那只傻狐狸,把情花和仙草给了那蛇妖,我迟早……会被找麻烦的。"
见他目光温存,杨衍书点了点头。
住在魏贤嘉这里,有一只傻兮兮的狐狸相伴,每天都在笑,杨衍书留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有一日接到一只传信的纸鹤,他才向魏贤嘉告辞。
魏贤嘉从来不挽留人,来的会来,去的终究会去,不必强求,但是客人來了,便會好生招待;倒是狐狸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开,变成了妙龄少女的模样,抱住他问:"杨衍书,你什么时候回来?"
杨衍书不禁笑了,他极喜欢魏贤嘉的这只狐狸,他回答:"等我想你们的时候,我就会来。"
狐狸呆呆愣愣地点头,目送他离开。
梧桐城四季如春,温暖宜人。
能让雪凰盛装打扮的人或事并不多,关于杨衍书,就是头一件;新造的银红织锦袍服华丽优美,她穿在身上,面若桃花,眼如秋水,远远望去如同天边的红霞。
贴身侍奉她的,是自杨衍书身边归来的良辰,他细心地替雪凰挽了发,笑道:"今日姑娘的心情很好。"
雪凰对着镜子,笑靥如花:"哥哥要过来,怎么能不好?"
良辰道:"这次公子可要回城里长住?"
"我哪里知道这样的事呢?"雪凰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面有得色,她摸了摸颈上的珊瑚坠子,道:"虽然是为了这事高兴,但是衍钧哥竟然不在,真叫人伤心。"
小时候起,便唯有杨衍书与杨衍钧二人常同她在一处,彼此亲厚,别的兄弟姐妹哪里能比?
良辰听到这话,不敢再搭腔,手上的动作更加利落。
雪凰打扮完毕,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问良辰道:"如何?"
良辰恭敬道:"极好。"
雪凰笑了,道:"叫她们备好酒水……"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帘子响动,正是杨衍书,他穿着最简单的水青衫子,看都没看雪凰一眼,却道:"良辰,出去。"
良辰望向雪凰,雪凰笑了:"既然哥哥叫你出去,你出去便是。"
良辰只得告辞退下,屋内便只剩下雪凰跟杨衍书二人。
雪凰站起来,走到杨衍书身边抱住他的腰,杨衍书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雪凰这才仰起脸来,抓过杨衍书的另一只手,那手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她嗔怪道:"哥哥又发傻,这样的小伤,未免太难看了;还有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白?"说着伸出手指在那伤口上一抹,伤痕消失了。
杨衍书抽回手,道:"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雪凰脸色一僵,转瞬又笑道:"当然不是,我是得了一件好东西,想请哥哥看看。"
说着便引着杨衍书往前走:"哥哥请跟我来。"
杨衍书只得跟上去,走着走着,发现雪凰带着他往地下走,四处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唯有墙上点缀的夜明珠,闪烁着幽幽的,冰冷的光。
这里是地牢。
雪凰带着他一直走到地底最深处的一间房,念了咒语,然后将掌心与门贴合,微光闪烁过,门开了。
这是她的结界,就连杨衍书也擅闯不得。
杨衍书直勾勾地望向那里面,偌大的一间屋子,黑漆漆的,只有门打开透进去的光。
借着着熹微的光线,杨衍书看到里面只得一张床,床上堆着破旧棉絮,还有一具身体,虽有呼吸,但十分微弱。
杨衍书走过去,呼吸差点停住,他辨识了好半天,才认出来,那是李焱。
李焱躺在床上,浑身都是伤;他手脚上,身上的血肉找不到几处还是上好的,都被刀割开过,现在结了一身血痂。
这样冷的屋子里,他身边只得一床破絮,但见他的模样,竟比那床破絮还要可怜几分。
杨衍书伸出手,轻轻地摸上去,床上的李焱似乎有些察觉,但他并没睁开眼,只是深深地皱眉,呜咽了一声。
杨衍书的手摸索过他的手臂跟双腿,立刻便知他的骨头也碎裂了,难怪他自方才起就不能动弹。
还有他脸上的几条伤疤,从额心一直划到耳侧和脖颈,狰狞可怖。
"哥哥,是不是该谢我?"雪凰娇笑。
一只手立刻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压向阴冷的墙壁,杨衍书的眼神比鬼更
雪凰冷笑:"哥哥你该感激我,若不是有我,衍钧哥怎么会放过他?"又笑道:"我可没伤他分毫,哥哥怎么对我生气呢?"
杨衍书终于明白,为何此刻他回来了,却不见杨衍钧。
若他在,必定会是兄弟相残。
杨衍书冷笑,真真是他的好弟弟,躲得恰好。
"为什么不给他疗伤?"
雪凰的眼神冰冷:"他对你负心,我为什么要替他疗伤?"她恨这男人入骨,若不是为了杨衍书她怎么会拦住杨衍钧?
最希望李焱死的,可不是杨衍钧,而是她自己。
杨衍书将扣住雪凰脖颈的手松开,转身继续查看李焱的伤势;想了想,他施法令李焱睡去,小心翼翼地将李焱自床上抱起来。
雪凰笑了:"只要我不想,你敢强破了我这结界,我立刻就会死在这里。"
杨衍书停住脚,盯住雪凰。
雪凰整了整自己的华服,仪态雍容。
"你到底要怎样,才放了他?"
雪凰听到他这么问,眼中一酸。
竟是要这样的时候,他才肯认真地看着她。
罢了。
雪凰道:"这极简单,你娶我,我就放了他。"
他们本不是凡人,受亲兄妹血缘之限,他是孔雀,她是凰鸟,躯体里流淌着的都是天地间最高贵的血液,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以为杨衍书会气,会怒骂。
可是杨衍书没有,他竟然笑了。
"你要的就是这个?"他问雪凰。
雪凰见他如此镇定自若,心绪反而乱了,但她仍倔强地点了点头。
杨衍书道:"好,我娶你。"
雪凰怔住:"你……"
杨衍书又问:"我现在可不可以带他走了?"
雪凰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如果你反悔……"
"我从来说话算话,"杨衍书道:"雪凰,你若还要再说下去,我真怕我现在会杀了你,然后带着他走。"
"你……"
杨衍书微笑:"是,我骗你的,雪凰你是乖孩子,让哥哥走吧。"
雪凰一瞬间乱了心神。
杨衍书抱着李焱,大步流星地离开。
温情來了,挖鼻~
我终于做到了"干脆毁容吧让他们见了面第一眼都人不出来小鸟太好看了有点舍不得于是还是李子你来吧——"
(众:贱……人……啊……)
请不要大意地称赞我吧XD
作者有话要说:關於狐狸跟魏賢嘉的那一段想瞭解的話,隨便看看第一卷就好,千萬不要跳坑……那是年更遙XD
任音也喜欢吃苹果(已更新)
【三十五】
李焱的伤势令他只能躺在床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某一夜突然醒来,却发现自己不在宫中,而是被人丢在一处荒郊野外,有个年轻英俊的公子抬起脚踩在他胸口,他便觉得胸腔似乎都要被踏碎了一般,"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年轻公子问他:"你可还记得我?"
他思索良久,却还是想不起这么一个人物,生得如此标致,却眼神阴兀,极为残忍。
再后来就是被折断了手臂与腿,那人拔了刀,最开始是割破脸上皮肤,他痛得叫喊不出来,也没动弹的力气,血糊满了一张脸,眼前都是红雾。
再后来……他便只隐隐听到一声"哥哥"便再无知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躺在一处阴森可怖的地牢内,没人给他疗伤,也没人给他什么饮食,唯有当日间最后一缕夕阳的光退去后,有一个冷淡的侍婢,往他嘴里灌味道古怪的汤药。
身上的伤,却从来不见好,时刻都在痛,那药似乎只保住他苟延残喘地继续活着,并不能指望其他。
唯有那一日,他听见响动,感受到有人摸他的脸,抱他离开,可那时候他因疼痛疲惫的缘故,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再后来他都记不得了,只是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崭新的床褥,身上的衣衫也换过了,伤口处都敷了药,却有一个人,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正在合着眼小憩。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是了,那时候那人说,你既然会说出话来令他伤心,干脆不要再说话的好,于是给他吃了一颗奇怪的药丸,自此他便说不出话来。
对方却因为他轻声咳嗽而睁开了眼,见他醒来,便忙上来唤:"李焱,李焱。"
李焱奇怪诧异,这分明是早些时候,在船上遇到的那妖怪,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何?
"李焱,我不是妖怪,我是杨衍书。"
好生怪异,他没说话,杨衍书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要担心,"杨衍书柔声道,握住他的手,那上面也有一块伤疤:"有我在,你想要什么,说什么,心里想着我便知道……"
那双手杨衍书之前是握过的,李焱少有练武,也不爱习字,一双手温暖柔润,可现在上面结满了刀疤。
为了令李焱身上的伤口能好得更快,这一个多月,杨衍书都令他沉睡着;眼见着身上的伤口都已开始在结疤,被碾碎的骨头也开始在恢复,他才敢让他能清醒过来。
他眼角一湿:"李焱,我会令你好起来的。"
李焱眨了眨眼睛,这样温和美丽的人,对他如此亲厚,他觉得好奇怪。
杨衍书说到做大,给李焱最好的药,最体贴的照顾,最开始李焱还不能入浴洗澡,就是杨衍书拧了温热的帕子,慢慢替他擦身;李焱本以为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杨衍书才亲力亲为,后来才得知,这里的奴婢仆役不少,只有他的事,杨衍书事事操心。
他也开始渐渐能发声,只不过还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说出三两个字来便觉得喉咙刺痛。
好在杨衍书跟他,就算他不说话,杨衍书也总能知道他想说什么,然后自顾自地攀谈。
这里的气候也奇怪,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月,总是温暖如春的,这样过了很久,李焱的身体又好了些,偶尔有时候夜里下了雨,些微的寒气就令他痛得浑身是汗,便有巨大的木桶,里面放着热水和药材,供他浸泡暖身,那水也奇特,就算是泡上一夜,皮肤发白起皱了,也还是最宜人的温度。
李焱在心里问杨衍书:"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还没忘记,那夜他下了船,令人将火矢射向那画舫。
杨衍书只是笑,他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李焱红了脸,道:"可我不认得你。"
杨衍书道:"我认识你就够了。"
这天早上因太阳好,李焱一大早便醒了,杨衍书喂他喝了听到屋外园子里的鸟叫,心中很想出去,杨衍书便令人搬了一张软榻,亲自抱了他去屋外。
李焱见园中有一角种了花,与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便自心内问杨衍书:"那是什么花呢?"
杨衍书见问,便回答:"那是碧玉霄。"
李焱便笑 ,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花名,又古怪又有趣。
正说着下面的人送上了糕点与水果来请两人用,杨衍书捡了一块松子糖喂给李焱,突然听得一声:"公子。"
是个穿着水红衫子的婢女,李焱见她在瞧自己,便立刻别过头去,自从他知道自己脸上的伤疤,便不愿被杨衍书之外的人瞧见,近日还好杨衍书寻了最好的药,那伤疤在慢慢脱落恢复。
见那婢女神情慌张,杨衍书只得问:"什么事?"
婢女回道:"公子,小公子不见了。"
杨衍书愣了下,皱着眉道:"好了,你退下吧。"
那婢女退下,李焱纳闷,问杨衍书:"谁不见了?"众人称杨衍书为公子,那小公子不是他的子息,便是弟弟。
杨衍书却没回答,却摸出一支白玉箫,吹出一缕悠长的清音,李焱觉得十分动听,却听园子里最大的一颗梧桐树上鸟叫声急促,不少鸟儿自树梢间掠过飞走。
突然树叶抖动,一团白呼呼的东西坠了下来,正落在草地里。
李焱唬了一跳,忙去看那草地里的东西,却是个三四岁的小孩,摔下来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慢慢地撅着小屁股爬了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望着地上一颗摔成几瓣的苹果:"哎呀……坏了……"
那小家伙扭过身来,模样与杨衍书如出一辙,他咬着手指走到杨衍书身边,抓住杨衍书的腿试图往上爬。
杨衍书哭笑不得地将他抱起来:"杨任音,你想做什么?"
听见这名字,恍然觉得耳熟,李焱还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听过。
那叫杨任音的孩子却不回答,只在杨衍书怀里扭过头,看了李焱一眼,又飞快地扭回去,认真地问杨衍书道:"这是谁?"
杨衍书不说话。
李焱见不回答,正自惊疑,却见抱着杨任音的杨衍书笑了,他望着自己,声音轻轻的:"任音,这是你父亲……"
杨任音瞧了李焱一眼,轻笑一声,只黏住杨衍书不放。
李焱怔住了。
杨任音其实远比他的外貌小许多,他自情花中诞生的时候便是一只肉乎乎的胖鸟,说来也奇怪,不到两个月他便能变幻成人身,长牙也极快,先开始只会爬,后来竟也不要人来扶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自己学着走路,现在竟然也走得稳稳当当的;多少人要教他说话,他却理也不理,自己玩自己的,只要见着杨衍书来,便攀着他的腿要往上爬。
杨衍书有次点着他的鼻尖笑骂:"小笨鸟。"
杨任音在他怀里摆弄九连环,听到这话便拿两只眼睛瞅着他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对杨衍书的反驳:"你才是。"
这一句把杨衍书也吓了一跳,他把杨任音抱到地上站好,问他:"任音,你会说话么?"
杨任音只瞥他一眼,道:"我不要同笨鸟说话。"一屁股坐在杨衍书的脚边,继续玩他的九连环。
杨衍书笑得不行。
杨任音要说话的时候可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要说话的时候,却一声都不会吭。
他人如其名,相当任情任性。
又到了用饭的时候,现在杨衍书每日吃饭都要比以往早,因为李焱的身上不少骨头是被法术粉碎,并不能好全,一应大小事务,都只好依赖杨衍书。于是杨衍书陪杨任音吃完,就要去李焱那里去。
杨衍书吃饭的规矩不似他的诸位兄弟以及父母,他吃饭从来不要太多人伺候;但现在有杨任音,就必须要旁边还有一个人伺候着,因为杨任音坚持要自己吃饭,还不要用勺子,家中的筷子不是金的就是银的玉的,滑不留丢,又长,都不合他的手,杨衍书便叫人给他弄来一双短小的竹筷。
杨任音有些挑食,不肯好好吃饭,爱吃新鲜鱼类却不吃肉,鱼肉也只吃两三口,只喜欢吃清淡的蔬菜,饭也只吃得不多,偶尔喝两三口粥;杨衍书看在眼里,便把新切下来烤制的牛肉夹到他碗里,又令人给他盛汤。
杨任音直皱眉,把两只眼睛瞅着杨衍书,想装可怜,但杨衍书根本不为所动,他举着筷子道:"杨任音,这世上有好些事物,你虽不喜欢,但却对你有好处,你要好好记得这个道理。"
当初给他取名叫任音,是希望他能活得任情任性,可现在看来,太过随心所欲,只是当时欢乐,过后都是苦痛。
听到这话杨任音并不能理解透彻,但却记了起来,他吸收一切知识,就好似海绵一般,等都识记起来,才慢慢去辨识清楚。
他点了点头,开始皱着眉头吃自己碗里的东西,他慢慢地咽下牛肉,突然叫杨衍书:"爹。"
杨衍书"嗯"了一声。
"我可以去看弟弟么?"
杨衍书立刻道:"不行。"
杨任音问:"为什么不行?"他放下筷子:"我就想看弟弟嘛,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弟弟跟我说,一个人好无趣。"
杨衍书似没了话应对,只好道:"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你不许去我那里,你别忘记上次就是你胡乱碰东西,弟弟差点死掉。"
一番话说得杨任音低了头,他想,爹真是好奸诈,分明自己也说了那么多话,却不许他说。他又委屈又奇怪,为什么在梦里看到的弟弟,跟自己一般的样子,只是个子小小;可那时看到的弟弟,却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只听得见微弱的呼吸。
那次要不是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失手差点打翻了爹的宝贝玉盆?
这么大的宅子,他看每个人,都要仰起头来,其实有点累。
还是弟弟好,在梦里看到他,都不需要抬着头,稍微抬起手便能摸到他的头,真好。
吃完了饭,有人端了茶来,父子俩都漱过了口,杨衍书亲自去察看为李焱准备的菜色;杨任音被禁止去看弟弟,但他自有玩法,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前段日子曾见过的那人。
他心思一动,立刻跑到李焱那里,推门进去。
李焱自卧在床上出神,听到声响还以为是杨衍书来了,他费力地翻转过身,这简单的动作,他现在做起来却要花十分的力气。
不过近日他又好了许多,能说出话来,虽然声音细微古怪,总算能说得顺畅,别人亦能听清。
可是他没看见杨衍书,却看见了那个小个子的杨任音,两只手扶了门框,拿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瞧。
一看到杨任音,便想起杨衍书那不明所以地话来,他的脸腾地红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最后只能道:"你是叫任音么?你来做什么?"
杨任音慢慢地走进他,终于走到了他床前,伸出一只小手摸了摸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李焱大为尴尬,却不能随心所欲地闪躲开,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摸完了他的脸,竟从衣襟伸出去摸到他心口处,静静地感受了会,道:"你这里也有东西,会扑通扑通跳着,真好玩。"
李焱奇怪:"你不是一样也有么?"
杨任音摸到自己的心口处:"没有。"
他顺势跪在床边,两只手搁在床沿,垫着自己的小脑袋,问李焱:"你是我父亲么?"
李焱更尴尬了,他实在是不记得,只能在心里说:"你爹是杨衍书才对。"
杨任音道:"爹是爹,父亲是父亲。"
李焱道:"都是一样的意思。"
杨任音年纪虽小,性子却极倔强,他道:"不是的,爹就是爹,父亲就是父亲。"说着摸了摸李焱的鼻子:"你好笨,比爹还笨。"
李焱不能回答,杨任音便又道:"你也不像爹,爹很好看,我以为父亲也很好看。"
李焱只得道:"哪里有人能像你爹那么好看呢?"说完这句,恍然觉得耳熟,仿似以前曾挂在嘴边。
两个人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又开了,这次倒真的是杨衍书,他看见杨任音在,也愣住:"难怪又不见你,又跑来这里。"
说着便要人抱他出去。
杨任音却自己站起来往外走,认真地对来抱他的青衣小婢道:"不要你抱。"说着自己走了。
青衣小婢只好跟在他后头照看,杨衍书哭笑不得,接了身后的人捧着的粥,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像谁。"
眼睛却看着李焱。
李焱不笨,他道:"这话……是对我说呢?"
杨衍书却笑:"我随口说说,今天喝燕窝粥好么?"
李焱点了点头:"随意。"
杨衍书端了白玉盅,坐到李焱身边,扶他起来,自己尝了一口,觉得不烫了,才用汤匙喂到李焱:"加了点桂花糖熬的,我觉得还好。"
李焱喝了几口,问:"杨衍书,我问你一件事。"
杨衍书继续喂他,道:"随便。"
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李焱道:"任音……是我的孩子么?你救了我,还替我照顾我的孩子?"
杨衍书道:"是你的孩子,不过也是我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
杨衍书放下粥,轻轻地凑上去亲吻李焱的嘴唇,柔软的舌灵巧地蹿进李焱的口中。
彼此的嘴里都是粥的甜味,李焱目瞪口呆得任他亲吻完,还是不能反应过来。
杨衍书的舌尖舔过他的嘴角,满意地看着李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他道:"就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说的都是废话】:
(一)有没有人要看竹马的新番外?我不打算再开坑,打算在竹马的后头随便写写发了就算,我不保证更新的频率,但是我保证我更新内容的CJ性与尺度
(二)其实我昨天陪完老同学回家洗完澡一直码字到四点半看到WORD文档就想吐但是做了一夜高H的BL梦,打算整理下跟以前做的梦写出来,但是最近河蟹,大概不会在这里发,这个不算坑,因为我觉得不算,有多少写多少,梦到什么写什么,我觉得很有趣……我……我是傻瓜啊掩面泪奔走乃们不要管我……
[img]ryyxhcpgygx_4.jpg[/img]这图叫做"任音也喜欢吃苹果"XD
(为什么是"也"……)
那个……砸的时候轻点……我是废柴谢谢……
回帖好少,你们好凶,挖鼻~
我的新坑没人跳,感觉旧坑没动力写了啊TAT
他们(已更新)
【三十六】
小青自睡梦中醒来,午后的阳光透过枝桠在他面上留下斑驳的影。他在树梢上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呵欠,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指尖一弹,那帕子便径自飞到小溪中,然后浸满清冽的溪水又飞回他手上,他慢慢地抹了脸,这么久了,头还是容易昏沉,叫人难受死了。
好个杨衍书,擅自封存了他的记忆,若他不是孔雀……
算了,该做的事都做过了,这世间上别的事情愈发显得无聊起来。
他擦完了脸,有只小鸟自树枝间掠过,最后停在他膝上,竟也不惧怕他;小青看了两眼,便拿手指摩挲它的后背与翅膀。
正觉得有趣,突然听得树下有人叫:"阿青,阿青~"
小青面色一冷,朝树下的人看,是那法海。
好生讨厌,明明以为甩掉了他的,可他总是能跟得上来,真是个奇怪的凡人,他瞥了法海一眼,慢吞吞地道:"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面貌不能说是不像的,但也不是很像,越这样,小青越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他爱的人才不是眼前这一个,光是计较模样相不相似又有什么用?要的是原原本本的那个他,转世过不算,轮回过的不算,当初初就是这么约定好的。
没那些绮丽回忆的和尚,他才不要。
他眼角一酸,那人最可恨,说的话都是谎话,人也是个骗子。
说好的,他却没来。
自己却像个傻瓜一样,那人说,不要随便杀生,他便没有随便,每次都是很认真的杀人,能放过的都放过了。
就好像这法海,好几次都想,干脆杀了他算了,省得麻烦。
法海抬着头,嘻嘻哈哈地笑。
小青飞出两枚毒针:"滚开。"
法海避开了,道:"还是怎么个坏脾气,我就知道你又跑来这里了,若是存心叫我找不到那也就罢了,生气都只往这里躲,又算什么呢?"
这里是栖霞山脚,是小青当年修行之处,他极爱这里,每次自己说话惹他生了气,不远千里地回来在这里生闷气,等着自己来赔罪道歉。
小青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这并不是他的和尚,他看得出来,所以才不想要他。
可是为什么,他说话神态与语气,与当年无差?
法海道:"你说过的,只要你生气,不管是为什么缘故,都就一定是我的错。"
"你……"
法海又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说的你从来不听,那时候为什么来找我呢?脾气这么坏,说过多少次,无论什么玩意,那好歹都是一条命,你说杀就杀,这样不好。"
小青痴痴地看着树下的人。
像么?
是像的。
刚才看,只是形貌像;如今看来,正是那人没错。
从来温吞语气,假装良善的口吻,说什么话都像是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好似无论做什么都有闲情逸致。
小青自树上跳下来,谨慎地接近法海。
仔细看着,然后伸出手,摸他的脸庞,然后再摸到心口。
脸上是温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有力,
他"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才颤着声唤了一声:"和尚……"
法海握着他的手笑。
小青觉得恍然如梦:"是你啊……"
法海笑:"是我。"
小青直勾勾地望住他,道:"可是你死了。"
法海道:"死了,又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我变太多,你怎么见了我也认不出来,我也不明白缘故,吓得我都不敢直说。"
"那……你还跟以前一样么?"
死去的人,乘船过了三途川,去过轮转厅,发落了生前之事,便要踏上奈何桥;那桥上的孟婆,都会殷情地劝来人喝一碗孟婆汤。
汤是好汤,青瓷碗盛着,满满的一碗,听说甜如蜜糖。
喝下去,前事消散,后事莫望。
小青垂了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法海的手背上:"孟婆汤……"
法海安然道:"没有喝。"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法海直叹气:"我修行好辛苦,再有你要怪就怪那婆娑宝树,一千年只肯结一个果子,费了好些周折摘了那长生果,都是为了你。"
"这次……不会死了?"
法海点头。
小青抬起头来,道:"怎么办?我恨死你了。"
法海道:"我喜欢你便好。"
小青破涕而笑。
是了,就是这个人,多少年前,他怒骂说我恨死你了,那和尚也是如此厚颜无耻,说没有关系,我喜欢你便好。
时隔多年,仍旧这样,怎不叫人唏嘘?
法海道:"你的脾气该改改了。"
小青面上的感动立刻荡然无存,他冷着脸推开法海,转身就走:"你是什么东西?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爱杀人你爱救也随你去,自己没有本事救好怎么能怨我?"
法海直叹气,这家伙就是个阴晴不定的脾气,原以为失忆过一次总会磨得平和些,可是现在看来,只是他在妄想。
可是就是这个人,他轮回转世,费尽心机,都还是不能放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杭城里世代行医的许家,那位年轻的许大夫从京城回来了,说是在京城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足足养了三两月才好起来,自此后许家大姑娘许芊逢人便说,京城真不是个好地方。
众人都笑着点头,说怎么不是呢?哪怕那里是金窝银窝的,也不不得自己的草窝。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大夫重病的时候,来了一位白姑娘,吃住都在许家,众人都说这是许大夫的未来媳妇;说来也是许大夫运气好,自从那位姓白的姑娘来了,许大夫精神头一下就好了许多,病也好得快了。
这位白姑娘呢,生得极美,杏核大眼两弯柳眉,说话是温声细语,连巷尾住的王大官人,自诣见过多少美人,可见了她也差点掉了魂;就只一点奇怪,白姑娘爱那红黄蓝绿最艳丽的颜色,却总扮作个男人模样,好在看上倒也十分顺眼。
这日巷口的街坊周老嬷出门来晒太阳,见她正抱了几包药材走过来,周老嬷瞧他一身宝蓝的衫子,光彩夺目,便笑道:"白姑娘,家去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话一说完白姑娘的脸便黑了一层,但她仍旧是笑:"是啊,周嬷嬷。"说完径自去了。
许仙在屋内看医书,听见掀帘子的响动,便知道是小白回来了,笑脸还没堆上呢,就被一包东西砸了脸。
小白将手里剩下的东西往桌上一堆,气冲冲地往椅子上坐下了,许仙忙赔笑着倒茶,问:"又怎么了?"
许仙越是笑,小白越是气,他掐住许仙的脖子:"你能不能想点办法?这帮人什么眼神?我都说了好多次我不是女人——"
许仙:"……你先放手啊。"
小白松开手,捂住脸:"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许仙不敢发一言,只把茶往小白手边送,小白兀自悲恸:"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这个时候只能顺着他说话,许仙刚要开口,就听帘子又响了,许芊笑盈盈地走过来:"弟妹,你回来了啊~"
小白瞬间领悟,根源在此,他道:"芊芊姐,你这么叫我,一条巷子里的人都以为我是女人啊……"
许芊道:"这有什么关系?不要在意,巷子外的人都还不知道呢。"
小白干笑了两声,心想我真是吃饱了撑啊。
废了好大的力,剜心拗骨地将面前这人救了回来,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日取了情花为引,召回许仙的魂魄,连花带魂都硬给许仙塞了进去,等了好久,听不到心跳,他以为许仙真的再也不能活过来,正哭呢,忽然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脸上,虽然在发抖,却慢慢地将他脸上的泪抹掉了。
一想起来,就觉得好想揍人。
尤其是现在,走也走不掉,那日送许仙回来,许芊只瞧了她弟弟一眼立刻哭了,那么强硬作派的女人,哭得满面是泪,一脸的胭脂粉痕。
小白想,这世间上的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偏要装作不在乎,一旦失去了,如丢了魂一般。
他本来要走的,但杭城的确是个好地方,他喜欢这里胜过京城,何况现在孑然一身,他要走,可又去哪里呢?
加上许仙十分款留,他便留在了这里。
瞥了许仙一眼,那人笑嘻嘻地对他姐姐道:"喝茶,喝茶。"
许芊道:"不喝了,我怪困的,先去休息会,你们自己喝吧。"说着便走了。
许仙又转向小白:"那你喝吧。"
小白道:"你除了叫我喝茶还会做什么?"
许仙想了想:"我会诊脉,开方,做饭……"
小白磨牙:"死吧你。"
许仙乐呵呵笑:"死不了。"
这倒是真的,自服了那奇异的情花之后,他心跳与脉搏都没有了,却仍旧活着,某次不小心割破了手,那伤口不出半天便痊愈,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小白喝了半盏茶,道:"真的好热。"
许仙便取扇子给他,道:"西瓜放到井里去了,再等等,凉些更好。"
小白眼珠子一转,道:"我倒不想吃西瓜,想吃凉糕,刚才回来两只手都抱着你的药材,都挪不开手。"
说话间许仙已经拆了一包药材,正在皱眉:"我要的是党参不是人参啊。"何况买回来的人参竟然都是最末等的。
小白拍了拍桌:"你说什么?"
许仙,低眉顺目:"没有,我就是想问你的凉糕,要浇玫瑰糖还是蜜糖?"
小白想了想,扬眉笑:"都要。"
许仙:"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懒洋洋,软绵绵,无心码字,天凉好个秋~
结局前先温馨一回
【三十七】
最近李焱的身体全然不如前几个月的时候恢复得很快,那些精贵珍奇的药,仿佛都不如之前有效,唯有脸上的伤几乎都好了,新生出来的嫩肉颜色较别处要白皙些,杨衍书说,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而梧桐城的天气虽说温暖如春,这么一段日子来,却是在悄然转凉。
他时常会在夜里痛醒,杨衍书在他床边摆了一张软榻,夜里也不敢轻易走开,但李焱见他睡梦里也是疲惫的样子,怎好得意思又吵醒他?
这夜里的风却比平时大些,不知道怎么的吹开了一扇窗,那风若在平时也不过如此罢了,可现在对李焱来说,简直就是刺骨,他痛得全身出汗,不多时身上的衣衾合着被褥,都给浸湿,等汗水一凉,越发地冷了起来。
饶是这样,他还是不想叫杨衍书,只得轻声地在被褥里喘气,谁知杨衍书却听到了,猛然地睁了眼睛,起身过来往他被子里一探,倒抽了口凉气,忙施法将床褥弄干,又关严了窗,然后令人取药来。
杨衍书点亮了屋里的烛台,室内明亮了许多,他解开李焱身上的亵衣,以掌心温热了药,自他胸腹处抹开,慢慢地揉散,道:"我就在旁边你也不叫?让我说你什么好?"
李焱勉强笑道:"看你睡了也皱眉,每日陪着我,什么都要你做,你不累,我看着也觉得累了。"
杨衍书听了,也不答话,只是轻轻地按摩李焱的右臂。
李焱又道:"杨衍书,我这样又能挨多久呢?"
杨衍书终于开口,却只道:"别吵。"
李焱自己心中也凉了半截,他想,就算不说,那些事实是从来不会变的。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那些逐渐自体内消逝的生命力,他自己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每晚睡时都会想,是否这样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杨衍书给他按完了右臂,又开始按摩发痛的左臂,被他手指碰触过的地方,都是温热的。
李焱道:"杨衍书,对不起,你这么用心救我,若我死了——"
杨衍书的手一顿,可李焱说到此处,哽咽了好几回,怎么都说不下去。
最后杨衍书道:"你要对我抱歉的事也多,并不差这么一件。"
李焱见他目光平和,专心致志于他的手臂,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天气凉,府邸里的气氛却是火热,这天杨衍书陪着李焱晒太阳之时,有个小婢捧了一匹极好的红绫来请杨衍书看,杨衍书眼皮子都不抬:"滚出去。"
那小婢极为难,跪下道:"公子恕罪,雪凰小姐令人拿来,要奴婢送给公子过目,若拿这个做喜服公子不合意,自有别的再来挑拣。"
杨衍书还是像看都不想看的样子,只懒洋洋地道:"这个便好。"反正再送多少来,他也懒得看。
雪凰这次竟然是铁了心要嫁,无所谓,她敢说要嫁,他也就敢说要娶。
那小婢退下后,李焱道:"最近到处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杨衍书只笑了笑。
李焱想起方才的红绫,又道:"那颜色也好,比宫里的也不差了。"上面的绣工也鲜亮精致。
杨衍书道:"你这么喜欢,倒是拿一匹出来给你做衣服穿好了。"
李焱也笑出了声,道:"寻常时候谁又穿那个呢?不过婚嫁喜事才穿那等颜色。"
那样浓艳的正红色,看了也叫人觉得喜庆非凡。
杨衍书犹自笑。
李焱道:"你可是要娶亲了?"
杨衍书道:"你聪明过了头。"
李焱咀嚼完他这句话,又道:"可是我不该问这个?"
杨衍书道:"没有,我是要娶亲了。"
李焱不由得"啊"了一声,后来似乎觉得自己似乎失态,立刻抿了唇不再说话。
杨衍书又道:"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你。"
听见这话,李焱红了脸,他道:"真叫人奇怪,你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怎么会都忘记的?"
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忘记?
杨衍书面不改色地道:"我也奇怪你为什么忘记,你跟任音他们,真的是大大小小,全叫我操心。"
说起杨任音,李焱便问杨衍书:"最近都没看到他,又找到什么新鲜乐事了?"
杨衍书答道:"他忙。"
李焱奇怪,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罢了?有什么好忙的?
杨衍书见他不解,便道:"他有新乐子,去玩他弟弟了。"
李焱面上一窘,问:"他还有弟弟?"
杨衍书说,任音是他的孩子,却不肯多说几句,只叫他奇怪,为什么是他的孩子,却姓杨。
杨衍书道:"怎么没有呢?"他笑了:"你这个样子也好玩,怎么了?也不用你操心,我以前享过的福也太多,叫人看不惯,该是吃点的时候。"
李焱犹豫,道:"那……还是我的孩子么?"
杨衍书想了想,点头,心想这些事瞒了也没意思,反正李焱想破了头都有那么多事不了解,多一件也无妨。
李焱面色红如晚霞,又问:"他长什么样子?"
杨衍书道:"他长得像你。"
李焱"啊"了一声,长叹了一口气。
杨衍书道:"你想看看他么?"
李焱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见他犹豫,杨衍书便道:"那孩子……差点活不下来,好在费了十分心力,还是让他平安出世了。"
李焱道:"那孩子的母亲……"
杨衍书深深地看他一眼,笑道:"不说这个了,我叫人抱他过来,你看他一眼好么?那孩子跟任音不一样,很爱笑。"
说着便令人带孩子过来。
很快,便有贴身侍奉的乳母将孩子抱了过来交到杨衍书的手上,后面还跟着杨任音。
杨任音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杨衍书也不点破,抱着孩子坐到李焱的身边,将孩子给他看。
其实杨衍书也未料到,他与李焱的血终究相差极大,相溶极差,情花一叶竟能养育出两个孩子来,乃是破天荒头一遭。杨任音承继他血脉最多,模样与他如出一辙,非常健康平安地先诞生了;唯有这孩子异常虚弱,杨任音都已经能变幻出人身来,他还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李焱自杨衍书怀中看着孩子,是个肉团似的小家伙,睁大了一双清清亮亮眼睛看他,半点畏惧的样子也没有,杨衍书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他仿佛觉得很有趣,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自襁褓中伸出软软嫩嫩的小手,五只小指头上的指甲亮晶晶的,叫人想咬一口。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孩子的五官,比起杨任音来,更能看得出有他的影子。
杨任音走上来,"哼"了一声,把他弟弟的手又硬给塞了回去,小家伙似乎被吓到了,扭了两下,哭出声来。
杨衍书望他一眼,严厉地叫他的名字:"杨任音。"
杨任音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说过了,弟弟还小……"
话未说完,杨任音转身就跑,边跑边道:"你骗人,他才不是我弟弟。"
杨衍书哭笑不得,无论怎么给杨任音解释,杨任音都不听:他坚持说梦里弟弟的样子可不是这样的。
这孩子真是倔得可怕,叫人不省心。
吩咐乳母去追他,杨衍书抱着孩子轻声哄,好半天才哄好了,见孩子又露出笑脸来,他才对李焱道:"他还没有名字呢。"
当初自己先取了杨任音这个名儿,说好的,如果还有孩子,就让李焱取名字,可惜现在李焱也不记得了。
李焱道:"为什么不取呢?"
"等着你想个好名字来,这孩子生来好命,取名儿百无禁忌。"杨衍书信口胡言。
李焱瞧着那孩子,信以为真,他便也笑了:"这孩子笑起来,活像只小狐狸似的,那样子又狡猾又有趣,"他想了半天,道:"这个时候叫我想,我可真想不出来。"
听到李焱说那句"小狐狸似的",杨衍书心头一动,笑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个字来,只是又叫我取了,你心里会不乐意。"
李焱道:"有什么呢?你取的若好,也是一样的。"
杨衍书听了,便拉过他的掌心,慢慢地写了一个"黠"字,李焱一想,笑道:"李黠……李黠……这个名真有趣。"
然后他叫杨衍书怀里的小家伙:"李黠~李黠~~"
不管李黠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都不要紧,此刻阳光正好,不必去想任何不开心的事情。
逗弄着李黠,李焱视线一转,突然看见杨任音在回廊的角落那探头,他咳了一声,示意杨衍书回头看。
杨衍书一回头,见杨任音露出一个额头两只眼睛,朝这边看,杨衍书越看越觉得他像只被丢掉的小狗。
他朝杨任音招手,杨任音瞪大眼睛,看看周围,没人,那……就是叫他过去么?
他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到杨衍书面前,杨衍书要摸他的头,他一躲,坐到了李焱的榻边。
却没料到李焱慢慢地伸出手,似乎很吃力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杨任音便垂了眼睛,抱着头嘀咕道:"你讨厌……"
杨衍书与李焱都笑了,连李黠都笑得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然去找那些不会恶毒诅咒你们的,热情大方的作者们,我这文是隔夜冷饭,又臭又硬,你们的爱我完全不需要,真的不需要(看我认真的眼神啊谢谢=__,=)
然后是很正经的作者有话说(有点啰嗦有点假正经要谨慎观看)
看我文的人都知道我写文三观很正(正的未免有些太无聊了,我是号称没有剧情也敢写二十万的娘们),其实我这个人真的对什么虐恋之类的无感,我每次看到十三四岁的小妞们看某些故事,动不动就是把谁绑起来监禁起来,然后就是高H,或者一开始就强暴了谁谁谁,我就在想"爱"什么时候改了个名字叫做"脑子有病",我觉得那些被J过一万次了或者被严重虐心虐身之后忽然萌生出深情厚谊的男人……他们大概真的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Stockholm
syndrome,斯德哥尔摩效应,又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或者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症,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
请不要称那些为爱,我会立刻萎掉的。
(当然如果下次我写这样的文,一定是因为我做了太多被XX的噩梦,那是作者恶趣味,虽然可能性不大,我会标注清楚未满18岁请不要观看,鲜上也的确有这样的提醒功能,谢谢)
坚决认为这样的故事是不适合年纪太小的妞们看的,尤其是刚刚接触耽美的那些,说实在话,我每次看到有些妞跟我说,对家人,亲情,爱情什么都无感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到底是什么社会,那些最美好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腐了八九年,看文看得太多,到现在基本麻木,每次人家给我推文的时候看来看去,仍旧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说几个自己很喜欢的作者:恩顾,微笑的猫,月关,梵非,风维,烟的灰,剑走偏锋,牙耳,fakeyang,钢金属的教皇(款款,顺便说下古代文里,不可能有别的文超越《看朱成碧》在我心中的地位,风维的《南极星》大概可以与之平行),黯然销魂蛋,简称死生,youko,卫风,阿堵,阿七,风弄前期的文,咳……蓝淋的文比较神奇,有时候我很有爱,有时候我想自插双目=__,=;就事论事说一句纸的《风流》也不错;三观特别正常的妞(就像我一样),特别推荐草本精华的所有文,看得很爽很销魂,我迷恋她(我是属于看到人家签名都会热血沸腾语无伦次的那类型……好孩子不要学我……)。
以上作者推荐给还没把所有有爱的老文看遍的读者。
我还是比较迷信自己的爱好,如果说我在05,06年可以在各个网站的榜单上挖到好文,那现在我只能很抱歉地说,现在的榜的确有点邪恶啊(大家不要相信我,其实我真的是在嫉妒=__,=)。
对不起,说了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是咬说,因为准备几项很重要考试的缘故,在备战期间大概都不会再写BL的长篇,就连短篇也不能保证更新,给朋友写的BG长篇,也会在自己计划内迅速完成。
在写这篇文的时候,经历了不少打击,有好几次坐在电脑面前哭红了眼睛,因为很多原因,最后我还是写下来了,我真的用过心,也真的爱我笔下的人物们,谢谢诸位,尤其是爱我的那些。
我说过的,我的衍书不是探春,纵使今年春不能见,还有来年复来年。
换成写文的我,也是一样。
来年再出现在我文下的读者,也许只有五位,十位,甚至一个都没有,我已做好心理准备。
那么,结局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绵绵
吉日已至,吉时将到。
团扇遮面红色嫁衣,长长水袖半掩唇,雪凰无愧是梧桐城里最美貌的新娘。
然而有个人,比她还要美,那便是杨衍书,一身鲜红的喜服,这样浓重鲜亮的颜色,也未能将他美貌压倒,反而衬得他肌肤雪白,模样妖娆美艳。
这是千挑万选的吉日,多少双眼睛注目着,杨衍书笑得一派雍容,伸出手来牵了雪凰的手。
雪凰感受到那温热的掌心,笑虽然在笑,嘴唇却微微翕动:"哥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杨衍书仍旧是笑,声音冷淡:"闭嘴。"
雪凰不由得抿紧了唇,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究竟算是对还是错。
大宅外人声鼎沸,天已黄昏,早已点亮了灯笼烛火预备着经吹着风也不觉冷,风卷着袖子向后飘拂,好似鬼魅,她悄悄移了目光,看到人群中最为扎眼的便是她的衍钧哥哥,她往那里看,杨衍书顺着她的视线,也望过去,淡淡的一笑,只瞧得杨衍钧背后一寒。
饶是如此,他仍旧面无惧色地回望杨衍书。
有人高声念了一句"吉时已到"。
行礼,礼成。
一切按部就班地行进着,雪凰心中隐隐不安,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什么个性?越是沉静越是可怕。
屋内摆着黄金制的酒具,每样上都是并蒂莲花与双飞燕,精致小巧,她看着杨衍书倒酒,道:"哥哥好闲情逸致。"
杨衍书倒露出惊讶的表情:"既然是成婚,自然是好事,你费尽心机,怎么这时候反而这样的表情?"
听到那"费尽心机"四字,雪凰面色一僵,咬了咬唇,却还是倔强道:"你也不必拿这样的话来激我,我要得的,绝不会放开手。"
杨衍书已经倒好了酒,自己端了一杯,另一杯递到雪凰面前,笑得仍旧欢畅:"不管如何,交杯酒是要喝的。"
雪凰接过那杯酒,两人的手臂交绕,雪凰更是觉得古怪,忙抽回手来,几滴酒液溅到了手上,她道:"我要喝你的那杯。"
她如此小心谨慎,杨衍书又是笑了,依言换了过来。
雪凰正要喝,见杨衍书笑得轻松自在,便将酒泼到地上,自己揭开壶盖嗅了嗅,并没有察觉到有异常,她给自己斟了一杯。
杨衍书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雪凰道:"哥哥的花招太多,我实在是怕得要命。"
杨衍书道:"果然是如此,我们这一辈子,你防我我防你,一定十分有趣。"
他说的每句话都戳在雪凰心口。
雪凰敛容,酒杯轻轻碰在杨衍书的杯子上,清脆的声响十分悦耳。
杨衍书将酒慢慢饮下,雪凰见了,将自己的那杯喝了。
她放下酒盏,道:"难道这次哥哥竟没做手脚?真叫我高兴。"
话音一落,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影模糊起来。
"杨衍书,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她情急之下,勉力扶着桌沿站了起来。
杨衍书执起那酒壶,将酒壶里的酒慢慢地倒在了脚边。
"为你剜一次心,也算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好事。"杨衍书如此道。
前些日子,特意回了魏贤嘉那里,他已经不在,唯有后院的情花,以血浇灌,如美人一般盛开。
雪凰如逢晴天霹雳:"这酒里有情花?"
杨衍书笑:"还有迷药,其实你最开始倒掉的酒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你最多疑心。"
混入迷药是他私心,情花不仅能使人忘情,服下之后还会因此令人痛苦万分。
雪凰软倒在桌边,杨衍书过去扶起她,道:"雪凰,算哥哥求你,放过我好么?"
自雪凰的眼中,滑出两行眼泪,晕开了两颊得到胭脂,她用尽全力,以一只手抓住杨衍书的手臂,艰难道:"你这样说……"可谁来放过她呢?
她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透明如纸,杨衍书觉得她说话古怪,这般痛楚也绝对不该:"雪凰,你到底——"
雪凰努力张开眼睛,紧咬的唇边开始溢出鲜红的血,像是停不住一般,但她还是奋力抓住杨衍书的手不放:"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你若是骗我……我会死……"
杨衍书愣住。
是,自那日带走李焱之后,杨衍书只见过她一次,是为操办这场婚事,她临走之时,幽幽地道哥哥可不要骗我,否则我唯有一死。
这话,杨衍书只当她是胡闹。
"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雪凰的眼泪滚到他衣袖上,浸得那一小块布料,现出暗红色来,她连替自己擦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手也渐渐松开,杨衍书抱着她,恍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十分艰难地道:"哥……衍钧哥……他说……你爱你自己……胜过爱……我们……我都知道……可……我不愿意……你爱他胜过……"话说到这里,她便说不下去,血气在胸口翻滚,然后自喉头大口大口地涌出,她视线已经模糊,只觉那些血的颜色竟比身上的嫁衣,还红艳几分。
杨衍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雪凰忽然觉得自己好生可笑。
她想起小时候,赖在杨衍书怀里任他怎么撵,自己都不走,那时候的杨衍书一脸不耐烦;现在她仰起头,朦朦胧胧地瞧见,他那难过伤心的神色。
从来没想过,从他那里还能得到这样的表情。
雪凰奄奄一息地还不住落泪,。
她要伸手去揩拭,却伸不出来。
这,叫人说什么好呢?
多少次骗自己说,他是哥哥啊,他不会这么对自己。
这一生都想跟着他,却没料到最后他狠心如此,轻易便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以为她没那么大的勇气。
衍钧哥说得都是对的,她的衍书哥,爱自己所爱,旁人都弃之如草芥。
雪凰感觉得到,杨衍书的手握住她的。
她轻声叹息,道:"原来……你也会哭啊……"
雪凰想说,哥哥你又伤心什么呢?我早该知道。
猜中了前头,也猜中了结局,是不是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更为幸福?
就这么让他愧疚去吧,也别告诉他,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样一场豪赌,输了命,只怕还不能叫他记上一辈子。
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杨衍书道:"雪凰,对不起。"
雪凰自他怀中,忽然笑出声来,她道:"不……必了……事到如今……我对你……恨得很……"
那个"很"字说出口,杨衍书便觉她的手滑了下去。
雪凰静静地在他怀里,没了声息。
杨衍书的眼泪自面颊上滴到了雪凰的唇上,晕染开唇上的胭脂,最后却成了一颗血珠,慢慢地滚落到雪白的颈项。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恍惚想起当年的小胖鸟,似乎只是一瞬间,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跟在他身后,对着他不耐烦的眼神,也笑得那么开心。
她说,衍书哥,这次又是去了哪里?
她说,衍书哥,下次能带我一起去么?
她说,衍书哥,原来我是凰鸟你是孔雀,那你娶我好不好?
而他,每回都是不耐烦地,轻易地,将她推开了。
这屋内一片寂静,桌上的红烛,上有龙凤呈祥的图案,杨衍书看在眼里,只觉得荒唐可笑。
他怀中温热的身体,渐渐化成了荧光闪烁的粉尘,自他怀里逐渐消失。
这就是凰鸟。
天之娇女,生死皆不在五行内,故去后化为尘哀,风一吹,散入天地间,再没轮回。
他最该疼爱的妹妹,就这么消散在他眼前。
雪凰所说的那些话,宛如利刃,慢慢地割锯他的心。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他哽咽着,问出这一句。
这么自私,无情,又虚伪,只有一张脸的……自己,比那些最下等的妖魔还要不堪。
空荡荡的怀中,已无人回答。
李焱自在杨衍书的别苑小睡,这一日杨衍书都没有来,唯有杨任音来了,怀里抱着李黠。
他觉得身上困倦得厉害,伤处也在疼,半点力气也无,心中诧异自己竟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但见两个孩子一来,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说话。
杨任音年纪虽小,却极聪明懂事,他道:"你的脸色不好。"
李焱轻声道:"不碍事,你爹呢?"
杨任音道:"爹穿着一身红衣裳,跟着好多人出门去了。"
李焱心中苦涩,身上疼得很,他强作笑脸,又问:"那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杨任音点了点头:"说是夜里回来,要带我们走,"说着又抱怨:"爹把这里的人都撵开了,叫我带着弟弟。"
李焱笑了笑,道:"任音,才几天没看见你,我觉得你又高了些。"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孩子真是神奇。
杨任音点点头:"以前那样,抱不动他。"说着示意李焱看他抱着的李黠。
李焱见李黠睡得安稳,他与杨任音说话都没吵醒他,梦里仿似还在笑一般,就觉得身上的疼都减了些。
杨任音想到了好玩的事,他道:"我还可以变很高很高的,你要不要看?"
李焱笑着点了点头。
只见杨任音嘴皮翕动,念了几句咒语似的话,白光一闪,便见到一个如杨衍书一般高矮的人,李焱不由得道:"任音跟你爹长得真像。"
乍眼看上去,竟是一个人,只眉宇间没有杨衍书的妩媚风雅。
杨任音又变了回来,他觉得李焱说他像杨衍书是夸奖,笑得很开心。
他的视线落到屋内装裱起来的一幅卷轴上,那是杨衍书那天写给李焱看的。
上面只有两句旧诗,杨任音念道:"青衫朝别暮还见,肯信来年别有期。"
那字是铁画银钩,杨任音看了又看,对李焱道:"我也会写,写得比爹写的好。"
李焱听了,便笑道:"那你下次写给我看。"
父子二人又胡乱说了些话,李焱越发觉得困倦起来。身旁杨任音的声音逐渐模糊了,他怎么用心去听,都像是听不见似的。
"任音……"
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李焱渐渐阖上了眼。
那眼前模模糊糊的,站着黑衣白衣两名男子,声音荡悠悠地传进耳中,清晰又幽冷:"该上路了——"
"啊……"
原来世人说的那些黑白无常前来勾魂索命,都是真的。
他已经看不清面前的杨任音跟李黠。
他最后,还想伸出手去摸摸他们的脸呢。
也还没看到,任音跟李黠,到底是如何长大。
真可惜。
杨任音还兀自说着话,突然听不到父亲的声响,他从来不这样的,再随便的话题,自己说着,他都会听,时不时地笑两声。
他忙把弟弟放到李焱的床上,自己伸手去摸李焱的脸,李焱并不动,再摸到心口,奇怪,怎么没有了动静?跟自己似的。
杨任音便推了推李焱的手臂,唤:"父亲。"
李焱不应。
是睡着了么?杨任音想了想,仍将李黠抱着,静静等着李焱醒。结果他了一阵,李焱仍不见醒,李黠也不醒,爹也不回来。
好生无趣。
杨任音只好吭哧吭哧地爬上床,怕李黠翻身滚落,便将他放到床的内侧,自己睡在一边,一只手圈住李黠,依偎在李焱身边。
他想,既如此无聊,不如睡一觉,等爹回来。
杨任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觉一只手推攘自己的手。他揉了揉眼睛,见是杨衍书,便小声唤道:"爹。"
杨衍书的眼圈都是红的,脸上也有不少伤痕,听见他叫,也不说话。
察觉这气氛不对,鼻尖还闻得到以前在弟弟身上闻到血臭味,杨任音乖乖地闭了嘴。
好半晌,杨衍书才问:"任音……你父亲这样有多久了?"
那酸楚的语气差点将杨任音吓到,他认真地想了想:"我也记不得了,原本我在这里陪父亲说话来着,后来他觉得困,就睡了。"说罢又拍拍李焱的脸,唤:"起来了……"
杨衍书一只手将他抱过来,又将李黠从床上抱起来,道:"任音,你父亲死了。"
杨任音问:"什么是死?"
"就是再也不能跟你说话,对你笑,拉你的手……"杨衍书一字一顿地道:"然后就这么不见了。"
浑浑噩噩地回来,才瞧见园中那碧玉霄,还未长大。
果然世间之事,只要迟一点,便变幻了模样。
杨任音问他:"那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杨衍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道:"任音,我们以后再也不能住在这里,没人伺候我们,也没有人听我们差遣,你是哥哥,要好好带着弟弟。"
杨任音忙抓住他的袖子,他道:"那你呢?那你呢?"
"我?我去找你爹。"
"我要跟你一起去。"杨任音急了。
杨衍书道:"不行。"
"为什么?"
杨衍书笑了:"任音还记得衍钧叔叔么?"
杨任音点头。
杨衍书道:"爹跟衍钧叔叔打赌,玩捉迷藏,谁要是输了,就能把任音跟小黠带走;爹要是输了,你可一辈子都瞧不见我呢。"
可不是捉迷藏么,他答应了杨衍钧,安顿了任音他们,便与他以命相搏。
杨衍钧是铁了心,但于他,不过是说说而已。无论是杨衍钧杀了他,还是他杀了杨衍钧,都是最坏的结果。
于是他打算躲。
他这一生,天南地北地到处漂泊,以前当作是乐趣,如今却是无限心酸。
越是想安安稳稳,越求而不得。
众多兄弟姐妹中,杨衍钧最为狂躁,也最为珍惜这一脉血缘。
雪凰死去,他第一个出现在杨衍书面前,一把长刀戳穿了他的心口。
杨衍书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就是他的弟弟。
为了他被囚在灵山几百年,连命都可以不要,杀上来救他的弟弟。
也是为了被哥哥害死的幺妹,决心要他命的弟弟。
杨衍钧永远都是这么直截了当,他羡慕都羡慕不来。
虽然如此,杨衍书还是要活下来:既然天下人都可以骗,骗亲弟弟又何妨?
杨衍书说出这样的谎话来,杨任音听了,觉得奇怪,可是又想不通哪里不对,便问:"你们要玩多久?"
"不会很久,你带着弟弟去别苑,等爹来找你们好不好?"
说着摸了摸杨任音的脑袋,转身要走。
"爹去哪里?"杨任音在后面追赶,可是怕一不小心绊倒,将李黠摔倒,步子不敢太急。
杨衍书并不说话,只将长袖一扬,杨任音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劲力拉扯到无边的黑暗里。
李黠在他怀中大哭起来,杨任音忙紧紧地抱住了他,闭上双眼。
睁开眼却是到了无人的别苑,杨任音认不得这是何处,但见杨衍书在旁,忙拉住他的手:"爹,我还是跟你走好了。"
这里虽大而华丽,却让人觉得冷清可怕。
杨衍书抱紧了他,道:"任音,爹输不起的,我怕我死,更怕你们死,到那时候你父亲回来,又叫他跟谁在一起呢?"
他都未料到自己竟有这一天,想要保全眼前得到的一切,害怕失去。
杨任音对杨衍书的话,只是半懂半不懂,他看着杨衍书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觉得眼眶发酸,腾出手来一抹,指尖都是温热的水。
他并不懂的这是眼泪,只是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李黠被吵得醒了,也开始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最后二人哭做一团。
却说李焱的魂魄荡悠悠地随着前来接他的两人一路到了一条河川,那一双黑白无常召来一条小船过了河,便将他一推,道:"去吧。"说着便不见了。
李焱茫然四顾,见前方只有一条道路,便只好顺着那路走下去;他走了不知道多久,见到一条小溪流,要过去,只有不远处的一座桥。
他慢慢地走过去,见桥上一名男子,白衣翩翩,戴着羊脂白玉冠,肤色亦是雪白,执了一本小册子,另一只手拿着笔,口中念念有词。
李焱好奇,立住脚细听,却听他念的是:"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句一离别,一喜一伤悲……"
那公子念完了,终于抬起头来,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冷声问了一句:"来者可是李焱?"
他点了点头,要继续往前走过桥去,却听那公子道:"又是个皇家的人,没出几日就来一个,可见生在那等地方,总易早死。"
听见这话李焱觉得奇怪:"除了我,还有谁呢?"
那公子信手翻了几页,道:"李烨,卒年十三,哎呀,年纪轻轻原来竟是坐过龙椅的,只是这般倒霉,被人鸩杀。"他说出这话来,语气无不讥讽。
李焱不知道作何感想,他再料不到竟是如此的结果,不知是否因为死去的缘故,心中也难察悲喜,只得问:"借问公子一句,那现如今的这江山又是谁坐拥呢?"
那公子道:"我只管这地下的事,人世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没兴趣知道。"
李焱只得点了点头,正打算走,却不料那公子忽然上前来将他一推,险险将他推落到桥下。
好在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拉住了他,他惊魂未定,正要道谢,却瞧见来人是杨衍书。
他愣住,许久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杨衍书满脸都是伤痕,本来一身鲜红的喜服,如今胸口处被什么液体染成了暗红色,他颤着声反问:"我为什么不在这里?"
这一晚就像是噩梦一般,似乎永远没有醒的时刻。
他道:"李焱,你都死了,可你还是想不起我来。"
李焱听他这样说,深觉愧疚:"对不起。"
杨衍书却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李焱又道:"听这位公子说,烨儿死了,你没告诉我。"
杨衍书道:"是,我怕你难过。"
"后来,又是谁登基了?"
李烨年纪尚小,未有子嗣,只怕好一场忙乱,不知又是宗室之中哪位,得了这天下的宝座。
杨衍书叹了口气道:"是你母后。"
这答案令李焱一震。
他好半天才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早该知道,他母后素来温柔善于容人,多少年来他父皇病在龙榻上,又宠信杨靛,可这么些年来,朝中半数以上皆是他母后亲信。
想起他母后握着他手说如今你这样,将来叫我依靠谁?李焱不禁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想来当初李烨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果然他们才像一对嫡亲的母子,统共只瞒他一人。
何苦来哉?连亲子亦一步一步算计在内,叫人心寒。
李焱思及此,便道:"果然人说,唯愿此生过后,生生世世不入帝王家。"
杨衍书点了点头。
那公子见他们二人自说自话,自觉被人忽视,极不高兴地咳嗽了两声,问杨衍书道:"还要说什么?下辈子见了再说也不迟,没得叫人讨厌。"
杨衍书笑着望向他:"判官大人可别这样说,卖我两个人情来奈何桥上站站罢了,又算什么难事?"
原来那人竟是判官,李焱看他一眼,越发觉得此人面如傅粉,形貌极美,那目光幽冷如月。
判官道:"这里又不是你们人间的衙门,拿钱就办事,我这里规矩很大的,别叫我难做;上回让我替你两位朋友安排投胎的好去处,已经是欠了我一回了,这次越发不像话,不喝孟婆汤就想过桥去,被人知道,我拿什么面目去见人?"
杨衍书道:"你需要见人么?你见的都是鬼。"
李焱瞧了判官一眼,发现他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杨衍书,你太过分了……"
杨衍书却看着李焱,道:"罢了,都是忘记,不如由我亲自来,以后也好解开。"
李焱不解。
杨衍书望望奈何桥的那头,又望着李焱,道:"李焱,我说过的,就算将来要东西南北各分离,总有再见时候,你可等着我来找你。"
李焱点点头:"我记得。"
那天杨衍书兴起了,说要写一幅字送给他,笑着说他从前写字,难看得要命,现有的对证:杭城西湖边的金山寺那匾额上三个大字,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杨衍书说,这样好的字,我给你装裱起来,放到这里,天天看着;又轻轻摇他的手说,将来你我要是分离,我该找你,你也该找我才是。
李焱笑着说我要是像如今这样,动都不能动,怎么找你呢?
杨衍书说,那你就原地等着,等我来找你。
李焱便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杨衍书听到李焱回答,便笑着点了点头:"你记得就好,我等着你,你也等着我,自然还有再见的时候。"说着伸手往李焱面上一抹。
李焱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有什么被抽空,眼前黑了,即刻又渐渐明亮起来。
待眼前重获光明,他便看见两位年轻的公子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个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那双眼媚若秋水,人在笑着,眼中却含泪。
望了望桥的另一端,黑黝黝地见不到前路,李焱觉得怪异,便问:"这位公子,也是要前去那方等待轮回转世么?"
那公子笑得更开心了些,他道:"可不是么?兄台先行一步,来日说不得还要做个伴呢。"
说完,推他一把,让他去了。
李焱往前方走了几步,恍惚觉得不对,正打算回头瞧个仔细,却听一把清冷的声音道:"要死,难道你没听过黄泉路上不回头么?"正是方才不曾说话的另一位公子。
这话将李焱唬了一跳,忙笔直往前行。
杨衍书兀自站着,直到看不见李焱为止。
判官推他:"不如跟他去了倒好。"
杨衍书道:"哪里有你这么坏心眼的人?朋友伤心得要死,你却在一旁嘲笑。"
"我没有笑。"
"你心里笑了。"
判官听他如此强词夺理,反倒笑起来:"你放心好了,没叫他喝孟婆汤,来生你找到他,便给他几个耳刮子,踹他几个窝心脚,叫他想不起来也难;如果还是想不起来,再解开那记忆的封印也不迟。"
杨衍书笑:"我从来没这样的喜好,你说的这么顺口,想来你时常对阎老爷这样?"
这地府的主人,年纪轻轻,却总被人叫做阎王老爷。
判官板起脸来:"你心口破了个大洞,还在这里胡扯什么?我听都懒得听,快走快走,你一个活物可别脏了我这条轮回路。"说完甩袖走了。
杨衍书久久地望着李焱去的方向,终究转身离开。
出了地府,天地间已是夜深,明月照耀,星光稀薄,杨衍书瞧了瞧,要往前走,只得崎岖山路,他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
其实这世间路也似情,坎坷乃是寻常事,然而每天走过见到的风景,终究不相似。
他终究跟李焱还是东西南北各分离;好在今春不能得见,还有来年复来年。杨衍书这么想着,又觉没什么好伤心。
唯有只身在这幽冷月色底下,难免寂寞。
思及此,他便将从判官那处学来的曲子唱了起来:
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
一句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
寻一伙相识,他一会咱一会;都一般相识,吹一回,唱一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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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需要了解后续么?其实我真的觉得看到前面就很好,后面的不用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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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非要看,那就继续往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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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李焱在五星酒店附设的餐厅中坐立难安,他说了好多次不想来相亲,奈何朋友非要给他介绍,拒绝得多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这次只得答应。
这里的位置太好,靠着窗,可以看到路上的行人,李焱觉得就连路人甲们也似乎在往这里望,便更加觉得没意思。
眼见约好的时间过了,还没有那传说中的大美人前来,他不由得有些怨恨,林璟生这混蛋,莫非又是在玩他?
他低着头看手机,打算再等五分钟,若那人还不来他便走。
此时突然听到前面的椅子响动,有人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只见一个男人坐到他对面,对他笑。
李焱惊讶,他从来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那些什么个偶像明星,大众情人,竟给他拾鞋也不配。
他留了一头于男人来说稍微长了些的头发,柔若乌瀑,用一条青色的丝带系在了耳侧,垂落在右肩。
因外面天气冷,这餐厅里温暖,他手上挽了件藏蓝色的风衣,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做旧发白的牛仔裤,脚底下踩着一双黑色的高筒皮靴,越发显得一双腿修长笔直。这样奇异混乱的搭配,却令他显得更为出众。
被对方笑得掉了三魂七魄,李焱好半晌才道:"先生,这里已经有人了。"
对方道:"李焱?"
李焱诧异地点了点头:"我是……"
对方又笑了:"不好意思,约你的人有些事不能来,所以我替她来了。"
"不会,其实只要电话告诉我一声就好……"
对方的一双美目直直地盯住他,笑道:"我想有些事,还是见了面说的好。"
李焱被瞧得心里发痒,忙堆笑道:"你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说着话就岔到旁边去了,请问贵姓?"
对方笑如春风明媚。
"我姓杨,双名衍书。"
对方……不,杨衍书慢慢地说着,笑饮了一口温热的咖啡。
【09-09-08 AM 3:08 《肯信来年别有期》 完】
作者有话要说:
附:
BGM—Eason《七百年后》
旧时年月投入垃圾里 你我一起同居
七百年 随年岁 记忆老去
仍然有你的忠心爱侣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2009/09/09 at 上午3:52:00.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You can leave a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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