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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往事》作者:香龙血树(鲜网VIP完结/黑帮警匪/强强) Part II
要跟上伊恩和同事,但是一只手拉住了他,"别去......"
Anton试图抽出胳膊,却被那人死死拉住,"不要追了。"
Anton低头,看见Rene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瞬间,心里莫名地掠过一阵讶异。
夜色里,Rene宝石般的目光一闪,又扭转了头。
*******************************
警署里,警察们争吵般激烈地讨论着下面的情况,Anton抽身出来,车里,Rene再次歪在副座上睡着了,神态安详。
Anton有点惊讶地看看,Rene睡着的神情,就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似的--一小时前这一切的动乱,刀光、鲜血与杀戮--只除了身上那身被刀刺破的衣服,还带着刚才令人心悸的影子。
Anton犹豫了一下,从后座上扯过一条毯子给他围在身上。
Rene家楼下,Anton一直把Rene扶进房间里。
Rene的脚扭伤了,进了门顺势往地板上跌去,Anton抽开手,要去开灯,但是再次被拉住了。
"Anton......"
什么?Anton诧异地看向那人。
但是那只手已经伸到了他两腿间,他听见Rene的喘息,"别走......"
Anton犹豫了一下,立在了那里,低头看着脚边的人。
"别走,陪我一会儿......"Rene仰着脸呻吟说,他伸手抚摸捏弄着Anton的下体,身上的衬衫完全落在了地上,他肩上的带子一时让Anton想起Jimmy顶层房间里的女裙。
Anton尴尬地立在了那里,低头地看着他,Jimmy脸上还带着残妆,唇越发显得醒目,那样子让Anton惊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那张脸无疑非常性感。
Anton感觉出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但是却带着些莫名的愤怒,他的手握成了拳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Jimmy,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只听任他作为着。
Jimmy直跪在地板上,顺手推掉了歪在一边发套,露出了漆黑的短发,伸手拉下了Anton的拉链。
他眼神迷乱,喘息着不停地抚摸着Anton,吻着他的身体,喊出他的名字。"别再干傻事了......"一会儿Jimmy的吻落在Anton那只左手上,他颤抖着反复地吻着它,"......不值得,知道吗不值得......"
Anton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转眼Jimmy已经拉过Anton的手,抚摸着自己,换了话题,他呻吟着说,"打赌......你想射在我脸上......你想吗--你不想?!"
Anton的心突然像被撞了一下,吃惊地看着脚下的人,这是刚才那个无赖说过的话。
但是Jimmy没有再看他,已经把头埋在他腿间,吮吸起来,手向自己腰间摸去,解下了腰带,"想操我吗......你想吗?" Jimmy喘息着问他,"Anton............"
终于,Anton一声低吼,把Jimmy推倒,很粗野分开了Rene腿,他看着身下的人,让他在黑暗里仰面看着自己,狠狠地顶进去,粗暴地动作起来。
汗水从Jimmy额头上掉落下来,他呻吟出来,绝望地忍受着,终于,再也顾不得物业转来的那些黄的粉的投诉信,放肆地大叫了出来。
*******************************
几个小时后,俩人几乎同时从床上醒来,刺眼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屋子。
Rene挣扎了一下,浑身酸疼,头嗡嗡叫着,他颤抖着扭转头:一地的狼藉,自己赤着下身,上身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背心。
Anton也醒来,他想打个招呼,可是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一声。
"对不起!"但是Anton随即诧异地听见身边Rene慌乱的声音,他扭头看去,Rene已经飞快地爬了起来,猛地扯过床单围住了自己,低头匆忙奔向浴室,完全不敢去看Anton的脸。
Anton的视线诧异地尾随过去,一瞬间他觉得Rene甚至是挡着脸飞快蹿进了浴室,呯地关上了门,可是眨眼那门又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啪地关了灯。
Anton走过去,拍拍门,"Jimmy,"他说,打开了灯。
话音未落,门从里面呼得推开了,一只手伸出来再次按在了开关上。那只湿漉漉的头匆忙探出来,又缩回去,却始终低着,不敢看他的脸。"对不起。"Rene猛地伸手想再次带上门。
"嗨,"但是Anton用脚顶住门挤了进去。
刺眼的灯光让Rene躲了一下,他低下头,别过自己的脸,"你用另一间好吗?"手很坚决推到Anton胸口上,"帮我关了灯,谢谢。"
Anton打量着他,Rene的身上有几处乌青,也许是那个无赖掐的,也许是打架时撞的,水正无声的从头发上皮肤上滑下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污迹。
"但是我喜欢一起洗,特别是亮着灯。"Anton不动声色的说,他随即看见对面那张脸猛地一颤。
"别!"Rene低着头说。
但是Anton已经伸手去拉他,手顺着Rene的腰摸下去,一直摸到他的臀间,他粗暴地把Rene按到墙边,"怎么了?"他在Rene耳边轻声说,"小骚货,昨晚上你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吗?"Anton的膝盖狠狠抵进Rene两腿间,"把腿分开。"他低声命令。
Rene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手握成了拳头,但是最终他垂下了头,照做了。
但是Anton猛地抓起他的头发。
"啊!"他粗暴的动作让Rene呻吟出来。
Anton用腿挟裹着把Rene猛地扯到镜子前,按在盥洗池边。
Rene挣扎着低下头去。
但是Anton抓着他的头发让他再次抬起头来,两个人赤裸的身体交叠着呈现在镜子里。
"你看清楚一点!"Anton在Rene耳边说,手上再次加了力,让Rene无法低下头去。
"不要,别......" Rene无力的哀求。
镜子里,Anton看见了Rene脸上的泪水,但是就在那一刻,Anton毫不客气地再次冲进了Rene的身体,就在镜子前冲撞了起来。
许久之后,房间里,Rene对着医药箱,撕扯着一截绷带处理着脚踝的扭伤。
Anton站在他面前几次试图帮他,但是Rene像个孩子那样低头躲着他,一直退到了角落里。
Anton再次站到他面前,俯视着Rene。Rene裹在白色的浴袍里,露着一截脖颈,黑头发还湿漉漉的,显得很单纯。
"嗨,"Anton跪下去,伸手去板Rene的头。
Rene被猛地拉到Anton身体前。他躲着,坚持地低着头。明明披着浴袍,却感觉身上所有的遮挡,都被人撕扯得一干二净--即使在希金斯那里,他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那种彻底赤裸而无地自容的感觉,让他丝毫不敢抬头。
"看着我!" Anton的大手从两侧板住他的的头,"那没什么,听见没有?"
Rene躲开他的眼神。
但Anton牢牢捧着他的脸,把他的头发都揉乱了,吻着他的嘴,越来越用力地碾压着他,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
*******************************
上午,Anton到特勤处露了个面,跟马修他们打了个招呼。
特勤处现在忙于调整,不是很忙。
随后卢克打来电话,他已经搬进了Anton家。
剩下Anton独个安静地坐进自己原先的办公室里时,他终于翻开了那个小镇上的案卷。
--那是康州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一起案子的庭审记录。
"--是,那个小镇很美。美极了!"
"为什么又离开呢?那儿挺适合你。"
"......后来,后来我在那呆不下去了。"
Anton想起那天他跟Rene俩人的对话,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Anton那时就想知道,不动声色地叫康州法院的同学找到了十年前的庭审记录。
仅仅是好奇吗,他自己搞不清楚。
Anton几乎震惊地看着那案子, 半晌,他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它合上了。
*******************************
远离警察总部的咖啡馆里,下午的阳光柔和地洒进来。
"你好点了吗?" Anton问。
Rene疑惑地一愣。
"脚。"Anton补充道,摸起了咖啡壶。
"你请我喝咖啡?" Rene看看眼前,依然纳闷。
"我跟你道个歉,早晨......"
"我看你真是确实越来越有空闲了,我得再跟雷诺提提。"Rene嘲弄道,打断了Anton的话,扯下了警察总署大楼的胸卡,反手压再桌子边。
"这个季节非常美。" 聊到小镇,Rene主动开了口。
"我在那儿住了将近一年呢!"Rene苦笑道,眼前仿佛浮现了那小镇上重重叠叠的麦浪,"那个小镇上的人,怎么说,很和气,很善良。"
"是吗?"Anton打断了他的话,凝视着他。
Rene愣了一下,"我想他们,应该......是的。"
那么,他干吗不呆在那,那儿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谁让他离开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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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康州一个偏僻的小镇郊外。
Jimmy在马里兰集训完毕,一周后,莱恩把他送到了康州那个最遥远的小镇上。
公路边,莱恩看着对面的 Jimmy, "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但是剩下的,那些工作,跟人们打交道,你要自己对付。" 他们告别离开,莱恩再次叮嘱Jimmy。
"你要来看我。"Jimmy死死抓着莱恩的手。
莱恩点点头,天!一瞬间心里微微一恸,他怎麽觉得像是把一个孩子丢在这里了。
莱恩使劲抽出手来,狠下心,上了车,发动了车子,回头看去,Jimmy一个人孤零零地站那里,望着车上的莱恩。
第 84 章
Jimmy很快在小镇上安置下来。
他到镇上那条长街尽头拐角的小警署报了到。没多久又在小镇居民那儿租到了一间房子,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小镇上的居民热情好客,很快认识了这位新来的警官,房东和邻居热情地询问他需要什么,在Jimmy出来进去或是去超市、跳蚤市场的时候,迎面那些严肃的老人、丰满的太太、或者沉默的男人们,会热情地招呼,甚至邀请他去吃晚饭。
那段回忆像发黄的照片,不常去看,但偶尔看回去,似乎感觉很好。
"我当时高兴极了!" Rene笑着说,"我想,我找到家了,我要一直住下去。"
Jimmy一下子就信任了他们。那些笑容,让他感到多年没有过的温暖。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但是不行,我得去巡逻。" Rene笑了一下,对Anton说。
Jimmy穿着新领的制服,坐在唯一一辆警用轿车上,沿着那条贯穿小镇的长街开去,同伴把小镇的情况一一介绍给他。
街边,居民的房子一栋接着一栋,各有特色却大致相仿,只有尽头的几栋大房子与众不同。
那几栋大房子有高高的门廊,几十级大理石台阶拾级而上,把门和深色的墙壁堆得高高的。
Jimmy的车转过来的时候,那栋高大的建筑门前,就在那数十阶台阶上,立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身后,门开了窄窄的一道缝。
那人似乎正要进去,此刻却转回身来,斜侧着站在门边看向车里。
"这是伍迪,镇上最大的商人,他在城里、哈特福德、在纽约做生意。"同伴在车里告诉Jimmy。
Jimmy看向那台阶,那人正站在那门边看着他,眯起眼睛晦涩地微笑着。
Jimmy抬头,与那笑容相对,心里不知为何一抖,那目光是他从很多年前就熟悉的,他知道其中的含义。
Jimmy没有任何表情的挪开了视线,看向街道另一边,感觉到那对眯起的眼睛晦暗的目光依然粘在自己脸上。
"那边呢?"他不动声色的问。
"那是卡蒂家,另一个大商人,也很有钱。"同伴说,车子开走了。
--Rene皱了下眉,跳过了这段回忆。
"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应付工作,应付同事,还有......热心的邻居。"Rene沉思着说,笑了一下,看看Anton,"那工作其实很简单,每天巡巡逻,有人走失了东西,登记一下;" 他折了一下手里的纸巾,"跟人说话我其实,更紧张一些......你知道,我很久没跟人" Rene朝Anton笑笑,"--恩,那么近得打交道了......我怕被他们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Anton注视着他,问。
Rene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低头翻来覆去折着把手里的纸巾。
Anton能感觉到,桌子下,Rene的腿在有节奏的摆动,他知道,对面的人想退缩了,但是他不会让对面那个藏在外壳后的家伙刚露出个端倪就这么消失。
Anton像只墙,稳稳地坐着,纹丝不动。
Rene再次抬头看了眼Anton,自嘲地笑了一下,纸巾绕过食指转了个圈,丢在桌子上,他的手停下来不动了,不再玩弄那纸巾。
Anton感觉出,桌子下,Rene的腿也不动了。
"看出我跟他们不一样,看出我脑子里装的跟他们完全不是一码事,"他低低的说,"看出我是假的......"没有抬头。
"我的邻居会做很好的肉汤,她有时候会送过来请我吃。你知道,真的很好吃。"半晌,Rene忽然像走题一样说,直直地看看Anton说,瞪大了眼睛。
Anton点点头,看出了Jimmy眼里的伤感,那是一种对人群的眷恋和渴望,就像晚上在荒野里开了太长时间的车,看见路边的灯火。
Rene低下头不说话了。
"后来呢?"Anton问。
"......Anton,我只是......" Rene有点尴尬地说。
"什么?"Anton问。
"我只是......"Rene艰难看看Anton,他想说,我只是想跟你上床,求求你别问了,但是Rene终究没有说出,他知道话一出口,俩人又会退回到最初,退回到那些冷酷又疯狂的晚上,或者更糟。
"后来就出了起案子......" 于是Rene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接上说。
那一段时间,Jimmy每天异常小心的应对,不让同事察觉自己的异样。
除了那个叫伍迪的人,每次看见会让他不安,小镇上的一切都很祥和。
然而,两个月后,小镇郊外的水池边发生了第一起虐杀案。
Jimmy还记得那个清晨,自己站在水塘边,第一次看见那尸体,他马上转到一边把早餐吐了出来。
"城里来的警察,"周围的老警察马上笑起来,"他还不适应。"
"第一起案子受害人是个......小男孩," Jimmy看了眼Anton,犹豫了一下说," 12岁。"
Anton点点头,他已经知道那案子了。
"随后接连出了三起,除了一个是女孩子,都是中学的男孩子。城里派来了警察协助,后来也不了了之,就回去了。"那是个不太平的夏季。镇上一下子变的风声鹤唳谣言四起。
"再后来,我们在给人找丢失的狗和狗链时,碰到了线索," Jimmy接着说下去,他能回忆起自己那时的愤怒,就像多少年前,他读到自己档案里那个案子时的愤怒。
"后来就开始组织调查,我的分析和猜测就一一得到了证实。" Jimmy看了眼Anton, "凶手是卡蒂家回来过假期的大儿子。" Jimmy平淡的说。
他想起同伴的问题,"警官,我们要派人监视他们吗?"
"警官,你认为我们现在要通知城里警察吗?"那是第一次有人喊他警官。
那案子中间其实压力重重,开始调查不久,他开始接到匿名电话、邮件,有的时候是上班中间,有的时候是夜晚他一个人在值班,一个暗哑的嗓子开始在电话里讲污言秽语,但是Jimmy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猜那是伍迪。
--"卡蒂?"Anton问了一句。
"镇上一个有名的大商人。"
Jimmy还记得那天的情景,他们通知了城市里的警察,在他们赶来之前,就提前赶到了卡蒂家,堵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卡蒂和他的同伙。
"就这样,证据很充分。我们起诉了他。"
"那个案子据说,万无一失,公诉人说,一定会把他送进监狱。你知道,镇上很多人也很愤怒,"
Jimmy看了眼对面的人,Anton点点头。
"但是--我们败诉了。他们家从纽约请了个律师,第一天,几乎可以成定局了......第二天......" Jimmy看了眼Anton, "他们找了个突破口," Jimmy忽然咧嘴嘲讽地笑了一下,"--妈的一个该死的突破口,案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溃千里了。"
Rene看看Anton,"我以前跟你说过,案子败诉了,我就离开了--就那样,我的小镇生活就结束了!"他忽然笑起来,抓起桌子上的东西,飞快站起了身向外走去,经过Anton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走吧!去你那儿!你要没什么事,我们去跟卢卡商量下他的事情吧!"他在门边回头说,飞快出了门。
Rene走到门边,脸上的笑容飞快褪去,门廊前,他被午后白花花的阳光晃了下眼睛,Rene伸手挡住阳光,看了眼自己的车,飞快走了过去。
咖啡馆内,Anton招呼侍者买了单,隔着玻璃,他注视着外面午后的阳光下,Rene坐进汽车,脸上的肌肉绷紧,神情像铁一样冷硬,Anton看着他眯起眼睛看了眼后视镜,打过轮,先开走了。
Anton知道庭上发生了什么。
他接过找回的钱,也走出大门,坐进自己的车里,前面,Rene的车已经飞快消失了。
Anton记得那个律师,庭审记录上,那个律师在前天下午离开,第二天一早匆匆赶到法庭。
Rene飞快地开车,两边建筑的影子在风挡玻璃上飞快褪去,但是那场庭审却想像个影子尾随着它......
Rene开了CD又关掉,胡乱地看向路边,周围有纷扰的行人、广告牌、一只水果店、有两个亚洲人在水果店前争执,另一边忽然传来噼啪的一声巨响,就像法官手里的小锤子骤然落下......
那一天,Rene第一次作为办案警官出庭作证。
"我想今天,在坐的各位已经在心里给卡蒂判了刑。"法庭上,那个律师侃侃而谈。
"因为我们的警官、公诉人,用这么多证据,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一个人,一个24岁的年轻人和他这么多的斑斑劣迹。"
"我想问问各位,有谁还相信他是无罪的?" 律师看向听众席。
"我想今天基于此,我为小卡蒂做的所有辩护都是无效的;他自己作出的所有辩解,我们也都是不会相信的。"
听众席前,卡蒂一家人严肃而纳闷地看着律师。
律师挪开了视线。
"因为我们都认同这样一个观念:一个充满这么多劣迹恶行的人,一个言行如此自相矛盾的人,一个用无数谎言蓄意掩盖了事实真相的人,他是不可信的。对不对?"
无数人点头说对。
听起来,这个律师似乎要放弃辩护了。
"我相信负责这个案子的Rene警官,你也这么想,是吗?警官?" 律师转过身来随后问证人席上的警官。
Rene点点头。
"您今年多大?"律师和善的问。
"25岁。"
"我非常相信您,警官先生,今天在坐的各位也一样。您在这个案子里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那个律师站在证人席前,跟Rene的距离甚至不过两尺,诚挚地看着他,"我只有一个小问题要问。"
Rene点点头。
律师退后两步,走回了台中央,"请允许我问一个私人问题,警官先生,您有过同性经验吗?"
"我想......我有没有并不重要。" Rene犹豫了一下。
"法官先生,证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我抗议,这个问题属于个人隐私和本案无关。" 公诉人同时提出抗议。
"我不这样认为,因为Rene先生作为主要办案警官,他的个人观点和个人经历非常重要,会影响他对现场的判断。"那纽约来的律师说。
法官皱了下眉,微微叹了口气,"抗议无效,证人请如实回答辩方律师问题。有或者没有。"
"......"Rene看了眼律师,再次犹豫,没有回答。
"如果警官先生觉得不方便在此回答的话,我可以要求请医生出具鉴定。"律师接上说道。
"事实上我很相信这位警官,我在昨天下午飞了一趟得克萨斯,我相信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位新到任警官的为人。"
"我希望警官先生能如实回答。否则,我会对证人今天站在证人席上的一切证词提出质疑。并对证人提供全部证据的公正性表示怀疑。"
"准许辩护律师的观点,证人可以选择回答还是鉴定,警官是否有过同性经验?"法官转过头。
法庭上,Rene他看着那个律师。
律师也看着他。
庭上陷入了沉默。
一瞬间,万箭攒心。
Rene转过了头,"不用检查了,我是Gay,有过同性性经验。"他轻声说,不想被律师重复提问,说得很清晰。
全场哗然。
"多少次?"律师问。
"我记不得了。"
"这个很重要。"律师说,"也许有些年轻人只是偶一为之,却自责终生,那样也可以理解,我们是会宽恕他的,不是吗?"律师安慰不太平静的小镇居民。
第一天的庭审,律师教导卡蒂的正是为无法回避的问题道歉和自责。
"如果您不方便回答,我给您一个大致范围,您来选择好了,警官先生。"
警官这个词此时在Rene听来却是如此刺耳。
"几次?几十次,几百次?还是更多?"律师说。
"......"
Rene还没有回答,律师已经接上来,"对不起,我想我其实没有问明白,我是想问,您跟多少同性发生过关系?"
Rene低头看着证人席的桌子,他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希金斯那儿那些混乱的夜晚, "我不记得......" 他回答不出来。
"几个,几十个,上百个,或者更多?"
"......更多。"
居民们惊叫起来,看向Rene的眼神就像看妖怪,前排的女人们挡上了脸,有人飞快惊慌地翻过座位,向后排坐去。
Rene抬起头,视线越过法庭背后窗户,他看见了天边的云朵。
"看来这案子里所有这一切手段,你自己就很熟悉。"律师嘲讽地笑道。
"那么你有没有用过这样的......"律师把作案现场工具的幻灯片一件件打到法庭上。
再后来的问题,Rene已经全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回答全部是:有。
"证人必须回答。"偶尔停下来,耳边有法官的声音。
他穿着警服站在上面,能看见对面那年轻嫌疑人看着他的笑容,脸上下流的表情和伸出的舌头。
一瞬间,他再次想死。
"你可以放弃。"他对自己说,"你可以放弃这一切。"
但是他控制住自己,站在那儿没有动。
庭下越来越混乱,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这简直是......他能当警察吗?"
那些图片上的东西越来越匪夷所思,似乎有人离开了法庭。
"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律师依然在问,"我想,你是今年四月份来到这里是吧。卡蒂也是这个时间回来度假,几乎是同一时间是吗?"
Rene点头,"是的。"
"很好,我没有问题了。"
终于提问完了,Rene已经听不到最后的陈词,只看见窗户边的一块蓝天,湛蓝湛蓝,有云正慢慢飘过。
他身在的法庭显得异常遥远。
Rene听不见周围的人们都在说什么,他知道那些太太、大叔、小姐们的惊恐憎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有嫌犯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那一切对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神哪!他想离开这里。
Rene想像着自己从那窗口飞出去,周围是蓝天白云,俯身能看见脚下绿色的大地,要是那就好了。
终于,他从证人席下来,来到休息室,没有一个同事跟他说话。
他孤零零地呆在角落里,对着迎面灰扑扑的墙壁。
Rene惊讶自己竟然没有倒下来,也没有哭出来。
在台上站了一天,他站在那儿的时间比几个嫌疑人加起来还多,身体已经麻木了。
半晌,Rene脱下自己的制服,起身去了更衣室。
第 85 章
Rene疲惫地回到住处,走进院门,愣住了。
院门边,Rene远远地看见,房子临街一侧的玻璃窗被人砸碎了。
Rene有点吃惊地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一地的碎屑,心里一片空白,说不出滋味。
他身后,落日的余晖正飞快地逝去,周围的温度似乎突然冷了下来,一阵风骤然吹过,掀起了小镇道边的尘土,夹杂着砂粒打在墙上。
Rene回过神来,他往周围看看,小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四下里一片寂静;路边一堆干坼的木头,在墙边留下枯涩的影子,远处,一只瘸腿的瘦狗正竖着尾巴在小道上孤零零地穿过。
Rene抓起电话,给管理处和房东打电话。
挂了电话他走到角落里窝折着坐下,呆呆地看着眼前地上的尘土。
许久,没有人来。
Rene再拨电话,电话通了,但是他刚刚说出第一个词,话筒里就传来咔哒一声,电话给挂断了。
Rene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话筒,知道不会有人过来了。
Rene下到地下室,找到几块玻璃自己搬上来换。
妈的!如果不是跟Jack混了那么长时间,他这个废物可能连换玻璃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做。Rene拣下窗框上的玻璃碎片时想。
然而,一阵强风忽然吹过来,窗子猛然一摆狠狠打在一边的墙上。
Rene急忙伸手去扶,那玻璃眼睁睁地在手中滑落,尖利的碎片划伤了手。Rene顾不上伤口,赶紧去装第二块。
就像故意作对似的,风把接连两块玻璃都打碎了。
Rene看着一地的碎片,瞬间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玻璃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伸手再次去拨插在窗边的碎片,手一抖,指尖一阵刺痛, Rene低头看着自己的血从指尖滑落,滴在地上,花瓣一样崩裂开。
靠!他狠狠骂出来,索性在自己手上狠狠划了一道,把碎片丢向一边。
Rene蹲在了角落里,无声地瞪着院子里一边的空气,就像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神哪,为什么会这样的?
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一瞬间他再次想放弃, 但是Rene意识到不能,那样他只能留给全镇一个骂名,可以唾弃的骂名。
半晌,Rene起身去地下室找了纱布,包好手,重新上来换玻璃。
第二天Rene到警署,没有一个人跟他讲话,老署长甚至也没有找他谈话。
下午Rene收到快递送来的一个只包裹,扁扁的、方方正正,没有留姓名,他小心翼翼的在位子上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只大相簿。
Rene惊疑地打开,血一下涌到了头顶--里面全是两个男人赤裸交媾的图片,只是下面一个人的头换成了他的照片。
Rene丢下那簿子,丢盔弃甲地跑出去,拼命给莱恩打电话。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拍过照片,但是脑子里却立刻浮现出那个总在高大的房子几十级台阶上,倚在门边眯眼窥视着他的男人,和那张脸上幽暗隐晦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傍晚,Rene回到家,家里的玻璃再度碎了,墙上被孩子们涂上了脏乱的东西。远处传来孩子们欢叫着远去的声音。
Rene自己没有玻璃了,赶到小镇的五金店,已经关上了门。
管理处照例迟迟没有人来,他在没有玻璃的房间里过了一夜。
清晨Rene被东西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吵醒。Rene醒来,朦胧中循着声音摸过去,厨房地板上有人丢了乱七八糟的脏东西进来,还有一只装了蝎虫的玻璃瓶子敲在地板上,碎裂了。蛇蝎和多节的虫子正在地板上四散着蠕动开来。
Rene批着睡袍,敞着胸口,无声地看着地板,半晌,没有动。
Rene再次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人们远远地避开他。他还记的他来的时候,他们多么热情,善良,然而眨眼间,那些昨日的人情就烟消云散了,像破裂的气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指点和言语已经算不了什么,在警署,再没有案子和居民需要他帮助,那些来警署寻求帮助的居民会刻意躲开他,去找别的警察。
警署取消了他的巡逻和值班。
每天,从早到晚,他被丢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同事跟他讲话。
四周的空气像冷硬窒息的墙,紧紧地包裹着他。
终于有一天,一辆过路的汽车在旁边跑了锚,车主跑到警署问路,刚好问到洗脸回来经过门边的Rene,Rene赶紧告诉他,随手抓过旁边的拍纸簿要给那人写下电话,然而他四下找找,却找不到铅笔。
身边,一个警察无声地递过来一只墨水笔,Rene感激地接过来,给那车主写下电话。
一阵激动笼罩了他全身,他想也许就要解冻了,或许就会有人跟他讲话了,毕竟,那些事情迟早都会被人忘记的。
他转回身,紧张地看着坐在位子上的同事,走到那座位边,感激地把笔还给他。
"谢谢!"他充满期待地说。
那同事没有抬头看他,只在嘴里答应了一声。
Rene转身离开,却像舍不得似的回头去看,期待那同事终究能说句什么。但是他回头却看见他刚一离开,那好心的同事立刻抓起他用过的笔,随手掷进了桌边的垃圾筒,那有机玻璃的笔壳击打在空荡荡地垃圾筒壁上,发出"当"的一声,重重地敲来Rene心上,他终于拔脚离开,再也不敢回头。
几天之后,走在街上,Rene看见了那个他亲手抓过的嫌疑人--卡蒂家的儿子正迎面走来,周围前呼后拥地围着几个年轻人,他们起诉过的两个从犯也在里面。
那是他每天吃过午饭走回警署的路,他的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咖啡,Rene本能地想躲开,他回头看看,走过的路已经很长,他没有地方可退,
远处,那些人看见了他,"嗨,那不是那个警察吗?"
"他叫什么来的?"
他们发出了让他心寒的笑声。
为什么自己要躲?Rene终究还是在心里问自己。
--妈妈说,不要退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要坦然面对。
Rene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硬起头皮保持原来的速度姿势,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他们拦住了他--
"宝贝,你到底喜欢怎么玩?我都会满足你的!"卡蒂的孩子比划着下流的手势,渐渐靠近。Rene侧身让开。
然而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几只手同时伸过来捉住了他。
他穿着制服,他们就在十字路口拉扯着他。
Rene手里的杯子被卡蒂劈手夺了过去,那人下流地骂着,把杯子里的咖啡抛在他两腿间,还温热的咖啡隔着制服裤子烫了他一下,在他两腿间的裤子上留下一片印记。
Rene挣扎,耳光重重地落在脸上。
很快有人在远处观望议论,却并没有靠近,也没有人叫警察。
他们把他扯进了小巷,拳脚很快重重落在了身上,带着一群男人打一个男人的愤怒和憎恨。直到他终于无法反抗,他们最后在角落里撕扯着他,肆意侮辱着他。
那天夜里,他终于爬在床上大哭了一场,意识慢慢成了一片混沌,只剩下泪水不停地蔓延,像河水汹涌再也停不下来,一直到清晨才在高烧中混乱地睡去。
结果那个清早,他接到房东电话让他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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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Rene遇到了红灯,朦胧中他望着那灯,无声地抬手擦了下脸......
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知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还在这里。
事实上,以往所有的战斗--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谁,他都是得胜了--所以,他还能在这里。
灯终于落下,Rene的车飞快地从第二条车道上右转,轻捷地转过了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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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终于来了。Rene到路边去接他。
他们迫不及待的在车里就说了起来。
"莱恩,你把我弄走吧!"Rene又一次死死抓着莱恩的手,"求求你,我要离开这儿!我必须离开这儿!"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莱恩吃惊地看着眼前的Rene,他憔悴了许多,眼睛是红的,脸上充满了不安。
但是他对面,那年轻人忽然不再说话,抽出了手,只是看着他,俩人静静地四目相对。
那年轻人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但是,我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莱恩却因此更加吃惊,"怎么了?"他拉起Rene的手,"你怎么了?"
Rene挪开了视线,终于他抽回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他低声嗫嚅,"但是--"他转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莱恩,"--你能让我走吗?越快越好?"
"......出了什么事?"莱恩打量着他,他随便看看周围,看见远处台阶上一个人正看向车里,那闪烁的目光让他立刻察觉了点什么,他望向那里,若有所思,摇上了玻璃。
"我听说这儿出了个案子......" 半晌,他说。
"是。"Rene点点头,表情冷静下来,"结束了,没什么。"他看着前面,半晌没有说话。
莱恩静静地等着他。
"莱恩,"许久,Rene终于转头焦虑地看着莱恩,"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他飞快的说,却最终犹豫了,张开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什么?"
莱恩看见Rene打量着自己,终于,Rene一口气说了出来,"你告诉我不会有人知道我做过什么......不会有人知道我从哪来。"
莱恩点点头,他明白了,"我还告诉过你这需要一定时间......"
莱恩看着Rene,Rene现在档案上写的是资深卧底警官,最后一个案子是在达拉斯,协助破获重大案件,但是莱恩没有告诉他,怕那压力太大。
他把这说了出来。
Rene静静地听完,半晌,再度低下了头,"我不想再出庭了。"
莱恩身手抚摸他的后脖颈,"我明白。"
"以后这种情况还会不断发生?是吗?莱恩?"Rene再次焦虑地看向莱恩。
"不,不会!"莱恩严肃地说,"我会在一周内给你办妥。办妥前,我哪也不去了,好不好?"他再次抚摸Rene。
"莱恩,我呆不下去了。"
"等上一年,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调开;但是你才来这几个月,连试用都没过,我没有办法把你调开。"莱恩说,看着对面Jimmy脸上的神情变得绝望下去
"或者,你别当警察了......" 莱恩想着那案子,看看周围,终于忍不住说道,他伸手抱住了Rene,"也许我根本不该让人当警察,这工作对你太复杂了!"
"那我去干什么?"Rene一脸迷茫。
"或许你可以重新选择一个职业,"莱恩说。
"我什么都干不了!" Rene的目光里充满焦灼,"我没地方可去,没有职业!我到哪儿,人们还是会把我的过去翻出来!"
"或者你也可以不工作,住在我那儿。"莱恩看着他,在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等着我每次出差回来。"
Rene看着他,一瞬间激动地愣住了!但是半晌,他摇头,"我必须有一个工作,一个身份。"
"莱恩,我只想做个人。"
莱恩打量着Rene,思忖着,终于他开口了,"只有一个机会,算是最快的......"
"什么?"Rene急切地问。
"报名参加猎鹰的考试。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过了,你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过不了。我也没有办法了......"
"......"Rene看着他一片茫然,"那么......我要试试?"
"不太可能。" 莱恩平静地注视着他,"Jimmy,你连中学都没上过。"
"我知道......"Rene点点头,"但是--都要考什么?"他问道。
"理论和技能。要看书和实践。"
"......我很多年没看过书了......"Rene犹豫了......
两天后, Rene跟老署长请调到地下室管理器材和档案,他自己也搬到了地下仓库里,就睡在一堆器材边的行军床上。
莱恩从弗吉尼亚给他寄来了成捆的书。
三个月后,Rene拿着通知回到警署去办手续,老署长只瞥了一眼,就盖上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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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报到的前一个月,Rene请了半个月长假。
宾夕法尼亚郊外一处荒凉的练习场。
"Jimmy,不管看见别人做什么," 莱恩对对面的Rene说道。
Rene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莱恩有点尴尬地说,他看着Rene,"......或者他们也可能会对你提出什么要求......"
Rene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也尴尬起来,呼吸急促起来......
"你都不要答应!要用拳头回答他们!我知道,可能你不习惯--"莱恩继续说下去,对Jimmy将来集训的日子充满了担心,"但他们不是匪徒,可能会打伤你,但你不会死的,知道吗?"
"你必须学会用拳头,因为,拳头,就是你的态度......"
Rene没底地看着他。
"要是你实在受不了可以想想我。但是在那儿,不要让任何人上你,"莱恩终于很直白地说了出来,"不管他是谁或是什么人。即便你因此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也会给你留下很多麻烦,你就真的完了!你明白吗?"
Rene点点头。
"还有,让我知道,我也不会饶了你。"莱恩说。
Rene听见这话,抬头看他一眼,眼神亮亮地笑了一下。
靶场边,Rene举起了枪,莱恩注视他拿枪的姿势。
他看着Rene第一枪打在靶子上方一点,Rene伸手调了下瞄准器,第二枪落在靶心下偏了一点,第三枪就打在靶子中央。
"Jimmy,谁教过你?"莱恩问到。
莱恩看见Jimmy的眼睛里阴影转瞬一闪,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很多人......"Jimmy说。
莱恩的心一沉,他想起了那简历,毫无疑问,他们也教了他很多别的--很多人上过他。
他没有再问下去。
他想起两人在酒吧第一次相遇的交手,"其实,你的基本功还可以但是体能太差。"莱恩说道。
沙地边,Rene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打还回来!"莱恩吼道,拳头一晃又离开,"你他妈的给我像个男人打回来!!"
但是Rene已经失去平衡向后歪去,他接连踉跄几步,最后坐在了地上。
"起来!你他妈的站起来!"莱恩再次吼道。
但是Rene看看他,一瞬间,犹豫了一下,终究,那眼神还是像只豢养的动物一样弱了下下去,"不要,莱恩......"他再次坐在了地上,"我做不到......"
莱恩俯身揽住了他,"Jimmy你在达拉斯时,有机会不去做......小偷的,你有机会打赢一些人。"
他对面那年轻人咬住了嘴,脸突然红了起来,"我知道,但是,我清楚......我只要打赢一次,后面就还会更多的人要打,我就只能一路打下去,最终不是杀了很多人,就是......就是被人杀......我不会有回头路。"
莱恩看着他,终于,莱恩跪下去,抱住了他,"别去了,那儿不适合你......"莱恩低声说出来。
一个月后,Rene离开了康州的小镇。
那已经是秋天了。
Rene一个人走出小镇,穿过广袤的乡间,沿着公路走出很远,他回头看去,头顶澄澈的蓝天上,正漂浮过大团的白云;他身边,四周,翻滚着无边的金黄麦浪。
Rene站住了脚:多美的地方,像油画一般!他不由咧嘴一乐,真是太美了!可是一滴泪水却同时从脸颊滑落。
Rene看着那美丽的风景画--他本来,他本来以为,他要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但是没有,它们不让呆在这里。
Rene呆呆地望着,许久,终于转回头,向前走去。夕阳染红了他孤零零地身影。
远处,一辆灰狗长途车驶了过来,打开了门。
第 86 章
今天,素俺发文一周年......
一年来牺牲了很多东西......
只因, 此文对小人太过重要......无法言表......
再拜谢过各位大人支持垂爱!
记之......
写文去先......
20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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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先到,他把车停在路边,静静地等Anton。
很快,Rene看见Anton的车拐过了弯,驶进院子。Rene注视着Anton从车里下来,那高大的身躯,披着下午的阳光,银色的纽扣反着耀眼的光华。Rene在车里默不作声地看着,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Rene看见,远远地,Anton向自己这边瞥了一眼,没有打招呼,便径自走向自己家门前,按了按门铃。
终于,Rene自己也开车门下了车,走上去。阳光把他的皮肤晒成了淡金色,却在他隆起的眉毛,忧郁的眼眶下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一时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卢克很快打开门,他已经在Anton家安顿下来。
Anton从厨房拿了几杯咖啡和水又回到厅里。
"昨天我一直在酒吧......"卢克动手把面前桌子上的报纸推到一边,让Anton手里的东西有地方放下,"呵呵,倒是也看见些有意思的事情......"卢卡克笑道,"不过还是先说你那边,听说打中他了?我刚看了看新闻。"
Anton把昨晚街上的情况讲给卢克,旁边,电视上,画面依然在闪烁,有线新闻滚动的电视节目乍一看起来,乱糟糟的。
Rene懒散地伸开腿,歪躺到了沙发的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扫了眼电视,听着两个人说话。
地区新闻刚刚过去了,现在是国际新闻。
某著名石油公司中非的石油管道再次遭到破坏。
中非另一国家发生部族叛乱。
某国受到空袭的工人党武装表示要袭击提供情报的美国政府目标。
某石油输出国组织国家表示将继续坚持核计划。
美国和南美某石油输出国关系紧张程度加剧。
另一拉丁国家出现政局动荡,反政府武装造成地区骚乱。
(自评:此文的那啥渐渐显露......)
Anton昨晚的情形讲完了,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电视。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电视上,随后是金融市场消息
大投行和对冲基金投资石油和天然气存货,损失惨重。
美联储下调利率。
油价继续在上涨。
刚刚进入夏季汽油消费高峰,美元汇率下跌了一个百分点,油价上升了4美元。
"从去年的石油门到现在......"卢克叹了口气,适时插了句评论。
Anton点点头,明白卢克的意思--油价一路飙升。
并且,每一次上涨都有地区性的冲突,他默默地看着画面。
"你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屋子里,闪烁的电视光线下,有线新闻主持人的声音独个响了许久,Anton再次开口了。
"ML集团是某牌的控股人。" 卢克忽然说,他指的是刚才中非管道受到破坏的石油公司。
Anton点点头,在医院被枪杀的是另一家财团的控股人,民和党此次竞选的赞助人之一。
电视上,转到了一组地区治安消息,一伙亚裔团伙与黑人团伙发生冲突。
唐人街附近,科林斯的一家餐馆着了火。
"现在的问题是,谁雇佣人在医院枪杀了他?"卢克说,"从子弹和现场痕迹判断,和加州枪杀案大部分可能是一伙人,那么到底是不是昨晚的杀手?"
"我先走了。"忽然,俩人耳畔有人说。
卢克和Anton听见声音诧异地转回头,Rene已经站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们谈吧。"Rene伸手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子上。
卢克疑惑地看看Anton,又看看Rene。
"我讨厌电视。" Rene忽然说,看了俩人一眼,"我一会儿直接过去。" 他转身向外走去。
旁边,刺耳的电话响了起来,Anton看了看Rene的背影没有说话,抓起话筒。
Rene身后,电视上传来节目主持人的预告,"下面将是一组大选消息。"
"Jimmy!Jimmy!" Rene刚走下台阶,身后Anton已经追了出去,"俱乐部着火了!"
第 87 章
"什么?!"Anton看见Jimmy立刻变了神色,转身慌忙奔自己的车。
Anton急忙跟上,"消防队已经到了!"
"Alex今天在。"但是他听见Jimmy低声说。
隔着几条街,远远地三个人就看见了漫天的黑烟,高压灯光远远地打过来,混和着警车、消防车灯照亮了一侧的天空。
车窗外,空气被烤得炙热,空气在抖动,车外传来刺耳的喧嚣,一打开车门,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三个人停下车,一路飞奔,在街口跟警察打了招呼,掀起警戒带冲到了近前,Rene冲在最前面,到俱乐部前停下来,看着眼前惊人的景象。
二楼天台一边的侧墙倒塌了,正门上的霓虹灯广告牌烧掉了,摔在地上,门前一地碎屑,是二楼掉落的花盆、烧毁的金属碎片。
旁边,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三辆消防车停在街道外,因为街道过窄,开不进来,只能接了高压水枪进来。高压水枪就在他旁边带着惊人的力量射到墙上,冲刷着楼房,发出巨大的声音,水珠四散喷洒开来。
"当心!"
"有人受伤!"
"危险!"
"东侧有火势在蔓延!"
现场一片混乱,对讲呼叫,电话,喊声,议论声混成一片。
获救的人群拥在医疗车附近的墙边。
Rene一边打量着,一边又摸出电话,他向酒吧跟前走了两步,马上有消防队员伸出手来,Rene侧了下身,没等手落到自己身上又退了回来。
远远的,警署的几个同事也看见了他们几个人。
Anton跟本和伊恩远远打了个招呼,注意到伊恩的视线很快转到了旁边的Rene身上。
Rene第一次没有换衣服,还穿着白天双子座的西装,一双眼睛在救出的人群中搜索着。
"Alex呢?"他一个一个的询问。
慌乱的人们纷纷摇头。
"他今天来了吗?" 有人开始互相询问。"不知道。"
"还有那个......也没出来......"
"谁?"
"我今天看见她了......"俱乐部几个小弟低声交头接耳。
"他刚才在最里面,好像去后面化妆间了,"终于有个穿着侍者衣服的年轻人站出来答到,脸色苍白,"我看见他了,Alex。"
Anton远远注视着Rene,看着他再次收了电话,注视着酒吧里,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好!Anton急忙推开面前的消防员,往Rene一边靠过去。
闪电般的,旁边的消防队员刚一转身,Rene已经冲过了大门。
"嘿!"周围一片喊声。
Rene旁边的消防队员刚要动身去追,已经被Anton抱住推到一边,然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一蹿火苗瞬间从墙角一边舔出,水从俩人的头上压了上去。
没人注意到旁边的一栋楼顶层上,有只罩着帽子、围巾挡住脸的人影探出了半个身子,默默地注视着空地上的场面。
几分钟后,三个人一起出来。
马上有消防员和医生迎了上来。
"还有一个人,在里面!"Rene大喊。有消防队员向里面冲去。
Alex的额头擦破了,晕倒在后面一间小更衣室里。
"当心爆炸!"现场更加混乱了。
几个人把Alex放在救护车上。Rene小心翼翼把Alex交到医生手里。
"Jimmy!"Alex短暂地清醒过来。
"我在......Alex!"
"Miranda在里面......"
"谁?"
"Miranda......他不肯出来......"Alex重又晕了过去。
Rene看着救护车门关上,忽然在空地上僵立不动。
地面上,水正沿着路面的坡度在他脚下向他背后滑去。
Rene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几乎屏气凝神地体会着。
良久,忽然"唰"地回过头去,顶层墙壁边已经空空荡荡,他飞快再转向另一边,依然没有人。
街道中间的空地上,车已经驶远,只有Rene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周围消防队员的喊声中,Anton拉Rene退后。
Rene猛地伸出一只手,把他格架开。
一瞬间Anton一愣,他好像碰到了一只石头上,感觉到Rene的全身都绷紧了。
Rene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再次闪电般的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群里。
怎么回事?Anton疑惑地看向他。
Rene目光凛冽在人群里搜索着。
一声巨大的响声,二层一面装饰墙再次坍塌了下来。一只大型广告牌跟着摔在地上。
人们在掉落的尘土中向四周退去。
刹那间,Anton看见眼前有俩个人几乎同时动作,
那俩人刀一样的目光利刃般相接,瞬间Rene已经一步跃起,拔出了枪。
对面人群里,一个穿着风衣,披漆黑风帽的人,一把长刀已经从衣袖中抽出。
出乎意料的,那人没有向人群里逃蹿,反而径直向Rene的方向奔来。
人群里,Rene感觉到那股他熟悉的,致命的危险气息再次扑面而来,恐惧随着刀光排山倒海压了过来。
人群顷刻散乱。
"退后!"耳畔,仿佛异常遥远,他能听见Anton的喊声。
远处,密集的高压水枪瞬间停了下来,酒吧的火已经熄灭,只有水珠沿着熏黑的墙壁兀自滑落,偶尔传来零落的声响。
但是Rene看着对面晃动的刀光,一瞬间头"嗡"地一声,手里的枪只是晃了一下,便让开了枪口。那杀手背后始终是人群,他害怕对方会向以前那样躲开子弹,最后会打在谁身上,他无从得知。
随着对面脚下溅起的水花,刀已经到了面前。Rene侧身躲过第一刀,第二刀划过他的西装外套。
那杀手刚一转回身来,侧面Anton和伊恩手中的枪,顷刻开了火,把杀手压得退后两步靠向酒吧墙壁,Rene也趁势转过了角度,那杀手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酒吧深处。
顷刻间,酒吧深处传来一声枪声和嘶叫声,便没了动静。
Anton,Rene和门外的警察们互相保护一拥而入。
进门不太远,刚才进去的消防员死在了大厅的转角边,脸上中了一刀,他旁边还有一个搀扶的男孩,头上中了一枪,血从头上流到脚边,染花了背后的墙。
"还有人吗?"空荡荡的大厅里传来本的声音。
"没有了!""已经没有人了......"
警察们搜遍了酒吧空无一人。
Rene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踩着一地的碎屑。
那个杀手不见了!
还有一个人,Miranda!
Rene亲自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Miranda呢?她在哪?
那个叫Miranda的舞者也不见了。
莫名的不安撞击着Rene的心,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
Miranda又在哪?他想起舞台上那个妖媚的身影,一个人从哪来又能到哪去?
这一切,像个谶语一样,让他迷惑。
"怎么了?"Anton问。
Rene摇摇头,"我们去医院吧。"
************************************
医院。
Alex早已经醒来。
Rene在病房门前犹豫了片刻,终于走进去。
Anton跟医生打了个招呼,出示了证件,医生离开了,他伸手带上门,留在走廊里。
"Alex,"Rene忐忑地打量下床上的Alex,他小心地走过去,一直到Alex的床边,跪在他床边,拉过他的手,担心地注视着他,"好点了吗?"
"这么说,你......当了警察?"Alex虚弱的看着进来的Rene。
Rene注视着Alex,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是。莱恩安排的。"
他万分紧张地注视着Alex,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Alex挪开了视线,脸上很平静。
"那么莱恩呢?"半晌Alex张口问道,"你预备一直敷衍下去......"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死了!"Rene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
Alex愣了一下,转回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他回不来了。"一瞬间泪水一下涌到了Rene眼睛里。
Alex看着他,许久,挪开了视线。
这时候,俩人身后病房门柄哗啦一响,Anton把门拉开一挑缝,"Jimmy,我们得回警署......"门随即再度合上。
半晌,Alex看看门外,终于再次开口了,"Anton是你的上司?"
Rene果断点头承认"是!"
Alex看着他,一会儿,脸上浮现一丝虚弱的笑容,"你真是好运气。"
"还好。"Rene听见这话笑了一下,"至少......还算有一点。" 他拉着Alex的手。
"希望你们幸福。"Alex终于露出了笑容,拉起了Rene的手。
医院里,Alex最后问起他,"Miranda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她。"
"她在里面。我见到她了,她不肯出来。"Alex叹息说,眼里异常疲惫,"她的朋友昨天来叫她跟他一起走,她不肯走,她们打了起来。就在我的隔壁,我听到了。"
"我拉她,她不肯出来。"他缓缓地说。"她依然非常漂亮......"
"不,没有找到她!"Rene说。
"我想,她死在里面了......" Alex闭上了眼睛。
归途,一路收音机都在播报消息,提醒居民注意提防陌生人,"身高在六尺六寸左右的白种男人,身上有枪伤。"
Anton开展着车转过街道,奔向警署,俩个人无声地注视着周围益发深沉的夜色。
************************************
警署里,乱糟糟的一团,无数人同时说着话。
"已经查过DNA和血液分析,档案里没有这个人......"
"有没有Miranda的资料?"Rene第一次在警署里主动开了口。
Miranda到底是谁?他脑海里盘旋着这个问题,想起那个灯光下晃动的影子,在那俱乐部里,他见过她无数次,但却从没想起问过。
卢克一直在警署里,他喊过Anton和Rene,"我刚才和伊恩交流过,我昨天一直在酒吧里,录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你知道那酒吧有个跳舞的吗,很出名?"
Rene一愣,为什么你也问Miranda?他纳闷地注视着卢克。
"我见过的,那个跳舞的,你告诉我去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
"Miranda,她怎么了?" Rene飞快地问。
"她的男朋友似乎是从澳大利亚来找她......一个特别的地方,澳大利亚......"
那演出,Rene的心怦然一动,Miranda的演出是循环的,她在全国这个圈子里都很出名,演出在科林斯最有名的几个俱乐部里循环,所以,甚至在纽约这家最大的俱乐部里,每个月也只能轮到那么几次。
一丝凉意沿着脊背爬上来,后背上,Rene感觉到,冷却的汗水把衬衫紧紧贴在身上。
"属于科林斯的俱乐部全国有几家?"他低声问道。
"找个俱乐部的人来!快!"他大喝道。
"东大街350号,有人抢劫超市。"呼台里继续传来通知。
"有人报警发现枪伤男子!"
"伊恩!公园附近,有人挟持了人质!"
第 88 章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警察包围了超市对面的二层楼。
超市里死了三个人。
嫌犯带着人质退进了旁边公园黑暗的隧道里。
谈判专家和心理医生已经在路上。
不远处,就是那条酒吧林立的暗街,燃烧后的废墟像道疤痕,烙在几个警察心上。
Anton和Rene赶到时,本已经开始和嫌犯对话。
"上帝很愤怒!我能听到!上帝发怒了!"
Rene进来时,听见这句话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那低沉地声音从扩音器里放大出来,带着嫌犯背后通道里空洞的回声。
Rene一度以为那人质是Miranda,但是不是,那是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他们拿来了他的资料。他的伴儿刚才去给俩人买烟了,现在就站在警察旁边。
"他们该死!"
那人的刀划破了红发男孩的脖颈,从楼上Rene这边看不清,但是他听见那男孩嘶叫了一声。
本第三次叫嫌犯不要激动时,Rene插了进来。
"--你确定上帝叫你这么做吗?" Rene问,抓过了话筒,注视着黑暗里的暗影。
"他们把邪恶带来,让世界成为地狱......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那人挥手一枪打碎了不远的路灯。
"他们活着就是最大的惩罚。"Rene接过了他的话,声音缓慢出乎意料的深沉。
Anton听见,不由自主地瞥了Rene一眼,但是他只能看见Rene的背影。
"他们的灵魂,在受到惩罚。他们活的时间越长,罪孽就越深,死后就会受到越重的惩罚,惩罚痛苦而漫长,永远不会休止。"那声音异常平静,像波涛汹涌中的船甲板。
"你杀了他们,也许是给了他们解脱。他们死去,不会再受到煎熬。"
"也许你误会了上帝的意思。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上帝的意思,不是吗?"Rene放缓了声音,看着暗影里的那个人说。
"上帝有那么多暗示,你确定你听明白了吗?你得在其中做出选择。"
屋子里,警察们静了下来。
"每天都要做出选择太累了。"许久,人们听见话筒里那个人说。
"我跟你一样,每天都要做出选择。" Rene看着下面灯光后的暗影,一如过去多少年在猎鹰时的生活--他离那些罪恶近在咫尺--今天,他又再次靠近了,如此之近,以致每个罪犯的罪行里,都看见自己的影子。
"我们是一样的。"他说。
"不!你不会跟我一样!"那杀手喊起来。
"你一定在夜色里走过很多路。我也是。"Rene说。
那些风雨如晦的日子,仿佛依然在眼前。
"你们什么都有,你不会明白!"那人嘶吼道。
"我跟你一样一无所有。"Rene低沉地说,向前走去。
"危险。"身边有人低声提醒他。
但是Rene没有停,一直走到窗边、灯下,让对面的人能看见自己,要是对方开枪会轻易打中他。
"怎么可能一样!至少你会有父母亲人,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什么都没有,我妈妈在我很小时就死掉了,我从没见过我父亲。"Rene说,他的声音异常沉重。
"我拥有的一样样失去,我爱过的人早早离开。" Rene继续说下去,看着黑暗里的影子。
二层楼上,一片沉寂。
一瞬间,Anton再次想看见他的脸。那话让他的心里一颤。
他想起那人的档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知道他会看见Rene怎样的表情,但是他只能看见Rene西装下微躬的背影,他不知道那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是不是像他偶尔见过那样,脸上落满了泪水。
但是,Rene站的很靠前,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脸。
对面,黑暗里,没有人开枪。
身后,门被推开,Jason进来了
有人低声说,专家来了。
但是Rene依然没有动,隔着玻璃,注视着前面黑暗里的人。
Jason已经听了好久,他朝几个警察摆了下手,没有上前。
"我叫Jimmy,我该怎么称呼你?"
"Johnson。"许久,黑暗里说。
"Johnson,我知道你很寂寞,有太多的话没有地方说,是吗?" Rene的声音很低沉,像丝绒般在夜色里展开,无边无际,"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放下他,跟我说,我会一直听下去。"
"今天是个错误的选择,跨过去,就不能回头了。"他继续说下去。
"难道你不恨他们吗?你没有过敌人吗?你没有想过杀了他们吗?他们拿走你所有的东西?!他们还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终于,话筒里传来了愤怒的声音,带着咻咻的喘息。
"是,我也有......我想过,但我会......"Rene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经常在思考,在读书,也许,Johnson,我比你软弱,我会不断弱化自己的反社会人格,而不是强化。"
"我知道你在听。"他继续说下去,"对抗不会是出路。"
"无数个选择,总会有一个趋向积极的,你得选择那个积极的,趋向生活的,就是那样,"这样的话,他不记得对自己说过多少次了,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说给别人听。
"因为那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他沉重的说,"反之,你就是在选择走向死亡。"
屋子里一片沉寂。
"我不想再选择了。"那个杀手嘶哑的说。
"你会选择的,因为你的心还没有死。我知道,我能听见。"Rene说,"你还在听从主的呼唤,不是吗?"
"选择对了,坏事会变成好事。"
"意识自己可以把地狱造成天堂,也能把天堂变成地狱。"
"那又怎么样?!为什么一定要活下来?!"那人带出了澳大利亚口音。
Rene的心忽然一动--她的男朋友似乎是从澳大利亚来找她--卢克说过。
"你死了你的Mirand怎么办?"他立刻跟上说,"你爱过他不是吗?"
"Mirand也该死吗?"
"他不该死,他们不该伤害他!他不该是现在的样子!他是个好孩子!他不想那样的。
那不是他的错,那是那个魔鬼的错。"
"他已经死了,是吗?你杀了他?"Rene大胆地跟上,"但是Mirand却不肯跟你走,你不明白为什么吗?!因为他不相信你的选择!"
许久,对面没有动静。半晌终于传来一声低哑的嘶吟"......我宁可他那个晚上已经死了!"
"哪个晚上?!"Rene一愣,"Johnson!"
"我太累了......"刹那间,只听得一片惊呼,一把闪亮的长刀径自砍向了旁边的树根,把那男孩一推,人影已经随着塌落的山石坠向海中。
"救那男孩!"
"抓住他!"
周围一片忙乱,眨眼间各种对讲,呼叫,立刻重又响了起来。
Anton却立刻冲上前,想看看那站在前面的Rene。
"搞定,夜宵!" 然而不等他走过去,刹那间Rene已经扔下话筒,旋风般转身就走。
"走了,Jason!"他拉了一把医生。
Anton看着他,停住了脚步,一时间,他自己也搞不清,眼前这个善变的男人有多少是作戏,又有多少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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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要留在警署核对证据,忙碌一番,几个人的夜宵终于还是没有吃成。
Anton送Rene回住处的路上,Rene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一只手拉向Anton开车的胳膊,他打量着Anton,另一只手终于从下面伸了过来,直到汽车终于走成了S型,最终停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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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汽车才驶回Anton家,地上积了些黎明的微雨,轮胎静静地滑过路面。
车拐过最后一道弯,就在这时,远远的,朦胧中,传了一声闷钝的响声。
车里俩个人同时一颤,那是加了消声器的枪声。
Anton一只手已经摸向自己的枪!与此同时飞快挂倒档,把车歪在一边。
妈的,依然歪在座位上的Rene,手急忙伸向腰间,整理起衣服。
几乎同时,传来了的第二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远远,昏暗里,一个人影从后门跃出,紧接着背后又是一声巨大的枪声。
"当心!"
刹那间,Rene已经和Anton分开,直奔后门。
后门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那条黑影手里,大口径手枪对着Rene一晃,Rene急忙闪身,那人已经径自跃上车,回手一排子弹,把Rene压在墙边,径自在微雨中驾车远去。
"站住!"微雨中,Rene听到前院Anton的喊声,急忙返身。
"砰砰!"刹那间,前门再次传来几声枪响,几发警用手枪子弹接连打在墙上。
Rene赶回,正看见Anton的枪已经举起,又一条人影穿过二层窗户飞快跃出,手中白光一闪,Anton急忙闪向一边,俩人赫然看清,那人一手长刀划开了雨水,激起一片水花,另一手抓着一只金色的手枪,脸上戴着一只金色诡谲的面具。
一片水雾之间,那人似乎嘿然一笑,扬手一排子弹在墙上地上扬起一阵烟尘,眨眼之间,如鬼魅一般已经消失在一排屋顶之后,留下俩个人如在梦中看着眼前的景象。
俩人在屋子外检查一翻推门进去,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屋子被完全翻动过了,一团混乱,到处是打斗的迹象,一面墙被大口径枪击穿了一个大洞,几面墙上都留下了弹痕。墙角留下了轻型炸药爆炸后烧过的痕迹。
"卢克录了什么?!"俩人同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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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早晨,Anton都在忙着处理家里的突发事件,警车包围了他的住宅,闹哄哄的场面到将近中午才散去。
快到中午,Anton接到了特勤处的调令,雷诺通知他正式回到特勤处,Anton放下房子赶到最近的酒店草草洗漱下,无奈的赶回了双子座。
整整一个下午,Anton重新陷在特勤处一堆大案宗卷中,一直到下班才再次看到Rene。
这一天,下了一天的雨,到了傍晚才止歇,天空依然阴霾。
Anton的车开到快到家的前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了Rene,站在自己车边等着他。
"什么?"Anton下了车。
"这个商店很有意思,我等你时转了转。"Rene没有直接回答他,瞥了眼身后路边的商店。
"?"Anton诧异地看看Rene身后,那是一家儿童装饰商店,几间样板间装饰成异常欢快地风格,有妈妈领着小孩子在进出。
Rene微笑着看着他。
"怎么了?"Anton问。
Rene眯了下眼睛,"我童年从没有过那样的卧室,"他笑着说。
"有天空、星星、月亮装饰,有那么多玩具。"那商店一侧的橱窗上堆满了玩具,"还有那么多Teddybear。"
Anton迷惑地看看Rene,"干嘛说这个?"
"......"Rene犹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抓了下鼻子,摇摇头,飞快笑了出来,"不,"他摆了下手,"事实上跟这没关系,"
"?"Anton继续纳闷地看着他。
"......"Rene再次犹豫了一下,他做了个手势,"你的房子要收拾多久才能住?"
"最快两周,全弄完两个月,你想说什么。" Anton烦起来,他累了。
"好吧,你介意住在我那儿吗?" Rene飞快地说了出来。
--你那儿!Anton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说。Rene很喜欢送礼物,每次去Anton家,或是Anton去他家,总会找借口预备礼物、衣服,事实上,Anton自己从没用过,这一直让他很别扭。
"是这样......我换了栋房子,恩......"Rene有点尴尬,"那里这回离邻居有点距离。"
Anton注视着他。
"恩......因为有人在管理处那儿投诉我......"Rene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眼Anton,"他们希望我搬出去。所以,不久前我就去找了这房子。现在已经差不多能住了,离这儿不远。"
"你可以先住我这里。"他继续说下去,"......我原来的房子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期。我这几个月还住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妨碍。你觉得呢?"Rene小心翼翼地看着Anton。
到期......Anton本能地诧异了一下。
"恩,原来的房子,是我租的。"Rene看见了他的神情。
"我来纽约就住在这里,没有搬过。"他轻声说,坐在了车前盖上,看着手里的钥匙。
Anton愣了一下,为什么是租的?他自己这个级别的同事租房子的很少。
Rene像是察觉了他的狐疑,犹豫了一下,看看他,"我不知道能住多久,所以我一直租房子......也许,几天,也许很快......"他有点尴尬了,做了个手势,看着Anton,"你知道......"
Rene挪开了视线不再看他,"但是现在我想,也许,我......也许可以......你知道......住长一点。"
他说不下去了。
一瞬间Anton忽然明白了Rene的意思:他从来没期待过住得长久。或者,更确切的说......
"两个月,你的装修也差不多了,"Rene注视着Anton,"当然,要是你不介意可以一直......"他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钥匙递了过去,看了Anton有那么几秒钟,飞快地低下了头,"419大街69号。"
Anton凝视着他,半天,伸手接过了钥匙。
Rene垂下了手,站了起来,走向自己的车门。
"事实上,"风里,他突然转身,笑了一下,"从那个小镇上算起,我当警察十年了......这十年我都没怎么花过钱......"
他眯了下眼睛,一瞬间Anton第一次在面前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点沧桑或是那个叫做所谓时间的影子。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多少钱。"他继续说,"我从不知道,钱对我有什么用......"
Rene转过头,注视着他,良久。
直到Anton终于再次感到诧异,"?什么?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我要是告诉你我开始对生活有所追求了,会怎么样?!"
Rene忽然朝他笑了,神情忽然很明快,摆摆手,走了。
第 89 章
夜晚,新房子的卧室。
些微的甲醛味早已散尽,屋子里飘荡着木屑与高大亚热带植物混合的香味,新鲜又陌生,却令人格外激动。
床上,两个人翻滚在一起。
Anton再次把Rene压在身下,提起他的脚踝,让两腿180度完全分开,再次狠狠挺身冲撞,接连几下。
Rene大声叫了出来。
Anton本能地再次用手捂住了Rene的嘴,停了下来。昏暗里,他低头向着身下的人,"靠,你能不叫那么厉害吗?"
"嗯......"Rene呻吟着,挣脱手臂,"不行......做不到......"
"靠,你忍忍!" Anton骂到。
Rene歪在身下的靠垫上,身体微微放松了片刻,"靠,你被那么大家伙插进来试试?"他低声骂了一句,喘息着说。
听见这话,Anton一下笑了出来,身体一动,身下Rene再次呻吟了出来。
Anton小心地停下来。
Rene侧身迷乱地吻着Anton的手臂,"没关系,(周围)听不到了,来吧......Honey!"
但是Anton伸手开了床头的灯,让灯光完全落在Rene脸上。
Rene本能地眯起眼微微躲了一下。
"我要看着你痛苦的的样子,小......" Anton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低头抚摸Rene,欲望再次猛烈地涨起。
Rene混乱地点着头,他知道Anton喜欢看着他干他。
Anton狠狠地冲撞起来。
Jimmy顷刻间紧闭着的眼睛和眉毛缩到了一起,那神情痛苦万分,大张着嘴喊出来!
"很痛吗?要我轻一点吗?" Anton小心地看着他。
"别!不要!" 但是Jimmy叫了起来。Anton停下来的片刻,他绷紧的身体略略放松下来,"不痛怎么能爽?"脸上也渐渐跟着放松下来,略过一次调笑的神情。
"我靠!"Anton笑出来,再次狠狠动作起来。
屋子里顷刻间传满了高高低低的呻吟,随着汗水一起蒸腾起来......
那天,最后警察们从海水里捞起了杀手,立刻送到医院抢救,据说那人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昏迷中。
卢克又搬回了旅馆,据说这案子中情局终于插进了一杠子,卢克很快就要离开回西部。
Jason博士那几天也在警署忙碌。
杀手的案子就这样似乎平静了下来。Anton父母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家里的一点麻烦也已经风平浪静。夜晚,就这样似乎突然地留给了俩人,像风暴喘息的间隙。于是,这个晚上,纽约419号大街的别墅里,Anton和Rene在大床上翻滚着,把杀手和那些夜晚的血腥风暴噩梦都抛在了脑后。凌乱的床,在两个人颠倒翻滚的身下竟似乎旋转起来,在迷离的夜色里,旋转着,旋转着,像一朵渐渐盛开的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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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清晨,天气晴朗。
Rene迷迷糊糊地醒来,冲了个凉,到厨房找吃的。
"嗨,什么事情?刚才有人来吗?" Rene拉开冰箱,问厨房里早已经起来的Anton。
"有,送餐桌的。"
Rene往嘴里赛进水果,顺手把盘子放在条案上,四下看看,厨房里空空如也。
"那餐桌呢?"他纳闷地说。
"嗨,我把你的餐桌退回去了。" 吃下最后一只草莓的Anton顺手把盘子滑进水槽,瞥了眼Rene,"我想那不适合你。"
"?"Rene诧异地看着他。
Anton也看着Rene,挑了一下眉毛,"它太小了。"
"?!"Rene更加惊异地看着Anton--太小了?!
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注视着Anton,刹那间无数个意思在眼睛里闪烁:
那桌子足够你我吃饭了,甚至够四个人吃饭了,你认为我需要多大的餐桌?全家聚餐吗?
Anton也看着他。
厨房很大,两个人都穿着短裤,在储物柜的条案上一边一个,双手按在木板上,对视着。
"不是吗?!"Anton不动声色的说,低沉的声音越过条案传过来了。
"而且不够结实。"他依然盯着Rene,忽然眼神里明显地闪过一丝戏谑。
"靠!"刹那间Rene眼睛亮起来,脸却腾的红了,明白了Anton的暗示,大叫出来。
Anton大笑出来,"你会用得上。"
Rene眯起眼睛,隔着条案盯住他,看着他笑。
Anton停住了笑,盯着Rene,猛地闪身一动。
Rene丢下手里的番茄,转身就逃。
Rene绕着厨房兜了个圈子。
Anton抓住了他,把他按在了地板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植物照进来,在地上打出窗户板材上几只细细的长条,朦胧又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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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去哪?"
地板上,两人靠在一起,一场嬉戏过后,Rene喘息着问。
下午,俩个人开车去了远处小镇上游乐场边的集市。
"嗨!太有意思了!"
看着四处尖顶的帐篷,Rene兴奋不已,一伙印第安人正在集市上,很热闹。
"我很多年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了。"他几乎脱口而出,但是刹那间一片阴影掠过心头--不,他几乎从没真正来过。
集市上,无数大人带着小孩子在石板路上穿梭。
两个人并肩走在人流里。
Rene无比羡慕地看着他们,脸上浮现着笑容。
"笑什么?"忙着听电话的Anton收掉线随口问道。
"如果现在有个孩子跑过来,抱着我的大腿叫爸爸,我会立刻认下来。" Rene说,扭头看看身边的Anton。
"我会和他一起看电视,一起玩火车。"他笑着说。"看着他长大。"
Anton瞥了他一眼,"你会有那一天的。"
Rene脸上浮现出了柔和的笑容,看了看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那笑容和下午的阳光一样温和,仔细看去,却更像一声无力的叹息;目光阳光下明明更加纯净,却因为无边的温和,最终竟显得有些五味杂陈。
但是Anton没有细看便离开了。
"嗨,我离开一下,"电话第四次执着地响起后,Anton打了个招呼便突然走开了,"有同事找我。"
Rene追随着他的身影望向远处,人群边上,他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但是那人没有穿制服,是Will吗?
Rene没有细看,也不再去想,便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在哪等Anton呢?
Rene随手在路边买了罐可乐,几口喝了一半,抬头望去,前边有一栋房子,门前有一排帐篷,帐篷里竖立着印第安人的雕饰。
"请这边走!"有人在他耳边说。
Rene打量着那一排印第安雕饰,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房子前。
那房子的门边,墙上面挂了一只奇怪印第安人标记,有骨头和羽毛。
什么意思呢?他不知道,却又好似在哪里见过。
哪里呢?Rene想不起来,但是一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突然电流般袭来,他犹如过去多次那样强烈地感觉到,此时这一刻,他在哪里已经如此清晰的经历过--哪里呢?梦中吗?
"##在等您了。"谁在等他?Rene没有听清名字,却梦一般打量着那装饰。
那是印第安的图画,他不清楚那画的是什么,五颜六色,却莫名奇妙的击中他的心房,让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紧接着全身都战栗起来。
那是些奇怪的抽象标记,有纷乱的线条和色块,混沌中却似乎又有规律,像一双双眼睛,穿透了灵魂般盯着他。
无意识地,等那图画结束,Rene抬起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随着那印第安人的引导,走进了一间陌生的屋子。
第 90 章
屋子里很暗。Rene闭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黑暗。
重新睁眼,房间里闪着朦胧的火光。
Rene惊异地打量着房子里的装饰:那黑暗里周围墙上一丛丛的是头皮吗?
远处柜子上放着手工艺品,那幽暗的花纹照他看来,有几百年了。
Rene转身,手无意中触到一只桌子,他赶紧抬起了手。
在他手下有只暗黑颜色的桌子,纹理里透出丝丝的金线,中间的花纹天然形成一对儿猎豹怒睁的眼睛,一时让他叫不出木头的种类。
桌子上有一只微型的金字塔,对面放了一只头骨,象牙般发白,却接近透明,发着荧荧的幽光。
水晶头骨吗?一瞬间,Rene震惊地想--想起了那些古老的印第安传说--但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Rene再抬头,又吓了一跳,不远处,一个印第安人正背朝着他,立在黑暗里。那人穿着绿色的外衣,头上顶着羽冠,衣服和羽冠上,红色和白色黑灰交织的羽毛,箭簇一样发散向四方,以致他刚才似乎把他当成了一幅画或一只栋雕塑,而完全没有察觉。
在那印第安人身边,有一栋燃着的壁炉,Rene现在才发现,屋子里的主要光线就是从那壁炉发出的。
他看着那壁炉暗暗惊异,这栋屋子,在初夏里燃着壁炉,却依然觉得冷。
印第安人背后的墙上,挂着两副大画。
一幅上,一个雄伟的印第安人正骑在马上,黄色的皮肤黝黑发亮,一只手高擎起一直火炬指向画面;在他身后,天高地迥,背景里有雪山朔风夕阳,天地太阳远远成了穹窿。那背景像是几百年前的美洲草原,Rene能猜到,但不知为何却又让他想起东方神秘世界里,关于世界屋脊的那些传说。
另一幅画上,依然是那奇怪的抽象标记,像一双犀利地眼睛在黑暗里穿透了数个世纪注视着他。
一瞬间,Rene再度莫名的颤抖起来,止步不前,他意识到,他或许永远都无法真正知晓那标记到底象征着什么,就像他注定无从知晓自己的命运。
那印第安人转了过来,那是一张典型的印第安巫医的脸,已经上了年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脸上画着黑色的花纹--油彩还是纹身?Rene一时看不出来。
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Rene听不懂,他只能吃惊地看着那人头上羽毛的颤动和脸上威严的表情。
就在这时,Rene突然听见黑暗里有急促的喊声,伴随着喊声,眼前蓦地一亮,一面墙竟突然被拉开了,现出了白色的漫天风雪,他吃惊地往那光线里望去,一个年轻的黄皮肤男人带着两个东方人立在哪。一瞬间那雪花就那样飘了进来,甚至打在他的脸上,屋子里的温度急遽下降,壁炉里的火焰明显跳跃了起来。
Rene惊愕地看着那俩个人,那俩个人正说着陌生的语言,询问着什么,他们脚下穿着靴子,身上挂着刀,似乎披着铠甲。
他面前的老印第安人开口大声说起了咕咕噜噜的语言,重新攫取了Rene的注意,他听出似乎是在训斥那个年轻人,于是那个年轻人低头道歉,那厚重的帘子眨眼又拉上了,屋子里瞬间又黑了下来,但是Rene脑子里却回想着刚才那两个惊人的东方人,他们穿着电影里才有的服装,那是演员正在演戏吗?他吃惊地想。
屋子里渐渐恢复了温度。
火焰正在壁炉里跳跃。
"¥%#&¥"咕咕噜噜,面前那个印第安人再度向他开口了。
Rene听不懂,他只是略带迷茫礼貌地望向那印第安人。
那印第安人向他面前走来,一直走到快凑近他鼻子前才停下来,仔细地打量着他。
Rene吃惊地看着他,没有后退。
那老印第安人在他身边张开了手臂,围着他上下轻轻摆动了几下,让他奇异地感觉到了身边空气的颤动。
"¥%#&¥##星座在上升,你正在上升,让我给你看一看......"头半句Rene没有听懂,但是他确信后半句自己听到的是英语。
"¥%#&¥。"那人又说了一句他听不动的短语,短促有力,像一句呼告,忽然就挥动双臂大喊了起来。
刹那间,壁炉的火光升腾了出来!
Rene被那雄浑的声音惊住,本能地退后半步,手再次扶在桌子上,却被重重地烫了一下,他闪电般的缩会手,扭转头去,震惊地看见--
他看见那头骨上惊人地映出了影像!
不是很清晰,但是朦胧中,他看出那是一片万马奔腾的荒原,掀起了惊人的红土。
那头骨上,有印第安人跟穿着红色马甲的士兵在厮杀!他能辨识出那是几百年前拓荒者的景象,随后似乎有大海,山坡。
面前,那印第安人依然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喊着,那声音充斥了黑暗的屋子,雷霆万钧在屋子中回荡,又嗡嗡在屋子里惊人地回响。
"#&¥¥%#!#&¥¥%#!......#&¥¥%#!#&¥¥%#"
"月亮的圆缺,能够看见。
命运的齿轮如何旋转,却无法预知。
万能的大神啊!"
--Rene听不懂,不知道此刻那印第安巫师口中的大意。如果Rene能听懂,Rene会知道那是在呼唤逝去的灵魂。
Rene感到地板轻轻颤动了起来,屋子里似乎同时传来雷鸣震震。
他不会知道,美洲大陆上成千上万的印第安亡灵,正奔腾而来。
"你有一次婚姻......"混乱的字符中,Rene似乎依稀听到了这样的字眼,他一笑置之,怎么可能,显然是不会有的。
"卑微......尘土"模糊中他再次听到了那印第安人口中的几个英语单词。
Rene再次低头,他在头骨上看见了无边的水,泥沼一样浑浊黑暗的水在泛滥,然后看见了一座桥模糊的影子!达拉斯吗?那是达拉斯吗!他惊讶的认了出来。
"黑暗的......束缚--但是为什么又会有......那惊人的是......权力?"Rene听见巫师诡异的问句,惊讶的抬头,看见那巫师满脸震惊!
壁炉里,劈啪一声爆裂,一股火焰正直奔俩人扑来,一直要扑到俩人身上。
巫师和Rene同时躬身跳开。
巫师的口中已经换了咻咻的喘息声。
Rene转头再看那头骨,他震惊地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模糊的影子,竟像是那栋为世人熟悉的白色圆顶房子,他甚至能辨认出那爱奥尼亚式的廊柱,顶端飘荡的旗帜,接着他认出黑色的护卫车队,正从那房子前经过!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那壁炉烧了起来,
那巫师放下了一切,慌忙过去救火,但是那壁炉却越烧越猛,巫师只能退回来,眼看那壁炉一阵剧烈的燃烧,火焰直达天花板,几秒钟后,竟突然熄灭了,眨眼间,那红红的火焰全部化成了灰烬,在壁炉里上空刷刷的飘散下来。
Rene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而那巫师也转过来惊异地看着他。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
许久,Rene再度听到了那印第安人的英语,那单词,从那厚厚的嘴唇里缓慢地吐出来,微微有些怪异。
"你需要我给你一个符咒吗?能够规避祸患,并不需要多少钱。"
一阵风从不知何处吹来,Rene仿佛清醒了许多,"不需要了,谢谢。"他说,礼貌的点头,准备离开。
但是那印第安人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手指重重地掐在他的胳膊上。
Rene惊讶的抬头看去,那印第安巫师的脸离自己近在咫尺。
"年轻人,我最后再提醒您一句。"他听见了那巫师沙哑的声音,"你的星座正在上升,你在顺利上升,但是你的感情却不如意......你身边的人,那个跟你在一起的人,他身上有不好的问题,会把不好的东西带到你身上......他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声音如此低沉迫近,Rene心里咯噔一寒,那话放佛正触到他的痛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大西洋城的子弹、地下拳击室那封闭的屋子,还有马萨诸塞那个警察宽大的家里,那只埃及的雕像,那个拿着红酒走远的背影;还有那杀手。。
Rene的心里一阵烦乱,抬眼看过去,那巫师空洞的眼睛正对着自己。
Rene强自平静下来,看着那巫师微笑。
那巫师看了看他,缓缓地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放弃,找更好的机会。"
Rene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巫师,慢慢露出微笑,他开了口。
"他能有多少问题,能带来多少麻烦?"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不感兴趣的冷淡。
巫师诧异地看了看他。
Rene继续轻轻地说出,每个词却异常清晰,"有多少,我背多少。"他继续微笑,注视着那巫师,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熄灭的壁炉里,一簇火焰突然在灰烬下"忽"地跃了起来,卷起几片表面的余烬,在空气里袅袅散开。
巫师疑惑地向Rene身边的桌上瞥了一眼,惶惑了,"年轻人,你真的不需要一个符咒吗?"
Rene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他身边桌上的头骨再次亮了起来,
"不,我不需要,"他不容置疑地说道,"谢谢!"他严肃起脸色,果断地向外走去。
"先生,您愿意为印第安保留地建设捐一点钱吗?" Rene飞快的穿过大厅时,耳边一个声音说。
他扭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印第安男孩在那里,手里有一只大托盘,里面已经放了几张大面额的钞票,远远的一道门后,有几个印第安人在门缝后注视着他。
Rene摸出一张同样面值的钞票,他把那钱放在那盘子里,飞快地向外面走去。
临出门前,他再次回头看了眼大厅尽头墙上那幅印第安武士的画,那幅画跟刚才那巫师房间里的一摸一样,他不及多想便穿出黑暗,重新走进了下午集市的阳光里。
Rene走出几步,回头向刚才出来的房子看去,他惊讶的看见,门前的帐篷已经去掉了,露出了那房子的本来面目,那是一栋黑色的大门,墙上贴了一个大字Draco,旁边画了一条龙。门边有支切诺基人的药铺,卖着印第安人的感冒药。
或许只是骗术,在骗钱而已,Rene想,他不知道。
他继而有点惊讶的发觉,自己手里依然抓着那罐可乐。
Rene晃晃罐子,随便喝了一口,却突然发觉味道有点异样,他诧异的看看它,把它丢进了垃圾箱,
或者也许是可乐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产生了幻觉?
Rene又想起了墙上那幅武士的画,那是谁呢?他摇摇头,抖了抖衬衫--原来自己在刚才那样阴凉的环境里,却出了汗--大步向集市外走去。
Rene不懂印第安文化,如果他多懂一些印第安文化,他还会知道,那幅画上--是印第安人的大神。
Rene飞快走出集市,走到车里,带上车门,给Anton打电话。
但是半天都没有人接起电话,Rene把手机扔在一边,等在车里,呆呆地望着远处集市上纷乱的人群。
许久,手机"嘀嘟"轻轻一响,Rene伸手摸过来,屏幕上却是一条Anton的短信,"你开车先回。我有点事,晚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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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回到房子里,坐了一会儿,很快感到异常疲倦,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Anton回来时,Rene刚刚醒来。
屋子里已经凉爽了下来。风吹起了黄昏的窗帘。
"睡着了?"Anton兴致勃勃地走过来,手里提着两只布袋,来到Rene面前,他摸了摸Rene的头,"你什么都没买?"
"没有,"Rene笑起来,看到了Anton手里的布袋,鼓起了眼睛,"你买了什么?!"
"跟他们聊完,我又逛了逛。"Anton笑着把袋子递到Rene眼前,"给你的。"
"喔!给我的?!"Rene惊喜地坐起来,抱住袋子。
Anton笑着瞧着Rene,把第一只口袋从Rene手里抽出来,解开袋口,在Rene面前的桌子上一倒,"弥补你缺失的童年。"他笑着说。
"喔!我的上帝!"Rene大声叫了出来,抬起头,兴奋地睁圆了眼睛,瞪着Anton。
桌子上是一只手工制作的铁皮灰狗玩具汽车,涂上了蓝白漆,甚至画上了那只灰狗的标志,里面有方向盘,下面有胶皮轮子,显得古朴笨拙又十分漂亮,显然曾是某个印第安人给孩子精心制作的礼物。
Rene用手一推,那汽车在桌子上轻盈地走了起来。
"嗨!我简直太爱你了!"Rene大叫起来。
"别急,还有呢!"Anton胸有成竹地微笑,把第二只口袋抖开。
"喔!!!!!!"Rene跳了起来。
"我把好的全买了!"Anton笑着说。
"太漂亮了!"Rene大叫起来,激动万分!
那是无数手工制作的木头小士兵,留着各式各样的头发,穿着殖民地时代的独立军服,蹬着漂亮的靴子。
Rene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兴致勃勃忙着摆弄那些小兵。
他数了数,一共有17只小兵,每只一个姿势,有的拿着刺刀,有的站的笔直在行礼,有的拿着斧子似乎在劈柴,有一个背着枪在走路,有一个在刺杀,有一只单膝跪在地上在射击。小兵里有的留的漂亮鬓角,有的蓄着小胡子,能看出当初曾经被精心地涂过漆,现在有的地方已经磨旧,但是依然很漂亮。
"每个小孩子都该有这样的汽车和小兵的!"Anton故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Rene已经高兴得顾不上他的调侃,他把它们放在窗台上,排成了一排。
"他们像你!"Rene大笑起来,"这个最像你!" 他挑出一只,摆在最前面当队长,"哈哈!我喜欢!"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Rene说。
"别说得太早,这辈子还长。"
"恩,目前为止。"Rene点点头。在他不愿想起的时代,或许,他也收到过别的礼物,但是那一些--在这么多年过去以后,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跟眼前这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是记忆里无比美妙的一天,多年以后,俩人都将清晰记得。
第 91 章
黄昏的微雨,给初夏的夜晚带来突如其来的凉爽。
卧室里,Anton刚刚甩掉衬衫,Rene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恩......To......你不穿衣服太好看了......" Rene热切地说着,手一直从他肩膀上摸下去,贪恋地捏着他的胸口,唇舌已经贴上来,吻着他结实饱满的胸肌。
Anton躲了一下,Rene炽烈的欲望,有时让他别扭,但是很快便难以抗拒--Rene的手已经沿着Anton的胸口往下摸去,随即埋下头去,火热地舔吮起他的每一寸肌肤。
"......我爱你,Tony......"床上,Rene压在Anton身上,喘息着抚摸着他,扭动了腰,摩擦着两人的下体,伸手去摸润滑剂。
但是Anton猛然翻身把Rene压在身下,对着他的唇狠狠吻下去,舌头一直粗暴地探进来。
Rene顺从地张开了嘴,情不自禁地呻吟出来,Anton的唇比平时更厚重更有力,湿漉漉地滚烫,像要把他完全吞没似的,凶悍地碾压玩弄他着唇舌。
Rene一下子全身都热了起来,他一下子便领悟到了Anton热烈的欲望,用最后一点清醒回应着他,温顺地吸吮他伸到口里的舌头,舔着他的唇。
两人的舌反复地纠缠着,粘稠的液体像海水包裹了他的唇角。
Rene的耳畔只剩下另一个男人猎豹样的喘息,浓重的气味,挥洒的汗水。
他的意识在一浪一浪波涛般的热吻下,彻底倒塌了。跟最初一样,那人强悍的力量,像巨大的黑夜一样诱惑着他,让他明明感觉危险却想顺从。他完全闭上了眼睛,放纵自己彻底堕向欲望的海底,口里发出了热烈的呻吟和哀求,"嗯......",期待着被重重毁灭。
迷乱里,Rene紧张的喘息着,一边害怕地皱紧了眉, 一边却分开了腿,颤抖着挺起臀,扭动了腰,急切地伸出手去,胡乱地摸索那火烫的坚硬,抚摸着,引导着那顶着自己的粗大阳物。
"上来!"可是Anton拉起了他。
Rene跨上来,Anton看着他全坐了下去,伸手拉住他的脖颈,猛地把Rene的身体带弯,伏在自己胸前,下面狠狠一顶。
"嗯......"Rene刚刚来得及大声呻吟出来,Anton已经在他耳畔低声耳语,火热的唇就贴在他耳唇边,空气一直吹进耳畔,引起一阵战栗。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淫荡......"Anton在他耳畔说。
大厅里,风吹起了落地窗帘,卧室里传来迷乱跌宕的呻吟。
"Tony......我爱你......嗯......啊!"
窗台上的小木头士兵们齐齐地挪开了视线,静静地守着大厅里舒适的沙发和高大的绿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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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两个人几乎没有机会私下见面。
Anton回来的第二周,就被特勤处的案子压得透不过来,纽约科林斯的地盘接连出了几个事情,但是科林斯家依然没有露面,一时黑道众说纷纭。
Rene却在波士顿安纳波利斯等地穿梭,忙于东部几个州之间的防恐警务交流会议,几天后,才有时间重新下到17层。
Anton不在,Owen去培训了,办公室里只有几个人,却很热闹,出差很久的Roger回来了,几个人正兴致勃勃地围住他聊天。
Rene见到Roger才想起他借调到底特律去了,所以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Rene打了个招呼,就去跟代替Owen的行政警官交待事情,忽然大办公室另一端的几句话意外地飘进了耳朵--
"我当然得赶回来!我得提前作个合身的礼服!"Roger的语调高亢兴奋,从人群里突然显得意外清晰。
"他结婚肯定是我当伴郎,那还用说!"
听见这话,不知道为什么Rene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谁结婚?"于是他在行政的桌子边抬起了头,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顺手抓过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Anton周末结婚啊!还没通知你?"办公室那端高亢的话语再次远远掷来。
刹那间,仿佛一记重拳迎面呼啸而来,但是Rene依然镇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还不知道,我刚回来。" 他温和笑了笑。
"你来吗?"对面几个人停下来,期待地看着他。
Rene再次笑了笑,假装看了下手里的活页夹,那掩饰的动作于是在别人眼里分外地冷淡,"看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对面几个警察看着他,没有再说话,有人偷偷撇了下嘴。
他于是再次勉强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 92 章
Rene一路保持挺拔的姿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轻轻地关上门,小心翼翼,就好像那门万分脆弱,稍一用力就会化为齑粉。
他停在门边,手扶在门上,呆呆地盯了那门半晌,终于觉得万分疲惫,缓步移向自己座位。
面前的活页夹翻开又"啪"得合上,Rene一手挡在嘴下,呆呆地看着地板,许久,狠狠揉了揉脸,终于,额头贴在掌心里,半晌没有再动作。
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那人迟早要结婚--无论是从那天你无意中看见他和那女人走在一起、从那天Jason博士问到那个女人......你不是心里早有准备吗?
但是你从一开始就贪恋他的身体......
于是Rene一点点的回首过往:
从一开始,他发现那个酒吧里的男人竟然是特勤处的警察,他就准备好了面对各种可能--如果那人背后去说,去宣扬,或者跟什么人搞什么小动作,他都只能面对--但是那个男人没有。
然后看见那人办案,他更加知道那个人可以信任--就像那个晚上,在俱乐部里,他坐到自己身边,手放在自己身上,注视着自己--他知道那人一定是从夜里来,或者跟夜有关,因为那人身上披满了夜的颜色,目光赤裸裸充满挑逗--可是他看着那双眼睛,却无法抗拒。他那会儿就以为那人是个黑帮律师什么的,那双眼睛让他想试试去信赖。
--又或者像那第二次的事后,那人告诉自己"遇到问题去找他",那人依然可以信任。
但是,那人却是个警察。
"妈的,他该想到的"--那天在会议室里,第一眼在警察中看见那人,他就在心里偷偷骂自己。
于是他已经决心疏远那个警察,但是他每天在办公室看见那人,看见那高大的身躯,便没法抗拒--夜里他更会想着他--于是他尾随着他,喜欢他的气味,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于是他便一点点沦陷。
但是他不敢奢望。
他更怕过,当出了郑焕龙的事--如果那人最终把他在那个顶楼房间里说的那些事、过去的事、Sam的事、斯特林奇的事,都说出去,他也只能去面对各种局面,或者那人的裁定--但是,那男人也没有说。他对此充满感激。
于是在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枪战、拳击、杀手,那些生与死之后,他开始抱有希望。
他想起那房子,甚至想起那人买给他的礼物......
于是,他知道自己那些都可以不在乎--婚姻、看法,黑与白,他都让他们滚蛋--至少他们可以厮混在一起--他可以去"偷"的,他只要那些偷来的时刻就够了!
--只要上帝肯给他机会去偷......
--那么既然你对这些早有准备,他问着自己--你明明知道自己在偷,知道他要结婚,要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生活,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许久,Rene终于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他竟然......他竟然连电话都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结婚的事情,还是你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那就是说,他认为......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告诉自己。
就是说,那个人压根认为结不结婚,跟自己毫无关系。
那么他拿自己当什么,自始至终或许也只是第一个晚上那个MB而已。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口的位置一片疼痛,在胸腔深处,慢慢扩散开来,
他忍不住用右手按在胸口的位置。
泪水涌到眼前模糊了视线。
自己是太天真了!
你知道两个人只是玩玩,你应该清醒的!
自始至终,都是你在纠缠着他。你怎么竟敢还抱有幻想呢?那个警察一定在心里嘲弄着他。
他劝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接受,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接受那人把自己随便当成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他没有办法--他清楚的知道。
有什么那人想拿的,就都拿去吧,没有用的再给他丢下--像过去见到Sam那样,他等着自己的感情、精力、希望、年轻全部被掏空,再丢回一具空壳回来。
他最后仅剩的,也只能是那具再无用处的空壳而已。
也许他本来就注定像那具冬天的雕像,站在那里,带着颗冻裂的铅作的心,脚边连那只陪伴的燕子也不会有......
终于,他渐渐平静下来......
************************************
下午,Anton在回家的路上,把车靠在回家路边一家快餐店前。
他看了看表,注视着车流。
没过几分钟,Rene的车匆匆开了过来。
他们已经很有几天没见,Anton这几天都住在父母家,没有到Rene那里去,Rene两处的房子都没有去。
"Anton!"Rene走上来,逆着夕阳。
Anton看着眼前那走来的人,犹豫了一下,他知道Rene知道了。
"Jimmy!"Anton说,先开了口。
这个名字喊得Rene心里一阵慌乱,他低下了头躲开Anton的视线。
"Susan......"Anton看看Rene,忽然沉重起来,语气低缓,"上周石油门那案子开庭,之后我见到Suan......她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Anton注视着Rene,他显得有点苍白憔悴,他哭过,忽然他猜测。
"我一直想见了面告诉你。"他眯起眼睛看着Rene。
"恩,"Rene点点头,只这一句话,便让Rene心里的郁积缓解了一半,"我听说......"
"婚礼在周六......"Anton注视着他,接上了话。
Rene再次点点头,半天无声,"我买了礼物送给你们。"忽然他飞快地转身,"在后备箱里。"
他打开后备箱,把它们放到Anton的车里,是一对很漂亮的床灯。
"那么婚礼......"他重新回到Anton面前,看着对面那人,犹豫了一下。
"你就......别去了!"
"我就不去了!"
两人同时说道。Anton先开口,小心地看着Rene,却在中间犹豫了一下。
Rene后开口,却说得飞快,结果比Anton先收住话音。
两个人之间一片静默,互相对望着。
"那么,祝你幸福,兄弟!"终于Rene伸手,拍了拍Anton的手臂,走向自己的车。
他飞快上了汽车,留下Anton还站在那里,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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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他们没有见面。
警察总部很忙。
街上有几次小规模的游行,抗议油价上涨,经济衰退,失业率增加。
与此同时悬了一年的石油门事件审判,也终于揭晓,大陪审团最终裁定ML等几大集团无罪。
那案子是几年来民和党牵扯到最大的麻烦,涉及中东和南美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事件曝出当时导致几位民和党官员下台,包括一位倍受瞩目的资深议员,他在去年曾被视作民和党最大的总统候选人。
Anton在媒体上,又有几次见到Roderlick,他的演讲深入人心,一项项挽回着去年民和党留下的阴影,甚至这次石油门事件的审判,也没有给对手带来机会。
前一阵子,Susan一直在忙石油门那案子,作为律师团主辩律师之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巨大,甚至连知道怀孕也没能去医院。
现在他们终于又有时间坐下来吃饭了,但是,更多的时间是在为匆忙的婚礼做准备。
另一方面,同学White透露说,斯特林奇也在纽约。
中央情报局似乎有全面接手杀手那案子的意思,东区警署Anton的前同事伊恩他们纠缠于卢卡FBI和CIA的扯皮中,抱怨频仍。
Anton走在街上,避开游行的人群,他不禁再次想到了战争和911那阵子,他应该庆幸,没有再赶上那样的时候,不然感情和生活注定风雨飘摇。
那个人呢?Anton有时也会想想,他怎么样了?自从那次告别后,他们又几天没有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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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Rene换了件深色的外套,转了很久,终于还是去了俱乐部。
眼前的情景让Rene有点惊异,那着过火的俱乐部里,人们很快又聚拢过去,没有原来那么热闹,但依然很多人。
一楼已经重新装饰好,二楼只开了一半,原来坍塌的一半,还在装修,封闭了起来。
Rene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叹了口气。
夜晚的灯光并不是为了叫人看清真相的,有时候正相反,它蒙蔽人。
那些表面奢华实际简陋的装饰,到了夜晚就显得分外,分外什么呢?Rene想了一下,或许是迷醉吧。
--人也是一样,夜晚的相遇,让人看不清真相。
Rene很快找到了Alex,远远的Alex看见了他,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过来。
Rene照旧走到不远的地方坐在位子上等Alex,随便叫了点喝的。
隔了几个位子,Rene看见Alex跟那人在说着话,于是他耐心地等。
终于,Alex走了过来,举着酒杯,到他跟前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来了。"
Rene点点头。
"那你慢慢坐,我过去了。"Alex只说了这两句话,便站起了身。
Rene一把伸手拉住了他,"Alex,陪我一会儿!"他从没对Alex说过这样的话。
"干什么?!我的时间要付钱的!"但是Alex猛一收胳膊,看着他说。
"对不起!"Rene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
Alex住院,他只去了医院两次,然后就出差,或者,周末在忙于和Anton鬼混。等他回来,Alex早已经出院了。他来过酒吧一次,Alex很忙,他很早就离开了。现在是第二次。
"嗨,他不愿意在这儿。" 刚才那人看见Alex的动作,走了上来。
那人伸手来拉Alex,Rene伸出手去,狠狠把他推到一边。
旁边另一个大块头一直饶有趣味地看着Rene,这个时候也围了上来,伸出手来拉他。
"够了!"Alex大声说,把那大块头的手挡到一边。
"好了,等我一会儿。"他拉刚才的伴儿走开,在那人身边说,"我一会儿就来。"
Alex重新回到Rene座位边。
"怎么了?"Rene听出了Alex的声调,带了点陌生,不像以前。
"对不起。"Rene诚心的说。
"因为什么?警官?"Alex说。
那个词像针一样重重扎在Rene心里,Rene抬眼哀求地看了眼Alex。
Alex看见他凄厉的目光,怔了一下,"好吧,"Alex犹豫了一下,"Jimmy......"他喃喃地说,坐了下来。
Rene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那上司呢?"许久,Alex重新张口问,依然带了点调侃的语调,看了眼四周。
Rene没有抬头,"他明天结婚。"他轻声说。
Alex一下愣在那里,吃惊地看着Rene,半天没有说话。
Rene看着面前的桌子没有动。
"上帝!"Alex看着他。
"偷来的,早晚要还的。" Rene依然低头看着桌面。
"Jimmy?你还好吧?"Alex轻声说,伸手去抚摸Rene。
"Alex,对不起,"Rene 抬起头,"原谅我......"
但是话没说完,Alex的吻已经落在了下来。
Rene张开了嘴,让Alex的舌头伸进来,他闭上了眼睛,依然能感觉出自己唇舌的冷静。
两个人长时间的吻着。
Rene仰着头,Alex站在那里,侧弯下身体,双手捧着他的头。
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两个人在激情如火地亲热。
"Alex,还记得我在医院说过的话吗?不再做了,我帮你开一个小商店,现在再加上一个可以住到我那儿......好不好?" Rene的声音像絮语。
"你那儿不方便......" Alex轻声说。
"别考虑了,答应我吧。" Rene深深地说,"求求你!"
Alex看着他,点了点头。
"原谅我!我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Rene再次拉过Alex,两人再次深深拥吻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第 93 章
漆黑的街道,路边,Anton坐在车里,困意再次袭来--请柬已经全部发出了,前天晚上彩排,虽然简单还是弄到了深夜,他十分疲倦。
Anton看看对面楼上的窗口,黑魆魆的一片。
Anton于是转头静静地看着面前漆黑的街道--Rene还是没有回来。
傍晚时,Anton去过Rene的新房子,看得出来Rene这几天都没有回去过,他把钥匙锁在里面又出来。
原来的住处,Rene的车停在楼下,人不在家里。
Anton没有打Rene的手机,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偶尔拨个电话到那新房子里去,但始终没人接。
Anton疲惫的看着眼前昏暗的街道,眼睛开始有点发胀。
明天一早婚礼, 为什么这个晚上他要在这里?
他自己也不知道。
Anton从不知道Rene没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夜晚是怎样度过的,睡里在哪里又或者跟谁睡在一起。他也从来没问过,他知道他们双方都没有盘问和约束对方的权利,但是,每每想起,却让他心里像塞进块大石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问。
Anton有时会想起酒吧初次看见那个男孩的情景,那个男孩一身黑色坐在那里,一双明亮的眼睛,每次想起都如第一次一样吸引着他,激起他的欲望。
但是随后他看见,那人的背景太复杂。
他于是知道自己必须要规避、要去远离,避免给生活带来更大的动荡和风险。
理性的生活,最大原则是:不给自己找麻烦!
Anton清楚自己不该去招惹那人,可是Jimmy那个晚上的乞求又或者是勾引,最终竟还是让他无法抵挡。
于是便有了后来Jimmy那些纵欲恣肆的晚上, 那简直成了致命的诱惑,但是那些放纵就像夜晚的海洋,同样让他触不到边际。
于是他越发有意地不去问,就像那个晚上Will和Rene的纠葛,他不想去追究真相--他不想去知道。
他叮嘱着自己不去关注那个人更多。
他得小心地控制才能不让自己被那危险的海洋席卷走。
偶尔的偏差,不能代替生活的主流。
Anton知道自己一定会选择自己能掌控的生活。
这个晚上,在车里的一整夜,Anton依然没琢磨明白他怕的到底是什么,要到几个月之后,他才能真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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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离开俱乐部,一个人重新走进茫茫夜色。
他不想回家--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有时让他有点畏惧。
于是Rene再次把自己放逐到茫茫黑夜里,他像个夜晚的巡游者,躲闪着行人,在午夜的纽约那些最深沉的巷子里。
有时候有人跟他打招呼,他躲开;
有时候,他听到骂声,有人在打架,有时是情侣在争吵,有时是贫穷的母亲在呵斥孩子;
还有的地方一片平静。
他来到河边,同样的夜晚,河对岸是耀眼的灯火。
"黑夜笼罩的尘世,到处是哭声。" Rene看着对面,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这话是谁说的来的?
这就是人们的生活。连狂欢都悲哀--从小他就喜欢城市的晚上,却多年以后才知道真相。
人自己却自大又狭隘。
上帝从高空俯瞰大地时,嘴角一定挂着神秘冷淡的微笑,他想象着。
Rene继续在夜色里踯躅下去,他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回哪。
其实他睡在家里,或是睡在地上,甚至没有什么两样,他觉得--这么想有时候也让他害怕。
他知道理智些,他该怎样打发这慢慢长夜--他应该留在那俱乐部里。
他知道自己在俱乐部会遇到谁,他该跟那些人在一起,像Tom那些家伙,在一场场逢场作戏寻欢作乐中确定自己的生存,然后一个一个的换下去,他们腻了他,就换下一个。
他能想出他最后的结局--甚至每个环节,他都能够预见--但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Rene一直走到筋疲力尽,终于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却并不知道,于此同时,漆黑的长夜里,还有另一个人也整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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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边的车里,Anton看了看表,快四点了,他真该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
他执拗地等并不打电话,也许,他只是想看看Rene那些没有跟自己在一起的夜晚是怎样度过的,好确定些事情,让自己安心或是惩罚自己。
又或者,他只是想打个招呼。
当然他知道这很蠢,他不该在这儿--谁都懂得,就算一个人不想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来,而天知道!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Will、卢卡、Danny......
于是Anton再次看了看表,预备走了。
但是这时候,对面,一辆出租车驶进了巷口,一个人走了下来。
事实上,那个晚上--后来Anton将知道:或许他是做了他能做的最对的事情--要么,就是最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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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Rene走下车, 看见对面的车,吃惊地愣在了原地,"Anton?"
等了我一晚上吗--他懵懂的想--那个明早就要结婚的人?
Anton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Rene。
Rene显得很疲惫,他经常这么出去鬼混到半夜吗?Anton不知道。
Rene看见Anton的神情,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但是他没有解释,他知道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了。
"我来拿我的东西。" Rene听见Anton冰冷的说。
"哦,对不起"他慌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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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Rene小心地远远避开Anton磁石般的身体,两个人在屋子里搜寻起Anton的东西,然后分别装到袋子里,最后提着几只袋子一前一后来到看门边--那袋子里面有Anton丢下的换洗衣服、移动硬盘、偶尔翻看的书、光盘,还有几件外套放不进去,Rene把它放到了一边。
"下次......你再来拿?"Rene犹豫了一下说,知道自己或许不对,但还是试着给自己机会。
但是Anton察觉了,立刻站住转回了头。
"我结婚了Rene。"Anton说,注视着他,"你最好明白这点。"
妈的!Rene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对不起。"他说。
Anton依然注视着他。
"那么......那边的呢?" Rene犹豫了一下问那另一处房子里的东西。
"我已经拿走了。" Anton不动声色的说。
Rene有点尴尬,四下看看,"那么,"他抓起钥匙和桌上的袋子,"我帮你提下去。"
Anton的注视下,他的手离开桌子边时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他急忙弯下膝盖去拾。
"Rene,别再给我打电话。"Anton没有动,他看着Rene,把这话说了出来。
Rene身体一抖,径自跪在了地上,手里的袋子和钥匙都丢在了地上。(米国的童鞋们因为不太会蹲,所以跪粉常见的说。)
"妈的,你等我一晚上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Rene实在太累了,他走了一个晚上,筋疲力尽,再没有力量强撑下去,嘴角抽搐了半天,终于还是让泪水涌了重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纵横满脸一塌糊涂。
但是有只大手伸下来揽住了他,用力把他拉扯起来,拭了一把他的脸,把他揽了过去,"不,不是......"Rene听见耳边有人说。
"我只是......"Anton注视着眼前的人,没有再说下去,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他只是想来看看他,看看他这两天怎么样了,他已经习惯每隔几天就看到这个人了。
他们顷刻间就吻到了一起,从门边到卧室,最后在床上翻滚着抱在一起。
他们疯狂地互相抚摸对方,吸吮对方的分身,有一阵儿剧烈的抽插着,然而却终究都没有做到最后的高潮。他们都太累了。
终于他们平静下来彼此压叠着躺倒在床上。
这一场性事与其说是做爱,倒更像是互相确认、留下彼此拥有过的痕迹。
"Rene,去找个固定的伴儿吧。"
Rene爬在那里听见压在身上的人说,那叹息又疲惫的语调,让他身体一顿,努力地想抽出身体。身上的人感觉到他的动作便腾身挪了开去,翻身仰面躺到了床上。
Rene抽出了身体,一瞬间,看见了Anton脸上的泪水,但是Anton抬起胳膊随手抹掉了。
Rene不由自主一愣,刹那间心头一片空白。
"Anton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喊你。"但是他终究只是轻声说。
只是眯了一小会儿,俩人几乎同时爬起来,扑向楼下。
Anton冲在前头,但是到楼下时,向身后看看等了一下Rene,已经六点多了,七点半他得出现在家里,在大家面前露面。
Rene冲了过来,把袋子丢进后座,"我送你,你在车上再睡一会儿。"他大声说,抢进了驾驶座位。
Anton点点头,没有开口坐到了旁边。
车里,两人始终一言不发,沉郁地望着前方,直到Anton家前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Anton的车停在最前面,贴着禁行线。
Rene就在空旷的红灯前飞快地跳下了车,纽约清晨嗖嗖的风吹皱了他的衬衫,贴在身上。
Anton换到驾驶位上。
"你慢点开。"Rene大声说,退到了路边,就那样站在晨风里,看着那新郎开起车走远了。
************************************
Anton的婚礼热闹地结束了。
特勤处全体同事,除了Rene和Harvy都到齐了,Anton以前的同事更是来得不少。
婚礼由警察总部的领导亲自主持,雷诺欧文一手操办,更像是特勤处一次异常轻松幽默的典礼和聚会。
婚礼后上班没几天,双子座17层的气氛忽然陷入了异样。
内务处对Harvy在时,特勤处与反黑组、扫毒组等部门几次失败的联合行动进行了调查,现在调查进入了公开阶段。
双子座里,反黑组、扫毒组、技术科、信息科等近十名高级警官暂时被停职,接受调查。
多名警官接受问询。
特勤处几乎每个警官都收到了内务处的问询,却只有一个人被停职调查,就是Rene。
第94 章
Anton有两个星期没有见到Rene,只听说他呆在家里配合调查。
这两个星期,特勤处工作全部对雷诺负责。
Anton出了几次勤后,很快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远比以前要混乱的状态:一方面,下面小的帮派争斗比较多,亚裔的,黑人的、针对以科林斯为首的意大利人的。
而科林斯依然没有露面,黑道的说法更多了,甚至有人谣传说科林斯已经死了。
另一方面,双子座内部,流程似乎比之前要长。
虽然Anton不想承认,但他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不是雷诺他们讨论过程过长、就是决策犹疑,而他们下面就只能想更多的办法,甚至多布警力盯梢,才能避免行动前夜长梦多出现意外。
开会也似乎不再能解决问题,雷诺的话总是模棱两可,不解决问题,但也从不得罪人,倒是跟双子座里一部分但求无事又快退休的老家伙们相得益彰。
特勤处的警察们尽管不大爱听雷诺的废话,不过并没有人当面给雷诺难看。
直到那天晚上,Anton在医院里看Harvey,忽然隔壁嘈杂地进来几个受伤的警察,几句话同时乱糟糟地飘了过来--
"妈的!那小子不拔枪根本没事的!"第一个人说,声音很陌生。
"Fuck!昆汀死了,柯恩根本罩不住。"另一个人插进来说,气喘吁吁。
"对,那儿以前根本不会出这种事。"第三个人接上说,"我根本没想到会开枪!"
昆汀、柯恩?听到这两个名字,Anton立刻知道说得是那俱乐部--昆汀死后,科林斯那边派了一个叫柯恩的来接替--但是那俱乐部又出什么事了呢?
"还有那个Alex的,我当时以为他也是要摸枪!妈的!"第二个人重又接上第一个人的话。
听见Alex的名字,Anton本能的一愣。
"凯文你的枪太快了!" Anton听出是东区一个老警察,他跟护士打完了招呼,唰地一掀帘子走了过去。
对面屋子里,几个警察正接受护士的简单治疗,靠着最里面的墙,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警察正一边说一边脱下一件溅了血的背心,"我还没碰上过比我出枪快的!幸好!妈的!"
"对,Kevin的目标一直是特警队!"另一个警察打趣道,一转头看到了Anton--
Anton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那天晚上,警署和扫毒组接到报案赶到俱乐部,结果发现俱乐部有人吸毒过量死在房间里,随后就发生了意外。
"有三个人带了大量毒品,都是那儿的男妓,我们过去,结果他们意外地开枪了,打伤了我们一个人。"
"罗恩!"另一个插进来说了个名字。
"那现在呢?"
"罗恩在急诊室!"除了那个叫Kevin的年轻警察外,其他几个人七嘴八舌。
"一个叫巴克的家伙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叫什么Alex的......"
"我们把罗恩送了过来,还几个人在现场。"那老警察说。
Anton一愣,他记得Alex跟他说过,他"不碰那玩意。"Anton本能地看了下表,这个时间,Rene在那儿吗?如果Rene知道Alex出事会怎样?
************************************
俱乐部二楼,贴近后面露台的大房间里,几个人正紧张地对峙着。
角落里地上跪着几个人,几个警察立在中央,除了东区警署的人,还有一个是双子座里扫毒组的警官。
"这个人我现在就得带走。"Rene说,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是平时在双子座的打扮,"他是我的线人。"他指的是Alex。
"现在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那东西不是他的,他也没开枪," Rene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他只是碰巧路过!"他环视地上几个人,他们一开始试图栽赃Alex。
"还有什么问题吗,警官们?"他继续看向几个警察。
跪在地上的一个家伙偷偷抬起了头,犹豫着说,"我......见过你!"
"你再说一遍?!"Rene马上跟上,突如起来的大喝一声直瞪着那个人。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人看着他,犹豫了。
"妈的你再说一遍?!" Rene跨上一步,冰冷地瞪着他!
那个人低下了头。
"这个人我现在一定要带走!"Rene转回身对几个警察说。
他知道,一旦被他们带回去录口供,有另外那几个家伙背后沆瀣一气的指认,再有不同部门警察的涉及,到时候自己再保Alex就更难了。
"Rene警官,据我所知您现在好像在停职期间,没有资格参与案子。"那个扫毒组的警察开了口。
"是吗?!"Rene转过头,逼视那个警官,忽然幽幽一笑,"这话是你说的?!"
"呃......"那个警官有点尴尬起来。
"扫毒组的......"Rene瞥了一眼那警官的胸牌,带了点调侃的语气,"哦,芬奇警官......你确定你能跟我说刚才那句话?"
那个警察尴尬的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呃......"
Rene转头伸手去拉一边的Alex。
旁边一个警察的手机响了起来,那警察接起了电话,随后看看大家,声音很轻,"罗恩,死了!"
Rene的手刚碰到Alex身上。
"妈的别碰他这儿谁也不能离开!"一个警察说,"啪"得举起了枪。
"再说一遍,他是我的线人!" Rene放开手,他也激动起来。
"妈的!我们一个人死了!" 那大块头的警察过分激动了,用枪逼视着Rene。
"不行是吗?"Rene转过头,那警察手里的枪正对着他,微微有点抖,汗水正从那大块头额头上滑落。
刹那间,突如其来地,那大块头只觉得眼前一花,Rene闪电般的反手一掌,狠狠砸中了那人的腕子,就势反手一扣,另一只手抓着那人的胳膊望后一别,脚下狠狠一别一压,眨眼间已经把那人按在地上,枪已经落到自己手里,指着对方的头。
Rene眯起了眼睛冷森森地注视那警察。
那大块头紧张地瞪大了眼睛颤抖地看着那枪,满脸汗水。
"别动!"旁边两个警察和芬奇同时举起了枪,大喊起来!一时屋子里剑拔弩张。
背后带队的警官伊恩见状焦急地大喊,"不要乱来!"他也急忙拔出了枪,却不知到底该对着谁。
"放下枪,"伊恩再次大喝,然而无济于事,屋子里的人纹丝没动,依然焦灼地对峙着。
************************************
"放下枪。"就在这时,Rene听见背后有个低沉的声音说,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个人走上来握住了他的枪。
Rene转过头,Anton握着Rene手里的枪,同时看向那几个人,几个警察放下了枪。Rene松开了手。
"让他们走。"Rene听见那个人说,感觉到那几个警察紧张地注视着Anton,但是他顾不上再转头看,已经拉起Alex向外匆匆奔去。
************************************
几个小时后的路口,Rene的车驶过来,打开车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上了车。
车径自向海边驶去。
天已经快亮了,空气显出了晨曦微露前透明的蓝色。
Anton转头看了看Rene,没有开口,但那眼神带了点谴责,意思是,想不到你也有这么莽撞的时候。
Rene看得明白,"我不能等他们把Alex带过去,录口供是扫毒组和警署两边,想都通融难。一带过去他就完了......" 他开着车自动开了口。
"而且那几个人想栽赃他......"他继续说下去。
车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了茫茫的海水。
"妈的,柯恩没坐稳,有人整他......"Rene思忖了一下,"......找了扫毒组的,扫毒组又喊了警署......"他瞥了眼Anton。
"恩。"Anton点了点头。两个人都看出了这个事情的奇怪。
车子停了下来,不远处就是黎明前涌动的海水。
"妈的!就是这么回事!"Rene哐的带上车门下了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海边。
"找科恩的事,就是给俱乐部捣乱,给俱乐部捣乱,意思就是跟科恩后面的人作对。" Rene张开双臂,舒展了下身体,最后双手扣在一起落在后脑勺后面,伸了个懒腰。
"Rene,"他听见Anton在背后喊他,声音有点沉重,转回了头。
"你没有证据。"Anton走了上来,跟Rene并肩站在一起,看向水天交界的远处,那里,透出了一丝薄薄的粉红。周围的空气显得透明又纯净,风迎面吹来,带来海洋的潮湿和清新。
"恩。"Rene一声冷笑,放下了手。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并肩看向东方。
水天相接的地平线处,终于升起了晨曦,刹那间把天边的云染得通红。又一个东海岸的黎明就要到来了。
"Alex怎么样?"许久Anton问。
"他很好,给他找了个旅馆......Alex还有十几天就离开那儿了,我可不想他出什么事!" Rene说道。可惜这个早上有一点晨雾。
"我们走吧。"Rene说道,转头走向汽车。
他们上了车。
"你现在停职,不该......"Anton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想说不该那么鲁莽行事。
Rene却并不在意,"不会,他们那个不会查多久,应该很快吧!"
"你这两天怎么样?"
"忙着给Alex找地方,开服装店。" Rene忽然大笑了起来,他重又开起了车,"这个可远比那鬼调查重要。"
汽车原地打了个转,调了头。
"你不想这个点回去骚扰夫人吧?"
"事实上,她也许还没睡觉,我不知道。" Anton摇了摇头,表示同意Rene的意思,同时说道。
Rene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过度劳累,对孩子不大好......"
"忙完剩下这一点儿,她就放假了。这么多年我很少见她给自己放假。"Anton有点自嘲或者也有点得意的笑了笑。
Rene也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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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调查最初,还是兰普顿那时给内务处打了个小报告,本来没批,"车走在路上,Rene终于还是自己提起了内务处的调查,"后来因为Harvy那事情重又扯出来--我刚才半夜还在跟他们谈话--毕竟现场死了那么多人......"他犹豫了一下,"显然不那么简单......但是,还能怎样?给一个合理的说法,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提起Harvy的事情,又让Anton想到了斯特林奇,他心里一动,本能地看了眼Rene。
Rene立刻就感觉到了,止住了话。
"其实,斯特林奇......" 汽车默默地行驶了许久,Rene还是自己提起了这个名字,"在达拉斯我们只见过最初那一面,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Rene轻声说下去,"他留了个电话放在我这儿,大概每隔一段时间,他的一个助手会打电话过来问一下,确定我......还活着。就这样。"
Anton知道,那该是90年代早期,"那么?"他诧异地看看Rene。
"后来,又过了好几年,我都已经当上了警察,"Rene有点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事实上,我已经在猎鹰培训,我才知道他是谁,我们也才见了第二面。"
Anton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他看看路边,已经快到了Rene的新房子。
第 95 章
猎鹰的培训在佛吉尼亚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临近大海,不远处有个山坡。
这是华盛顿安全部门与各州警察、联邦警察协调后,为应对新的国际局势与战争形势--恐怖主义而采取的重要措施之一。
原先各州警察培训方式不一,特警队层次不同,联邦警察针对突发的恐怖主义事件也能力有限,这一次华盛顿针对这些问题,协调了联邦警察、几个州警察特警队和军事院校的精英力量,设置了这个对警察内部人员的再培训,突破了原来联邦警察和州警察的限制。
集训没有基础的警务训练,因为选拔上来的是通过重重考试的资深警察--通常,他们会被称为警界精英。
每期也只有一两百人,来自各个州,培训结束后,首先充实到大西洋、中部、东南部、西北、太平洋、和西南部六支猎鹰总队中。
Rene在莱恩的帮助下,通过理论考试之后,通过了搏击、驾驶和枪械三个基础科目的考试,其他科目则选择了先培训再考试,这在学员中很少。
大部分学员都通过了全部技能类的考试,事实上,大部分失去培训机会的警察止步在理论考试几个特别艰深的科目中:比如犯罪心理,或国际局势--很多警察甚至搞不清某些非洲国家或者亚洲某个小国的位置,更何况谈其政体特点与政治倾向、支柱经济!有些测验则更不可思议,看起来就像玩笑,或者门萨的智力测验题。
Rene奇迹般地通过了这几项不可思议的理论科目。当然,他知道没有莱恩那些直接的和背后的帮助是不可能的。
Rene将面对的基本训练共有28周,分为春秋两个季节。其他时间,参加培训的警察根据情况正常回所在部门服务。
Rene这一届,是猎鹰培训的第二届,秋季开始培训的第一届。
一两百人分成了不同的班组,在各科目间循环轮流培训。
第一个季节的培训阶段内,几乎每周都有警察被淘汰。
猎鹰的定位是,警察中的军事部队。要求人员精悍并快速准确反应,果断解决问题。所以培训对体能、搏击技能、驾驶、枪械炸药等基础科目的达标要求很高,同时包括相当多的军事课程。犯罪心理针对训练也占据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信息技术、无线电、有线电、仪表仪器、生物鉴定等诸多艰深的技术科目,这一部分科技含量很高,要求能够第一时间有针对性的解决部分带有高科技特点的地方恐怖主义活动。
因为参加训练的相当一部分警官,有可能成为各个地区警界中的重要力量,所以训练中还有一部分深度的司法知识,或专业知识讲座,和分析能力、领导、管理能力锻炼。
28周内,在完成各科目达标同时,要保证每人至少有两个方面三项以上的技术专长。
全部培训结束后单独有2周严格的考试,2周统一的实践--执行特别任务。
只有参加最后考试和执行任务中表现突出的70%学员将进入猎鹰队伍。
而最终这一人数甚至不到最初参加培训人数的一半。
当然,这是Rene当初并不知道的。
除此之外,Rene针对培训结束后他要补考的科目,分别参加了一个4周、两个5周的重点基础科目训练,这将再次耗掉他14周的时间。
对别人来说,培训需要28周;对Rene来讲,整个陆续的培训,将耗掉他一年半的时间。
Rene一直忐忑不安,他直到报到前一周才收到通知,但是到了报到现场却惊呆了--完全出乎意料,他是理论考试的第四名,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没有来报到,据说延迟到了下一期,他刚好和第一名呆在一个宿舍里。
宿舍里,那人先向他伸出了手。
那是个高大的家伙,一头金头发感觉很华丽,叫David。
Rene很快知道那人将是整个培训中最出色的学员,无论理论还是技能。
而另外几个引人瞩目的学员,也都离他不远,就在他隔壁或者斜对门,他们是梅尔和克雷格、还有小个子的斯科特等等。
整个培训期间,Rene因为没有接受过基础训练而压力巨大,每个小时的训练都成了折磨;而别人放松的时候,他也几乎都在小心翼翼地玩命做准备,提心吊胆地等待下一轮折磨。
艰苦的训练更让他的体力到了极限。他很快发现自己的饭量甚至大了两倍,第一周他就飞快地胖了一圈,但是第二周,他以更惊人的速度瘦了下去,变得异常削瘦,直到几个月后才恢复正常。
那些教室内的理论课或者讲座,对他也显得异常艰深和遥远,他对各种专用名词、司法和警务上的说法一窍不通,他只能闭上自己的嘴,竖起耳朵,拼命少说多听。
*********************
那一天,上午是国内犯罪和治安形势课,一开始,由他的几个同学分别介绍他们各自所在州的形势分析和案例。
Rene记得很清楚,那个大教室里,椅子和桌子是蓝色的,黑色到窗帘拉了下来,他们班二十多个人散落在教室前半截的位子里,瞧着前面异常清晰的幻灯投影,David和斯科特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教室里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复合聚酯味道,角落里摆着高大的植物。
第二个讲的同学,碰巧来自得克萨斯州。
Rene一度有些担心他会发现一些自己的事情,所以一直回避跟他的各种接触,只要那同学出现的地方,Rene自己就尽量不去,但这样的课堂上,碰到一起却在所难免。
这一次,那同学先讲了他理解的所谓"黑道"概况,他提到了全国最有影响的教父势力,一个是众所周知的,以老科林斯为首的科林斯家族,他们以纽约为核心,占据东部和东海岸中部一带。
另一个大家族,"大家显然也都知道......"那个同学说着翻了下一张幻灯,"谁都知道,他们一直水火不容,像一个篮子里的狗和猫,"他开了个玩笑,然后转头看向他侧后方墙壁上的投影幕布,"--虽然,显然,他们其实有不同的篮子。这个家族的小三,三年前登上了他们的教父位置。"
屏幕上,一个异常缓和的特技,显出了下一张照片。
Rene看见那照片慢慢露出来,愣住了--
他见过那个人,他有一件绣着那人名字缩写的外套,放在自己的箱子里。
那照片上............是Lorry。
三年前,那是他去过达拉斯后的第二年吗?
"当然,这是小斯特林奇读书时的照片了。"那同学再次看了看那照片,"后来据说是出了点意外,他回了国,回了国就开始混黑社会--当然是接手他们家的生意,所以,我也就再找不到更新的照片了......斯特林奇家族则控制着中部,北部,并逐渐扩张到南部。"
斯特林奇,Rene微微一震,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那人的姓,真的是他吗?还是仅仅有人跟他长得很像?他不敢相信。
照片是半身像, Rene认出背景是法国,幻灯上的Lorry很年轻,比他见到时更年轻,穿了件白色的西装,侧过头,因为拍照的人比他低,所以微微有一点俯视向镜头,脸上带了年轻的微笑。
随后,那个同学开始介绍他以前在达拉斯的工作,讲起了达拉斯地区的犯罪情况,幻灯也换成了达拉斯的背景,上面是一只只不同颜色的柱状图。那同学提到了犯罪率,各种罪案情况,但他后面所有的话--那些数字,名字--Rene几乎都没有确切的记住,只除了那句话--
"但是从四年前,这个地区毒品的供应量忽然一下子大了近一倍,原来达拉斯的老大也一下子成了整个德克萨斯、甚至墨西哥湾地区的老大。"
Rene听见这句话,一下张大了嘴愣在那儿。
"Rene警官,你的嘴张大了一直没合上,你想说什么?"台上,教官猛地一声断喝,插进了那同学的讲解。
Rene同学马上闭上了嘴,"恩,我是在想,那么那么多货哪去了?"他急中生智赶忙说,说完了,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提得挺好的。
但是,台上的教官铁青着脸看着他。
"你没当过警察吗!不知道怎么销售它们的吗?"教官愠怒地喝到。
"他是个乡警!"
后面马上有同学大声说,周围笑了起来。
教官皱了下眉,似乎对这期招上来的学员中居然有个乡警有些不满,但他斩钉截铁地说了下去:
"他们于是开更多的赌场、娱乐场所、俱乐部、色情酒吧,举办更多的pary,以便于消化这些东西。并很快带动了周边地区的交易量,他们自己很快成了这一地区的上家。"
"与之相伴随的,是更多的暴力、犯罪,每次交易的背后都需要武器的后盾。交易的双方都需要购买更多的武器、军火。"
"斯特林奇也提供武器,他们很快--顺理成章地又成了这一地区最大的武器供应商。"
"然后是更多的火并、械斗,抢劫、犯罪、色情、地下金融、洗钱犯罪、杀手雇佣、清洗异己、国际有组织犯罪、各类走私、更多的腐败、收买贿赂--更多的黑色经济!"
"于是,就在那几年间,这个地区的犯罪率,急遽上升,"教官忽然转身,从下到上,在黑板上大力画了条粗重的直线,"三年之间升高了百二十,迅速超过芝加哥,成了全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
教官的话送过黑色麦克散发出去,铿锵有力,在教室里久久回荡着。
Rene看着那幻灯的图片,惊呆了。
刹那间,他再不能听清周围人在讲什么,心里波涛汹涌。
天哪!
"直到三年前,希金斯落网,才算砍断了链条的一环。"台上,那教官继续说下去。
"但是,那么多娱乐场所怎么办?那么多瘾君子怎么办?"
"于是原来的地下小帮派,纷纷上浮争取渠道,那里依然是犯罪率最高的地区。"
Rene望着前方,幻灯上一片模糊。
他知道。那些他都应该知道的。但是他不去想--他从没有去想过......除了他自己,除了他自己的身体,除了要活下去,他没一天琢磨过这一切。那些日子,他就在那里,他每天看在眼里,他却从没想过他们在干什么。
台上,那警官继续说下去。
"旧有的平衡被打破,代之以新的平衡,而新的平衡没有稳定就消亡,新的帮派纷纷扶植,于是,连续五年的杀戮从没有停息过"
"而北方,斯特林奇和纽约科林斯坐镇30年,从没变过。"
"偶尔有其他小的帮派试图挑衅,都被他们轻松地镇压下去了。"
有人说这样的教父,在历史上没有过政府合作的背景是不可能存在。但政府和黑帮勾结,一直是各地警察最高度防备的问题,并且各地警察和FBI一直尽可能的瓦解黑帮之间的联盟。
科林斯......那么科林斯......
Rene忽然明白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头脑中一片空白。
那堂课结束时,是下午了。
Rene一个人来到走廊最远处的一角,他呆呆着望着远处青色的山坡,和灰蓝的海水。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从小相信过那么多东西--Rene闭上了眼睛--也许自己真的是早就死了的好......"
终于,许久之后,他摸出那电话,拨通了这个电话上那个唯一会拨过来的号码。
这是这几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打那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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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没这个人。"电话里,一个声音冷冰冰第说。
"等一下!"Rene急忙喊住了那个人,"您能帮我问一下吗?我等着。"他听出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声音。
几千公里外,湖边,一栋明亮的大别墅里,刚刚开完会,人们刚刚散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向里面的一间房子。
他来到一个平头身材异常削瘦的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个瘦削的人微微一愣,本能地瞥了一眼身旁桌子边的人,"问问他什么事?"
那个走进来的人转身离去。"等下,我过去接吧!"瘦削地人忽然喊住了那个人,自己抢步走过去。
"怎么了,"桌子边的那个人正跟一个老头说着话,这时从手里的文件夹上抬起了视线,"索尔?"
索尔停了下来,"你还记得Jimmy吗?"他犹豫了一下。
"谁?"劳瑞?斯特林奇诧异地扬了下眉毛。
"你在达拉斯从希金斯手里弄出来的一个小子,留在达拉斯不肯来。"
"他怎么了?"斯特林奇想了起来,"对了,我让贝克一只打电话来的,他好吗?"
"他打了电话来。找你。"
"哦?"斯特林奇一下有了兴趣,再次扬起了眉毛,或许他也想看看自己丢在达拉斯的这只小动物怎么样了,"转过来,我来接!"
索尔犹豫了一下,是的,他知道那也许是个陷阱,但终于,他还是朝那望着自己的助手打了个手势--转吧。
于是,九年前那个下午,苏必利尔湖边,那个年轻的教父接起了那个电话。
佛吉尼亚的走廊里,话筒里传来了那个声音,"我是Lorry。Jimmy,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Rene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沉默了片刻,斯特林奇接上了话头, "听说你当了警察?"
索尔显然在刚才把Rene这几年的主要情况跟斯特林奇简述了一遍。
"恩......就算是吧......恩,我只想问问......"
"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姓斯特林奇......"Rene终于一口气说完。
电话里传来了宏亮的笑声。
"Jimmy,你一定是全美国最敬业的警察!"斯特林奇大笑起来,嘲弄现在才知道他是谁的傻小子。
好不容易他止住了笑声,"怎么,你想抓我?"他轻声问,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像一阵撩人的微风。
"不,不是。"Rene轻声回答,惴惴不安地看了看话筒。
"那你......担心什么?"一瞬间,电话那端的人像是看见了他的表情。
"不......不是。"
"你现在在哪?"
"在......在佛吉尼亚,在培训......"
"你还好吗?"
"......我......很好。"
"那就好,我要忙了。我们下回再聊。"斯特林奇预备收线了。
"......好吧。"Rene犹豫了一下说。
"......"但是电话没有挂,只是静默了一会儿。
"Jimmy,"片刻,话筒那边重新传来了声音,还是那个人的。
"我过几天要到布法罗,"那声音很轻,似乎小心翼翼地在征询他的意见,"你想见我吗?"
"我见你!"Rene大声说,"我想见你。"他再次肯定。
他想。
"那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到了,我派人去接你。这人你见过。"
"好。"
第 96 章
那个周末,出了机场,Rene一眼就看到了路边那辆黑色汽车,一个留着平头异常瘦削精干的男人站在那车旁边,是Lorry那个助理。
Rene惊讶那人他只是在几年前见过,而现在他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来。
他飞快地跑了过去。
"嗨!"到了那人面前,Rene却意外地有点尴尬起来。
那人也立刻认出了他,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打量着他,朝他热情地招呼,"Jimmy!"
车子随即上了路。
几分钟后索尔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用耳机接了起来。
Rene看见索尔看了看后视镜,对着电话另一端说,"好的",猜出在他们周围有不止斯特林奇的一辆车。
确定了没人跟踪后,索尔的车径自向斯特林奇的住处开去。
另两辆反跟踪的随行车,散落在车河里不动声色地护卫着,也一起奔向了目的地。
索尔将他带进一栋古朴的大房子,叫他坐在一间房间里等待,便离开了。
Rene于是坐在那里打量着周围,这是与大厅相连的一个小房间,有一对穿堂门,墙壁和门是白色的,家具和装饰风格很古典。房间里的空气很清新,他甚至感觉到从不知何处有风微微吹来,于是猜测离湖边不会太远。
一会儿,Rene对面的一扇双拉门被推开了--那扇门后是走廊和高大的楼梯,Rene看见有人嘈杂地进出着--随即有两个老头说着话走了进来,他们都穿着很讲究,没有看Rene一眼,就快步从房间里穿过,进了另一扇门。
门开了又洞合之即,Rene看见那另一扇门后远处是个古典风格的会议厅,有金色的吊灯和壁纸,但灯光并不耀眼,有很多老头子在里面,穿着俨然都很讲究。
Rene身后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助手随即伸手,轻轻把门关牢了。
几分钟后,Rene身后那扇对开门哗啦一声打开了,Rene本能地转头,一个人已经匆忙地走进来了。
Rene看见那人,本能地愣住了。
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深色的头发在额前留下一点蓬松又雅致的卷曲,浓眉下果断的目光刀锋一般清明有神,宽宽的肩膀,收在这套古典雅致的西装里显出了几分斯文和考究。
Rene惊异地望着,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是个陌生人,却又奇异得让他觉出几分熟悉。
他一时甚至不敢确定那人的名字,是那人吗?
"Jimmy,"但是那人已经开了口,没有走过来,手依然留在门柄上,只是注视了他一眼,随即挪开了目光,"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口气就像对一个久违的老朋友匆忙中打了个招呼,却果断又不容置疑,随即便转了身。
"......好。"Rene看着那人本能地点头,他想自己一定很糟糕--大清早起床赶了一天的路,现在衣着不整地坐在那儿(他穿得太随便了)、表情茫然--一定足够糟糕,因为他没有看见那人见到自己的任何表情。
但是他并不介意,他只是等待着,等着再次看看那个人--事实上,要到快十年后,他才将知道那一天他在那个人眼里的感觉。
************************
那栋房子里,他们再次见面是在后面一间大房间里,周围已经安静下来,窗外就是明净的湖水。
斯特林奇和身后那个形影不离的保镖一起进来,Rene惊讶的看见斯特林奇已经换了件白色的休闲衬衫。
这一次,那人注视着他,笑了起来,很有感染力,"Jimmy!"
斯特林奇走到他面前,按了按他的肩膀,"你看起来很好!"
他随即像检查一个娃娃那样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打量着他:眼前的男孩短短的头发显得更精神了,肌肉结实了很多,不再那么苍白,几个月的训练,已经让他有了一点古铜色,但依然很年轻。
"不是吗?"斯特林奇又转身问身后的助手,表情很轻松。
"是的。"索尔点点头,欢快地说。
"索尔你已经认识了?"斯特林奇微微侧身,给Rene介绍身后的保镖。
"呃......"还没有人给他正式介绍过。
"这是索尔?拉姆兹,你们在达拉斯就见过。"斯特林奇看见他的神情说。
"你叫他索尔就好。" 斯特林奇再次笑了起来,"他很喜欢你!"
"索尔!"Rene笑着打招呼,跟保镖的手握到了一起。
房间里很快剩下他跟斯特林奇两人, Rene简单地叙述了他的情况。
"你现在需要什么吗?"停顿了片刻,那教父严肃地问,Rene感到空气重又凝重起来。
"不,我什么都不需要......"他吸了口气说,"我好多了!"是的,跟那样的过去比,他好多了,他还想要什么呢?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屋子里很凉爽。一阵风吹了过来,掠过皮肤,凉丝丝的。
"晚上......我陪你吧。"终于,Rene说,声音很轻,贴近了那人耳畔,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注视着那人。
他看见斯特林奇的神情明显地触动了一下,也抬头注视着他,那对迫人的眼睛离自己很近,烈火一样的目光瞪视着他。
Rene犹豫了一下,但没有退缩,依然带了点询问似的看着他 。
许久,斯特林奇微微地点了点头。
****************************
卧室里,Rene跪在斯特林奇脚边,轻轻脱掉斯特林奇的鞋、袜子,他躬下身去,吻落到那双脚上。
然后他轻轻脱掉了斯特林奇的衬衫,仔细地吻着斯特林奇每一寸皮肤,最后重新落在大腿上,直到他两腿间。
斯特林奇低头注视着他。
他知道这个男孩在向他表示自己的感情。
通常,人们用各种方法向他表示忠心,而这就是面前那个男孩能有的方式,他知道。
而他则允许了他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表达。
"我爱你。"Rene抬起来头,对那人说。
斯特林奇点点头,他知道。
Rene再次埋下头去。
斯特林奇伸手放在Rene头上。
那吮吸渐渐让他喘息出来,他的手慢慢抓住了那头发。
他们喘息着躺到了床上,斯特林奇仰面躺在床上,男孩的头依然埋在他两腿间。
他一把把那男孩拉上来对着自己,那男孩的双唇湿漉漉的,微微有点红肿,却越发的诱人,眼神有点恍惚。
"你怕我吗?"斯特林奇轻声问。
"不。"Rene说,注视着那对眼睛,轻轻摇摇头。
斯特林奇看着那男孩,点点头,放开了手。
Rene火热的吻再次掠过斯特林奇身上每一寸角落,他俯身看着身下的人--那健硕的身体上凝聚了多少仇恨与罪恶?
于是他更加深情地吻着斯特林奇的身体,充满怜惜,异常温柔。
那吻让斯特林奇很舒服,他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身下兴奋地昂扬着。
Rene跨在他身上,抚摸着自己,涂抹了润滑剂。
斯特林奇伸手再次把他拉过来,拉他在自己身边转过身去。Rene闭上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斯特林奇在床上很温柔。
"痛吗?"身后,斯特林奇问。
"不不痛,爽,别停。"Rene迷乱中说。
斯特林奇轻轻抽动起来,他不想弄痛那男孩,否则他又跟达拉斯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Rene闭着眼睛呻吟出来。他能感觉出斯特林奇那越来越粗大坚硬的兴奋。
但是,背后斯特林奇忽然停止了动作
"怎么?"Rene睁开了眼睛。
"很好听。"那人笑着在他耳畔说,接着那只大手拂过他的臀部,伸到前面握住了他的下体,猛一套弄,"哦!"Rene舒服得大叫了出来。
身后的人乘势猛一挺身再次彻底冲了进来,"哦!太紧了!"
"哦!"Rene立刻觉得自己的神志混乱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像被飞机甩到了高空中,但是那兴奋并不停下,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大叫起来,汗水淋淋,扭动了腰迎合着。
他们换了个姿势。
斯特林奇看看身下,Rene完全跪爬在床上,正以彻底开放的姿态,期待着他的再次占有。
斯特林奇感觉身下的兴奋再次像电流般升到头顶,好吧,从某种意义上,他喜欢彻底的征服。
***************************
那是他们第一次重见。
随后,他们又见过几次面,他也去过几次斯特林奇在密歇根湖畔的宅邸。
他们慢慢熟悉起来了。
与此同时,Rene跟索尔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有时候,在湖畔那房子里,斯特林奇在房间里,索尔就和Rene坐在后院的台阶上聊天。
他渐渐听说了斯特林奇的一些事情。
Rene他从索尔那里知道,Lorry是斯特林奇家里的老三,他还有两个年长他很多的哥哥,有一个已经去世,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斯特林奇结婚很早,那时他还跟她妻子一起在欧洲读书,他们结婚第二年,妻子死在一场海上爆炸里。
但是斯特林奇活了下来,他回到了美国家里,带了几个月大的女儿。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来美国有两年了。"索尔说。
Rene无声地算了一下,斯特林奇比自己大六岁,就是说,他在26岁的时候回到美国。
索尔告诉他,斯特林奇现在有一个女朋友,是法国人,那是个很年轻的模特,刚刚进入模特界。他们刚开始相处,但也许会结婚,否则以斯特林奇的性格,也许就不会去追求了--索尔说。
"那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Rene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们是更早一些在欧洲认识的,那时候,他19岁--你知道,他从小一直长在欧洲--事实上,我们是同学。"
索尔出身在英国高级军官家庭,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培训,也因而,仗着年少气盛又没有对手,惹出了不少事端,不管是学校里,还是学校外--索尔笑着说。
Rene后来知道,斯特林奇两度去了很远的地方把索尔救了回来--那都是他们很年轻时的故事了--从那以后索尔就成了斯特林奇的影子。
"事实上我的父母很高兴我跟斯特林奇在一起。"索尔说,"因为我在哪里,都是军人,与其服务于某个黑心政府,不如把精力花在值得跟随的人身上。我想,那是因为他们见过的事情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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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来漫长又短暂的八九年里,斯特林奇果然又结婚了,但是婚后第三年就分居了。
索尔告诉他,斯特林奇离婚了,但并没有办离婚手续。
那个曾经的小模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就加入了教会。
她远离了社会,偶尔为教区捐款和祈祷--这是斯特林奇自己告诉他的--她刚认识他时,她才16岁。
"每个男人背后都有伤心的女人,是吗?"Rene想了想说。
在那些年里,Rene一直在警界服务,从猎鹰到双子座--他们依然只是偶尔见面。
在那些岁月里,他们在床上也越来越熟悉。
Rene和斯特林奇都记得那样的时刻:那时,透过窗户望出去,是阳光下明丽的湖畔,偶尔有风带着花香吹进来,空气很温暖。
Rene一次又一次深情地吻着那人。斯特林奇能感觉到他的爱意。他们彼此抚摸着,尽情缠绵,激情之处,嚅嗫着耳语。
"......你的罪就是我的罪,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Rene在他耳畔缠绵的说。
"那么你所的伤,都是我的。"斯特林奇想,抚摸着他,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Lilia听见会不高兴的,这好象该是她说的,"过了一会儿斯特林奇说。那时候,他刚刚分居,Rene还不知道。
Rene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
"不,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斯特林奇说,
但是Rene低下了头去。
"你再说点什么,我喜欢听。"斯特林奇抚摩着他,很温柔。
"你所有的罪,它们都是我的。所有的痛,也都是我的。"Rene嚅嗫着重复了一遍,吻着那个人,在他耳畔絮语,"别怕......我会告诉上帝......你是好人!我会跟上帝说,替你承担所有的罪。"
那人转过头轻轻地回吻着他。
"我什么都不怕,无论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一会儿,斯特林奇坦然的说,抚摸着Rene。
"我也是。"Rene说。
房间里静极了。
只有每隔很久之后,两人低声的絮语。
"那也是上帝的旨意,不是吗?是祂叫你承担这些?"Rene说,抚摸着他。
而他自己也受了那么多罪,足够洗涤自己的罪孽,够吗?他不知道。
他们再次吻在一起。
"一定要记得,末日审判的那一天,上帝面前,有一个人会为你承担所有的罪。"Rene说。
"所以,你一定会上天堂的。"
"哦,你怎么会知道?"斯特林奇微笑着看着Rene。
"因为我就是你天堂的钥匙。"
是吗?斯特林奇有点诧异的说。
"是的!"Rene狡黠地一笑,"注意!天堂就要来了!"他附下身去,把头埋到他两腿间。
斯特林奇大笑了起来。
他们热烈地再次纠缠起来。
"我们现在就在犯罪,"忽然斯特林奇笑着停下来,扯着Rene的头发对着自己,说道。
"不,别管它!"Rene说,"我们是在罪恶里打滚的羔羊。"
两人大笑。
于是他们重又翻滚起来做爱,似乎相信经过罪恶的泥浆洗涤,他们就重又能像羔羊一样纯洁。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床上低声聊天,或者,只是静静地呆在那儿,Rene知道有时,斯特林奇或许只是需要自己和他呆一会儿。
这么多年来,斯特林奇从没对Rene提出过任何要求,比如要他加入自己,为自己做事,或者共同生活。虽然Rene知道,他欠斯特林奇的,他随时都可以拿回去。
而Rene在Harvy那事情前,也从没麻烦他。
他们很少谈起对方的工作,不管谁碰上过怎样的麻烦。只除了偶尔再次见面时--
"听说你又升职了?" 斯特林奇会说。
"是的。"
"这么下去,你会成警察头子的。"
"绝对不会。"Rene说。
有一次,Rene去那里,斯特林奇将一只黑色的电话递到他手里,"给你换个电话,这个电话信号无法被跟踪,通讯内容也不会被卫星记录,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Rene接了过来。那电话后来斯特林奇又给他换过几次,于是他身上一直有那样一只--斯特林奇一个人的电话。
第 97 章
纽约的清晨,街道上很安静。
新住处里,Rene给Anton讲到了那堂课,告诉他那时候才知道斯特林奇是谁,两人便各自扑到一张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多久,Anton感觉自己被恍惚的人声惊醒了,什么人呢?他记不清了,等他彻底醒来,看见Rene在盥洗室洗脸。
Anton洗完,看见Rene已经端着早点的盘子进了大厅,脸色苍白。
"我们在这儿吃吧,饭厅的椅子我还没配好。"Rene说。
Anton点点头,想起饭厅有点歉意。
"你没睡吗?"他们在大厅进门不远的方桌边坐下来,Anton问。
"睡了,被噩梦吵醒了......"Rene疲惫地叹了口气。
"噩梦?"
"没什么......"Rene摇了摇头,没有抬头,"我经常作梦,有时候......整晚噩梦。"
"梦到......达拉斯吗?" Anton抬起了头,他想说希金斯,但是话到嘴边又换掉了。
Rene看了他一眼,"不,我从不梦那些事,是以前的,更早的......或许也不算噩梦,但对我是。"后半句他放低了声音,一边伸手去分面前盘子里的东西,"抱歉......我这儿吃的有点少......"他的声音充满疲惫,"超市里弄好的,我简单热了一下,可能有点硬,我们分着吃吧。"
Anton注视着Rene接连两刀都没有切断一处坚硬的筋腱,Rene的手明显在颤抖,最后一下汁水跳了一下,落在了盘子边。
"哦,他妈的!"Rene轻声说,无奈地放下刀,去抓餐巾纸,"对不起。"
但是Anton已经立刻站了起来,快步上去用自己刚才的热毛巾裹住了Rene的脸,然后把那盘子拿到了自己面前,"你太累了。"他说。
"谢谢!"Rene接过了毛巾,敷了一下脸,注视着Anton在盘子里把它们分开。
"我梦见,雷诺,在动手修一座墙,"隔了一会儿,Rene又开口了,语气带了点嘲讽,"而我就睡在那墙下面。"
"恩......周围有很多人在走动,有杂沓的环境声,我想起来却只能贴着墙卧在那儿睡觉,他就站着在我上方修墙。我好像是上了一天班,就穿着上班的衣服和咱们的靴子,但又像是小孩子。"
"母亲走来看了看我,走了。父亲也看了看,他们都没跟我说话就走了。" Rene继续说下去,语调平板,"接着我小时候的很多同学,也在我面前走过去了,剩下我一个就在那墙下睡着了。"
"然后,梦里,第二天我一醒来,那墙全塌了,满地碎砖木。" Rene挖苦地撇了下嘴,摆了摆手里的刀叉,"原来那是在一个公园里,里面有一座山,很高,我每次上去,都似乎要掉下来,一踩上去--谢谢!"他伸手接过 Anton分好的盘子,"脚下的土就坍塌下来,但没有地方抓靠。"
Rene飞快地吃了一会儿--他们都饿得不得了--又继续说下去,"这样反复几次我可能睡了一会儿,然后,我记得那是个周末,我去找你们。"
他的语气一直平板无力,"你,Roger、马修,特勤处的同事,我小时候的朋友、熟人、你们似乎全住在一起,一栋房间惊人多的房子里,于是我一间一间地找过去,但是你们都不在那儿,我于是很慌张,一个一个打听,但是回头,远远地看在你们在过道另一边,似乎都不认识我,或者看不见我,于是我拼命跟你们打招呼,就醒了。"
"当然,这不算噩梦。但实际上,他们中有些人,已经死了,还有很多人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而你们都混杂在一起。我则分辨不出自己是大人还是孩子。"他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我经常会梦到那些已死的人,家人、朋友,梦里如此真实,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汗水味。"一会儿他说,声音很轻,"这让我惊惶......"或者醒来,茫然若失,他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小时候,我努力想记住每天、每件事、每小时的情景,生怕自己会忘,"他苦笑,声音变得很低,"那时我以为生命太短,不敢忘记。"
--他想起记忆里,一个孩子的声音,"妈妈,我不会忘的!"
"后来,从某一天开始,我就拼命忘记每一天的事情。每一天--每时每刻我都不想记住,"他涂抹着黄油,发了一下呆,"这样十几年,我的记忆力终于很差了。"他摇了摇头,再次动起刀叉,"可是,他们却会在梦里出现提醒我......"
"提醒?"Anton有点讶异,"提醒什么?"
Rene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默默地吃东西。
Anton想了想,放下了刀叉,注视着Jimmy,"Jimmy,你的问题是太封闭,"他想说得更多,说到达拉斯,说到更早,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你太孤独了。"他只是说。
Rene愣了一下,半天无语,许久,他轻轻开了口,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触碰到空气里的什么东西,"如果......你是我,没有父母、家人、亲戚、同学、老师、很熟的朋友,有过几个情人,他们又大都死了......你会怎么样?"
Anton听见这话心头忽然像被撞击似的一愣,许久之后,Anton都记得那个时刻,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桌边,两人静静地对坐着,屋子里飘荡着新房子淡淡的木屑味,那问题是他没有想过的。
他刚要开口,Rene已经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每个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大部分人有父母、兄弟、读书有同学、朋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小圈子,"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无法去打扰。"
Rene 犹豫了一下,"或者我还有个办法结束眼下这种局面--就是结婚养孩子,可是--我?!"他挖苦似的扬了扬眉毛,意思是你看我可能吗?
Anton看见Rene两手一摊,"所以,我能做的我还算都尽力了。"
Anton点点头,这也是实话。
"没关系,我习惯了。"Rene看看注视着自己的Anton,轻描淡写的一笑,抓起最后一篇面包片。
是的,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那生活都跟他没关系。
实际上,这个世界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只能自己努力,跟这个世界发生点什么关系,好把自己留下来。
他于是想起Sam,"比如,Sam那事,其实我清楚,如果我不去救他,我也早就死了,所以我救的只是我自己。"他平淡的说,忽然提到了Sam。
他又想到莱恩。想到Alex,他也在地狱里挣扎,但是自己其实并不能真正帮到他。
两个同样的人,些微的温暖和火光,或许只能加重夜的寒冷与黑暗。
后面还会有别人吗?
"所以,你我都知道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Rene笑了一下,低头看着盘子,试图反驳Anton,"你看,我说过你看起来,没有Harvy那么......你有时候看来像有些心事,这点让我......更想接近......因为我感觉你一定有些事情忘不掉,事实上,我想听你说出来......后来我知道了杀手那事情......" Rene抬头看看Anton,忽然再次意识到对面的人已经结婚了,立刻让自己Pass掉了这个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
"你那个问题我考虑两天给你答案!"Anton说。
"算了!"Rene笑道,"我只是胡言乱语罢了!我想这两天可能是有点累,话有点多,抱歉!我想我该去找点乐子了。"Rene的口气又轻松起来,"其实,在俱乐部那里我才觉得是自己,跟那些人在一起,我才有可以交流的东西,这么多年,我觉得我跟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他们已经吃完了,Rene飞快地把桌子收拾起来。
"所以,Anton,想玩的时候你就来找我,你知道我的~~" 他最后很轻佻地把它说了出,眨眼笑了一下,意思是会让他"快乐。"
"我不会影响你别的事情。"他朝Anton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手。
Anton严厉地瞥了他一眼,上床就是你唯一的交流方法吗?一瞬间他想,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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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无力地关上门, 那是句的道的男妓拉客的话,但是他竟然就那么把它说了出来。而且......是对着Anton!
他知道自己在那人面前已经贱到极点,但他还能怎么办?
要是有一天,连这样也没人要了,你怎么办?他问自己。
一瞬间,眼前一热,Rene低头站在门里,身体僵住一般,许久,一动没动。
忽然身后门猛地被大力一推,Rene站在门后没有想到,被门重重一撞,赶紧让开,Anton已经探进了大半个身子。
一瞬间,Anton看见Rene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眨眼间,又换上了他熟悉的表情,"怎么了?"Rene问。
"钥匙!"Anton伸手抓过桌子上的车钥匙,看了Rene一眼再次出了门。
Rene在他身后关上门,这一次他缓缓地推上了门,站在那里。
Anton拿上钥匙出门,可是走了两步,忽然站住了。
那个男孩--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不管穿着衬衫也好,穿着晚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也好,在他心里,总想叫"那个男孩"--他就那么轻佻地对自己说完话,然后躲在门后哭?会有多少次?他看不见的时候?
他想起以前那些晚上的噩梦和泪水,想起那些话,忽然一心里团散乱。
他就那样手里抓着钥匙,默默地站在了台阶上。
就在这时候,背后门忽然哗啦地开了--
Rene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屏息静气地站在门后,却不敢再放纵自己的感情。
Anton走了吗?为什么他老觉得他还在那里?
许久,他小心地拉开了门。
两个人就那样同时愣了一下。
Rene吃惊地看见Anton正若有所思,站在那台阶上,听见门响惊讶地转回身。
Anton则看见Rene打开门意外地看见自己站在那里,分明的震动了一下。
刹那间,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无遮无挡,一览无余,可是眨眼间又平复如常,再不复有什么波澜。
Anton抬头看向门后的Rene。
Rene从门里看下来。
两个人隔了中间几级台阶静静地对望着。
忽然之间好象彼此都明白了很多,但是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开不了口。
"Anton,再见。"许久,Rene轻声说,没有什么表情。
Anton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钥匙朝他轻轻摆了摆手,转身向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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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日光明丽又温暖。
Anton打开车门,"是啊,如果是自己会怎样?"自己从没从他的角度想过会怎样--Anton坐进来车里,半天没有打火,他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些火热的晚上,忽然似乎明白了很多。
--那么,如果是他自己呢,该怎样面对那真空一样的孤独?
结果这个问题他想了好几天。
他想起Young的妻子离开时,他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他又想起Young刚走的日子,想起了那时候的自己;
Anton也反复地想着Jimmy,他想他有理由变成尼奥那个杀手、变成郑那个亚洲人,或者任何其他人都有可能,但是他没有。他一个人是怎么把那些无法销蚀的阴影化解掉的?
在双子座,那人的脸总是很平静,他从没在Rene的脸上看见阴影,那脸上甚至有一种华丽安逸的假象。像那些人说的,"那人看起来就没什么感情。"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Anton发现自己以前从没真正想过。
于是他开始观察Rene,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在两天之后。
两天之后,Rene回到了双子座,内务处的调查暂时告一段落了。那一天,同时得到线报开始了抓捕兰普顿的行动。
第 98 章
Anton观察了几天,很快发现Rene跟所有人都只是谈工作,一旦到了聊天的时候,他立刻就消失了。
于是过了几天他回答那个男孩:
"如果我是你,我会经常跟朋友们在一起。"Anton说,"我会多跟人交流。除了工作,你从不跟人聊天是吗?"
Rene看着他,许久,微笑了一下,"还是那个问题,我谈什么呢?家人、同学、朋友我都没有。谈经历?过去?女朋友?"他摇摇了摇头--显然不大可能,的确,他没有任何谈资。
"人们总是在讲了自己的事情后,希望你也讲出你的。我没有东西跟他们分享,所以久而久之,他们觉得我只听不讲,只是在取笑他们--虽然,我经常是个好听众。"
"所以,我只能谈工作。"
"娱乐?足球?我也都不看。所以我特别闷、乏味。"他嘲讽的一笑。
"你不能培养些兴趣,爱好吗?"Anton平板的问,觉得像是在对小学生说话。
"我没什么爱好......没什么东西......能让我提起兴趣,"Rene哀求地看了Anton一眼,随后挖苦了自己一句,"或者,除了上床。"
Anton离开了Rene的车,回到自己车上。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开会的时候,Rene随意地在屋里踱步,James站在幻灯前打着手势讲话,无意识地把笔记本向后推去,他看见Rene伸手把笔记本后的纸杯轻轻移开,James没有察觉。
他们坐在一起讨论,他看见Rene两次把那只金属的烟灰杠挪开,Anton仔细的看过去,看见那金属的反光两次射进了马修的眼睛,马修也没有察觉那动作。
那警花给Rene送文件时,接到了局长的电话,他看见Rene把纸和笔递到那警花面前,翻到空白的页面,在她写字的时候,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在那颤抖的纸面上,让她把字迹记整齐,他看见那警花的脸本能了泛起了红晕。
Anton于是想起了那个晚上--很久之前,他跟欧文一起等Rene的那个晚上--喝醉了的欧文说过的话,正是他与欧文接触中偶尔那些小细节,让欧文着了迷,而他自己却从未去注意过。
Anton继续留意:
一个新丁顶撞他,他一笑置之了。
特勤处去吃夜宵, 他们穿过一栋楼的后门进去,那是个反弹门,前面一个老人拖着一只小箱子走出来,他不动声色的按住那门,让老人通过,那老人也丝毫没有发觉。
Anton意识到他从没有指望他们能发现这些事情,也从没对人有所指望。
"心细如丝。"Anton想起Owen的评价,不,Anton摇摇头,Anton想那评价并不确切,他只是从来就不是旁观者。
于是Anton想他或许并不孤独,因为他在每个人身上悄无声息地倾注着关注;
可是,又或许,那是孤独已经扩散到每一处角落,他甚至只让自己悄无声息地专注,而不想被人发觉;
他又想起Rene那句话,"每个人在我眼里是一样的,"--又或许,因此对他来讲,每个人都成了可以亲热的陌生人。是吗?
Anton想起Rene因为欧文说了一句喜欢,可以送出一只手。
这是他不爱,如果他爱了,又会怎样?
他想起Rene一次次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起他曾经在自己面前面对死亡耀眼的锋刃--而他自己,甚至什么话都没对那人说过。
那一刻,Anton的心里忽然一阵剧痛。
他察觉,那个人就像一直在他们身边,随时准备毫无保留的失去和付出。
那种无牵无挂的感觉,忽然让他一阵难过。
为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眼前这个人?
一瞬间,他忽然想去西部那个小镇看看,看看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个晚上,就像忽然有东西触动了他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忽然让他开始格外牵挂那个男孩。
于是,那些天,Anton发现自己走在街上有时候也会想到Rene。他情不自禁地想知道,他还有多少东西没有讲过。还有多少往事不曾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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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在工作里开始不再回避他。
又隔了两天,他再次去告诉Rene那答案。
于是下班时,他坐进Rene车里一起离开,他们经过后院的停车场时,刚好经过抓捕兰普顿的警察们出发,他们能一起看见车下,周围的年轻人正跃跃欲试。
Anton在人群里看见了东区那个年轻的警察Kevin,认出了他,知道他已经被提拔了过来。据说他是今年去年两届的跆拳冠军,个人全能冠军,是最被看好的新人。
Anton不禁又想起来Harvy,想起了那个训练场里的下午--那个下午,Roger在和Rene拆招,他和Harvy说起,他们都两年没参加比赛了。
Anton扭头看看,Rene的车已经经过了那些人,脸上毫无表情。
"有一天若是抓我,他们也会一样。会比这还糟。"
Anton忽然听见Rene轻声说,心里不由一怔。
"他的今天又何尝可能不是我的明天!"他听见Rene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字指的是兰普顿。
Rene的车开了出去。
"我带你去个地方。" Rene说。
他们的车驶向远方,最后拐向一条安静的街道。
在那条狭窄的拐弯处,一辆黑色的车迎面开来,Anton看出对面车里的两个人有点面熟。
两辆车交错之时,他看见Rene跟那车里的两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内务处的。"Rene轻声对他说。
Rene的车拐过来停在路边。
"什么?"Anton有点诧异。
"等一下。"Rene示意他看向窗外,对面是一栋普通的白色民宅。
Anton纳闷地看过去。
隔了一会儿,在那静静地街道上,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是不到10岁的男孩子,腿上穿着矫正麻痹的鞋子正艰难走过来,他旁边是一老人,拄着拐杖,提着一只沉重的背包,他们小心翼翼的等待绿灯亮起,穿过马路。
Anton有点地诧异望着那情景,很快注意到那老人的眼睛似乎很不好使。
他们走得很缓慢,刚走了一大半,灯就变成了红色。"嘟"的一声,一辆右转弯的小卡车在俩人面前驶了过去。
Anton来不及动作,已经听见身边车门一响,Rene走了下去,Anton在车里看着他把他们送了过去,又坐回车上。
他们在车里默默地看着那老人跟孩子走进房子里,他听见Rene又开口了。
"兰普顿跟妻子离婚很早,那一年,她妻子早产生下了这个孩子,后来就走了,留下这个孩子跟兰普顿父母在一起,前年,他奶奶也去世了。"Rene打着了火,看了眼后视镜,调过了车头,他们等面前几辆车依次开过。
"Harvy那儿你去过了吧?"Anton听见Rene问。
"我有时候会到这里看看,还有Harvy那里。"不等他回答,Rene接着说下去,"你见到他的女朋友了?"
Anton点点头。
"她依然在等他。"Rene说着,脚下猛一踩油门,车流里一个短暂的空隙,他们的车呼得一下蹿上了公路。
那一刻,Anton再次看见Rene眼睛里一闪而过忧郁。
"谁都没有想过犯错,都想好好生活的......"他的声音很轻。
Antno点点头。
"所有的错,都是我们自己的错。"Rene继续说下去,"从小,我就被这样教导--我允诺了相信那些东西,至死不变。"
"可是,后来,他们告诉我,那都是假的,却来不及了--太迟了!你知道,亲口告诉我这一切的人,再告诉我那是假的。"
Rene摆了摆手,"于是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
孩子,他再次提到了孩子, Anton心里再次一紧,在他是个孩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又想去那个西部小镇去看看了。
"所有的伤疤都是我们自己的伤疤,不是警察抓人、惩治就能改变......"Antno听见Rene继续轻声说,"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多了。"
"Rene,没有人当了警察还会去想那些,他们想的就是抓到他,那是他们的任务!"他说到。
"你也不想吗?"
Anton没有说话。
Rene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转头看了看他。
"我也只是偶尔想想而已。如果老去想,就当不了一个好警察。"Anton严肃的说。
"好警察?"Rene疑惑地愣了一下,一瞬间有点茫然,"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对的,我并不适合当警察。"他思忖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们出乎意料的,开始说起了以前不会触碰的话题。
"谁是对的?"
"猎鹰培训时的教官,他们想了无数办法,让我离开。"他笑了一下说。
"你知道吗?"隔了一会儿,Rene说,"对兰普顿,还有很多人,我始终相信,即使我今天救了他,明天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可能出卖我!"
"你这么不相信......"
"不,这就是人性。我有足够的认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出卖的,也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冲淡的。没有多少公平和不公平。"
"那你相信我吗?"Anton忽然问,自己也有点惊讶。
Rene笑了起来,再次提速,不易察觉地摇了下头,他谁都不相信。
隔了一会儿,车再次平稳行驶的时候,Rene终于开口了,"有一天我亡命天涯的时候,你也会在抓我的人里面!"他对Anton说。
Anton听见这话一愣,想起了很久前他通过White看到的那档案。
Rene看了看他表情,再次自嘲笑:"到时候我穷途末路,你还敢见我吗?"
他转过了头,车里一片静默。
"你的父母怎么样了?"Rene换了一个话题。
Anton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各自有一个家。在Anton少年时,父母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一度要离婚,后来又恢复了稳定,为此,Anton跟父亲的关系一度非常不好。
"无论如何,他已经道过歉了,"Rene说,再去看下你父母吧,不要--有一句谚语,怎么说的?中国的--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们的车缓缓地在车河中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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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后来意识到,就是从那天起自己开始有点敬重他了。
为了让他不再封闭下去,Anton开始带上Rene到自己以前的同事那儿。
Anton有一个退休的同事开了一个安静的酒吧,于是他们一帮人常常到那里商议各种问题。
他把Rene也带到那里去。
他记得Rene那些话,于是,有些私人小团体的话题,或者只是聚会,Anton便不敢喊他,怕他在人群里会更难过。
他只有带Rene去参加谈论案子,有时候是东区警署伊恩和本的案子,他们也已经认识了他--至少工作中,他不会那么孤独--Anton知道--交流,即使只是工作也是好的。
Rene明白他的意思,回报以笑容。
Anton明白自己在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了。
但是他承认,有时候他心里却觉得他付出的太少。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拿些什么出来,而那人能接受。
他一次次提醒自己这都不对,他已经结了婚,他这样这对谁都不公平,他知道理性的方式,就是忘记过去俩人之前的事情--如果确实有那么点事情的话,远离那个人,但是他却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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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傍晚,根据线报,兰普顿在秘密住地被警察突击围捕,兰普顿开枪自杀,死在送往医院途中。
现场另有两名身份不明的犯罪分子持大口径武器与警察对射,打伤一名警察后,随即被州特警队新人Kevin开枪当场击毙--那天他只开了那两枪。
根据兰普顿住地和家中线索,他是在接手杀手尼奥劫狱案后,随即受到威胁和贿赂,为某些人物通报联邦警察内案情进展情况。
同时,双子座内还有一名警官与他配合提供州警察方面案件进展情况。然而该警官在要求成为污点证人后,在新转移的秘密驻地意外堕楼而死。
据说,兰普顿究竟为谁提供消息,还无法确定,只有证据表明,负责直接与他联系的也是一名纽约警察。州警察和FBI联合成立的专案组,还在调查中。
那天晚上,Anton回到家里,打开邮箱,意外地收到了一张Will寄来的CD,那是一张自己翻刻的光盘,上面自制的盘贴上打上了光盘的名字和曲目,没有封套。
Anton疑惑地看着手里的CD,他跟Will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记得他结婚前,那次Will紧张地一直追到那印第安集市上来找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让他多加小心。
Anton小心地在自己房间里放上了CD,戴上了耳机,关闭了房门。
那是一个希腊歌手演唱的意大利语专辑,里面的曲目他很熟悉,是几年前的老歌了,过去在will和他自己的车上都常放。
窗外下起了入夏的急雨,密集地雨点打在街道上、车顶上,冲刷着夜晚寂静的纽约街道。
就在那天夜里,距Anton家里7公里外,东区警署警官Will在寓所开枪自杀。
《终极往事》第二卷(下)/香龙血树
第 99 章
窗外,雨帘密集地冲刷而下,成团的水拥挤在玻璃窗上,形成了漩涡,像淤积在河床边的浊水,然后大片旋转着落下。玻璃边腾起了阵阵雨雾,院子里高大的植物在风雨里摇摆。
房间里,Anton的耳畔,低沉的音乐缓缓响起。
Anton听着,有点诧异,Will为什么要寄这张CD来呢?
大乐队伴奏下,那雄浑的男低音和汹涌的大和弦让他再度了想起逝去的年轻岁月。
有时候那音乐里会出现一点零星的小和弦,就像往日青春岁月里的片刻浪花。
他记得那时候他们在阳光下开着跑车,无忧无虑:
执勤,上班,从不想那么多--他才刚过30岁。
那些日子洒满阳光,欢声笑语。直到有一天生活改变。
Anton很快听完了第一首歌,will想说什么呢?缅怀过去?
他继续听着,想着那些阳光下的日子:他的二十多岁、三十多岁。
Will比他小七岁,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新丁。
他跟Young夫妻俩几个好友结伴在欧洲度假,一念之差带上了Will。那时起,他发现Will喜欢自己,于是他开始疏远,尽可能的少接触--但终究、终究还是有了开始......
忽然音乐陡然一转,猛地低了下去,一瞬间低沉铿锵的变奏,让他想起了那旧工厂里汹涌的枪声、炸弹的气浪、翻到空中的Young;街边驶过的卡车,和倒下的Young的妻子。
--并没有多少人问起,生活为什么会改变,人们安于生活,接受结果,于是--随波逐流。
没有多少人会去真正寻找答案。
那些改变,有时,也许只是命运的胳膊肘意外地拐了个弯;但有时,却是预谋已久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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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Tony,"忽然,Anton猛地一震,他的左耳机里传出了Will的声音,那声音异常清晰,就像Will在他耳畔对他说话。
"我很早就想对你说声对不起......非常抱歉到现在才说。"Will说。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东区,除了当警察,我也给别人......做一点事,恩......给科林斯的人......不要惊讶Anton,听我说下去。"
"我想说的第一件事,三年前,杀手尼奥一伙绑架了Young的孩子,那次行动是我走漏了风声。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出了错,但是已经没法弥补了!"
耳机里,Will的声音停了片刻,又再度响起,有点颤抖,"Young,Young知道了这件事。也是在那时候我们才明白......科林斯的人跟尼奥是有联系的。"
"后来......察觉到他们布置了那个陷阱,我不敢告诉你,于是偷偷提醒了Young,但是他知道你那天一定会去,所以比你提前10分钟到了那里。"
那声音里传来轻微的哽咽,Will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只有音乐静静地流淌着。
Anton震惊地听着,他记得Young葬礼上的情景,Will哭得非常伤心。
而那时候,Will竟然一直在为科林斯的人做事!
许久,Will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第二件事,你去大西洋城那次,是我走漏了消息。回来以后也是我模仿了你和Roger的笔迹。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从没想过要害你,而且我知道你不会有事。因为除了我,还有人不希望你死在那儿。"
--谁,谁不希望他死在那儿?一瞬间Anton一愣。他记得在大西洋城,那个光头也那么说。
--那个人是谁?他看不见的那个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形势不太一样了。我知道的是,他们似乎有人见过了你,坚持要杀了你。"Will的语气再次平静下来,"尼奥之后,他们有个杀手,替他们作尼奥的活,是他们最厉害的杀手,所以不久前我提醒你小心。但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这些事情也是我偶然从他们那听来的。"
--"他们",他们是谁?谁见过了自己并想杀了自己?Anton检索着自己的记忆,他见过的谁可能跟尼奥那案子有关联呢?
这个杀手又是谁?跟俱乐部外那两个带着面具的家伙是一伙吗?
形势,Will说的形势又指的是什么呢?
"我知道你会问我为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你站在我面前......"Will说,声音无比伤感,他似乎平静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说下去,"Anton,你还记得吗?大约在五年前,那时我们还是同事,有人找过你两次。"
"后来我坚持跟你换过几次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为......他们也找过我了。"
Anton知道那伙人的意思,无非是试探能不能合作,他们需要警察跟他们勾结,参与交易,并在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当然最后也一起分赃。
这样的事情,他是绝不参与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没法说清楚为什么,我想,我当时太害怕了, 但不是为了我......"
耳机里陷入了沉默。Anton的心猛地一紧。
许久耳机里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他们就是科林斯的人,我知道他们还会再找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而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时候Young的妻子死了才没两年......你知道警察局里不止我一个......他们计划除掉挡了他们路的警察。我实在不想你有任何事......"
"所以,请你原谅,我擅做主张答应了他们。因此我跟你换了几次班,让那几次交易顺利进行了。我不想你知道这些。"
"再后来,再后来,你知道,这条路,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一开始是科林斯的下属找到我,我只是参与一点儿他们军火和毒品的案子;尼奥被'劫持'后,他们一个叫火狐的人找了我,让我跟兰普顿联系。"
"我只见过他两面,在黑暗里。就是在第二次时,偷听到他接电话时跟人说他已经允诺了人不会加害你。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无疑,他认识的人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人希望你安然无恙。"
火狐,这名字又出现了!
找Will的是科林斯一伙的人,而火狐跟科林斯是一伙,就说明了尼奥跟科林斯的关联。
但是尼奥暗杀的人却一直跟黑道和科林斯都毫无关联。
Anton记得事情的最初,Young妻子的车祸,是因为Young发现了尼奥的直接证据,足够把尼奥送进监狱,这个时候,第一次有人露面了--是什么人一直保护着尼奥?或者保护着背后的自己?是科林斯吗?
而那个火狐认识的人,又是谁?!
"那天,听说兰普顿死的时候,我就知道后面的情况了。没有人能跟他们斗!"
"Anton,我希望你能安全,直到退休。除此之外,我希望你会幸福。"他能听出Will一直克制着让语气平静,好让发音保持清楚。
"Anton,从一开始,你跟Young对我照顾很多,我很抱歉,我辜负了你们的照顾。是该说这句话的时候了,尽管......或许......我一直想弥补......"
Anton震惊地听着Will的话,让他忘记了音乐,半晌他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Will的话已经说完了,耳畔,只有孤寂的音乐在空中飘荡,是那首熟悉的老歌:
Gazing at people,
Some hand in hand,
Nights in white satin,
Never reaching the end,
Yes, I love you,
Oh, how, I love you.
Oh, how, I love you.
Anton猛然醒悟,急忙扑向电话,但是不等他到电话前,桌子上他的手机已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瞬间,Anton看着那刺眼闪烁的屏灯,忽然心里一紧,不知道是急是凶。
电话是伊恩打来的。
"Anton......"
"伊恩,怎么了?"
"Will......出了点事情......"
"他怎么了?!"Anton大声问。
"他在家里开枪自杀了。我现在......"
Anton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他知道伊恩是从现场打来的,能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和唰唰的雨声。
伊恩他们不知道他跟Will的关系,但是大家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想起给他打了这个电话,通知他。
************************************
Will的住宅外,警车的灯光穿透了雨雾。
Will的尸体装在尸袋里抬上了车。
Anton站在伊恩身边,披着警用的雨衣,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纷乱的景象。他们背后是伊恩的警车,不远处有本和几个警察。
雨水从Anton灰色的袖口领口渗进来,风再度吹来,扬起一片雨水飘洒在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住宅里,Will在身边的遗书里承认自己是跟兰普顿联系的警察。除此之外,只字未提。
兰普顿案线索到此终结。
************************************
随后,是几个出乎意料的大晴天。
双子座被彻夜的大雨冲刷得格外干净,那耀眼的玻璃钢仿佛纤尘不染,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档案室门前。
"Anton在里面吗?"是Rene的声音,很柔和,询问档案室的警花。
警花听见声音赶紧抬起了头,飞快地露出来笑容,"刚刚进去......恩,有十分钟吧!"她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座钟。
"还有别人吗?"
"呃......没有了!"警花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看看他。"Rene闪身进去,带上了身后的门。
Will死后近一周,Anton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档案室里。
他很快发现,空荡荡的档案室里,每天除了门外办公室的警花,没有其他人,他边翻材料边记笔记,非常方便,而那些只是他的电脑里插不到的老案子。
Anton知道从科林斯的案子查下去,不会有错--如果有人发现过这些联系的话,那么他也能找到。
"你想知道为什么,"Anton听见背后的声音,没有回头。
Rene走到了他面前,一如既往地穿了套蓝黑色西装,很合身,站得很近,他能闻到Rene身上熟悉的淡香水味。
"你看了哪几年前的东西?" Rene轻声问。
Young去世是三年前,Young的妻子死在七年以前。
"从十二年前看起。"Anton回答,没有抬头。
"我看过这三十年的,然后看了更早一些大案。"
Anton一愣,为什么?他想起警花说过Rene两年前一直泡在档案室的情形,但是他没有问下去。
档案室里复又沉寂下来。
片刻,Rene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得很慢很轻,"在will的辖区,那条后街上,有个以前的旧工厂......"
Rene停顿了片刻,"他们有时候会在那儿联系。我只找到这些。"
"什么?!"Anton震惊地抬起了头。
"没什么。"他听见Rene轻声说,已经转身走向大门。
Rene走出档案室,看见值班办公室里,警花刚一屁股坐回椅子,气喘吁吁抬头看向他。
他看了警花一眼,点头道了声谢,走出了门。
************************************
Anton在双子座内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清晨,风从敞开的窗口吹来,让他在桌前忽然醒来,无意间碰到鼠标,整夜未关的电脑屏幕再次亮起来。
屏幕上,邮箱边,他订制的网站快讯已经自动弹出,各大网站的头条、动态窗口都是同一条消息:Roderick在民和党内胜出。
Anton于是随意在yahoo新闻上浏览,无意中打开了一条短消息,一下子愣住了!
那消息的标题是:在逃犯"自由"生活?
粗大的字体边还配着咄咄逼人的问号。
短短的消息内容只有不足一百个词,丝毫没有意义,大意是有人发现米国在逃的犯人在自由生活,对司法提出质疑--但是那文字上面却有一幅图片,让Anton惊呆了!
他震惊地看着页面--那照片上是尼奥!
那图像的质量只是稍微有点模糊,但依然足够叫人看得很清楚,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他能看见尼奥是在一个小超市门旁边,手里拿着烟,尼奥显然是呆在亚洲的某国,周围的字体是方的。他还能看清尼奥周围几个高大的保镖,带着太阳镜,一个在左前方,一个在尼奥右边并肩而立,背后还有两个。
Anton感到血液唰地涌到了头顶,他顺手把那页面存了下来,飞快地奔向盥洗室洗了脸,然后急忙地回到电脑前,重新看那消息。
他回到上一级页面,又用了几个搜索引擎,但是Anton惊呆了--短短的三分钟,浩如烟海的网络里,那条消息奇迹般的消失了!
是幻觉吗?
Anton惊讶地点开自己保存的文件夹,照片上,尼奥正遥远但忧郁地看着他。
第 100 章
接下来的几天,Anton开始逐渐检索Will的辖区,他计划抽空去看看那个旧工厂。
然而好不容易等他晚上有了时间,刚出双子座,就接到了Jason博士的电话--他结婚的时候Jason博士在佛吉尼亚,没能参加婚礼,现在Jason刚一赶回来,就执意要跟他见面。(Jason博士,参见81章和88章)。
Anton不好推脱,看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他略一思忖,这段时间,刚好来得及先去看一眼那俱乐部。
那俱乐部是科林斯的地盘,临着Will的辖区,过去Will偶尔会喊他去那里见面--后来又是Jimmy喊他--除此之外,他并不认为Will会跟那里有什么联系;但是,现在,他要再去看一眼--或许会有所不同。
尽管那里是科林斯的地盘,但实际上去的人非常杂:各色各样、三教九流的人们,为了寻欢作乐从四面八方奔来,甚至有人特意从几个州外慕名赶来;
这里,人们晚上做爱,白天离开,不再在意对方的身份,有时,出乎意料的,模糊了人与人之间身份的差距,只剩下床上翻滚的肉体。
俱乐部地下室、一层大厅的背后、二楼,和顶层有很多特别的房间,随时为需要的人敞开着,提供他们想要的服务;俱乐部也为会员客户提供特定的服务,包括安排不同地点的私人聚会--有Miranda的聚会一直是纽约圈子里最著名的私人Party。
Anton在俱乐部里,再次看见了Rene,他没有在自己的老位子上。
Anton犹豫了一下,才确定是他。
他想起不久前Rene对他说"我该去找找乐子了",没想到果然又到这里来了。
Rene的头发似乎比白天长,人看起来,跟白天完全不同,照例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并不引人注目,但是Anton还是在人群里发现了他,坐在一个大块头旁边。
那人转身的时候,Anton一愣,他记得那个人,他甚至当初曾经为了Rene打过他,好像叫Tom。
而现在,就在他眼前,Rene竟然跟那人坐在一起。
那两人侧着身,坐得很近,脸对着脸,Jimmy正歪着头在讲话,那人一边听着,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左手抓着酒杯,右手从正面伸出去,放在Jimmy脖颈上、脸颊边,手指张开,粗大的指头在Jimmy耳朵后、脖颈上,充满肉欲地来回揉动着,让Anton心里极不舒服。
而他知道Rene,不,或许这时候该叫Jimmy更合适--他知道那个人--仅仅这样的抚摸,甚至能让他在自己面前呻吟出来。
Anton扭转了头,向四周看看你,没有看见Alex,猜他已经离开了,他再次转回头来。
桌子下面,那两人的腿也贴在一起,那大块头的一只膝盖顶在Jimmy两腿之间,另一只在Jimmy腿外侧,Anton看见那个人的腿再次动了动,紧紧顶着Jimmy的大腿,狡晦地传递着欲望。
Rene喜欢壮硕的男人,他甚至能猜出Rene现在的反应,他猜很快,Rene就会带那人到顶层那个房间去了。
Anton隔了几只桌椅远远看着那场面。
夜色刚落下,俱乐部里人还不多,出乎意料放的竟然是一首慢歌,那歌意外的突然让他有点忧伤。
就在这时,Rene看见了他,微微愣了一下,身体本能地一僵,但还是歪着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回应着身边那人说的话。
两个人的视线,默默地在空中相接。对视了那么一小会儿,Rene犹豫了一下,挪开了视线。
Anton看见Rene在那人旁边点着头,嘴角边带着诱人地笑容,他甚至能看清他的口型,"好啊,喊他来吧。"
他立刻看见Tom招了招手,对面座位里,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起身走了过去,拿着杯子,在Rene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手绕过Rene的肩膀,搭到了肩上,Tom的手已经滑到了Rene的臀上,继续揉捏着,三个人贴在一起谈笑的场面一时有点让人血脉贲张。
Anton起身向外走去。
他想起Rene说过,不介意跟他和Will三个人一起上床--那个时候Will还在,他们刚刚打过架--想到这里,Anton脸上的肌肉渐渐绷紧起来。
他知道Rene离不开这些男人。他在床上的放浪,当然也不是给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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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博士的诊所里,Anton跟Jason见了面。
"抱歉,有个病人临时改到了晚上,所以弄到这么晚......秘书下班了,我们自己来吧。"Jason说着走到柜子边,给Anton看了看手里的红酒,意思是行吗?
Anton点点头,
Jason自己动手打开,给俩人倒了酒。
"先,祝你们幸福!恭喜你和Susan终于走到一起,恭喜Susan终于有了归宿!"Jason说了祝福的话,自己先一口气喝干了一杯。
他们聊了聊过去的同学时光,说起了Susan,很快说到了各自的生活。
"你的脸色不太好,"Anton看着Jason一连喝了两杯酒,提醒道。
Jason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一阵子太累了。"
"外地的案子太多了?" Anton笑道,知道Jason刚都佛吉尼亚回来。(案子,此处指病例)
Jason 摇了摇头,"兰利的,"他说道,知道对Anton不必隐瞒,"你知道我一直给兰利做事,有几年了。"
他每年有上百个来自兰利的分析要做,行为分析,精神分析,评价和预测,以及等等等等的分析,所以每半年要过去一阵子。
"他们真是累死人不偿命的。"Jason叹了口气道。
"怎么你也有累的时候?"Anton知道这时候这是他最适合的话。
Jason于是立刻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前不久闹得挺凶的,杀手那个案子?伤了好些个警察?" Anton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现在那案子CIA跟FBI正扯皮。"
"?!"Anton愣了一下。
"那伙杀手有来头了!从澳大利亚来,牵扯到海外的敌对势力,先是在加州,杀了斯坦利博士,抢走了核能技术芯片,你听卢克说了吧?"Jason问。
Anton点点头,"卢克说了一点儿。"
"那是一伙叫"莫"的国际杀手组织。"
"莫?"Anton大吃一惊!
"对,一个特殊的词,大意是死亡的舞蹈、或者真理正义之神,就这意思吧,是这俩词合成的,创世人也姓莫瑞斯。"Jason看见Anton的神情,解释了一下。
"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Jason继续说道,"大约25年前,在世界舞台曾经活跃过一阵子,最后一次出现是近20年前,暗杀了一些人,盗窃了欧洲最有名的核弹头,在美国也杀了几个人。你知道,那些年,赶上东欧民主进程,接着柏林墙倒塌,再过两年就是海湾战争了。"
20年前,Anton吃惊地想,他才17岁,还没有上大学。
"是啊,那个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年也是真正的多事之秋!"Jason看着Anton的神情,也点点头感叹道。
"所以,他们也算CIA记录在案的老对手了!"Jason接着说下去,"本来以为早已经消亡了,因为这20年都没有过丝毫动静,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他们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大量暗杀,目的一定不简单。"
Jason 再次喝了点酒,润润嗓子,"所以,你知道,这回一露面,连CIA的老冬烘们都紧张起来了。"
"但是FBI有意见,你知道,这些年来,以他们Turn局长为首一直很强势。而且这个案子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跟海外的牵连......"
"唉,说远了,我知道就这些了,我知道你们纽约警察也为那案子死了不少人,所以跟你说一声,不大好外传。"
Anton点点头,他知道,Jason说这些是CIA内的机密信息,意思是给他个交待。
"谢谢!"他说。
"哦,对了,那个Rene,你当时还问我打听过他的情况,还记得吗?"
Anton心里一紧,怎么提到Rene了?
"记得。他最后跟杀手对话,很精彩,他怎么了?"Anton心里并不这么想,但是,假如那并不是那个他很熟的人......他或许会赞赏一句。
Jason瞥了他一样,"精彩?!恩,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问题人物,虽然我们是朋友,我还是得这么说。"
"是吗?"Anton偷偷诧异,他打量Jason--可能吗?他会是吗?
虽然Jason一直单身,但是他可一直没觉得Jason在这方面可能会有什么特别。
"你们关系很好?"他还是问了。
"我们认识三年了,他以前是猎鹰的,杀了个人--那家伙其实作恶多端,但Rene当时还是有点麻烦,有个律师正找警察执法的碴,那律师还有点背景,但是猎鹰上下保他,所有证词倒向一边,终于最后惊动了双子座一个头儿愣是给压了下来--那人后来走了,去西部了好像。"Jason说下去。
"我当时也负责猎鹰和纽约警察这边的心理咨询,你知道没有办法,这是政府任务,我必须完成--这个案子我正好全程参与,负责提供心理方面的分析材料。最后案子结果是他离开猎鹰,同时接受一个时期的心理治疗,然后出具个鉴定,确定他能否回去当警察--你知道,显然这也是我份内的事,于是这位仁兄就来找我了!"
Anton出乎意料津津有味地听着,甚至希望他能讲得再细致一点。
"当然后来我那鉴定结果,你已经见着了,因为这位仁兄显然还在当警察。然后那事过了一年,这位老兄出乎意料又来找我了......"Jason继续说下去。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给那些冲动型的警察,怎么作鉴定?还是出于私人友情帮他们一个忙?让他们回到警察队伍来,将来有机会再次冲动?"但是Anton认真地打断了他,就好像大学时代他们在探讨一个心理课题。
Jason诧异了一下,"不,我从不干这样的事情!我的鉴定一向跟交情没关系。看来你跟Rene真的非常不熟!Rene绝对不是个冲动型的警察,正相反,他很冷静。事实是,这人其实相当有意思,"说到这里,Jason笑了起来,"他简直太有意思了--照我从病例的角度看。而且我们正是在这案子之后才有交情的......"
第 101 章
番外 医生和Rene
"他来了吗?"博士吃完午饭回来,顺便问秘书。
"来了......"秘书直直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啊啊......那是......猎鹰的头儿?!"朝里面神秘地挤了挤眼,好奇地问。
"?"博士有点惊讶这秘书似乎跟平时不大一样,他诧异地往开着门的办公室里看了看,但是从这儿他只能看见里面黑皮椅背后露出的半截后脑勺,他回应了秘书一个无奈地表情,接过材料,走了进去。
--两天前,秘书告诉Jason博士,Rene打来了电话,预约治疗时间。
"哪个Rene?"
"恩......是猎鹰那边的......"送话器里秘书说,提醒他是政府的活儿,同时等待博士的吩咐;如果博士会亲自接电话,则意味着那将是相对重要的病例或客户。
"他怎么才打来......"Jason摇摇头,那案子结果出来近两周了,那当事人才打来电话,"先定一个标准疗程,照他们老样子。你跟他约时间吧。"Jason没有接电话。
Jason已经接触过不少的警察,还有一部分猎鹰的人,大致能知道那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Jason走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里面那个人背朝外面坐着,面对着窗户。
屋子里似乎出奇地安静。
空调的冷气让屋子里充满了寒意。
"Rene警官?"Jason走向对面自己的位子。
那人像是突然被唤醒、刚刚察觉到他走进来似的,转了过来。
"Jason博士!抱歉我早来了一会儿。"那人说着,站了起来,声音很轻,但是语调沉稳。
Jason暗自吃了一惊,他以为会是跟那些人一样的大块头,但是眼前的人出奇的斯文,六尺二寸的身高,在猎鹰里可不算高。(英制长度)
他立刻明白自己的秘书为什么有那么激动的反应了--那人的样子,第一面看过去,便让人有点吃惊。
藏青色的西装也很普通,但是穿在那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是什么感觉呢?他说不上来。
他们打过招呼,重新落座。
他打量着对面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夏日树荫下的湖水,明澈,冷静,柔和,但是又似乎包含着许多东西--却因为藏在幽暗的树荫下,让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对面那人一瞥看过来的时候,立刻像一束光照射了过来。
于是Jason忽然恍然大悟--那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光泽,是那种一走进宴会,自然会吸引人目光的光泽。
那是一种跟他以前打过交道的警察大不一样的东西--在那身普通的西装下,藏着一种从容的优雅,不易察觉,但是Jason感觉到了。
如此说来,他似乎更适合徜徉于灯光下的酒会--你怎么能想象这就是材料上说的那个猎鹰里震慑一方声威赫赫的家伙呢?
他们聊了起来,对面的人在椅子上动了一下,在扶手上弯起了一只胳膊,一下显现出了胸前和胳膊上的肌肉,让他意识到那人也并不完全像看起来那么斯文。
他们进展得很顺利。
警官出乎意料的十分配合--简直可以说太配合了,每个问题都给他一个恰当的答案。
疗程进行到一半时,Jason意识到了那个假象--那是个看似积极,但实际更消极的态度。
以致于一段时间后,Jason有点恼火起来--他们在捉迷藏。
治疗室里,两个人一次又一次的绕着车骨碌话。
"我们又绕回来了,我在这儿不是跟你探讨罪与罚,我们是要谈论你,你为什么会冲动。正常情况下你不会逾越那道界限,你不会在他已经放下武器表示自首后开枪杀了他!但是你跨过去了,说明你当时超越了理智。"Jason再次把话题领回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Rene干脆讲了个笑话。
"我们把话题回到你身上来好吗?" Jason听完了笑话,一点没有笑。他看看表,还有十分钟。
他们先花费了大半时间探讨政府对犯罪的惩罚力度,然后Rene讲了队里的两个笑话--这就是那个下午。
他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改变了初次见面的印象,毫无疑问,那人很聪明,但是比聪明更糟的是顽固。
每当他试图挖掘更深一层的东西,对方总是依然丢他一个标准答案,不痛不痒。
如果是个年轻的医生,可能就被那些答案蒙蔽了,但是他不会。
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人跟他一样清楚这游戏规则,每个故事每个行为的意味。
如此下去,他们就是在浪费时间。
那人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壳包裹着--这正是问题的核心。
"Rene,我希望你知道,我不会随便签任何一个鉴定。"Jason重新开口了,这一次,语气深沉,"我知道你很了解心理学。但是如果你真的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己对付,今天你就不会坐在我这里了。"
"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然后收费。"Rene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重新坐回了座位,"我们都把各自的工作做完,就行了,不行吗?"Rene说,回应地看着他,意思很明白。
两个人对视着。
"Rene,我会增加一个疗程。" Jason继续盯着对面那双眼睛。这下他看见对方的火一下子蹿上来了。
但是对方低声骂了一句,还是克制了情绪,"随便您。博士!但我希望那不是浪费我们俩的时间。"
"Rene,我在帮你。如果你拒绝别人的帮助,谁都帮不了你。"Jason严肃地说,注视着对面的人,他不想放弃。
"你知道我现在就可以签那鉴定,但结果一定不是你想要的。"他继续看着对面那人的眼睛。
那人看着他,沉默了。
"博士,您认为您真的能解决我的问题吗,还是仅仅像按摩一样,让我舒服一会儿?!" 许久之后,对面的人重新开口了,再次挺起了身体。
他最后的词用的很粗鲁无力,但是Jason没有在意,重要的是,他知道那人真正开口了。
"许多时候,他们执行任务回来,你帮他们解决了问题,让他们释然了。" Rene说。
"你给他们准备态度,无数个态度和心理模式,就像给枪准备子弹,让他们好重新面对新的生活情境。"Rene继续说下去。
"但是,每个人心里还有那么多东西,童年的、往事的,你都能解决吗?"
"你可曾想过多少年后,有些人失败的经验可能重回脑海,那么你以为你现在真的解决了吗?"
"又或者,表面问题解决了,他们走出这个门,但是依然带着内心深处的问题,就像心中开裂的一个巨大空洞。"
"人人都有一段往事,人人都有禁锢,你我都一样。"
他们对视着。
"Jason有些事,最终还是只有时间和事情自己解决,别无他法。"
"Jason,我不需要人给我按摩...... " 那人低沉的说。
"不是我不信任您,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工作它很有价值,但是,我不能......"Rene缓缓地摇摇头,深深地凝视着医生。Jason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能依赖这个渠道解决。
"那些真正的空洞,也许只在一小部分人身上,可是如果他们的问题真的靠这个治疗就能解决,那就不是问题了。"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让Jason想起自己的老朋友Anton,想起Anton杀手那案子。
两个人对视无语。
"对不起,......博士,请你原谅我说话粗鲁。你知道,在我看来,您的工作就像一个程序员。" Rene犹豫了一下说。
Jason点点头,他明白Rene的意思,的确,有时候,他的工作确实和电脑程序员有点像,只不过它破解的是心灵的编码。
他得读出来再还原,不管是对方想说的,还是潜在的。有些有普遍的模式,有些是非常个人的模式,就好象不同的电脑语言。
那些写小说的,他们把它们模糊地描述出来,但是他要把它们解析并还原成模式和公式。
"事实上,我们只是分工不同,手段不同,我们解决那些危害已经超出社会准则的,而你们......"Rene打了个手势,没有说下去。
"所以......我要跟你提起来罪恶和惩罚,相对和绝对。"
Jason知道Rene的语言虽然质朴,但是有他的道理。
理性与非理性,理智与疯癫,只有一步之隔。
界限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张桌子--过界由桌子对面的人来应付,没有过的,在桌子这边。
"你看,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么,告诉我,在我们聊过这么多天之后,您真的认为我可能危险到他人吗?"
"你自己的危险,也是危险......" Jason注视着那人,许久,不动声色的说道。
他看见那人一下子愣在那儿,不说话了。
"你就一直那么不喜欢医生吗?!"Jason打量着对面。
"是的,但我想你例外了。"Rene也看着他。
他们的捉迷藏终于明朗化了。
那次之后,他对秘书说,"Rene再打电话,直接给我转过来。"
"好的!"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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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治疗,Jason陆续改换了形式。
"今天下棋。"Jason说。
"我不会下。"Rene说,还是抓起了棋子。
"为什么不参加集体治疗?"Jason走了步"后",问道。
"不。"Rene说,连走了两步马,"如果你问我理由,我会说我没有时间。"
"你为什么不喜欢心理医生?"
"不知道。好吧,也许--" Rene拿起棋子,"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个心理医生骚扰过我,给我留下了阴影。瞧,童年创伤,这很符合你们的理论吧?"他轻声说。
"下一个理由?"Jason思忖了一下,看看棋面,吃了个Rene的兵。
"好吧,我有过一个女朋友死了,所以我畏惧出现在病室里,害怕要跟他们回顾往事,说出真相。"
Rene挪了一步白格的象,他自己接着说下去,"又或者,其实我是个同性恋,现在正喜欢上一个心理医生。"
"这一点都不好笑。"Jason看看Rene说。
"好吧,不好笑。我能认输吗?我不会下棋。"
"但是你显然下得很好,胜负尚早。"Jason说,他们站了起来,离开了棋盘。
"怎么了?"他看见Rene的神情。
Rene正打量着周围。
室内忽然暗了下来,光线在柜子间投下光柱和阴影,一束光落在棋盘边,映出空气里一点朦胧的灰尘。
"我很多年没下过棋了。"Rene轻声嗫嚅道,"我其实只跟一个人下过棋。"
一瞬间,那似曾经历的感觉再次击中了他。
************************************
Jason的确延长了疗程,并且开始在Rene身上运用催眠疗法,希望能找到答案。
Rene依然很配合。
他对Rene的第7次随眠,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治疗。
那一次,他们刚刚开头,躺椅上Rene刚呈现睡眠状态,Jason忽然啪的停下了节拍器,并把节拍器拿了开来。
"Rene,你如果每次都这么抗拒,治疗起不到作用,你到底装了多少次假?!"
Rene坐了起来。"每一次吧!"
他承认,捋了捋头发。
"你知道,你这么抗拒下去,我没法给你治疗!"Jason认输了。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介意这么一直呆下去,我并不喜欢办案子,但是--" Rene把旁边的病例递了过去--
Jason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看了眼日历,签了字。
"Rene,你有问题,你不肯说,就是你今天不解决,早晚也会再起作用,会致命的。"Jason把笔放回笔筒。
Rene把那病例拿到手里,这次轮到Rene吃惊了,Jason的日期写的是一个月前。
"谢谢!"他说。
"如果有问题,我希望你随时来找我,不管什么问题。"Jason目送着那人走远,并没有指望那人会回来。
第 102 章
但是出乎意料的,到了去年底,Rene又回来找他了。
他们约在那个晚上,Jason的私人时间。
"喝点什么?"打过招呼,Jason问。
"还是老样子。"Rene笑着说。
"还在老位置。"Jason说。
于是Rene起来自己去泡茶,就好象他们不是分隔了两年没有联系,而是上周还刚刚见过面。
Jason看着他坐下,没有问,等他自己讲出来。
"--我失眠得很厉害。" Rene开口了,"我不想要任何镇静类的药物。"
Jason打量着Rene,瘦了一些,气色反而没有以前好。
"我现在很少出外勤,大部分时间呆在办公室,除了锻炼,活动很少。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我猜。"Rene看看他。
Jason还是询问了他各种细节。
"Rene,你现在有女朋友吗?"他最后问,"或者男朋友?"
Rene正靠坐在一边的桌子上,他像所有人那样,看了医生一样,对这个玩笑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随和的一笑,"恩,没有......"
"你的性生活频率怎么样?"Jason终于问了实质问题。
Rene愣了一下。
Jason正看着他。
"恩......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三年前,她死了。"Rene沉吟了一下说,"就在......上次我那事儿之前几个月。"
Jason大吃一惊。他知道Rene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上次开枪杀人那案子--而两年前他们那么长时间的治疗里,Rene除了在那次下棋时以绝对玩笑的方式说了一句,其余时间竟然从未提过。
这就是那次他冲动的原因吗?
两个人这时候都意识到,他们在继续前年的治疗。
"那么你没有其他的......"
"还有一个......她,她是有夫之妇。"Rene犹豫了一下说。
医生一愣。
"她在另一个州,很远。我们,只个偶尔见面......几个月一次吧,她赶过来,或者我赶过去,但实际上,我们有时候会说整晚上话。"
"我跟她认识,其实是在......在那另一个之前。"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医生。
医生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比你大?"他出乎自己意料地问了一句。
"恩......是那样。"Rene说,点点头,看看手里的杯子。
"所以,你问我......"Rene挪开了视线,话题回到Jason的问题上。
"我做不到......我最后总会想起......想起她。"Jason惊讶地看见Rene眼圈忽然红了,他飞快咬紧牙关闭上了嘴。
"......最后我总会临阵逃脱。" Rene很快平静下了情绪,重新开口,"不管跟谁约会。"
"你是想告诉我你有近两年没怎么做爱吗?"Jason很平静地确认道,心里却很惊讶。
"也不全是......偶尔......"Rene看看他,"好吧......差不多是那样!"他最后投降了。
"听着,最好的治疗方式是,晚上,找个人,放在你那张大床上,或者把你放在别人的床上!"Jason笑着说,"--热乎乎的人体,是治失眠最好的办法!"
"好吧,我试试!"Rene笑起来,放下了杯子。
"要我给你做个催眠吗?"最后Jason忽然说。
"不。"Rene笑起来,转身出了门。
************************************
"我当时就是那么对他说的,"医生说,有点感叹。
"事实上,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心理医生,或者晚上的性伙伴。你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医生再次喝了点酒,说出了最后一个词,"爱人。"
他再次说起来他们不久前的那顿饭。
************************************
餐厅里。
"你找到那个人了?"Jason说,继续他们上次的话题。
Rene抬头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很糟糕......我发现我现在变得非常胆小。"他切开盘子里的肉。
"我开始怕死了。"Rene停顿了一下,注视着Jason,"你知道,我以前不会怕。"
"?"Jason愣了一下,没想到Rene这次这么直接谈起自己的问题。
他看过去,对面的目光里有点忧虑
"--但是现在我会怕。几天前,对着那杀手,是我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开始怕死。我非常不想死。"
Jason注视着他。
"更糟糕的是,"Rene放下了刀叉,叹了口气,"我还有更担心的事情。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Jason知道Rene在用这个方式,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回答他最初的提问--算是承认找到了"那个人"。
"甚至她只是离开一小会儿,也许她只是去拐角的加油站(通常加油站有小超市),我都会非常担心。"
Jason认真地听着,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知道这很傻。"Rene看看他,"但是我会突然非常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害怕失去她......"他没有说下去。
"Rene,因为你上个女朋友的事情......"Jason说,没有再往下说。
"恩,可能是。"Rene点点头。
"我甚至开始偷偷祈祷......每次她匆匆离开......我都忍不住立刻想去祈祷。"
"你......信教吗?"Jason犹豫了一下问。
Rene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摇了一下头。
他们低头吃了一点东西。
"再比如她上班,"Rene再次开口了,"我也会担心,我甚至想给她换个......"
他差点说走了嘴,赶紧又吃了点东西,换了个说法,"我几乎想去找她的Boss给她换个职位,让她呆在办公室里不出门。我甚至很想她一直不上班,但我随后发现她不上班更喜欢四处乱逛。"
他差点说成"他",中间停顿了一下,"这他妈的让我更加担心!"
Jason听见这话,笑了起来,"她比你小很多?"
Rene愣了一下"还好。"
"她是干什么的?要经常四处乱跑吗?"
"啊......"Rene赶紧去找餐桌盐,"......是个记者之类的......我说不大清楚。"他赶紧想了一个需要四处乱跑的职业,随后便岔开了话题。
Jason看着他,知道他依然没有全对自己说实话。
************************************
"我怎么把那案子都告诉你了?"Jason的办公室里,半天Anton没有说话,Jason看着Anton忽然住了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后来--在那杀手案子之后不久,吃了个饭。"医生说,"怎么扯到别人的案子上去了呢?" 医生疑惑地注视着Anton,"你可真会刨根究底!"
"抱歉,可能是职业习惯......"Anton开了个玩笑。刚才,每当Jason住口,他就想办法让Jason一直说下去。
"你不会跟那人有什么矛盾吧?!"医生警觉地问。
"不,没有!"Anton说。
"哦,抱歉!我下午刚回来,很多天没怎么睡觉,所以现在比较迟钝。" Jason说。Anton意识到他的确有点喝多了。
"但还是一回来就想见你和......Susan!"Jason又说下去,"归根结底,我只是想对你说说,结婚是好事情,人到了一定年龄,就需要结婚,不论男女,不然会变得很奇怪,让人有很多想法。所以--恭喜你们!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去睡一会儿了......"
(番外结束)
************************************
Anton把Jason送回了家,重新回到夜色里,在Will的辖区兜着圈子,脑子里却反复想着Jason说的那个词--"爱人"。
从Jason复述的话里,他刚才听出了莱恩,听出了斯特林奇,他暗自笑了笑。
当然,Rene还有不少话,如果他是Jason他是不会信的--他想到不久前俱乐部里的场面、想到那间凌乱的顶层房间、想到他们的初次相遇--Jimmy的床上似乎从来不缺过人吧。
但是,最后,医生说起吃饭时那些话,却又重重戳在他心上。
Anton想起那个晚上,杀手在俱乐部外杀人,Rene紧紧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别追了,别去追!"
是的,他那时就有点意外。
感情有时让人变得怯懦,这话没有错。
"他需要的是个爱人。"--或许是,但是,那显然不是他能给的,他对自己说。
终于,Anton找到了那个旧工厂。
"找到它了。" Anton犹豫了一下,还是给Rene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即便那人现在可能正在寻欢。
果然,手机里一片沉寂,没有短信回来。
Anton远远地下了车。但是那厂房被高墙和树丛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几个大门外有岗位,他无法接近。
Anton于是在夜色里远远围绕着厂房搜寻着空档。
他回头看向背后的夜空,看向远处近处夜色里那些城堡样的楼宇。
那工厂四面的墙都很高--Anton默默地计算着角度和距离--没有可能,那些楼都太远了,即使方向合适,视线也无法越过那些高墙的屏蔽。
他继续观察那厂房,有一面墙里,进出货车的宽大后门上,有些许的空隙,可惜被浓密的巨树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还有一面墙的一角,有几栋低矮的房子,那似乎是唯一的缝隙了。
Anton于是细心地在楼宇和街道间,慢慢地找寻着空隙,对着手机上GPS,扩大着搜索半径,试图找到能俯瞰工厂的角度。
远处,一栋黑魆魆的建筑,透过前面两栋楼的缝隙,露出了一角。
Anton心里一动,那可能是从空中越过那缝隙看进厂房里的最后机会了。
他于是小心地从小巷间转了过去。
从楼的正面看去,那楼已经很陈旧,但是顶层一只闪烁的广告牌,在夜色里给那楼增添了些许繁荣的假象。
他一路高高低低地走过去,周围全是陌生的小路。
"喵!"一只猫噌地从不远处的路上溜过,吓了他一跳。
他于是停下来回头看看,再次记住了来路,这一片区域他从没来过。
终于,他转到了那栋楼背面,但是等他一看见那楼的入口时,Anton愣住了。
他不相信地回身看看,认出了通往俱乐部方向的路口,他从那里至少走过不止两次。
一阵夜风吹来,掀动了Anton的衬衫,此刻,就在那路口不远处,一个黑人正吹着萨克斯。
--那是他跟Rene第一次见面时,Rene带他进去的居民楼。
第 103 章
Anton站在那里,犹豫了再三,拨了Rene的电话。
手里,电话屏幕执着地闪烁着,许久,终于听到咔哒一声,Anton急忙抓起刚要开口,屏幕上已经啪的一闪,电话被挂掉了。
Anton看着那屏幕,心里一时竟不是滋味。
他没有几次给那人打过电话,总是那人打过来,有时候他没有接到打回去,也总是刚一拨通就被立刻接了起来。
他真是多余打这个电话!
终于Anton也只能偷偷叹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重新向楼口走去。
就在这时,手里的电话突然剧烈闪烁起来(Anton为了晚上方便开了静音)--是Rene,他急忙一把抓到耳边。
但是电话里一片岑寂,许久没有人讲话,他只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呼吸声。
"Jimmy?Jimmy?"他低低地问了两声。
"......"停顿了好久,终于里面传来了Rene的声音,但是却只有一句话,声音很轻,说得很快,"钥匙在门边盒子里,东西在柜子里衣服下面......密码是莱恩倒拼加1069。"随即那电话竟就挂了。
"喂,喂,什么?!"Anton对着那屏幕急忙问,但是另一端早没了动静。
Anton纳闷地看看电话,走上了楼去,在盒子里找到了钥匙。
还是那栋老楼,还是那间肮脏的房间--Anton打量着眼前,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窗帘拉着,广告牌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周围的陈设依然显得陈旧又廉价,中间那张极大的床、电视机上肮脏的碟片,无声地散发出淫靡堕落的气息。
他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还记得最后一次来,是Will跟Rene打完架,他来这里找Rene,本来是想做个了断,没想到从那以后,他们就纠缠不清起来,想到这里,Anton心里又是一阵百味杂陈。
Anton走到窗边,小心地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了一下--那外面是夜色里密密匝匝的街道,模糊中,他辨出了厂房的轮廓,却因为太远,什么都看不清楚。
Anton重又拉好窗帘,来到衣柜前,想起里面的情景,犹豫了一下就猛一伸手把那衣柜全部拉开了--那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果然还在那里,还是老样子:有的挂着,更多的胡乱地堆在柜子里,一瞥之间,他又看见了那只拉破带子的女裙。
Anton皱皱眉,伸手到最下面,很快摸遍了衣柜的底层,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地看着,把衣服推到一边,仔细地搜寻。
终于,Anton在衣柜最下面的一条木梁上找到一个改装过的痕迹,他使劲一拉,感觉到一块木板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Anton小心地试着角度,终于卯足了劲向上一提,"哗啦"一声,一块厚厚的木板在高压弹簧的巨大压力下,腾地翻转了起来!Anton因为毫无准备,差点被打到,幸亏他闪躲得快,只是被吓了一跳。
木板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暗格。
再看那块木板,翻转了90度立在那里,刚好把那条黑女裙夹在了背后。Anton于是用大力一扯,才把那裙子抽了出来,那裙子上于是又被拉破了一处。
Anton重新惊讶地看着那暗格,伸手把里面唯一的一样东西提了出来,那是一只沉重的黑色电脑包。
他在桌子前把它打开,开机。
系统让他输入密码。
他迅速地敲进了Rene刚才告诉他的名字和数字。
但是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提示:密码错误,三次输入后系统将进入自毁程序。
随即返回到了密码输入状态。
Anton疑惑了一下,思忖了一下,放慢敲击速度重又输入了一遍。
这回系统顺利地进入了,屏幕上首先跃出的一个巨大标志让他意识到这东西属于FBI,很可能是莱恩以前的。
电脑运行很快,眨眼间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干净的界面,紧接着右下脚自动跳起一行小字:自动连接到设备。
Anton疑惑地看着,连接到什么设备呢?
随着那一行小字变成"设备运转正常",系统自动打开了一个软件操作界面。
屏幕中央随即弹开了一个对话框,"保存到默认目录"?下面就是路径。
Anton看了一眼那路径,点击了确认。
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四分画面,顶上留着一行工具栏。
Anton惊讶的看着,那是一个先进的视频监视系统,有人布了四只高清晰的摄像头,四分画面分别显示了四个不同的视点,对象都是那工厂。
Anton一时有点纳罕,那摄像头是如何接过来的呢?
他惊讶的再次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终于他在窗帘的挂绳边,看见一条不易察觉的黑色缆线,很细,下面带了一只小按钮,就好像台灯的一个遥控开关--那就是无线的数据发射装置,每次开机,和装在电脑里的另一端自动连接,将四个摄像头的数据送过来。
他知道这相当危险,电流会引起磁场噪波,就像监视和窃听一样,对方用检识仪器是有可能发现的。而那工厂,从他早先的观察来看,警卫很多,戒备很严,保安工作多半是很严密的,那么这几个摄像头分别布在哪了呢?竟然一直没有被发现?
Anton于是注意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几幅画面都对着那高墙间的空挡,一只在高处,是个俯视的全景;此时正有卡车从画面中经过,画面微微动了一下,让他意识到那只似乎是布在树上,有可能伪装成了一只松果之类的。
他接着看到,另一只是在那空挡侧后方的高处,它送来的是个带俯角的斜侧方向的画面,正对的是门廊边,可能是布在了那几处平房的屋顶上。
还有一只是仰角度,他猜出,可能是在排水管道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送出去的,汽车的轮子,和警卫的脚此时占了大半的画面,显得近在咫尺,分外迫近。
最后一帧画面上,是工厂有高墙遮掩的全貌,能看见几只大门进出的情况;
这时,窗外广告牌的灯光再次闪烁了一下,那最后一幅画面的色彩明显随着闪烁了一下,于是Anton恍然大悟,这只是装在那广告牌上的。
布监视器的人,刚好利用广告牌上灯光本身的电流磁场,掩盖了几只摄像头的信号,所以,即使警卫们用仪器也轻易发现不了。
Anton看着屏幕,画面都很清晰,而且最近的两只带了监听,他能看见音频表在跳动。
Anton检查了一下,电脑的音量没有开。
他没有动设置,去包里摸了一下,果然摸出了一幅耳机,他戴上,只有汽车经过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他又去查看了软件里近期使用过的文件目录,有几个文件,跟这个一样以日期和时间命名,他试了一下,只有路径,文件却不存在。
Anton又在电脑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排U盘,装在独立包装的塑料袋里,
他于是猜出Rene是在每次用过后,直接把文件转存到U盘里带走了。
他再次看着那目录,很有规律--每周一、周四。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出了声音,Anton急忙看向画面--门廊边,一个穿着西装的背影在对汽车里的人说话,声音不高。
"老板说,那边换了别的条子接班,情况不太熟悉,这周让我们小心一点!"
"知道了!"车里人答道,看不见脸。
"妈的,Will怎么这时候死了!"车里另一个人说,同样只能听见声音"真他妈的晦气!"
"好了,别抱怨了,老板也很不高兴。"汽车随即发动走远了,那穿西装的男人转了过来,Anton看着他依次走出几个画面,记住了他的样子,他的额角边有一道疤。
随后屏幕上便没了人,耳机里也一片寂静。
Anton依然看着那画面,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Will约了他,他在俱乐部里等Will时遇到了Rene,还为他打了一架,然后Will来了,但是忽然接到老板电话又离开了,那就是个周四。
这样的情况有过几次,他也曾纳闷,怎么Will不当班的时候,他的上司也总是晚上有事,现在他忽然意识到,那个"老板"多半指的是科林斯的人。
Anton在房间里呆到了很晚,中间两次去厨房,到冰箱去翻了点东西吃。
打开冰箱,看见里面还是老样子,放着汉堡三明治牛奶咖啡啤酒时,Anton再次犹豫了一下,一瞬间,冰箱内的照明灯映暖了他的脸颊,最后,他翻了一只牛肉三明治,扭过头,他再次看见了桌子边的橙子,这次他随手抓了一个拿在手里,重新回到桌子边。
寂静的夜里,来回走动的时候,他能想象出,那些晚上,那人也像他一样--从卧室到厨房,又从厨房到卧室,脸会被冰箱灯映红,轻轻的脚步,孤独地响在如水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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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Anton预备离开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那熟悉的步伐,一下让他意识到是谁,他急忙放下杯子起身要去开门,但是就在那一刻,他感觉到那脚步声到了门外忽然没了动静。
Rene走上来,意外的看见门缝里渗出的灯光,诧异地愣了一下--Anton竟然还没走,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一时间悄无声息,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Rene伸手想扣门,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又放下。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想了又想,终于转身拔脚要离开,可是不及举步复又停下,呆呆地看着那门,正在反复犹豫间,他面前--那门"哗啦"一下被猛地拉开了。
第 104 章
"我......跟你一样,从那个工厂找到这个楼,那是,大概去年吧。"
房间里,他们熄了灯,拉开了窗帘,对着窗外黑雾里的街道。
Rene坐在桌子边沿上,声音很轻,"然后就想租间这顶层的房子,于是就去打听这儿的房主,顺带把这一带都转了转,想看看周围都有什么人,结果发现......因为离俱乐部那几条街道不太远,所以,附近住了不少......干这个行当的的人。我也是在那时候......重新遇到的Alex。"
那个晚上,刚刚下过雨,Rene再次在这一带兜着圈子。
快走到俱乐部时,忽然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从他身边经过,Rene无意中瞥了一眼,脑子"嗡"了一声,一下子立在了那里--他觉得其中一个人有点面熟,但是不可能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呢?Alex远在西部!
Rene忍不住再次回身向后看去,却只看到俩人的背影。
就在那时,那俩个人中的一个,一边说着话一边挣脱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也回过头向他看来。
Rene已经转回头向前走去,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Jimmy!Jimmy!"
他像被电流击中一般急遽转回身,"Alex!"
"Jimmy!"那人已经向他奔来!
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重遇了!
Alex已经来了有两年多,一开始半年在别的地方,后来就跳到这家俱乐部。
"我就让Alex帮忙给租了这房子,然后去买了些东西。"Rene在桌子边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周围干这个的很多,而且......我其实......"他犹豫了一下说,"对这个行当很熟悉......所以,就这么收拾了一下。"
Rene没有跟Alex细说,只是告诉他,自己跟莱恩在一起,但是莱恩很忙,让Alex出面去给自己租房子。
说完以后,他在Alex眼里看到了惋惜和难过,"你这么做不是个好办法,老兄。"Alex说,"对他对你都不好。"但最后还是帮了他的忙。
他还记得他在一天之内,如何匆匆忙忙把这屋子布置起来。
他一个人匆忙地做完了大扫除,把小商店里买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包装全部打开,衣服全部丢进衣柜,然后飞快地撕开一盒盒安全套,每盒里抓出几只丢进垃圾袋;
又抓过几盒录影带、DVD飞快撕开包装,逐个放进去,飞快快进到随意的位置,又取出来丢在电视机上;
倒带子时,随手抓了一把零钱钞票丢进电视机柜下面的抽屉里,把点着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
停下来的时候,他看了看衣柜里那条裙子,犹豫了一下,"嗤"地一声把它的肩带扯开了口子,随手又丢回去。
最后他一把提起几只垃圾袋一起带到了楼下。
那一天起,他就为这屋子做了多种打算,要随时能应对各种局面。
"不过其实,你比我快多了,我当时大概用了两个多小时,才从工厂找到这房子......你只用了一个多小时。"Rene最后说,尽量把语气放轻松。
"那么......你是怎么发现那工厂呢?"Anton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花了两年多时间,找了几乎所有跟科林斯有关的案子,偷偷在晚上去过所有可能有关系的产业,最后找到那工厂......"Rene也看着Anton,明显犹豫了一下,"发现,这里......是他们最大的一个毒品加工厂,他们在这里最后合成和试验超高纯度的毒品以及一些别的东西;后来发现,这儿好像也是他们几个亲信跟人联系的地方......有时候,似乎有别的很重要的人到这里跟他们见面......"
Anton有点吃惊,Rene用了"产业"这个词而不是别的,但这疑惑只是瞬间一闪而过,并没有在脑海里过多停留,就被Rene后面的话重新吸引了注意力。
"现在,出了Will的事情......我很抱歉......"Rene说。
"抱歉?"
"抱歉现在......才跟你说,或许......也包括尼奥的事情......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Anton再次明显地察觉到了Rene的犹豫。为什么?Rene脸上的神情如此矛盾,就好像录口供时不得已合作的证人。一瞬间他脑子里再次闪过了斯特林奇,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让那人做这些?
"但是你为什么要查它呢?!"Anton注视着对面的人,目光炯炯。
"因为我对很多年前的两个案子有兴趣。"Rene沉吟了一下说。
"?!"Anton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想知道,"Rene抬起了头,也凝视着他,一字一顿,"--二十年前,有一个人是怎么死的!!"
Anton震惊地望着他。
"二十年前,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死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Rene继续说下去。
"我想知道是出于偶然,还是另有缘故--是谁杀了他。"Rene的眼睛因为激动而有些潮湿,但是目光像火焰般喷薄射向Anton,"--有些事情,过去多年,我想知道为什么。"
刹那间,仿佛被喧嚣的世间遗弃,周围的一切突然静了下来。
两个人在夜色里久久地对望着。窗外是迷离变幻的广告牌。
在他们周围,夜色正流水样的逝去。
他们对视着。
"......那对我非常重要!"许久,Rene说。
窗外,夜晚的喧嚣早已悄然隐退,只丢下这两个寻找答案的人,在屋子中央的地板上,孤零零地相对而立。
周围,一片寂静。
窗前,清冷的月光,意外地把两只剪影显得分外单薄。
广告牌变幻的灯光,有节奏地落在两人脸上、身上,一会儿明一会儿灭--明了又暗,暗了再明。
--亮起的瞬间,映出了两人眼里,复杂的神情。
"你还记得俱乐部杀手那案子里,看那些图片曾让我非常不安,因为......"许久,Rene再次开了口,声音复又变得深沉,"--我很怕血。"
"二十年前,我还很年轻,死的......是我非常熟悉的一个人。"Rene继续说下去,"那血腥味,经年不散,让我很多年都不敢再靠近那屋子!"
"甚至在今天,我在夜晚还会梦到那情景!"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再次出现了那个晚上、那间屋子里的情景。
他摇摇头,"每次看到夜晚的星星,我就会想起那些晚上,想到我从哪里来、我是谁......"那种痛苦才是最折磨人的,他拼命忘记,可是它们--这世界周围的一切却一刻不停叫嚣着提醒他。
两个人的目光一时变得分外很复杂。
"你从没跟我说过起这个......"Anton低声喃喃自语。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我又怎么能跟你说这个?!你我都清楚,两个男人,什么都不会是,只是玩玩罢了,我们什么都不会有。" Rene猛地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
Anton首先扭转了头,唰地拉上了窗帘,Rene转身"啪"得一声重开了灯。
灯光亮起,屋子里立刻重又变得安静了下来。震荡的空气,渐渐平复。
"我一般......周一、周四、周五晚上一定在这里,"Rene重新开口说,"以前顺便会去看Alex......"
Anton看着他,不由自主回想起以前,周二周三的晚上和周末的白天,正是他和Jimmy经常在一起的时候。
他没有开口,听Rene继续说下去。
"Miranda失踪以前,"Rene低声说,"他的演出是周一。本来俱乐部周末人就多,这样一来,有时候,那俱乐部周一甚至赶得上周末。"
Anton也想过,一个俱乐部把最重要的演出放在周一是很奇怪的,现在终于明白,那俱乐部最热闹的时候,也正是工厂里出货的时候。
"以前,我一直没怎么注意过Miranda......因为我对那舞蹈有抵触......你知道,那会让我想起别的......不好的事情--后来杀手的案子一出......" Rene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没有再说下去。
Anton听见Rene的声音低下去,转回头,灯光下,赫然看见了Rene领口下新鲜的吻痕,黑色的上衣里,Rene没有穿衬衫,敞开的领口里,赤裸的皮肤上,那几道吻痕非常醒目。
Anton打量着那吻痕,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Rene抬起头,询问地看向他,迎面看见他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扭转了头,躲开了他的目光,一边伸出手,扣上了上衣的扣子。
屋子里陷入了片刻难堪的沉寂。
"我礼拜一过来,你礼拜四!"忽然Anton大声说,斩钉截铁地分了工,放下杯子大步向外面走去。
"你......要回去了是吗?"Rene急忙起身跟上来。
"还有什么其他的?"Anton听见他问猛地转回头,认真注视着Rene。
"......没有。"Rene退后了一步。
"恩。"Anton于是转头去开门。
"Anton......"Rene伸手拉住了他。
"什么?"Anton愣了一下,那手是热的。
"我们......第一个晚上......就在这里......"Rene看着他。
"你住口!"Anton急忙喝住了他,没有让他说下去。
Rene立刻闭上了嘴。Anton感觉到那手抖了一下。
"Susan在等我。"Anton重新放平语气说,注视着Rene,却感觉到这屋子里热得快让他受不了了,他得立刻离开。
Rene也看着他,两人在门边对视了那么一会儿,终于,Rene放开了手。
Anton于是大步向楼下走去。
Rene看着他走远,关上了门。
有那么一会儿,他靠在高大的衣柜上,随即便转过身把脸和身体紧紧贴在了衣柜上。
"嗯......"Rene轻声喘息起来,在衣柜冰凉的棱角上,轻轻地摩擦着脸和身体,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轻舔起来。
终于,他伸手到腰间拉下了拉链,伸手进去抚摸着自己。
他挺直了身体,另一只手伸进衬衫,抚摸着自己左边的胸口,慢慢地沿着肋骨用力地抚摸了下来,"嗯......啊......"他闭上了眼睛......
许久,在那张大床上,Rene手上剧烈动作起来。
他一遍遍地想着Anton的样子,想着那高大的身体,更想着Anton腰间那物件儿的形状,一次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啊......"他嘶哑地呻吟出来,剧烈地喘息着,焦渴地喊出了那名字,"Anton......"
然而,终于Rene再次懊恼地停了下来!
他的腰间像根滚烫的铁棒,暴躁地昂扬着,胀得快要爆裂,渴望着出口;然而他的两股间已经剧烈地胀了起来,那种可怕的空虚一直膨胀到腰间,让他腰间和臀部上的肌肉也收缩起来。
终于他挺身扑向床边的柜子。
十几公里外的街道上,Anton停下了车。
街道上阖寂无声。
他抬起头,看见自己静静的房子,在微蓝色的天光里依然还亮着灯。(唉!)
Anton有点歉疚地叹了口气,拔下了钥匙。
他下了车,脸上还带着黑色的眼镜,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圆领背心,紧紧地绷在身上,手里抓着外套,啪地带上了车门。
一阵晨风迎面吹来,天快亮了。
就在Anton快步走过前院的鲜花,走向自己亮着灯的房子时,另一边,空中那间顶层的房间里,Rene伏在床上,那黑色的头发上已经落满了汗水。
"--Anton!"他大声叫出来,终于让自己射了出来。
************************************
那是那个夏季里他们单独相见的最后一面,因为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春去秋来。
他们白天偶尔会碰面:有时开会,有时办案,彼此在人群里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那间顶层的房间,周一的晚上他去,周四的晚上另一个人就会去,并无间断,有时候会彼此留下条子--"冰箱里有新橙子。""买了只咖啡壶,顺带:你的润滑剂到期了。""妈的,你没有正常人能看的碟片吗?!"或者,"谢谢!我在浴室里又填了点东西。""换个啥牌子的呢?""最近流行啥?"
其余的晚上,他们依然经常在那间同事开的酒吧里跟大家一起谈论案子。
Rene和Anton以前的朋友已经熟悉,不用Anton招呼,伊恩或者那开酒吧的老同事有时就会给Rene打电话。
大家一起讨论时,他们会一个信手给另一个泡好咖啡;一个人看到有用的资料,会顺手递给另一个;一个人说起自己的观点,会本能看向另一个人,搜寻眼里兴奋或是满意的神色。
这样一直下去,他们似乎将成为很好的朋友。
Rene再也没有私下里给Anton打过电话。
荒唐事似乎就将成为往事。
如果--如果没有那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注定要相遇的人。
可是生活里没有如果。
--他们乘在各自的列车上,奔向命运注定的交集。
第 105 章
在顶层与Rene相遇后不久,FBI和纽约警察组成的联合专案组两次找Anton谈话。
"我们在Will家外的垃圾袋里找到记录,他最后给你寄了一封快递是吗?"
"是一张CD。"Anton点头,把一张CD交了上去。
"--一张CD?"听完了整张CD,那年纪大一点的警官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Anton,扬扬眉毛。
Anton没有表情地耸耸肩,"我说了是一张CD。原先是我的,他还给我。"
--他交过去的快递信封里,是音乐的原盘,并不是Will寄来的复制碟。Anton知道Will跟他提到的那些话:大西洋城和一些别的,足够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对面另一个年轻的警官阴骘地注视着Anton,"就只有一张CD吗?"
"是的。"Anton点头说,"你喜欢吗?我可以借给你。但听完你要还给我。"
两个专案组的警官交换了下神色,"......不,不用了。"
第二次相见,他们又换了个说法。
"我们随便聊聊,尼奥的案子在FBI接手之前,纽约这边是你在查......"那老警官看向他,等他确认。
"那很早了,是几年前的事情了......"Anton说。
"Anton,"那老警官像个老朋友一样喊他的名字,"你抓住尼奥时,已经是FBI在负责那案子了......"
"是的。"Anton点点头,"那么,如果你是我呢?他撞到你面前,并且让你逮到了直接的证据,你也不会袖手旁观吧,仅仅因为是FBI的案子?"
那人看着他笑了起来,"我没有说您做的不对。"
应该说,这个人比兰普顿老辣的多,Anton于是点头,"谢谢。!"
"好吧,Anton我知道你跟了很久那个案子。而且当年,你们牺牲了好几个人。"
Anton再次点点头。
"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私下的证据或者接触,没有跟我们说的,这只是我私下的一个问题。"
Anton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在摸他的底。
"我所有的资料都交给FBI了,这你应该很清楚。"他很坦然的说。猜忌和怀疑,当警察这么多年,他已经经过太多了。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他们的谈话再次不了了之。
第二天,Anton出外勤, 他们回来早已过了半夜,一涌进双子座,出了电梯,走廊里立刻复又热闹起来。
匆匆交还器材设备,作完登记,大家就预备散了。
"嗨嗨,特勤处还亮着灯。" 马修兴冲冲地奔了过去,"他们还没走,我看看谁在!"
"嗨嗨!"Anton在他身后喊他,跟上他,"你的车在哪个车库?"他那天没有开车。
两个人同时在特勤处门前止住脚步。
夜色幽深,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一个人,坐在门边那人惯常坐到位子上。
"啊......还没走?"马修问,有点尴尬。
Rene在看一摞案卷,抬头看见了马修,随即也瞥见了马修身后的Anton,但他只朝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哦,那么我们走了。" 马修说。
"再见!"Rene没有抬头。
他们俩随即在涌上来的众人簇拥下离开了。
"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个东西!"电梯里,Anton忽然想到要对Rene提醒下专案组的事情,急忙伸手按下了电梯,"马修,等我!"他反身冲出了电梯。
"我在前门等你!"马修在他身后电梯闭合的缝隙中喊道。
Anton重新返回17层。刚走了两步,他愣了。
面前,两盏廊道的灯伴随着自己的脚步已经亮起,但是几米之外,特勤处已经一片漆黑。
Rene已经不在了。
Anton愣了一下,急忙返身奔向电梯间。就在他上来的那部电梯边,另一部电梯已经无声无息地下去了。
Anton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看着那下降的电梯停下了抬起的手。
周围的一切分外安静,
电梯间的灯不知不觉间熄了下去。
只有那电梯顶端的数字灯在有节奏地闪烁,那暗红的数字,泛着幽幽地光泽,映亮了旁边金属质感的边缘。
Anton呆呆地看着那电梯降到了地下停车场,脑子里再度想起了Jason说过的话,心里突地往下一沉。
这不是第一次,每一次他出外勤回来,特勤处里都有人,远远的,走廊里那半侧楼道的玻璃后总亮着灯,但是他总是直接到相反一端交完设备,填好表格就匆匆离开了。
他这是第一知道那是那个人在等自己。
他能想出那个人一个人坐在空荡荡地大厅里,在那里一边看那堆案卷,一边听着楼道里从安静到热闹,从热闹再复归安静......然后独自奔向电梯。
"咣当。"电梯间的灯忽然复又全部亮起,他面前,那部宽阔的电梯无声地开了。
那电梯等了半天,看看无人,复又委屈地合上。
终于,Anton伸手按了向下的按钮。
前门外,他上了马修的车。
"走了!"马修立刻发动了车。
"等下!"车刚起步,Anton忽然叫住了他,"我想起我今天开车了,停在后头了。"他飞快奔出了马修的车。
"--你可真是好记性,老兄!"马修故作忿怒地吼了一声。
"你走了吗?"Anton边走向大楼边拨Rene电话。
"没。"
"我搭你的车。"
"好,我刚出地下车库。"
"我过去。"
双子座楼下,夜凉如水。
Anton匆匆赶来,打开Rene车门。
他们在夜色里上了公路。周围,星辰和灯火混成了一片。
车里两个人离得很近。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他们意外地说了一路的话。从专案组说到案子,从案子说到伊恩,最后又说到Alex。
"我这几天都在忙给Alex开店,你去看看他吗?"Rene轻声说。
"我会去的。"
"就在101大街的拐角。"
"好的。"Anton说。
快到Anton家时,Rene在拐角边停了车。
"明天伊恩那边你去吧?"Anton下车前转头看着Rene,视线最后落在那诱人的嘴上,意外地非常想吻他一下,那一刻他再次意识眼前那男人多么强烈地勾起他的欲望,但是他再次克制住了。
那人也盯着他的唇,轻声说,"我去。"
片刻之间,他们都呆了一下。
空气再次颤动了一下。
"......你的外套,"许久Rene说,声音暗哑。
他们同时伸手去拿,手碰在了一起,俩人再次一愣。
Rene放开了手。Anton把衣服拿在手里。
就在这时,Rene忽然飞快抓起Anton握着衣服的手吻了一下。
"我会一直在。"Rene看着Anton,一瞬间,这话竟然脱口而出。
两个人都愣了。
"我知道。"Anton点点头,也看着他。那吻热热的,有点湿,落在他的手背上。
Anton追求过人,也被人追求,男人、女人,但从没有人这样吻过他,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终于Anton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开了车门,飞快向自己亮着灯的家走去。
Rene的车在他身后轻捷地开了过去。
就在第二天晚上,在Anton前同事的酒吧里,Rene第一次见到了Anton的新婚妻子--Su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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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周六的下午,酒吧里放着轻音乐。
这个时间,酒吧里没有客人,他们正围在吧台一角,热烈地说着伊恩的一个案子,Anton去了洗手间, 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哗啦一响--
几个人同时回头看去。
--缓慢地走进来一个女人。
那是个金发美女,短短的头发,卷曲地伏在头上,有着秀气挺拔的眉毛。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此刻一双清明地大眼睛正在人群里搜寻。
只安静了几秒钟,Rene左边伊恩就"噌"地就跳了起来,奔了过去,"哈!Su......Lee太太!"周围几个人也跟着活跃起来。
Rene大吃一惊!
再去看那位太太,清矍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伊恩!"
"Anton去洗手间了!"伊恩过去,拉了一只大椅子给她坐。
"我出来散散步。顺路过来看你们。"那金发女人坐了下来。
"老板!快上东西!"有人招呼!
"快去喊Anton!"有人跟着喊。
"嗨!Susan,大美女!还记得我吧?来点什么?"隔着吧台,酒吧老板远远喊起来。
"冰水就好,哈尔老家伙,谢谢!"Anton的妻子远远地笑着答道。因为是律师的缘故,很多同事在婚礼前就认识了Susan。
酒吧老板的妻子赶紧去泡了杯冰水,隔着吧台放到了桌子上,刚好放在Rene面前,Rene看了一眼那杯子,犹豫了一下把那杯子挪到了一边。
"我坐坐就好,你们去聊吧。"
Rene走过去的时候,伊恩刚好走回吧台,他们擦肩而过。
"我自作主张给你换了个温的......行吗?希望你不介意。"他把杯子放在那女人面前,再次打量那女人。
那妻子听见他磁性的声音,抬起了头,待看见他的样子时,那神情微微有点吃惊,打量着他接过了杯子。而他自己无疑也有点吃惊。
"因为,我想,那或许对你现在不好......" Rene小心地轻声说,注视着那女人。
那女人也注视他,"谢谢!"声音也很轻。
Rene注意到,因为怀孕的缘故,Anton妻子的脸上微微有点憔悴。
这时,一阵风从门口吹来,Rene看看那女人身上单薄的外套,赶紧过去关了那门,随即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Rene坐回到吧台边,人群里,只有他旁边的位子是空着。
几个警察继续热烈地讨论起起来。
Rene趁这个时候,赶紧抓过桌子上的手机给那人发了个短信,"Anton,你妻子来了。"
放下手机,Rene偷偷回转头,看见Susan也在打量他。
他赶紧笑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Susan!"Anton从后面走了出来,笑着奔向自己的妻子,一边飞快地瞥了Rene一眼, "你怎么来了?"
"没事,我来听你们讨论讨论案子。"他的妻子微笑着说。
"要坐过来吗?"Anton招呼她。
"不了。我在这里坐坐就好,你过去吧。"
Anton安顿好太太,又坐回吧台边。
几个人的背后,Susan一边听着他们的讨论,安静地喝着水,一边打量着酒吧里的几个人。
她看了看吧台里的酒吧老板,又打量了一会儿他旁边来回递着饮料的年轻妻子--那些人里唯一的女性,视线重又转回到了那几个警察身上......
那天Anton很早就回去了。
他跟Susan回到家,才刚刚华灯初上。
他们打开灯,吃惊地发现,家里再次被人翻动过了。
谁干的?FBI那帮人吗?来找什么Will的东西或者尼奥的证据?Anton一开始这样想。但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只陌生的信封。
他小心地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发长长的子弹。信封背后只有一行字:勿持执念。
什么意思?Anton吃惊地看着。
现在不管是匪徒还是警察都知道Will临死前寄了一封快递给他--给他这个尼奥过去的老对头。也许,太多的人想知道那快递里说了什么。
Will那根线下有什么?
Anton敏锐的察觉,一个原因是他见过火狐,另一个恐怕是火狐让他在兰普顿和另一个大人物之间联系,那个大人物是谁呢?Will没有说。
Anton在Will死后曾试图调出Will最后几个月的电话记录,但是那时他吃惊地发现,Will的电话记录已经全被删除了。
Anton担心,那个恐怕正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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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Anton独自开车去了Young的墓地,从他重新看见尼奥的照片起,他就预备来这里,告诉Young。
但是还没到Young和他妻子的墓前,Anton就站住了,他急遽地看向周围,四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他再次看向Young和他妻子的墓地--确定无疑地,那上面静静地放了一大束鲜花。
Anton走过去,鲜花上还带着清晨晶莹的露珠。
谁刚刚来过?
就在这时,Anton敏感地听到了身后轻微的草地被踩踏的声响。
他飞快地转回头去,没有人。
清晨的墓地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在空中沙沙做响。
Anton凭借多年的经验知道,就在此刻,有人正注视着他。
Anton感到全身的血液再次涌了起来。
安息吧,他轻声对Young说。
--虽然,他知道,有时候死者并不能安息......昔日的风暴正在他身旁汹涌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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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的上午,Anton正在开会,忽然接到电话,父母家里遭到入室抢劫。
"妈的!"Anton立刻叫着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旁边James和Matthew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Anton简单交待了一句,顾不上对面几个领导注视的眼光,就向外飞跑出去。
Anton照父母的描述,撒出了自己所有的朋友和线人去找那抢劫者。
结果第三天下午,他就在一条后街里堵住了那两个贼。
Anton和James花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从抢劫嫌疑人嘴里问出什么,但是看档案时他发现那人来自宾州北部的一个孤儿院。
Anton看见过那个地名:那是尼奥长大的地方。
结果星期六一早,Anton已经在通往宾州北部的路上。
那一天大雨倾盆,等他终于见到联系好的管理员时,已经是黄昏了。
"抱歉,我这儿只有一间空房子。上午刚刚到了一位客人,那位先生说,他在这里住过,所以想回来看看。你介意挤一下吗?"管理员是位中年的太太,引着他走到房间前,"当然我还要跟他说一声。"那太太示意他在外面等,敲门走了进去。
"不,不介意,"Anton在半开的门里,听见里面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随即那门便打开了,Anton立刻吃惊地张大了嘴看着那门里的人。
第 106 章
那孤儿院在宾州北部一个小镇的远郊外,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野中。
这一夜风紧雨急。
--屋子里却出奇的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轻微鼾声。
--房间里只有一对上下铺。
Anton进去时,看见Rene已经安顿在下铺,便径自把东西丢向上铺。
床很小,隔壁就是管理员的房间。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收音机,于是他们像两个小孩子一样规规矩矩地躺到了床上,轻声聊了一会儿天。
刚刚入秋,房间里没有冷气和风扇,他们于是没有放下窗帘,开着窗子,屋子里还是有点闷。
"Jimmy,你那天对我说,"临睡前,Anton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二十年前,那人死在离你很近的地方,那案子跟纽约有什么关系呢?"
--二十年前,他记得Rene那时应该还在西部的老家,才刚刚十几岁。
"因为那个人......是纽约人......"半天,下铺传来轻声的回答。
Anton听见一愣。
他知道Jimmy很早就没了父亲,11岁母亲去世后,生活更加混乱不堪--虽然那时他该还有个形同虚设的监护人,但无疑那是个糟糕的监护人--在那种情况下,那个纽约人,跟Jimmy又是什么关系呢?
Anton想再问问,但Jimmy自己不说,他似乎也不好再刨根究底。
二十年前, Jimmy还是个孩子--Anton忘不了那份机密档案里,与Jimmy少年时代伴随的案例教材一样重重叠叠的记录。
他知道那档案不能说明一切,现在人就在他面前,无疑比档案更说明问题。
矛盾的是,人也经常会伪装自己,掩藏自己;跟人比起来,档案说谎的时候要少一些。
但是Anton更想知道的是那档案背后的真相。他很清楚,太多时候,档案里每一行简单的字背后,都有一部书也说不完的故事--那些,才是真正的真相。
一切都是生活使然。
那么在Jimmy那几行简单的字后是怎样的生活呢?
"你当时说,你对两个案子感兴趣,那另一个呢?" 思忖了一下,Anton又说。
Anton静静地等待着,许久,下铺没有回答。
Anton忍不住翻身向下看了看,惊讶地发现Rene已经平静地睡着了。
Anton只得回身躺回枕头,但是闭上眼睛躺了很久,他还是睡不着。
许久,Anton轻轻翻了个身,这屋子越来越热了。
黑暗里,他诧异地感觉到下铺的Rene始终很安静,呼吸也很均匀,连轻微的动作也没有。
Anton在心里叹了口气,试着伸了下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凌晨Anton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下铺上人已经不见了。
去洗手间了?
结果他等了许久,眼看天已放亮,还不见那人回来。
Anton心里讶异,这人能去哪儿呢?他下来轻手轻脚打开了门。
"Jimmy,Jimmy!"他轻喊了两声,走廊里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他顺着廊道拐弯,外面天刚蒙蒙亮,一片寂静,地上很潮湿。
"哞!"附近传来一声牛叫,把他吓了一跳,他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发现对面竟然有只原木搭得小牛棚。
Rene已经靠在那围栏边睡着了,伸展着长腿,牛仔裤蹬在靴子里,头上罩了只圆边帽,身下是草垫和原木,背后就是那只纳闷的奶牛,正隔着中间的木板围栏,好奇地探过脑袋来打量他。
Anton走到那人脚边时,不等开口,Rene睁开了眼,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下,有那么几秒钟就清醒了过来,抓着帽子一下跳了起来。
Anton看着他,"怎么了?"
"雨停我就出来了,屋里太热了。"Rene看看他,无奈地笑笑,"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他回身说,用帽子跟奶牛打了个招呼,向室内走去。
"说什么了?"Anton绷着脸把玩笑进行到底。
Rene听见这话略一诧异,瞥了Anton一眼,嘿然一乐,随手把帽子往头上一扣,"--秘密!"扬长而去。
Anton转头看看那奶牛--秘密,啊?是吗?
"哞--"奶牛于是看看他点头作答。
Anton也转身向室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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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孤儿院今年初他们忽然把它撤销了。" 管理员领着他们继续往山谷里走。
"撤销了?"两个穿着便装的警察都一愣。
"对,你知道是教会和委员会的决定。"
"教会和委员会?"
"是的,我们属于一个教会组织,他们下面还有一个管理资金的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历史很久了,已经超过一百年了!"管理员边走边说。
"一百年!"Anton和Rene再次吃了一惊。
"是的。"那管理员看见俩人吃惊的样子,温和地笑了一下,捋了下耳边的头发,神情不乏自豪,"下个月是学校和委员会140周年庆典。"
"但是......我们来之前......"
那管理员再次笑了,"这些你们在网上和书上是查不到的。但是如果你们热心慈善,早晚会听说。"
"那这里的学生哪里去了?"Rene插进来问。
"分散到其他学校去了。"管理员重又走了起来,"像这样的学校,在东部和中部大概有十所吧。所以需要有一个委员会,接受赞助人的资金。"她说。
"原来那一片是宿舍,"管理员停了下来,现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废墟,"昨天雨太大,我无法带你们看。"
"这边是教学楼。这些都是操场。"那管理员指指脚下,"你们昨天住的地方是以前的大门和值班门岗登记的地方。"
"还有门岗!"
"也是学生。管理上始终带有军事化的特色。"管理员无限感慨地看着周围的废墟,声音很温和,"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别看它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有的时候会有赞助人来看他们,主持考试,嗯......有很多项目,运动,学习等等,聪明的学生他们会送进城市,提供各种就业机会。甚至有机会进入一些著名的学校。"
"我们保证他们受到良好的教育。"那早已不再年轻的管理员目光抚过那一片废墟,两个男人都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感情,"事实上,他们中很多人现在做得相当出色,甚至还有名人。想想吧,从孤儿到名人,不容易吧。"
两个人点点头。
"有哪些人呢?"
"我记不太清楚了,有过市长议员,专家、还有军队的吧,听以前的管理员说起过,你知道她们不常说这个。"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那教学楼的废墟前,有半块大理石还在,上面赫然一个巨大的数字:1868。
两个人注视着大理石,再环视向周围的废墟,他们能想象出昔日孩子们在这里奔跑的情景。
"有没有人会犯罪或者作一些不法的勾当呢?"Anton问。
那管理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会有的,我想。你知道,很多孩子来的时候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重要的是,它们--这个比例,也并不会比其他学校出去的高。"
那中年的管理员说着,走上去低头轻轻抚摸了那大理石,"......我就是从中部一所学校毕业的。"半晌,她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怅惘,"那是一所女校,毕业后在费城读书,又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回到这儿。"
"您在这儿也很久了吧?"管理员明显比俩个人年纪大一些。
"有15年了。"
Rene和Anton交换了下眼色。尼奥在的时候要更早很多了。
"那如果我想了解更早一些学生的情况呢?"于是Anton问,"你还认识更早一些的管理员吗?"
"我可以介绍给你们,不过她已经很老了,还有一些老师,我回去给你找找记录好吗?我把我的通讯录都寄走了。"
"寄走了?"俩人再次诧异。
"对,你们晚来一周,我也不在这里了。"
"去哪里?"
她看见俩人的神色再次笑了一下,"去另一所学校。我现在在这里只是等下周工程队来全部清除。那么--我把她的联系方式找到给你们?"
Anton留下了自己双子座的通讯地址和电话。
"能再跟我说说你们的教会和委员会吗?"Anton再次问道。
"当然,你们想赞助吗?"他们一起向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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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无法负担的警力和支出--这是每个警察都确切知道的一个颠不破的事实,不管在哪个国家。
那孤儿院一直在那里,关键是,当纳税人买单时,你得在支出和可能得到的线索间做出准确的判断,这就是这个国家里,双子座内的警官在每一项行动决定前必须要考虑的因素之一。
而这个判断在变成了私人行为后,反而容易的多了。
归途,许久,俩人沉默不语。
他们不是看起来一无所获,就是收获太大了。
车在雨中向纽约开去。
高速公路封闭,他们不得不再次拐下去。
黄昏十分,雨忽然再次大了起来。眨眼之间,只听见那雨点乒乓地砸在玻璃上,眼前骤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们得避避雨了!"Rene说,"前边,好像有个地方!"
"妈的!"话音未落,Anton一声大骂,车子一歪,陷了下去。Anton挂档踩油门能感觉出底盘的剐噌,一只轮子似乎悬了空。他再一踩油门,车猛得往前一冲,熄了火渥住不动了。
"我下去!"不等Anton动作,Rene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你别动!"
车下,水立刻没过了Rene的靴子。
Anton回头看见Rene躬身推车,啪得一摔车门也下来了。
两人在雨帘里看去,车如置身汪洋,眼前身后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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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空荡荡的谷仓--他们刚才看见的几栋房子--没有门也没有人。
他们呼呼喘着气,身上已经湿透,鞋上衣服上沾满泥浆。外面早已昏黑一片。
谷仓里很干燥。
他们找到灯打开了,靠坐在一个角落里,听着外面的雨声。谷仓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终于,连一点窸窣的声响都不再响起,谷仓里没有了一点声音。
附近,地上有成片的干草,空气里有谷物和干草的香味,在雨水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直扑大脑,让人莫名的激动和战栗。
这感觉很奇妙。
但是两个人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忍受着空气自己的颤动。
渐渐地彼此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Jim......"Anton试图打破这奇异的沉寂,但是话刚一出口,就感觉到自己嗓子的暗哑。
"我去周围看看!" 就在这时Rene"噌"地跳了起来,
Anton没有动,他看着Rene从那门边拐出去,听着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谷仓里。
"后面有个水龙头。"Rene忽然飞快地走回来了,伸手飞快抓起自己的背包。
衣服沾满泥浆塌在身上很难受,Anton也起身向后走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Rene正赤脚踩在地上,麻利地冲着靴子上的泥。
一瞬间,Anton从那一连串动作上,仿佛依稀看见了那个从小就习惯了漂泊的西部顽劣少年。
他也走上去伸手试了下水,水很凉,但是水流不小。
"我得冲一下,"身旁Rene看看地上的水管说,飞快放下靴子,两下解开腰带和领口的扣子,躬身要从头上脱掉衬衫,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Anton站在那里,能看见Rene饱满的胸口淡淡的胸毛,他看见Rene脱衣服的动作,心里不由一乱。接着眼前一晃,那男孩忽然停下了动作,已经愣愣地望着自己。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两个人在谷仓里呆呆地对望了一会儿。
旁边水静静地流着。
Rene轻轻放下了衣服,伸手关上了水龙头,"你先洗吧。"他轻声说,转身低头走了出去。
Rene冲洗的时候,Anton已经换上了背包里干净的衣服。
他把洗干净的衣服拧干,重新放进背包,转回去取丢在水龙头边的鞋,然而他一进去就呆住了。
Anton眼前白晃晃一片。
Rene正弯腰冲洗手里的湿衣服,那对饱满的翘臀正赤裸地向着自己,那姿势让他甚至刚好能看见Rene股间的那对东西。
一股热流蹿向腰间,Anton觉得自己下身立刻胀了起来。
妈的!那样子让他真想立刻干那臀部。
他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
Rene听见声音转回身,看见Anton的神情,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他全身赤裸地直直地站在那,刚刚冲洗完擦干净,头上湿漉漉的,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抓着水管,无遮无挡。
两个人对视着。
Rerne就在Anton的目光下,无法遏制地高高翘了起来。
手里的水管还在哗哗地流水,半晌,Rene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丢下了水管。
他的干衣服就丢在Anton的脚边。
还没到衣服边,Anton一只手狠狠拉住了Rene,另一只手径自握住了他的性器。
第 107 章
一声压抑的低吟,顷刻间,他们就在谷仓里滚到了一起。
空荡荡地谷仓里立刻充满了巨大的喘息和嘶哑的呼叫。
一直到Anton靠坐在墙边,粗大的坚硬塞在Rene的嘴里,谷仓里暴风骤雨般的嘶鸣才渐渐平静,变成了有节奏的喘息和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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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穿着才换上没多久的干衣服,喘息着靠坐在那里,身下是一片干草。
--Rene全身赤裸地伏在Anton身前,头埋在Anton两腿间,贪婪地吮吸着。他跪爬的姿势,让赤裸的脊背完全伸展开来,后面饱满的臀结实地抬了起来,偶尔扭动一下,火辣辣地勾引着人。
许久,他喘息着,抬起头,看向Anton,湿润的唇肿了起来,越发红润亮泽醒目,津液从嘴角流下来。
那眼神,让Anton再次全身血脉贲张,一股电流猛地直冲头顶,他用力把Rene拉过来,反复碾压着他的嘴,舌头在Rene口腔里翻滚着,让Rene再次呻吟了出来,津液从俩人口唇边湿漉漉地滑下来。
两人的身体再次纠缠起来,大腿有力地交叉着,互相激烈地摩擦抚摸着,下身的坚硬抵得彼此发痛。Rene的手颤抖着,反复地抚摸着Anton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撕扯着他的衣服。Anton用力揉捏着Rene肉感的翘臀,再次扯开自己的裤子,让自己的下体完全释放出来。
Rene看着那骇人的大家伙猛地颤动着挺在空气里,嘴里迷乱的喊了出来,"喔......Anton,太大了......"他颤抖地抚摸着它,那顶端渗出的液体让他全身都酥软了,"我要......Anton......啊,我受不了了......"他抬起了腰,试图坐过去,但是Anton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倒了。
Anton疯狂地吻着、吮咬着身下那身白皙结实的肌肉,从肩背直到腰间,最后落在那对饱满的臀瓣上。他伸手到Rene身前,用力搓动着Rene的分身,然后双手钳子般牢牢抓着Rene那对结实的臀瓣,用力亲咬着,反复地舔吮润湿了Rene的股间,粗暴的舌头有力地游动着探进了Rene敏感娇嫩的身体里。
Rene第一次在Anton身下尝到这滋味,巨大的刺激让他全身战栗起来,他伏在那里,手里握着自己的分身,套弄着,焦渴得几乎哭叫出来,语无伦次地呼叫着Anton的名字,渴求着,让他进来。
终于,Anton猛地扯过那赤裸的身体,粗暴地再次分开那臀瓣对着自己。Rene隐秘地后穴被吮吸地亮晶晶湿漉漉,早已微微开启,却因为突然被暴露在空气里,受了惊吓般猛一收缩,Anton毫不留情,对准那正颤动的皱褶,猛一大力粗重地顶了进去。
"啊!"Rene一下大声呻吟出来,眼前几乎一黑,感觉身体被撕裂般猛地敲开了。
Anton那粗大的顶端,粗暴地挤破了小穴周围柔嫩的皱褶,冲垮了Rene括约肌的防线,让它再也无能为力阻挡--从那以后只能绝望地听任陌生的粗大性器在里面肆虐;
它那滑嫩敏感的内壁,如它的主人两腿分开跪趴在地上擎起臀部屈辱的姿势一般,只能屈辱地承受着一只硕大的异物任何方式的凌辱--却又因为软弱加上天生淫荡,竟在凌辱中慢慢享受起来,甚至逐渐谄媚地讨好起那冲撞着它的坚硬来,于是越发主动地迎合起来,用力翕合着,渴求着那坚硬的主子。
Anton那硕大的顶端这一下已经完全顶了进去,裹在那紧炙里面,蔑视地贴着热乎乎的肠壁,凶悍地颤动着。
他们俩停在那里喘息着,身体微微翕动着。
Anton轻哼一声,发泄一般第二下狠狠顶了下去,一口气贯穿到底,全部没在了里面。
"噢--"Rene舒爽地大叫出来,脊背猛地一挺,却只来得及吼出半声,就被完全塞进来的大物一路火烫的攻击感,和紧随其后硕大的饱胀感,惊得没了声音,只有在那里战栗地喘息着。
他一动也不敢动地回味着刚才那巨大冲击,全身因为那巨大的快感再次战栗起来,像接通了强大的电流一般,头顶和指尖的神经剧烈地跳动着,一阵阵酥麻。
那渴慕已久的家伙,终于再次把他的屁股和腰间塞得满满的--终于,他情不自禁扭动起来。
Anton看看身下,那性感的肉臀正高昂着承受着他,自己的东西完全插了进去,结实的肌肉紧紧包裹了他的身体,炙热地扭动着,让他饱胀的欲望一波一波地汹涌起来冲到头顶。
他再次拉动Rene的腰,让那结实的臀部更高耸起,一手按在Rene的背上,把他的肩膀按低了下去。
他身下,Rene像一具盛器一般承受着Anton,紧随其后,后穴被人粗暴的抽插起来。
"啊--"Rene再次嘶叫出来。火辣辣地痛感伴随着汹涌的快感把他吞没。
Anton停顿的间隙, Rene再次主动撞了上来。
Anton看他要的急切,于是拉着他翻转,自己重新坐下去,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他身上,Rene疯狂地扭动了身体,用自己的身体上下套动着,让那坚硬深深地顶进他身体,满足着自己的饥渴,那快感让他也再次叫了出来。
两人交合的部位完全露了出来,那粗大骇人的肉身在他臀间粗暴的进出着。
终于Anton被Rene弄的兴起,再也无法忍耐,他猛地再次掀起了Rene,把他复又按在地上,让他跪下去,高高抬起臀部,再次狠狠插了进去,同时一手抓起了Rene的头发,用力向后扯起来。
"啊~~~~哦~~"Rene跌宕地叫了出来。
谷仓外,雨已经小了很多。
从拐下公路的汽车里可能清楚地看见俩个人--没有门窗的谷仓里,耀眼的灯泡下,一个白人全身赤裸地跪在那里,高高挺着臀部,让另一个穿着整齐的高大男人粗暴的干着--但是他们都顾不上了。
"哦~Anton......噢......"身下,Rene从头至尾一直在疯狂的胡言乱语,"我爱你......我想死你了......我太想你了......操我吧,求你,别停下......"
Anton则始终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嘴,只是粗暴抽插着。
在他来回的抽插下,Anton感觉到身下那臀部,股间结实的肌肉渐渐猛烈地收缩起来,一次比一次更有力。
Anton也已经几个月没敢跟Susan作爱,那剧烈的收缩让他再也无法控制,大脑一片空白,终于他吼叫着扳住Rene的臀部,全部射了进去。
Rene被贯穿得完全无法控制,伸手想去套弄自己的分身,然而不及碰到,身后人一个大力冲刺,毫无准备地,一股热流竟情不自禁地喷了出来,划过一道弧线,落到身前的干草上。"啊......"他哀求地呻吟着,却被身后那人牢牢扳住,只能依然耸着臀部,承受着身后一波波密集的暴雨洒落在肠道深处。
谷仓里复又沉静下来。
Anton终于一滴不漏全都送进了Rene深处,许久,他狠狠地抓起Rene的头发,看了Rene一眼,猛地抽出了身体,把Rene丢在地上,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身后,Rene一下瘫软在谷仓的地上。
门后,那水龙头一直流着水。
水流成串地从那水龙头口里流出来,沿着地面的斜坡一直流下去,浸湿了谷仓一片地板,最后流出后门,无声地与大地上汪洋的雨水汇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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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终于有一只手伸过去关住了它。
谷仓外,夜已深沉,雨又大了下来,Anton站在雨里。
"Anton?"Rene穿起了衣服,上来试着拉他。
"不要碰我!"那人猛地躲了一下。
Rene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再次伸出手去。
"离我远一点!"这回那人吼出来,一把把他狠狠推开了。那表情无比沉重。
Rene一个人走了回去,他缩起肩膀,坐在了地板上--就在Anton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低下头去,一声不敢再吭。羞耻万分。
谷仓外,Anton久久地站在雨里。
"轰隆!"在他不远处,一道闪电落了下来,照亮了Anton惨白的脸色。
他身上,新换的衣服早已再次湿透,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两个半小时以后,雨终于小了,一辆汽车就在夜色中向纽约奔去。
车里, Anton阴沉着脸。Rene低头缩在一边。
两人一路无话。
无论如何,这一场暴雨,终于冲刷了整整一个夏天积郁的燠热。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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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他们回到了纽约。
Anton身上的衬衫撕破了,全都湿着。犹豫了一下,他终于还是转弯,向Rene家驶去。
天亮前,朦胧的晨光里,他们只来得及烘干了衣服,Anton的手机就大作起来。
"--Anton!"
手机刚一接起,Anton就听到了Susan急切的呼叫。
话音未落那声音变成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他们听出Susan身边的玻璃被人轰然打碎了。
"Susan!"Anton大叫起来,"Susan!"
但是手机里眨眼已经没了信号--电话断线了。
"怎么了?!"Rene也跳了起来。
两个人疯子似的赶了过去。快到家时,一辆车刚好飞快地从Anton家那条街道里冲出来,
两辆车差点撞上。
"那车里!"Rene大喊了起来。
妈的!Anton也瞥见了车里的几个人和一个女人,他的车原地打了个转,掉头追了上去。
他们刚刚拐过街道,又一辆车斜刺里冲了出来,"轰"的一声,一发子弹打在Anton车侧面的钢架上。
那车压在公路上,接连几枪,挡住了Anton的车,放远了有Susan的那辆车。
Anton猛一打轮,几发子弹擦着车窗滑了过去。
妈的!一个喘息之机,Rene率先探出了身,开枪还击。
他接连两枪,第二枪就打在了对方的车后轮胎上。那车身猛一载,歪到了路边。
Anton的车呼啸而过。
这来回间,第一辆车已经开出了老远,远远地他们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车尾巴。
到郊外时,Anton终于渐渐追上了那车。
他们已经能看清车里的几个人。Susan还穿着睡衣,嘴被塞住了,手被绑住了,有一个人始终抓着她,Anton认出,正是那天袭击他父母家那个贼。
那车里有人举枪向俩人射来。
第三个人猛地歪过身子,扯着Susan吻了一下,随即一手挥着枪,一手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Anton看着那些动作,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瞥了Rene一眼,放稳了车速。
旁边,Rene不动声色地稳稳举起了枪。
就在对面那车里,那人再度抬起枪管那一瞬间,Rene开了枪!
一声尖啸。
前面那车身猛地一斜,那一枪正敲在Susan旁那挑衅者的脑袋上,血浆迸射开来,溅了旁边几个人一身。
车里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把Susan递了上来,塞在最后对着车窗,越发加速狂奔而去。
妈的!Rene再次抬起枪来,注视着对面,犹豫了几次,终于没能再开枪。
Anton的车在后面穷追不舍。
Rene几次想瞄轮胎或者司机,然而看看那车速实在太快,怕那车突然翻倒,伤到Susan,最后还是放弃了。
车已经下了公路,周围越来越荒凉。
他们渐渐看出,那车竟像早有目的似的向一个方向驶去。
周围的山坡越来越陡峭,Rene跟Anton交换了个眼神,再次举起了枪。
两辆车飞速行驶着,Rene越过瞄准器看着前面车里的那几个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车的节奏,一边微微地移动了枪口--
108 章
前车上,看见Rene举起枪,匪徒再次把Susan当成盾牌推了上来。
那车行驶中左右剧烈晃动着;Susan看见Anton的车靠近,本能地拼命挣扎;Rene的枪口直直地指过来,看不出瞄在谁身上,几个匪徒都有些惊慌,使劲把Susan往自己这边来回扯。
慌乱中,有人在Susan腋下开了一枪,"嗖"地一声,子弹擦着Rene额头飞了过去,然而Rene绷紧了脸,枪管丝毫没动。
那一刻,十几米外,车上的人都感觉到了Rene决绝的杀意。
刹那间,连Susan也忽然停下了挣扎,猛地抬起了头,惊恐地看向那枪口。
就在那一瞬间,Rene开了枪--
山坡上,匪徒的车突然失去了轮胎,在地上瞬间擦出了剧烈的火花,终于翻倒在一片松软的土壤上。
--最后一刻,Rene终究还是低下了枪口,没有铤而走险去射那驾驶员。
Anton一个急刹车,扑了过去。第一个爬出来的匪徒刚举起枪,就被他一枪打倒了。
司机已经昏了过去。
那个跟他们打过照面的贼钻出车立刻扑向Susan,也被Rene用枪逼住。
但是Anton只来得及把Susan扶出来、远远拉离匪徒那车,身后就骤然枪声大作--另一辆车也赶了上来。
三个人急忙扑到,顷刻间,双方就交起了火。
第二辆车的人远远地分散开来,几个匪徒以汽车和岩石为掩护,子弹从不同角度分散倾泻了下来,火力很猛。
三个人扑倒在地上,却是Anton最靠前,身边是Susan,Rene在匪徒的废车边,身后就是树丛和山坡,他们自己的车远远地正在火力圈正中央,无法靠近。
Anton于是向后看了眼Rene,把手里的女人推了过去。
Rene接住了他的目光,伸手拉住了Susan。
就在他身边,一串子弹钻进土里,激起了一片尘土。
Rene绷住脸,连开几枪,终于把Susan拉到了车后,他瞄了眼身后的山坡,带着Susan向后退去。
这时,对面一只手持轻机枪忽然刺耳地开了火。
妈的!Rene刚把Susan按在土坡后,听见声响急忙回头。
地上,Anton已经被压在了石头后。
"别出来!"Rene大声喊到,再次把探出头的Susan挡在身后,那位置很安全。
他回身向另一边树丛后开了几枪,随后从另一边绕过去,拉开了一点角度,对着那持着机枪留着莫西干头的小伙子开了火。那机枪果然立刻调转了角度。Rene远远地能瞧见那小伙子飞扬跋扈地一张脸,他再次瞄准了起来。
Anton乘机向后退去,终于安安稳稳地在大石块后找到了掩护,两把枪两个角度,交替响了起来。他们的子弹不多,只能小心精准地把握机会。几枪之后,那"莫西干头"手里的枪终于哑了下去。
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带上Susan,向山坡飞快退去--然而,就在这时,山坡上四下里响起了枪声。
Anton和Rene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铁青了脸,妈的!他们感觉出,树丛背后,对方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几分钟后,三个人退到了一个敞开的山谷里,对方形成了一个大半圆形的包围圈。Anton和Rene始终相对,互成犄角形成了一个侧角度,互相盯住对方的背。
Anton走在最后,站得位置比Rene要高些,他背后抵住的是一片土坡,他的正面--Rene的斜侧后方,火力最猛。
Rene打头,抵在一处岩石下,他正面--Anton的斜侧后方和头顶,因为有树和石头阻挡,火力较弱。
Rene身边,几步外,一块隆起的山坡后挡住的就是Susan,她背后,是唯一没有敌人靠过来的方向。
两个人视线敞开的另一边,是一片开阔地带。
Anton和Rene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匪徒的脚步声,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等待着敌人靠近。
上坡上,吹来了飘散着火药味的晨风。
一阵疾风掠过草丛,Anton和Rene两双眼睛警觉地瞥过去。
空地上,一只山雀扑打着翅膀腾空而起--就在那一刹那,山坡上,枪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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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打倒了Anton头顶上两个蹿过来偷袭的人,同时照看着那片开阔地带,连开几枪,几个匪徒都被压在了开阔地带的草丛后,不敢再轻易上前。
然而更多的人,从侧翼Rene身边的山坡上扑了上来。Anton的枪接连响着。
有那么一会儿,Rene已经能瞥见自己旁边匪徒的身体,他坚持着没有转身,果然很快就听见Anton的子弹让那几个人在他耳边嚎叫着倒了下去。
Rene再次瞥见空地上的蒿草丛里人影一闪,就在这时他惊恐地看见对面Anton打空了最后一个备用弹夹。
"Anton!"Rene闪电般朝空地的草丛里打了一枪,猛地把手里的枪扔了过去,同时缩身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挺轻机枪在头顶上再次响了起来,子弹暴雨一样重重砸在Susan的土坡边。
雨后松软的土壤承受不了接连的重击,那整片山崖"轰隆"一声--竟然带着SuSan一下子一起坍塌了下去。
"Anton--"Susan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地呼叫。
Susan旁边,那唯一没有敌人的方向--是一面悬崖。
Rene离Susan更近,他猛跑两步纵身一跃扑了过去,却只来得及抓住Susan一只手腕,两个人一起向山下滚去。
他身后,一片子弹从俩人头顶扫过。
空地上,那机枪再次哑了下来,然而紧跟着就又响起一片枪声再次缠住了Anton。
Rene只来得及抓住山崖上一丛荆棘,身体就在Susan和他自己俩人的体重巨大的冲力下,向下坠去。
身下再次传来Susan的惊叫。
Rene左手死命地掐着手里那只腕子,右手不顾一切地抓着那荆棘,手从荆棘刺上滑落了一米多,终于他的一只脚重重地击在一块石头上,他急忙狠狠踏住,另一条腿弯了起来,膝盖重重抵在山崖上,终于止住了下滑的趋势。
Rene急忙收缩起左臂的肌肉,用尽了全身力量把Susan往上提,"啊--"他铆足了一口气,大喊出来,终于把Suasan提了起来。
"抓住我,抓牢我!"Rene大吼道。
终于Susan另一只手抓到了他的腿、然后是腰部,攀在他身上一点点爬了上来。
--就在那时,"咔哧"一声,Rene新换上的白衬衫被Susan猛地扯了下来,露出了他大半个肩膀。
那一瞬间,Rene觉得手里那纤细的手腕猛地抖了一下,几乎想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他急忙牢牢抓住!
"抓牢!"他大声说,一边用力把女孩儿再提上来,一边低头看去,却正好迎上了一道异常犀利的目光--他身下,Susan也正抬头看向他--那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心里抖地一缩。
"脚找个踩的地方......"Rene诧异了一下,嘴上依然说。
那只手再次抓紧了他,Rene却感觉出一道芒刺一样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背上,然而他已顾不上细想,就赶紧扭转头,向悬崖上看去。
Rene和Susan两个人一上一下紧贴在一起悬在悬崖上,清晨的风吹来,吹动了Rene被扯掉的白衬衫--露出了他肩膀、后背上那一片刺眼的吻痕。
Rene完全不知道,那一幕,刹那间,重重地刺进了他手里那个女人的心里,一个念头在Susan心上一闪而过:他们昨晚在一起。
Rene焦虑地望向Anton,却无法看到人,于是只能更加焦虑地数着那枪声--他知道Anton手中的枪里只剩下几发子弹了。
这时一片子弹呼啸着从Rene和Susan头上掠过,重重地打进了头顶的土壤和石头里,击起了一片飞扬的土沫。Rene扭转头,悬崖对面,有人正试图向他们背后包抄过去......
一脉浓重的悲凉陡然从胸腔中升起。Rene知道自己毫无办法,能挽救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亲人的生命无力地飘远。
那是他多么熟悉又刻骨铭心的无能为力!
身下再次穿来Susan的呻吟声。
又一片子弹打来,飞起的土沫,落进了Rene眼里,终于他的眼前,升起了一片雾气。
Rene有点支撑不住了,他感到双臂的肌肉逐渐开始痉挛起来,从五脏六腑深处涌起了一阵阵绝望。
手里,Susan的体重变得越来越沉,重重地坠着他。他的两只胳膊全都被拉伸得酸痛无比,渐渐麻木。
这一整夜,他跟Anton都太累了。
--这样悬在悬崖上,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Rene再次惊讶生活有时惊人的相似。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次命运的天平将会向哪方倾斜......
绝望又次一升了起来,Rene再次低头看看,脚下是上百尺的悬崖--要不要就这样跳下去?
肌肉的极度疲劳在一点点动摇人的意志,甚至让人产生安全的幻觉,诱惑着叫他跳下去。
一个魔鬼的声音在他耳畔悄然耳语:跳下去,不会有事......
一阵晨风吹过,Rene猛然惊醒,更加用力地抓住那荆棘,荆棘上的刺再次深深刺进他的手掌,帮他驱走了那声音。
山坡上,时间在分秒流逝,对手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
悬崖上,那荆棘忽然一晃,根部猛地掀了起来,被拉出了土壤一大截。
血从Rene手上渗了下来,滴在手上。随后滴在Susan的头上。
Anton的枪声越来越少,Rene感觉出越来越多的人,正穿过空地,向Anton扑过去,有纷乱的脚步向悬崖边逼近--
他身后,再次有枪声响了起来,子弹打在了他们身边的岩石上。
Rene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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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在所有人头上,上坡顶端,穿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山坡上有人沉重地扑到在地上。
紧跟着就是第二声枪响,匪徒里有人应声惨叫倒了下去。
第三枪,在Rene的头上有人一头栽了下来,从他和Susan的身边,翻下了万丈悬崖。
Rene看着那人的身体在空中展开,像一片落叶般向下落去,那过程一瞬间意外地显得出奇地漫长,以致于他竟然能清晰地看见--那弹孔正敲在那人头顶上,以致那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没了知觉--悬崖边,他看着那人缓缓下落,空气里,血从那人的头边徐徐飘散开来,映衬着碧绿的山谷,划出了一道红色的弧线。
触目惊心。
像是轻薄的生命,在那一刻,终于对这荒凉又繁荣的尘世展现了质疑,画出了最后一个惊心的问号。
山坡上,匪徒正穿过那片空地,这时嘶喊着匆忙四散扑倒找掩护还击,然而那枪手居高临下,手里的枪像长了眼睛一般,一枪一个,没有一枪落空。
三个人不约而同全都愣住了,泪水顷刻间涌到了眼前。
Rene再次握紧了那荆棘,左臂再次用力把Susan往身边拉了起来。
他在悬崖上飞快地回头看去,茫茫的山谷里,终于捕捉到了那个人影。
那枪手高踞在侧面山崖顶端的岩石背后,逆着晨光只露出了半个影子,手里端了一只加了望远瞄准器的步枪。
Anton手里,枪声同时响了起来,呼应着山顶那人,他抓起了一只匪徒的连发枪。
大半个山坡似乎顷刻间就暗哑了下来。
远处,渐渐响起了警车声。
剩下的几个匪徒,丢下山坡上的尸体把自己塞进汽车匆匆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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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力刚一喘息稍定,Anton立刻向悬崖扑来,"Jimmy!Susan!"
终于,旁边有人围拢了上来。
Anton放下了绳子。
"抱住我!" Rene把Susan靠在自己身上, Susan抓住了他,Rene终于腾出了另一只手,带着两个人的重量,向悬崖边爬去。
"Jimmy!"
终于到了悬崖边,Rene抬头看上去--悬崖上,Anton正焦急地低头看下来,伸出手来。
他们的目光再次接触在一起。
Rene凝视着他,停顿了一下,再次用力地抓住了Susan,把女人先递了上去。
Susan的脚踏在了Rene的膝盖上,Rene在下面用力地托着他,Susan奋力向上爬去的同时,Rene的目光再次和Anton接触在一起。
女人和腹中的孩子在他们俩人的手中传递了上去,俩人始终一言未发,只有目光长久地缠绕在一起。
Susan的手终于握到了Anton手里, Antno一用力一把把她拉了上去,扭转了视线。
Susan的重量刚一离开,不等Anton复又伸手,Rene自己紧随着就爬上了山崖。
山坡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Anton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吻着她。
Rene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们的脸上都蹭满了泥浆和汗水。
Anton最后再次把那女人深深抱进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
然而他的目光却再次越过女孩儿的肩膀向Rene这边看来,一直深深地看进Rene的眼睛里。
他们的目光再次交接。
Rene朝那男人深深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去。
就在那转身之际,Rene猛地察觉出旁边多了一个人。他急忙转身看去:在他们不远处的树荫下,无声地多了一个陌生人。
Rene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那人--那是个年轻人,出奇的年轻,头上戴了一顶红色的棒球帽,手里还提着那支步枪,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几个人。
"上帝!"Rene听到了身后Anton一声惊呼,"Danny!"急忙回身看去--
"......是你吗?!"身后,Anton叫了出来,放开了Susan。
Susan在Anton怀里也回转了头。
那人正望着Anton,随手丢下了枪。
Rene震惊地看着那孩子,一瞬间想起了他是谁。
然而更让他震动的是那孩子的神情。
他看见那孩子双手在剧烈的颤抖,脸色苍白,唇在翕动,却因为克制而扭曲了。他看出那孩子在承受着内心激烈的波动。
Rene于是拉起了Susan,"你们谈谈。"他回身轻声说,用眼神示意Anton。
Anton向他点点了头。
Rene和Susan于是一起向山下走来的警察走去,把清晨寂静的山谷留给了Anton和Danny。
第 109 章
清晨的风吹过寂静的山谷,带来些入秋的凉意。
那男孩比记忆里高了很多,但还是那模样--Anton打量着眼前那酷似Young的脸型和眼睛。
三年前,尼奥那伙人把Danny绑走时,那孩子16岁,还在念高中,现在有19岁了。
Danny被绑架以后,Anton曾一路追查,都没有结果,只在后来才收到消息说,有人看见Danny跟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火狐"在一起,除此之外,三年之间,音讯皆无。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但是,今天,他竟然又出现了,而且--Anton低下头,看了看地上那支骇人的枪。
"Anton......"许久,Danny终于开口了,"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Anton一愣,"Danny......"
"我是来杀你的......"Danny说,"我是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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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尼奥绑架了Danny后,把他丢在了一伙人手里,他们把他在纽约一栋老住宅里关了几天,陆续来拍过录影带,换掉他的衣服、拿走了随身东西。几天后,那伙人又给Danny注射了安定药物,蒙住他的头,把双手捆到身后,塞进了一只大木箱子里。许多个夜晚之后,等Danny醒来,早已不知身在何地。
又一个夜晚,Danny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看见自己在一间林间小屋里,他能闻出周围浓郁的松木芳香,在他头顶的木板后,传来河水哗哗流动的巨大声音。
有几个人吆喝着进来,把他架了起来。他们要杀了他,但是有人就在那时提议要找找乐子。于是他们解开了他的手,就在那小屋里撕扯起他来,他因为反抗遭到了痛殴。
大概是嫌那些人殴打嘶骂的声音太大了,进来两个人喝住了他们。
那俩个人中有一个Danny见过,是那伙人的头--就是他帮尼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到过;另外一个穿着整齐的西装,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Danny以前从未见过。
那些人于是把他捆好丢下又出去了。
隔着木板他听见外面有人在商量和争吵。
"别碰那小子!也别他妈的在这儿犯你那臭毛病!"他听见那头儿说,然后传来几下重重的击打声,那个带头闹事的家伙显然尝到了些惩罚。
而另一个一直在说话的人--Danny听出那人的声音异常沙哑,那声音是他在被绑的这些天里都不曾听到过的,于是Danny猜测,那就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穿着灰西装那个人。
那个人不断强调着理由,坚持要杀了他。
争吵一番后,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很快,门又被打开,那伙人再次进来了。
那几个家伙把他抓了起来,刚把塞在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Danny就对着那伙人背后那带头儿的骂了出来。
"要杀就杀!" Danny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哭了出来,"你已经杀了我妈,杀了我爸,还剩下我一个孤儿......你他妈的让我活着,我迟早杀了你,还有......"
那一瞬间,他意外地看见那个人愣了一下,但是他还没有骂完,又被人堵上了嘴,那些人上来扛起了他。
"别碰他!"那个人突然上来止住了那几个人,"这件事我做主了!"那人转头瞪着门边那只灰西装,"有什么后果都他妈的我来负责!"
于是,那伙人又把他丢在了房间里。随后几天,除了丢进食物,再没有管他。
三天后,那伙人的头儿再次进来了。
"你想杀了我吗?"Danny听见那人说,
"想!"他毫不犹豫地说,忿恨地瞪向那个人。
那人解开了他。
Danny弯曲膝盖立刻跳了起来。
"如果你能打赢我,就有机会杀了我!"那个人说。
那个人就是火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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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有两年多的时间,Danny跟着火狐走过了很多地方。
这两年多,他每天把全部时间都花在练枪练拳上,清晨跟火狐比试,晚上就跟自己的枪睡在一起,但是两年来,他从没赢过那个人。
不久之后,Danny有了第一次真正的"开枪"。
他们把他赶进了一间封闭的二层建筑,他身上唯一的东西是自己的枪。那房子里有三个人,一看见他就开了枪。Danny于是还击,他们很快对射了起来,十几分钟后,建筑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走上去查看尸体时,惊讶的发现那三个人都是警察。
--那建筑的门就在那一刻在他身后打开了。
那以后,Danny参与了几次混乱的场面--出发时,他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去哪、要干什么,有人带着他,他带着他的枪,坐在封闭的汽车里,周围全是火狐那伙人。
他们要做的事情,最后多以爆炸和混战收场,有时发生激烈的枪击和对射,死了很多人,但是Danny每次都活了下来--虽然,他的对手,很多时候,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Danny知道自己没有地方去了。
他想过逃跑,但那样他可能就再没有机会报仇了。
更糟的是,他已经杀了很多警察,除了跟这些匪徒在一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让他容身了。
Danny的枪法越来越纯熟,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开始给他任务。
"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找个机会跑掉。"火狐看着他说。
但是那人说得并不准确,最初,每次执行任务,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伙人,总有人专门看着他,他没法把他们都杀了。
Danny也清楚,逃跑并不容易,他有几次机会亲眼见过多少年前那伙人中的叛徒被他们重新抓回来绞杀。
然而比那更糟糕的是,当有一天那个人背对着他和他的枪,他终于有机会能杀了那个人时--Danny发觉,他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要杀死那个人了。
那个人至少救过他三次,不算木屋里的那个晚上。
那个人几乎是三年来唯一跟他讲过话的人。
那人每天用跟他父亲一样的姿势擦枪,跟他父亲一样喜欢吃羊排加土豆、穿一个牌子的外套和登山服;像他11岁以前,妈妈在世的时候一样,在他生病的时候强迫他吃阿司匹林。
Danny于是安慰自己说,他依然要杀了那个人,但是他要面对面比枪的时候杀了那个人,像个堂堂正正的枪手那样。
而他的枪,他知道,还不够快。
大约半年前,Danny开始有了单独行动的机会。
尼奥的案子开庭前,那个穿灰西装的人再次出现了--依然穿着同样平和的灰色系衣服,佩着精致的袖扣。
从火狐跟那人的对话里,Danny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Anton。
他听到那人提议在尼奥案子开庭前,杀了那个跟他父亲熟悉、跟他自己也熟悉的警察。
Danny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但随即他听到火狐说会另想办法,火狐说自己手下有人在警察里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卧底,他可以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
火狐跟那穿灰西装的人又争论了起来。
那穿灰西装的人,无疑十分重要,因为最终他们还是派了人埋伏在Anton家附近,但是让Danny感到庆幸的是,那一天,Anton没有回家。
那个案子终究没能开庭--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尼奥被劫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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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就是大西洋城,有个警察说出了Anton他们要去刺探的消息。
那时,Anton已经到了岛上,进了那练习场。
火狐正是在那时得到的消息。
"火狐答应过我那次不会杀你。"Danny说道,"而我也知道他的手下--就是当初在那木屋外挨过打的那个人,他是火狐的一个亲信--我想那天在练习场,你可能见过他,他当时留着一个光头--那次他也似乎有意放过你。"
"就是他把那个警察引荐给火狐。我想他跟那个警察的关系很不一般。我猜他那时候刚刚如愿以偿。"Danny冷笑了一声挖苦道。
"那天,火狐去了吗?"Anton插进来问道。
"去了。我没有露面,但是我看见他跟他的助手和那个混血最后走了进去。"
Anton眼前闪电般闪过一个场面--那天,Rene在台上忽然向台下招了招手,于是有那么一瞬间,全场都"唰"地转头向大门那边看去,那一刻,在那人群的背后,紧闭的大门边,立着三个人--就是那三个人!
Anton还记得台上那光头当时那有点胆怯的眼色,那三个人的身份果然非比寻常,想必Rene在台上早已看得更清楚!
是哪一个呢?那三个人里,一个是那混血肖恩,他们后来打过一次交道;另外两个人,有一个人上了台--"你打倒了我一个队长"--他记得那人对Rene说。那人的拳脚很厉害,是他吗?还是他旁边那个,一言未发的?
"火狐手底下有很多人,他自己很少露面,"这时Anton听见Danny继续说下去,"有一个人帮他一起训练那些人,那人很厉害,拳脚很好,教过我,也教过肖恩。"
这么说,火狐就是中间那个人,那个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人!Anton恍然大悟。
他听见肖恩这个名字时,再次一愣,但是这会儿他还不想打断Danny。
"--就是那混血。"Danny飞快接上说,"但是尼奥的事情,似乎更像他们的私事,他们没有让那些人掺和。尼奥似乎对这俩个人格外重要,关系也特别。"Danny最后说。
"那天,大西洋城那边有好几个帮派的人都在,火狐最后让我跟他们一起去追你们,也就是有意让我放你一马,或者还想看看别的事情。我当然也得做做样子,所以我当时对着另一个警察、你那个朋友开了一枪。"Danny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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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唐纳利家族的Michael一案开庭。
那个穿灰西装的人再次出现了。
于是没过几天,火狐让他去做掉那个污点证人。
"但是那另一个家伙还是私自派了一个人杀你。"--Danny回忆起那天法院后巷的情景--"我是到了当时才发现的,只来得及阻止他开第二枪。"
那天早晨,一切都按预定计划进行,Danny在预定时间打出了那一枪,正中证人头部,但是几乎同时,他听到了第二声加了消声器的枪声,瞄准器一晃,他惊讶地在人群里看到了中弹的Anton,紧接着就瞥见旁边,跟他斜侧角度的墙壁上,一扇窗户后亮光一闪。妈的!那是瞄准器的反光!Danny毫不犹豫探身窗外,果断地把子弹打进了那个位置,刚好来得及阻止那人,让那人的第二发子弹打进了法院的墙壁上。
--那就是那天法院后巷里的那连续四枪。
"我不知道火狐在你们那儿的卧底是谁,"Danny说,"但是我很想提醒你小心些。"
"于是,后来,那天下午,我赶到你家里,就是想办法提醒你,有人想杀你。但是刚到楼下,就被你发现了,我只好逃走了。"Danny继续说下去。
"再后来,我第二次去你家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戴面具的杀手。"
"我以为他也是来杀你的,我们打了一架,那人很厉害,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刚好你们回来了,恩,我看见你依然跟你那个一起去过大西洋城的朋友在一起,"Danny向山谷外偏了一下头,意思是指山谷里刚才离开那人,"于是我知道你们关系一定很好,所以那人在大西洋城也会奋力帮你的忙,打伤过他,我很抱歉。"Danny有点难过的说,"恩,我跟他在后院打了个照面,我再次逃走了。"
"我不知道那戴面具家伙的来头,但我知道那是火狐他们一伙的敌人。"Danny继续说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自从那几个面具杀手的消息一出现,火狐就很紧张;而他那个穿灰西装的朋友似乎更紧张,为了这件事来过几次,提心吊胆地安排自己人对付他们。但他们似乎并不是为自己紧张,好像认为那些人是有目的而来,他们对那个更紧张。"
Anton的心里一震,顿时彻悟:是的,那灰西装每次带着任务来,以前交给尼奥,现在由火狐再交给Danny。很明显的,灰西装不会是Boss,有个真正的Boss就藏在他的背后!
而尼奥,想到这里,Anton心里再次一沉,想到刚才Danny说被"劫持"--"劫持"?他为什么会用这个字眼?
那么唐纳利那案子跟科林斯这边又有什么关系呢?要他们出面去杀掉那证人?这背后有什么交易或者妥协吗?
"后来我知道也是那家伙一直坚持要杀你。"Danny说,指那总是穿着考究灰西装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火狐喊他'先知'--当然,那是他们开玩笑的说法。"
"那个警察......"Danny犹豫了一下说,"是谁......我不知道。你自己小心吧。"
"他......已经死了。"Anton沉重地叹了口气。
"那么......Anton......"Anton面前,那男孩忧伤地看着他,"我们再见吧!"
什么?!
"Danny!"Anton一下子惊觉,"你去哪?!你还要回到他们那儿去?!不,不要回去!!!"他连连喊出来,急忙伸手去拉那孩子。
"Anton!"但是那男孩儿一下子跳开了,飞快地拔出了枪,指向Anton,动作异常迅速。
Anton一下愣住了。
"Anton,别他妈的拦着我!我没有地方可去!"
"Danny,我带你自首!"Anton大声说。
那男孩看着他,微微地摇着头,手里的枪在微微颤抖,表情无比悲哀。
"你是被逼迫的,Danny!"Anton急忙继续说下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Danny,你才是19岁,可以重新读书......"
"对,我才19岁......"那男孩看着他,摇摇头,一瞬间,那张年轻的脸上掠过老人般苍老的神情。
"你干嘛不试试?Danny?不要回去,我会跟Young一样--"Anton试图伸手去抓过那枪。
"不要跟我提他!"但是那男孩骤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猛地一晃枪管,躲开了他,眼里涌出了泪水。
"死警察!"男孩像个匪徒那样骂了出来,再次抬高了枪对着他。Anton知道他以前一定没那么叫过,他只是想对自己说他是个匪徒。
"--他已经死了!"男孩哭了起来!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手里的枪剧烈地颤抖。
"Danny!"Anton痛惜地喊!
Danny再次举稳了手里的手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了......"他颤抖着,声音低得近乎喃喃自语,"一切都回不去了......"
"Danny,相信我,我保证你可以重新开始!"
"转过去!"Danny大喝一声打断了他。
"我说过,我今天是来杀你的!"那男孩用枪指着他叫了起来,"我今天要杀了你!像杀了他们一样!"
一瞬间Anton在他眼睛里看见了冷酷的杀机,他的心痛惜地沉了下去。
"转过去!听见没有!!!"男孩再次狂暴地叫了起来。
Anton看着他,许久。
"那么......你杀了我好了......"终于,Anton沉重地说,伤心无比。
他转过了身。
山谷里沉寂了片刻,随后,"当"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一片被惊起的山雀振翅冲向天空。
Anton急忙转身,那男孩儿已经倒在了地上,血从下颚边一直流了一身。
第 110 章
Rene听见枪声第一个焦急地跑了上来,看着地上的场面。
Anton跪在男孩旁边,抬起了头,看着他。
山谷里,风再次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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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署门前。
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久,Rene看看时间,才刚刚七点多钟--从四点半俩人疯子似的开车从Rene家出来,到现在,还没到三个小时。
他们刚才只在山脚下一家小诊所简单看了一下,就赶回了警署。
Rene和Anton身上各有几处子弹擦伤,不太严重。相对严重的还算Rene的手,医生把陷在里面的刺拔了出来。他的手上再次被裹上了纱布,只不过,这次是双手。
Susan身上被石块擦破的地方上了点药,孩子意外的没有事。
他们就在警署门前告别。
Susan录过了口供。
Anton还要留在那儿跟几个警察处理Danny的事情。
Rene于是和几个送出来的警察在台阶上告别,预备送Susan回家。
一阵晨风再次吹过,突如其来的凉意提醒Rene已经是初秋了。
他看看身前Susan单薄的睡衣,小心地把手里的外套轻轻披到Susan身上。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前面,那金发女人忽然极其凶悍地一抖肩膀,把他的手猛地弹开了,紧跟着Susan"呼"地飞快转过了头。
那剧烈的反应,吓了Rene一大跳。
他吃惊地看着眼前,女人那双秀丽的眼睛,一瞥之间忽然喷射出了无比巨大的愤怒、无法遏制的憎恨,那激烈的目光刀一般狠狠地掷在他脸上。
Rene一下子愣住了。
他轻轻缩回了手。
半晌他看了下周围,轻声喊过伊恩。
晨风中,Susan在伊恩身边缓缓地走下台阶,向路边一辆警车走去。
Rene转着头,呆呆地看着。
那一刻,他知道:那个女人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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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到下午才处理完Danny的事情,回家陪了Susan几小时,马上连夜赶到马萨诸塞Young的父母家。
两位老人在儿子去世两年后,迁到了Young姐姐所在的城市。Anton在那儿耽搁了大约半天,接了几个人回到纽约,然后抓空隙回来把特勤处的事情跟 James和Matthew又交待了一下--最默契的Roger一直借调,他跟Matthew合作时间不太久,未免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接下来Anton就忙着帮Young的父母、姐姐料理了一应要料理的事情,一边还抽出空回家帮了帮Susan--等所有事情一股脑安稳了,Anton最后去了Rene家。
Rene在新家里,刚刚下班回来,在门禁屏幕上看见Anton,赶紧开院门让Anton进来。
房门边,Rene低头把门打开。
Anton一只手上提着东西,门一开,探身往里就走。两人交错而过之间,Anton忽然伸出另一只空着的胳膊,一把圈住了Rene的头,把Rene紧紧揽到了自己肩上,用力箍了箍,大手在Rene脖颈上拍了拍,随即就大步向里走去。
他的动作飞快,一言不发,等Rene清醒过来,Anton已经走进去,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Rene重新关好门,Anton开口了。
"过来!"
"什么?"Rene看着他。
"我看看手。"Anton的声音有点疲惫。
Rene站到他面前,像小学生那样,摊开包着纱布的双手伸过去。
Anton看着那两只手,纱布的边沿已经卷了起来,左手上蹭了一快油渍,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到脚边袋子里摸剪刀。
Anton没有抬眼看Rene,麻利地给Rene换了药,然后像上次那样照顾Rene洗澡。
两人都还记得那一次:Rene因为欧文受了伤,Anton知道他不喜欢去医院,也是这样过来给Rene换药、冲洗。
浴室里,这一次Anton把衣服脱在了外面,水一起落在俩人身上。
Rene还记得那时,Anton如何分开他的腿,那粗大的坚硬就在那浴室的蒸汽里,湿滑地插进来。
Rene想着那情景,闭上了眼睛。
他靠在Anton肩上,听任温润的水流从胸膛从腹部从两腿间滑落,听任Anton的手和泡沫抚摸着他的皮肤,他静静地享受。
当手指进入他身体的时,Rene微微痛苦地皱了下眉,但只轻吟了一声,就咬住了嘴,没有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他的下体再次昂立了起来。
Anton的手握住了它。
"你就那么想要我......"
他听见耳边那人说。
Rene没有开口,依然闭着眼睛,紧紧靠在Anton胸膛上,水从他的发梢流到眼睛上,又从脸上流下来。
身后,那个人揽住了他。他感觉出那人低下头,唇和胡须坚硬的根部一起压在了他赤裸的肩膀上,接着那人咬住了他。
那啮咬让他剧烈一痛,但是那个人的吻随后覆盖了他的脖颈。
那一瞬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心里深深的叹息。
他们再次做了爱。
Rene自始至终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他感觉Anton架着他,那粗大的东西顶在他的身体里,一下下抽动着,极其舒服地给予着,出乎意料地第一次没有那要把他碾碎撕裂的狂暴,却渐渐让他迷醉。
那只手在他身前来回套弄着,终于,让他一波一波的喷射了出来。他猛地向后挺起了身子,嘴里大声呻吟了出来。
花洒的水流,再次洒到他汗津津的脸上,洒在他的唇边,他呻吟着伸出舌头舔着嘴边温润的流水。
最后,身后那人按着他伏在了浴缸边,再次插了进去。
那种剧烈的刺激,再次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升了起来,让他觉得的四肢似乎都出奇的消失了,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自己的腰和臀,被持续地久久地剧烈地洞穿着--直到那人终于抽出来,在他脸颊边射了出来。
************************************
完事之后,他们一起在床上睡着了。
Anton几乎一躺到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到Rene家时,他已经差不多三天没正经睡过了。
也许只有片刻,Rene就从中恍惚醒来了。周围天色早已昏暗,床上,Anton正揽着他。
Rene回身看看Anton安静睡着的样子,许久,偷偷地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不对,他正像贼一样在偷窃。他无比清楚自己正在犯下双重的罪孽,他将会在上帝面前领下双重的惩罚......然而,他是如此贪恋这片刻的欢娱,以致多么想就在这时死去。
但是他终究没有动,只是抱住Anton粗壮的胳膊,低头吻了一下,感到无比充实,就继续睡着了。
不知过了过久,朦胧中,Rene再次醒来,周围一片黑暗,已经是夜里了,看看床上,身边已经空了。
--他知道,Anton回到她身边去了。
Rene呆呆地看着屋顶,看看周围空荡荡的房子,忽然异常失落,哭了出来。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被抽走了魂儿,让他越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对那人致命的依赖。
他多么想就这么抱着那人到天亮。然后在阳光下也能看见他的笑脸,就在自己眼前。
终于,Rene脸上一片狼藉。
许久,一片泪水中,Rene摸起了手机,给Anton发了一条短信。
--手机上只有一个词:对不起。
--那个夜晚,Rene越感觉到自己的依赖,就越希望那人能幸福。
于是越希望他幸福,就越希望他远离自己。
他相信在他一定能在那个女人身边得到幸福。
于是,Rene才放下就又抓起了手机,跟着发出了第二条: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黑暗里,他静静地看着那手机,许久,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了。
他迷糊着再次睡了过去,多少小时以后又再次昏昏醒来,意识到自己还在想着短信,于是本能的摸向那手机--出乎意料的,手机里有一封未看短信。
Rene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那短信是两小时前发回来的。
他于是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把它打开了--那屏幕上,却只有极简单的一句话:
我和Susan在医院。
第 111 章
Rene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想起那个什么都明白过来的女人,想起她在警署门前的那一瞥,"噌"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拼命给Anton打电话--家里、手机,他一次次疯狂拨着,却都没有回话。
"接电话......"Rene在心里焦急地喊着,飞快地穿起了衣服。
**************
医院。幽暗的长廊里。
Anton倚着走廊墙壁坐在地上,呆呆地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
"Anton!"他猛然听到有人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诧异地抬头。
走廊,从楼梯间的方向,Rene已经跑了过来。
"Anton......"Rene跑近了,急切地低呼,关切地迅速打量了Anton全身上下,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又紧张起来,"Susan......她怎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里掠过。
"摔了一跤......"Anton看看他,又低下头看手里的钥匙。
"孩子怎么样?"Rene松了口气,小心地问。
"还好......没事了。"Anton轻声说。
Rene歉疚地看着他,一肚子话却不好开口,许久,终是无话敢说,垂下了头。
"Jimmy。"走廊上,良久的沉默后,Anton抬起了头,看着他。
"......?"Rene听见Anton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
"......什么?"眼前,Anton异常严肃地面容让Rene有点害怕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有点颤抖。
Rene不知道那人要说什么,又或是预备做什么--他只知道,不管此刻那人说出什么,或者如何审判他,他都预备接受,永不反悔。
对面,Anton平静地看着他。
许久,只轻声说了一句话,"--我跟Susan离婚了。"
************
Rene不知道,在他等待短信的时候,Anton正在经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次谈判。
Anton从Rene家回到自己家。
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轻手轻脚摸到冰箱前找了点喝的,然后回到廊道摸向楼梯。
"Anton。"黑暗里,一个女人轻声叫道。
Anton被吓得惊跳,急忙开了厅里的灯,吃惊地看见Susan正坐在桌边,看着他,样子有点憔悴。
"你怎么了,宝贝?不舒服吗?"Susan苍白的脸色让Anton吃了一惊,他急忙走过去,想安慰Susan,"干嘛不开灯?"
"别过来!"女人忽然叫起来,嗓子嘶哑。
Anton诧异地停了下脚步,"......怎么了......"
"Anton,"那女人看着他,声音很虚弱,把桌子上几张纸往前推了推,"......我们离婚吧。"
Anton一下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为什么,却因为内心有愧,竟然开不了口。
半天,他吃力的说出一句,"那,那,孩子怎么办?"
结果这话引来了一声声嘶力竭地尖叫,"--孩子我会生下来!!!"
女人刺耳地尖声叫出来,狠狠地推了一把桌子,喘息着站了起来,一手按在膨大的腰部,艰难地走了两步,立在了椅子边,怒视着Anton。她坐得太久了,站起来会让她和孩子舒服点。
"Susan......"Anton惊讶地看着他,想伸手去扶,却怕走过去会更加激怒盛怒中的妻子,于是小心翼翼地试着安抚她,"你......不等一等再作决定吗?或者,至少等这孩子生下来以后?......或许这些天"
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他,"等!我等什么等?!等着他有两个爸爸吗?!!"女人的话炸弹一样突如其来地掷了过来,暴怒的眼神刀一样地射在Anton脸上。
Anton一下呆立在那里。
"你就一直把人都当傻子吗?!" 女人激动地浑身颤抖,桌子上的书再次飞了过来。
Anton狼狈地站在那里,看着它们落在自己周围,呆了半晌,终于缓缓低头拾起了脚边最近一本,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许久,他低低开了口,声音也哑了起来。
女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天我去那酒吧......"Susan猛地仰了一下头,深吸口气冷静了一下,复又瞪视着Anton,情绪平静了一些,声音却依然有些哽咽,一双大眼睛剧烈地燃烧着,"......你们讨论的时候,那个人思维敏捷,说话很有条理、甚至不乏幽默,而且很周到......我不会注意不到他。" Susan说,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Anton经常回来得很晚,除开她们结婚的头一个月。
他告诉她他跟朋友们在老哈里的酒吧讨论案子,她相信,但是她绝不相信,他有必要那么经常地讨论案子,而且每次都要讨论过半夜。也许在别处说得过去,但作为纽约最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Susan可不信这个。
Susan绝对不会给Anton打电话,她知道,那只会适得其反。
但她相信,那酒吧里有什么,或者有什么端倪,她去了一定一看便知。
那天,到了那儿,她一开始曾经想或许是那酒吧老板的年轻妻子--但看了许久,她偷偷摇了摇头,在心里排除了,"Anton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她对自己说。
"--那些人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想必也是你紧密的朋友。"Susan痛惜地说下去。
一瞬间,俩人都想起了那天酒吧里大家坐的位置,想起了Rene身边的空位子和Anton走到那空位子上的情景。
"你的朋友我见过很多,没有见过至少听说过!" Susan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本身那样引人注目,又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你绝对不会不跟我提起!"
Susan猛地甩过头,再次嘶叫起来,"而事实是,那名字!我甚至从没听你说起过!!--为什么?!!"
她大吼起来,把手里的书再次砸了过来,"因为你心里有鬼!!"
"到那天早晨,"Susan喘息了一下,"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那样救我?!啊?!我不明白吗?!"
Anton低下了头去。Susan说得对。他自己也明白Jimmy因为问心有愧而格外苛求自己。
许久,Anton重新抬起了头。
"Susan......"Anton看着对面的妻子说,泪水噙进了眼眶,"但是,远比那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个孩子......"
"--孩子我自己会养!!"一声厉叫再次打断了他,女人瞪大了充满泪水的眼睛,决绝地怒视着她。
Anton震惊地看过去,女人扶着自己的腰,向前走了两步。
"Susan,"Anton看着妻子那样子,泪水不由自主涌了出来,他哽咽了一下,"如果我请你原谅......"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如果我向你保证......"
"不!"对面是一声决绝地大喝。
Anton惊疑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爱的是他!"女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这一下震若雷鸣,惊天动地,Susan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桌子上的笔筒、笔、手机,全都地跳了起来!
Anton也惊呆了。
那句话像声惊雷一样,震得他呆若木鸡。
女人嘴唇颤抖着忍耐了几秒,一下放声大哭了出来。
"那个早晨,我看得很明白!!"那双大眼睛伤心地瞪着他,"我认识你二十年了啊,Anton!"Susan哭了出来。
她那样子和这句话,让Anton的泪水再次唰地涌了出来。他想起两个人在大学的时光,想起毕业后两个人各自的忙碌,想到有时Susan好不容易有空,他自己的警署却事务缠身;想到他好不容易放了假,收拾利落去找她,到了她家门前,却发现她又有了新案子。
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总是难得相聚,又匆匆分别,彼此却依然把对方当作当初放进心里那个不变的倚靠,却不知道,这么多年,有些东西还是悄然流逝了。
时间像个卑鄙的贼,偷走了他们曾经最珍贵的东西。
最终,俩人之间,竟终于走到了这个结果。
一辈子太短,谁也不会有幸拥有多少相知相交二十年的朋友。
眼前,Anton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再次坐了下去,低下了头--如人们所说的,我们和我们的生活里,有时有一些致命的失去--而眼前,Susan就是他生活里致命的失去。
但是,那一刻--他已经和她同样清楚,他们都不会再回头了。
对面,Susan手边、身后、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随后都向他飞了起来。
Anton从没见过她发那么大的火。
Susan像个泼妇那样戾骂了起来,一改往日的优雅和律师的端庄。
Anton明白,那女人是真的伤透了心。
他没有躲,只是透过眼眶里的泪水看着那个伤透了心的女人,比她更清楚她有十足的理由发怒。
他听任她发泄,砸滥了大半个房间。
直到最后,Susan掀翻了桌子终于跌倒在了地上......
*************
医院的走廊上,Anton久久地靠坐在地上。
从山谷回来,Anton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一个爱着自己的男孩,一次次为了自己把命都不要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呢?而且是为自己死了呢?Anton不敢想象,到时候他自己会怎样。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也好,他可以不让那些事情发生......
但是他们之间,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他无法再当作没发生。
就这么一直下去吗?Susan怎么办?他不能这样一直欺骗伤害Susan。
直到刚才,女人那句话,像一声惊雷一样击中了他,在他心里掀起了重重的巨浪。
他一直以为,两个男人一起玩玩没什么,因为那样的性事的确就是让他觉得很刺激很兴奋。更准确的讲,他自己也很清楚,只有在跟男人做爱时他才能真正浑身沸腾,获得真正的满足感和征服感。
但是,一想到让他与另一个男人之间发生那种感情,Antno就觉得太可笑了,他从没有那样去想过,也相信在自己身上不大可能--难道世界上还有比那听起来更搞笑的事情吗?
但是,现在,他想着那个男孩。
无论是他们一起从大西洋城回来,还是一起从杀手的刀锋下脱身,他一直连一句感谢的话也不曾对那男孩说过--事实上,他相信,那个男孩也跟他一样清楚--那些话在他们之间不需要说。
他早就应该知晓,从他把那些话深埋心底、没有说出口那一刻起,有些感情也已经深埋心底。
它一直存在,就像他院子里的一盆小植物,即使他不去看,不去管,它也在那里;他不经营,把它丢在那里,想任它死灭,但它却栉风沐雨,自己生长;而今,已经蓬勃而出,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为什么他从不曾正视过有那样一种感情的存在?回想过去,甚至对Young他也从未正视过它。
Anton又想起了Will。
如果他曾经哪怕只是些许地正视过那种感情,那么Will会不会不会走上那条绝路?
为什么一开始没人告诉他这些、告诉他他将成为什么人,喜欢什么人?
为什么要苦苦争斗这么多年,错过那么多人以后,才让他明白自己的真相?
是他错了?还是这个世界让他陷入今天的错局??他无法知道。
他想着Will,也想着Susan,想着那重重叠叠纷纷乱乱的旧事影子,和那些逝去的光阴。
如果这算是他重新认清了自己,那是不是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叫成长?
他已经失去过Will。
对Jimmy、对他和Jimmy之间的事情,他一直视而不见。
为什么?
一直以来他要躲避什么?他害怕什么?
Anton像他周围所有的人一样清楚,对一个人来说,最大的危险,从来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心深处。
时至今日,当重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Anton终于了悟--他是怕自己爱上他。
又或者,更确切的是,他更怕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不该爱的--敌人。
于是,他头脑里那个警觉的监督官,想方设法地阻止着自己。
但是,不幸的是,从当他想回避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爱了--不管他是人,还是鬼。
那一刻Anton终于清醒的知道:这感情他无法回避,也不能回避。
他要承受这个后果,而不是拿Susan来当挡箭牌。
那一刻,妻子愤怒地说出那句话的一刻,掀起了Anton生命里的地震。
***************
医院里。
Rene听见Anton说出那句话,惊呆了。
继而他猛地转过身去,一拳砸在了墙上,"我操!"
"我真他妈的......"他狠狠地骂着自己--他干了什么事啊!
"对不起,Anton......"Rene转过头来,喃喃地说道,万分难过,"......那天早晨我送她走,看见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对不起......"
他在Anton脚边跪了下来。
但是,墙边,他看见Anton异常平静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错?"他听见Anton轻声说。
"你有什么错?"Anton再次问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啊?"
Rene呆在了那里,他想Anton那是巨大的讽刺。他呆呆地看着Anton,动了动嘴,却尴尬地说不出口,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但是Anton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是我自己的问题,"他轻声说,微笑地注视着那男孩,心里从没这么澄明,"傻小子!"
"至少她比我有勇气!"他看着Jimmy,大手揽着Jimmy脸颊使劲摇了摇,嘲讽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一扇门背后,一个护士"呼"地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支大针筒怒容满面地盯着他们,但是看他们已经安静了下来,站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又突然缩回了值班室。
"走吧。"Anton于是拉着Jimmy向外走去,看见Jimmy难受的表情,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吧。我送你下去。"
他们一起乘电梯下去。
电梯门关上,Anton看看旁边神情万分难过的Rene,忽然一把把他拉了过来,双手飞快捂在他的脸颊和耳朵两侧来回搓动了几下,然后把那始终低垂着的头揽到自己胸前紧紧靠了一下,最后捧起他的脸,在Rene嘴上用力吻了一下。
Rene惊异地抬起了头,Anton从没在这样不私密的地方吻过他。
他随即感觉出,Anton那两只温暖的大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和脖颈上。
"早点回去吧,好好照看自己,不要让我再操心了!"Anton对Rene说。
然后,不等Rene反应过来,电梯的门随即就开了。
Rene在Anton的注视下走向医院大门。
第 112 章
两天后,Rene的新家。
Anton和Rene对坐在桌前。
"我不管你从前都做过什么--我知道那都是你不想再提的了。"Anton说,看着Rene,Rene点点头。
"只要你从现在起一直下去,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现在这身制服,不做对不起大家的事,那么......"Anton看着他,出乎意料地放低了声音,"......你就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好吗?"他轻声说,看向对面那人,后面这句话突然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Rene坐在他面前一直拼命地点着头,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他激动地再次连连点头,两眼发亮,一把抓起Anton的手,深深地反复吻着,"谢谢!谢谢你!"
Rene大叫出来,高兴极了,手舞足蹈--或许,以后的生活终于可以握在自己手里了,他想。
只要他们都安安稳稳活着,他保证什么都不再要求了。
"我什么都不再要,我保证。"那一刻,他在心里偷偷地向上帝允诺,"求求你,就让我们这样一直下去吧......"
************************************
第二天一早,Anton换上衣服从自己家出来,早早回到特勤处弥补这几天的工作--他已经跟Rene商量好,要等Susan正式离开之后才能和Rene开始"交往",Rene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Rene则直到下午开会前才从楼上下来,一进特勤处门,吓了一跳。
门边不远的桌子后,Anton穿着一套暗蓝色方格花纹的Armani西装坐在那儿,明亮的蓝色衬衫配了一条红色带点的领带,跟头发耀眼的颜色正相得益彰,那是以前他买给Anton那些衣服里的,但是那些衣服Anton一次都没有穿过。
"怎么?"Anton看着他。
Rene回过神来,看看周围没人注意,急忙摇头说,"没什么,"低下头飞快向里走去,"衣服很合身。"经过Anton时他低声说。
--简直帅得叫人发狂,他在心里说。
Anton等他走过去,回头瞥了眼,还是忍不住偷偷一笑。
他们的生活就这样在特勤处忙碌的工作中重新开始了。
************************************
没过多久,特勤处所有人都知道Anton离婚了。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瞠目结舌。
他们都还记得Anton不久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提起来,不胜唏嘘--没有人想到Anton和妻子才共同生活了三个月,就离了。
最早,消息是从法庭Susan和他们都认识的老法官那里传来的,据说Susan提出离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受不了这么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知道了消息的人多半第二天一早会走过去拍拍Anton,说句简单安慰的话;
有时他们也会在Anton不在的时候,背地议论几句。
没有人说那女人什么,也不能说Anton什么;只是他们都很同情那女人,也同情Anton。
--毕竟,如果你是个结婚才三个月就被人用枪指着头的女人呢?
同事们有时偷偷打量着那才结婚又离婚男人,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Anton并没有明显显出沮丧的神情,反而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中。
雷诺知道消息后立刻建议Anton把攒了几年的年假休一休,好好放松放松。
"你这一阵子太忙了。"雷诺同情地劝他说,"换个环境调整调整吧。"
"你该好好去放松放松。"同事们也纷纷对他说。
不久之后,Anton和Rene终于有时间在一起。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Anton,我听Owen说你安排休假了是吗?"Rene兴冲冲地问。
Owen终于培训归来了,很快就要去华盛顿。
"对。"Anton看看他说。
"恩......我把我的假期也调过来了,"Rene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我也有很多年没休过假了......"他看见Anton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逐渐亮了起来,语气兴致勃勃,试图打动Anton,"Anton!我们可以一起到郊区找一个木屋!"
"但是我已经约好了,要去旧金山的同学那儿。"Anton平静地说。
"啊?!"Rene一下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埋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一会儿,用左手指头无奈地搓起了自己的右掌心。
Anton看着那男孩沮丧的样子,故意默不作声,慢条斯理地在阳光下翻杂志喝咖啡。
"不......不能推掉吗?"许久,那男孩涨红了脸,对着手指,艰难地说。他还以为这下Anton的生活终于能有他什么事儿了呢。
"不能!"Rene听到对面一个异常坚决的声音说。
"......"Rene低下了头,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唔......那,那好吧......"
"但是你可以考虑跟我一起去。"话音未落,他听到耳畔说。
"什么?!"Rene一下子抬起了头,刚好来得及抓住对面,重新藏回杂志背后那张脸上一抹狡黠的笑容,立刻像个才挨了妈妈骂又得到心爱礼物的小破孩,一下子乐开了花,"真的?!真的可以吗?!我跟你一起?"
"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对面的人放下了杂志。
"啊!"Rene叫起来,"你是说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了?!"
"还不快去订票!"话音未落,他的大腿上挨了Anton狠狠一脚,"我已经订完了票!如果你赶得及说不定还能和我坐同一班飞机。"
那一刻的欢乐,如此难忘,多年以后,俩人回望过去:他们说过的话,午后明亮的阳光,周围微醺的风,依然像老录影带上定格的画面,格外清晰。
****************************
出发前,他们有几个晚上在一起,把Rene原先房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准备陆续搬到新房子去。
"这都是什么?"Anton指指Rene面前的桌上。
Rene把抽屉倒空了,东西都堆在了桌子上,乱糟糟的,上面有几只透明夹。最上面一只里,塞着张咖啡色的卡片。
"这还是当年莱恩第一次去我那儿,给我的卡片。Rene笑了一下。
"这些呢?"Anton于是撇了撇嘴,转身搜寻了一圈,最后指着起居室角落地上散乱的一摊东西问道,那里有两只大提箱、旧的电脑机箱、还有一只旧文件橱和保险柜。
"呃......"Rene犹豫了,看了他一下,有点尴尬了,"那,那是莱恩的东西,"
"都带过去吗?"Anton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Rene忽然犹豫了,他看看Anton,"我要整理一下。"
Rene在那堆东西前坐了下来,许久地看着它们。
从他那天离开康州小镇踏上培训的路途,到现在已经不止十年了......莱恩走了也快四年多了......
他生命里又一个十年悄然而逝了。
--他毫无建树。但是依然活着。
Rene记得他刚进队集训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猎鹰"是什么、更不了解它在司法系统中的位置。
而他周围,所有学员都为能进那集训异常骄傲;不少人在私下聊天时纷纷说起,能加入猎鹰这样的队伍,是他们从小梦寐以求的理想。
但是在Rene看来,"猎鹰",也就只是"警察"而已,也只是他要活下去的经过而已,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
看着眼前那堆东西,Rene耳畔渐渐响起了集训中心挥汗如雨的操场上急促的口令声。
******************************
莱恩告诉过他,集训对他很会艰苦。但实际上,那集训对Rene来说,早已远远超出了艰苦,Rene碰到了超乎寻常的麻烦--那是他和莱恩都预料不及的。
第一天训练前站队点名,Rene就被人拎了出来。
Rene站在队伍中间,教官点到他的名字时,Rene本能地迟疑了一下,所以回答慢了一点,立刻被当场罚了50个俯卧撑。
莱恩之前三个月的体能强化训练不是做样子的,Rene赶紧趴在地上,一口气做了下来,然后麻利地起来立正站好,看见那教官正看着自己。
"我还没说开始呢!"那教官异常愤怒!把他轻率的表现当成了对自己的蔑视。
Rene差点愣在了那儿--他完全不懂规矩--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那教官,这下彻底激怒了教官。
"再做100个。现在开始!"教官吼了起来。
那天早晨,Rene总共作了320个俯卧撑--还剩三十个没做完,他实在做不动了!
队伍已经解散休息,他还在地上艰难地支撑,脸涨得通红,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照例嘲弄着新学员中的倒霉蛋儿。最后他完全趴在了地上,汗水从脸上落到地上,打湿了下巴下的地面,鞋和衣服全湿透了。
终于,他那进队成绩排名第一的室友David一言未发地冷着脸走了上去,和小个子斯科特一起扯起了他。
不久之后的摸底测试,Rene是最后几名。从那之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集训中,几乎每周都有人离开。
有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离开自己的位置;有时是有的学员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跟教官大吼起来,主动离开。
Rene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他没有接触过基础训练,那些科目他甚至叫不出名字,更不知道怎么做。
然而每次训练时,他却不敢开口问,怕一问,自己就露了馅,于是只能全神贯注地偷偷仔细观察着前面几个学员的动作,生怕轮到自己时被看出漏洞。他害怕只要有一个漏洞,他就完了,他就会被永远踢出这支队伍了。
有时候他只有一个模仿的机会,后面就轮到他。
有时,他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与教官捉迷藏,比如默默地数着位置,偷偷与学员交换站位,避免轮到他第一个去做那些必须项目。
然而即便如此,几乎每堂训练课Rene还是照样都要挨罚,有时,他甚至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Rene丝毫不知道,就在训练开始没几天的一个下午,培训中心的几个主要教官和主任,就在楼顶上注视着操场上的他们,当然,他们的眼睛没有漏过Rene。
"你看见那个学员吗?"负责带这一届学员的主任问。
"看见了。"旁边的助理说。
"他从哪儿来的?"他们一起看着不远处的Rene,他再次趴下去做俯卧撑了。
"听说他以前是个乡警。"有人答道。
主任远远地看着Rene,摇摇头,"踢他出去。"他冷漠地说,"我可不想因为一只烂鱼坏了一锅汤。"
几个教官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集训中心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教官的处罚不能耽误正常科目的训练,没有完成的处罚要自己找时间补完。
那些日子里,Rene每天没有完成的加罚,要一直进行到夜里。
那个空荡荡的训练场,Rene记得异常清楚,环绕一周是1公里。
训练开始的第二个晚上,直到夜深,所有队友已经上床休息,他还独自一人在那操场上跑圈。
那时候,那个操场,每天单是被罚,他就要跑到三四十圈,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能想象。
那天,最后,他趴倒在了跑道上,再也爬不起来,满脸泪水,胳膊腿都再也动不了了。还是室友David和斯科特一言不发地把他从跑道上架了下来。从那以后,每天把他从跑道上架下来,几乎成了David和斯科特第一个16周集训内的习惯。
然而回到宿舍后,他不敢脱衣服睡觉--因为手册上说,有时晚上会有紧急集合,于是他把白天的衣服扔进洗衣桶,就赶紧换上新的衣服,和衣抱着枪艰难地卧到了床上
David就那样看着他和衣睡了28周。
Rene挨罚的第一天中午,他们去集训中心的学员餐厅吃饭。
他刚刚坐下,队内一个值班的学员走了过来,请他站起来。
什么?!Rene诧异地问。
结果那个值班学员告诉他,所有被罚没做完的学员,需要站在桌子上吃饭。
Rene听见那句话,与其说看了那学员一眼,不如说傲慢地瞥了那人一眼,抓起盘子,一步就跨上了桌子。
妈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跟在希金斯那儿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被人任意欺侮相比,这还远算不了什么。
他看看饭厅周围,偌大的餐厅里并不止他一个人高高站着,还有三五个学员面色不平地站在那里。
Rene看了看他们,又扫视了一眼周围,居高临下,大模大样开始吃饭。
但是到了晚饭,那餐厅里就剩下了他一个还站在半空中。
28周的集训,他在那饭厅里站了26周。
到了后来,Rene进了饭厅想也不想,领过自己的食物,就一步跨上桌子。
开始的很多天里,没有人跟他一起吃饭。
8周以后,又是David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桌子边。然后是斯科特,偶尔还有克雷格。
他当时对David说,对不起,我要站上去,可能会让你吃饭不大舒服。
但是David拿起了Rene的盘子说你上去吧,然后在他站上去后把盘子递到了他手里。
Rene低下头看看,David和斯科特安静地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他们的托盘就在他的靴子边。
以后的日子里,那也成了那俩个人的习惯:每天在他上去之后把盘子递到他手里。
他为此再次充满了感激。
然而,还有一件Rene自己当时完全不知道的事--事实上,没出三天,整个集训中心的学员就这样全都认识了他。
多少年后,有些学员早已经彼此遗忘,他们却牢牢记住了他,那个留着极短的小平头,异常精神的小伙子--他每天都站在桌子上吃饭。
直到Rene离开前,才有集训中心的一个后勤行政告诉他,这儿向来没有一个学员会被大家都认全,只有你,我们所有人都叫得出你的名字。
看来,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甚至出点丑也不全是坏事。
第 113 章
Rene不但要提防教官的突然点名、提防训练中的突然袭击、提防紧急集合,还要提防别的,尤其更要小心提防自己。
在他周围都是强壮高大的男人,他们有时候互相吹嘘,有时候私下未免有些粗鲁的动作。
有时无意中的一句话,无意中的一个动作,本能地会让Rene心里一阵慌乱。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掩饰、控制着自己,或者强自镇定地挪开眼睛视而不见。
--还有比那更让他担心的,则是宿舍里那些无法避免的和室友单独相处的时刻。
集训中心的宿舍,两个人一间,按学号排列,每两个房间合用一个盥洗室,胡桃木色的静音地板很舒服,结实的床不算宽大,但也不窄了,每个房间里,空调冰箱微波炉有线电视设施齐全,对这些年什么地方都睡过的Rene来说,这算很舒服了。
第一天晚上,他找到宿舍的时候,David早就在了。
"你就是Rene?" David 伸出手说,"我是David!"
Rene看出那室友无疑有点吃惊。想必没见到人之前,对着学号,David早已把他当成了集训中间最大的对手,然而等见到他人未免有点失望。
David来回打量着他的块儿头。
"嗨,David!"Rene尽量让自己放松,在David手掌上重重一击。
Rene还不太习惯正常地跟另一个男人住在一个房间里。
有时候David就在他面前随意地换衣服,露着结实的肩膀和粗壮的大腿,有时是更多的部位,Rene就得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乱瞄,如果是晚上,他就多半闭眼装睡,可鼻子里却依然能闻到David身上充满雄性气息的汗水味,这因此让他偷偷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担心,生怕自己哪天冲动会干出什么事,或者激动起来,暴露在局促的室内无法掩饰。
幸好,从第二天训练一开始,他立刻每天都筋疲力尽,神经高度紧张,再也顾不上胡思乱想了。每天夜里为了防备紧急集合穿得整整齐齐,也帮他掩藏了晚上两人单独相处时,他无端紧张的理由。
训练基地每个训练室或者场地边都有舒服的公共浴室,但是Rene从来不敢在那儿冲洗,不管一天身上几次被汗水浸透,他也要完全忍下一整天来,回宿舍再淋浴。
因为是合用,他有时会在盥洗室里遇到隔壁的斯科特或者他的室友,他们从盥洗室对面另一个门出入,穿过盥洗室就能到Rene和David的房间。
"嗨!"他们有时就那样立在便器前一边哗哗解决问题一边跟他打招呼,"马上就好!"
于是Rene每天晚上都小心地听着盥洗室的动静,等所有人洗过后再进去,以比别人更快的速度出来。
比站在桌子上吃饭更糟糕的是,那些教官们不但罚他,有时候还会罚他所在小组和小队。
渐渐地没人再跟他说话。
Rene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他也不敢轻易开口跟别人讲话,有时他走过去想对同组的警员说声抱歉,却被他们狠狠当胸推开了。
于是Rene越发很少开口,每天都偷偷盼望着训练早点结束,晚上回到宿舍后,好偷偷给莱恩打电话。
一开始的时候,他每隔几天给莱恩一个电话;
随后,变成了一天一个电话,Rene在电话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穿得整齐趴在被子里,浑身都肿着,小心地抱着手机,低低地哭泣,向那人诉苦说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现在就要走。然而往往第二天一大早,不等天亮,他又早早起来,摸向了操场。
到了第三周的时候,他忽然不再给莱恩打电话了。
就在前一天,他因为一周连累同队的学员三次紧急集合,被几个学员教训了一顿。
"你过来一下。"那个晚上,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一个同组的队员迎面走来对他说。
他能猜出他们要干什么,但还是跟着去了。
他们让他自己滚出去,不要再连累别人。
而背后,教官在默默地纵容他们。
Rene知道自己软弱并且多年的恶习难改,然而那一天,他在浴室里偷偷换下沾了自己血的衬衫时,Rene终于醒悟:不管他跟莱恩说什么,求他为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即使这里是地狱他也得自己独自对付--或者灰溜溜地爬出那个门,或者有一天昂首走出去。
莱恩打电话来,他平淡地告诉他,他能对付,不用见面。
他们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两周后的清晨,当集训队的警察们沿着海岸线长跑的时候,他们注意到,远处,沙滩上,驶来了一辆吉普车,持久地伴随着他们那一队人。
他们从那车的标记上认出,那是离他们那不远的海军陆战队训练基地的车,那车上有三个人。
Rene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见莱恩坐在后面的位子上,默默地注视着他。
那一刻,他远远地看着莱恩,心里再次怦然一动。
在随后的日子里,Rene早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抓紧补完那些处罚。其他的学员们就在他周围说笑。他的室友David也夹在其中看着他。
他无法得知他们看着他的心情。
只知道一开始所有的人都在嘲弄他。
教官在翘着腿等着他离开。他们甚至打了赌,一周内他就会自动离开。然后他们赌两周、三周。
然而慢慢的,他的队友们越来越少人在他因为受罚加量的时候说笑了,他们有时会默默地看上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一个下午,当他一个人再次加量完成教官那些该死的处罚时,分在另一队的Mel走了过来,Mel的编号就在Rene后面,他一向傲慢,对任何人不屑一顾,或许,只除了David。
周围Rene同队的学员纷纷跟他打招呼,"嗨!Mel你怎么来了?"
"恩,我看过很多次了!"Mel说,指指Rene,手里掐着一只可乐罐--这是他第一次走近来看。
"有什么感想?"那学员笑着嘲讽道,"我们这儿有个全队的乌龟,可真是够幸运的!"
然而Mel一言不发,对他们毫不理睬。
他在一旁默默地看了Rene半天,许久,摇了摇头,"不,不,我觉得这个小子太厉害了......"他低声自言自语,"我如果能让自己坚持到像他一半就好了......"他最后低声嘟哝了一句,狠狠把可乐罐掷进了垃圾桶,转身走了。
12周以后,Rene在别人的印象里,终于不再是那个第一天就被罚的倒霉蛋了。
一场搏击赛,开始改变了他们的印象。
************
那其实是他们第一堂擒拿实战升级训练课。
Rene站在队伍里往教官席上看去,全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每张脸都同样让人望而生畏。
"你们都接受过警察擒拿训练;"带队教官开口了,"很多人是拳击好手,相当多的人擅长跆拳、甚至功夫;我还知道有人拿过奥运会散打奖牌,"
听到这话,Rene本能地想向队伍中看。
12周的训练,大家都已经很熟悉,只有他自己,因为跟队友接触太少,依然没能跟大伙互相了解。
可是对面,教官们一张张绷紧的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大家,让他想扭头也不敢扭,只好专心听那教官说下去。
"但是在这里,你们可能会发现,自己依然不堪一击。"那个教官傲慢地注视着大家,点点头,再次撇撇嘴确认,"是的,不堪一击!!"
"因为这里,不是比赛,是实战!"那教官用眼角扫视队列,大喝出来。
"你们将来的对手,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亡命之徒,活命的机会也许只在零点几秒之间。所以,每场战斗前,记住我今天的话--"那教官阴沉了目光,从队首走到队尾,虎视眈眈地一个个逼视着大家,"--不是他输,就是你死!"
"在未来的一周里,需要你们每个人把全身的功夫都拿出来,才有可能活命!"
话音未落间,队列背后的大门忽然一开一合,场内光线骤然变化,空气"腾"地紧张了起来。
教官那傲慢地眼神瞪得每个人热血上涌,大家知道他那句话是个比方,但是对视间,每个人的斗志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所以,这个拳台上,"最后,他停了下来,阴骘地盯着大家,"--每场对弈都是决斗!" 他的手猛地指向身后那一米高的拳台。
所有人的视线一起向那拳台看去。
在那教官身后,下午的阳光从半空里几扇几米高的大窗上射进来,洒在那几个1米高的拳台上,照亮了上空静静飘荡着的灰尘。
教官的声音嗡嗡地回荡在幽暗地训练场上,一时间,杀机四伏。
Rene刹那间感到了周围无形的变化。
--他感觉出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
他感觉出那凝固了一般的空气里,陡然汹涌高涨起铁一般的意志和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甚至仿佛能听见周围男人们血管里叫嚣起的激情。
那一刻,Rene觉得自己好像忽然置身非洲黎明前的草原,他周围,男人们收缩起了浑身的肌肉,肩膀像砖块般坚硬--一场猛兽间的生死杀戮即将开始。
Rene夹在中间,努力地调动着自己的斗志,尽力想让自己跟他们一样燃烧起战斗欲望。
私下里,他却偷偷瞄好了拳台下的位置,准备等较量开始,就过去站位,好从第一场对战中就开始摸索教官的习惯。
"我们现在开始。请第一位先生上来!"教官复又在队伍前走动起来,"放心,这七天里,你们每人都有机会跟这里的每位教官较量。"
就在那句话说完时,完全出乎意料地,他教官竟然走到Rene面前停住了,喊出了Rene的名字。
Rene惊呆了!
周围立刻鼓噪出来。
Rene犹豫了一下。
那一刻,周围一片鼓噪声中Rene跟那教官平静地对视着。
他无比清晰地看见了对面眼底无边的冷酷,还有嘴角边那一抹蔑视的笑意,心里陡然涌起一片寒意。
Rene知道,他的队友里,有从海军陆战队退役下来的高手,有地区特警队的精英,连被淘汰的也是地方警察的精英,只有他一个是冒牌的--然而,他们却挑中了他。
"如果没胆量,你现在就可以从这里滚出去。"那教练上前了半步,压低了声音对着他的耳边说,气息一直吹到他脸上。
Rene后退了半步,本能地向旁边扫了一眼--一片慌乱中,一切却放大般清晰,一瞥之下,他看见了旁边带队主任嘴角边勾起的笑容;看见了挺立在人群里没有表情的David和Mel;甚至看见了斯科特扭头看了自己一眼,飞快上前半步刚要张嘴想说什么,就被他身边的克雷格一把拉住了。
他清楚,教官们早已经准备要借这个机会,给他个真正的颜色看看。
"打赢他!"周围的鼓噪声再次掀了起来。
"打!"有人喊!
还有人嘲弄地吹起了口哨。
Rene再次转头--那7米见方的拳台,没人的时候,总让他想起屠宰场--此刻,那围着围栏的屠宰场正静静地等待着他。
Rene走了过去,走到屠宰场边。然后一步跨上台,拉起绳子,躬身钻了进去。
场面安静了下来。
对面,那教官也脱下外套,走了上来。
"当"地一声,训练场的灯同时亮了起来,刺眼的光线让Rene一瞬间有点头晕。
他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些灯在他潮湿的眼眶里拉开的华丽的十字光柱。
许久,他转回了头,看向对面的教官。
Rene知道自己在拳台上的底线。
即使是对着莱恩,Rene也能清楚地看见自己跟他的差距,虽然他远不是莱恩的对手,但是他清楚原因何在。
这么多年,他几乎从没跟人真正对弈过。
即便是最后一次阵仗,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在他少年时代,他打过致命的几仗,那让他终生难忘。
灯光下,Rene看着对面几米外,那充满敌意的人,眼前不由自主地一个个闪过那些教过他的人,想起了那些深长的往事,那些一去不返的时代和一去不返的人,一瞬间,目光里突如起来地流露出了无比的伤感与哀愁。
那表情让周围诧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响起了几声诧异的唏嘘,继而忽然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David、斯科特就立在台下不远处,他们也清楚地看见了那表情,疑惑地对视了一下,却不知道那表情代表着什么。
台上,Rene盯视着对面,绷起小臂的肌肉,握起了拳头。
莱恩说过,他唯一可以表现态度的,就是自己的拳头。
灯光下,拳台上,Rene跟教官再次对视着,等着开场的哨音。
周围,突如其来的安静。
************
那第一个教官出拳的时候,Rene闪电般地躲了过去,这让场内一下子再次爆发出了喧嚣。
接着他接连几个飞快的闪转,躲过了教官第一轮闪电般的快拳,那拳头呼呼生风地在他脸颊边呼啸而过,竟让他的耳鼓一瞬间像从高山上急遽下落一样,忽然听不清声音了;他几个架挡接住了教官随后几计重拳,他们拳头相撞,铿然有声, Rene没有丝毫退让。
两人同时后退了几步,教官就势变换了招式,明显加强了腿部的攻击,一记重重的横踢差点踢到Rene的肋骨!
几招之内Rene已经知道对方至少练过泰拳跆拳道。
十几分钟后,两人进入了胶着状态。
对方仗着身高,拳肘齐下,然而被Rene接连几下锁拿破解掉了,待教官再次逮到机会使出泰拳杀着时,却被Rene忽然一个意外地转身,贴着教官的身体像游鱼一样移步躲了过去。这让全场爆发出了吃惊地喝彩。
"真快!妈的。"有人说。
"他能赢,妈的!"有人喊了出来。
场面越发沸腾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罗尼?"教官里也有人喊了起来,"把他丢下去!快点!"
他们已经打了半个多小时,这一次出其不意地躲闪让Rene在教官眼里,看见了可怕的怒意,Rene心里略一犹豫。
那经验丰富的教官马上接连几个搏命杀招立刻占了上风,看见对方眼中仇人般盯着自己的目光,Rene一阵慌乱。他还不太适应目光的较量。
几分钟后,膝盖被猛地一别,他被牢牢压在了地上,那教官趁势完全压制住了他的身体。
Rene试图挣脱,但是颈部被那教官粗大的手臂紧紧地箍拉着,感觉像要折断一般,窒息让Rene开始出现恍惚,他努力挣扎了几次却徒劳无功。
"好样的!"有人喊起来。
Rene觉得胸中空气越来越少,就要晕过去了。
恍惚中,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去,人群里,他看见了David的目光,那目光里既有感慨又有同情。
一瞬间那目光像电流般掠过他的身体,脑中忽然格外清晰,那不是他想要的,就这么昏死在台上。
Rene再次挣扎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能行。
"--不是他输,就是你死!"他想起了那教官说过的话。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气力,用肘部猛地向后捣去,同时猛地收缩全身肌肉躬身试图抬起。
5年前,他曾经被希金斯那些人压在地上,那时试过各种反击,却无济于事。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了那么惊人的力量,那教官竟然一个压制不住,让Rene把自己带离了地面一点缝隙,他全身顺势翻滚,手掌同时猛击向对手头部,教官一躲之间,Rene身体猛地扭转已经一滚挣脱了出来,
教官再次近前,这一次Rene一点没有迟疑,整场第一次使出腿上功夫,一个高高侧踹将对手逼到了绳圈角落,对方站立不稳格架之间,就势一个连环踢,那第二下闪电般的重击,一点没有留情,让罗尼在台边倒了下去。
满场惊呼,"罗尼!"几个教官站了起来。
"退后!"中间一个教官闪电般脱掉外衣跨上了台,Rene后来知道,那无疑是他们中最受尊敬的一个。
三十分钟后,拳台周围再次沸腾了起来,
Rene用了第一个教官使用过的泰拳里的折凤凰击中了第二个人--
"你会用到的,"一瞬间,他想起有人曾经对他说过。
但在那以前,他从没有过用它们的速度和力量。
训练场上顷刻响起了哨子声。
三个教官同时跃了上来,试图抓住他。
对抗中Rene自己眼角的血也流了下来。
"嗨,这不公平,妈的!"有人叫了出来
台下已经大乱, David马上开始脱掉身上的外衣,斯科特已经抓到了拳台的绳子预备上来。
退后!带队教官猛吹哨子令学员们向后。
剩下几个坐着的教官一起涌了上来。
更多的学员涌了上来,试图把大家分开。
眼看这场搏击实战升级训练课就要变成学员和教官的混战。
有那么一会儿,Rene几乎觉得自己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只有血液汹涌叫嚣的声音,本能地还击攻击着一切碰触到他的身体。
大约几十秒之后,Rene终于恢复了感觉,察觉出两边有人抓着他的胳膊,他在地上,半靠着人的腿,与对面受伤的教官喘息对视着。
耳鼓再次响了起来。
全场似乎都静了下来,他只能听见自己狼一样的喘息声。
第 114 章
夜已深,基地办公楼顶层大会议室内,灰色的铝扣板吊顶,在一排排嵌入冷光灯下,散发着冷冷的光泽。
全体教官在开会。
白天输了的两个教官也在。罗尼一只肩膀挂着打了石膏的胳膊。
会上,形成了好几种不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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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偷偷收拾上了行李,然后回到操场上继续跑他跑不完的圈。
这个晚上,他双眉紧锁,表情沉郁,始终埋头注视着脚尖一米处的跑道,慢慢跑着。
--这次太傻了。他在心里骂自己。
第二场他至少应该输给那个教官。他想。
但是那俩个教官都很厉害,出招摆明了是要教训他。如果他输了,也许就要在病床上躺大半个月。
很多事,永远不知道对错。又或者,不知道对错背后的代价哪个更高昂。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自己内心的选择。
他只是赢了而已,没想到却激了那么大的反应。
总之--这回他可以直接滚蛋了,Rene想。
焦虑让他的身体愈发迫切地需要释放,他更想莱恩了。
Rene急忙按下心里突如其来涌起的一阵烦乱,猛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接连一阵接一阵地冲刺,直到筋疲力尽几乎跌倒在地上,终于踉跄两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弯着腰立在跑道边,两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
许久,他直起了身体,缓慢迈了两步,双手按到了腰上,仰起头吸着气,再次睁开眼睛间,看见了满天星斗。
夏日的星空上,迷人的银河静静地悬在偌大的操场上,他能看见银河旁边迷人的天鹰座和天琴座云雾。
Rene惊异地怔住了。
他像第一次看见它们那样,看着那迷人的满天星斗。
在他头顶是天蝎座和人马座,那片夏日最亮的星星;他认出了天蝎座那红红的主星,周围每颗星星都好亮好亮。
那些星星也默默地注视着他,依旧那么亲切。像神祇的脸。
Rene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呆呆地看着满天星斗,又回头去看背后的天空。忽然傻傻地咧嘴笑了起来。
"嗨,我们多年未见了,是吗?"他轻轻自言自语。
他多少年没这样看过星星了?
达拉斯那么多夜晚,似乎从来看不见星星。
这么多年来,物是人非,他走过了那么多地方,它们却依然在那里,没有变。
注视着他,他和他的承诺。
而他,也在。
他再次兀自咧嘴笑了起来。
一阵风轻轻拂过耳畔。
那一瞬间,走或者留下,忽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Rene心里忽然一片澄明。
看了许久,Rene端臂回到了跑道上。
远远地,他抬头看了看办公楼顶层会议室窗户亮着的灯光,重又奔跑了下去。这一次,心里一片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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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一只大手合上了百叶窗的缝隙。
窗边那人转回头重对着会议室里的人,"你们一心抛弃的那小子,还在跑步......你们自己看看!"他的语调带了嘲讽。
几只手复又伸过来,粗大的指头撑开了百叶窗的缝隙,随即又噼啪合上。
主任听见这话,向前探起了身体,严肃地注视着窗边那人,"老弟,我可不想这批学员里闹出点丑闻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都没有说话,他们明白他的意思。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而且他根本不是干这个的料,我这是为了他好!"主任随即斜侧过身子,换了副调侃的语气瓮声瓮气说道,"他趁早干别的去!连警察都别干!"
"我看过他的档案,还是个机密档案!在乡警之前是个卧底......"主任的声音低了下去,随手摔了下桌子上的材料, "......卧底,什么叫卧底?!"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谁,低声嘟哝道,"谁不知道......"
"这件事再闹大怎么都不好看了......"窗边那人再次撇嘴冷笑,这句话是屋子里所有人唯一的共识,"罗尼,"他复又转头问那受伤的教官,"你怎么想?"
罗尼看看带队主任,摇摇头没有说话。
"想让他滚蛋还不容易?"窗边那人再次挖苦道,"呵呵,但是得看他落在谁手里......"
"总之,"主任站了起来,"他的平时成绩我要看,除此之外,最后考核有一门没过就让他滚蛋!"他斩钉截铁的说,把所有人的意思作了折中,"别让人知道是我们这儿结业的。"
其他人看看他,同意了。
"你们谁去收拾烂摊子我不管。"他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前,忽然转回了头。
他眯起了眼睛,注视着窗边那人,"你记住,如果有一天这批学员里闹出丑闻,咱们俩都得滚蛋!"
"你是担心基地的名誉还是你自己的乌纱帽?"窗边那人看着他冷眼相讥。
"哼......"主任哼了一声,出了门。
**************************
搏击课事件出人意料地不了了之了,随后几天没有任何动静。
到了第三天,Rene这一队多了一个新的带队教官,赫尔曼。
这新教官个子很高,稀疏的金发底下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方脸,语言乏味,偶尔开口,极尽刻薄,很快让所有人都心有忌惮。
赫尔曼年纪只比主任小一点,职位上写的却是助理主任。
一周的实战课,Rene更多都在仔细观察别人跟教官的实战模拟,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跟另外几个教官对抗,也顺利通过了。
然而Rene很快发现之后,在那以后,他所有其他项目都变得更加艰难。
那几天暴雨,他们在泥泞的雨中完成障碍跑。
障碍跑两个人一组,但是到了他这里,那教官忽然伸出胳膊,当胸一把狠狠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不让他上前。
他后面的队友立刻上来补了他的位。
Rene被教官粗大的胳膊牢牢挡住,只能站在教官身边,看着后面的队友们跑。
直到所有人跑完,甚至最后剩下的不得不一个人一组的那个队友也跑完了,教官才放开手臂,放他进场地。
等Rene第六次跑完回来,浑身汗水泪水雨水和地上泥浆都已经混成了一起,但是,迎面就被那教官一顿痛骂。
那教官把计时器竖到他面前,他依然还是没达标。
Rene只能再去跑。
队友们跟他自己一样清楚,教官们在整他,但是也只能静看,没有人能说话。
再后来,所有分组训练的项目,这渐渐成了习惯--轮到他,那教练会把一脚他踢出队伍。
于是,训练场里经常出现所有人都达标解散后,只剩下Rene一个人,在那个新教官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反复重来--但就是不达标。
那场面很难看,有时他在场里滚得满身泥水,狼狈不堪,摔得脸都肿了起来,但那教官却骂得一次比一次难听。
但是好在在达拉斯那么多年Rene被早已习惯被骂。他听见教练张口,头也不抬,立刻重新去跑。
Rene有时看着队友们跑过面前,真的不大相信:自己就差那么多吗?
但是教官的计时器就残酷地塞他面前,他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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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进入了射击单元。
Rene知道那教官一定会再难为他,天一亮就摸进了训练场,找了负重铅块拴在腕子上,对着靶心标准姿势举起了枪。
第一天下来,Rene的双手就肿成了馒头。
他晚上上了药,包起来,第二天重新再来。
慢慢地,他那枪像是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丢下负重,射击场每种型号的枪,Rene举手随时都能正中靶心。
没有人知道,有时候,最后一枪,甚至最后两枪,他是闭起眼睛打的。
有时候甚至是移动靶,闭上眼睛他都能感觉到它们在哪儿。
--没错,它们就在那。
他能那么强烈的感觉到那靶子的呼唤,而他的胳膊像是自己长了眼睛。
时光,真是无法言说的东西--于是举枪的时候,Rene忍不住偷偷微笑--在澳大利亚,他有几次虽然做到了,但他清楚,那时他还只是"艺术派",完全靠的是感觉。
而现在--他想起Hill他们当时说的--他终于可以真正做到了--大脑的感觉和肌肉记忆融合在一起,他终于能随心所欲地驾驭枪了。
而他,其实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人的境遇,谁能料想。
那一刻, 如果有人看见他脸上浮现的笑容一定会很奇怪。
**************************
然而到了隐现移动靶考核的时候,多次出现的场面再次重蹈覆辙,教官让所有人打完后解散,剩下他一个在那射击场里。
移动靶需要他在场内不同位置来回奔跑,分为手枪和步枪两项,120秒,记成绩。
打完第一轮手枪,Rene重新换上弹夹,站在那里等了半天,没出成绩。
他惊讶地抬头却正看见那教官走进射击场的中控。
头顶扩音器里立刻传来刺耳的骂声,于是Rene一切重来。
--结果这一项,Rene整整考了一天,他在移动靶射击场里跑了一天。
奔跑中Rene不断地骂着自己,因为他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动作一次比一次更慢,而且越来越疲于奔跑,以致于他觉得那些靶子出现的频率一次比一次更快了,快得让他无法应付。
但是他害怕那教官的骂声和鄙视地看着他的神情,即使摔倒也不敢停下。
最后一次他觉察出测验的时间甚至也变长了,因为他惊讶地发现最后靶没停,他120发步枪子弹就已经全打完了。
他放下枪出来,看见教官也从中控室出来了。
Rene赶紧硬起头皮万分恐惧地立正在那儿等着那教官的暴怒。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那教官看看他,忽然撇嘴冷笑一声,走了。
这一笑把Rene完全笑懵在当场--那他到底达标没达标呢?他到底打中了多少呢?
于是整整一周,Rene都严重纠结于他那几个项目到底有没有达标。
但是他不敢去问,也不敢跟队友对成绩。
只能一个人从天一亮到午夜继续在几个靶场里厮磨。
**************************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最后一门驾驶。
Rene知道自己基础可以,但那是过去,现在这种局面让他丝毫不敢怠慢,考核那天,天还没亮他就再次到场上练习。
Rene在驾驶场上再次兜了个圈子转回来,猛一看后视镜,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晓雾散开后,车旁边靠树林的路边立着一个人,正是赫尔曼。
赫尔曼向驾驶室旁边的门走来。
Rene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打开车门让他上来。
"担心过不了?"赫尔曼坐进来,嘲讽地问他。
Rene点点头,松了松头盔的带子,在汽车里带安全头盔,还是让他有点憋闷透不过气来,
"开车!"赫尔曼说。
驾驶考试是驾驶奔驰警车,在两百多的高速中,完成高速拦截、360度调头、路障、错位、深度涉水、极限倾斜等多个项目,并最后下车实现抓捕车内和地面嫌犯。这中间所有环节、速度、执行细节都要录像打分并最后排名。
这是Rene和赫尔曼第一次真正的单独接触。
"加速,再加速!没问题!"那个早晨,Rene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做的最多的就是不停踩油门。几个小弯道后,Rene很快适应了转弯漂移时,载着两个人重量的车身控制。
除此之外,赫尔曼简短地提示了他场地的特点,"那棵树之前,一定要把轮全打过来。快!再快!打死!不然要影响你后面的爬坡速度,好!"
"转过弯来,提上速度立刻调头,这条直路段,可以做三次,快!"Rene再次猛地打轮,轮胎在高速行驶中抓着路面急遽地尖叫起来,车里俩个人都被重重甩向了一边,Rene紧紧贴在了车身上,同时闻到了轮胎磨损的焦糊味道,他的车窗底下飘起了浓烈的青烟。
"第四组障碍可以不用绕,如果技术够好,可以用那个单边,然后斜起车身从中间走,你能比别人快6秒。但速度一定要快!"赫尔曼再次盯了眼速度表。
赫尔曼带着他兜了一圈,再次转回起点时,冷笑一声打开了车门,"哼哼,你真是够废物的!这个速度不如去送外卖!"
Rene刚张口想说句谢谢,听见这话本能地看了眼旁边的时速器,已经快到电子限速的极限了,他张了张嘴,这、这还慢吗,他想说,可是再抬头,赫尔曼已经径自走远了。
**************************
那不久之后,就是2周的特别任务实践。
那是Rene毕生第一次参与团队任务,也是他第一次尝到行动失败,眼睁睁看着队友死在面前的滋味。
第 115 章
那是一次与外国特警交换合作的警力支援任务。
地点在中美一个海岛上,离美国本土很近,从美国水域出警比较适宜。
一伙儿在加勒比和墨西哥湾一带多国作案的要犯,在与警察的对抗中,挟制了人质退守岛上山中住所,并预备从空中和水路离开。
因为水域和地形的缘故,有三个国家的警力参与那次任务。
当地警察向美国警方求助后,美国政府考虑再三,以特警合作的形式派出了一队特警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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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鹰集训基地里,第26周,所有完成目前集训课程的学员名单已经上报。
特别任务前,Rene和David这一队学员,根据各自技术特长搭配,分成了四个组,每个组一个类型的案子,交叉轮换分析,模拟实战演练。
与此同时,紧急案子下达到集训中心后,依次分派到没有任务的小组。
教官介绍案情完毕后,三十分钟内小组成员要在现场依次向主任与猎鹰赶来的带队警官提出案情分析和实施方案,包括现场模拟绘图和主要武器装备。
通过的,登机飞赴现场,与猎鹰正式队员汇合,共同完成任务。
未通过的,等待下次任务。
两次没通过,将失去机会。
Rene一组最后接到任务,他最后一个向教官提出分析与方案。
在他前面,他所在的小组11个人只过了5个。
Rene看着那些经验丰富的队友一个个被pass掉,紧张得感到自己快要窒息。
他本能地向会议室尽头那扇门看去,赫尔曼就在那后面,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赫尔曼一直没有露面。
Rene终于小心地递上了手里三张4A纸上草草画就的现场模拟图,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Rene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画的,他没有基础的专业知识,只能完全凭着这几个月的训练与直觉,用线条和圈点草草勾勒了一下。
还好,三十分钟,连他都知道,他们不会对绘图有过多的要求,只要能说明白就行。
Rene紧张地盯着对面陌生警官的严厉眼睛,应付着主任严苛的提问。
然而出乎意料的,主任两个问题之后,那警官已经没有意思再听他多说,把那纸"啪"地一推退了回来,"排队!15分钟后出发!"随即就转头忙着跟主任说话去了。
然后立刻就是排队填表领装备换衣服,周围顷刻间登时大乱了起来。
**************
他们在跑道前集合时,赫尔曼才出现。
"通过了啊?"赫尔曼看见Rene,撇撇嘴再次露出了冷笑。
"是,长官!"Rene回答。
"枪一响,你就会吓尿裤子的!"但是赫尔曼眼睛一眨随即狠狠挖苦道。
周围立刻响起了笑声。
只有Rene没有一点表情,依然立正紧张地望着教官。
"第一次执行任务,没有人会不出差错!"赫尔曼冷下了脸来,看着这一组几个人,"但是别出大差错!"他瞥了眼队伍里的Rene,"向老特警多学习!"
背后,运输机已在发动,巨大的螺旋桨叶片就在他们头顶嗡嗡转了起来。
他们陆续登机,只有Rene留在背后。
"教官,还有呢?"他犹豫了一下,在螺旋桨的噪声中,回身大声问赫尔曼,他知道这家伙肚子里有很多东西。
赫尔曼已经拔脚要走,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回转头,眯起眼看着Rene。
"不管出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要时刻有数。"赫尔曼冷冷地说。
Rene认真地点头,继续望着那教官。
"不管他们说什么,别跟猎鹰的人吵。"赫尔曼打量了眼Rene,"做好你该做的事。"
Rene再次点头,"......还有呢?"他依然期待地注视那教官。
"点好你的东西,"赫尔曼瞥了一眼他的装备袋,"你一定会掉东西的!"
"是!长官!" Rene大声答道,"......还有呢?"
赫尔曼愣了一下,忽然莫名其妙地恼火起来,"还有就是,"他大吼道,"你他妈的立刻给我滚上去!"
他可不想当着飞机里和办公室窗户后那么多人的面,跟这小子在这儿婆婆妈妈,而且被那小子那样注视着。
"是,长官!"Rene赶紧大声回答,跑上了正在收起的扶梯。
伴随着轰鸣声,巨大的机翼掠过空荡荡的路面,灰色的运输机腾空而起,。
"妈的!"路边,赫尔曼回头看了看,转身进了办公楼。
**************
匪徒的白色别墅在海湾的环抱中一片漆黑。
特警分成三队,分别从海上、地下排水管道、别墅背后山坡,悄悄接近了别墅。
为了避免在黑暗里误伤人质,他们将摸到指定位置,等待天亮行动开始,立刻突袭救人。
5点30分,三个组同时开始最后挺进。
--就在那一刻,一声惊天的爆炸响彻了海湾。
紧接着是第二声闷钝的炸响。
几公里外的现场指挥中心里,一片混乱。
一个女声一直持续呼叫着,"山鹰,回话。"
"头儿,C组山坡发生爆炸;B组在别墅最后一道水闸前遇到炸药,他们有人死伤,已经停止前进。"
"B组还剩5个人。"
"叫他们暂停。"一位当地的警官负责人说,"C组怎么样?"
"山鹰他们没有声音了。"
几名警官同时抬头看向夜色里的别墅,美国警察官员猛地高呼,"叫A组后退,快!"
几乎与此同时,一枚M72A6火箭炮从那黑暗的窗口里呼啸飞出,击中了海上远处接应的海岸警卫队船只。海上,爆炸的火焰顷刻间照亮了黎明的黑暗。
A组已经有一队警员埋伏在了海湾的礁石下,按计划他们需要攀岩而上。
"通知A组潜伏不动!当心埋伏!"
来自几个国家的指挥官当即在现场商议,准备另一次行动。
这几条路线是之前经过侦察和排除的。
妈的!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侦察时就中计了,对方无疑故意掩盖了弹药的真正实力。
对手中,显然有人精通电子炸药设置,精心利用了警察们的第一次侦察,诱惑他们深入,在必经之路上,埋伏了成片的电子炸药。同时在沿途有意用小型炸药为假象,将山坡的警察诱惑上了那条致命的路线。
此前警察们曾担心,如果惹怒对方,屠杀人质的情况可能出现,但就目前来看,对方既然精心埋伏,同归于尽的意图不大。
那么待白天匪徒的接应力量一到,他们一定会带着人质离开,到过些时候,那些人一定会死。
唯一的机会还是在接应到来之前,把他们扼杀在那别墅里。
现在存在着多种可能......
几个行动负责人,注视着茫茫的夜色。
Rene和其他集训队友正是在山坡的C组上。
他们一共八个人,由两个老特警带队,顺利地排除了匪徒路上的炸弹、陷阱,在指定时间到了山坡后。
爆炸响起时,Rene刚好在最后。
他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别墅的窗户,只等带队警官一声令下就预备纵身跃下--就在那时,他听见身边震耳欲聋地一声巨响。
Rene本能的向一边猛地扑倒,沿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许久才停住,身上落满了土,他恍惚着爬起来,拍了拍头,半天,耳机里一片哑然。
他小心地沿着来路趴到山坡上,他们刚才呆过的位置炸出了一个大坑。他的队友们全部消失了。
他震惊地看着那坑,许久,隐约听到哭声。
Rene好不容易在尘土下翻出了一个人,是一名带队的警官,腿断了一半。Rene只能帮他放平,把那人的外衣划开撕成条简单扎了个止血带。那个人再次晕了过去。
黑暗里,他带上那警官的望远镜,看着那别墅里。
他看见那别墅的三层,一伙人集中到了对着礁石的窗户前。
望远镜再次转回来时,朦胧的晨光里,他看见别墅对着山坡的窗户上,还有一个人用望远镜在一点点扫视着山坡。
妈的!Rene急忙伏身滚到了那土坑里。
许久,Rene犹豫了一下,摸下了那带队警官的耳机。出乎意料地,他惊讶地听到里面是一个女声。
"头,C组还有一个人活着。"技术员喊起来。
"哪一个?"指挥们马上跳了起来。
"猎鹰里有个学员还在。"
几个人马上泄了气。他们交换了个眼色,一个新丁,起不到多大作用。
"编号多少?"终于,美国方面的猎鹰指挥官沉重的问道,走向了话筒。
"C8" 技术员赶紧在话筒里询问了一声,回复道。
"Rene。"他身后,有人叹了口气,"就是那个最后上飞机的。"
技术员把话筒接到了扩音器上,中控中心的全体警察,听到了一个有点颤抖的陌生男声。
Rene简单介绍了山坡的情况和他看见的别墅里的情况。
他一边说话,一边再度在山坡上小心地探出了头,逐渐开始平静下来,观察着眼前的形势。
他的位置离敌人非常近,他能看见别墅里有一队人在向楼下走去,脑中刹那间闪一个念头,那些人可能是去对付水闸边B组剩下的几个警察的。
他马上把看到的和想法说了出去。
"叫B组后退,小心对方有人过去了!"地方政府警察马上通知B组。
就在那时,一发子弹擦着Rene嗖的一声飞过去了。他急忙再次滚下去。
"叫他退回来,立刻!"指挥中心里,地方警察的负责人果断命令道,"他那个位置太危险,立刻退到山下。"
Rene伏在山坡上,他的位置非常危险,在他眼前就是那别墅。
天越来越亮。
留在这里无疑不行,对方已经发现他。
那火箭筒转过来,或者随便抽出几个人来对付他,他立刻就会死。
"后退?"Rene听到这个命令时,犹豫了一下,他看看脚下。
在指挥中心的图上,看不出这里地形的实际落差,如果掉头,他看着那居高临下的陡坡,没有黑夜的掩护,他会轻易把后背暴露给对方,没错--他意识到自己会死在那儿。
冷静!Rene提醒着自己。这他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自己说。握紧了手里的枪。
唯一能做的就是......
他想着赫尔曼那句话,"不管出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要时刻有数。"
天很快就要大亮,如果依然留在这里,他会暴露在山顶下,前后无援。是的,他很快就会死。
Rene想着他看过的地形图。再次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别墅。
对方设下陷阱,那么背后的弹药实力到底如何?
他观察着别墅里那些人的举动。
是想这一次把他们吓住,争取时间,还是后面还有更多的埋伏?
Rene冷静地判断着形势,火速作出了判断--
"我想试一下。"Rene对着耳机里看不见的人说道。
"C8问还能按原方案继续吗?"中心里,技术员再次问道
"叫他退后,不要再造成伤亡!"指挥中心再次有人命令道!
"B组还有人能接应我吗?"Rene再次问道。
"我这里还有6个人。谢谢C8!"忽然一个陌生的男声在Rene耳机里响了起来。Rene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三层现在没有人质,是假人。"
Rene再次看了眼那楼,混杂在匪徒中的那几个人质一直没动过。
他想或许可以用火箭筒压住三层对着A组的几个人,同时A组摸上来,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的想法,在指挥中心里引起了争议。
"他还是个学员,几乎没有实战经验。"有人说道。
最后的指挥部决议,不能信任Rene一个人的临场能力,那近乎送死。
"C8火速退后!"耳机里,女声连续几次命令他。
"不管他们说什么,别跟猎鹰的人吵。"Rene想着赫尔曼另一句话,"做好你该做的事。"
他埋头整理起地上的全部弹药枪支,把身边那人的塑料炸药摸到身上。
耳机里那声音依然在吵。
Rene再次看了眼身后的陡坡--无论如何他不能退后,他一定会死!
他咬紧了牙,把另一把枪的子弹也压上膛。
"我10分钟后到二层东厅。"Rene最后一次对耳机里说,犹豫了一下,他关掉了自己的耳机......
***************
......11点40分,别墅现场的清理已经结束。
Rene孤零零一个人缩着肩膀坐在指挥中心一间小办公室里,抬起头,他能看见玻璃窗外,那残破的别墅。
Rene继续低下头去,耳边还回响着刚才那个猎鹰警官的训斥--就是那个在培训基地他递过图纸的警官--他知道那警官说得对。
"嗨,喝点热的吗?"一个熟悉声音打断了他,Rene急忙抬头,是那个当地警察里的技术员,那个所有人中唯一的女性。
那女人年纪已经不小,一头褐色的短发垂在耳边,很精神,此刻正拿着只纸杯,微笑着看着他。
"谢谢!"Rene急忙接过那杯子,情不自禁地用西班牙语说,能在这儿看见女人,真不错,那一瞬间他本能地想。她的声音里带了点中美口音,但是很好听,他偷偷想,"你叫什么......鲁依莎?"Rene不由自主地问道,但是转眼就瞥见了她的胸牌。
那女人大笑了起来,随即犀利地瞥了眼他带着血渍的胳膊,"你的胳膊要看一下吗?"
"不,不用,没事。"Rene说。他的胳膊从窗户进去落地一边翻滚一边开枪时噌了一下,他身上的血更多是别人的。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把杯子换到左手,用右手沿着左边肩膀摸下去,再到腰间,然后到膝盖边的口袋依次摸了一遍,随后再次伸向腰间右边的口袋。
"怎么了?"那女警察诧异的问,"要找什么?"
她已经第二次看见他这样做了,现场他就做过一次。
"没什么。"Rene最后伸手到装备袋里摸了摸,松了口气,"我不可以掉东西。"
"!?"那女警察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有意思的新丁。
"好了,跟我来吧,我给你找点吃的去,你一定饿了。"
他们一起来到了走廊上。
迎面一伙人正大步走来。
两个人急忙靠到一边让开。
"你们美国的指挥官,中间那个,哈罗德。"
Rene小心地看过去,那是个面色冷峻阴沉的矮胖子。
"这就是那个学员。"于此同时他也听见对面,有人低声在那指挥官耳边说。
"恩。"但是那指挥官只是哼了一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大步走了过去。
*************
Rene一个人回到了猎鹰的培训基地。
那一天,大雨滂沱,他从吉普车上下来时,有四名教官在雨中等着他。
Rene看到有人等他愣了一下,随后,几个人背后的台阶上,他抬眼看见了赫尔曼。Rene刚要开口,但是赫尔曼只是冷冷地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眼,已经转身回了楼里。
Rene看着那背影,来不及说话,已经跟着几个教官走向了另一侧的办公室。
Rene终于迎来了他培训中第一个三天"长假"。
那一天,雨依然在下,天空一片阴沉。
七十公里外的旅馆门前,Rene从出租车上下来,在雨帘中望了眼空中那一片亮着灯的窗户,飞快地跑进了旋转门。
莱恩正在温暖的房间里等着他。
第 116 章
Rene出了电梯,疾步奔到门前,刚要抬手按铃,门已经自己开了。
莱恩只披了件棕色的睡袍,看见他进来,无声地转身把圆桌上一杯香槟递给他。
Rene接过那杯子,顺势撇见了莱恩敞开的睡袍里赤裸的精壮胸口,一下子脸红了。
"cheers!"莱恩轻轻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
Rene赶紧低头,就在门边把那香槟一饮而尽,再抬头,脸更红了,眼神闪亮地盯着莱恩,猜出那空荡荡的睡袍下什么都没穿。长长的香槟酒杯空了下来,他却不知道放在哪好,抓在手里转了两圈,悠悠地垂了下来。
莱恩跟他同时一口喝尽,随手把杯子放下,向前走过去。
Rene看见莱恩朝自己笑了一下,不觉眼花了一下。
但是莱恩只是微微一笑,胳膊已经擦着他肩膀伸了出去,目光却始终看着Rene。
Rene本能地随着他的胳膊看去,那只手已经轻轻落在门上,推上了房间门。
Rene转回头,正迎上莱恩清亮的目光,他再次呆了一下,但是莱恩视线一转随即向下瞥去。
Rene也跟着低头看去,莱恩的手已经在Rene身边下滑,到Rene臀边时,停了一下。
空气无形地颤动了一下。
两人不由自主同时抬头,视线再次相对,然而那只手却再次穿过了Rene身边的空气,落在门上,关死了搭扣。
房间里空气荡漾了一下,复又平静下来。
"这么说,"门边,莱恩那么近地站在Rene面前,打量着他,"你算挺过来了?"
"莱恩......"Rene已经顾不上那问题,低声叫了起来,忍不住一手下去抓住了莱恩的腕子,另一只手飞快把杯子往那圆桌上一推,"莱恩!"他猛地扯着莱恩向墙壁上靠去。
"慢点,别急!"莱恩退后一步,把他架住,抽出一只手把滚到桌边的杯子拿起放稳。
Rene有点泄气,"怎么?"他懊恼地问道,看着那退到房间里的人。
"我给你准备了点奖励。"窗边那人悠然一笑。
"奖励?"
"对,"莱恩挑了下眉毛说,坐到了床头,"你应得的。"莱恩微笑地看着他。
"什么?"Rene纳闷地问。
莱恩转身竖起了靠垫,躺在了那里,"来吧!"他朝Rene勾了勾手。
Rene立刻跳了过去,"可以了?!"
他瞪大了眼睛,扑到了莱恩身上,"那礼物是什么?"但是话音未落,他已经顾不上再问,迫不及待地剥开莱恩的睡袍,埋头含住了莱恩胸前的樱核。
他贪婪地抚摸着莱恩结实的肌肤,唇舌在莱恩胸口、腹部火热的纠缠着。
"哦!"Rene有力的抚摸和炽热的吮吸让莱恩呻吟了一声,他伸手抓住了Rene有短短的头发。
Rene埋头一路向下,就在那时,他一下子停住大笑了起来。
"喔!"Rene一声尖叫,立刻劈里啪啦开始蹬掉自己的衣服、鞋,"哦!莱恩,我太喜欢了!......我的礼物!我太爱你了!"
身下,莱恩也大笑起来!
--莱恩在自己的小弟弟上扎了一条漂亮的粉红丝带。那丝带绕过睾丸,最后在身体前打了一个诱人的蝴蝶结。
"来吧,今天你想怎么享受都可以!" 莱恩看着Rene兴奋的样子大笑着纵容说。
"噢!噢!我要疯了!"Rene兴奋地尖叫着,眨眼间已经赤裸了身体,他埋下头去,在莱恩两腿间疯狂地吻起来,口水弄湿了那丝带。
"我本来想把自己也扎起来,但是......那样似乎......就没法给你开门了。" 莱恩笑着抚摸Rene,刺激让他有点喘息起来。
Rene看着眼前那东西渐渐粗大起来,用嘴轻轻叼开了那蝴蝶结。
"哦吼--"他刺激地叫了声,再次埋头下去,含住了那东西。
"慢点慢点......" 莱恩不得不抓着Rene短短的头发,但那头发太短,已经不像在达拉斯时能让他抓住在手里,"你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慢慢......"话还没说完,莱恩的嘴被Rene堵住了。
Rene早已一分一秒都等不得了。
他们立刻翻滚起来。
终于,Rene吃力地扭转头来,看着莱恩那粗大的分身湿滑地顶进自己的身体,来回出入着,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莱恩连成了一体,那感觉,很舒服。
Rene舔着自己的嘴唇享受着,一会儿,忍不住一次次地主动挺起身体,向后求索起来,但是身后的人却有意地向后抽去。
"哦,莱恩!"几次之后Rene终于面红耳赤,"莱恩,求求你!"他大叫了起来。
莱恩让Rene依然跪趴在那里,高耸着臀部,却扭转了Rene的脸对着自己,"集训让你受不了了?"他问那男孩儿。
"我什么都没干。"Rene急忙喘息着说,涨红了脸,"我发誓。"
莱恩点点头,笑道,"我知道。"猛地一挺身大力送了进去。
他相信单是训练已经让Jimmy无暇应对,却只是想听那男孩自己说出来。
莱恩再次低头打量身下的人,看见那身上荆棘的划伤、蹭伤还有淤青,忍不住有点心疼。
但是男孩却结实了一圈,出奇地更性感了,肌肉变得异常结实有力,那对臀部也越发饱满诱人。
此刻他自己粗大的分身就没根埋在里面,那肉臀热热地紧紧地攥着它,那仰起的迫不及待的姿势,让他想更猛烈地尽情冲撞。
莱恩再次抽插起来,但是那臀瓣结实的肌肉惊人的力量让他忍不住叫了起来,"放松一点,Jimmy!"
"哦......对不起......"身下的人喘息着说。
"放松......"他不得不再次说,轻轻拍打那臀部。
......
他们一直做到黄昏。
最后,莱恩靠在床头的靠垫上,挺起腰,让Rene坐在自己身上,尽兴发泄着。
他自己两手合在脑后,纵容地看着那男孩。
Rene从莱恩身上下来,立刻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亮着灯。
他看看莱恩偷偷脸红了,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和身后肿了起来。
但是莱恩看看他,把他拉了起来,翻转身靠在自己身上。
"你把我弄肿了。"莱恩说,查看着自己,但是他揉弄了自己的分身两下,对着Rene又挺了进来。
"肿了你干嘛还要......"那一刻Rene迟钝地大脑有点惶惑,但是他却再次迎合起来,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Rene觉得自己像脱脂棉一样,给脱干了水分,全身酸软,四肢沉重,筋疲力尽。
那已经快到第二天中午了。
门廊那儿有人正说着话。
Rene刚刚坐起来,服务生已经进来了。
Rene本能地把床单围在腰上,赤膊带着满身的吻痕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圆桌上、写字桌上堆了很多盘子。
Rene于是想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东西呢--可是他失落地发觉服务生正把它们一一拿起来。
"我......我还没吃。"他的肚子无疑更有主见一些,立刻咕噜一声提出了疑议。
话一出口, Rene脸腾得就红了。
他抬头看看地板上披着睡袍的莱恩--这房间里发生过什么显然一清二楚。
但是莱恩听见这话一下子乐了出来。
Rene尴尬地醒悟服务生昨晚送餐时就来过了,那时他正狼狈不堪地睡在床上。
他立刻闭上了嘴。
"你现在要吃什么吗?"莱恩问。
Rene摇头。但是他的肚子明显有不同意见,不满地咕噜了一声。
"呆会儿我们出去吃。"莱恩瞥了眼Rene多嘴的肚子再次说。
Rene点头。肚子似乎很高兴,再次表达了看法。
Rene自己坚决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但是那年轻的男服务生只是不易察觉地一笑,没有看床上困窘地Rene,飞快把房间里若干只盘子、汤盆、刀叉、装着香槟和冰块的酒器轻手轻脚地装上小车带走了。
"这位先生喊过你,昨天的晚饭是这位先生提前订好的。"临出门时,那服务生忽然回头开口说,然后礼貌地伸手轻轻给俩人把房门带上了。
"!"Rene震惊地看着那道合上的门。
"你喊过我吗?"他纳闷地问。
"对,我用八匹马都没能把你从床上拉下来。"莱恩说,"而且你说你吃饱了。"
"我吃什么了?"Rene纳闷。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莱恩大笑起来。
Rene猛地张大了嘴,他想起来了--
"起来,吃饭了!" 他记得莱恩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畔响。
"不去......我吃饱了......"他自己挣扎着把眼皮睁了道逢,瞥了一眼那些耀眼的餐具。
"起来!你吃什么了?"
"你。"
--他想起来了,他的确就是这么说的!当时他那混沌的大脑还在为自己能一边睡觉一边如此幽默调情得意了一下,随即就睡着了。
但是那服务生--Rene张大了嘴,指着那关上的门,"他,他当时也在吗?"
莱恩认真点头,"他显然在给我们分肉。"
Rene二话没说,立刻向后躺倒,掀起床单盖住头,像一发钻到地里的炮弹一样,轰隆一声重新钻进了梦乡,莱恩用十六匹马拉他也不预备再出来了。
事实上,剩下两天,大部分时间Rene的确忙着睡觉,已经顾不上好好享用他的礼物。
Rene似乎从没一气睡过那么多觉。
他觉得自己睡得像死人一样。
偶尔睁眼看见身边的莱恩兴冲冲地扑上去,却又草草睡着了。
余下醒来的时候,都是莱恩在要着他。
还有几次他模糊记得被莱恩摇醒。
"Jimmy,Jimmy!你的呼噜声太响了!"
"不好意思。"他迷迷糊糊地嘟哝道。
"你想听听吗?"莱恩把手机竖到他耳边。
但是Rene只是诧异地瞪了眼那手机,又在自己的呼噜声里睡着了。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的确是太累了。
对于训练,莱恩没有问,Rene也没有提。
再次睡醒时,对着天花板,他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集训的日子,想起很多人也想起了David。
"那么......这些天......有没有碰到......"莱恩吻着他,想起了那小镇上Rene碰到的人和事,犹豫了一下,担心地问。
"有过一些,"Rene神情恍惚了一下,"但是,像你说的,我用拳头把他们打发了。"
他得意地看看莱恩,高兴地笑了起来。
的确有过那样几次。
训练间隙的时候,他身边队友有意无意地挑逗,Rene一向都当没听到。
但是进入分组模拟后,常规训练停了下来,每天压力不再有那么大,那些话变得越来越直接,连原先开头的荤段子或者搞女人的吹嘘也省略了。
还有越来越多背后的议论传进了他自己的耳朵。
那时候,只有一部分学员还坚持每天加量常规训练,Rene是其中一个。
有一次, 他一个人训练完,坐在地上休息,旁边有人大声说着笑话,Rene照例当作没有听到,但是一会儿,一句话清晰地飘进了耳朵。
"David要是没上过他,我用芬尼跟你打赌!"
"哈哈,我相信还有Mel!"
他扭转头,那两个人坐得离他很近,一个人正斜眼看着他,故意让他听见那些话。芬尼是那人众所周知的女朋友。
Rene站起来拔脚就走。
有几次他不得不挥动拳头。回到房间后,自己用冰袋处理唇边的伤口。
有两次,那些人是几个人,但是他们都比他伤的厉害。
David回来看见他的样子,没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他想他们说什么David背后也一定一清二楚。
还有一次是一个教官。
他有一个项目平时成绩始终没有达标,于是去那教官的办公室拿补测的时间表。
"或者你可以求求我。"那个教官看看他,忽然懒洋洋地笑了,轻轻伸手关上了门,随即"啪"的落了锁。
"你可以想别的办法求求我,不是吗?"那教官就那样站在对面斜着眼睛看着他,"你会做的。"那人鄙视地打量他。
一瞬间,Rene眯起眼睛看着那教官--他是那个意思吗?
"让我满意,我可以放你一马。"这一次他在对面眼睛里看见了赤裸裸地挑衅。
那一瞬间,他真的犹豫了。
跟那些该死的补测相比,对他来说,那绝不是难事,即便对着一个陌生人。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教官是故意试探他,好抓住把柄他把他踢出去,还是真的想这么干。
他记起莱恩说过,"不管那是什么人","不管能解决什么眼前问题",都不让他去做。莱恩说那样做了以后他就再没机会了。
"来吧,"那教官看出他的犹豫,乘胜追击。
但是Rene一拳砸在那桌子上,狠狠拉开门走了。
一周以后,他拿到了成绩。
David的小组,先于Rene去执行任务,那几个晚上,有几个人来敲他房间的门。
有人借东西:借插头、借冰块;还有人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看他,在房间里一圈圈地转悠。
但是说一堆不知所云的话也好,什么也不说也好,对着Rene严肃的脸色,最后他们都悻悻而退了。
Rene在那旅馆呆了三天,除了出去吃了几次饭,几乎没有出房间。
他们住的地方,是离基地不远的小城里条件最好的一家。
很多Rene的队友都乘着假期忙着在这里幽会。他跟莱恩吃饭时碰到过三次。
一次很近,就是那天中午,Rene的肚子抗议几次后,他们到酒店餐厅吃饭时,Rene的一个队友刚好在不远的桌子上,他们打了个招呼。
一次是傍晚,在停车场。那人正跟女朋友在车尾开关着行李箱吵架,看见了Rene,但是顾不上开口打招呼,又忙着对付女朋友去了。
还有一次,是晚上,走在去一家中餐馆的路上,远远的,他们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Rene的队友全部都和女友成双成对。
培训中的周末,Rene一次不敢离开过,他的很多队友也一样,在培训中主动远离了妻子、女朋友,到了这会儿真正的假期才释放出来。
那个中午,莱恩终于把Rene扯到了餐厅里。
看看窗外,雨终于停了,到他们晚上可以去外面吃了。
"吃什么?"莱恩问。
"最美味的已经有了。"Rene于是笑着说,小心地抬头瞥了眼不远桌子上的熟人。
对面,莱恩忽然伸手过来,刮了下他的鼻子。
周围空气里的水汽,餐厅的味道,又让Rene想起了儿时的情景。莱恩看着菜单,他向周围打量着。
"怎么了?"莱恩从菜单上抬起了头。
"我很多年没住过旅馆了。"Jimmy笑着说。
"以后有机会,如果你喜欢。"莱恩看了他一眼,点好了菜。
事实的确是那样,在后来,他们有很多机会在各地的旅馆里见面。
莱恩经常会给他惊喜。在他们分开查案的时候,有时候在亚特兰大、有时候在西部、有时候甚至是在国外,莱恩会不期而至。
他们吃饱从餐厅回去等电梯的时候,莱恩看了眼摄像头,忽然猛地扯起Rene,把他扯到电梯间拐角一株高大的植物背后,按在墙壁上狠狠吻了起来。
那一刻,Rene才意识到莱恩也想要,而不只是他一个人。
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莱恩那女友短暂的替代品,莱恩只是因为责任或者被他纠缠,才不得不带上他。但是,莱恩似乎在认认真真的开始一段感情。
回到房间里,莱恩把他按到房间墙壁上。
他的臀部完全放松了,翘起来,任莱恩贯穿着,Rene低头看着自己的分身在身后的冲击下,一次次贴在壁纸上,又离开,一只手情不自禁抓住了窗子的边沿,呻吟了出来。
"喜欢吗?"
"嗯......喜欢。" 他呻吟着。
莱恩再次插了进去,偶尔狠狠地挑上去,让那男孩失声叫出来,给他留下分别前最后的印象。
三天实在太短了。
最后一个晚上,莱恩开车送他回去--他似乎在哪里都能找到车。
"这是你们FBI的特权?"Rene看见车时曾开玩笑说。
莱恩一直把车开到基地大门前那条公路最后一个拐弯前,停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吻对方。
公路上,偶尔有归队队友的车呼啸着开了过去。
"早点回去睡。"莱恩最后说。
"好。"Rene笑着跳下了车,"你不用担心。"
莱恩看着Rene下车,走了几步,忽然沿着那段大直路冲刺跑了起来。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莱恩忽然想。
Rene奔跑的方向,几天以来,第一次出现了灿烂的夕阳。
那金色的光芒把天边重重的鱼鳞云映得美轮美奂。
旷野上孤独的植物,迎着夕阳展开了梦幻般的金色枝条,轻轻随风摇摆。
莱恩的汽车、风挡,还有他的额头、衣服、周围的一切都被染成了滚滚的金色。
莱恩注视Rene沿着那长长的公路,迎着巨大的夕阳跑了下去,想起他从那小镇离开时,Rene牢牢抓着他的手死也不肯松开的情景,笑了起来。他轻轻按了按喇叭,调转了头。
半个月以后,猎鹰第二期培训结束了。
全体队员根据个人情况在六个分队中分配。
最后一天的晚上,所有毕业学员的结业成绩和分配去向出现在基地中心一层中央的电子大屏幕上。
Rene在电子大屏幕前站了三十分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那意味着他要回到那个小镇去。
Rene低着头回了宿舍。
外面,传来了队友们庆祝的欢呼声,啤酒的碰撞声。
宿舍里,Rene没有开灯,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他必须接受。
第 117 章
Rene一个人待在黑暗里。
忽然有脚步声快步到了门边,门卡在电子锁上轻轻一触,有人"哗啦"一声推开了门。
David回来了。
Rene急忙挺起了身体。
那人影就势转身开灯。
"David!"Rene在黑暗里低声招呼了一声。
灯光这时洒了下来,Rene本能地眯眼躲了一下那光亮,继而重又挺直了身体。
David无疑还在兴奋中,"你没出去?!"他兴冲冲地扭头,看见了Rene的脸,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David,恭喜你!"Rene努力打起精神说,露出笑容。
David的结业是场耀眼的离开。
猎鹰所有的队中,有两个队最难进,要求格外严苛,一个是太平洋中心,一个是大西洋中心。
David以总成绩排名第一,如愿以偿去了太平洋中心。据说到了那儿就担任下面一个分队的副队长。
这句话Rene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
David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忽然伸手重新关上了灯。
"没关系,开着它吧。"Rene赶紧说,故作轻松。
但是David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去管那灯,向Rene走了过去,站在了Rene的床边,钥匙在两只手里倒换了倒换,注视着暗影里的Rene。
"你怎么了?"他注视着Rene,轻声问,嗓子有点沙哑。
"没事。"
David几乎本能地伸手想去碰他的脸,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训练场上,教学楼上的灯全部亮了起来。
David借着窗外的灯光,和天上朦胧的星光打量着Rene,依然能看见Rene的眼睛有点肿。
而Rene,想到很可能再也见不到David了。他想起他们这么长时间同住一室,竟然没有能够互相了解,一时无比遗憾,一肚子的话,竟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里奇怪地相对。
第一次都没穿制服。
Rene靠坐在自己的床上,David穿着浅色的西装站在他面前。
他们身边,他和David的东西都已经整理起来,在地板上留下幢幢阴影。
闪烁的灯光让屋子半明半暗。
--他们之间的关系跟别的室友比起来,多少有点奇怪。
其他的室友,受伤的时候会互相擦药,或者有时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还会互相按摩,缓解筋骨的酸疼。
但是他们两个人,共处一室,却似乎很少接触。
一开始,Rene训练受伤,David曾经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但是被他拒绝了。
于是David有伤时,也同样拒绝了他。
再后来,Rene跟人打架留下了显著的伤口,David没有帮他,看见他处理自己的伤口,反而躲了出去。
毫无疑问,David知道那些背后的议论,但是从未提起过。
他一定也听到过那些队友压抑时的议论--他们那时难免在背后议论起其他队友的样子。
他们队里,有一些公认的帅哥;或者,偶尔,周末到附近酒吧里喝了酒时,他们把那几个家伙统统称为lady-killer。
David一定也在那样的时候,这样听人戏谑地说起Rene,"哈哈,我跟他做什么都行。"或者拍着他的肩膀说,"David,我们换换房间好了。""David可不愿意。" 于是有人说。
David听着也只是一笑置之。
另一方面,Rene依然害怕别人问起他的事情,仍然不敢跟人聊起私人话题,更多地以训练来逃避--这让他们失去了进一步了解对方、成为更深一步朋友的机会。
终究这么多天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定格为过客,纵使默默相惜,也交错而过。
David借着星光看着Rene。
"你怎么了?"终于,他再次问了一遍,声音更轻了。
"我没事。"
"你去了哪个队?"David于是想起问道。
"......那上没我的名字。"
David明显吃了一惊,退后了一步。
"没关系,没所谓的。"Rene低声说。
"如果正常(结业分配)呢?你会到哪个中心?"David想了想问道。
"如果正常......应该是西南吧,或者大西洋,大概是。"Rene想了想说。
Mel去了西北分队或者说猎鹰西北区中心;斯科特和克雷格去了东南分队,在佛罗里达。
他自己的档案上写的是中西部人,之前长期在达拉斯服务,后来在康涅狄格作乡警,按理,不是去西南,就是大西洋。
"你没去问问他们吗?"David问道。他指那些教官。
"问什么......不用问了。"Rene轻声说。
"那赫尔曼呢?"David问,"怎么说?"
Rene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去给你问一下!"David忽然说,飞快转身出了门。
许久,David回来了。
房间里亮着灯,Rene在收拾剩下的东西。
"赫尔曼让你去找他!"David飞快地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有点奇怪,"你结业上好像确实有点问题。我跟斯科特去酒吧了,你一会儿来吗?"他飞快地说完,不等Rene回话,丢下Rene一个人在房间里,眨眼又出去了。
"......"Rene愣了一下,他的确计划跟赫尔曼告个别,但不是现在--他想--应该是明天一早。
犹豫了半天,Rene终究丢下手里的东西出了门,穿过训练场的阴影向办公楼走去。
夜晚的办公楼里一片寂静,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Rene孤独的身影穿过了寂静的走廊。
轻捷的脚步声有节奏地从走廊的一端很快移到了另一端,快到尽头时,那脚步声迟疑了一下,停了下来。
三楼上,只有赫尔曼的办公室半开着门,泻出一片清冷的灯光。
Rene礼貌的敲门,"长官!"
"进来!"
办公室里,赫尔曼意外地穿了件格子衬衫坐在办公桌背后,正抬头看着他。
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台灯,桌子上电脑显示屏淡蓝色的荧光反射在赫尔曼的镜片上,无声地闪烁着。
那是他们两人第二次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单独相对。
"关门!"赫尔曼说。
Rene看了他一眼,反手扣上了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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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瞥了他一眼,"你跟David一个房间?"
"是。"Rene说。
"我刚刚知道。"赫尔曼点点头说,他蹙着眉,有几分不快,对着面前那堆表格,"还有餐厅那些事。"
赫尔曼使劲挥舞了一下手,好像空气中有只苍蝇似的,"你知道,这些事情我从不过问。"
"David刚才来说了一堆,我才知道。"他撇撇嘴说,瞥了Rene一眼。
"抱歉......长官......"Rene说,他想为David的事情解释一下,但是看看赫尔曼,话到嘴边,又觉得怎样说都不合适--如果他说是他让David来的,赫尔曼会以为他有情绪却不肯自己来;如果他替David道歉,从赫尔曼刚才那两句来看,他更不知道赫尔曼会怎么想......
"Rene,"但是赫尔曼打断了他,没有听他说下去,"搏击课那次之后,教官们开过会,有几位教官从一开始就对你存在质疑,"他盯着Rene说得很快," 主任希望能把你踢出去。他们有一些别的想法。"赫尔曼说。想起了那天他坐在百叶窗边,回身看见Rene在操场上跑步的情景。
Rene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赫尔曼突然提起那件事。
"事实上,我也那样想。"赫尔曼停顿了一下,说。
Rene诧异地看向赫尔曼。
"我想让你退出应该不是难事。"但是赫尔曼不等他开口继续说下去,"......但实际上,我错了。"他撇撇嘴看看Rene,晃了晃手里的笔,说得有点艰难,"......为这个,我得跟你道个歉。"
"......"Rene愣在那里。
"这......这没什么......"半天,他赶紧说,有点局促起来,晃了晃手,"你......你不用道歉......我其实......"
"很好,我不太习惯道歉。那我们忘了它吧。"赫尔曼果断地再次像扇苍蝇那样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Rene又吃了一惊。
"结业的事情是那样,主任没有签字。"
"......抱歉。"Rene再次说,低下了头,"......我一直是队里的大麻烦。"他本来想说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但是最后还是换了说法。
"不,不,不是那个原因。事实是,他没有地方签。"赫尔曼说。
Rene没有听明白赫尔曼的意思,抬起了头。
"就是他想签,他也没地方签,你的档案已经不在这儿了。"赫尔曼说。
Rene一下子紧张起来。
"Rene,我要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所有学员的材料,主任签了字才算从这里合格结业出去。你明白吗?"赫尔曼盯着他,说出了这件让他最难开口的事情。
Rene看着赫尔曼,心里凉到了谷底,他没有表情的点头,"我明白。"
"很好。我现在还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就是你那东西在主任也不会签。所以你不用再去想任何其他的办法,或者找别的什么人--包括我,或者通过任何途径对他的决定有什么质疑!"
"你从一个乡警能走到这里,我想你也不是那么简单,"赫尔曼盯着他,语言很犀利,最后一句斩钉截铁,"但是,他不签字的东西,一定没人能代签。"
Rene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眼圈红了,"我不会。"他说。赫尔曼的立场摆得很清楚。
赫尔曼看看他,出乎意料地摇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二件事,"他放柔和了声音,"你上次任务回来后,那次任务的头儿就把你的档案要走了。"
"......恩,那个人叫哈罗德。"赫尔曼在桌子上一堆材料里翻了翻。
"大西洋是最早的一个队,现在正在调整,哈罗德月底到任。"赫尔曼对着那堆材料,蹙着眉讲下去,"他那儿是任务最重、最辛苦的一个队,哈罗德用人很审慎,不合适他会立刻把你退回来。你最好清楚,"他再次瞥了眼Rene,"那时你就没地方去了。"
Rene吃惊地听着。
"对不起......"他有点没听明白。
"你得下月15号之前到大西洋中心报到。"
Rene吃惊地张大了嘴。
赫尔曼抬起了头,"我说完了。"他活动了活动手指,看向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
赫尔曼看看呆若木鸡地Rene,放松了下来,"好了!想看看你的成绩吗?"
"......"Rene犹豫了,一个没毕业的成绩,还要看吗?
赫尔曼把刚才找出来的一本材料打开了,"过来吧,高兴一下!"
Rene走了过去.
"你有三门历史最好成绩。"
Rene听见这话吃惊地看看那教官,然后低头看看那册子,再次张大了嘴,那成绩册上他和David、Mel三人三分天下。
再看的时候,Rene终于看见了自己的隐现移动靶射击成绩,跟David和Mel一样是全中,但是他的击靶数量竟然比别人多出三分之一。
Rene吃惊地看着,忽然醒悟,他记得那几天他一直觉得自己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疲于奔跑,原来那却是因为靶子出现得确实一次比一次更快了,而他出枪也就越来越快。但是他当时过分担心不能达标,所以从来没顾得上从那个角度考虑。
"驾驶你创造了个纪录,估计一段时间里没人超过。你可以暂时不用去送外卖了。"赫尔曼恭喜他,最后仍不忘挖苦道。
Rene本能地咧开嘴乐了一下。
"还有一样,"Rene吃惊地看着赫尔曼说着忽然起身伸长胳膊到柜子顶上摸东西,
"抱歉我一开始总在你没跑前就按计时器,"赫尔曼说着,忽然回头看了看Rene,他今天说了两次抱歉了。
但是Rene没有发觉,他再次张大了嘴,难怪他从来不及格,他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后来我发现你向来不看计时器,干脆换了一个。" 赫尔曼重新坐回来,甩手丢给他一只大计时器,"这个送给你当礼物。"
Rene看见那计时器时一下子笑了出来,那计时器是个玩具,跟他们训练时用的样子一样,却整个大了一圈,上面的字是压根不动的。但是他自己一直太紧张了,太害怕被自己的成绩打击到,竟从来没敢真正朝那计时器看过。
"你在哪搞到的?!"Rene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谢谢!"他最后由衷的说。
他们一起向门口走去。
"以后没有我不停踢你的屁股了,你给哈罗德退回来,别给我打电话!"赫尔曼说着打开门,转头看见了Rene的表情。
"妈的,那是个玩笑!" 他无奈地摇摇头,意识到跟这小子没法开玩笑,于是用力拍了拍Rene的肩膀说,"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Rene终于松了口气,对着比他大近十几岁的赫尔曼说话,可实在是太考验他的智商了。
走出办公楼,Rene再次回头看了看那间亮着灯的办公室。
他想起以前,队友们纷纷猜测赫尔曼过去执教时出过事故,再加上那张嘴,所以至今还是个主任助理。
Rene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无比感激赫尔曼。
Rene回到宿舍,他手机的信号灯正有节奏的闪烁着,像只睡着的小猫在床上呼呼地喘着气。Rene笑着把小猫抓起来,上面是斯科特的一条短信,"David让你来时把他的电话和数码相机拿过来,相机在David提箱里,他刚才回去忘记拿了。我们在酒吧等你!"
Rene急忙奔到David的箱子边,打开时,先看见了最上面一只褐色的照片框。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两眼,照片上,David正搂着自己红发女友向他微笑。Rene转头伸手下去,立刻在那照片框下摸到了相机,
Rene关好箱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得赶紧趁这最后的时候,跟大家好好聚聚。
事实上,那个晚上,Rene、David、Mel和斯科特最后在那酒吧里跟海军陆战队的人大干了一架。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们队里那个奥运会散打奖牌获得者是谁。
"因为我小时候很胆小,而且个子小,经常会被人欺负,"临睡前,斯科特笑着说,"后来就开始练拳。"他眨了眨眼,关上盥洗室的门,回了自己房间。
随后一些空暇的日子里,Rene有机会去了莱恩那儿,第一次协助莱恩办案,对付莱恩手里那些FBI特别小组的要犯。
二十天之后,Rene赶到了纽约州哈罗德那儿。
那将是一段全新的开始。
第 118 章
哈罗德是个话不多的矮胖子。
见到Rene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就让他到下面分队长保罗那儿报到去了,以后很长时间里Rene没有再跟哈罗德打过交道。
于是,那个中午,他就那样忐忑地走进了那间以后五年里他将分外熟悉的大办公室。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刻,那间因为太大显得有点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大玻璃窗的遮阳板放下了一半,房间的墙壁,被大家的制服反射出深蓝的色调。周围,那些人正放松地休息,从不同角度打量着他。
有人去喊保罗;有人说笑,这是新来的?
Rene茫然地听着,就在一边的小会议室桌前坐了下来,开着门,等待着保罗。
从达拉斯那样的环境到现在,又一个三年过去了,他眯起眼望着那空大的窗户,前尘往事再次在眼前飘过。
这一年,他27岁。
下午有任务,中午吃完饭,保罗把几个新人都喊了过来。
全部老特警队员们都围在周围,他们大多是粗壮的大块头。
Rene瞄了瞄,平均身高六尺4寸,那几个新人也差不多,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接着他诧异地看见有人捧来了一只漂亮的大玻璃瓶。
"加入大家庭的第一件事,"保罗看着几个新人笑了笑,Rene猜保罗大概比自己大七八岁。
"分配你们以后的代号。"保罗说。
"在猎鹰,执行任务时大家以代号呼叫。我们这一队的代号是动物," 保罗再次看了眼大家,"当然,陆地动物,"他补充道,"二队叫飞禽,三队占据了海洋动物。咱们的选择显然比他们多。"
大家笑了起来。
"为了公平起见,咱们这儿的传统是,抽签。"
几个新人跃跃欲试地伸手要摸。
"注意,要慎重!规矩是,"保罗忽然眯起了眼睛,幽深地一一看过几个新人:"这个代号抽中了就不能再换!直至有一天你们荣升或是请退离开这里。"
几个人依次把手伸了进去,玻璃瓶里是五彩的小纸条,折成了不同形状,看不见上面的字。
他们依次把摸出的纸条打开,递给了旁边一个老特警。
Rene是最后一个,在他之前,有人叫矮马、蝰蛇,灵猴,山羊,他分到的绰号叫--老虎。
老特警把纸条展开,读了出来,旁边立刻有人笑了起来。
那老特警转头眯起眼看了看Rene,"嗯,这只老虎,小了点。"
"叫小猫更合适。"马上有人跟着起哄。
"都是猫科。"有人打岔。
大家笑着散了开来。
Rene也赶紧低头离开,却感觉有人捅自己的胳膊,回头,那只矮马正看着他,那是个棕头发的大个子--比其他人更高--他无疑对这绰号不太满意,"嗨,能换换吗?"
"......"
"当心让保罗听到。"不等Rene开口,旁边有人走了上来,撞了Rene一下,"要罚你们俯卧撑。"
老虎跟矮马对望了一眼,互相撇撇嘴,只得作罢。
"保罗叫什么?"Rene转身问刚才撞到自己那人,那是个黑头发的高个子,长得像克鲁亚克,只是大了一圈。
"美洲豹。"
"不过那是他自己起的,他拒绝抽签。"一个金头发戴眼镜的大块头插上来笑着说。
Rene回头看了看那金头发的,"那你叫什么?"
"大水牛。"
"我叫眼镜蛇。"黑头发转回了头,朝Rene挤挤眼睛,随手搭住了Rene的肩膀,"小猫儿,这下你抢了大水牛的名字,那可是他一直想要的。"
他们一起去领了装备。
这就是Rene正式加入猎鹰经历的第一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近乎玩笑一般。
但是那绰号,却将伴随他五年,或许更久。
对某些人来说,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
事实上,Rene像欧锦赛上的替补队员一样做了一个半星期的冷板凳。
跟他同来的新人都已执行过任务,但不管是冲锋还是打掩护,各个任务的行动组长们没有人挑到他。
11天后,Rene等到了他的第一次任务。
那次是跟3队一起出勤。
他们队有两个组已经下去了,3队电话打来的时候,大办公室里只剩下了3个新人和轮休下来的大水牛。然而Rene第一次出手就赢得了信任--
他当时给别人作掩护。
仓库封闭的环境里,第一个队友砸开门,第二个刚冲进去,里面飞身跃出一道人影,猛地砸在了第二个警察身上,那人手里的枪口一转同时射向另一边的警察。
大家"哗"的散开卧倒开枪,但是那家伙手里抓着刀揽着受伤的警察脖子,挡着自己猛一转身,趁警察收枪的功夫,带着受伤的队友就向一边冲去,砸倒了另一个警察,就到了贴着墙的Rene身边,Rene本能反应闪电般猛地高高一个横踢,同时反手扣那人的腕子,那人被迫松开了警察,手里的枪立刻调了过来,Rene用自己的枪狠狠一架,对方刀到,Rene闪身空中一个凌空转身,一脚把那人踢倒了。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果决迅猛,把那个比他高了足有一个头的大家伙,重重蹬到了一边的墙上。
屋子里还有三个家伙本来要跟着冲出来,警察们几支枪都顶了上去,再不能动作。
"好身手!老虎!"耳机里三队的同事赞赏道。
Rene扭头,看见另一边,大水牛也控制住了他那边的后门,拉下面罩,对他做了个赞赏的手势。
他们收队。
换衣服时,队友们已经知道了今天的情况,Rene刚回到办公室,眼睛蛇已经迎了上来,再次揽住了他的肩膀,拍打着他的后脑勺,朝他眨着眼笑了起来,"啊哈,看来是只会咬人的小野猫!"
第二次遇到变故是在一栋施工中的高层建筑里,对方忽然意外开枪,打倒了最近的警察,缩身立柱后伺机反扑,大家卧倒时,Rene忽然一个翻滚上前。
"别动!"大水牛高喊,
但是Rene已经扑到中央地板受伤同伴身上,带着同伴一起滚到了墙边,就势开枪压住了立柱后的嫌犯。子弹坚决果断地在立柱上画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击穿了那人不小心漏在外面的胳膊肘和脚尖。
从那以后,他们越来越多开始喊他做后援。
Rene发现每次任务结束,他轮休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有时,他刚刚回到的住的地方,就接到保罗的电话,
"眼镜蛇提出让你做他的后援,我知道你在休假,你是乐意继续休假还是去帮他?"
"我这就过来。"Rene说。
"小......"那次混战中,眼镜蛇差点喊错了代号,急忙改了口。
慢慢地Rene越来越多地开始担任冲锋--每次行动时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人。
于是对讲里,老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眼镜蛇在休息室喊他时,忽然发现已经习惯喊对讲里叫惯的老虎。
"还是叫Jimmy吧,"Rene换下衣服,擦着头上的汗说,"我的好朋友们都叫我这个。"
那代号太唬人了,他觉得。
不久之后,Rene开始带行动组出去。
渐渐有人戏称他背后长了眼睛,那是在一次他担任冲锋的任务后。
那次他们小组冲进一个狭窄的空间,他在最前面,对面几个人扑上来时他闪身让过了挥舞的斧子,有一个人向他举起了枪,他向一侧躲闪,就在那时,脑子里闪电般闪过了后面同伴可能的站位,那么窄的空间,一定有同伴的视线被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若能躲过去,后面一定有人受伤,Rene猛地跃起,迎着那人硬是把那枪口扭转了过来,子弹擦着他的脸打到了一边墙上。
在那以后,有些时候,情况凶险,Rene越来越深信,只要同伴会死,他自己也会死。
他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同伴就不能伤亡。
"拿下对手,照顾好同伴,不伤无辜,一个不少的回来。" 于是每次出发前他都这样叮嘱自己。
但是每次冲锋,对着紧闭的门时,Rene依然充满了对那扇门的恐惧。
他无法知道那扇门打开时后面有什么,几只枪、刀、甚至火箭筒,人质,孩子,他都遇到过。有时候是女人,尖叫会刺激嫌犯神经,每一种情况他都要快速果断采取行动,容不得半点迟疑,那是对他真正最大的考验。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人,Rene有时嘲讽地想,现在他却不得不一次次强迫自己更快--他必须更快出手!
于是每次冲锋前,Rene都对自己说:冷静,不管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快要准--要更快,更准!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深深体会了这个道理。如果说过去训练时他还做不到,那么现在他面罩后刹那间的目光就能让对面的嫌犯心惊胆战。
猎鹰在案前与结案后要开会分析,每周都要召开正式总结会议。
那时候哈罗德会出席,他经常会就各种情况提问。
"上次开会,哈罗德提问,有人没答上,哈罗德第二天让他回家了。"第一次开会前,保罗对几个新人说。
"那,他会问什么?"Rene担心地问。
保罗耸耸肩,"什么都有可能。"
这句话再度把Rene抛入了深深地恐惧中,他脑子里顷刻间又跳出了赫尔曼的话,和那个让他害怕的小镇。
于是Rene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把一周几个队所有的案子全看了一遍,在脑海里重复了所有的情境,半夜爬起来到图书室翻相关的司法条例。
第二天,他被问到一个整体方案,那跟他当时的岗位无关,但是Rene不敢质疑,于是把他昨晚完全没有搞懂的东西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哈罗德离开时,Rene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这次提问彻底把他吓出了一身汗,他害怕哈罗德再问下去,他就只能胡言乱语了。
Rene看看周围,他的同伴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于是越发相信,他只要出一回差错,哈罗德一定会让他滚蛋。
于是Rene不得不有空就去图书馆,把所有的跟案子有关的东西统统看了一遍,然后是所有各种情境的整体方案。
可结果是,他看到一个问题就会发现更多的问题,万一有人问到我这个呢?他不停地问着自己。
Rene认为他想到的问题,他那些经验丰富的同伴们一定早已驾轻就熟。
而他自己,没上过法学院,没在其他的警察培训学校接受过培训,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断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在哈罗德提问时闹笑话。
于是Rene每个休息日都如此紧张,以致有时刚出了图书馆的门,又返回去,把刚才的流程,重头再来一遍。
Rene不得不日夜想象着各种可能的现场、复杂的局面,直到有一个早晨他醒来,终于惊讶地发现,周围一切都变成了一个个可以拆分的点和元素,全都在他脑子里飞快地换着代码。
终于,从那天起,他不再害怕了。
不管场面的多复杂,Rene知道,再突然地变化,也只能在那几个点上。
只要他能冷静果断,快速优选排列--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一定能在对手前先出手。
于是每一次出现场,Rene都要求自己必须比对手更快地捕捉到现场哪怕最些微的变化,风吹草动,草后的人、枪,对方手里刀的轨迹......
于是Rene越来冷静。慢慢地生活中,他的表情和动作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安静,在别人眼里越来越冷淡,只有目光却越来越犀利明亮。
他只有冷静,让自己对自己的干扰尽可能少,才能更好的察觉出周围的细微变化,才能在现场像豹子发现猎物时闪电般动作。
一直要等到几年之后,Rene才会知道并没有多少人真正下过功夫去弄懂过那些问题。
他碰巧是那一小部分去下功夫琢磨弄清楚的人。
而其余那些人--他看的资料有时已经非常冷僻,有时他从浏览记录上能认出他们的名字,那些人,有一天都成了警界传奇。
于是,那段日子里,每次案子前后,Rene查的材料都比别人多。
一开始,队友们被他手里高高的材料吓了一大跳。再后来,慢慢习惯了每回总结之后,办公室最后都剩下他一个人还在那里啃资料。
事实上,只有几次,他的材料派上了用场,关键时候作出了关键的推测,比如嫌犯同归于尽的倾向,或是如何击中嫌犯心里最软弱的地方,一枪不发救下人质。
大部分时候,同事们查的东西足以应付手里的案子了,但是Rene却还想知道更多。
有时候对着那些看不见的对手,Rene会忍不住想认识他们,他对他们的经历,背景,心理选择趋势,甚至他们的女朋友,都感兴趣。
他知道自己对人的关注,远大于对案子本身的关注。
他甚至明白,那些罪恶是否真正获得制裁,并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是人。
有时候他看见跟自己类似的境遇。
有时候他同情,有时候他佩服--面临绝境时,对手的选择,有时让他无法不心生敬佩。
有的凶手为了有一天能看见自己的孩子,敢从30几层的楼上跳下去;有嫌犯为了等着自己的家人,对着数支枪不惜开枪还击。
他有时偷偷学习,学习他们心理的长处。
有时从面罩后注视着对手,偷偷地摇头。
他就那样偷偷地、不易察觉地在他们的案卷里,在他们过往的人生片段里,搜寻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灵魂在生命里背弃大义的那一刻。
Rene清楚自己的心中早已偷偷埋下一个魔鬼,他一边看着那案例,一边一次次的纠正着自己。他看着他们的正如同审视自己,哪里错了,哪条线不能逾越。
正是那些案例,让他格外清醒哪些是他必须要恪守的,哪些是他要远离的。
然而更多的时候,他看见的是绝望,跟他自己一样的无助和绝望,于是只剩下杀戮。
于是,每一桩罪恶的背后,他都依稀看见自己的影子。
每一桩罪恶,都是人自己的罪恶。
也是他自己的罪恶。
Rene曾经赶上猎鹰一度极其缺人。
那大概是911之后,有一段时间出警很频繁。
有几次,他刚刚离开办公室,回到房间睡了两个小时,就收到消息又有案子,需要后援。
他犹豫了犹豫,回到了那间大办公室。
那是个深沉的半夜,不远处,保罗正在给轮休的队友们打电话,几分钟后,那些队友们一个一个把电话打回来了。
"不用了,Jimmy回来了。"保罗说。
"妈的!小猫都回去了!"他听见电话里眼睛蛇对车上的其他人说。
十几分钟后,十几个轮休的警察竟然全部奇迹般的回来了!
不久之后一次出勤回来,Rene和眼镜蛇几个人的车在最后,赶上一场龙卷风刚刚过去,一辆校车翻在了悬崖边,他毫不犹豫地背着猎鹰的钢索从悬崖上跃入了冰冷的水面,他的同事们拉起了那几个孩子,忙着急救,许久,大家才想到水下还有一个人。
那次之后,Rene养成了习惯,越是危险的任务,他越要争取出勤。
就是在水下的那一刻,Rene意识到,如果他有一个同事死去,在他周围就会有人少一个儿子,少一个丈夫,或者少一个父亲。
他死了,只不过是少一个侥幸活下来的人而已。
慢慢的,Jimmy发现同伴们出勤前希望听到他的看法。
在分析方案的时候,他说完他的看法,他们会看着他问"然后呢?还有呢?"
不管是眼镜蛇还是大水牛,他们第一次这样问的时候无不让他万分惊讶。
他们有的比他大,有的比他小,但无疑每个人都有远比他更丰富的经验,但此刻,他们正神色严肃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他们相信他的方案是最稳妥的,适合的。
还有时候,在现场,眼镜蛇会当地一拳砸在车上,"说你的方案,我们去做!"
Rene再次愣在那里,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在平时,他们照样跟他开着玩笑,眼镜蛇依然会不时在他头上拍拍,有时候他正在泡咖啡,冷不防会飞来一拳砸在他肩膀上。
他知道他们喜欢他,从身手,到配合,他们慢慢信任了他,现在是方案和协调,他们依赖了他,Rene为此万分感谢他们。
慢慢地1队形成了令哈罗德吃惊的风气。这个风气慢慢影响到大西洋中心。
与此同时,"Jimmy还在办公室。"这句话成了1分队的习惯,三年后,这句话成了大西洋中心的习惯。
那始于911一年后的一次演习。
司法部和国土安全部组织了一次演习,邀请了猎鹰,还邀请了一只特种部队。
那个凌晨,当Rene筋疲力尽地他带着人回到营地时,一个穿着制服的老头子正在营地中心咆哮,Rene惊讶地看着那制服,认出那是一个将军。
"猎鹰那个小分队谁带队的?"那个人问道。
Rene看见对方阴郁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又惹了什么事端,走过去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将军只是看看他转身走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Rene于是走回自己熟悉的大办公室,他走在最前面,进去时,惊讶的发现大家都在,哈罗德、保罗,他所有的队友都在。大家全看着他们,然后响起了掌声。
那时他才知道,他们那个队是唯一一个没有伤亡最快返回的。
将军那队是第二组,但是"死"了两个人。
直到那时候,Rene才第一次知道猎鹰的水准。惊讶地发觉他自己站在了什么位置上。
他依然背不出那么多条例,不会抄牌。
事实上Rene自己清楚,他依然是猎鹰里那个唯一没给人念过一次米兰达规定的警察。
名声大振以后,Rene出警更多了,包括与其他部门的合作。
渐渐东海岸警界都知道猎鹰的"老虎"很好用。
两年下来,他依然每次执行任务都戴着标准的面罩,出了那间大办公室,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样子,然而"老虎"这个代号却声名远播了。
他们对它的评价是,像一只匕首,稳准狠快。
几年后,Rene看见了他们书面上给他的最主要的一个评语:责任心。
他们认为他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庞大的案卷,记牢他的一队人带出去的每一样设备、甚至车号,以及后来和上级的争取、摩擦,都是出于责任心。
却并不知道,所有这一切一开始都只是始于他害怕被哈罗德踢出去的巨大心理压力。
几年来,Rene和他的队友们一共为大西洋分队赢得了几十次司法部的嘉奖。
Rene在枪林弹雨里升职,包括3次重大任务前的临时任命和5次正式任命。
从小组到小队、再到分队,到整个大西洋中心,有一天他重新站在哈罗德面前时,已经是整个大西洋中心的副队长了。
半年后,哈罗德半退;又半年后,保罗右腿受伤,转而主管大西洋中心的行政。
那些日子,有假期的时候,Rene照例和莱恩在一起,有时他会帮莱恩办案,有时他们在旅馆相会。
那个清晨,他们俩人在一起,有人送来了他的新制服--虽然他已经越来越少穿制服了--还有一只小信封,
晨光里,莱恩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把信封打开,把那东西倒在手心里--那是他新制服上的徽记。
"你又升职了?"莱恩问,"真快!"
"还好。"Rene平静地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无论如何,看来,上帝对这局面还算满意,不是吗?
第 119 章
那一次,Rene一个人去开会。
"回"字形的会议室内,各中心代表逐渐落座,Rene习惯性地缩在最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我明天就得赶回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Rene急忙抬头,看见David高大的身影正走进来,随后看见了他背后正在说话的Mel。
Rene一阵欣喜,无声地笑了起来。
从两年前起,Rene已经跟保罗参加了多次这样的会议,这是他第一次终于等到了这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笑着看着那俩人在前面远远地坐了下来。
"大西洋的呢!"前面中央,一个行政警官对着签到簿,抬头向四下看来。
"老虎他们谁来了?"旁边有人低声问到。
Rene在角落里,远远地朝那点名的警官摆了下手,四周几道视线同时射向他。
那段时间是Rene最胖的时候,刚刚减少出外勤,因为开会等诸多事务,训练也凭空减少了一半,这让他一下子胖了一圈--不过一段日子之后,他的身体适应了新的节奏,体重又迅速回落了下来--那一天,他穿着白色衬衫,外套已经脱下来,搭在了身边的椅背上,脸显得圆了一点,但是气色却更醒目,短平头,把额头显得很饱满。
David和Mel也看了过来。
他跟David、Mel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三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David、Mel也明显得胖了。
Rene默默地看着他们,莱恩说得对,那几届集训的学员,后来都成了几个分队的中流砥柱,难怪那时候给他们设了那么多组织管理的科目。再后来的训练,都没有他们那时候项目那么多,特别是室内非技能方面的课题几乎减少了一小半。
*
中间休息时, Mel告诉他,克雷格也来了,下午列席。斯科特来不了,在国外交流。
"我们合个影吧!"David提议,摸出了相机。
"对!"Mel马上响应,眼睛亮了起来。"还记得最后一天吗,酒吧?"
"当然!"他们都记得集训最后那天,他们在酒吧聚会,结果因为打架,什么都没有照成。
眨眼之间,几年时间就飞一样的跑过去了。
于是, 有那样一帧画面在岁月里永远定格:
上午的阳光下,Rene站在中间,一手拉过David,一手拉过了Mel。
Rene穿着白衬衫,在照片上有点偏蓝,微圆着脸,短平的黑发,笑容明亮。
照片左边,Rene右手边,金发的David穿着银灰的西装,比以前更加挺括;
照片右边,Rene的左手边,Mel穿着蓝黑的制服衬衫,他红色的头发显得更卷曲了。
背后,镜头带进了他们身后白色建筑上星条旗的一角。
三个人眼神里闪着流动的光泽。
三个三十初头的男人。
Rene在中间,依然是那个单身的浪子,身边两个都有家,很稳定。
再后来,很多年后,克雷格写了一本书,叫《猎鹰十年》,里面收进了这张照片,照片下依次写着他们的名字。
那书也寄给了Rene一本。
那时克雷格已经转行在一个学院当老师,业余时间写了几部有名的非小说。
三个人手里还有另外几张电子照片,一张Rene转了头,在跟David说话,眼神很明亮。
另一张Mel手搭在Rene肩膀上,但是在他身后探过身,张大了嘴笑着跟David说着话。
David看着他在点头。
只有前面Rene一个人,微微回侧低头,一边听着他们的说话,一边抬眼看了眼镜头。
那照片和身后的星条旗,无声地为猎鹰和他们自己充满激情的风云年代作证。
又似乎是Rene年轻时代的唯一见证。
随后,岁月无声流逝,他们变老,照片泛黄。
【相册一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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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就在那一年来了猎鹰。
那个上午,哈里从电梯出来,没有看到标识。
"对不起,"他在一进走廊的小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打招呼道,"请问--"
那是茶水间。
里面冰箱边,一个男孩儿穿了件淡青色的翻领夹克,正弯着膝盖跪在那里,调整着咖啡壶下的热度。
那男孩听见声音转过了头来,在哈里印象里,他当时十分惊讶地看见了一个很好看的年轻男孩儿。
"去猎鹰5023办公室怎么走?"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微笑着问。
那男孩看了他一眼,像看见老朋友那样笑了一下,"直走,右转。"
"谢谢。"哈里随口说到。
"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过去。"他转身时听见那男孩在身后说道,那声音很柔和。
哈里照着那男孩说的走去,后边这句话却没有想明白。
他是来向大西洋中心的副队长Rene--也就是传说中的老虎--报到的。
那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
大办公室未来的同事们,把尽头一间办公室指给他。
那办公室没有关门。
行政秘书是位比他大十岁左右的金发女士,请他坐在那里等就好。
但是哈里坚持站得很直,没有坐。
这时,他听到身后大办公室里活跃起来。
"Jimmy!""Jimmy有人找你!"
"我知道了!"
哈里转头看了一下,那个男孩进来了,正把咖啡壶放下,把几杯咖啡给他未来的同事们分过去。
他是这儿的行政助理什么的吗?哈里那时想,转回了头。继续站得挺直。
"哈里!"听到那声招呼时,哈里惊讶地转头,看见那男孩已经进了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看过你的照片,我一下认出来了!"男孩笑着跟他打招呼,随意摆了下手,示意他坐,随即绕过了他,自己却没有坐,坐在了旁边的桌子边沿上。
哈里吃惊地看着他,想起自己的档案上有照片。
"嗨,我是Rene,"那男孩就那样伸出了手。
哈里目瞪口呆。
要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接受那男孩就是传说中的老虎,而且比自己还要大两岁。
于是从那一天起,他就一直等着看见"老虎"露一手。但是每天,他都只是看见Rene在煮咖啡。
除此之外,那男孩并不多说话,倒是保罗经常从办公室里出来跟大家聊天。
哈里的位子在最里面,坐在那儿,他经常能隐约听见旁边哈罗德的办公室里,哈罗德和Rene,或者保罗和Rene,或者保罗和哈罗德在剧烈的争吵!
随后,通常不久他就能看见保罗和Rene依次离开哈罗德的办公室,回到自己那儿。
结果,一直等到他来了三个月之后,哈里才第一次看见老虎出手。
然而他没有想到,那也将是他在猎鹰的职业生涯里,唯一一次有机会跟老虎并肩作战。
**************************
事实上,那段时间再次赶上经济衰退这个周期性阵痛,股市低迷,失业率增加,政府财政预算全部减少,从司法部到各州警察,预算都紧张,猎鹰也不例外,新制服停发,连茶水间的点心都逐渐取消,最后只剩下了咖啡。胃不好的警员和行政罗琳都只能自己带零食和茶点。
猎鹰的警力也更加紧张。
三个头儿为了这事每周、甚至每天都要争吵。
Rene这边要保证每次出警的人手装备,这些方面的妥协,严重地可能危机出警队员的生命;保罗要控制他的预算;互联网时代,科技与形势瞬息万变,一年间的变化抵得上过去十年,临退休的哈罗德观念明显过时,与一线严重脱节,赶上紧急事件,有时对上或对公众单独表态时与实际情况出入很大,在设备和用人上颇多不当。
Rene要在预算缩减和各种行政性调整时,维护全体下属的利益;还要考虑奖励,照顾体能、情绪;更要努力确保手下人尽可能没有伤亡,就像他一贯做的那样--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一点归属感的Rene,把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三个人之间,有时矛盾很尖锐。
说服上级是Rene每天必要的工作,三人之间的互相妥协更是大西洋中心安全完成每次任务的基础,只不过,因为时间紧张,三个人又都是一线出身,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剧烈的争吵。
对于在达拉斯呆了很多年,从那个异常封闭阴暗环境里走出来的Rene,这几年全部成功的经验几乎都是在猎鹰一线的高压冲撞中得来的,所以那时他认为那就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还远没学会迂回和退让,这个道理要再等两年,他在双子座干了半年行政才能明白。
**************************
那次的突发事件发生在一个嘉年华活动上。
上午,主活动现场附近,两条街道外,突发银行抢劫事件,几分钟后就在主活动现场的大队警察赶到,抢劫事件升级为人质劫持事件。
嫌犯以自动武器和压缩炸药与警方对峙。
当时,主活动现场内的一个小广场上,正举行庆典活动,有两名演员和几个财团顾问出席,现场同期直播,相关部门沟通后不能取消,于是调了猎鹰,要求尽快控制局面,解决问题。
几分钟后,猎鹰队员悄悄埋伏到了岗位上。
那天的现场指挥是哈里的队长"眼镜蛇"。
案子转到猎鹰时,Rene正在外面开会,调遣是哈罗德完成的,Rene开完会出来,接到保罗的电话,想了一下,因为担心警力不足,立刻开车赶到了现场。
那时候,Rene已经较少出外勤,他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着那套开会时的青色西装到了现场中心,那样子看起来不像猎鹰的冲锋队员,倒更像是参加庆典的来宾。
第 120 章
庆典活动的中控室里,只剩下了眼镜蛇、哈里和另外两个警察。
"一组上去了,二小组在地面,"眼睛蛇看见Rene,指着监视器上的画面说,"因为当地警察比较多,哈罗德不同意三小组跟来支援。"
Rene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监视墙上的画面。
有几个监视器里的画面,交待了银行与周边建筑的位置关系。
银行一边是超市,另一边是邮局,对过是家咖啡馆。
警戒带已经拉起,前面的街道空了出来,附近的人群已经疏散。
谈判专家正在谈判;一组担任狙击,已经埋伏好;大水牛正在现场指挥,大队警察也都在那儿。
还有几个摄像头是猎鹰到了之后加装的。
监视器上有两个画面,分别从不同角度,透过唯一合了一半又卡住的百叶窗,能看见银行里的一个嫌犯。
Rene看着,对现场有了初步的判断。
他低下头,随手拿起了桌上眼睛蛇草草画就的岗位图,看了看,再次抬头看向监视墙,却好像偶然被什么异样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在看什么?"许久,Rene张口问,声音依然很轻,指了指最上面一个监视器。
监视器里,那个嫌犯戴着面罩依然能看出神情很紧张,画面上,他第三次向对面右上角盯去。
"那个位置是什么?" Rene没有回头,侧身问身后的地方安保负责人。
Rene没有听到回答,身后那人没有意识到在问自己。
Rene于是转头盯了他一眼。
"呃......"那人困窘了起来,他也不知道。
这时,桌上的对讲响了起来,眼镜蛇的注意力于是完全放到了谈判专家和狙击手方面,他前倾身体,盯着画面,专心听着耳机里的动静。
"给我一个银行监视器断掉前的画面,好吗?"Rene倾身对旁边的安保技术员说。
哈里仔细地观察着Rene,又看看监视器,"怎么了?"他不由自主地问。
Rene没有回答,轻捷地从技术员肩膀上伸手到了那几个按钮上,在银行几个不同讯道记录下来的过往画面里搜寻着:银行里,柜台、人、等待的客户、嫌犯、嫌犯冲入--他倒了一下,没错,监视器里,休息座椅对面,液晶电视显示着不远处露天小广场的庆典。
Rene重新直起身体,抬头看着监视墙右上方的液晶电视,看了有十几秒。
"哈里,你跟矮马也下去吧," 他对哈里说,在哈里听起来,那声音跟他第一次在茶水间遇到Rene时一样柔和,"跟我去下嘉年华。"
Rene回身从安保负责人手里接过了安保组的胸卡通行证。
这一次,那安保负责人很有眼色。
Rene看了看忙碌的眼镜蛇,没有打扰,带着两人退了出来。
"怎么了?"哈里再次忍不住问道。
"我们快一点!"Rene看了眼腕表,他们加快了脚步直奔汽车。
"人群里可能有人。"Rene说,"可能。"他再次盯了眼哈里。
********
车里,Rene一边开车,一边跟地方警官通了个电话,随后单手按了几个钮,手机中央的大显示屏上出现了有线台转播的庆典节目。
Rene一边开车,一边再次瞄了那画面几眼。
"你们去左右,我去中间!"下车时,Rene对穿着黑色制服的哈里和矮马说。
三人飞跑过安保岗,进了活动现场。
哈里最后一次回头,看见Rene走进人群,摘掉胸卡收进了衣袋。
Rene混在人群里,慢慢向露天的台口靠近,然后转回了头,看着眼前乱糟糟的现场。
"嗨!"一个戴着耳机埋着头的摄像师,因为Rene忽然闯进他的画面非常不满地抗议道。他正坐在地上,手里的摄像机,底角度仰起对着台上。
Rene冷淡地做了个手势致歉,继续向前走去。
他来到了台口边,视线紧张地扫过观众,偶尔抬头看向现场的露天投影,是哪一台机器的画面吸引了那嫌犯的注意呢?
Rene瞥了眼台前的摇臂,在瞥向右边,那里一台摄像机对着台上一位演员,应该是刚才画面上的近景;地上一台游机,正在抓一个小观众;正面两台,是台上全景和主持人......他逐一审视着现场的几台机器,默默地跟脑海里的画面对比着。
他能感觉出:有个画面上,有个人,就是目标--而看见那个人的位置,他就能找到人群里的凶手。
是谁呢?他再次比对台上几个嘉宾的位置。
现场一片嘈杂,音响震耳欲聋。
Rene紧张地注视着人群,他背对着台口,慢慢地在人群前从一端移向另一端。
就在那时,他看见了人群后,一个高个子的肩膀上,现场第八台摄像机镜头正向台上转过来。
那机器挡住了那人的头,前端红灯闪烁着,刹那间吸引了Rene的注意力,他随之惊讶地看见了那个人手上的动作--几乎与此同时,Rene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排一位正在站起的观众手里的东西......
刹那间,现场爆发出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周围立刻响起了尖叫,人群四散奔逃。
哈里应声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人群后一个人从台阶上一头载了下来,子弹击穿过了改装后的摄像机,打在那人头上,那改装的摄像机壳裂成了三瓣,露出了里面乌黑的枪管。
他赶紧扭头,Rene站在空荡荡的观众席前,右手的枪依然举着,对着那个受伤摔倒在地的人,左手已经垂下,手里不易察觉地握着另一只刚刚发射过的Beretta。
现场不多的几个警察立刻逼近,举枪试图控制局面。
穿着制服的哈里飞跑了过来,制止了警察。
他向Rene左边的地上看去。
地上,不远处,一位穿着紫色裙子的金发女士,胸口中了一枪,血正四散浸渍开来,弯曲的手臂里还揽着自己的外套和手包。
哈里急忙跑到那尸体边,吃惊地俯视着那死去的女人,他剧烈地喘息起来,抬头看向Rene。
那一刻,Rene也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着那尸体,却看不见任何表情。
哈里震惊地看看Rene再看看尸体,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那时,一阵风吹来,那女人的假发忽然掀起了一角,露出了粗硬的短发,胳膊跟着往旁边一翻,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外套下乌黑的东西--一只掏了一半的自动手枪。
哈里完全惊呆了!他抬头看向Rene。
但是看见Rene叹息一声已经转头大步向远处入口边自己的车走去。
哈里呆呆地立在那里,许久跑步追了上去
他追到了车边,却忽然犹豫,止步不前。
哈里看见车里,Rene无力地靠在驾驶座位上,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掌挡在额头上。
两分钟后,银行内的嫌犯放下了枪。
********
下午,Rene接到了莱恩的电话。他告诉莱恩,他正在纽约郊外那小镇上。
"我上午看见那里直播时出了枪击事件。"莱恩说。
"那枪是我打的。"Rene叹了口气说,避开了"凶手是我打死的"这样的说法。
"你还好吧?"但是莱恩马上就明白了,问道。
Rene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这早不是第一回了。
"安排了我们周一见心理专家,老样子,我照例找罗琳了。"Rene对电话说,"周末到周一我没事。"
开枪后惯例的心理咨询,他一开始还走个形式,再后来就只请罗琳打个电话了事。猎鹰的心理专家除了最初的一位女士,到现在,5年里又换了三个,他还一个没见过,签字却一个没少过。
"恩。"莱恩笑了起来,"我晚上过去找你。"
但是那天,莱恩没有来。
以后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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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在他住的地方等。
等了一个晚上。莱恩没有出现。
等了一个周末。莱恩依然没有出现。
打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新一周开始,Rene照常去上班,偶尔看看手边的电话。
一周过去,Rene依然没有收到莱恩的消息。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有时甚至会有一个月、两个月。
Rene默默地等待。他相信莱恩有一天会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或者某个傍晚,他正在办公室里对着落日发呆,手机会突然响起,电话上显出一个异国陌生的号码,里面是莱恩的声音,告诉他周末在某一座城市某座酒店里等着他。
Rene偶尔会开邮箱,查看过去他跟莱恩的各种联系方式。
以前,莱恩有时会意外地在那里给他留下令他惊喜的消息,有时也许是一束电子献花,有时也许是一条趣味谜语,有时甚至会是跳青蛙的小游戏,他会笑着把那些游戏做一遍。
而这一次,所有的信箱都是空的。
二个月过去了,莱恩的消息依然没有出现。超过了Rene惯常所能忍受的时限。
Rene再也坐不住了。
那个周末,他去了莱恩的住处。
Rene有莱恩的钥匙,但是莱恩不在,他从来不去--因为莱恩的工作太特殊了,他不想给莱恩惹来麻烦。
那个下午,四点多钟,快到莱恩家时,突然下起了大雨。Rene把车停在大路边,竖起风帽,小心的查看没有人监视,飞快地穿过小巷,进了莱恩家。
屋子里,门口底下,堆着两个多月来的信件、杂志、报纸、广告、账单、DM,Rene抓了一把在手里,呆呆地看了看日子,又丢下,任他们翻飞着落在地板上,心里异常沉重。
Rene仔细研究着莱恩最后一个未结案子的所有材料,用莱恩的密码和权限查看了所有莱恩最后登陆和留下痕迹的数据库,他调着所有可查的记录,查看着莱恩去过的城市、定过的酒店、有记录的电话、见过的证人--使用莱恩的权限,这都不是难事。
自从5年前,离开集训中心到大西洋报道前那段日子,他第一次帮莱恩查案以来,两人就开始共享对方的权限。有时他甚至用莱恩的身份到陌生的城市跟陌生人见面,接收证据或是秘密会见证人。
两周后,Rene向保罗和哈罗德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沿着莱恩留下的痕迹,踏上了旅途。
他默默地翻阅地图,戴着风帽在暗影里与莱恩见过的一个又一个证人见面,一座又一座城市一条又一条信息地追踪着莱恩的去向。
两个星期后,Rene到了那里--
那山脚下,凛冽的冰雪终年覆盖,不远处,他偶尔能瞥见荒原狼一闪而过的影子。
更远处的海岬边,在Rene快要看不清的地方,厚厚的冰盖上,北极海豹在打着滑梯。
他背后,回过头,Rene能看见那北极圈内唯一的山峰。
那蓝色的山巅,梦幻般矗立在半空,竟是他少年的梦里多次出现的景象,看见它的那一刻,Rene惊呆了,仿佛再次瞥见了命运梦魇一样的脸。
那里,Rene厚厚的靴子踏在厚厚的冰雪上,两个当地的爱斯基摩人指给了他那条小路,他一个人从那个爱斯基摩人的小村子边走向了荒野。
离公路很远的荒野里,在一个废弃的工具棚下,Rene找到了他。
莱恩穿着橙红色保暖防雪外套,额头上沾着不化的雪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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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先看见了那醒目的外套,他停了一下,继续扒着冰雪,然后看见了莱恩的胸口,但是Rene依然不敢相信那就是莱恩,孤零零地旷野中,他继续用手里的匕首刨开冻硬的冰块,直到看见莱恩的脸。
那脸失去了血色像蜡像一般,人似乎缩小了一圈,他把他抱进怀里,很轻。
"好了,我把你找回来了。"Rene于是对自己说,把他紧紧贴着胸口。
然后Rene小心地查看着莱恩的身体,查找着伤口,他解开了莱恩的衣服。
一道锯齿的伤口,从左肋下穿过身体中央。
莱恩的身体已经僵硬,除此之外完好无损。
那一刻,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生命里的一部分离自己而去,什么都唤不回来了。
Rene知道他的生活结束了。
Rene没有哭,寒冷让他的眼睛撕撕裂裂地痛。
他只是把莱恩抱在怀里。
许久,目光落向苍茫的远方。
莱恩背后,他看见向北流去的河水,看见终年不化的雪峰。
头顶忽然传来飞机巨大的轰鸣声,Rene抬起头,不远处,一只红白相间的小运输机正在低空中轰鸣着飞过。他们又出现了,送补给的运输机。
噪声中,Rene抱着莱恩,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吼了出来--
--苍凉的喊声,回荡在白色的山谷里。
在他们身后,只有雪从山坡飘落。
Rene和莱恩一起向远处的山谷背后走去。
那个晚上,太阳永不落下,太阳不落,Rene便一直走下去。
直到他的手臂僵硬,头脑开始轰鸣,脚步踉跄,他终于抱着莱恩在雪地里跪了下来。
他用膝盖上的匕首--那是他下车问路时,在路边爱斯基摩人的村庄里买的,上面刻着鱼的脊椎--他用它向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Rene在莱恩冰冷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把莱恩的身体放了进去。
那一瞬间,他想把自己也埋进去,可是他终究克制了这一愿望。
Rene站在那里,看着地下的莱恩,许久。
他甚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陪着他,想了想,Rene把自己手上的腕表摘下来,放到莱恩身边。
然后他跪下去,把莱恩身边的雪一捧捧的埋上。
最后,他看着那一抔白色的隆起,捏紧了双拳头。反射着白色冰盖的偏光镜片下,脸上的肌肉在跳动。
他能做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那个动手的人。
那一刻,Rene对着雪山发誓,不管那案子背景是谁、牵扯到什么人,那个动手的人一定要死!
他绝不原谅。
过去的数年里,Rene时刻准备着自己的离开,早上出门,就不预备晚上回来。
却从没料到莱恩会比他先走。
跟生命本身的重量比起来,荣誉、奖励,猎鹰和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次要。
生和死竟终究是刹那间那么轻薄的一件事。
抬起头,四下里一边荒凉,旷野上,北极的寒风呼啸有声。
不远处的Prudhoe海湾,冰雪和海水反射着光芒。
Rene狠一狠心,记下了这个位置,终于转头离开了。
一道孤独渺小的暗影,斜穿过无边的白色旷野。
他背后,午夜的阳光照彻着荒原上的冰盖。
照彻着阿拉斯加的雪山。
第 121 章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Rene为了那个人走遍了大半个美国。
他超假了。保罗没法给他再续假,然而无数个电话之后Rene依然没有回来。
Rene在北欧。
回到美国,在那间办公室里,对着哈罗德和保罗,Rene一切都没有解释。
他只是阴沉着脸,瘦了一圈。
在阿拉斯加的雪地上,归途中,Rene痛苦地想到自己从没能保护莱恩--他甚至还什么都未来得及为莱恩做,莱恩就走了。
这些年来,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都在猎鹰里如何不让人拆穿,在战斗中如何活下来上,甚至在每年与药物依赖持久地斗争上。为了生存他殚精竭虑,耗尽了精力。能为莱恩做的却太少了。现在他好不容易能像个"人"一样站在人群里了,或许能为那个人做点什么了,那个人却不在了。如果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替莱恩承担最后的痛苦。
哈罗德和保罗给了他机会,保留他的职位,留他在岗位上继续察看。
然而Rene有时却会突然离开,去了上百公里外的城市。
哈罗德对他再也忍无可忍。
这时,那个凶手早已经知道是谁在追杀他。两次险些被Rene逮到后,那家伙像任何一个深谙城市战争游戏的猎手一样,困兽犹斗,展开了最好的防守战斗--反击。
杀了莱恩的凶手,开始细致地观察猎鹰出警的情况,每次有猎鹰到场的事件,那家伙和他的两个帮手也必然偷偷赶到。在望远镜中远远地观察着Rene,和Rene的一切习惯。
那时Rene多数时间住在猎鹰的公寓里,几次较量之后,他们知道单打独斗要对付Rene有多难,所以最终意图借助猎鹰对手的力量,利用某一次Rene在现场的机会除掉他。
Rene察觉到了。
那个黄昏,他们从湖畔撤下来,Rene在对面的旧楼顶上,看到了夕阳下镜片的反光,他举着枪,小心地奔上去,踢开顶楼的门,楼顶上已经空无一人。
Rene在楼顶上向四下看去,看看夕阳下远处的湖畔,看看四下里的旧楼,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和那凶手的城市追逐战更明朗了。
一周后,一次郊外桥下,他们和一伙邪教分子对峙。
对方火力很猛,并试图制造爆炸,Rene全部注意力都在现场受到威胁的大量群众,和那座被匪徒安放炸药的桥上。
那天,就在猎鹰最后救下人质,控制住局面的那一刻,子弹突然从Rene背后射来。
Rene的习惯一直是撤退时最后离开,对手非常狡猾,利用这个机会,伪装成猎鹰队员,近距离对尚在屋顶的Rene悄悄开了枪,并立刻向预先设计好的路线撤去。
然而,出乎他们预想的是,子弹只打穿了"老虎"外层的防弹衣。
他们立刻展开了追逐。
Rene的穷追不舍,让凶手失去了撤离的机会。
等到"眼镜蛇"带人赶到时,那凶手的两个帮手一个已经被Rene击毙,另一个开着冒牌警车几次接应凶手上车未果,直至远远看见真的猎鹰赶来,仓皇逃走了。
那凶手从楼上落地,正赶上"眼睛蛇"一伙人赶到,凶手很狡猾地马上放下武器向"眼镜蛇"自首。
Rene从楼上下来,举着枪对着那个人。
那已经到了市区,不远处有一家商店,街口外有个小餐馆。
那凶手高举起了双手,"嗨!我已经自首了!"他主动向扑上来的警察退过去,身后的警察抓住了他,那凶手已经跪在地上,举着手。
Rene依然举着枪,看着那个人。
一瞬间,看着地上的人,Rene真的犹豫了:他会判多久?司法程序没有出纰漏,终身监禁,然后减刑,然后变成十几年,然后七八年就出来了,重新逍遥。
但是那另一个人,却一去不返了。
Rene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凶手,那一瞬间,他在那凶手的眼里看出了恐惧。
那凶手和现场的警察,都如此迫近地感觉到了Rene的杀机。
"住手。Jimmy!"眼镜蛇看着Rene,大吼起来,"住手!!!"
他飞奔上来,大喊着拦住了Rene。
Rene终于放下了枪。
他低下头,在眼镜蛇身边转身走去--就在那一瞬间,他瞥见了那凶手脸上狡黠得意的笑容。
Rene闪电般转身,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拔枪。
"当"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了。
现场一片沉寂。
Rene看看那地上的人形,和那身下慢慢溢开的血,有那么一两秒,然后一个字都没有解释,就转身大步向远处走去,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周围的同事。
几百米外,Rene一个人在角落里摘下面罩,泪如泉涌。
--这段恩怨,就此了结。
他对自己说。
然而,街头这一幕,被现场一名时报的记者看入了眼中,当时的政府支出、包括司法预算,都是几大政党争执的焦点,这件事立刻就被捅大了。
*****************
Rene第一次来到双子座,是被四名内务处高级警官,从公寓带到双子B座,出了停车场连地上都没有去,径直给带到了地下6层内务部门讯问室。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没有离开那栋楼。
面对所有人所有问题,Rene只简单归结为两个词:一时冲动。
嫌犯已死,死无对证。
调查小组对凶手的身份做了证实,那人有案底,作恶多端,至于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却找不出原因。
司法部和猎鹰高层,有人提出严惩Rene。
半个月后,调查取证结束,案子转给了一个裁定小组。
那个下午, Rene再次给带到了讯问室里,但是整整大半天过去,没有任何人进来跟他讲话。
Rene没有在意,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地低着头,注视着眼前的桌面,自始至终只换了两次姿势。
Rene丝毫不知道,在他旁边,单向透视的大玻璃窗背后,裁定小组的负责人就坐在那里,一边看着手里调查小组的材料,一边偶尔抬头看看讯问室灯光下,孤零零的Rene。
终于,讯问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的大个子走了进来,清冷的灯光从头顶泻下,让那人眼窝越发显得深陷,大脑门下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Rene本能地抬了下头,正打在Rene面部的灯光,让他脸上的神情纤毫毕现。
那人看着他。
随手关上门,向前走了一步,走进了亮区。
顿时,刺刀般的目光落在了Rene脸上。
那目光像太阳下耀眼的剑戟铠甲般寒气逼人毫无感情,坚硬得铮然有声,似乎任何东西撞上去都会轰然碎成齑粉。
那人举手投足间,无声地透露出一种让对手胆寒、膝盖发软,又或者让女人主动凑上去讨好的硬朗。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高大,矗立在那里,像一尊身披光芒的战神,牢牢占据着正义的阵地,让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一瞥之下,Rene感觉出,那样的目光,多年来,他似乎只在一个人那儿看到过,那是在达拉斯,他躲在一扇门后,从钥匙孔里看到的那个人。
眼前这人和那个人--莱恩光头的上司,有着类似强硬的目光。
那目光此刻正落在他脸上,像猛兽看到猎物一般,早已决心把面前的猎物撕个粉碎。
Rene垂下了视线。
避开了那股力量。
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不想让那人看出他心底巨大的空洞。
不想让那人看出,他早已不是个"人",心底只剩下无声的嘶喊和野兽般的疯狂。
他无法想像,如果他们一直对峙下去,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Rene自己,可能永远想不出他在跟别人对视时,在对方的目光下垂下视线那一刻,留给别人的感觉。
无论他坐在哪里,对着的是谁。
那人缓缓地在Rene面前坐了下来,带着高大身躯的体重,椅子响了一下。
他念出了Rene的全名和职位,语气低沉凝滞。
Rene坐在那里能强烈地感到来自对面的威压感。
但是这么多年来,冲他施过压的人太多了。
他低着头,收起肩膀,放松肌肉,就让那威压径直包裹上来,平静地听着。
"对你的裁定取决于本周内我跟你的两次谈话,这是第一次。"那人继续说,注视着Rene,没有问Rene是否已经清楚,但是停顿了下来。
Rene头皮上感觉出了那目光的分量,他没有抬头,无声地点了点头。
然后那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Frank。"
Rene微微愣了一下,他听过这个名字,Frank是纽约州警察厅副厅长,同时在司法部内担任要职,曾经办过很多大案要案。
他在猎鹰调阅非电子类重要原始案件资料时,在记录上也看见过这名字。
想一想也就释然了,Rene的级别至少需要这个级别的长官出马定论,而纽约州也就那么几个人。
Rene能感觉出虽然他低着头,Frank依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听到那名字时的震动。
许久,他抬起头,看向Frank。
*************
这世界的每个角落,办公室、街头、车内......到处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忙忙碌碌,然而无论如何忙碌终究也只是匆匆过客。
有时人们停下来,用5分钟的时间交流,有时却只来得及拥有30秒。
有人用这30秒来擦肩而过,有人把这30秒当作开端,决定一世的缘分。
Rene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问他,"你将来会记得每一个握手交谈却只来得及说一句话的人吗?"
"或许可以。"他想了一下,回答。
妈妈立刻笑了起来。
"那么,如果你只有30秒,却要让对方记住你,怎么办?"
"......"他答不出来,那时他还太小。于是他本能地看向旁边,知道妈妈那句话,并不是问他一个人的。
这句话,Rene从未放在心上。
事实上,正相反,在他长大后的许多年里,他都在努力躲藏,用风帽、眼镜、甚至面罩,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匆匆而过时,让更多的人忘记他曾经穿过。
二十七年之后,在那间讯问室里,Frank第二次进来时,Rene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那句话,也许,那一天他才真正明白,那头5分钟的交流或者仅仅是头30秒如何重要:有时,它们足以改变人的一生。
第二次谈话,时间很短。
"你的队友们很厉害,一个一个证人地去做工作,这是严重的妨碍司法公正,你明白吗?!"Frank进来时说,脸上带着几分愠怒,把手里一摞夹子夹住的东西重重放在桌子上。
Rene有点愕然的看向Frank,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还算不错。" Frank撇撇嘴说,没有坐下来。
"我想你一定不希望你的警察生涯到此终止,"Frank看着他说,语速依然很慢,"而事实上,我也不希望。"
Rene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你案子的最后报告,你自己看看。"Frank说,放轻了声音,看看他,转身出去了。
那摞东西留在桌子上。
Rene犹豫了一下,摸过了那东西。
那摞东西厚厚的,Rene看着,终于流泪了。
那东西上,先是一份那天案子的报告,现场证人的最后证词全都倒向了一边,内容全部一致:凶手试图摸向衣袋内武器--只除了那个记者。
那报告最上有Frank的签字。
最后是两份长长的意见书,写了他在队里的表现,后面是大西洋分队的全体签名。
Rene看着那长长的签名,他甚至在里面看见了罗琳大姐的签名。
一颗泪水落到那签名上。
他知道Frank为什么要出去了。
5年来不知为何地搏命付出,到了今天他才明白,它们最终竟全是为了这一刻。
--这报告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重新进来时,Rene看着Frank那套淡青的西装,突然觉得那人没那么沉重了。
"你可能会调离一段时间,还有例行心理辅导,我个人给你安排了一个专家。" Frank站到他面前,看着他,目光耐人寻味,"再有人找天大的麻烦,到我这儿为止了!"他哼了一声说,伸手抓起了报告。
Rene抬起头,看向站着的人,"谢谢!Frank!" 他这次没有叫长官。
"谢谢哈罗德和你的队友吧!"Frank看着他眼里的泪水,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在眼里一闪而过,"你啊!归根结底你是他挑来的。"
Rene想起了他跟保罗、哈罗德后来那些激烈的摩擦,一下子觉得尴尬了。
"我们吃了一次饭,跟哈罗德,还有保罗,他说你五年带队出去,没出过一次意外。"
Rene立刻脸红了。
"死的那个最后说什么了是吗?"Frank忽然放轻了语调,瞄了他一样,飞快地说,他一直疑心那罪犯说了很过火的话。
Rene愣了一下。
但没有用他回答,Frank已经继续说下去,恢复了滞缓的语气,"你还年轻,以后做事要注意分寸。不要太冲动。不要太凭性情出发。"
Rene连连点头。
"好了,就这样了!这件事。" 那长官忽然伸手拍一下他的脸。
Rene抬起头,第一次看见Frank微笑了一下--那人矗在那儿,那么硬朗似乎连笑容都是凝重的。这一回,那目光,不由自主地让他想起了斯特林奇。
这次对话,忽然让Rene再次意识到自己依然活着。
两个月后的那个清晨,Rene结束晨跑,立在双子座的楼顶,脚上拴着弹跳绳。
他面向东方,静静地等待着太阳升起。
那时他调进了双子座,还住在临时公寓里,正在附近找住处。
在他脚下,纽约浩荡的街道,鳞次栉比高大厚重的建筑,那200年前规划的巨大棋盘状街道,向阳的一面都渐渐染上了灿烂的金光。
那光芒也落在他额头上。
多少年前,他甚至连北方都不敢踏上。
过去几年,他偶尔穿过这个城市,戴着面罩,依然不敢驻足。
而今天,站在42层的高楼上,他知道,自己依然活着。
"纽约,我回来了。"Rene默默地在心里说。
他抬起头,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太阳正在他眼前渐渐升起。
蓦地,太阳一跃而出!双子座和楼顶的人顷刻间都沐浴在一片巨大的金色中。
那一刹那,双子座楼顶,耀眼的晨光里,Rene猛地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
事实上,从那天讯问室最后一次谈话之后,Frank一直没有跟他联系。
除了偶尔开会,Frank看见他点头打个招呼。
一直到两年半以后的一个上午, Rene忽然接到了Frank的电话。
第 122 章
他们一起吃了两顿饭。
那时候,Rene已经转到了经济案件科,接到电话时,Rene很惊讶Frank还记得自己。
第一顿饭在一家安静的法国餐馆。
见面时他们互相打量了一下,似乎都觉得对方更年轻了,或许是因为不在双子座的缘故吧。
"行政干了两年怎么样?脾气好点了吧?"Frank看了他一眼说。
Rene笑了一下。半年前,部门轮调时,他主动要求去了经济案部门。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能坐得住。"Frank微微一笑。
Rene也笑了起来。他们都记得Frank让他在那讯问室里一动不动坐了大半天。
"先聊几个私人问题。"Frank等他坐下来就开了口,语气依然很低沉,"你结婚了吗?"
"没有。"
"可有预备什么时候?"
"没这个计划。"Rene如实回答。
那人短促犀利地瞥了他一眼,于是换了话题,"我下个月离开。"
Rene愣住了,他一点没听说Frank要走,"去哪?"
"西海岸。"Frank说。他下个月出任加州警察厅长。
"民和党要为下一届连任做些准备工作。司法上也一样。所以调了我从这边过去。"
Rene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不过那并不重要,事实上是我老婆喜欢西海岸的环境,待遇以外,空气更好些,对孩子也更好些。" Frank果断地一刀切开了盘子里坚硬的骨头,没有一丝声响。
"另外,工作环境比纽约纯净些。"他再次短促地瞥了Rene一眼。
"......"这话让Rene有点吃惊。
"所以,远离纽约不一定是坏事。她跟孩子已经在那儿边选好了房子,住了一个月,等着我过去了。" Frank抬头看着Rene,"你不是一定要在纽约吧?"
Rene微微愣住了。
"不,不是。"他停下来,有点吃惊地看着Frank,放下了刀叉,不能确定Frank的意思。
"那就好。"Frank注视着他,"那么我跟你打个招呼,也许我会让你跟着我。"
"......没有问题。"Rene立刻说。
"不要这么快答应,问一下你的女朋友吧。"
"我没有固定的女朋友。"Rene飞快地说,低头动起了刀叉。
"那你可以到西海岸找一个。"Frank说,结束了谈话,也动起了刀叉。
他们吃完饭出来,已经下过了雨,地面湿漉漉地,周围的霓虹亮了起来。
"你晚上回去有什么事情吗?"走向停车场,Frank忽然回身问他。
Rene愣了一下,"没有。"
"我今天没什么事情,"Rene看见Frank看了看周围和天色,出乎意料地感觉Frank犹豫了一下,回身问自己,"有一部电影叫《金刚》你知道吗?"
那提问的方式让Rene看出Frank和自己一样,跟娱乐时尚很陌生。
Rene想了想,"听说过。"
"看过吗?"
"没有。"
"那么把你的车放在这儿,陪我去看场电影。"Frank立刻不容置疑地说,开了车门,"给你三分钟时间,找到一家放这个的电影院,要最近的。我在车上等你。"
Rene真的找到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一起看了场电影。
那电影出奇得长,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电影中间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人出来,一前一后走向汽车。
Frank叹息一声终于开口了,若有所思,"我小孩子的老师让父母和孩子一起看一部电影,然后共同写一篇观后感......之类的,就这东西。孩子写一半,大人写一半。我儿子写了这个电影。"他回身看着Rene,"他妈妈希望我来给他作另一半。"
"天知道,我从没做过这个......"Frank摇摇头说,Rene看出他有点忧虑。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这回我不太想推掉......"Frank说,"嗯,明天是周末,下午她们就会给我打电话,孩子一定会跟我聊这个......"
"你都记住了吧?"他忽然回头问Rene,"如果聊的时候我记不清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没问题。"Rene点头。
Frank为有人能帮他作弊出乎意料地高兴起来,使劲拍了下Rene的肩膀"太好了!"
"Frank?"Rene上了车问。
"想问什么?"Frank开车。
"你今年?"
Frank敏锐地瞥了他一眼,"我44。"Frank比Rene大九岁。
"那么你儿子?"
Frank看了他一眼,"我有两个儿子,大的13,刚才这个7岁。"
变灯的时候,Frank果断地超过了两辆停在前面起步慢了点的车,Rene看着他开车,干净利落,跟自己的风格一样。
"你住在哪?"下了高速,Frank问道。
Rene说了他一直租住的那间公寓。
"那么这样,我把你送到住的地方,"Frank说,"你明天下班去取车,这样比较方便。"
"好。"
**********
车在夜色里向前驶去,外面夜色深重,却又灯火流觥。
车里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
Rene偶尔看看Frank,瞥见他搭在方向盘上干净整洁的手指,精致的袖口,忽然意识到,跟赫尔曼不同,Frank除了硬朗,其实样子很好看。
但是他想,他能确定Frank对男人没有别的想法。
"我已经十几年没看过电影了......"许久,Frank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夜色,若有所思,"要让我去找一家放这个的电影院可不容易!还好你找着了。"他瞥了眼Rene,"你经常去吗?"随意问道。
这话让Rene想了一下,"18年没去过了。"
"你不陪女朋友去电影院吗?"这下轮到Frank吃惊了。
Rene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她......们需要看电影的吗?呃......我倒是没想过。"他确实没想过,"我想我是把这个过程给省略了。"他开了个玩笑。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Frank犀利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低平。
爱好?
"没有。"Rene摇摇头,回答跟Frank一样简练。
Frank转头看了看Rene,一个没有爱好、没有娱乐、没有女朋友的年轻人。
"你还年轻,慢慢来。"许久,Frank说,语气深长,"......你跟我年轻时很像。" 隔了一会儿, Frank微微叹息道,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话并不需要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好像身边的年轻人,勾起了他对年轻时代的回忆。
Rene已经不年轻了,但他不在意别人这样说。
车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十分钟后汽车在Rene楼下停了下来。
Rene下了车。
"Rene!"但是Frank喊住了他。
"什么?"Rene诧异地看向Frank,莫名其妙地紧张了一下。
"那个东西我写完,你帮我看一下,如果我有弄错的话,你帮我改一下。"Frank认真地说。
Rene想了几秒才弄明白Frank是指给孩子的作文。
头儿们总是出人意料,Rene忽然再次意识到,他急忙点头答应。
--事实上,不久将来,他在欧文眼里,也是一样的。
早晨Rene一开机就看到了Frank的邮件,Frank显然回去没有立刻睡觉,连夜就把它写完了。
那是封很长的文章,写得认真又深刻,但是Rene看见Frank那满是长句复杂结构,从科幻片起源、意义谈起,充满哲学与思辨的长篇大论时,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高兴过了,于是他兴致勃勃卷起袖子,把文章里的一段挑了出来,加了个开头和结尾,给Frank发回去了。
"我以为这些就够了!"他的邮件里只写了这一句。
几十秒后,屏幕右下角升起的对话框,让Rene意识到Frank正在线。
ok!回信里只有一个词。
下午Frank没有再打来电话,显然他顺利过关了,Rene想。
他们于是又很久没有再联系,直到一个月后,Rene再次接到了Frank的电话。
******
第二次吃饭是在纽约非常有名的一个餐厅。
坐在餐馆里看出去,能看见明净的天空和蓝色的海岸。
Frank约得比正餐时间早了一点。
Rene绕错了一个桥,让Frank等了很久。
他匆忙地走进去,到位子前时,无意中抬眼瞥见远处桌子后坐着财政部一位助理部长。再一转眼,他认出了纽约市一位参议员。
坐下去时,Rene碰到了叉子。
"我们......能换个地方吗?"Rene忽然说,看向Frank。
"你不喜欢这儿?"Frank犀利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Rene感到Frank有几分失望。
"不,没什么。就在这里吧。"他急忙说,Frank那短促地一瞥莫名其妙让他心突地一跳。
Rene往里坐了坐,低下了头。
"成立特勤处你知道了吧," 服务生离开,Frank进入了正题。
Frank提了几个名字,都是纽约州警察厅的重要人物,"他们几个主管,执行上雷诺负责。"
Rene点了点头,通告文件和邮件他都收到了。
"这件事,厅里非常重视,昨天开会......"Frank讲起了昨天会上的情景。
特勤处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齐备,但临"报到会"前一周,几个高层还是对负责人的问题有些担心。
最后, Frank想了想,提了一个人。
"我还有个人选。那人以前是猎鹰的一个头儿,现在在行政或经济科。"
"级别够吗?"有人问。
"级别倒是够,不过在行政和经济那边都是闲职。"Rene在那两个部门都没有挂职,那里没有适合他级别的职位。
"好管理吗?"马上有人问。
"所以,最后定了你跟雷诺一起。"Frank告诉Rene,"你明天会收到正式通知。"
Rene有点吃惊,他以为他以后都会呆在那没人会过问他的行政办公室或者经济科了呢。
"坦率的说,这件事,是我不太放心。虽然我下周就走了," Frank看看Rene,"但我不希望我走之后出乱子。你在那儿,我会比较放心一点。"
"......"Rene看着他。
"我不是让你去牵这个头。雷诺在这里根深蒂固,跟他们几个关系很好。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Rene点头,"明白。"他明白了。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Frank注视着他。
Rene点点头,"谢谢!"他明白Frank的意思。
Frank依然注视着Rene,炯炯有神,"我本来是想把你带到太平洋那边去,作我的助理。现在,这样一来,你就先在这里吧!"
Rene再次点了点头,"我没有问题。那么......"他抬头看向Frank。
"我再给你打电话。"Frank说。
Rene点点头。
他们吃完饭站起来时,餐厅里已经全部坐满了,向外走时,远处门边一拨演员说着话走了进来。
仓促间一瞥,Rene急忙低下了头,一边紧随Frank大步向前走去,一边在口袋里摸着帽子,Frank忽然停了下来,Rene没有注意一下撞到了Frank背上。
他们在餐厅前分手。Frank回过头。
Rene正忙着戴上帽子,仓促间脸上的一丝慌乱落在Frank在眼里。
"这些地方你还不太习惯?"Frank注视着他。
Rene点头。
"那要慢慢习惯一下。"Frank看着他说,拍了他肩膀一下,走了。
Rene坐进车里,但是只开出两条街,就拐进旁边一条安静的巷子,在街边停下了车
他绷紧了全身肌肉,攥紧了方向盘,感觉出自己的脸和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烫。
两次吃饭,Frank唤起了他沉睡的欲望。
他看了眼两腿间,克制着自己。
Frank的背非常结实,他想着Frank高大的身板,饭桌对面灵巧的大手,不由自主地想Frank那里一定也很可观。
想到这个让Rene喘息起来,脸涨红了起来。
这欲望如火如荼。
车里,Rene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连续两个晚上,Rene扑倒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Frank的身体。
莱恩离开的三年来,Rene取回了莱恩的东西,像莱恩一样,定期到那沙漠深处,去看莱恩的女朋友。
三年来,Rene尽量不去想莱恩,但是却没法忘记。
偶尔他会打开他跟莱恩的信箱,看看有没有邮件。
偶然登陆时,他发现莱恩的死亡始终没有确认,而莱恩的老板,那个他在达拉斯见过的光头,竟然没有注销莱恩的任何权限。不定期地,他甚至会惊讶地看见署名Turner局长的邮件,出现在莱恩的信箱里。
Rene知道莱恩属于特别任务小组,过去是Turner处长后来是Turner局长的特别助理,身份非常特殊,而Turner或许就是调查局内唯一跟莱恩有紧密联系的人--他知道那局长或许跟自己一样,没有把莱恩从联系人名单上删除,所以偶然有群发的信件会遗落到这里--他这样以为。
那样的信件他从没打开过。
只有几个他以前替莱恩跑过的案子,相关联系人发来的邮件,Rene忍不住偷偷打开了。其中有两个,完全是他以莱恩的身份办的,Rene一时冲动,竟然回了两封,回复了那人的疑虑。
时间流逝,人却不是成为过去就立刻被人遗忘。
几年前,他替莱恩跑过的案子,留过他电话的联系人,偶尔会有短信发到他手机上,称呼他莱恩。
偶尔清晨他从睡梦中醒来,脑子里还会想起两人嬉闹的情景,想起俩人在床上肢体相触,莱恩结实瘦长的胳膊抵着他的胳膊,恍如昨日。
偶尔他会想起他们在旅馆见面的情景,想起莱恩送给自己礼物的情景,还是会忍不住笑出来。找自己的电话时,他照例会播错莱恩的号码。
清醒过来时,对着空荡荡的四壁,他只能让自己渐渐麻木。
可是Rene还不够老。
就算心灵枯萎,身体还在偷偷地汲取养分。
那是能战胜死亡的年轻。
和不屈不挠地生命之力。
三年之后的某一个夜里,他的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别的男人。
那个晚上,他想着Frank的样子,把下身紧紧贴在床单上,许久,终于忍不住伸手下去--
虽然,Rene无比清楚,那两个孩子的父亲一周后就要飞过北美大陆,告别海上日出,迎接海上落日--然而,他身上,被这个硬朗特别又遥不可及的长官一时勾起的欲火,却无法遏制地熊熊愈烈。
******
两天后的晚上,Rene照例换了衣服和发式,到俱乐部去看Alex。
第 123 章
俱乐部依然非常吵闹,Rene低头缩在Alex身边,偶尔瞥向周围。
每次到了这样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忽然变年轻了,好像又回到了达拉斯,又或者就像眼前的一切就在一夜之间都变了,而他,奇迹般的还是昨夜那个年轻人。十几年的岁月就这样在夜色里奇妙地消失了。
此刻,周围,那淫乱热烈的情景,灯光下男人们互相接触的身体、热吻、耳语,晃动的屁股,粗壮的胳膊,让他一阵阵觉得热起来。
Rene感觉出身体里的欲望无法压抑地蠢蠢欲动。
他低下头几乎不敢再看周围。
Alex离开了。
Rene该走了。但是他心乱如麻,竟然粘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
像以往离开慢了时一样,有人坐了过来。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那手很大,手指很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衫捏着他的肩膀,就好像他什么都没穿。
"打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人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性感,语气充满挑逗。
Rene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瞥了那人一眼,却完全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自顾呆呆向远处台上看去。
"你在想一根火热的大##。"那人凑在他耳边挑逗说,那句话异常粗鲁下流,像只耳光一样重重打在他脸上,却出乎意料地,竟然像电流一样掠过他全身。妈的!Rene像被击中一般紧紧闭上了眼睛。
那陌生人的手随即落到了他臀后和大腿内侧,放肆地抚摸起来。
妈的!Rene在心里再次狠狠骂了一句--那抚摸竟然让他情不自禁喘息起来。
那人立刻感觉到了,说了第三句挑逗的话。
Rene于是转过了身想说句嘲弄的话就走,可是,不及出口,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人胸口上,Rene一下愣住了--眼前结实的胸肌和肩膀,甚至比Frank的更壮硕宽厚。
Rene盯着那结实的胸口,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唾液,一股热烈乘势蹿过腰间。
他伸出推开那人的手犹疑了一下,落在了那人胸膛上。
身下,那人的大手正老练地摸着他的后穴和大腿内侧,没有伸到他两腿间,但是Rene已经羞耻地在那手下完全硬了起来,他剧烈地喘息了起来,再次闭上了眼睛。
那陌生人察觉到了,一边嘲弄一边挑逗他,终于隔着裤子握住了他的身体。
Rene不自觉地分开了腿,越发翘起了臀,手从那人的领口伸进去,贪婪地抚摸着那人结实的肌肉,
他腰间,那手老练地抚摸他,在他前端突然捏了一下,这一下让Rene大声呻吟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俯下身湿漉漉地舌头贪婪地舔着那陌生人结实的胸肌,饥渴地咬住了那陌生人毛发里的樱核热烈地吮吸起来。
Rene知道怎么做,他像个地道的MB那样把那高大的陌生人带到了顶楼上。
"我该叫你什么?"门边,他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摆出了一副MB的放肆样子。
但是那人却就势揽住了他,热热的大手再次伸过来了,隔着裤子,挖弄着他的后面。Rene感觉自己的腿一下软了下来,在门边就呻吟了出来,身后的小穴和臀部的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
进了门,他迫不及待伸手向那人的下体。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人竟然把他的手束缚住了。
他完全落进了那人手中,灯光下,赤裸着身体,高昂的分身在那陌生人眼前耀眼的晃动着,被那人肆意玩弄着。那粗暴的抚摸、挑逗和戏弄,让他一瞬间完全懵了!
那人粗大的指头压着他的喉咙,在他嘴里进出着,他嘴里的津液把那手全弄湿了,那人又把他自己的津液涂在他的下体上,涂在他自己战栗的后穴上,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好像变成了一只湿漉漉的容器,打开了,等着那人湿漉漉地进来大肆屠戮。
终于他闭上眼睛在那人手里向欲望的深渊沉去。
那一瞬间Rene知道自己谁也不是了!
只剩下赤裸裸的肉体,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在叫嚣,疯狂的渴求着那陌生人强壮的身体。
他叫了出来,一次次求着那陌生人。直到那陌生人几根又粗又长的手指终于探进了他体内。他的焦渴终于缓解了一下。
"这么松,我爽不了。"但是接着他就听见了耳畔那陌生人慵懒的声音。
Rene瞬间甚至心里一下凉了,他想起进门那人就不让自己碰他的下身--那句话显然表明,那人那里,并不像那身材那样唬人。他完全不知道那人正在故意挑逗他。
Rene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
他万分害怕那人突然转身就走,焦急地拉着那人,果然像那人意料那样,不顾羞耻地哀求出来。一瞬间,他甚至听见那人在他耳畔轻笑了一下。
那人插进他臀部间的手粗暴抽插起来,另一只手玩弄着他的前面,竟让他就那样射了出来。
Rene完全没有想过,俱乐部偶然遇到的一个穿着夹克的陌生人,随便用手就能把他搞成这样。
他瘫软在地上。
脑中一片混乱,却又似乎无比清醒地知道,那才是真正的他--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除了眼前,灯光照射的地板下,这骚动的身体。
那人的皮鞋尖再次踢了踢他。
地板上,Rene终于回过神过来,待看见眼前,那陌生人正一身整齐放松地站在那儿,眼里充满嘲弄时,Rene终于明白过来,那人只是想玩玩他,戏弄一个MB,他脸腾得红了,跪在地上急忙去抓衣服遮掩自己。
然而那人就在那时让他过去吹箫。
Rene顺从地低头跪了下去。
等拉下拉链,眼前猛地跃出那硕大的家伙时--妈的!Rene像个真正的MB那样吓了一大跳,"我会给搞死的!"一瞬间他想。
但是他的下身竟立刻重又有了反应,于是瞬间而过的第二个想法,让他再次脸红了起来。
那人说了一句挑逗他的话。他不等那人说完,立刻张嘴含住了那大家伙。
随后粗暴又屈辱的抽插,让Rene眼前纷至沓来闪现了无数个自己:达拉斯街头的、在Sam身下的、在希金斯那里的、和莱恩在一起的、过去几年穿着黑制服的......最后所有那些情景却突然都烟消云散,他只听到自己在剧烈地呻吟,意识里只剩下身体一波又一波密集的感受。
剧烈的刺激,终于让他忘记了一切。
他恍惚地记得问过那人的名字,终于浪声放纵着叫了出来,"Anton--"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此真实,好像迷失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回了自己。没有僵硬的外套、没有一切虚假的负重。
他的身体在汪洋中一次次疯颠起来,让他一次次大叫失声。
他的意识最后完全消失了。
一直到他们做完,那人丢下他的身体抽身离开,许久,他的意识终于慢慢复苏。
筋疲力尽中,出乎意料地一片轻松。
那人冲洗回来,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挽留那陌生人。
那时,他终于第一次打量那人的样子。
那人是干嘛的,黑帮律师?管他呢!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Rene忽然希望自己只是个单纯的MB,一切多么简单。
他看着那人,幸运的是,他们约了下一次......
*************************
"九点吧!"那人看着他说。
"好!"Rene答应了。
"Jimmy,"那人继续跟他说话,"Jimmy?"
"九点?我去了......"Rene不由自主地说。
话一出口,Rene猛然醒转,不及转身,那人的声音已经到了耳畔,"你说什么?"一只手重重搭在了他肩膀上。
Rene的眼睛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不,没说什么。"Rene看着那眼睛,忽然弯起眼笑了一下
纽约,空荡荡的住处里,还是两人灯下相对,只是,已经如此熟悉。
"呃......"俱乐部那人此时沉吟了一下,"还要多久?"他瞥了眼地上,东西只收拾了一点。
"歇一会儿好了。"Rene看着他笑,"Anton,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特勤处吗?"
Anton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我是咱们第二次见面那天白天才收到的通知。"Rene说。
他斜靠在了沙发里,Anton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所以,特勤处的准备工作我完全一点没有参与," Rene苦笑,看了眼Anton。想起,那时,第二天就是大家报到的日子了,而他还完全不知道特勤处将有哪些人,哪些案子。
"我那天......按理该看......你们的材料,但是......"Rene忽然脸红了,看看眼前熟悉的人,笑了一下,他终究无法抵抗那身体的诱惑。
而Anton也是一样。
"你还记得,"Rene说,"后来,在那顶楼上......我跟你说,你搬不动我......其实,是骗你的......"他再次脸红了,笑了一下,"我谁也不认识。我在这儿的唯一作用,是为了保证不出乱子。"他声音轻柔。
他想起后来他在档案里看见Anton的故事时,他想了起自己失去莱恩的日子,他完全能理解那感受。
再后来,那人没有拆穿他。而他跟在那人身后被欲火吞噬。
他会为他做所有的事情。
Anton有点吃惊地看过去,最后一句话,他听来忽然有点凄凉。
Rene伸手拉住了Anton的手,"你当时,随便找一个跟我有矛盾的老家伙,或是别的什么人,我都得束手就擒......"他忽然探过身子,埋头在Anton的手上深深吻了一下。
"你知道,"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越发轻柔,"谁逮到那些证据,就等于抓着我的命脉了。以后也是。"
"Anton,在警察里,你有同学,有老师,前辈和朋友,我都没有,所以,你可以放心。"他抬起头,看着Anton,眼睛亮亮的,"--我被你抓在手里了,Anton。"
Anton看看Rene,皱了皱眉,猛得抽回了手,在他脑门上"当"得敲了一下"我去打扫厨房和卧室,你慢慢拾掇。"他想Rene或许还要缅怀一会儿,没有催他,离开了。
丢下Rene一个人继续对着地上,对着他三年不敢触碰的属于莱恩的东西。
Rene终于再次动起手来--或许,他现在该试着好好把他们收理起来了。
许久之后,Anton把垃圾袋提到门口,从门边经过时,看见Rene跪在那里耸动着肩膀。
他擦擦手,走过去,地上那堆东西已经收拾了大半。
"怎么了?"Anton问跪在那里的男孩。
Jimmy手里抓着一张纸条,泪流满面,地上丢着一只半透明的塑料票据袋。
Anton把那票据袋打开,里面只有一只往返车票的票根,地点是从盐湖城到一个小镇。
时间是8年前。
Anton抓过Jimmy手里的纸条,Jimmy本能地挣了一下,但是随后放开了。
"Jimmy,我刚才抽空去了你的家乡。"看见这句话,Anton愣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莱恩写的字条,那笔迹让他想起了那档案上的签名。
"你可还记得我问过你替谁坐牢,你当时没有回答我。" 莱恩说。
"那以后,我就计划到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看看。"
"我想你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你家的房子和门前那条街,已经拆掉了,但是路口的加油站还在。他们还有人记得你。"
"我现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想告诉你,无论过去有过什么,它们都已经过去了,都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现在。"
"所有的事情,终究会过去,阴影也好,欢乐也好。我也会成为过去。"
"我只希望你能抓住眼前的生活。"
"好好珍惜你现在的一切,别再错过了。"
"我知道,等你看到这个纸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Casey,你偶尔替我看看她就好。
不要去想为我报仇。
我只希望你能轻松,开心。保存生活的勇气,我希望你能努力去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这是最重要的。对你,也就是对我。"
Anton看着那字条,半天无语。
那字条上,有的地方笔迹有忽然的倾斜,他仿佛能看见莱恩坐在来回摇荡的汽车上,偶尔略一思忖,匆匆挥笔把心里的想法落在纸上,他甚至仿佛能听见莱恩的声音。
Anton想起他自己甚至也动过这念头:有几次,当Jimmy在那顶楼上说起20年前无法释怀的案子、说起一个很重要的人,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的时候;当他和Jimmy在那间孤儿院的值班室里,睡在小孩子睡的高低床上时;还有Rene对着路边的玩具店,一边给他钥匙,一边告诉他从没有过那样的的房间时......还有无数次、无数次,他看着Rene,在会议室、在人群中、或者在车上,一起去兰普顿家,听他说那些事时,他都想过。但他从没付诸实施。
Anton,莱恩,或许还有Jimmy,他们大概同样清楚,只有找到生命里的某一个点,才能真正知道,对面的人为什么是以现在,你眼前的样子,爱着你,或是恨着,或是无爱又无恨。
Anton低头看看脚边。
Jimmy已经哭成了泪人,他从没想到莱恩会找到他的家乡,去寻找他。
Anton半晌无言,于是只是抓着Jimmy的手,拉着他,直到Jimmy靠在他身上。
*******************************
两天后,轰鸣的飞机从纽瓦克国际机场腾空而起。
Anton和Rene踏上了飞往西部阳光海岸的旅程。
他们的飞机,一前一后,相差一个小时。
西部,激情的加州海岸正张开双臂等待着他们。
.................
第 124 章
旧金山。
"我还有一个朋友。"Anton见到来接他的朋友说,"晚一点到。"
他们在附近吃了点东西,Rene的航班很快就到了。
"Jimmy!你他妈的在哪?!"Anton第二次摸起手机,他朋友的车已经绕着停车场和出口兜了两个圈子,还是没找到Rene。
"就在门前!我都看见你们了!"
"你就不能站个醒目点的地方?"
"靠!我站得够醒目了!Anton,你往回看!再往右!"
"是那个吗?"这时,开车的扬克尔低声说,指了指后视镜,"他一直在挥手!"
Anton看眼镜子,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后看去,"是!是!"嘴上忙不迭地说。
扬克尔不由自主咧嘴一乐,猛一挂倒档,径直向空地中那人倒去。
中部出口外的空地上,正中间正站着一个人,穿了件花衬衫,怪模怪样的裤子,头发一簇簇立了起来,戴了只粉色的小太阳镜。
Anton见过Rene戴过几只不同的太阳镜,但都特别大,从没见过他戴这么小的,而且颜色如此特别,再配上那衣服、头发,那人显得如此年轻醒目,以致Anton眼睛直接无视--把空地中央的人自动过滤掉了。
汽车在那人脚边停了下来。
Anton撇撇嘴上下打量那人一身行头。
Jimmy弯腰拾起了脚边的背包,"咚"地一声丢到后座上,接着一弯膝盖,原地一跃,从地上径自跳到了敞篷吉普的后座上。
车"嗖"地开了起来。
Anton撇撇嘴看看后面那人跳进来,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车开了起来,Anton侧身扭头介绍说,"Jimmy这是扬克尔,扬克尔这是Jimmy!"
"嗨,扬克尔!"Jimmy在后座上说。
带着大太阳镜,穿着白T恤的扬克尔,忍不住咧嘴乐了一下,"你好!欢迎来旧金山!"
车"呼"地提速上了高速。
"你们住在休斯家,晚饭我来安排。"路上,扬克尔介绍说。
"你们还在一起吗?"Anton问。
"对,我们会一直搭档。"扬克尔笑着说,他跟休斯在警署搭档,已经合作了很多年,"我们现在住得也很近,只隔了两个房子。"他大笑起来。
"他两年前搬过一次家,刚好搬到我旁边!恩......他家的房子要大些。"扬克尔瞥了眼后视镜,看了眼后边的人,"你们住可能方便些。"
扬克尔把他们在休斯家放下来。
"休斯!休斯!看看谁来了?" 扬克尔在门前高喊。
"哈哈哈哈哈!"伴随着嘹亮的大笑,大门外的网格纱门猛得一弹,休斯已经迎了出来,"Anton!"
Jimmy看着他们热烈拥抱。休斯黑头发,大个子,戴了只严肃的黑边眼睛,微微有一点谢顶。
"我不进去了,我去准备烤肉!"扬克尔放下他们就回了自己家。
他们在房间里坐了下来。
"你来得正是时候,能帮我大忙!"休斯说。
"是,我听扬克尔说了。"Anton说, "我刚好有假,赶上这事,正好能给你搭把手。"
休斯和Anton叙旧。
Jimmy摘下眼镜,放好行李,在俩人身边听了几耳朵,就再也坐不下,脚上像踩了两只弹簧,在房间里上蹿下跳,走走坐坐,始终没有消停下来。
"Jimmy!你不要像只大花猴子似的在我面前跳来跳去!"Anton终于忍不住了,几米外的沙发上,狠狠朝正在厅里兜圈子的Jimmy吼出来。
"......"Jimmy立刻停在原地,转回头,一脸无辜的看着Anton。
"坐过去!"Anton朝Jimmy身后沙发一指,"我没让你起来,不许起来!"
Jimmy嘟了下嘴,老实地走过去,在那沙发上缩起肩膀坐了下来,屁股钉牢,脖子却不老实,瞪圆了一双激动的眼睛东巡西看。
"看电视!"Anton及时发现情况,从身边摸过一只遥控器,"嗖"得丢了过去,
"哦。"Jimmy鼻子哼了一声,于是窝进沙发里,翘起腿,开了电视。
Anton看着Jimmy有半天功夫,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着,电视上一出现画面,他就按下遥控器换掉,直到最后,出现了一个老动画片,几只黄色的小人正在那里说话,Jimmy终于停了下来,伸长脖子看了起来。
休斯吃惊地看着。
这是休斯警官第一次看见Jimmy,他看了半天,实在没琢磨明白Jimmy到底是干嘛的,跟Anton又是什么关系。
而Anton介绍得更模糊,只说了个名字。
终于休斯拉过了Anton,"这是你办案时遇到的吗?"他对Anton耳语道,看着沙发上那人有点懒散的举止,"他......是个小偷还是......警察?"
"这个......"Anton犹豫了一下,事实上,他想Rene自己也许并不想被介绍的那么清楚。
休斯看他犹豫,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说,还有你的......新......情人一起来?"
这回Anton脸红了,"呃......就那个。"他老实地说。
休斯这下吃惊了,看着Anton,脸上变了几道颜色,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他多大?25?"许久,他瞠目结舌地看看沙发上那看动画片的年轻人,再打量打量眼前的Anton,说话突然有点结巴起来,"至多不会有28吧?你们......这......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他喃喃自语般重复问了句,"他,他......是......做......什么的呢?"
"......"
Anton再次犹豫了一下,他该怎么介绍Jimmy呢?事先他和Rene都没想过,也没就这个问题沟通过。
但是电视上刚好没了对白,Jimmy听到了这句话,
"我的主要工作?"沙发那人瞥了这边一眼,再次翘起了腿,"我想近期是陪他睡觉吧!"那人满不在乎的说。
"你进来!"休斯猛地站起来,一把把Anton拉进了里面卧室。
"你跟Susan分手就因为外面那个?"休斯掩上了卧室的门。
俩人没有注意到,那门没有合严,留了一道缝。电视上没有对白的时候, Jimmy能模糊地听见里面的声音。
"我们是离婚了。"Anton说。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休斯瞪大了眼睛。
Anton点头,"他很喜欢我。而我接受了,就这样。"他说得很慢,很平静。
"Anton!"休斯无奈地看着Anton,想说重了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于是半天只是面红耳赤地瞪着Anton。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Anton也有点尴尬,"但是......休斯,我已经离了。"
他看着休斯。
休斯也看着他。
"我已经选择过了。"Anton说。
休斯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重新出来。
"我们额外申请了些东西。刚好可以给你这两天用。"扬克尔这时进来了,把Anton和休斯从尴尬中解救出来了,他递过来几把枪。
Anton挑了一把,"给沙发上那只猴子一把。"他说道。
"呃......"扬克尔也犹豫了一下。
"呃......给他一把......那也是个警察。"Anton说,知道这些天Rene无疑都会跟自己在一起。
"好!"扬克尔把一只枪放到沙发那人面前的矮桌上,刚好在Jimmy脚边,"Jimmy,你的。"
他顺势瞥了眼电视,上面的黄色小人,已经换成了一群绵羊和一只穿着人衣服正忙着吹哨子的牧羊狗。
"我们先吃饭!别的晚上再细聊!"扬克尔回身招呼大家。
眨眼之间,大家风风火火地涌出去了,只丢下了Jimmy一个人。他关了电视站起来,看着桌子上那把枪,犹豫了犹豫,终于把它塞进了脚踝边。
"你还有别的衣服吗?"晚饭进行到很晚,他们终于回到房间休息,Anton低头看着地上Jimmy收拾行李。
"有......不过,除了一件,都......跟这一个风格! " Jimmy扮了个鬼脸。
Anton没有表情地瞥着那堆五颜六色的衣服,伸手从里面捏出了一件白衬衫,"穿这个不行吗?"
"......那件LA去见David时要穿。" Jimmy无辜地看Anton。
"你的头发就这样了?"Anton打量那脑袋,若有所思,"那你回去怎么办?"照他看来,Jimmy这身行头和那眼镜都太可怕了。
"切!我回去就弄直!"Jimmy撇嘴,飞快跳起来把衣服都挂好了。
"我又不是陪你办案子来的,"他嘟起嘴,狠狠瞪了Anton一眼,"我就是来度假的!我喜欢穿成这样!"他踩着弹簧洗澡去了。
Anton摇头,你能指望这个没受过什么教育从小混到大的家伙有什么好品味呢?
不过,在这个据说每五个成年男人就可能有一个是同性恋的地区,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忍了。睡觉。
等Jimmy出来,Anton已经睡下了。
*****
黑暗里。
"......嗯......"
"嗨......"
啪!"你不要总捅我!"传来Anton一声低吼。
"哦......"黑暗里有人嘟嘴。
一会儿之后。
"Anton?"
没人回答。
"Anton你睡着了吗?"
"Anton--你姿势不对--"黑暗里一只手扯起另一个人的耳朵,拉长声音说。
噼!啪!噼啪噼!
"......唔"有人揉脑袋,"你打我!"Jimmy扁嘴,"人家只是想告诉你,刚才你确实睡着了!"
Anton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喂喂!"这下旁边的人着急了,急忙伸出一根指头戳他,"那、那我们没有活动安排了吗?"
"什么活动?!数手指头!两边都有人不知道吗?!"Anton扭头瞪了他一眼。
有人再次嘟嘴,"那我们干嘛要睡在一起......"
Anton不再理他。
果然有人开始数手指头。
"123,小弟弟......321,睡不着......1234567,没有人理我小弟弟......"
嗤嗤!噗噗!哧咕噜呼!
Anton一咕噜跃起飞快抽出床单围着Jimmy绕了两圈,像扎中国粽子一样把Jimmy扎了起来。
"......"黑暗里,粽子委屈地翻着大眼睛看着Anton。
粽子刚要开口说话,Anton一把摸过旁边的毛巾塞进了Jimmy嘴里。
"......"毛巾及时把粽子的话噎进了喉咙。
"哈哈!"Anton看看粽子的眼神,开心地笑起来,"这下可以放心睡觉啦!"他拍拍粽子的头,翘起腿睡觉了。
假期的第一个晚上,安静地过去了。
不过他们有二十多个晚上可以慢慢挥霍。
Anton终归会让Jimmy如愿以偿的。
******
第二天中午,大家在休斯家的大厅里,讨论案子。
厚厚的窗帘放了下来,休斯的大电视上,放着过去的影像资料。
Jimmy也在其中,但是站在窗边,似乎因为这些人打扰了他的动画片在发呆。
休斯这儿有几个大案子撞在一起。包括两个通缉要犯的入境和逮捕,一伙恐怖分子的威胁,一起乡下的连续杀人案,几个俱乐部的虐杀案,但是警署因为连续的竞选活动和演出调走了不少警力。
电视上,画面落到了恐怖分子嫌犯的照片上。
他们除了增加安检,确定几个恐怖分子可能出现的地点外,在分析可能的窝点。
"你的看法呢?"Anton朝窗边的人扬起下巴,他知道这方面猎鹰出来的人是行家。
于是几个人一起看向Jimmy。
"我?......呃......"Jimmy看了看那显示屏上的脸,似乎认真地想了一下,"嗯......他长得不错。"
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休斯无奈地皱皱眉,抬腿出去了。
扬克尔差点从高高的沙发靠背上翻下来,"Anton......你你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个活宝......"他要笑断了气,从原先坐着的沙发背上,滚到了沙发里。
Anton朝Jimmy招了招手,Jimmy老实地走了过去。
Anton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推进了厨房。
"呆在这里,"他指指脚下的地板,"煮咖啡。直到我喊你。"
"哦。" Jimmy委屈地看看他,"那好吧。"
休斯刚好从洗手间出来,走廊里遇到Anton。
"他除了脸长得像样,"休斯阴沉着脸,摇摇头,"还有哪儿跟你有共同语言?值得你放弃Susan?"他低声在Anton耳边说,走了进去。
*****
晚上。
Jimmy伸手去摸Anton,拉过Anton的手到自己身下。
但是Anton把他推开了,"说了不行!你会叫得太响!"
"你再这样我就把自己变成一坨屎,我让你哪都没得插!" Jimmy懊恼地叫了出来。
已经浪费两个晚上了。
几分钟后Anton来拉他,"好了,我可以摸摸你!省得你的小弟弟意见太大。"
"可是我已经变成一坨屎了。"Jimmy不满地拖长声音说。
******
一早Jimmy起来时,发现家里出奇的安静!
"你去超市把冰箱装满,我来打扫一下房间,"Anton看见他招呼道,"休斯他们全家出去了。动作快的话,我们可以放松一下。"
"放松?!"Jimmy瞪圆了眼睛,"噢吼--"他飞一般跑去了超市。
"--有人想插我吗?!"
"--有人想插我吗?!"
好像只有几分钟,Jimmy就重新出现了。
他把东西放下,兴高采烈大喊着,跳到了大厅里,"有人--"
眨眼间,Jimm瞪圆了眼睛,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厅里,竟然男男女女坐满了人,此刻全都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他,神态各异。
"呃......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说。"Jimm低声嘟哝道,在Anton计划用眼神把他杀死之前,及时退了出来。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我姐姐一家,他们想到家里坐坐,"他背后,休斯的亚裔太太尴尬地解释道,"所以临时取消了外出。"
*******
他们于是出门在城市里简单转了一圈。
中午跟扬克尔在联合车站的快餐厅吃饭。
Jimmy因为Anton帮扬克尔处理乡下那案子,耽误了时间,早已饥肠辘辘,一到餐厅就抄起盘子扑向门边的柜台。
就在那时,人群忽然大乱了起来。
远处安检的人群里,一条人影从围栏后一跃而出。
几名警察立刻追出。
扬克尔和Anton看见也急忙迎上去,"警察!"他们大喝。
但是那人速度极快,连跃几道护栏,避开扬克尔和Anton的方向,径自往人少的最外侧出口奔来。
Anton一抬头,过道上大家正四散让开,只有一个人,穿着像只花猴子,端着一只托盘正伸长了脖子,左右环顾着穿过过道走进来,
"你喝什么?"那人抬头冲他问道,丝毫没察觉周围的紧急情况,照旧沿着原来的最佳路线走向Anton俩人,一点没看见对面,那只笨重的黑影跟他选了同一直线,正呼呼生风地冲过去。
"小心!"远处扬克尔急忙高喊。
"让开!"几个警察也喊起来,"他有武器!"
"......"Jimmy立在了原地,张大了嘴,"怎么了?在哪儿呢?"他本能地向身后看了眼。
那人目不斜视径自呼啸着从Jimmy身边冲过。
就在那时--Jimmy忽然原地跃起,弯起膝盖,飞起一腿,凌空踢了过去。
那大家伙速度太快,冲力太大,完全没有预料突如其来会被人拦腰一脚,咕咚一声,向前重重扑倒在了水泥地板上。
周围一片惊呼!
扬克尔和Anton警察都扑了上来。
只有Jimmy的眼睛还在那饭上,正忙着用托盘依次接住刚才高高抛起的汉堡刀叉三明治饮料罐。唯独最后一盘意大利面,"噗拖"一声,在他眼皮底下落在了不远的地上,红红的番茄酱在地板上依然很诱人。
"我的饭!"Anton听到了突发事件以来最响亮的一声惨叫。
"他妈的,我的饭!"Jimmy伤心地快哭了出来,气愤地瞥了眼地上。
"他妈的!"地上那人也气咻咻地大骂着,异常愤懑,正黑了脸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晃动肩膀要挣脱警察。
"我再给你买一份,你不要再吼了,恭喜你抓了个逃犯。"Anton低声在Jimmy耳畔说,把他架走了。
晚上,休斯加班,孩子们去了姑姑家,他们终于有了第一次机会。
"今天八折!八折!"Jimmy跳进了卧室。
"八折是吗?"Anton扑过去在门边压到他身上,手顺着腰摸下去,捏弄着Jimmy的分身。
Jimmy立刻喘息起来,"Anton......"
"八折?"Anton在他耳畔说,粗大的分身顶在了Jimmy小穴口,"你也太贵了吧?"他在Jimmy耳畔问。
"那......六折好了......"Jimmy呻吟说。
Anton大力分开Jimmy的肌肉顶了进去。
"Anton!哦!" Jimmy立刻舒爽地叫了出来。
但是Anton只简单动了两下,就抽了出来,"好了,到此为止。"
"啊!"Jimmy一下子大叫了出来,"不要!不要!"
"求求我?"Anton笑。
"求求你!"
"现在几折?" Anton抚摸Jimmy的臀瓣间。
"对折好了......"Jimmy叫起来。
"那伙恐怖分子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办?"他的手分开了Jimmy的小穴。
"啊......我跟你一起去......"Jimmy膝盖软了下来,向地上跪去。
"很好,你以后不再捣乱丢我的人,我就放进来!你自己动。"Anton揽着他,手握住了Jimmy的分身。
"恩......我自己动。"Jimmy再次喘息起来,"你快放进来......求求你!"
Anton不动声色地笑,"好吧,那么......"
"什么?"身下的人在他手的捏弄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
第二天,他们和扬克尔、休斯一伙一起在外面吃午饭,大家很惊讶地看见Anton让Jimmy买单。
Jimmy无奈地看着面前找回来的一堆零钱,"没办法,跟他在一起我得倒贴,"他脱口而出。
他们看见他结了一星期的帐。
第 125 章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了警局。
在随后的十几天里,Jimmy跟Anton一起,解决了那伙恐怖分子,还卧底到俱乐部办了那件虐杀案。
有时间的时候,扬克尔载着他们在旧金山好好转了一大圈。
他为他们特意绕过了九曲花街,经过了联合广场、金门大桥。
中午还带他们转了转唐人街。
那阳光下的斜街,唤起了Jimmy深埋的记忆。
车上,Jimmy渐渐沉默,抿着嘴看着窗外,粉红色的太阳镜,映在车窗玻璃上。
窗外,路边是维多利亚式的建筑群,空气中飘散着鲜花与海洋的味道,高峰期时,人流从他面前流过:高鼻梁的、低颧骨的,带着蒙古眼褶的亚洲人、黑人、亚美尼亚人,拉丁人;无数的车,红的车、黑的车、蓝的车、还有汽车拉虚的边缘,在他眼前汹涌不停。
Jimmy看着他们或忧虑或欢喜的面容。
--这就是那座城市:苍茫的旧金山。
Jimmy在镜片后打量着它,看着那街道,看着那人--这座陌生的,却留下过记忆的城市。
********
他们临走时,休斯家举行了一个小Party给他们送行。
那一天来了很多人,许多人Jimmy大半个月来从没见过,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和尚。
那是一个神秘的东方人,留着黑色的平头,戴着没框的眼镜,披着黄色的袈裟。
休斯告诉他们,那是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大师,懂风水,在这里很受尊敬,竞选市长的候选人们,都会去请教他。
Jimmy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出去时,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儿在门边笑着拦住了他。
那是个亚洲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但是Jimmy知道东方人都很年轻,他猜想,那女孩儿或许只比自己小几岁。
那女孩正笑着反复跟他说着话,他听不太懂她的句子,口音很重,于是他猜她刚到这里来,还没有多久。
但是那女孩刚好挡住了出口,Jimmy无法走过去,他终于大致搞明白女孩是想让他在她手里那只竹盒子里抽一只东西出来,于是他配合地照做了。
那是一只细细的竹管,他把它递给那女孩子,准备离开了。
那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却没有让开。
于是他看着那女孩在手心里把竹管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那是一卷黄色的旧纸,女孩把它打开了。
"呃......"她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Jimmy看见那神情,好奇地问了句。
"奇怪,很少有人会抽中这张。"她把纸卷递给了Jimmy,自言自语时说的不是英语,但是Jimmy大概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接过那纸看了一眼。
那上面有繁复的汉字。旁边有一只倒置的剑柄。
他又把它转过去,看了眼背面,
它后面画了一只黑白交叉混杂的圆形图案。那图案他认识,他知道那是一只太极图。下面也有一行小字。
他看了眼那小字,愣了下把它递了回去。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那女士忽然对身后说,那句话是用中文说的,但是这次,Jimmy完全听懂了。
伴随着那句话,一只黄色的袖子伸过来,接住了那卷纸条--是那个和尚。
"对不起,我要过去了。"Jimmy赶紧说,用英语。他明白了,那女士大概刚刚开始学习点什么东西,所以碰到陌生人试着练习。
"哎,你不要听一听吗?"那女士用英语叫他,仔细看了看他,眼睛亮了起来,
"我可以根据它说出你的过去和未来。"她狡黠地一笑,
"不,不需要。我只要现在。"Jimmy低声地说。
"或者还有财富和地位,你就不会穿得这么搞笑了。"
这句话让Jimmy一下笑了起来。
他停了下来,"靓女,那是因为我已经不再相信规矩能庇佑子孙,礼服可以代表尊贵。或是高贵值得尊敬,卑贱只能唾弃。"他眨了下眼,"谢谢,宝贝儿!"
"那也许因为你从没有拥有过它们吧。"女孩挑衅地笑着看着他。
又是个不服输的东方女孩子,而且希望跟他多说话,Jimmy看了出来,于是再次笑了一下。
"财富只有心里有。"他依然用英语,这次他说得很慢。
那和尚站在那女孩旁边。
"这个也是。"他顺手指了下那和尚胸前的佛像。
那佛正向着他微笑。
Jimmy于是鞠躬合十了一下,这一次,他很坚决在那女孩旁边大力挤了过去,离开了。
"休斯,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身后,他听到那和尚用英语对走过来的主人说。
"你可以这么解释,"他背后,那和尚继续低声给他淘气的小徒弟解释那谶语。他们在Jimmy刚才呆过的角落的里,说着遥远的语言。
"活着的,要死去。
死了的,会复活。
相爱的,反目成仇。
背弃的,重回家园。
荣耀的,要蒙上尘土。
低贱的,要登上王座。
今夜的,需在明晨前遗忘
明天的,却永不来临。"
"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女孩儿诧异地抬头去看那远去的背影。
"很多意思。这个背面你可以解释为:
善与恶,或者日与夜、永不分离;亲与仇,或者生与死、永成一家。
我好像从没用过这个签,"那和尚说,"我几乎以为他已经丢了,你从哪抽出来的?
"那人抽的。"
院子里的音乐突如其来地响了起来,忽然压住了一切嘈杂。
所有的语言、声响终于混杂在了一起;有人开始跳舞,不同肤色的手臂开始交相挥舞。
**********
第二天,Anton和Jimmy坐火车从旧金山去洛杉矶。
他们的LA之旅很愉快,只发生了两支小插曲,第一支在火车上--或者,一直蔓延到他们下了车,也可以这么说。
Jimmy依然穿得像只大花猴子。
"我们到了洛杉矶住在哪儿?还住在你朋友那儿?"他在Anton耳畔低语,"然后周围很多人?我们什么也干不了?"
"不会的。他们家没那么多人。"
"切!你当我是白痴吗?"
Anton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差多远吗?"
"好吧,那么哑巴加白痴?"Jimmy反问。
Anton瞪了他一眼。
可是Jimmy忽然开始招手示意对面的列车服务小姐。
"请问需要什么?"
"#¥%......&"Jimmy打手势。
"请......问?"那服务小姐看不懂,耐心地躬下腰,放慢了语速。
"#¥%......&" 服务小姐有点尴尬了,脸红了起来。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Anton赶紧摸过了纸和笔,"不好意思,我弟弟,嗯他......不会说话。"
"没关系,"空姐瞪大眼睛同情地看着Anton。
"可是为什么我刚才好象听到他说话了呢?"
旁边的一位女士突然低声对身边的男士说,扭头看了看Jimmy和Anton俩人。
"那你一定是听错了。"Anton听见了,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
另一边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缓慢地开了口,"那你为什么不学手语呢?这样好照顾他。"
"呃......事实上是这样,我们的父母从小离婚了,我们分开了,他,他因为事故变成这样......我还来不及学。我们今天是去参加葬礼......他只有七岁的智力。"Anton很沉重地说。
"哦......哦。"老奶奶同情地看着俩人。
"事实上,我现在在看手语书,"Anton挥挥手里的书,他在看一本纪实小说。
"他很可爱,可怜的人!"那老奶奶说道,画了个十字,"我这里有本圣经,送给你们吧,祝你们好运!"
"这是我们公司送给你们的。"乘务小姐回来了,递过毯子的同时,带来一盒巧克力,
"我是客运公司的露西,有事情你们可以再喊我!我住在LA,下了车,你们也可以到公司找我。"她朝Anton笑了一下--一个有白痴弟弟,但很帅态度很好的乘客,她记住他们了--他们都很可爱。
Anton把毯子递给Jimmy,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这闹剧意想不到的还没有结束。
下了车,他们在车站边的咖啡馆里等Anton的朋友。
Jimmy刚一坐下,Anton就狠狠地在Jimmy头上敲了几下,"你说过什么了!你怎么答应过我的?!"
Jimmy捂住头,扁嘴,做出了一副委屈样。
"你再给我捣乱一次试试?你看我怎么收拾你!"Anton拿起手里的书在Jimmy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在俩人身边响了起来。有人一把把Anton的书夺走了。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你弟弟呢?"
Anton和Jimmy看过去,都愣住了--他们旁边竟然是车上Anton身边的老奶奶!
可是那老奶奶抓着书,就在他们身边,浑身颤抖着对着咖啡馆里坐满的过路客们厉声控诉起了Anton--她把车上Anton讲过的情况向大家重复了一遍。
眨眼之间Anton遭到了剧烈的谴责!
直到Anton的朋友到来把俩人解救了出来。
*********
第二支小插曲,在他们到了之后。
Jimmy去看了David回到屋子时,大厅角落里,有个年轻人坐在Anton旁边。
那年轻人穿了件白运动衫,皮肤异常光洁,长得挺好看,正歪着头,跟Anton说话,俩人离得很近。
Jimmy远远瞥了一眼,看见那年轻人手正放在Anton大腿上,或者说,大腿再靠上一点。
他在厨房放下东西,向他们走过去。
"嗨!"俩人几乎一起跟Jimmy打招呼。
"Jimmy。"Anton给那人介绍,"我刚才跟你说的,我的朋友。"
"嗨!Jimmy!" 那年轻人开口跟Jimmy打招呼,一边说一边眼睛上下打量Jimmy,"你是干什么的?"声调有点挖苦,"你能把Anton拴住,可不一般啊!"
"还好。"Jimmy低头一乐,顺势一瞥,看见那人的手还在Anton大腿间,于是笑了一下,径自上了楼梯。
"那人谁啊?"一会儿,Anton回房间,Jimmy问道。
"男主人的一个表弟。"
"跟你什么关系啊!"Jimmy瞥了他一眼。
"什么都没有,只不过以前,见过一两次,好莱坞的一个演员吧。"Anton看着他笑笑,去拉他的胳膊。
结果这个晚上,Jimmy叫得很响。
那房东的表弟刚好就留宿在他们楼下的房间里。
第二天早晨,Jimmy下来时,那表弟正灰着脸收拾东西要离开。
他瞥了Jimmy一眼,继续跟Anton说话,"我到纽约去看你。"伸手搭在Anton身上,来回摸了摸,拎起行李走了。
*********
几天之后,Anton喊 Jimmy收拾东西离开。
"不是还有几天吗?我们做什么?"Jimmy纳闷地问,跟在Anton的屁股后面上了车,"这么早就回纽约吗?"
Anton的朋友把一直他们送到了郊外的山上。
"纽约来的Anton先生?"一个瘦高个子的老头正在山顶等着他们,穿着帆布衬衫,目光矍铄,背后是一座整齐古朴的院子,"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
他们走了进去。
"这边是饭厅,这里是厨房,你们只住几天,这些东西足够吃了。"他打开大冰箱给他们看了一下。
"如果你们喜欢上网,当然也没问题。"老头打开书房的门。
"这里是卧室。"
那卧室很大,散发着浓郁的木香,里边有一只看起来就敦实厚重的大床,两边各有一只木头雕刻的小天使,在雕花的木架上举着床头灯,神态很顽皮。
"那是我自己雕的。"老头得意地说,"我雕过很多东西,那窗子也是我自己做的。"他指向一边。
卧室边的起居室里,有一只大窗子,此刻正大开着,异常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Jimmy和Anton走了过去。
窗子里能看见对面翠绿的山谷和红色的斑鸠。隔着小山谷,对面还有一幢漂亮的小房子。
"哇噢!"Jimmy激动地嗅着新鲜的空气,"我要叫这里Wow卧室!"
"我住在对面,"那瘦长的老头儿在窗边说,看着Jimmy的神情,笑了起来,"这个季节气候很好,你们可以到附近山上转转。这里风景很好,像你们希望的,这是我的私人领地,没什么游客。"
老头把钥匙递给Anton,他们一起出了房间。
"这有一只我的小马棚。"老头指了指旁边,他过去看了一眼,"有一只要生产了,"他转回身,"离你们这边有点近,你们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Jimmy说。
"那就好,我的马棚比这里高,这里要暖和些。所以我把它跟别人隔开了。"老头回过头,看见两个人充满兴趣的跟那马打着招呼。
"要是你们高兴,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她。"老头拍了拍那围栏边的的一摞草,"早晚喂喂她会很有意思!不过别喂太多,她这会儿不能吃太多。"
他向大门外走去,"那么,就这样了,Anton?"他回头朝Anton挥了挥手,"欢迎你们到对面去做客。如果你们腾出空闲的话。"
"哇哦!"老头刚一离开,Jimmy就大叫了起来!"Anton!"
"你是说你在纽约就计划好了?"Jimmy的脚下又装上了弹簧,在Anton的眼前跳来跳去。
"你不是想要一只木屋吗?"Anton看着他,开始提行李进去,"行了,我和马都眼花了!"
"哦,"Jimmy停了下来,也去提行李,"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怎么找到的?你知道那老头是谁?"
"是谁?"Jimmy惊讶地问。
"那是休斯以前的上司,加州警察的一个副厅长,退休有些年了!"
"哇哦!"Jimmy吹了声口哨。
"好了,去放衣服洗澡吧!接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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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飞奔去看男排。。汗。。剩下的大H。。那啥。。下章更鸟~~~
汗!
小R的动画片之一:The Simpsons辛普森一家
小R的动画片之二:Shaun the Sheep小羊肖恩
第 126 章
山间寂静的木屋里,Anton和Jimmy赤裸地躺在床上,彼此抚摸着。
Anton从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被抚摸。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全身都很敏感。
肩膀、腹部、胸口、周身密集的毛发、大腿,Jimmy的手掠过他身体的每一处皮肤,都唤起Anton迫切的欲望。
他们一边抚摸,一边低声絮语。
Jimmy低下头,舔着Anton的胸口,"你一直喜欢这个,是吗?"他轻声问,声音从鼻腔深处发出来,懒洋洋地,像一只猫伸了个懒腰。
--他们回顾起了Anton假期的安排。
"我喜欢干这个。"Anton想了一下,不管是驾驶、射击、拳击还是办案,"我在享受这个乐趣。"他慢慢说。
"你......从来享受不到这个乐趣是吗?"Anton低头看看胸口的人。
Jimmy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Anton看了看他,的确,Jimmy给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喜欢作警察,"那你对什么有乐趣呢?"他缓缓问,手落在Jimmy背上。
Jimmy的手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我想,没有乐趣。"复又低下头去舔Anton的肋骨。
"Jimmy,你什么爱好都没有吗?"Anton的手抚摸着Jimmy的肩膀。
埋在他胸口的黑头发脑袋摇了摇,贴着他皮肤的鼻子哼了一声,"没有。"
"你不喜欢看书,不看电视,不喜欢上网,也不喜欢玩乐......"Anton缓缓地轻声说。
"跟你在一起?上床,算吗?"那男孩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弯起眼睛朝Anton笑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试着拉开Anton胸口卷曲的毛发,看看有多长。
那金色的毛发被拉到头儿,从修长的手指上弹开,又倔强地缩成了卷。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Anton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那男人呢?"Jimmy犹豫了一下,再次低头抚摸着Anton的胸口,小心地问了一句,"你......你......你第一次跟男人是......"Anton听出他的声音里有点困惑。
"我那时已经28岁了。"Anton接上了他的话。
Jimmy吃惊地抬起了下头。
"他是密歇根交叉换调过来的。"Anton的声音很轻、很舒缓,"当时我跟他有一次一起值夜班,他受了点伤,我送他回了住的地方。"
"他长得很漂亮,比我小很多,"Anton看了眼Jimmy,"他留我照顾他,后来就发生了......"
"我当时,没能拒绝成。(这就是)第一次。"他点了点头,看看Jimmy。
Jimmy点点头,他能想象那情景,那个伙伴一定早就盼望那个机会了。
"我们没有过第二次,他不久之后就回底特律去了。"Anton继续说下去,看着天花板,抚摸着Jimmy。
"在那之前,我......我一直想的是女人。"他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但其实Susan,"他低头看了Jimmy一眼,Jimmy依然期待地看着他。
"Susan一直不太满意......"
"不满意?"Jimmy尖声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句话简直难以置信。
"嗯......Susan经常会觉得太痛。所以我得很小心......"Anton笑了一下。
"我还去找别人试了一下,"Anton嘲弄说,"结果发现,我跟女人做爱都得很小心。"
"Susan还会抱怨我射得太慢......所以很多时候,我最后都会自己解决。"Anton继续说。
"她巴不得我能小一点,"Anton他在下面比划了一下,"这样刚好,她常说。"
Jimmy大笑了起来。
他俯身去吻Anton的小弟弟。
"现在刚好。"他笑着说,"我爱死它了!"
"你呢?你......"Anton转过脸,小心地问,"......很早是吗?"
Jimmy转开了脸。
"很早。"他点头。抬头看了眼Anton,继续看眼前的床单。
Anton想起他那份档案,Jimmy多半在反复进出青少年改造中心那个时代就熟稔此道了。
"那么......后来呢?在牢里呢?"他再次抚摸Jimmy的肩膀,那段日子,他怎么熬过来的呢?他一直想知道,不由自主想到莱恩已经去过了那小镇。
"后来牢里......"Jimmy抽开了身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会儿我跟了个人......"他轻声说。
"一个军火商。就是Jack。"许久,Jimmy说,抬起头看了眼Anton。
"当时里面有他一伙人,还有一个是Hill的好朋友。你远远见过他一次。我们都是那时候认识的。"他慢慢说。
Anton点了点头,他明白了。
"后来出狱没多久,他死了。"Jimmy说。
"不过,我们在一起时,他更喜欢我用嘴。"他瞥了眼Anton。
Anton没又转过头,他听着Jimmy话,手向Jimmy的臀部伸去,一直伸到他的臀瓣间,手指在臀瓣间抽动着。
"我都喜欢!"Anton说,另一只手也伸下去,两手一边一只捏住Jimmy结实的臀部,忽然猛地向两边一分。
"啊!"他旁边的人急切地呻吟了出来。
Anton感觉出那身体猛地一颤。但是他复又放开了手。
"据说,那俱乐部以前,床上最厉害就是Miranda。传闻很多,说是迷倒了很多人。"Anton说,他们又说起了纽约那俱乐部--他们似乎总离不开要说那俱乐部。
"你常去吗?"旁边,Jimmy犹豫了一下忽然问。
Anton瞥了他一眼,像看穿了Jimmy的心思,"Will有时在那儿等我。"
"哦,"Jimmy嘟了下嘴。
"他怎么样?"他瞥了眼Anton。
"他有时喜欢去看Miranda。"Anton说。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比你差了点。"Anton说。
"我还能让你更爽!"Jimmy咧开嘴乐了,眼睛亮了起来。
"插一下嘛!。今天还没来呢!"他伸手去摸Anton。
"我那时候在那儿看见你,脚都软了。"他晃起腰,捏Anton的胸口。
"恩,我知道。"Anton笑道。
"来嘛!"Jimmy伏下身,猛地吸吮在Anton腹部的毛发上,让Anton一下子叫了出来;他用力地从肩膀一直抚摸到腹部,Anton再次呻吟出来。
Jimmd已经拉着Anton转身摸着他结实的臀部,"Anton......Anton!哦!哦!"他热切喊起来,欺身在Anton身上,摩擦着两人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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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嘀嘟"一声,Anton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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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CBS电视采访:
一次,小R,小A,Ssm接受采访。
直播。
主持:小R,你有什么爱好?
小R:嗯......我想是睡觉吧。
主持:(有点尴尬)没有别的了?
小R:(想了想)......或者说和睡觉有关的?
主持:那个......(启发)和睡觉有关的是什么恩?
小A:他的意思是XX!
(扭头瞪小R)这只猪头!
主持:导播--
主持:(转身问A)那么你呢?
小A:(看向镜头)我的爱好很多,看书,写字,听音乐、运动,打球。很多球类,我都擅长,还有游泳!我还......
小R:(突然插了进来,似乎自己琢磨了半天)一定要有爱好吗?我想起了一个,或许我可以去试一下!
小A、主持:(回头)什么?
小R:(兴致勃勃,双眼发亮)那我收集安全套好了!
小A、主持:......
Sam:太好了!我支持你!我们可以把每种都试一下!"
主持:......
小A:(猛地扭头大吼)要试也是我试!
小A揪住了Sam的衣领。Sam一拳打了过去。
主持:天哪!他们打起来了!导播--
小R:(对手指,自言自语)连这么简单cj滴爱好都被剥夺了......5555555555
现场大乱......
直播中途取消了。
《往事》剧组很长时间没有接到任何电视专访。
据说事后不久,该CBS著名主持人曾在其他节目中,批评近年演员素质低下,但未指名道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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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某全球著名经济节目推出了一期特别专题,探讨最近半年出现的娱乐和品牌之间有趣的关系。其中再次提及了《往事》一剧
--跟风?(字幕)
不久前,某全球知名家居制造商注册了Anton&Rene作为自己新年度推出的主打品牌。
并表示绝对未侵犯《往事》一剧权益。
他们宣称将首先把它应用到即将推出的浴室洁具上,据说那里是他们(A和R)在剧中出现和做爱频率很高的地方。
随后它将被进一步用在家具上,并形成以此命名的家居装饰风格。
他们同时还抢注下了Anton&Jimmy。
紧随其后,市场上立刻出现了Lorrance&Jimmy ,Lorrance&Rene,Laine&Jimmy,Alex&Jimmy,甚至Roderick& Rene等诸多品牌。
"他们认为以剧中人物命名象征简约、健康。我个人则表示质疑......"NBC主播布莱恩威廉姆斯表态说。
然而,据说,某著名法国时尚品牌也在考虑买下这个名子,命名自己的子品牌。
--剧情影响销量?(字幕)
据分析家分析,第一阶段销量最被看好的,可能是Lorrance&Jimmy。
更多的人则表示,这还要看编剧后面的安排。
媒体则表示,该现象让一部分经济分析家变成了剧评家!(*^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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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感谢各位大人!
第 127 章
就在这时,"嘀嘟"一声,Anton的手机响了。
"别接,别接,求你了!"Jimmy嚷起来。
Anton从Jimmy身下挣脱出来,抓过电话看了眼,"还是他。"是洛杉矶那个演员。
他放下了电话。
Jimmy已经主动地调转身体,
"靠!你这个......"Anton情不自禁伸手去抓Jimmy的臀,"......"他的嗓子哑了起来。
从第一次开始,跟Rene在床上一直很火爆--Anton情不自禁地想到。
"你上来吧!"Anton说。
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嘀嘟"一响,Anton再次抽离身体,摸向那电话。
那演员发过来一条短信。
Jimmy紧跟着纠缠上来,埋下头想继续舔弄。
Anton伸手使劲挡开了他的脸,单手回短信。
"靠,缠上你了!"Jimmy喘息着说,无奈地舔着他的大腿,"告诉他你在忙着干我!没功夫!快!"
"那我可就这么回了。"Anton慢条斯理地说,发出了消息,随手关了电话,丢在一边。
他低头看看,Jimmy正从他大腿上抬起头看着他,一手抓着自己的性器,一手摸着他的大腿,嘴唇润湿,目光明亮。
Anton不由自主一乐,一把揽住Jimmy的腰把他拉了过来,就势伸手去摸润滑剂,顺便拿了点别的东西藏在身后。
Jimmy刚跟着回头,Anton已经腾出手握住了他早已昂扬的性器。
这下Jimmy更难受了,"哦--"他猛地挺起身体,靠到了Anton胸口,大声呻吟了出来。
Anton微微一笑,把润滑剂倒在掌上,再次伸手握住那分身,湿滑地来回套弄起来。
"......啊......"Jimmy的身体在他手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分身在Anton指间胀得无法克制,迫不及待地冲突起来。
"Anton......An......" Jimmy颤抖着伸手试图抓住Anton的手。
但是Anton把那手就势一拧,猛地把Jimmy脊背下按,让Jimmy在床上跪趴下来,他就在Jimmy背上用皮带把那双手扎了起来。
"哦......"Jimmy依然呻吟着,顾不上反抗。
Anton按着他的脖颈把他的脊背向下。
Jimmy以为他要干自己,赶紧分开腿,掀起了臀,咬紧了牙。
然而Anton只是把润滑剂在他背上倾倒下来,沿着腰间一直倒在臀缝边。
湿润凉滑的液体在Jimmy背上流淌开来,让Jimmy呼喊出来,"Anton......"
Anton把Jimmy的肩膀揽了起来,他吻着Jimmy最敏感的颈窝、腰腹,让Jimmy呻吟了出来,他知道这时那润滑剂正沿着Jimmy的尾椎向臀间深处致命的滑过去。
Anton抬起Jimmy的脸,Jimmy正迷乱地闭着眼睛,鲜红的唇颤抖着。
Anton捏起Jimmy嘴,Jimmy乖乖地张开了嘴,Anton长长的手指一直伸了进去,探到了他的嗓子眼。
"......"Jimmy脸完全涨红了,看向他的眼神早已迷乱,呻吟着,扭动起了腰
Anton暗笑,猜Jimmy身后的液体这会儿一定淌得更快了。
他抽出手指,跪了起来,分身就在Jimmy眼前摇摆。
Jimmy焦灼地喊了起来。
但是Anton再次捏起了Jimmy的嘴。
Jimmy以为他要插进来,主动张开了嘴,Anton刚好把早已藏在另一只手里一只红色的小球塞了进来。
"嗯......"Jimmy喉咙里剧烈地呻吟了出来,"唔......"
Anton再次把他按倒侧转,Jimmy的手被缚在背后,嘴里塞进了口塞,臀依然翘着,那昂扬的分身异常醒目。
Anton自己也躺了下来,两腿分开在Jimmy头两侧,身体在Jimmy背后,头在Jimmy分开的两腿间。
他微笑着伸手分开了那对臀瓣。
他身前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剧烈的呻吟被噎在喉咙里,只剩下焦渴的呜呜声。
Anton查看着Jimmy早已被液体浸润的臀间。
那不知被多少人插过的小穴,此刻正像一只饱满的粉红小嘴,圆圆地嘟着,亮晶晶地早已张开,很吸引人。
他看着那门前堆积的饱满的皱褶,知道当它们全部张开时,多半Jimmy才真正舒服。
那要是平时没有人解决的话,他怎么办?Anton不由自主地想。
下次去Jimmy家里他一定要找找看,找到什么就没收,一瞬间他促狭地想。
Anton把更多的润滑剂涂在那臀眼口,看着那一翕一合颤抖的小口。
他伸出带着Jimmy唾液的指头,故意不探进去,只在那小嘴上来回按压,另一只手再次去套弄Jimmy前面。
刹那间,那臀瓣间的小穴,猛地颤抖起来,身前的人,喉咙里压抑地呜咽出来。
在他眼前,Jimmy臀间最隐秘的孔道,已经完全暴露开来,正敏感地剧烈开合起来,竟像饥饿的小嘴一般主动想把他的手指吞进去。
Jimmy早已欲火焚身,臀间充满了焦灼的渴望,热烈地期待着Anton的冲撞,然而手被缚在身后,却无法可想,他只能绝望地扭动着腰,祈求着Anton的插入。
Anton看看身前,Jimmy喉咙深处剧烈地呜咽呻吟着,口中的小球湿湿地亮了起来,口涎早已流出来浸湿了脸边的床单。
Anton略皱了皱眉,知道如果不是塞住了Jimmy的嘴,这会儿Jimmy一定在大喊他的名字求他进来了。
他看着那红扑扑的臀眼,终于探进了一根指头,那穴内早已自己剧烈抽动起来。
Anton当然知道一个指头是不行的,却故意挑逗,压向Jimmy敏感的地方,让Jimmy越发焦渴。
许久,他终于探进了第二根,那热乎乎的肉壁立刻紧紧地包裹着他,自动地使劲收缩想要吞噬他的指头。
Anton身前,Jimmy难过地扭动着腰,嘴里发出难受地呜呜声,身前的分身剧烈地弹动着,前端一次次渗出的液体,落在了床单上。
Anton看着Jimmy那样子,玩弄了很久,才又加进了指头。
Anton的手指又粗又长,三只进去非常可观,这一下,他感觉那结实的臀部使劲一收,快要把他的手指夹痛,他于是狠狠一拍,让那臀部放松下来。
他终于能清楚地感觉出里面的皱褶,于是旋转着压到Jimmy敏感的高潮按钮上。
身下的腰再次疯狂地起伏扭动起来。Anton一次次顺势抽送着。
他自己早已忍耐不住,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分身,另一只手却依然只是挖弄Jimmy后穴。
许久Anton终于抽出了手。
身下高耸的腰一下软了下去。
Anton转身,床上,Jimmy脸边的床单早已湿润一片。
Anton复又捏住Jimmy的嘴,取出了塞进去的口塞,不等Jimmy大口喘气,抬起腰,把自己的分身狠狠凑了上去,Jimmy急忙一口含住,赶紧如愿以偿地卖力咂弄起来,鼻腔又撩人地低鸣出来。
然而不等Jimmy过瘾, Anton已经捏住他的嘴,把自己的家伙抽了出来。
Jimmy意犹未尽地喘息着。
Anton一手捏着他的嘴,一手握着那小球,看着那男孩,"你自己坐上来,让我满意,知道嘛?"
Jimmy连连点头。
Anton终于扯开搭扣,放出了Jimmy两手。
Jimmy分开腿,跨到Anton身上,自己动手,托着两只臀瓣坐了下去。
他回头看看身后,看着自己高耸的肉臀,Anton那粗大的肉棍就在身体里进出着。
Jimmy焦渴终于缓解下来,他大声呻吟了出来。
他们大干起来。
像很多天生的bottom那样,Jimmy再次在床上竭尽所能地放荡起来。
他们一次次反复换着姿势,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从白天到日落,从日光朦胧到重又亮起两只小天使高举的床灯。
Jimmy已经记不清自己射了多少次,更不知道体会了多少没有射的高潮。
最后一次他有印象是自己仰卧在床上弯起两腿,握着自己的足踝,Anton从上面粗暴地插进来,渐渐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足有四天的时间,Anton和Jimmy就这样一步也没有跨出院门,除了照看母马,连房门也没出,尽情缱绻。
他们最后保持着69的姿势,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围一片寂静。
美丽的山谷里,红嘴的小鸟正张开翅膀,悠扬地飞过,划过婉转的曲线。
它飞过山谷,拂过窗口,一直飞进俩人的梦里。
偶尔,有它一两只顽皮的伙伴,落到了小屋的窗台上,探头看看床上赤裸漂亮的身体,耳语啾鸣几声,就赶紧扑打起翅膀,红着脸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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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Jimmy醒了过来。
天已经大亮了,周围依然一片寂静。
屋子里似乎凉了许多。
Jimmy诧异地看去,卧室外起居室敞开的窗口,正吹进来阵阵寒意。
他蹑手蹑脚地起来,去关窗子。
但是刚走到窗前,Jimmy完全惊呆了!
那昨天还翠绿的山谷里,今天在他眼前--一片白色,无边无际!
身后,Anton也起来了,"怎么了?怎么这么冷?"他披上衣服走到Jimmy身边,看见窗外,也呆住了。
忽然Jimmy猛然醒悟,他三两下穿上衣服,飞奔到门口,猛地打开门。
一股寒意夹着雪花迎面飘进。
两人都愣住了!
门前,积起的大雪有半米多高,覆盖了院子里的小路,堵住了大门。
--那一年十月,美国西南部经历了第一场暴雪。
从内华达到加州东部,数以万计的人们清早打开门,看见足有半米高的积雪封住了车道,汽车被埋在雪中。
人们铲开积雪,小心上路。
数百条高速公路封闭。大桥封闭。
刚刚十月,远远没有入冬。
没有雪的南加州落下了百年罕见的大雪!
艳阳高照的内华达州沙漠里,无数人生平第一次见到了雪!
有人惊奇的感叹,有人堆起雪人。
山中木屋里。
"马!--"Jimmy猛地向那小马棚跑去,Anton紧跟在他身后。
一夜的狂欢,让俩人脚下虚浮,跑得跌跌撞撞,身上还飘散着汗水精液的味道。
他们奔到马厩前。
大雪压塌了小马棚的一角。
母马翻倒在一边地上,睁着眼睛,嘴角边吐着白沫。
"热水!"Jimmy绝望地喊道,伸手摘下柱子上悬挂的刀,"去弄些热水!快!"
"什么?你能......"
"快去!我在医院里呆过!去!"Jimmy大叫起来。
Jimmy用刀划开了死马的腹腔,取出了小马。
然而那稚嫩地小马早已经闷死在母马的腹腔里。
Jimmy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死马,看着手上、地上的血,许久,抬起了头--在他眼前,南加州无边无际落满了雪。
Jimmy呆呆看着眼前,忽然一头重重撞到马厩的立柱上。
血从他的额头滑下来。
"Jimmy!"不等他撞第二下,Anton在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Jimmy在他怀里滑脱跪了下去。
马厩顶的雪飘散着落到俩人身上。
"Jimmy!Jimmy!怎么了?"Anton紧紧地揽着Jimmy,"你怎么了?"他在耳边呼喊着Jimmy。
Jimmy觉得那声音异常遥远。
他在Anton的怀里抬起头,天边,黑沉沉的乌云,正汹涌压来。
Jimmy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都跟着漂浮了起来,一切越来越远。
他早该知道:一切早有预兆。上帝不给他一点希望。
雪地上,Jimmy看向远处阴沉沉的天空,他知道,上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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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要死去死了的,会复活相爱的,反目成仇背弃的,重回家园
荣耀的,要蒙上尘土低贱的,要登上王座今夜,要在明晨前遗忘明天,却永不来临!
(预告片)
希金斯:"你知不知道,有人把他带走,他还会回来找我?像狗一样。"
罗德里克:"我从没想过失去他!"
长发人:"过去的十几年里,有七个人打过这个电话。"
斯特林奇:"你心里每个角落都有一个位置,你把我排在哪了?"
Jimmy:"妈妈!"
科林斯:"我认得你。我也认得你母亲。"
布朗:"你怎么了?Anton?"
默根:"开棺!"
Anton:"有一件事你现在不去做,我发誓,你会后悔一辈子。"
Rene:"替我告诉上帝,我在地狱里等着他!"
敬请收看《终极往事》第三季--《竞选风波》
《终极往事》第三卷/香龙血树
第 128 章
各位大人,连续几天没更,俺在这里向大家致歉!
为啥没更呢?
--因为猪头树抗不住了。
为啥抗不住了呢?
--因为猪头树的压力太大鸟!
连续更文这段日子里,猪头树没有工作
--以至于,说"压力太大"已经不足以形容俺现在的状况鸟。
这文不会出书,不会V,不会有收益。
而一家人上下在等着你过日子!所有人都在问你他妈的在干啥?
几个月、一年不去工作,干一件荒唐可笑毫无收益的事情,俺知道自己很自私。
但情之所至,此文树断无法罢手。
树如果现在去工作,会相当忙,写文会变得很艰难。
树自己实在不希望文就此坑掉,或者再次出现月更鸟。
写文的事,树不敢告诉周围的朋友。
此文一路被骂,被掐,被抛弃。
树的文,更一直与网站各处推荐和各类榜单无缘。
今后的文料想也更是如此。
所以,各位大人,你们就是俺全部的动力和回报!
俺只想请各位看文的大人们,多给俺些力量!
喜欢这文的大人,为俺多说几句话。
因为树需要大家的支持!
多一些动力,树就会多一些力量把文坚持下去。
就会多一些力量抵挡自己周围的压力。
谢谢各位大人!
树这篇和以后的文都送给喜欢它的人做礼物!
再谢各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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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往事》第三卷《竞选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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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和Rene从加州回来,纽约已经秋风萧瑟。
从机场到住处,沿途,报纸上电视上到处是竞选的消息。
街头海报、广告栏上,广场前,经常可以看见民和党那熟悉的宠物,一只憨态可掬的淡水河蟹。
街对面,风吹落了一个男人手里的报纸。
那人奔跑起来追赶。
一张报纸吹到了拐角边另一个男人的脚边,他低头看着那上面的照片,犹豫了一下,弯腰把它拾了起来。
那上面,左边有两张并排在一起的大照片,一张是位著名的歌星,旁边是那出名的总统候选人;在他们斜上角还有一张小照片,午夜黑乎乎的画面上,那歌星戴着太阳镜正躬身上车,镜头很远,报纸特意用红圈把歌星的头部圈了出来,旁边是粗大字体的标题:性?石油?候选人左右逢源。
那一栏下面还有一幅小漫画,夸张化了的Roderick立在那里,右臂上坐着几笔线条勾勒出长发蓬松的Minna,Roderick左手里抓着只铅笔,笔尖上转动着一只倾斜的地球;在他左臂不远处还有一只愁眉苦脸的油桶,上面画着油价显著上涨的曲线,
Rene看着那照片,愣了一下,茫然地把报纸递给了面前那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
那男人抓在手里,来不及说声谢谢,就匆匆钻进了驶来的出租车。
"出租车!"Anton从Rene身后的餐馆里出来,手里抓着信用卡,看见出租错过,只得再次招手,到了Rene身边,"怎么了?"
"没事。"
"自Roderick前日在华盛顿发布演讲,缓和了民和党去年石油门事件的恶劣影响后,不久前,候选人与著名歌星Minna的关系再次受到了指责,据传,他们甚至曾经......"
"对不起,能换个音乐吗?"后排的Rene忽然说,打断了广播。
汽车在乍起的秋风中,向纽约的街道深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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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子座,闪亮的玻璃钢外墙在秋阳中威武依旧。
21层的走廊上,Anton从电梯里出来,碰到了Rene,他们一起沿走廊走去。
"Roger回来了,晚上请我们去酒吧聚聚,你来吗?"匆忙中,Anton飞快地说。
"Roger......去哪儿了?"Rene犹豫了一下,问道。
"Roger交叉换警到底特律去了。"Anton说,"你停职那段时间的事。"
Rene撇撇嘴想起来了。Owen跟他说过这事。
"他认识了个新女朋友,要介绍给我们认识。"Anton说。
"......新女朋友,Wendy呢?"Rene想了一下,忽然问。
他记得Roger有个女朋友叫Wendy,那时候他们三人一起带着个小孩子开着车躲子弹时,Roger还忙着给她打电话。
Anton瞥了Rene一眼,"早分了。"
"你还记得过去有个百老汇跳舞的老是缠着Roger?后来Wendy跟他走到一块去儿了。"Anton说。
Rene扬了下眉毛,他记得这事,那时候大家还嘲弄过Roger,谁能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Roger为这个才执意要去底特律。"Anton再次瞥了Rene一眼。
那时候,Rene正忙着对付Alex和停职的事情,错过了特勤处这些私事。
"哦......"Rene在心里叹息,"那几点?哪儿?"他把话题又扯回晚上的聚会。
"9点。嗯一个你去过的地方......灯影。"
Rene愣了一下。
"无论如何,那儿的Blues很地道。Roger要带新女朋友去听。你来吗?"
"......我想想。"
他们在拐角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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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Roger!"
"Roger回来了!"
"嗨!兄弟!"James和Roger手掌重重击在一起。
已经快下班,特勤处办公室里,大部分警察出警了,只剩下了James和Matthew三个老警官。
另一边,门旁的角落里,Rene坐在Owen桌子边,跟Owen核对这个月的材料,飞快地签着字。
这时候,重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人"霍"的一声拉开了门--Roger回来了。
"我可一下飞机就奔咱们这儿了!"Roger大笑着说。他穿了套休闲西装。
"不会吧?"
"Roger你没少晒太阳,看来那边日子挺滋润?"有人跟Roger打趣。
"还好还好!"Roger忙着四顾打招呼,转回头看见Rene,也朝Rene笑笑,"其实干这差事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再次转回身,朝向James和Matthew三个人。
"你在那边忙什么?这么舒服?"
"忙什么?!"Roger笑起来,"总之我有可能亲眼见证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教父落网!哈哈!"他开心大笑起来。
"谁?"
"斯特林奇?!"马上有人兴奋的反应,"靠!你去的真是时候!"
"总之,网终于撒进去了,这回绝对......"
"Roger!"忽然门边传来一声断喝,Anton就在这时候回到了办公室,"不要再说了!" 他严厉地瞪视着Roger,制止了他。
Roger愣了一下,有点诧异,但是看见Anton还是很高兴地转眼就换了话题,"Anton!雷诺怎么说?今年的嘉奖你拿定了吧?"
"还没正式通过。"Anton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刚才进来时听见的话,他本能地瞥向Rene,跟Rene注视过来的视线刚好在空中相遇。
"我出去了。"Rene站了起来。他看看大家,拍了拍Owen肩头,跟Anton点头打了个招呼,走了。
"我给你打完电话,回来一路上都在琢磨你跟Susan的事,她快生了吧?其实你去陪陪她,一定还有机会!"
Rene听见背后Roger对Anton说,随即,特勤处的门就在他背后合上了。
*******************
夜晚来临时,Rene换了身衣服,重新出门。
他独自一人,远远地下了出租,在苍茫的暮色里,穿过广场,向"灯影"走去。
就在那时,一阵异样的歌声,忽然飘进了Rene的耳朵,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
Rene停了下来,侧耳听着夜色里,那如泣如诉的歌声。
那歌声似曾相识,让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晚上,他跟Anton在证人别墅旁的海滩上重新开始后,一起走回去那一幕情景。那一刻,他似乎隐约听到过这歌声。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现在,这曲调,就在他耳边,如此清晰。
Rene疑惑地循声看去,街口边聚集着一群人,那背后,是一个亮着灯的俱乐部。
Rene看着那上面硕大的霓虹灯字母--那是一个西班牙语的人名,他犹豫了一下,绕开了人群,向后巷走去,就在这时--
"汪!汪!"忽然有一只狗在他耳边狂叫了起来,吓了他一大跳。
Rene本能地停住脚步,诧异地回头。
后巷边,一辆黑色的车边拴了一只大狗,黑暗里,他看不清狗的样子,但感觉出那狗深邃地眼睛正注视着他。
"汪!汪汪!汪汪--"那狗原本坐在地上,看见他转过头,忽然一跃而起,连叫了两声,跑了过来,一直跑到了狗链的尽头。
那是一只大狗,能看出是一只老狗,Rene看见那狗链绷紧了,勒进了狗的脖子,狗向他急迫地竖起了爪子,来回蹬动着,狗链在它身后哗啦啦地响起来。
怎么了?Rene有点惊诧地看着那狗。
那狗又狂叫起来,来回跑着,从狗链的尽头,跑到车边,又再次跑回来,焦躁地冲着夜色里疯狂地大叫着。
Rene再次停了下来,看着那狗,"嘘......"他小心地做了个手势。
那狗忽然不再叫了,只挣扎着立在狗链尽头,黑暗里,竖起了耳朵,瞪视着他。
"布鲁姆!"巷口一个女人出现了,焦急地喊着狗的名字,飞奔了过来,转头看见了他,忽然愣住了。
"上帝!Jimmy!是你吗?"那女人吃惊地张口道。
第 129 章
灯影酒吧。
一如既往。浓重的灯影下,古旧笨拙的桌椅,反射着暗淡的光华。
音箱里放着一只低沉的爵士布鲁斯。
八点半多,Anton就到了。没一会儿,Roger和James也陆续进来了。
他们几个坐到了一起。
Roger带了个黑人女孩子,短发,身材很好,样子很甜,据说是他去底特律之前碰到的,此后,他们一直在网上保持着"紧密"地联系。
Anton看着他们说话的样子,看来,Roger才回来一天,已经卓有成效了。
Anton向周围看去--曾经就在这里,他跟Jimmy被几个年轻的黑人带走--今天,这里出乎意料地比平时人多,在那天他看着Jimmy走进的大门里,还源源不断有人进来。
Anton记得后来,他跟Roger来这里打听肖恩时,那些侍者、座椅上的老人,置若罔闻木讷摇头的情景。他那时觉得这酒吧有几分古怪,但是古怪在哪呢?
Anton打量着周围,座椅已经坐满了,还有不少人站着,侍者正在拉小凳子出来。幸亏他们来的早,占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子。
人群里,黑人白人、拉丁人、意大利人、凯尔特人,不同种族的都有,大部分人都已经上了些年纪,然而不时意外地也有一些年轻人夹杂在其中,服饰头发颜色各异,却也不时神情严肃看向台上。
"今天有演出是吗?" Anton向Roger的小女友确认。
他记得那次他问过老板"灯影"什么时候有演出,老板告诉他"演出不定期"。
显然今天这里就有演出,而观众们也明显地是接到了消息。
然而酒吧里,始终既没有公告也没有任何人上来预报,除了人越来越多,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一会儿那支叫"灯影"的乐队要来演奏。
--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我长叔告诉我的,"Joyce笑起来--罗杰介绍时,说她是个法学院的研究生,业余时间拉大提琴,但其实更喜欢Blues。
"他今年已经62岁了,她妻子病了,他出不来。"Joyce摇了摇头,有点遗憾,"不然,我叔叔一定要来的,他很久没来这里听音乐了。"
"你婶婶怎么样了?"Roger这时候插进来问道。
Joyce摇了摇头,朝Roger露出了一个有点伤感的笑容,"可能好不了了......"
Anton伸手抓酒杯时,会意地看见,桌子下,Roger握住了女孩子的手。
就在这时,有人上了台,调起了弦。
"嘘--"周围响起了热情的嘘声,人们开始跟台上打招呼。
Anton几个人一起向台上看去。
屋子里的温度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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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巷里,Rene看着对面的女人。
幽暗的街道,远处拐角边,俱乐部的灯火落在街口,照亮了街口的地上。
喧嚣的人声好像一下子远了。
两个人在半明半暗的灯下对视着。
"你认错人了。"Rene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
女人听见Rene冰冷的声音,诧异地愣了一下。
Rene看着对面的女人。
他看见那女人一瞬间犹豫了,看见他冰冷陌生的眼神,尴尬地退后了半步,但是两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狗,再次疑惑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不是你吗?"女人再次问道,忽然飞快地说起了一串葡萄牙语,黑色的大眼睛再次坚决地注视着她。
Rene依然平静地看着她,"你认错人了。"他再次说。
女人愣在那里。"对不起。"
"汪!汪!"狗就在那时又叫了起来。
两人一起转头。
狗扯紧了链子,跳跃起来,注视着俩人。
Rene转头看着那狗,脸上却无意中流露出了感情。
他转回头。
一道光线落在了女人的高跟鞋上,停顿了一下,接着,光线更大更亮了起来。
远处,街道上,有一辆汽车正驶过,夜色里,有人按了下喇叭,灯光从背后照亮了女人的裙子,一瞬即逝。
Rene乘着光线把这一幕记在心里,转回头,再次向黑暗里走去。
"喂!"女人忽然在背后喊住她,飞快跑了过来。后巷里响起了一阵急促踉跄的鞋跟声。
女人的高跟鞋匆忙地叩在石板上,高低起伏。
Rene诧异地回头。
"这是我的两张专辑。"女人匆忙地赶了上来,把一只扁扁的方纸盒,塞进了他手里,"这儿有一家俱乐部,我开的。"她指了下身后的霓虹,匆忙地说,"过两天我在这里有试演。"
"这是我的地址,"女人飞快地抓过Rene的手,喘息着在他手里的纸盒封套上写下地址,"我今年搬来了美国,一直住在这里。"
Rene捏着手里的纸盒惊讶地看着女人,再次摇了摇头,想把那纸盒还回去。
"就算我认错人了,我的狗也不会。"女人忽然低声飞快地说,"你拿着吧。"她的眼圈忽然红了,不及说完飞快地转身匆忙地跑向了身后街口的光亮里,在光线下拐了弯。
剩下Rene独自一人,立在后巷里,惊讶地看着手里的CD。
汽车再次驶过,借着一闪而过的光亮,Rene看见了那上面的字母--那条街离特勤处的海滨别墅只隔了一片沙滩。
Rene想起了那个晚上,白亮亮的沙滩上,他跟Anton一起走回去,想起了沙滩上,他画了一半的心,和耳畔那若有若无的歌声。
Rene惊讶地看着它。
许久抬头看向四下,一阵秋风吹来,扫过空荡荡地街道,后巷里突然暗了许多。
Rene心里再次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他无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晚上,或者不久的将来,他要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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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Anton再次向门外看去,Jimmy没有来。
"老吉姆斯来吗?"Anton身边不远,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正看着台上低声议论着。
"他去年去了。"说话的比他同伴年纪要大一些。
"哦,我忘记了,"另一个老人轻声说。
"老霍恩前年走的。"他的同伴看着台上,似乎自言自语,"贾斯汀也是前年......"
"嘘--"忽然全场响起了热烈地招呼声。
陆续有几个老乐手上台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个高个子白人,走路的时候微微有点打颤,头发胡子全白了。
"费恩--"台下有人跟他招呼,"你快拿不动琴了吧!"
那老头点了点头,"呵呵呵......老cooper!"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我感了个冒,刚好刚好!"他朝台下的人摆了摆手。
有一个人上来给他摆正了椅子,把琴递到了他手里,那是一只保养很好的老吉他。
Anton看向台上,两把吉他,一只贝斯,一个人坐在钢琴前,还一只萨克斯,六个人,只有两个是白人,其他都是黑人,却都已经上了年纪--可以说,他们都是耄耋的老人了。
那几个人打了打招呼,互相询问了几声,飞快地合奏了一只曲子。
非常短,也许只有一分半钟。
欢快又响亮,音调上行,最后明亮的萨克斯和吊镲响亮地收住了尾。
台上的人忽然一起大笑了起来--他们用音乐互相打了个招呼。
台下欢呼了起来,为他们又能重聚在一起。
Anton看着台上,这是他第一次看"灯影"的演出,如果不是Roger告诉他,他也许和大部分人一样,从未听说过这个乐队的名字
但是那音乐却让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透过周围暗淡的桔红灯光留下的浓重暗影,看着台上那几个耄耋的老人,那欢快的音色却没缘由的让他伤感。
Anton记得前次来时,看过墙上那些老照片,那上面那么多人里,只有现在台上的三个人,其他的,显然有人已经去了,有人不在照片上。
音乐再次响了起来,另一位白人手里的贝斯,先走了一段低沉的行进。
鼓沉稳地加了进来,像一个的坚实老朋友,关切地注视着自己的朋友们,始终可以依靠。
萨克斯低徊地跟着上了路,吉他的音色却明亮又有颗粒性,那几个经过音仿佛无意中触动Anton的心弦。
那是一只熟悉的老Blues曲子,Anton听了出来,酒吧里刚才就在放,只是台上的演奏更灵活,更有味道。
几个连续婉转的推弦,让周围一下子又喧哗起来。有人吹起了口哨。
酒吧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一曲完了。台上静了下来。
那个黑人吉他手,再次调了调弦。然后弹出了一串起伏的Blues音阶,随即停了下来,看向台口。
周围静了下来。
坐在台口边缘那白胡须的白人看着他完,低下头掂了掂琴颈,许久,终于按下了音阶。
那几个婉转的音阶,似乎一下子触动了Anton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他吃惊向台上看去。
"呵--呵--呵呵--"老头自己先大笑了起来。
周围随即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Anton知道,大家等待的演出,这会儿,真正开始了。
台上热烈地演奏了起来。
乐器们开始互相诉说,有人交替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人相应相和。
Anton不由自主地跟着旋律伤感或欢快起来。有一段凄楚的旋律忽然让他想起生命里最致命的悲哀,然而不及回首去想,耳畔的音乐却又忽然欢快起来,让他想起似曾相识的欢乐时光,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他很多年没听过这么好的Blues了。
Anton向周围看去,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哭了起来,嘴角边却挂着笑,连年轻人也聚精会神。
Anton无意中向大门瞥去,忽然愣住了,在人群背后,门边不远的桌子边,他看见了Rene。
Rene出乎意料地戴了只带了点颜色的近视镜,头上是只没有檐的包头帽子,遮住了头发和额头,那样子看起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几乎再次让他认不出来,那件灰色的拉链上衣,让Rene在人群里忽然显得十分不起眼。
此刻Rene正在周围身体的缝隙里,平静地听着音乐,没有看向台上,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眼前手里的杯子。
Anton吃惊地看着,自己向周围和大门看了很多次,却竟然不知道Rene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是他直觉地相信,周围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情景,都落进了Rene眼里。
Anton再次察觉出Rene对视线的敏感,因为这时,Rene抬头看向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Anton吃惊地向他打招呼,却看见Rene向自己摆了摆手,表示他不过去了。
Anton于是转回身,被旋律吸引着继续看向台上,他在人丛胳膊的缝隙里,看着台口那白发的耄耋白人,脚上踏着节奏专心演奏的神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纳闷--Rene今晚来这儿,为什么要穿这身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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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高潮结束,酒吧完全沸腾了起来,Anton本能地转身,Rene的座位上已经没了人。
Anton随即向门口看去,刚好看见Rene浅灰色的背影,正分开门前的人群,独自走向酒吧外深沉的夜色。
酒吧里,灯醇酒酽。
"灯影"的即兴演出,比以前Anton听说的更加热烈而感人。
"Anton!Anton--"Roger再次拉扯着Anton跟他说话。
这个晚上,Roger话很多,喝了不少酒。他不停地问着老朋友的情况,对底特律的自己,却很少提起。
一个多小时后,乐队休息时,Anton和Roger几个人终于向外走去。
他们在酒吧的后巷里分手道别。
"Anton!我们可能马上结婚!"道别后,Roger忽然回来,扯住了Anton的胳膊,他一手按在Anton的肩膀上,紧贴着他的身体,在Anton耳朵边耳语道,"我们可能马上结婚!"
Anton向对面Roger的车上看去,Joyce正笑着注视着他们。
"......这么快!"Anton本能地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看眼前的人,"......你不是开玩笑吧?"
"绝对不是!"Roger认真地说,瞪圆了眼睛,兴奋的神色在夜色中熠熠闪光,"我跟Joyce商量过了,速战速决,回底特律之前就结婚!"
Roger拍了拍Anton的肩膀,匆匆朝向自己的车上走去。几步外,Anton看见他又回身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在他身后的车上,Joyce正大笑等着他。Anton看着Roger上了车,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我晕死,这章竟然丢了一段!
刚才上才发现......那天来回折腾贴来贴去竟然折腾丢了......我哭死!只好重写了一边。
应该有童鞋那天看见过这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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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Anton和Rene按照地址,赶到扬克斯,见到了尼奥在孤儿院时,照看过他的老管理员。
第 130 章
宾州荒野上那所孤儿院的管理员,如约寄来了老管理员的电话。
几次电话联系,终于把Anton和Rene送到了老管理员家里。
"不,没有档案,只有脑子,记在脑子里。"老管理员年逾七十,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转向了壁橱后面,"档案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号码和特点......"她的声音从打开的壁橱门后传过来。
Anton打量向周围,这间屋子已经相当破旧,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角落的霉味,放了太久的食品味,混和着老人身体的气味,在将近中午的阳光照射下一起散发开来。
老人自己已经习惯,却让突然到来的人一时喘不过气来。
"名字,名字也不重要,很多人改过名。甚至改过几次名......"老人从柜子里摸出了一只茶壶,几只茶杯,喃喃自语着,走到了两人面前,个子很矮小。
"尼奥......不不,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她看着Anton手里的照片,那里有尼奥成年后的照片,还有Anton根据自己的资料,在电脑里复原模拟的尼奥少年时的图像。
"是的,是的,这张我见过......"老管理员抓过了那张少年的图像,布满皱褶和老年斑的手在颤抖,"小艾迪,是他......我我应该有一张他小时候的合影......"她思索着向周围看去,"比这张照得好......我......记不得在哪里了。"
"能给我们讲讲他小时候的事吗?"Anton问。
"......艾迪,调皮的孩子......很聪明,有两个好哥哥。"
Anton和Rene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她说的确实是尼奥吗?
"嗯......对,他们是三兄弟,很少见的三兄弟,感情很好......"老人想了起来,"他的一个哥哥总是保护他,跟很多人打过架......嗯,很厉害,他们没人能打过他......"Anton和Rene听明白,她指的是尼奥的一个哥哥。
"......他们的大哥哥很聪明......很有主意,成绩也很好......他们都听他的,他有个外号......"
她思忖起来,"叫什么来的?......我好像记不起来了......"
"'先知'--是这个吗?"Anton插进来问道。
老人拍了下脑门,"对对......他的成绩太好,后来进了一所好学校......我记得,我该记得的,这三兄弟......"她陷入了沉思。
"你们跟他们是一起的吗?"老人忽然仰起头问道,看看Anton又看看他身后的Rene。
"谁?"Anton纳闷。
"有人来问过,问过这三兄弟......也带了张照片......跟你这差不多,"她指了指Anton的手里,"没有我那张好......"她颤抖着继续说下去,"我那时......给他们看了我的照片......现在,现在我找不到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Anton压下心中的惊讶。难怪她刚才看见那照片时,用的词是"见过"。
"有......一两年了吧?"老人想了一下。
"你们跟他们一样很好......"她拍了拍桌子上的礼物,声音依然很虚弱,满意地笑了起来,"谢谢!"
"他们还给我带来了这些,"她拍了拍那只茶具,那是只有花纹的锡壶,"帮我修上了窗户。"
几个人一起向窗子看去。
"他们有没说是什么人?"Anton问。
"他们说是尼奥的朋友......还是同学......我记不得了。"老人吃力地想了想,"但是我不记得以前的学生里,有他们了......时间太久了......不过他们,显然都是好小伙。"
"你们也是......" 许久她看了看俩人,忽然想了起来,"哦,你们是警察......是,是小艾迪出了什么事吗?"
Anton和Rene交换了一下神色。
他们留下了联系方式离开了。
"照片......找到了,我也给你们看一下。"老人最后说。
走出房间时,Anton最后回头看了眼。
正午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把屋子里照得通亮。
房间里的老家具,被老人抚摸了多年,在屋子独特的空气里浸润太久,仿佛已经跟老人浑然一体,在阳光下散发着同样的气息,反射着古旧的光泽。
老人坐在桌边那把椅子上陷入了喃喃自语。
回来一路,Anton沉默不语。
上一次从宾州回来后,他查过了那个孤儿院慈善机构的情况,但是他无法从系统里查到任何文字材料。
Anton反复想着那老管理员话--他记得Danny跟他说过,那个外号叫"先知"穿灰西装的家伙每次带着任务来,以前交给尼奥,后来由火狐再交给Danny。
那么,他们就是尼奥的兄弟吗?显然是他们救走了尼奥,但是他们把他藏到了哪儿呢?
或许是国外,或许更本没有出国--Anton想到他电脑里那张网上一闪而逝的照片--那照片为什么要出现?外逃的嫌犯很多,为什么单单出现的是尼奥呢?
究竟谁是那个"先知"呢?
火狐又在哪儿呢?
他们在哪能找到这两个人,找到尼奥?
又是谁,先于他们,跟他们一样在茫茫人海里搜索着尼奥的踪迹?
又或者,老管理员根本记错了人?"艾迪"并不是尼奥?但是特勤处的软件,据说有百分之99的复原率。
Anton再次想起了每隔几天的晚上,他跟Rene在那顶楼上监视的工厂......那里,还剩下他最后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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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Roger结婚第二天的午夜,Anton的儿子,一个大块头的漂亮宝宝响亮地来到了世界上。
Rene跟Anton再次私下见面是大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那个晚上,Rene在那幢旧居民楼旁的三岔路口等Anton。
过了时间,Anton依然没有消息。
这一天,又白等了--Rene想,Anton大概又不能抽身出来了。他只能静静地等待。
半个月来,这间顶层,成了他一个人坚守的岗位。
而在那以前,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从交错来值班就变成了双进双出。
风"嗖嗖"地吹过来,一时让他分外孤独。
Rene竖起了衣领,纽约好像一夜之间进入了初冬。
一阵歌声飘来,对面的街角边,那个披着头发的黑人女歌手还在那里唱歌。
她弹着吉他,自己脚下踩着踩锤为歌声伴奏着。旁边放了只音箱。
Rene走过去,再次把钱放进她的帽子里。
他就站在那旁边听了起来。
那歌手因为有了听众神情很愉快,她调了调弦,为他再次唱起来,使劲地拍打琴箱,打出闷钝的节奏,重重响在俩人心上。
凄厉的歌声飘洒在风中。
周围没有行人停下来。
就在她唱到Soulmate时,Rene听到了背后的喊声。
对面的路口边,另一只黑色的人影出现了。
Rene在歌声中,迎了上去。
"你儿子怎么样了?"
"睡着了!"
"这么说,你现在是爸爸了!"Rene在Anton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真不错!"那是他在Anton的儿子出生后,第一次见到Anton。
他们一起向自己的那栋楼走去。
"你真该去看看他。个儿个真够大的。"Anton笑起来。
一瞬间,Rene有点尴尬,想起特勤处那些Anton和Susan复合的传言,不知道Anton接下来会怎样做。
然而,只是到了阴影里,他们便疯狂地吻了起来。
Rene完全闭上了眼睛,抚摸着Anton的身体,像第一次那样,彼此急切地抚摸着对方,跌跌撞撞地进了顶层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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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来得及打开电脑监视系统,谁都顾不上去看,就大干了起来。
许久之后,Anton仰面躺在床上,Rene再次埋头在他腿间卖力地安慰着他,直到Anton终于昏昏睡去。
Rene一个人洗了澡回来,重新盯在电脑前。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Rene看着桌上电脑边翻开的拍纸簿。那是Anton刚才留下来的。
Rene看了两眼,不由自主地翻动起拍纸簿,前后看着却不禁笑了起来--那一页的前后,有的上面记着各类要买的东西:奶瓶奶粉,帮宝适,婴儿润肤露,它们的牌子,甚至比较着各自的优缺点,记着他周围的人不同的评价。有的上,则记满了时间:几点要喂奶,几点要抱起来;或者是照看宝宝的注意事项。
Rene又把本子翻回了刚才那页,再次笑了出来--那一页上,词儿不多,墨水却分了几个颜色,显然,新科爸爸是在忙活婴儿的间隙,忙里偷闲地琢磨这案子。
那页上写的,大部分只是人的名字,用线条连接了起来。
其中火狐的名字边有几条线连着不同的人名。
"先知"因为身份不名,绰号边加上了X。在它的旁边,一条线连到一个硕大的Z上,Rene看明白,那指的就是他们背后的大Boss。
拍纸簿的左上角上,写了一个很大单词"工厂",外面画了两道圈,旁边打上了一个问号。
左下角上还写了几个名字,旁边也画着问号。
(图太丑,在word上画的,汗!)
Rene看着那纸条,他明白,Will已经死了,所以Anton在他的名字上加了个括号。
Will曾经跟科林斯黑帮之间有牵连,又被火狐的光头助理介绍,为火狐和那个神秘的X"先知"传递过信息。
他们的监视中记录过,大西洋城时见过的火狐光头助理来过工厂,再次串联起了雇佣军跟科林斯可能有某种关系。
但是最核心的关键则是那个X先知。
而背后的Z,毫无疑问,通过他的"X"控制着雇佣军和火狐、尼奥一伙人。
Anton在尼奥和Z之间画了条虚线,写了"保护"两个字,旁边打上了问号。显然是这个神秘的Z和X,为尼奥逍遥法外一直至今提供了保护伞。
至于科林斯一伙和X之间有没有更多的联系,现在却还看不不出来。
在纸条的右下角,还写上了一个Anton同学的名字,white。Rene知道那是个FBI警官,显然Anton又想起了他的老朋友,有问题要去找那个人。
Rene默不作声地看着手里的纸,或者说,看着Anton的思路,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Anton在朦胧中醒转,察觉出,有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在打着电话,他循声看去,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顶层的房间太小,让他隐约能听到声音。
"不,他不知道。"意识清醒时,他察觉出刚才听到的是这两句。
Anton从朦胧中醒来,起来抓向桌上的杯子,看见自己的本子已经给合起来,转了个个,放在了他的电话边。
厨房那边Jimmy没了动静,只有电话里一个男声在说着什么。
"Jimmy......"他向厨房走去,"你不睡觉吗?这么晚给谁打电话?"
"那就这样吧,拜--"那边Rene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不等他话说完,Rene已经迎面揽住了他,"欧文。"Rene低声说。
两人赤裸的胳膊贴在一起,Rene滚热的吻立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把他从头到脚淹没。
他们于是就在那间顶层房间里,像第一个晚上那样,温存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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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他们分头去双子座的路上,Anton听说了消息,纽约最大的同性恋俱乐部--被查封了。
俱乐部前任老板昆汀的两个助手死在同一个晚上,纽约警察,FBI分别接到匿名报案,突击赶到时,俱乐部深处,一间VIP小房间内,发现大量毒品,现场发生冲突时,一名男妓自杀。
Anton和Rene之所以一早就能接到这个电话,是因为那俱乐部已经由科林斯手下经营多年,成为同性色情娱乐业的一道标杆。几十年来,科林斯一伙更借其背后的种种服务,与纽约社会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结下了纵横交错的关系。
今年以前,俱乐部由科林斯一伙的嫡系昆汀坐镇,昆汀一死,科恩接手以来,俱乐部一直不太平,杀手纵横街头虐杀,大火,俱乐部摇钱树Miranda失踪,发现毒品、枪击警察,多次事件后,俱乐部内忧外患,现在事情再次闹大。
以前的多次事件,俱乐部虽然得以无恙,却应该说早已经危如累卵,此次最后一击,消息全面曝光,惊动司法高层,科恩再大的能量,也保不了俱乐部眼前的查封一劫了。
俱乐部封锁的消息在当天晚间电视新闻播出。
震动黑道和同性恋圈。
全纽约警察黑帮,拭目以待,要看科林斯如何动作。
科林斯二十多年不曾露面,几个亲生儿子后来也渐少消息,科林斯帮派却依然借其手下,牢牢控制纽约和东部黑道。
很多人认为此事一发,全美黑道将借此试探出科林斯现在的真正实力。
老科林斯还坚持不露面吗?
"他们是怎么死的?"Anton接到Rene的电话,"能帮我跟伊恩打听打听细节吗?"
Anton让Rene自己去找伊恩。
"我......去问这个不太合适......"Rene。Anton和Rene都没有真正对伊恩他们介绍过Rene,Anton只说是自己的朋友,警察,自己人。而Anton的朋友、以前的同事们,因为Anton这句话,并没有一个人细问过。
"我问问看。"Anton挂了电话。
Rene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又感兴趣呢?Anton摇摇头,Rene有时候的兴趣和顾虑,都有些古怪。但是他顾不上去想,电话又再次叫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今天会相当忙。
他在双子座前停下车,仰头看了看天,阴得厉害。
中午时分,双子座外,开始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了下来。
第 131 章
那年冬天格外早。
11月中旬,纽约落了雪。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天一夜。
Rene穿了身黑风衣,手插在衣袋里,再次在拐角边等Anton。
那是他们从扬克斯老管理员那儿回来后,第二次去那顶楼。
俱乐部被封掉了,街道上忽然显得冷冷清清,行人分外少。
Rene向对面看去,那歌手似乎跟平时有点不同。
还是那首Soulmate,依然凄厉的歌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路口,把雪后的街道显得更加寂静。
哪儿不对呢?Rene纳闷地看看,他说不出来。
不远处,一个老流浪汉,正躬身走过街口。
Rene扭头看看那人,再转回头,看向Anton到来的方向。
周围依然一片寂静,没有行人。
太静了!
Rene知道Anton就要来到了。
他再次看向那歌手,然后回头看那流浪汉。
街口上,Anton出现了。
就在那时,Rene依稀听见空气中,不知是哪里,传来一丝金属细微的撞击声。
刹那之间,Rene忽然醒悟过来,一阵寒意霎时电流般掠过全身。
"危险!"他全力大喊出来,一边急忙向对面的人挥手,一边伸手到衣服里摸枪,向最近的墙边靠去。
顷刻间,周围天崩地裂般轰响起来,弹片飞花碎玉般四散倾泻开来,打破了夜晚街道的寂静。
******
刹那间,原本空荡荡的街头,四下里凭空现出了无数黑色外套的人,从窗口、街道、停在的路边车里同时开了火。
那原本低着头的歌手猛地掀起头发,大口径的枪口,对着Anton瞄了过来,竟换成了另一个人。
"不!"Rene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连几枪压下他旁边汽车后、垃圾筒背后的袭击者,跑了一个斜角去接应对面的Anton,翻滚着扑倒在街对面的墙角下。
Rene和Anton互相掩护,终于靠到楼下。
"上楼!"Rene拉着Anton向楼里退。
Anton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上楼是自寻死路,但是看见Rene凛冽的神情,心里一动,俩人退进了楼口,马上飞奔顶层。
冲进房间,Anton看见Rene直奔洗手间。
廊道边,他自己倚在房门边,接连打倒了两个楼梯上摸上来的匪徒。
他回过头,Rene一脚踹掉了马桶后的墙壁,拔出了一捆乌黑的东西。
"接着!"Rene把手里一只东西扔给他,Anton大吃一惊,那是一只M4突击步枪。
Anton再次开枪向楼下扫去。身后Rene接着砸开了头顶的吊顶,取下了另一只乌黑的家伙,"窗户!"他示意Anton,俩人直冲窗前,砸开了玻璃。
楼背后的窗下已经能够看见人, Rene接连几只手雷掷下去,趁着烟雾,手里的强锚钩随即发射了出去。
"走!"他把一只吊柄塞进Anton手里,"快"俩人一前一后,从顶楼直接滑向对面矮了两层的楼顶。
俩人在空中背向,互相掩护,向地面和周围楼上的火力点射击着。
Anton 背部一着地,马上缩身回头,刚好看见地上一辆车背后,一只火箭筒发射出来擦着Rene身边打进了他们背后的房间。
Anton眼看着那火箭筒闪电般钻进窗口,在他们那房间里轰然炸开,眨眼间把房间完全炸成了齑粉,而那房子的外墙和隔壁的几间却完好无损。一瞬间,Anton心里倒抽了口冷气,那定点穿墙爆炸让他想起了美军海外军事行动的装备--对方的来头不小,至少武器装备的级别绝对不低。
空中,锚绳顷刻间失去了一头的力量,Rene已经快要落下,眨眼就向地上栽过去,Anton一边向侧面的楼顶开着枪,一边飞奔过去,一手猛拉锚绳,让Rene及时落到了顶层边缘,双手抓住墙体,猛一纵身重又越上了屋顶。
他们立刻在屋顶上飞奔起来。
"快走!"Rene不停地在Anton背后喊道,"2点钟那栋,快!"Rene大喊着指示方向。
Anton加快步伐,在这栋楼边缘奔跑中纵身一跃,从空中跃过了几米宽的间隙,到了紧邻再矮了一层的楼上,楼顶的雪沫在他们警靴飞溅起来。
他们飞快顺着那栋楼的防火梯滑了下去。
整个附近的街道上除了致命的枪声,依然没有任何人声、车声。
只有三岔路边那只音箱,那死去的歌手孤独的歌声,高亢地在冷冷的街道上空回荡。
"在那边,在那边!"
雪地上,再次子弹四溅。
那歌声的调子越来越高亢凄厉,持续不断,回荡在凛冽的街道上。
爆炸再次响起,一片硝烟。
*******
医院里,Rene手里还抓着枪,"特勤处警察!"他一边大声喊出了自己的身份,一边疯狂地喊着医生,看着靠在身上Anton半身的鲜血。
他们身上、靴子上,雪已经化成了泥浆,和身上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挺住,Anton!不会有事的!"Rene大喊着,听见自己的声音让他更冷静了些。
护士和医生、保安大力把他们分开。
"你也要处理一下......"但是Rene把说话那医生推开了,他一边脱衣服,接过护士的消毒液,一边紧跟着奔向急诊室,两个来照看他的护士医生奔跑着跟在他背后。
他们刚才在拐角边,遇到了第二次爆炸,混乱中,子弹打进了落在后面掩护的Rene肩膀,气浪把他掀了起来。
Anton双手开枪打退了追上来的人,眼看对方的手雷向Rene落下,Anotn扑过去刚好来得及推开了Rene。
*******
"他妈的你的血可真多!"病房里,Rene说。他只穿着背心,露着结实的肩膀,一只上缠上了绷带,"吓死我了!"
Anton躺在床上,一只腿上打了石膏,他笑着晃了下头,"我死了你还有你的Lorry,还有Alex,还有Sam,还有那个鬼Tom......"
Rene 忽然不再说话,只是幽深注视着他。
"他们跟我没有关系。"许久,他轻声说,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凑了上来,注视着Anton。
"靠,你别他妈的这样看我!"那眼神忽然让Anton尴尬起来--像一个女人似的被另一男人那样看着,他可不习惯。
Rene眼神一闪,忽然狡黠一笑,"你腿断了我一点不担心,"他瞄了眼Anton的下身,"我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你这里没事儿,我就放心了。"他伸手按到了Anton腿间。
"滚!"Anton用好的一脚踢到了Rene身上。
俩人没有谈到那伙匪徒,然而俩人都异常清楚,科林斯那伙人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
Rene当天让Owen把Anton转到了离双子座最近的医院,安排了几组警察给Anton24小时值班。直到一周后Anton出院。
那天早晨,Rene开车把Anton送回家里。Anton拄了一条拐杖。
Rene看着他下车,上台阶。
"要多久?"他忍不住问,指指拐杖。
"很快。我现在就用不着,不过医生说这几天要减轻左腿的压力。"Anton瞥了他一眼。
Rene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
"你这样子像个战场上回来的英雄似的......"Rene笑着说。
Anton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英雄......"Rene自己放柔和了声音,轻声说,缠绵地看向Anton。
又来了!Anton头痛得想。
"你再这么色迷迷地盯着我--"他脱口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就明年这时候再插你!"
"......呃......"这话让Rene立刻收回了眼神。
"不过我还有一个念头......"Rene看看他,欲言又止。
"什么?"Anton警觉地问。
"我能抱你上去吗?"他退后了一步,小心地说出来。
"那你试试?"Anton转过身来。
"哇喔!"Rene看见Anton真的转身等着他,立刻欢喜地冲了上去--但是还没靠近,腰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拐杖。
"嗷!"Rene叫着躲开了第二下。
"不让就不让,我想想还不行吗......"Rene嘟起嘴,到后备箱取下了东西。
他们一起小心地检查了房间和车库。
随后进门,Rene把两只箱子提进了Anton家。
俩人一起抬头打量着房间的架构。
然后开始拆卸和调试箱子里电子设备,小心地在房间和院子里布了防。
"滴嘟"卧室里,Anton手里的信号灯亮了一下。
"没有问题!"他对耳机说到,扫了一眼旁边的液晶显示屏,院子前,Rene人影一动。
"好的!"前门外,Rene越过了草坪和植物,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个信号器的位置,按下了手里的确定键,打开了预设,重新回了房间。
"这是什么?"卧室里,Anton看着Rene提上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箱子。
"枪。"Rene把它打开了,防潮箱内的部件槽里,分别放一堆浑朴的零件,"送给你的。"
"莱恩的吗?"Anton看着那箱子,他记得Rene 搬家时,在那堆东西里见过它。
Rene摇了下头,"我自己的东西,可以过安检。"
Anton吃惊地看着Rene在自己眼前飞快地把那枪组装了起来。
那是一只暗色、特别的枪,漂亮得让Anton暗暗惊叹。
乌黑修长的枪管,好像吞掉了所有的颜色,浑璞五华,没有丝毫反光。
枪管上,靠近枪口的地方有一朵暗色的红色玫瑰。
那玫瑰很特别,暗红的花蕾边,有金色的边线。最后一条线伸展开来,盘绕向枪管下方。
Rene看了看Anton,叹了口气,"这枪只适合防守,扳扣力有点大,但是初速特别快,准性好。"
"我那时候就想给你。"他抬头看了看Anton,"后来忙着准备旅行就给忘了。"
"子弹。"他抽出那箱子中央的挡板,打开了箱子的下格,指了指下面,"普通9mm能使,还有这种特制的。"
"现在实际上是两伙人,"他们俩坐下来,简单分析了一下,"那么除了工厂那帮家伙可能不会罢手,还有那个带面具的杀手,来过你这里......对吧?"
Anton点点头,"现在这个布防,可以防备那帮家伙5分钟,足够逃脱或支持到警察到来。"
"但是防不了那杀手。"Rene思忖着说。
俩个人对视了一眼,面色沉了下来。
他们都相当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家伙到底要找什么呢?俩人彼此看了看,都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Anton说,看了看Rene,陷入了沉思,"他们出现得越多,暴露的线索也越多。"
Rene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Anton的电话就在这时剧烈地响了起来。
"Anton警官吗?"
"是我。"Anton本能地愣了一下,电话里的声音冷淡而陌生。
"您好,我是默根,Roderick先生的助理......"那人语调平缓。
"......稍等一下,我讲完......"话没说完,Anton忽然听到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听出默根捂住了话筒,对身边什么人说道。
"对不起......"默根为讲话被打断表示了歉意,继续说下去,"是这样,这个周末--"
然而他又没能说完,似乎有人在跟他争抢电话,默根的语气忽然有点无奈,匆忙结束了开场白,"那么,有人要跟你讲话--"
"嗨!Anton!" 不等他说完,Anton听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
司机一直把Anton送到了那幢大房子门前。
那是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的交接处。
汽车很长时间一直行驶在原野上,Anton感觉从他们过了第一道带着徽记的门,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开始看得见房子。
Anton下了车。
那是幢复古风格的别墅,很大,Anton猜大概是二战前建造的,在今天看来更加典雅和庄重了。不远处的背后,还连着另一幢房子,风格似乎更加古老。
门前的庭院里有几个孩子在玩球。
"Anton!"远远地Minna看见他招了招手,放下身边正在说话的女助理,向他走了过来。今天她把头发扎在了背后,显得很随意,Anton笑着跟她打招呼。
"是我喊你来的!是我喊你来的!"可是有人比Minna更快,他的儿子已经像一发炮弹一样,呼啸着从房子里冲了出来,这回脚上没有了那四只可怕的轮子。
Minna于是向Anton摆了摆手,会意地笑了笑,没有再走过去。
"Wow!你这拐杖太酷了!!"男孩跑到Anton跟前来了个急刹车,盯着他的拐杖看。
"喏,给你的小礼物,生日快乐,"Anton把手里礼物递了过去,"你真的是这个月的生日吗?我怎么记得要早些?"
"不是的!"男孩儿接过礼物,拉着Anton向房子里走去,"我的Party本来计划去阿拉伯的!"
"我的同学想去看金字塔,其实我更想去幼发拉底河,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古城出来。"Minna的小儿子飞快地说着。
"可是Roddy说,那更本没可能!让我休想!所以只能再去金字塔,然后带上我们班的同学,一架飞机刚刚好。"
"可是,Roddy最后又说不让去。结果拖到现在,什么花样都没有了!"他不满地说。
"明年我想去看企鹅。估计他也不会同意!"
Anton笑了起来。
"在这里补办一个,是他们临时的主意。我想,那完全是因为他们自己太闷了。"男孩撇了撇嘴评论道,对他爸爸的安排丝毫不领情, "因为,反正纽约也不方便,"他挖苦道,"还好,我其实更喜欢这里一些。"
Anton能猜出他爸爸的用意,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毕竟他爸爸和妈妈想一起给孩子过个生日并不太容易。
男孩一边说,一边带着Anton在房子里兜圈子。
"但是这里太远了,我班里那些同学们都太吵了!不适合这里,我几乎没有请他们。"男孩继续说下去。
"妈妈的朋友我不喜欢,因为他们比我的同学们还吵!而且害我经常把性别搞混!Roddy的人,说话全是一副腔调,听了一个人我就不用听第二个了!"
房子很大,每到一个房间,Anton还来不及看清楚,男孩又把他扯向下一间了。
偶尔,他看见了Roderick保镖的身影,也看见了他的几个助理,他们看见孩子和他进来,一点不吃惊,向他们俩人点头打招呼。
"这房子,据说是Roddy爷爷奶奶的新房。大得像迷宫!"男孩插进来一句,然后继续说他的生日Party。
Anton点头听着。
"我的马术教练带着他的一个学生去参加一个什么预选赛了。我就想到你了!"男孩看看Anton,摸了摸他的拐杖,"还是你好玩儿一些!你会陪我打游戏,打枪开飞车,马也骑得好!要是你有时间,可以在这儿呆几天,陪我玩。"
"但是妈妈说,你很忙不会有空,你真的没有时间吗?"男孩"通通通"像机关枪一样,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讲完了,期待地看着他。
他们在又一个大厅前停了下来。
"......呃"Anton看看他,"我最多只能呆一个晚上,星期一前必须回去了。"他说着,向周围看去,没有看到Roderick。
"Roddy在后面的老房子里!"小男孩儿立刻就发觉了,"你不用管他,不用管他!"他强调。
"虽然这是他的家,"他补充了一句,"但是你是我请来的,我和妈妈!"
"你等我一下!"男孩说着从衣袋里翻出了正剧烈闪烁的手机,"我妈妈在喊我!你自己再转转,我回来找你!迷路了就问周围那些人--"男孩喊着匆忙跑掉了。
Anton于是自己向房子深处前走去。
第132章 文中音乐
单辟一章说说文里的音乐。
音乐俺也不擅长。
俺文里的歌,相信不少人都很熟悉;
但是还有很多大人没有听过(有不少朋友问起),那么待俺一一道来,献给大家。为的是,各位大人有好音乐时,也介绍给俺,共同分享。
俺随时饥渴地、热烈地、期待大家给俺推荐好音乐!(此需求长期有效!)
一、先说背景音乐:
歌名《Melodramma》(《真爱乐章》)。
这是Andrea Bocelli 2001年专辑《Cieli Di Toscana》(《托斯卡纳的天空》)的主打歌,也是俺当年最喜欢的歌之一。
Bocelli的歌里,往往充满了大海的涛声,和对光明的向往。
众所周知,他是地中海边的盲人歌手。深挚强烈的情感,演绎出深挚强烈的歌声。
文里,大西洋边的主人公,一样面对着大海,绝望地渴望着光明,面对着自己的强大命运。
所以俺把它放在了主题曲这个位置。
真爱乐章Melodramma 的歌词翻译:
这是我的歌,爱的颂歌,
我正为你引吭高唱,伴随着苦痛,如此激烈,如此强大。
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晨光清澈,田野间传来酒气的芳香
我在梦里遇到你,如今你的影子还依稀在我面前
喔,多少记忆汹涌翻腾,远方丘陵如画
我却痛彻心扉,是该起身了,是该离去了...
这是我的歌,爱的颂歌,
我正为你引吭高唱,伴随着苦痛,如此激烈,如此强大。
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晨光清澈,田野上一座风车转动
那是我的命运在这里降临
没有你的苦痛命运
没有你而苦痛。
我的心轻轻吟唱,一曲甜美的真爱乐章
这是爱的颂歌,我为你歌唱。
这首真爱乐章,没有你,我独自歌唱。
还有他的另一首歌,会在文里最后出现,到时俺再细述。
二、文章中间的歌曲
1、第30章:Going home
又一首极脍炙人口的歌。
改编自德沃夏克《新大陆》第二乐章的慢板主旋律。国内许多演奏会中经常可以听到这一段旋律。
因为流传甚广,后来,美国一个叫费希尔的音乐编辑给这段填上了英文歌词。(中文版歌词也有,可能不少人都唱过)
用的IZZY这个版本。
原曲表现的是作者对美国黑人命运的关怀、同情,和他自己远隔重洋对祖国亲人的深切思念。
在文里,这是除了背景音乐,第一次出现音乐好像。
主人公在那章性命垂危。(我没有去过多描写生命的垂危感。)
死亡的归宿感,跟回家的含义很靠近。
另一方面,在主演(嘎嘎!)生命垂危的时刻,文里,描绘了花香、空气的味道,隔壁电台里女歌手隐约的歌声。
地点在费城的郊外。
看完全文,可能就会发现,那片地域,这花香、空气的味道,甚至还有唱歌的人,其实对主人公又别有意味。
这种深入骨髓的思念,其实也可以说"远隔重洋"。所以当时信手把歌也填上了。。。汗!
不过,很值得一提的是,英文的歌词非常优美。
(歌词还贴吗?)
2、第64章:The color of the night
好像文里的歌大都离不开缠绵的夜色、蒙昧的旅程。
这又是一首当年极其流行的歌。
原唱Lauren Christy。
有一个版的《呼啸山庄》曾用过这歌。不过这个版的电影似乎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广泛流行。
布鲁斯威利斯拍过一个同名电影,主题曲也是这歌。那电影据说比较失败。照今天来看,也很狗血。
歌词也很美丽。
3、第99章:Nights in white satin
著名的白纱之夜。
这个貌似不用多说不?
经典原唱是Moody Blues(连接无效鸟)。
更经典的还有20年前美剧Wiseguy中的引用。
事实上,文里这章提到那张专辑是Mario Frangoulis 2002年的专辑《Sometimes I Dream》
有意思的是,这个1966年出生,4岁前生活在罗得西亚(现津巴布韦)的希腊男生,出道时,在媒体宣传中曾被称作对Andrea Bocelli的挑战。
4、第104章:汪峰《硬币》
这个是多云大人给俺听的。没多久,就写到这章,忽然一下子想起贴上了。
5、119章:Take me to your heart
嘎嘎!(*^__^*)
《吻别》英文版的节奏,在这里还是比较匹配的说。
6、131章:Soulmate
歌手:Natasha Bedingfield
也没什么可说的。
(还有,还啥歌来的?)
三、第三卷和结尾的歌曲
(未完......待续......本章不定期更新)
汗!如有大人需要俺贴歌词或者其他,俺就贴。
然后,有好音乐好歌,记得给俺介绍!
第 133 章
Anton于是随意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了一道走廊,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长廊里光线幽暗,似乎倾斜向下,有个微小的坡度。Anton纳闷地走下去,一路小心着脚下,等他终于穿出走廊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宽大的楼梯。
回廊于是转了个个儿向楼梯后绕去。楼梯的另一边,一只幽暗倾斜的坡道向地下延伸着。
Anton吃惊地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楼梯、周围墙壁上弯曲细致的雕饰,似乎一下子进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
Anton忽然醒悟,原来他已经进了下车时看见的后面那幢房子,一道回廊悄然把两幢建筑连接了起来。两座建筑的地基高度略有不同,所以,回廊也略有坡度。
Anton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走廊上空无一人,无疑他已经离正面的庭院很远了。
Anton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下车时两幢建筑的方位感。
如果他能从这建筑中间穿到院子里,或许是更近的。
但是,他该往那边走呢?
他向前看去,那延伸下去的回廊,前面完全没有了灯光,一片幽暗,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再看看那条向下的坡道,无疑那里通往地下的桌球室之类的地方,他猜。
Anton抬起头向楼梯上方看了看。
那上面一片明亮。
楼梯边的大窗上,无比明亮柔和的光线,正温柔地洒下来,照亮了楼梯上一大片的空间。
Anton忽然意识到,幽暗的走廊几乎让他忘记了这还是在上午。
他想了想以往接触过的亚当式建筑,或许他可以向上,应该很快可以找到另一座楼梯,离大门也就不远了。
Anton于是上了楼梯。
他向上走去,转了楼梯的弯度,到了二层。
那是片空荡的楼梯厅,柚木地板上形成了优雅的花纹。
Anton犹豫了一下向前走去,可是刚一拐过弯,Anton愣住了--
在他旁边,一个凹字形的方厅里,墙壁上,挂着一幅高大的画像。
Anton一眼看见那画像,便像被击中一般,被牢牢攫取住了视线,顷刻间愣在了那里。
Anton看着那画像。
周围一片寂静,他身后画像对面的光线,越过大玻璃窗,温柔地洒在那画像上。
明亮又朦胧。
Anton呆呆地看着,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渐渐沸腾起来。
--画上是个女人的半身像。
栩栩如生。
那女人穿了件柔和的白色高领长袖礼服,戴了一串精致的项链,略斜侧坐着,头转向了画面前方,弯曲的发帘下,一双明秀的大眼睛,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在她的腰间,戴着薄手套的双手里握了一只十字架,十字架最前端有颗醒目的淡蓝色调大钻石,银色的链子在她裙边落下。
画上的光线很柔和。
衣服似乎平静地吸纳了光线,没有丝毫浮躁光滑的反光,那布料和十字架金属的质感却又似乎触手可摸。
Anton惊讶地看着。
最让他震动的,是那女人的容颜。
Anton敢说他一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那容颜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传说,大海,阳光,岁月,时间......一下子世界上所有他能想起来的美好伟大的东西,一齐扑面而来。
那容颜让人感慨,仿佛陡然见到永生的希望。
Anton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
画上那女人还很年轻,二十多岁,不到30岁的样子。
那容貌,柔弱又坚强,让人忍不住爱惜,却又忽然心生敬畏。
这是个让你无法在她面前高声说话的女人。Anton忽然想。
让你看见她,忽然怕惊动了心里的一个梦幻。
Anton看着画上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那目光里似乎有无边的温柔--无边的温柔,和犹如阳光一般的希望。
可是那眼中,又似乎有一点点说不出的忧郁,似有若无,让人着迷。
再去看时,那眼睛里,又似乎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那温柔,忧郁,阳光,希望和力量,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此刻正像巨大的光芒注视着自己,忽然让Anton陡然积聚起全身的力量。
他无法想像,在生活中他见到这个女人的景象。
他呆立在那画像前,许久,忘记了一切。
"我母亲。"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Anton微微转头看了一眼,Roderick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他又转回头。
俩人一起看向那画像。
"70年代末,"Roderick看着那画,说了一个著名画家的名字,"他来家里画的。"
Anton听说过那名字,那画家的作品似乎很罕见,在收藏圈被奉为天价。
"--那时候我妈妈已经36岁了。" Roderick久久地凝望着那幅画。
他的语气深长,更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Anton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Roderick,再次打量那画--看不出来,他还以为画上的女人还只有二十几岁。
"你再也看不见她像这样子了!"许久,Roderick忽然说。
Anton听见Roderick的声音,吃惊转过头。
"躺在医院里,睡了很多年了!"Roderick终于转过身,看着他坦率沉稳地笑了笑。
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很有感染力,但是对视的瞬间,Anton感觉到了笑容里的刚强和力量。
"来吧!到我这儿坐坐!"Roderick拍了拍Anton的肩膀,向旁边一扇门走去,那门刚好开在那凹字形的方厅里。
Anton跟着他走去,最后回头看了看那幅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地这幅画,有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或者,画上的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也许是在幼年的一个梦里吧?不知道,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跟上了Roderick。
**************
那门刚刚打开一条缝,一阵舒缓、肃穆的合唱扑面而来。
Anton循声看去,远处唱机柜上,一只老唱机正沉静地旋转着。
那是一间大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考究,到处有精致的雕饰,厚厚的地毯上,有细腻的丝线。光从向阳的大窗户里射进来,让半个房间沐浴在阳光里。
屋子里,煦暖的木香,跟阳光混合在一起,不由自主地让人留恋。
门边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着Roderick的烟斗、电话,一份报纸和一本摊开的笔记簿。
显然,Roderick刚才就在这房间里,听着唱盘,Anton猜。
他跟着Roderick进去,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已经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了,叫Anton忽然意识到,这房子隔音出奇的好,他刚才在方厅里,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这音乐。
他们就在那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Anton很容易地听了出来,因为无数次,他在不知多少个地方听到过它。
那是全世界被演唱最多的清唱剧。
每个圣诞,世界上各个角落,都有无数人在咏唱着它。
那歌声也曾让他感动,但更多的时候,他听见它,只是在很多浮躁的场景下,或是在喧闹的间隙,他匆匆而过,来不及、没有精力,也没足够的兴趣,去仔细地琢磨它--或者,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静静地谛听。
歌剧弥赛亚的一个段落,正盘绕在房间上空。
许久,俩人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一段分曲结束的间隙,Roderick伸手关上了唱机。
他把那唱片取了下来,拿在手里。
"--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的歌剧,他有很多个版本。" Roderick看着手里的唱盘,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我那时候从没仔细听过,还是去年回来,重新听起来--" Roderick抬头看了Anton一眼,把手里的唱盘向Anton示意了一下, "发现,我也很喜欢。"
Anton诧异了一下,Roderick的弟弟,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他们提起他了。
他没有打断对面的人。
他们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睡了一觉醒来,在房子里找到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它,满脸是泪的时候,吓坏了。"Roderick依然看着手里的东西,缓缓地说,陷入了回忆。
"有时候我觉得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直到,直到他死后多年,"他沉思着说,"直到去年,我在他原来的房间里找到两本日记,他孩子时代的,我才觉得我才了解了他一点。"
"那个时候,每到演出季,他就和妈妈去欧洲,意大利、法国、摩纳哥,他们会在那儿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房间里很静,Roderick不知不觉地继续回忆下去。
"我记得,为这个,我嫉妒死了。"
"但是我要读书,要完成学校的竞选,还有我的课题和活动,我不可能会去的。" 他把那唱盘放到了一边,
"小时候,我跟我弟弟会在这个屋子里下棋。"Roderick抬头看看周围,向Anton笑道,从回忆里抽了出来。
"那一定是你经常赢。"Anton笑着说。
"不,正相反,我很少赢。" Roderick笑道,"我弟弟赢的多,"他沉思了一下,"虽然,其实,那时,我们都不会下棋。"
他眷恋地看看周围,Anton这句话再次把他送进了回忆,
"其实我那时真的很嫉妒他。"他笑道,"我妈妈父亲都最疼爱我弟弟。"
"他从小就习惯于特殊,因为妈妈太疼爱他。我却更喜欢和大家一样。"
"他会和妈妈去很多地方,她走到哪里都带上他一起。爸爸也喜欢带着他。"
"而我则长期在外读书。"他笑起来,看向Anton"跟他比起来,我一直不太受欢迎。现在也经常不太受欢迎。"他瞥了眼那报纸。
"大家也喜欢你。"Anton一时有点不知道该什么,只好马虎地说,"所有人听过你讲话都非常喜欢你。"
他完全没有料到会私下遇到Roderick这么流露感情的时候,不过眼下这个环境,他看看周围,想着那画像和刚才的音乐,的确有点特别。
"可是我要讲多少话,他们才能喜欢我!" Roderick一下笑了出来,他作了个夸张自嘲的表情。俩人都想起了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
"天知道,其实,我一点不喜欢讲话。"Roderick有点无奈。
"我不喜欢付出那么多努力,去应付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你也不喜欢对不对?"他叹息道,"但是你我都知道必须得去做。"
他摇摇头,"不像我弟弟,他什么都不用讲,只要往那里一坐,"一瞬间,Roderick想起了他们一起去学校图书馆的情景,"一言不发,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主动跟他打招呼。"
"但你的演讲,特别那些即兴的,他们太棒了,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Anton说,意思是他的话都很值得去讲。
"恩,我从小作文就很好。" Roderick点头。
"但其实我一点不喜欢它们。"他再次叹息道,"我更喜欢看我弟弟的文章,他的文字更深情,嗯,"他想了一下,换了个词,"一往情深些。"
"他的文章里能回忆起老家树上的蛛丝,他还会写诗。"
Roderick摇了摇头,"我写不出来。"
"我一直都开玩笑说,他应该去当作家,当诗人。我说他会成为宾州的普鲁斯特。可惜他太懒,从来不肯多写。"
"那时候,就在这老宅子里,父母不在,我们有时候彻夜聊天。"他再次陷入了回忆,
"事实上,我说得多,他说得少。"
"他比我小很多,但奇怪我一直觉得我们一样大,我总能在他那里找到需要的回应。"Roderick说。
"后来长大了一点,我才知道,小时候,他有远比我多太多的想法,但是他很少说出来。"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跟我弟弟是沟通最多的。我一直都有这感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
Anton想象着那情景,两个男孩在古树成荫的老宅子彻夜长谈的情景,
尽管有财富和荣耀,他们仍然是人群中,两个孤独的孩子,他忽然这样想。
Anton看看周围,这房子里,一定充满了他们儿时的回忆。
大概就是在这老宅院中,听了半天那样的歌声,加剧了他对往事的回忆,Anton能想得出来。
"他什么都记得,我刚好记性不好,从小就丢三拉四。很多事情,过去我也就忘记了。" Roderick继续说下去。
是吗?Anton看着他,这他倒不完全相信,应该是Roderick扩大了的说法。
"至少,跟我弟弟比起来,就差多了。"Roderick看见了Anton的神态,"跟他在一起,我总是忘事。"
"他虽然记忆力好,但是有时候却要傻一些。"他再次陷入了回忆,微笑了起来。
"我那个傻弟弟,有一回,半夜给我打电话。"
"我那时候正在外面上学,他说他在我们家北方老宅子的那株大树下,问我你没有回来吗?"他讲得很缓慢。
"我说我回来干吗?"
"他气得不得了,说一年前,我说过一年后的午夜要到那里碰头。"
"我早就忘了。谁还能记得一年前随便说过的话,可是他记得。"
"后来我读书回来,他还能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们讲过的故事,重新说给我听,而我,"他摊了下手,"连影儿都不记得了。我真是羡慕他这点。"
"他总能记住匆忙见过的人,同学朋友的名字,记住我的东西放在哪儿。"
Anton看见Roderick脸上再次浮现了笑容,
"结果,久而久之,我一找不到东西,就会问他。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在英国读书,找不到东西时,会打越洋电话回来。"
"周围的女朋友、同学,都很好奇,他们纳闷我会打给谁,为什么会打美国长途来问自己英国的东西掉哪了。"Roderick笑了起来,"在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可思议。"
"而他,我弟弟,就会在电话里告诉我几个位置,让我去找。"
"我就会照他说的去找,然后就真的会找到。很神奇!就好像他能看见我似的。"他笑起来,"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的生活习惯和思维习惯。"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有他记忆一半那么好,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累了!可是想想,那样又或者更累,呵呵!"Roderick最后感叹说,笑起来,看看Anton。
窗下忽然穿来了孩子的呼喊声,"这边!""当心那窗子!"
两人 一起向那大窗外望去。
窗外,庭院子里有蓊郁的百年大树,树荫一直洒落下来。
孩子们在嬉戏。
他们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他们嬉戏呼喊的声音。那些童稚的嗓音朦胧又清晰,有时远点,变得隐约,有时又忽然靠近。
第 134 章
"我的记性现在其实还算好多了。"孩子的呼喊声远去,Roderick重新开了口。
"至少我能记住我的东西在哪了,而且自己能找回来了。"
他的话明明像调侃,听起来却不轻松。
"你知道你得习惯这个,习惯没有一个人像过去那样知道你。" 他语气沉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解你的人越来越少。"Roderick坐在那里,对着桌面说,语速缓慢,"这滋味,我不喜欢。"
"你必须重新一个个适应身边的人。"他接着说,"尽管,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
他坐在那里再次看向窗口。
"二十年都过快去了,你知道有时候我找不到东西,第一个会想起的,竟然还是我弟弟。"
"这个真奇怪。"
他的眼睛忽然红了。
许久,低下头没有说话。
Anton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窗外,风吹动高大的树冠,枝条拂过窗前。
"你有兄弟姐妹吗?"半晌Roderick抬头问道。
"有,但我哥哥比我大很多,我们接触没有这么多。妹妹跟我差不多,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Anton回答。
"嗯,"Roderick点了点头,"姐妹还不太一样,"他再次若有所思,"我没有姐妹,只有这一个弟弟。连表兄妹都没有。我叔叔也没留下孩子。" 他轻声叹息。
"如果你有跟你一起长大的朋友,男孩儿,也会我这感觉。"Roderick看了看Anton。
这话再次触动了Anton,一瞬间他想起了Young。
"我现在,特别希望周围能有这样的人,跟他认识了四十年,甚至更久,还是朋友。"他轻轻叹息,"你不知道我想这是多么大的福气。"
"我非常希望我的孩子们能有这样的朋友,不像我。"他看了看Anrton,轻轻说。
一瞬间,Anton想起了媒体海洋上,那些连篇累牍的报道,想起了民和党过去几年的风波,想起了ML集团的介绍。
这中间,只怕有多少过去的朋友,拥有又失去;又有多少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和笑里藏刀;又或者昨天还是过去的故旧,第二天就在敌对的阵营里见到。
这一路内心的起伏,如果不是足够坚强或者神经本来足够粗砺,想必无法走到今天。
一瞬间,Anton不由自主地想起了Jimmy,这就不是那样敏感纤细的神经所能承受的罢。
Anton也想起了自己的朋友,的确,自己还算幸运吧。
他想起了Young,Susan,Roger,伊恩Ian、,James,也想起了Will,布朗Brown。
他算幸运吗?
"今天说起这些完全是偶然," 许久,Roderick摇摇头说,他再次笑了起来,露出了诚挚的笑容,"我今天有点絮叨。"
"不,不会。"Anton知道为什么他能笑得那么有感染力了。
Roderick笑起来,嘴边一角能看出很像他的母亲。
"不太像我母亲是吧?"Roderick看出了他在打量着自己,笑起来,他忽然起来,转过了桌子上一只照片框,"这是我父亲。"他给Anton看了下,又顺手放回了原处,"也很帅吧。可惜我没有翻版好。"Roderick自嘲道.
"小时候我一直羡慕我弟弟,常跟我弟弟开玩笑说,他继承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剩下的,就都到我这来了。"他再次爽朗地笑起来,结束了沉闷的回忆,"我们常说,我们俩只有并排站在一起,才能看出是兄弟。"
"不会,你也很帅。"Anton开玩笑道。Roderick的样子很有亲和力,不管是在电视上还是眼前,都很令人信服。
Roderick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注视着Anton。
"对了,你的腿怎么了?" 他打量着Anton问道。
"出了点意外。"Anton说。
Roderick依然看着他,"办案子时吗?"
"算不上。"Anton简单的说,"嫌犯的报复吧。"
Roderick点点头,半天没有说话,低头若有所思。
"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一会儿他重新开了口。
"我父亲在11年前去世。"他依然看着桌面,像是自言自语。
"我妈妈在我弟弟死以后,就开始酗酒,后来,终于......现在始终是昏迷状态。"
"那时候我27岁,原来我一直在学院教书。"
"从那时候起,公司、家里的事情,一起扑上来,一下生活就完全变了!"
"有时候我真想和谁换换。"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你看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也不例外。"他再次撇了撇嘴。
"我每年都要回这里呆上几天,可是能呆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他再次叹息,"有时候,我只想在这个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呆会儿。"
窗外,风再次吹动了树冠,擦过窗前,飒飒有声。
一瞬间,房间里光影一动,一片阴影倏忽动荡。
"我从没想过要参加这个竞选,"他看看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挺起了身体,自言自语,"这是个意外。唉!"
"但是这实在有点冒险,这个时候。"Anton指了下周围,有点担心的说,意思是带着Minna和孩子来着里。
Roderick长久注视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说。
Anton觉得那目光里有丝无奈一闪而过,但是因为这句话,却更多了些信任。
目光的交流间,俩人都察觉到了对方的理解。
"Kristin她们不喜欢来这里。"许久,Roderick只是轻声说。
"Minna说,你的儿子出生了?"Roderick抬头看向Anton,问起了他的情况。
"我收到你的贺信了!谢谢!"Anton说。
"终于当爸爸了!好事!"Roderick看着他说。
"对了,还记得我的提议吗?"他忽然想了起来,"你认真考虑考虑吧,我的小孩子很喜欢你!"
"......呃......"
"没关系,我随时等你的电话。"Roderick说。
"我也很喜欢你的孩子!不过,我其实,还是更乐意办案一些。"Anton简洁地说,坦率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Roderick并没料到被这么简洁的拒绝,他笑了一下,点点头,"......嗯......那也好。"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
"呃......实际上,我刚才在找楼梯......到庭院......"Anton想起说。
"......最近的楼梯在......对了,这个转过去,后面是图书室,"Roderick立刻想了一下说,手朝那个方向指了一下,"那里面有个小楼梯到一层。这个最近。你可以从那里直接下去,图书室门口有个小走廊,离侧门不太远。"
"不过可能锁上了。我不知道。"他说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Mason!"大喝了一声。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显得异常震耳欲聋,在远处引起了微弱的回声。
"我让人给你开开。"他回身对Anton说。
"不,不用麻烦了。"Anton说,原路返回好了,他想。
"不,不麻烦。"
"出了那个门,绕个弯就能到前面!"Anton跟着那个叫Mason的管家走出去时,Roderick在他背后说。
Anton跟着Mason走去。
他们进了图书室,刚好穿过图书室二层前面。
Anton向远处看去,能看见高大厚重的书架,一直触及到层顶,沿着墙壁投下重重叠叠的阴影,向远处伸展开去,有的前面还立着小梯子和脚凳,却完全看不出那图书室到底有多大。
Anton低头俯视了一下,光芒洒在他脚下楼下的方厅里。
那里依然铺着精致的地毯,放着几只舒适宽大的座椅和脚桌。
他猜附近或许还有一个壁炉,不过他这里看不见。
二层之上,明显改装过,书柜的颜色和装饰更现代些,不那么厚重压抑,几张休息的桌椅变成了线条简洁硬朗的现代风格。二层的书或许也更集中现代些,Anton猜。
图书室里,书香和木香混合在一起;高大的书柜浓重的阴影,和大窗前明亮的光线交织在一起,一时给他说不出的感觉。
他想起了刚才Roderick的故事,Anton猜他们小时候,一定经常在这光明与阴影里嬉戏。
在他眼前的墙壁上,那历经了几代人的书籍,浑厚华美或朴素的书脊,正一齐严整地注视着他。
这个家族一定也很人丁兴旺过。他忽然想。
Anton再次看了眼那图书室深处,跟着管家走去。
Anton果然很快出了那幢大房子,一踏进庄园,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刚好是在树荫下,一阵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
"快点!""这边!"
在他不远处,庭院里,孩子们依然在欢快地奔跑,还有一两个孩子穿着短裤。
Anton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不有自主了露出了笑容。
Anton回过头,跟管家告别,看着管家在身后重新锁上了门。
转头时他再次看见了墙壁上的徽记。
那徽记--他再次想起--他在查ML集团的资料时看到过,来的路上也见过。还有哪儿呢,他似乎还见过类似的一个,但是跟眼前的似乎又不太相同。
到底在哪儿呢?他一时想不起来。
Anton看了眼表,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快要开饭了,他猜,赶紧向前面的庭院绕过去。
眼前,人逐渐多了一些。
不远处一株冠盖如伞的大树下,他看见了摩根和安娜,还有另一个人好像叫斯蒂芬,三个人在树下说笑着。
Anton记得他在Roderick纽约那大房子里见过他们。
他听Roderick叫过那女士的名字。
而另一个,他记得那浓重相连的眉毛和消瘦的脸颊,还有点微微躬起的肩膀。
转头间,Anton又看见了Roderick另外几个年轻些的助理,样子也很有亲和力。
显然,那人的核心随从们也跟了过来。
不远处,他瞥见了Roderick保镖晃动的身影。
Anton再次向树下看去。
树下,摩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中间的斯蒂芬是一套比他略浅色的西装,也很精致;另一边侧身的安娜穿着红褐色的套裙,跟他在纽约见时看起来,显得年轻了许多。
安娜说起什么,大笑了出来。
Anton看见摩根抿着嘴也在笑,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摩根笑。
然而,好像有人示意了一下,他们忽然停下了交谈,一起向他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安娜摆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摩根依然没有表情,微微向他点了下头。
Anton感觉出中间的斯蒂芬也在注视着他,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Anton!Anton!" 不等Anton回应,Minna的小男孩儿突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再次像发炮弹一样冲到了他跟前,
"他们说你在Roddy那儿。他终于把你放出来了!我已经预备组织人马去救你了!"小男孩说,拉起了他。
他于是就被小男孩儿拉着向远处走去。
他们身后,墙壁上那古老的徽记无声地注视着偌大的平原,和平原上那渐渐渺小暗淡的人影。
"这边!""哦吼--"孩子们的喊声被原野上的风吹散,渐渐远去。
*******
一阵风起,猛地打在窗子上,一个人似乎听见喊声,抬起了脸,望向对面的窗子,风吹来的方向。
那人双眉挺拔,目光清冽沉静;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穿了套蓝黑色的西装。
这个周末,与此同时,纽约,双子座27层里,高层正在开会。
*******
"嗯......Anton......"Anton回来,刚洗完澡,打开电视,Rene已经凑上来,猫一样舔着他的脖子。
"......"Anton被舔得很舒服,情不自禁呻吟了一声,但是随即躲开了脖子,伸手揽住了Rene。
还没到晚上,现在就开始,太早了。
但是Rene又从他肩膀底下溜下去,埋头到他身下,分开Anton的腿,舔弄了几下,然后伸手扯掉了Anton的短裤。
Anton笑了起来,配合地动了下腿,依然瞧着电视,换着台,"你又闲得发痒了?"
他用脚把Rene踢开,"你们不是开了一天的会吗?还不够你忙?"
"就是那点事情,年底活动多,圣诞,新年......"Rene故意细声细语地说,仰面看着手里Anton的短裤,扯了扯丢到一边,"晚上,跟Owen吃了个饭......"
他翻了个身去看Anton,伸手在Anton眼前晃晃,"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也去加班了?"Anton瞥了他一眼。
Rene哧哧笑起来,"人家Owen哪次我们开会没留下加班?"他再次拱起身体缠到Anton身上,
"他月底就去华盛顿去鸟,接班的还没找到......雷诺比我还头疼......"Rene哧哧笑着,又开始舔弄Anton。
这一次,Anton用腿把他从自己身体上"剔"了下来,然后伸腿一前一后压住了他的身体。
Rene轱辘了一下,伏趴在床上,抬起头。
电视上, ABC的时政主持人面前,摆着民和党的宠物毛绒玩具,那只淡水河蟹,憨态可掬。
床上终于安静了一小会,只有对面墙上,液晶电视里不太响地讲着话。
"人生而平等那是一句骗人的鬼话。"许久,床上传来了这句话。
那声音很轻,不知道为什么Anton觉得JImmy声音里有点惆怅。
"好吧,不看了。"他低头看看Rene,关上了电视,伸手把Rene揽了回来,"怎么了?"
"没事......"Rene撇撇嘴,抽身要走,"你不玩,我就一边追自己尾巴去......"
Anton一把拉住他,凑了上来,一手板起Rene的脸,对着自己,"你怎么了?"
他近近地看着着Rene,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问你呢,嗯?"他摇了摇Rene。
"......"Rene嘟起了嘴,"没事......"
不等他说完,Anton对准Rene的嘴重重压了上去。
他一只手牢牢捧着Rene的脸不让他挣脱,另一只手在Rene胳臂下伸出去把Rene揽在自己怀里,重重地吻着Rene的嘴。
两人的唇舌立刻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彼此都感觉出对方的嘴唇充满力量,于是越发用力,剧烈地舔吮着对方。
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
终于Rene慢慢向起仰去。
Anton于是更加粗暴地一次次碾压着Rene的嘴。
Rene微微张开了嘴,承受着Antno唇舌一次次放肆的攻击。
许久,Anton终于抽身,拉Rene坐了起来
Rene依然闭着眼睛,涨红了脸呻吟出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身体。
Anton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抚摸了一会儿,松开了手。让Rene平静下来。
Anton轻轻抚摸着他,"你干吗那么说?"
Rene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前天回家,他们问起......问我和Susan......我告诉他们我另有所爱了。"Anton轻轻抓着Rene的头发,自己说起。
眼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闭着的眼睛颤抖了一下,睁了开来,注视着Anton。
"?"Anton有点诧异,在那双眼睛里搜寻着含义,喜欢,不喜欢?还是?
但是那双眼睛里除了冷静,和几分凝重,什么都没有。
"那他们说什么?"许久,Rene挪开了视线,问道。
"呵!"Anton想起家里的情景,自嘲地笑了起来,"还能说什么?暴怒!说哪个女人还能比Susan更好?"
他再次笑起来,"我还没敢说别的呢!"
"他们想劝你复合是吗?"Rene打断了他的话,低着头,飞快地说。
"妈妈觉得不会再有女人比Susan更了解我了,其实,她这话......倒没错......"
"Anton,这也许......是个机会。"Rene转回头,注视着Anton,轻声说。
"你什么意思?!"Anton吃惊地看向Rene。
第 135 章
"你什么意思?!"Anton吃惊地看向Rene。
"Anton......"Rene看着Anton,犹豫了,"......可能那样......对你更好......"
"......别胡思乱想了!Anton明白了他的意思,使劲抓了抓Rene的头发。
这回,Rene老实地缩在了Anton身边,不再言语。
Anton再次轻轻抚摸着他。
两人长久无言,只是依偎在一起。
Anton的手一次次插进Rene短短的头发里,分开了他的头发。
"你这儿是怎么弄的?"许久,他轻声问,嗓音沙哑。
Rene的头皮深处,有一道疤痕,现在看起来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线,但是Anton还是认了出来。
他用手摸摸,发根之间摸不出异样。
"达拉斯,警察打的......"Jimmy的声音也同样低沉迂缓。
那一刻,Rene眼前再次闪过了达拉斯的街头、闪过了讯问室内挥舞的警棍,他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紧紧闭上了眼睛。
Anton察觉了,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嗯,我很长一段时间非常怕警察。"Rene嘲弄地轻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Anton。
Anton抚摸着他。
"他们说......见我一次......收拾一次--"Rene扬起了眉毛轻声嘲弄道,身体却再次颤抖了一下。
"现在不怕了吧?"Anton紧紧地箍了箍身前的人,忽然索性翻身压住了他,开始动起手来。
"啊!"Rene笑起来,叫了出来,"怕!更怕了!Lee Sir!"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打闹起来。
最后,他们终于重又安静下来,Rene仰面躺在床上,Anton俯卧在他身边。
"昨天,去了趟Roderick的家。"许久,Anton重新开口说。
Rene愣了一下,"你不是去给人过生日吗?"
"对,就是Minna那孩子,你不记得了?管你叫坏人那个。"
"记得。"Rene皱了皱眉。
"那孩子很有意思!" Atnon笑起来,"你不喜欢他?"
"记不清了。"Rene说。
"想听听昨天的Party吗?"
"不想听。"Rene冷下了脸。
"怎么了?"Anton诧异地转过了头。
"Anton,我对有钱人的生活不感兴趣。"Rene轻声说,他转过了头,看着Anton,"Anton,我妈妈......干的最长的活儿只是妓女。"
Anton愣了一下。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两人并肩爬在床上,都别过头没有再看对方,各自盯着自己的眼前。
"妓女的孩子怎样长大你知道吧?"Anton听见身边Rene轻声说。
"睡醒了会看见什么你知道吧?"他的语调很轻却似乎让人不敢触碰。
"人怎么能平等呢?!"Rene说,皱起了眉毛。
Anton听到这句话转回头,看见Rene的眼圈红了。
Anton觉得自己眼前,Rene又变成了一个男孩儿的样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转回了头,看着自己眼前。
他能想象中西部的城市郊区和小镇上,Jimmy和他母亲的处境。
那跟他昨天见过的Mac家,见过的广阔庄园,又怎么能比呢?
Rene竭尽全力地克制着自己。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谁是我父亲。"停顿了一下,他轻声说。
"然后他们早早都走了,丢下我一个人,你觉得我会碰上什么?!"
Rene说不下去了,嘴角边的肌肉剧烈颤抖起来,他咬住牙,克制住了泪水,低下了头。
房间里片刻沉寂。
一会儿,Rene抬起头,想要继续说下去,刚好Anton也转回头来,
Rene吃惊地看见Anton的眼圈红了。Rene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出话来。
Anton回头看了看他,飞快擦去了泪水,一巴掌把Rene的头按了下去,使劲揉了揉。
忽然飞快抽身去抓旁边床头柜上的本子。
"你......干什么?"Rene诧异地问。
"看案子。给你抓坏人。"Anton说,全力以赴地扑到了材料上,一点没发觉,身后,Rene看着他,眼眶里还堆着泪水,却忽然笑了出来。
"还有希金斯,如果有一天他撞我手上,我会替你杀了他!"Anton没有抬头对身后说。
Rene明白,Anton的意思是不会再给他机会上法庭。
这话让Rene眼圈再次红了起来。
你的妈妈一定很漂亮吧?"许久,Anton重新开口道。
"那当然!Jimmy笑起来,得意的说,"我从没见过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Anton在心里偷偷地叹息了一声,转头拍了拍Jim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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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Anton看完案子重新回到卧室。
Rene已经上了床,照旧什么都没穿,侧躺在那里。
Rene喜欢裸睡。
那样子就像欲求不满似的随时等着自己插入,Anton每次看见Rene伏在床上,都情不自禁这样想。
他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捏住了那饱满的臀部。
"嗯......"床上的人呻吟了一声,动了动,挺起了腰。
Anton的手漫不经心地向臀间滑去。
Rene再次呻吟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弯起一条腿,伸手分开了自己。
"今天插的概率是20%."然而Anton松开了手。
"......"Rene转过头,猫似的睁了睁眼睛,喉咙里不满地咕噜出一句"......为什么?"
"因为昨天你不在,我自己解决过了......而且......"Anton作了个手势,"这么多次......"
Rene一下挺身瞪圆了眼睛,随即狠狠扑倒在床上,把头砸在枕头上,"555555那是我的!你该打电话给我的,至少我们可以在电话里......"
"不过......"
"什么?"Rene不满地嘟起嘴,盯着枕头。
"好像......现在这个概率,变成......百分之四十了......"Anton自言自语。
Rene立刻笑得眼睛弯了起来,转回身蹭了上来,"让我来......尝一下......一会儿就变成百分之六十了......然后......"他埋头去舔Anton的身体。
"我爱你。" Rene舔Anton的毛发,嗫嚅说。
"要是我当时真的受了伤,以后都不干你了,你怎么办?"Anton看着自己腿间JImmy那头黑发,慢慢地说。
"不会的!"Rene笑起来,"我爱你!"他继续舔起来,然后疯狂地吻起Anton来。
Rene火热的吻落在了Anton腹部、颈窝、额头、耳朵,最后是嘴,唇舌间充满力量,一次此席卷着Anton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