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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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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之内(原名:群攻强受)》作者:龙宿一(VIP完结+番外~监狱系~推荐)

  高墙之内
  作者:龙宿一

  在牢中

  第一章
  "姓名?"
  "齐昂。"
  "强?"
  齐昂叉开两条长腿,呆呆的坐在拘留所的地板上,大脑仍处于极度震惊之中而暂时停止了运转。吧嗒一声,所处监房的铁门开了,齐昂这才循声望去,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押着个彪形大汉进来。他看看大汉□在外的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心中隐隐涌出一股羡慕之情。
  假如自己也有这样的力量,今早很有可能逃掉,那现在就不会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齐昂转头看了看所处的监房,入目只有满地的烟头,空气中是一股子难闻的烟臭味儿。
  其中一个警察把大汉手上的手铐解下,忽然转头看了看还是呆坐在地板上的齐昂,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怜悯的神色。他的同事伸手拉拉他的手臂,这个警察才转身出了监房。
  又是吧嗒一声,铁门被锁上了。齐昂还在发呆,对警察刚刚的异常举动一无所觉。
  "喂,小子。"大汉从荷包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磕出一根点上,忽然跟齐昂搭讪。
  齐昂转头看看大汉,一脸莫名其妙,不打算回话。
  "小子,你不会得罪了什么人吧?"大汉深深吸入一口烟,满脸享受表情的从鼻孔中喷出一股浓烟。
  得罪了什么人?齐昂好似开了窍,难不成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才会在十八岁生日的隔天一大早就被警察堵在床上。睡眼迷蒙的齐昂被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察从被窝里拖出来时,才发现他的床上竟然躺着一个显然陷入昏迷的luo体少女。
  那个少女是齐昂的继妹,才十三岁。躺在齐昂床上的少女浑身皆是或青或紫的虐待痕迹,两个小小的ru头上甚至还有香烟烫过留下的伤痕。两条细细白白的腿大张,身下是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液。
  齐昂的继母眼神呆滞的跟在警察后面,一见到被虐待得不成人形的女儿便尖叫着冲了过来。陷入疯狂地女人早没了平日里雍容的姿态,状如疯狮,对着被警察紧紧压住的齐昂又撕又打,眼神里充满怨恨。
  回忆着今早被逮捕时的细节,却仍旧猜不透到底是谁要陷害自己。等齐昂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离他很远的大汉已经站了起来,正石柱一般的立在自己身前。
  齐昂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对,慢慢顺着靠着的墙壁站起身来,打算就算打不过对方也要拼了。大汉毫不在意一般脱掉上身的背心,露出极为壮观的胸肌,又开始解裤子。齐昂现在一点也不羡慕大汉的肌肉,心中只感到一阵阵恐惧好似潮水般涌出。他察觉到危险,想从大汉身边溜走,却被对方一把揪住了头发,狠狠的掀倒在肮脏的地板上。
  倒在地上的齐昂感觉到对方正在撕扯自己的衣服,惊惧交加的放声呼救。然后应当很快就出现的警察没有来,四周只有死一般的静。齐昂奋力挣扎,竟然从大汉手下挣脱了,挪到监房的另外一边。大汉"噗"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头,站起身又向齐昂走过去,反手拎起他的衣领,毫不留情的便是一记直拳。
  重拳直接揍到了左眼上,他顿时觉得整个头都好像被打裂了,一阵眩晕,左眼已经看不到东西。但是齐昂没放弃,即使看不见,他也奋力回击,凭着感觉朝前出拳。控制住齐昂的大汉根本不闪避,只是朝着齐昂的脸就又是两记重拳。齐昂完全被打懵了,现在大汉如果不拎着他的衣领,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滑倒在地。
  大汉松开手,齐昂顿时瘫软在地上。毫不停顿的,大汉两手扯住齐昂的衬衫,用力一撕,白皙的皮肤就暴露在了污浊的空气中。大汉伸手扯开齐昂的皮带,没有遭到丝毫抵抗便顺利的剥下了他的牛仔裤。青筋毕露蒲扇似的大手在齐昂的名牌内裤上稍作停留便毫不犹豫的将之一把扯下。
  齐昂纵然几近昏迷,但是仍旧感觉的xia身光溜溜的暴露在了凉凉的空气中。巨大的恐惧和屈辱感顿时好似巨人的铁掌撷住了他的咽喉。用尽全身力气,齐昂曲起长腿试图做最后的抵抗。然而大汉的手在他最脆弱地方狠狠一掐,顿时痛的齐昂蜷缩起了身体,举起的腿也忍不住微微抽搐起来。
  好似惩罚一般,大汉又揪起齐昂的前额碎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敲向地板,齐昂彻底失去反抗的气力,勉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好像一场噩梦,齐昂感到身体被翻了过来,头被使劲压在肮脏的地板上,鼻间只能闻到一阵阵恶臭。一边肩膀被人用力抓住,给人种好像即将被穿透的错觉。大汉热热的鼻息喷在齐昂的脖子旁边,接下来就是重重的一口狠咬。两个ru头被大力的掐揉着,痛入心肺。大汉的手顺着腰部线条往下滑,很快到达被两边股肉夹住的hou庭,手指毫不留情往里一戳,痛得齐昂一声闷哼。
  意识稍稍清醒,齐昂已经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心脏好似被丢入了冰窖,只感到一阵恶寒。
  绝不能,绝不能让他得逞。齐昂脑中现在只有这样一个信念,浑身酸软的肌肉不知怎样又涌出一股力量,竟然撑起了四肢试图朝前爬行。然而这种行为只是徒劳,大汉轻轻一抓,便将齐昂的努力打回了原型。
  大汉用力掰开齐昂的大腿,kua下的nan根在齐昂hou庭重重摩擦了几下,便硬塞了进去。剧烈的疼痛让齐昂控制不住的嘶声大叫起来,本来已经无力的四肢好像痉挛一般颤抖着,竟然让他拖着剧痛的身体朝前爬行了将近一米。这样的爬行使得大汉的nan根离开了齐昂的hou庭,又是一阵剜心般的疼痛。
  齐昂不能控制自己的失声大喊,因为剧烈疼痛而流出的眼泪已经沾湿了眼睫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齐昂翻过身来,pi股接触地板的刹那又触电似的反弹起来,最后却还是颓然的倒在了地上。大汉冷眼看着犹在抽搐的齐昂,抓住他的脚踝便将他整个人拖了回来,蓄势待发的nan根沾着齐昂hou庭流出的血液,再度狠狠刺入。
  齐昂哀声大吼,原本瘫软在一边的双手忽然发力,狠狠抓住了正在自己眼前耸动的大汉的头,两根大拇指毫不犹豫便插入了大汉的眼眶中,随即狠命的往外抠。
  大汉发出一声几乎不可能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哀嚎,将身下的齐昂好似破布袋一般的摔了出去。齐昂被摔到了后面的铁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大汉双手捂脸,痛极,口中不断发出令人恐惧的嘶吼。
  刚才押着大汉进来的两个警察此时才举着配枪赶到,看到室内情景时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打开铁门,两人合力将正在地上翻滚的大汉拖了出去。
  "他叫什么名字?"一直躺在铁门旁边的齐昂在警察经过自己身边时忽然睁开了青肿的眼睛,说道。
  "什么?"曾经给予齐昂怜悯眼神警察一愣。
  "什么名字,他叫。"齐昂加大音量,再次发问。
  警察转过头看看不停流血抽搐的大汉,又看看倒在地上一丝.不挂浑身伤痕的齐昂,终于答道:"胡山。"走出了两步,又补充道:"中山路的混混。"

  入狱

  冰凉的水柱源源不断从软软搭在地上的胶皮管中喷涌而出,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冲击在瓷砖墙前瑟缩身体的肉体上。负责给新囚犯冲刷身体的狱警手持胶管肆意将冰冷刺骨的水柱扫射在犯人们的敏感地带,一边语带炫耀的调笑:"听说我们这里的水都是几十米地下打出来的井水,冬暖夏凉,今天便宜他们了。"
  他的同事领着铁皮桶一边往刷洗干净的囚犯身上抛洒消毒粉一边接过话茬,嘻嘻一笑:"那倒是,这天热的,前天晚上我值班愣是没睡着。"
  负责冲水的狱警嘴巴里"呸"了声,大声笑道:"我看你是想老婆想的睡不着吧!"
  几个站在远处观看的狱警闻言大笑出声,无比恣意。
  被嘲笑的狱警也不觉得尴尬,大大咧咧的将一瓢消毒粉撒向眼前的犯人,一边舔舔嘴唇:"连着他妈的倒班,过个两天去请年假……"
  身上被洒满消毒粉的犯人因为剧烈的刺痛低声闷哼一声,身体一阵抽搐,差点瘫倒在地。他面前的狱警一边敲打警棍一边大声驱赶已经消毒完毕的犯人,见他动作稍慢便一脚踹上去,吼了声:"给老子走快点!"说完又回头调笑放言请年假的狱警,"你他妈的婚假刚休完就想休年假,小心你家那张床给你罢工!"此话一出,又惹得狱警们一阵哄笑。
  步履蹒跚的新囚犯排成长队,一个接一个迈进即将夺去他们人身自由的监牢。守在第一道门的狱警拿着名册核对犯人身份,对到刚才对踹了一脚犯人时微微停顿,眼神古怪的与同事对望一眼才问道:"姓名?"
  新囚犯迟钝而僵硬,缓慢的吐出两个字:"齐昂。"
  狱警反问:"强?"随即发现了自己的错误,看了眼名册又道,"齐昂?就是那个强jian自己十三岁妹妹的渣滓?"
  跟在齐昂身边的狱警语带嘲弄的补充一句:"还是名牌大学的在读生。"
  又一个狱警道:"现在被开除了。"
  狱警们的唱和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听到这段对话的新囚犯无一不以惊异的眼神注视这个呆滞而没有生气的少年。
  这座监狱是这个城市所有臭名昭著的重刑犯的服刑之地,刑期没有达到十年以上很难踏足这里。然而有条原则在所有监狱都适用:□犯,永远属于监狱的最底层。
  狱警们当然懂得这一点,所以他们在地狱的入口将齐昂推下最底层。
  点名的狱警意犹未尽,粗壮的男人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舔上嘴唇,不怀好意开口:"军训一完就下手,你倒挺会挑时间。"说着抽出别在腰间的警棍狠狠敲打在少年□的脊背上。
  塑料表皮的警棍不会在人的身体上留下明显伤痕,然而那种力度足以让齐昂抱着灰黄色的囚服跪倒在地。他紧紧抱着衣服,即使痛入骨髓,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没有人在意齐昂的反应,所有人都在仔细聆听点名的狱警将会爆出的猛料。
  高大而粗糙男人很满意刚才那一下子造成的效果,故意清清嗓子,得意洋洋的宣布:"幸好你是凌晨出手,否则就只能判个无期了。但是现在……"男人故意停顿一下,满脸微笑,"只要你敢在这里犯下任何一个,哪怕只是偷吃别人一口白米饭的错误,我保证,你家的死老头将在阴间迎接你。"
  众人都被这阴测测的声音惊住,好久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倒在地上的齐昂抓紧手中的囚服,姿态扭曲的缓缓爬起。他面无表情的拿过男人手中的圆珠笔,木然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率先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铁门。
  男人微微一愣,忽然又是一笑,反手将警棍一甩再次击打在齐昂的背上。另外一个狱警冷眼看着齐昂再次跌倒,无动于衷的问道:"他住哪个号子?"
  男人回头无声的一笑,声音清晰地回答:"十三号。"
  齐昂本来以为狱警口中所说的十三号会是个阴森不见阳光的号子,但当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宽敞明亮的牢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不像监牢,至少没有那么像。齐昂清楚的记得刚才自己经过的牢房是个什么样子。无一不是阴暗而潮腐,仅仅是经过,他就几乎不能忍受那污浊的空气。但是这里,十三号,竟然有着充足的阳光。
  "整座监狱里唯一的一个房间,全年全天候都有阳光,而且冬暖夏凉。"一个坐在角落的老头笑眯眯的向齐昂介绍十三号的好处。
  齐昂突然发现今天他已经听到过两次"冬暖夏凉"这个词,不由得咧开嘴角笑了。
  "还有力气笑,看来你小子有点来头。"那个主动说话的老头子讨好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递给齐昂。
  "不会。"齐昂莫名的对这个看来已经六十来岁的老头子产生了好感,微笑着摇手。他同时发现了其他两个十三号的室友都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老头儿手中的香烟,不由又无声的笑起来。
  齐昂仔细的打量所处的牢房,他毕竟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上下两层的大通铺紧紧靠着墙角,刚才老头就是在下铺靠墙角处跟他打招呼。通铺的对面是水池和便桶,然后是个简陋的木凳,上面排列着囚犯们的洗漱用品和饭盒。仅此而已,这就是一间囚室的全部装备。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小小的灯泡,被小心的保护在粗铁丝拧成的灯罩里,看起来只有四十瓦的样子,由于白天阳光充足,这个灯泡暂时没有用武之地。
  老实说,除去初进拘留所那一段令人作呕的回忆,齐昂对自己的遭遇还算乐观。即使被判了死缓,但是他依旧坚信自己是冤枉的,而他的继母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虽然事发那天继母的模样吓坏了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但是齐昂单纯的相信她会明白过来的,一切只不过是个误会。
  生日那天,齐昂在自己家豪华的别墅里办了个自助晚宴,邀请了高中几个好哥们儿和大学同学。所有人都喝多了,不但消灭了不少红酒,还喝完了五六瓶高度白酒。这些初入大学的孩子们酒量不济,很快就开始东倒西歪。齐昂交代为家中服务了十几年的女佣田妈妈好好安顿同学,就自己上楼倒头大睡。
  睡觉之前,齐昂十三岁的继妹像往常一样跟他撒娇,问他爸爸为什么还没回家。齐昂搬出老套的解释,说老头子出差在外,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家。妹妹依旧相信了他,嘟起粉嫩的嘴唇跟他讨了晚安吻就回自己房间。接着齐昂在心中对远在天国的爸爸道了晚安,然后他就一无所知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捕。
  "年轻人,你犯了什么事进来。"老头自己叼上了那根没有送出去的烟,剩下的三个牢友立即围到了他身边。老头儿先吸了一口,随后将烟递给等待着的下一人,一个有着细白纤长手指的青年人。
  "强jian幼女。"
  齐昂没有来得及回答,即便他也没有回答的打算。但是那个点名狱警的声音立即响起,有点阴魂不散,齐昂甚至可以透过他的声音看到他不怀好意的脸。
  "是吗,呵。"老头伸手夺回已被心急的牢友们吸掉一半的烟头,又抽了一口,这才对齐昂说,"年轻人,倒是看不出来呀。"
  齐昂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六十好几的老者在说这句话时,眼睛里露出了凌厉的光。

  会见

  放风时间,齐昂没有出去,老头儿也没有。
  齐昂没出去是很自然的,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丁,总要适应一段时间才敢融入大众。老头儿没出去,不知道是真的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齐昂没出去。
  在狱警说出"□幼女"那四个字的时候,齐昂清楚的感觉到了老头儿眼睛里射出的敌意。这就是狱警们等着看的好戏,虽然齐昂并不知道凭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到底有多大能耐能给大家上演一出好戏。
  暂时,齐昂对自己的处境还很乐观。号子里一共只住了四个人,齐昂,被大家尊称为"陈老"的老头儿,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十来岁看来斯文内向的青年男子,另一个是白胖得好似刚出锅的馒头一样的中年胖子。总而言之,这号子里的四个人没有一个看来有能犯下够判十年以上重罪的能耐。
  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处境,齐昂一边在心中祈祷继母快些来救他出去。如果继母真的想不通,本家的两个叔叔也应该采取行动才是,毕竟把齐氏唯一的继承人关在号子里,对所有齐家本宅的人都没好处。一个叔叔到看守所探望自己时,明白的说了会劝继母,也会等风声过去帮他想办法。但是不知何故,直到现在,齐昂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少年仔,想什么呢。"本来缩在下铺角落里的陈老发了话,竟然是笑咪咪的。
  齐昂警惕的看着他,没打算回话。
  陈老看出了齐昂的顾虑,依旧笑咪咪的朝齐昂挪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怕,少年仔,有人害你呀?"
  齐昂一动也不敢动,他感觉到了陈老苍老的手掌下蕴藏的力量,足以一把捏碎他的肩胛骨。齐昂不自觉的抖动起来,他回想到了刚进拘留所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陈老好像没察觉齐昂的恐惧,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呢,还没老年痴呆嘛。那些混蛋警察以为我傻啊,以为他们真的那么好心亲自送个畜生来给我教训?去他的咧,他们警察会有良心?我呸!肯定是有人交待过啦,嘿嘿。"
  齐昂诧异的回头看看陈老,在心中估量老头儿话的可信性。
  "所以说,少年仔不用担心的啦。"陈老又拍拍齐昂的肩膀,这才收回手,"哪里人啊?"
  "本地人。"齐昂谨慎的吐出三个字。
  "哦,看你样子,家里蛮有钱的是吧?"陈老笑嘻嘻的又问。
  "还好。"齐昂答道。
  "少来啦,看你样子就没吃过苦的。"陈老呵呵笑着接口,"我是南方人的啦,这里待了有二十年,什么人没见过。说说你的情况啦,说来听听。"
  齐昂莫名的感到亲近,竟然一口气把整件事情的本末向这个毫不熟悉的陌生老人说了一遍,倾诉的最后还加上了无助的三个字:怎么办?
  陈老眯着浑黄的眼珠子听齐昂的案子,面无表情。听到一半,又从荷包里摸出根香烟点上。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老头儿过了很久才吐出一个烟圈儿,淡淡的问。
  齐昂呆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了你好,还是不要把这事儿太当真。"陈老又吸了一口烟,"我看你们家够呛,你两个叔子的话怕是难得成真了。"
  齐昂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看着眼前的老头儿像是看着一个满口胡言的神棍。真是见鬼了,自己怎么笨的把这么隐私的事情讲给一个莫名奇妙的老头子听?才在牢里睡了一个晚上,难道智商真的下降了?
  摇摇脑袋,齐昂决定不要把陈老的话放进脑袋里。
  "不信啊?"陈老没所谓的笑了笑,忽然站起身来,扭身毫无预警的给了齐昂一个拐手,正打在齐昂胸口。
  齐昂痛得大喊一声,脸朝上仰倒在了地上。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一个狱警手持警棍敲了敲牢室的铁栅栏门,冷着声音大声叫道:"齐昂,会见。"
  齐昂扭过头去,是那个点名的狱警。狠狠的看了陈老一眼,发现对方还是靠在墙角吸烟,面无表情。缓慢的爬起身来,齐昂走出铁门,狱警立即走上前来给他戴上手铐,随后推推搡搡的驱赶着朝外头走。
  穿过几条阴森的走廊,齐昂被带领着拐进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一共有两个狱警押送齐昂,趁着其中一个去办手续,点名的狱警忽然开口:"刚挨了陈老一下?"声音里面透出笑意,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齐昂转身,看见他胸前的名牌,王森。
  "王警官,什么人要见我?"
  王森笑了笑:"陈老可是练家子,看来没给你来真的,不然你肯定爬不起来。"顿了一会儿又说,"等会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自讨苦吃。"
  另外一名狱警办完手续过来,两个人一起押着齐昂进入一间会见室。齐昂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一张长桌和四把椅子。狱警押着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桌子对面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西装革履。
  齐昂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不由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是二叔叫你们来的?"
  两个男人对望一眼,面无表情的将随身携带的文件包拿出,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整齐的排列在齐昂面前:"我们是市检察院的,非常遗憾的通知你,齐达和齐迩,也就是你二叔和三叔,不幸于昨日凌晨车祸身亡。"
  那些照片,就是车祸现场的真实记录。照片里面一片狼藉,齐昂的两个叔叔被一辆大货车碾得血肉模糊,座驾奥迪A6已经成了一堆废铁。
  齐昂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身处一个已经被抽干了空气的世界,呼吸急促,脑子发晕。他急迫的呼吸着,胸口不停上下起伏,十根修长的手指已经捏的发白。
  "不可能!"齐昂忽然大叫一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立即有两个狱警冲上来将他死死摁在椅子上,齐昂仍在挣扎,戴着手铐的双手在长桌上一通乱砸,发出嘈杂的金属摩擦声。
  检察院的人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继续自己的话题:"两名死者生前正在接受本院调查,涉嫌一起行贿案。"
  齐昂完全没有这两个人的话听进去,他还在座位上扭动,就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王森冷眼看着齐昂,忽然抽出警棍朝他的肚子狠狠一顶,齐昂瞬时痛的弯下了腰,趴在长桌上粗粗的喘气。
  "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自讨苦吃。"王森将警棍别回腰间,向检察院的人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对你进行例行询问,请你配合。"一个男人拿出一叠文件,有条不紊地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齐昂趴在桌子上,即使痛极,仍是大声吼着。
  "你父亲生前是否跟本市前市委副书记刘在祥有过经济往来?"那个男人对齐昂的反应毫不在意,开始发问。
  "我不知道,我那时还在读书,爸爸从不让我参与公司的事情。"齐昂勉强坐直,艰难的开始回答问题。
  "那你父亲死后呢?"男人对着文件,按部就班的问。
  "我不清楚,爸爸遗嘱里说十八岁以前公司都归两个叔叔管的。刚满十八岁我就进来了,我什么也不知道!"齐昂再次强调自己很无辜。
  "根据本院调查,齐氏的账目无故失踪,你们为什么没有报案,这可能涉及经济犯罪。"那个男人蹙了蹙眉头,抬眼看看齐昂。
  齐昂忍不住拍了桌子:"我都说了我从来没有参与公司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森见状又抽出警棍狠狠敲在齐昂背上:"注意你的态度!"
  齐昂回头狠狠的看了王森一眼,脸色通红的选择安静。过了一会儿,才静静的抬头说:"这一定不是车祸,有人谋杀了他们。"齐昂的眼睛良久的都留在眼前血腥的照片上,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他,那感觉令人窒息。
  "这就是我们来向你进行调查的原因,现在有理由相信齐达和齐迩卷入了一起行贿案。这起案件与你父亲死亡前正在进行调查的走私案有关联,所以请你配合。"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抬起看来正直的脸,认真的对齐昂说到。
  那起走私案,齐昂是略有耳闻的。这件案子很大,差点就不能在本市内压住,他的父亲也是也因此而自杀。公司的账目,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就是在那件案子的调查期间消失的。随着最后的关键当事人——齐昂的爸爸齐逻——的死去,这件案子慢慢无疾而终。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原市委副书记王在祥被撤职,总而言之并没有牵连进太多的人。同样的,本市最大的进出口公司,齐氏被保住了。
  "我知道。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说。但是关键在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齐昂心中忽然又升起一股渺茫的希望花火,"你们放我出去,我帮你们找!"
  检察院的两个男人再次对看一眼,忽然同时咧开嘴角笑了。
  齐昂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即使刚满十八岁,却怎么能说出如此天真幼稚的话语?!

  十三号

  齐昂回到的时候,他的三个室友正在斗地主。那个有着格外纤长白皙手指的年轻人因为赢了,正在数自己手中的香烟。
  "我说小李子,你他妈的没偷牌吧?"看起来输得很多的白胖中年人在一边收牌,嘴里嘟囔着。
  被称为小李子的年轻人眯起好看的丹凤眼笑了一下:"跟陈老打牌,我怎么敢,白胖子你可不要瞎说。"
  陈老适时的插上一句:"是的是的,我看仔细了,小李没偷牌。"
  陈老都发了话,心不甘情不愿的白胖子虽然心中还有疑虑,却也只能乖乖到一边躺倒,数数自己荷包里还剩几根烟。
  狱警打开牢门,生锈的铁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声。陈老第一个朝这里看了一眼,笑咪咪的道:"少年仔回来啦?"
  齐昂耷拉着肩膀,茫然的看看十三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父亲死之前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什么?我不太明白。"
  "你父亲死之前给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让你小心保管的?"
  "没有!"
  "那他死后你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没有!"
  "是吗,你确定?"
  "什么也没有!"
  "哪天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来。"
  两个检察官——暂且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检察官——临走时留下的话。他们到底要什么东西?齐昂想不明白,爸爸人都死了,还会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喂,你家人来看你?"白胖子笑咪咪的接近齐昂。
  "白胖子你一边去,他才进来一天,怎么可能让家属会见?"还在数烟的小李子不屑的说。
  齐昂这才明白过来,白胖子是想问他有没有收到家属送来的慰问品,不由自嘲的说:"检察院的人,过来告诉我两个叔叔出车祸死了。"
  正在往齐昂这边走的白胖子尴尬的停在原地,搓了搓白白胖胖的手,说不出话来。倒是小李子很镇静,无所谓的挠挠头皮,咧嘴说:"早就猜到了,不然这么快就能会见,能有什么好事。"
  齐昂不得不承认小李子说的很对,而自己真是幼稚到家,竟然会觉得那两个人是二叔派来的。小李子看来大不了他几岁,对这世道的认识却显然不在一个层次。齐昂不由对这个斯文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转过头细细的看他。
  身材纤长高挑,面容清秀却平凡,只有一对丹凤眼很是有神,然后就是对一个男子来说过于柔软的双手很有特色。小李子发现齐昂正在打量自己,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却是露出安慰的表情,冲齐昂笑了笑。
  齐昂还他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自顾自的找到自己的床位坐下。陈老无声无息向齐昂靠过去,低声说:"我没说错吧?"
  齐昂一惊,本能的往后一躲,随即发现这个闪避的动作纯属多余。要是陈老想对自己做什么不利的事,动动手指头便成了。他定定心神,舔舔干涩的嘴唇回答:"您说对了。"
  陈老眯眯老眼,表情凶狠的道:"一年前,有个年轻人,跟你一样,进来的第二天就被叫去会见。"
  "嗯?"齐昂一愣,完全没有想到陈老忽然提起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来。
  "少年仔,十三号不是那么好进的。"陈老扭头对齐昂严肃地说,"这里住的都是各个号子打出来的。"
  "是啊,因为跟其他人关在一起太过危险,所以把我们发配到这里,免得惹事生非。"小李子接上一句,表情恬静。
  "那个人,跟你一样,是被安排进十三号。"陈老说。
  齐昂愣住了,这么相似的遭遇……难道也跟走私案有关?爸爸就是一年前自杀的,那件案子就是一年前事发的!
  "那个人呢?"齐昂拉住了陈老,急切的问。
  "发配到了海岛。"陈老忽然笑了一声,有点阴森。
  海岛?什么东西?齐昂又是一愣,脑子因为一天内接受的资讯太多而发生了短路。
  "海岛,是为还有利用价值,却怎么也撬不开嘴巴的人准备的。"小李子用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扑克牌,"把一堆杀人犯、□犯、毒贩子丢在荒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愿意交代了,就放出来。"
  小李子回头冲齐昂笑了笑:"怎么样,很有创意吧?听说是跟国外学的,这叫跟国际接轨。"
  陈老和白胖子听到小李子那句"跟国际接轨",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小李子却是有些羞涩的笑笑,又开始挠头皮。
  "好了,不开心的不要谈了,现在开始例行公事,从小李子开始。"陈老一张老脸笑得好似花朵儿。
  "李海,爆炸罪,二十年。"小李子简短的来了一句。
  齐昂这才明白过来,例行公事是指牢友们互相交代案底。
  "你这小子,每次都这样。"白胖子嘟囔着,"白文秦,金融诈骗,判了无期。"说着,露出一口白牙,还真是白的可以。
  "叫我老陈就行。"陈老笑眯眯的开口,很是随和,"故意杀人,死缓。"
  "陈老太谦虚了,是吧小李子?"白胖子看起来很不满的开口,对着小李子笑。
  "是啊。"小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白胖子什么打算,淡淡的接口,没有说下去的打算。
  齐昂却没有听下去的欲望,漠然的看着他们,忽然开口说:"我是冤枉的。"
  有没有人相信?他在心中补充一句,怀着希冀看着三个牢友。白胖子马上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嘿嘿的。小李子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陈老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刚来的都说自己冤枉。"
  黑夜降临,九点钟便熄了灯。陈老和白胖子睡下铺,小李子和齐昂睡上铺。齐昂不敢乱动,白胖子警告过他陈老年纪大了,睡得浅,要是被吵醒了很难再度入睡,而且脾气会很大。齐昂当然明白自己要怎么做,他只好把薄被子覆在身上,偶尔移动一下麻木的四肢。
  他完全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白天看见过的两个叔叔罹难的照片。一个多月前还誓言坦坦说要救自己出去的叔叔们,转眼间已经成了两具尸体。世事何其无常,齐昂在最近三个月经历了人生剧变,却仍旧保持着单纯的本性。他常常全心的信任他人,以前信任爸爸,继母,后来信任两个叔叔。现在两个叔叔已经死了,还有谁可供信任呢?恐怕只有自己了。
  黑暗中,齐昂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是同榻而眠的小李子。
  小李子发出气声,虽然模糊,却还是听得见:"想不想知道陈老怎么进来的?"
  齐昂一点也不想知道,但是小李子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陈老原来是南方一个尚武小镇上的拳师,爱上了下放过来的女知青,后来就跟着她到了本市。两人婚姻生活幸福,只是女知青身体太弱,生下唯一的女儿之后不久就去世了。陈老独自一人抚养女儿,直到十五年前,女儿十五岁,上高中一年级。
  到此为止,整个故事都很烂俗,但是美好。上高中的小姑娘碰上了生命中的梦魇,当时任公安局长的王在祥的公子。小公子像所有纨绔子弟一样,蛮横而暴戾。他喜欢小姑娘漂亮的脸,但是嫉恨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于是纠结了几个小流氓进行了报复。
  小姑娘就这样悲惨的死去,公安局却说她是自杀。陈老满怀怨恨无处发泄,终于在一天冲进了小公子所在的班,一拳又一拳,揍得这个坏小子不成人形,然后掏出家里带来的菜刀,砍下了他的头。
  没人知道小公子的头被陈老藏在了哪里,因此相当迷信的王在祥没有杀陈老,只是一次又一次问他,小公子的头到底在哪里。陈老只是冷笑,冷笑。
  齐昂对整个故事都没兴趣,只是在听到王在祥名字的时候微微一愣。

  保外就医

  即使丧失了希望,齐昂在牢里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他每天跟着陈老练气功,陈老说那门功夫只传给自己人,齐昂走了狗屎运。但是从小李子和白胖子想笑又不敢笑的的样子来看,这种说法八成是老头儿自己在胡思乱想。
  但是陈老分外认真,说齐昂骨骼清奇,还将这门功夫的分解动作拿牙刷柄刻在了石灰墙上。齐昂无法,只得每天跟着他练。名叫王森的狱警上白班,每天都会拿着警棍巡房,走到十三号便停下跟陈老打个招呼,顺便用阴森冷漠的眼神冷冷看着齐昂,用腹语问他想起了什么没有。齐昂对王森的表现不予理会,他还沉浸在一股莫名的哀伤之中,只好木然的练气功来发泄。
  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个月,一天王森满脸笑意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王森满脸笑容的对陈老说:"陈老,你的保外就医批下来了。"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白大褂,"现在柳医生要给你做检查。"
  陈老用浑黄的眼睛看了看王森和柳医生,笑了起来。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转身对三个牢友道别:"小家伙儿们,我先走一步了。"
  齐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的看着刚才还一本正经教他练功的陈老抱着东西乐呵呵的离去。小李子帮陈老收拾完东西就坐在他原来的铺位上发呆。白胖子在一边没话找话,但是显然心情也很不佳。
  "陈老怎么就走了?"齐昂扯了扯小李子的袖子,茫然的问。
  小李子动了动手臂,将手放到荷包里,闷闷的答道:"陈老两个月以前就申请了保外就医,是肝癌。"抬头看看齐昂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刚才那个是这里的狱医,陈老不会回来了。"
  齐昂还想问什么,牢房的们却忽然打开了,三个牢友同时看过去,王森回来了。他的身后还有两个狱警押着个大个子,看起来很清爽的样子。
  小李子看到那个大个子的瞬间就开始发抖,动静大得连坐在他身边的齐昂也发觉了。
  王森指着白胖子说:"换监,白文秦出来,换到六十八号。"
  白胖子立即唯唯诺诺的走过去,顺从的让一边的狱警给他戴上手铐。王森把那个大个子的手铐解开,临走时冲齐昂笑了笑:"小子,最好快点想起来。"
  大个子看起来很满意十三号的环境,大大咧咧的坐到小李子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阿海,咱们又见面了?"
  小李子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勉强用正常的语调说话:"石头,你怎么出来的?"
  被称作石头的大个子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阵:"因为陈老出去了,因为这小子进来了。"说着指了指齐昂。
  齐昂现在已经有了动物的本能,他敏感的嗅出十三号的气氛已经变了,因为陈老的离去,他和小李子都失去了保护伞。这个石头,绝非善类。
  他看见石头俯身在小李子耳边说了句话:"今天晚上,给你送份大礼。"
  小李子脸色卡白,眼睛里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这天晚上是个不眠之夜,让齐昂重温了被捕后的第一个夜晚。他躺在上铺,听着下铺传来的肉搏声瑟瑟发抖。小李子不再是那个挂着和煦面具的年轻人,齐昂能够想象发出那等惨烈哀叫的小李子正在被怎样的折磨,因为他也曾经历过。
  理智告诉齐昂不要惹事,但是对于弱者的同情与怜悯还是占据了上风。齐昂小心翼翼的爬下床,看着下铺上乱成一团的被子考虑该怎么下手。那乱七八糟的被子却忽然滚落到了地上,一直持续不断的哀号声突然停止,整个十三号突然静得诡异。
  齐昂正在猜想是不是小李子已经疼晕了,一只大手忽然掀开了那团被子,石头粗粗的声音传来:"小子,你也想来?"
  就着惨白的月光,齐昂看见被子里的小李子身体扭曲的缩成一团,大颗大颗的汗水在脸上,一动也不动。石头见齐昂不说话,又呲着牙齿笑了笑,毫不在乎的一把掀开被子铺在地上,一手拧过小李子的脖子,使他四肢趴伏。
  小李子身上惨白一片,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两团浑圆的股肉格外挺翘,简直就像女人一般。石头身上也什么也没有,胯.下怒张的男.根抵在小李子股间,微微用力便顶了进去。就在这一瞬间,已经停止了的哀叫声又响彻了整个十三号,一股黏糊糊的血腥味散布满了整间囚室。
  齐昂被眼前着残暴而淫.秽的一幕惊呆了,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石头不管还有旁人在场,继续他机械的抽.插。小李子用他漂亮的手指紧紧揪着身下的薄被,疼得扭曲的清秀面庞上汗珠不断滴落,嘴巴里不停发出惨叫。但是与这一切事实格格不入的是,小李子的眼神却是清澈的,他微微转头看着齐昂,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动,嘴里依旧配合着身上男人的律.动而不断哀号。
  石头越做越来兴致,忽然抽出男.根,猛地将小李子翻了过来,一双大手使劲的在他白.皙的身体上揉捏。小李子微微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呻吟声。石头显然被这声音刺激的越发难耐,竟然俯身用舌头去舔弄小李子的乳.头。
  小李子看来好受了些,继续发出暧昧的呻吟声,仰面躺在地上,眼神却与齐昂交缠着。石头没有发现小李子的出神,又将男.根顶入他的体内,继续自己的发泄。
  齐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悲哀的发现小李子是在保护自己,而挺身承受了那不堪的屈辱。
  酷刑还在继续,小李子残破的身体被外力驱使着不断耸动。
  月光依旧,夜,还很长。

  酷刑

  整个白天,齐昂寸步不离的守着小李子。其实小李子的伤势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起码他还可以自己站起来走动,午餐也没有耽误,只是放风的时候推说不舒服躲进十三号休息了。
  但是齐昂心中总有一股愧疚感久久不能平息。他知道石头为什么而来,因为王森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了原因,他让齐昂快点想起来。如果再想不起来,下一个受刑的,一定将会是齐昂自己了。
  小李子却不这么想,放风休息时,小李子跟齐昂说了他与石头之间的宿怨。小李子进来之前,石头是六十八号的老大。而那个号子,是整座监狱仅次于十三号的风水宝地。小李子绝对不是善茬,但是石头一开始没有看出来。他以为六十八号又多了一个晚上发泄过剩精力的好对象,却没想到小李子是头独狼。
  被石头侵犯的第二天,小李子碰见了百无聊赖的陈老,顺便向他展示了一身伤痕。陈老大手一挥,小李子就搬进了十三号。因此严格来说,小李子也不是通过常规渠道进入十三号的。但是小李子很快展示了他的实力,一次集体淋浴时,小李子用他擅长推拿按摩的修长手指把光溜溜的石头放倒在同样光溜溜的地板上。从此没人敢惹小李子,谁都知道得罪一个会点穴的年轻中医不是好事情。
  昨天晚上石头送的大礼,就是先掰断了小李子右手拇指和食指,于是小李子的防身秘术宣告破产。天亮后齐昂先去叫来了狱警,好死不死却是那个上早班的王森。王森冷冷的看看小李子肿得好似包子的右手,又看看在一边睡得死猪一般的石头,终于叫来了狱医柳医生。在两名护工把小李子弄去医疗室疗伤的同时,王森不怀好意的冲齐昂说:"要是李海玩坏了,就轮到你了。"转身走出两步远,又回头说,"快点想起来,有些人没什么耐性。"
  齐昂当然不会蠢得以为王森说的那没耐性的人真是检察院的人民公仆。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正在寻找齐氏失踪账目和某些其他东西的人绝不是国家、政府,而是与那些文件息息相关的另一个人,或者说一批人。
  每每想到这里,齐昂都觉得心中苦涩。爸爸为了保护那些人选择将秘密带进坟墓,那些人却还是不放过齐家人。两个叔叔一定是他们弄死的,搞不好连自己进监狱也是被他们冤枉的。
  而现在更令齐昂沮丧的是,身边的人,甚至称不上是朋友的人,也被他牵连进来了。石头一定是他们找来逼自己开口的,却连累了小李子。
  本质上,齐昂是个善良单纯的好孩子。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仗着自己家的钱势欺负旁人,甚至连花钱雇人做作业这种事情都没干过。齐昂是个热心肠、乐于助人的乖孩子,即使因此常常被人骗去钱财。有人看他善良好欺负,曾经找人敲诈他。但是单纯善良的另一面,就是典型遇强则强,性格刚烈不畏□。那些专门找中小学生的小混混,最后被齐昂花钱找来的大混混们打得屁滚尿流。宁愿将大钱给混社会的流氓,因为他们起码不会欺负小学生。
  这就是齐昂的逻辑。有时候这种逻辑会让他做出不符规则的行为,好在这种机会相对来说比较少。
  现在齐昂正被自己善良的本性折磨,他害怕看见小李子手上的石膏和他走路时痛苦的表情。他宁愿正在遭受痛苦的是自己,总比遭受良心折磨来得痛快。
  "这不是你的原因,阿海。"听完小李子的陈述,齐昂心中的愧疚一分也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于是他主动拉近了自己与小李子的关系。
  "听我说,阿强。"李海看着齐昂透着孩子气的脸,心中充满了忧虑,"我可以叫你阿强吗?齐昂这两个字喊起来有点绕口。"
  "当然可以。"齐昂了然的点点头。从小到大,每天都有无数人将他的名字记成强,怪只怪爸爸取了个太过绕口的名字。
  "这绝对不是你造成,我们本来就有仇。"李海对齐昂说,"但是我现在更加担心你了,我知道石头的喜好。"
  石头是个鸡奸犯,他喜欢苍白柔弱的未成年人。齐昂刚满十八岁,他的脸称得上漂亮,但是一点也不女人气。最为关键的是,他单纯的气质让人感觉他永远未成年,这一点正是石头喜欢的。
  听过李海的话,齐昂这才意识到危险有可能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拘留所的那一夜实际上还深深地的刻在齐昂的脑海中,被一个男人插.入的感觉令人作呕。齐昂没有过性经验,但是他知道他喜欢女人。军训时住在宿舍,他也兴致勃勃的参与到寝室兄弟讨论本班女生的卧谈会中,他对其中一个出现频率不大高的名字很有感觉。他甚至想过,等军训完了就去请那个女生看电影,男生嘛,总要主动一些。但是可惜的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永远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李海见齐昂白了脸,有些悲哀的喃喃自语:"现在陈老走了,不在了。"
  齐昂终于意识到陈老才是自己的保护神,没有陈老的十三号,与其它号子没有任何差别。
  "你能打吗?"李海看看齐昂越加惨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些笑意,问他。
  "我能打吗?"齐昂茫然的重复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只有挨揍的份儿。
  李海从齐昂的表情里读出他的想法,只好无力的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喊了声:"那现在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齐昂急切的问,"我们可以申请换监啊?"
  李海笑了起来,声音里面没有嘲讽,只渗透着一种悲凉。不消李海明说,齐昂随即发现了自己再次对外展示了令人厌烦的天真与幼稚。
  "你可以打得他申请换监。"李海忽然大笑了起来,"用墙上那套气功。"他指了指陈老刻在墙上的气功分解动作。
  "要把谁打得申请换监哪?"石头的声音忽然从铁门那里传了过来。
  李海的笑声嘎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
  石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一把将他掀翻在床上。
  "饭后甜点,阿海。"石头舔吻着李海的耳垂,喃喃说,"你会喜欢的。"
  齐昂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缩成一团靠在墙角,看着石头剥去李海的衣服。强壮的男人掰开已经不做任何反抗的李海的双腿,抽出自己的男.根狠狠捅进还在流血的伤口中。李海发出一声绵长的哀叫,用还能正常活动的左手揪住自己的头发。
  齐昂听着肉体摩擦声,完全不敢抬头。李海正在受刑,齐昂自己也在受刑,这种酷刑,何时才能结束?

  狱医

  齐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三天的,具体点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小李子已经被折磨的迈不动步子,每天的中午饭都是由齐昂偷偷从食堂带回来给他。放风的时段自动被他忽视了,从早到晚,只要不是强制出牢门,齐昂都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小李子,不停更换毛巾为他降温。
  不知道为什么,小李子一直在发高烧。齐昂曾经找狱警要求叫医生,或者送他去医务室,但是王森嘿嘿的冷笑一声便没有了下文。齐昂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不停拧毛巾给他物理降温。石头丝毫不把小李子的病痛看在眼里,但是玩弄一个没有了生机活力的人到底没有什么乐趣,所以这几天他渐渐把注意力投注在了齐昂身上。齐昂对这种近在咫尺的危险没有丝毫察觉,他的动物本能现在全部用来照看动弹不得的小李子。
  第三天的傍晚,小李子终于晕厥过去,齐昂吓坏了,大声叫狱警。王森走过来,皱着凶狠的眉毛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李海,嘴里嘟囔了句"操",终于掏出对讲机叫来了护工。
  狱医柳医生带着两个护工抬着个担架一路小跑过来,看见昏迷不醒的李海,顿时冷凝了斯文秀气的脸,冲王森说:"你们总是拖延治疗时机!"
  王森垂着头开铁门,柳医生便不再说话直奔李海。见齐昂蹲在一旁,便头也不抬的问:"几天了?"
  齐昂看看柳医生,怀着愧疚回答:"三天。"
  柳医生细长的眉头一皱,不悦的道:"怎么拖了三天才报,这么高的烧可能会出事的。"一边伸手探探李海额头。
  齐昂拧着手中的湿毛巾,喏喏的不敢答话。石头打着呵欠躺在上铺,冷眼看着柳医生,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翻个身又睡过去。柳医生招招手,两个护工过来将李海扔上担架,抬了出去。
  "今天要在治疗室观察一晚上。"临出门前柳医生丢下一句。
  太好了!齐昂在心里喊了句,暗暗希望柳医生能够让小李子在医务室多待两天,免得在十三号受折磨。
  石头听到柳医生的话,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翻身下床。
  被逼到墙角,齐昂才发现小李子的离去使得他自己陷入了一个不妙的境地。
  石头嘴含微笑,目光下流的上下打量齐昂,发现对方的脸长得实在不错。身材呢,瘦瘦高高,除了干瘪了点儿没什么其他的缺点。
  齐昂靠在墙上,目光警惕的盯着石头,打算只要对方一有动作就先给他一拳再说。但是再看看对方的身形,想想自己的体型,胜算几乎等于零。
  石头看着齐昂满脸戒备的表情,心中那股子骚动反而愈加强烈起来。他向前迈了一步,一手已经伸向齐昂。齐昂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要绷断了,看到石头向自己走了一步,几乎立即就要蹦起来一脚踹上去。
  就在此时,整间监狱铃声大作。晚饭时间到,石头摸摸瘪瘪的肚子,决定还是先吃完正餐再享用面前这道小甜点。于是他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腿,吊儿郎当的退到门口等狱警来开门。
  齐昂见石头退开,这才大大吐出口气,心放了下来。
  吃完简单没有油水的晚饭,齐昂却不想回囚室,他想起石头那令人作呕的猥琐眼神就觉得浑身发冷。好在柳医生派人来叫他,说是关于李海的病情要向他了解情况。齐昂猜到是要问关于小李子□伤口的,虽然很不情愿却仍旧去了。
  即将下班的狱警押着齐昂走到医务室,不耐烦的吩咐他快点搞完。齐昂心情矛盾的只知道点头,心中却想着怎么向医生说明小李子的病情。
  走进医务室,刘医生正在整理医务室,见齐昂来了便淡淡的叫他坐。齐昂戴着手铐别扭的坐下,扭头去看躺在一边病床上小李子的状况。李海还在昏迷,手腕子上吊着点滴,面色潮红。由于身上盖的被子有点短,很明显的可以发现他的两条腿光溜.溜的露了一半在外面。尽管室内有暖气,齐昂仍有种走过去给他拉上被子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他齐昂现在害怕看到小李子的身体。
  柳医生整理好手包,取下眼镜才走过来问齐昂:"他下.身的伤,你知道怎么弄的吗?"
  齐昂不知道柳医生是在明知故问,顿时涨红了脸,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柳医生见他不好意思说,只好自己说出答案:"是同监的人弄的?"
  齐昂红着脸点点头,半天才说:"是石头。"
  柳医生皱了皱细致的眉头,问道:"你们监那个大个子?"
  齐昂轻轻点头,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看李海。
  柳医生没有说话,挥挥手,两个狱警便走过来带走齐昂。齐昂边走边回头,还是把心中盘旋已久的那句话说出了口:"柳医生,能让他在这里多休息两天吗?"
  柳医生诧异的抬头看看齐昂,没有答话。
  齐昂心中焦虑,心不在焉的被押回十三号。他在为小李子担心,更为自己而担心。石头下午看他的眼神就算是个白痴也能看懂,更何况齐昂已经遭遇过那种侵犯了。齐昂正在思考自己将要采取什么对策,是拼死反击,还是忍辱负重?
  石头是个什么人,经过这残酷的三天,齐昂已经看得很清楚。他绝对是个极度危险和残暴的人物,比起曾经侵犯过齐昂的街头混混胡山,石头更加嗜血,更加铁石心肠,更加铁腕。为了避免可能遭到的抵抗,他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掰断李海的两根手指。如果拼命反抗的话,齐昂可以想象石头将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李海已经选择了不加抵抗,自己呢?
  怀着这种矛盾心理,齐昂终于回到了十三号。石头早就等待在那里,瞪着睡得浮肿的眼泡看着他的猎物走进牢门。齐昂一进十三号就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氛围,他低着头,只敢用耳朵来寻找可能出现的预兆。
  狱警将齐昂的手铐解开便亟不可待的回去交班。即将入夜的初冬,气温微寒,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座监狱的水电都是统一开关,现在还不到开灯时间。十三号沉浸在黑暗中,由于只有两个犯人,这个号子显得分外空旷。黑暗中,两个男人粗粗的喘气声尤为清晰,反而显得四周更为寂静起来。
  然而齐昂惧怕着黑暗,他已经预知到即将到来的事情,而且也知道自己的反应会是如何。暗暗捏紧了拳头,他给自己鼓足勇气,才敢进入到十三号的内部。
  石头朝齐昂走过去,一把便掐住了他的脖子。齐昂有些呼吸不过来,但是更令他恐惧的是石头低声俯下头在他耳边说的话:"宵夜,提前吃,怎么样?"
  齐昂的身体僵硬的好似死尸,他一动也不动,就呆呆的站在那里。
  石头伸出舌头,在齐昂的脸颊上舔了起来,然后一路往下,撕扯着他的囚服。十三号冰凉的水泥地上早已铺好薄被,齐昂被石头边舔边推着往后走,终于在薄被的中央站定。石头一把扯下齐昂的裤子,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齐昂看着石头退下自己的裤.头,然后一脸垂涎的盯着自己尚未勃.起的欲.望之源。忽然间他跪倒在齐昂身前,张开了嘴巴。像是在品尝无上美味一般,石头一口含进了齐昂的灼热,由上而下细细舔弄。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顿时涌上来,齐昂感到自己的胃在抽搐。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石头好像膜拜一般亲吻自己那根男人都会有的东西,想要尖叫,声音却被堵在了嗓子眼儿。
  齐昂无法勃.起,即使石头再卖力的取悦他,它仍旧软趴趴的呆在那里。石头的脸色在慢慢改变,一种扭曲的神态在他脸上慢慢浮现。毫无预兆的突然出拳,齐昂被他一拳便击倒在地。
  看着慢慢压到自己身上的男人身体,齐昂压抑着自己不敢移动。闭上眼睛,一滴灼热的眼泪自眼角滑落,而在他心中某处地方,也在慢慢崩塌。

  人间炼狱

  石头把齐昂的双手用撕成条状的床单捆上,然后将他一路拖行,牢牢的固定在下铺的木制栏杆上。
  粗糙的水泥地面把齐昂□在囚服外面的皮肉摩擦出无数伤痕,很痛,但是他已经没有胆量叫喊。石头脸上的表情太可怕了,阴沉的好像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尽管如此,在石头捆绑他的双手时,齐昂仍旧试图反抗,却被石头一记重拳打在胃部,然后不能自主的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石头绑好齐昂,转身走向公用水池,拿了一条毛巾,放在水龙头下面完全浸湿。用力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发出极响的"飒飒"破空声。
  齐昂听到这声音便本能的打了两个冷战,胃部的疼痛仿佛更加剧烈了,齐昂蜷缩起身体,试图让自己好过些。石头冷眼看着齐昂畏惧的挪动身体,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面前,又将湿毛巾挥到齐昂眼前。那巨大的声响把齐昂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石头伸出手,开始撕扯齐昂身上仅能遮体的囚服。这当然遭到了齐昂的剧烈反抗,他扭曲着身体躲避着石头的手,甚至曲起腿试图狠踹对方。石头完全没将齐昂的反抗放在眼里,因为只需要两记重拳,他就只能躺在地上哼哼了。
  石头这样做了,两拳把齐昂打得眼冒金星,几乎就要呕吐出来。但他还是在本能的挣扎,甚至踢到了石头的小腿。暴戾的男人当然不能忍受一个猎物对自己的侵犯,便狠狠的一脚踢在齐昂小腹上。
  齐昂惨叫一声,想去捂住肚子,却由于双手被困住只能无助的在地上翻滚。石头毫不费力的扒下了齐昂的囚服,浑浊的眼珠子等着他白.皙的身体,"咕嘟"一声吞下了一大口口水。
  男人伸出粗造的手掌,摸上齐昂的乳.头,用力的拉扯起来。齐昂疼的一阵抽搐,口中不断溢出破碎的呻吟,就像前几晚的小李子那样。
  "想不到你倒是个好货色。"石头对着齐昂的裸体□,用力掰开他光.溜溜的大腿,看着他的男性象征和两个球体嘿嘿发笑。
  齐昂感到屈辱,却无力反抗。打不过,逃不了,还能怎么样?他感觉到自己的性.器正被男人稍为粗重的揉捏着,胃中又是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石头对齐昂的反应毫无察觉,只是不断的用手在他的欲.望之源上揉捏,浮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渴望的表情。石头喜欢这样白.皙柔软的少年身体,征服这样一具身体能够带给他无上的快感。慢慢在齐昂身上抚摸着,石头的下.身早就撑起了小帐篷。
  毫不掩饰的伸手揉揉自己的男.根,石头几下子就脱光了自己,赤.裸裸的站立在齐昂身前。
  齐昂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肌肉就跟石头一样硬,下腹六块腹肌,结实有力。□怒张着的男.根好似一柄利剑,直直的指向蜷缩在硬硬的水泥地板上动弹不得的自己。
  石头举起右手,手里的湿毛巾滴滴答答的滴落着水珠,然后顺着他结识粗壮的手臂滑落到地上。
  "飒!"他的右手猛地挥下。
  又是一声凌厉的破空声,伴随着齐昂痛入骨髓的尖叫。湿湿的毛巾被石头灌注了极大的力量,狠狠的抽在白皙的人体上,那种剧痛竟然丝毫不亚于货真价实的鞭子。齐昂的身体上立即浮现出了红色的痕迹,高高肿起,竟然有一寸多宽。
  "好疼……"齐昂疼得不住喘息,身体不住的在地上翻滚,试图利用粗糙地板的摩擦力来缓解身体上的剧痛。
  石头看着眼前的情景更加觉得口干舌燥,一种难以纾解的欲望越堆越高,叫嚣着要排解出去。再度举起右手,他毫不留情的又是重重一抽。
  "啪!"湿毛巾重重的落到了齐昂背部,又留下一道红印。
  "啊!"齐昂尖声叫喊出来,漂亮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着。他试图伸手去摸摸自己受伤的地方,但是双手早被紧紧束缚住了,这种努力只是奢望。
  没给齐昂太多时间去缓解身体上的痛楚,石头抬起手以极快的频率开始肆意凌虐眼前的少年。
  "飒!"
  "啪!"
  尖锐的破空声和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齐昂压抑不住的呼痛声,很快成为这个夜晚的主旋律。一下又一下,石头已经红了眼睛,对弱者施加暴力的快感彻底主宰了他的意识。眼前不断翻滚的白.皙肉体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
  "呼……"石头大声的喘着粗气,一边鞭打眼前的人,一边空出一只手抚慰自己的男.根。粗糙的手上下撸.动着,粗暴却最能带来快感。
  齐昂已经不能思考,疼痛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他几乎能够感到自己的身体都肿了一圈,而且脆弱异常。不但被鞭打的地方异常疼痛,甚至连轻轻碰到地板都会使人痛不欲生。
  去他妈的公司,去他妈的大学!
  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痛苦,他不能承受,承受不起了!
  "我操你大爷!"
  痛到极致的青年爆出一句带着哭腔的粗口,竟然开始不顾死活的往正在施虐的男人靠近。齐昂奋力扭动着双手,不管手腕上脆弱的皮肤已经被磨破,血肉淋漓。他使劲的把手往外抽,整个身体扭动得像软体动物。
  石头张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齐昂的挣扎,张大嘴巴仰头吸了一口气,发出一阵"桀桀"的诡异笑声。扔下手中的湿毛巾,他没有停止对自己的安慰。走上前去,两手用力抓住齐昂的大腿掰开,然后痴迷的盯着腿间的男性象征吞了口口水。
  齐昂停止了剧烈的挣扎,暴风骤雨般的尖锐疼痛停止了,他的身体却还是不好过。身上一阵阵钝痛仍旧刺激着他的神经,浑身因为肿痛而发热。然而还没有等他缓过来,另外一件事情却使他失声尖叫。
  "滚开,你给我滚开!"齐昂带着哭腔试图从石头的手中逃出去,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
  石头"嘿嘿"的笑着,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齐昂的性.器。双手慢慢用力,石头便轻松的把齐昂的两腿压倒了他的胸前。
  齐昂几乎能够听到自己韧带和骨头被拉扯到极限的"咔嚓"声,他疼得脸色泛白,本来因为鞭打而泛着病态红晕的身体立即变得惨白一片。
  石头当然不在乎身下的人正在忍受怎样的痛苦,他只是压住不断挣扎的人体,然后俯下头,开始轻轻舔弄齐昂的后.庭。
  柔软灵活的舌轻柔的抚摸着那片媚肉,口水湿嗒嗒的染湿了那里的体毛。
  齐昂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看着石头好似品味无上美味一般舔吻自己的那里,甚至还不时的用牙齿轻轻啃咬,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灵活的舌头正在努力的发觉那一片紧闭的地方,大量的口水起到了润滑的作用,使得湿软的舌毫不费力的便钻了进去。
  好像软体动物钻进了自己体内一般,齐昂抑制不住的疯狂挣扎起来。
  "出去,你出去!"齐昂惊惧的大喊。
  但是这叫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石头还在迷醉的舔弄。他甚至放开一只压制着齐昂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试着塞进那紧.窒的地方。齐昂稍稍得以放松,立即更加猛烈的开始扭动身体。石头头也不抬,反手给了他一拳。齐昂被打的重重往后一仰,后脑撞到了床腿,眼冒金星的再也动弹不得。
  石头粗粗的食指已经深入到了齐昂体内,然后又是一根指头。直到将那紧.窒的甬.道撑开至能够容纳四根指头,齐昂的后.庭早已血流如注。鲜血的味道更加刺激了石头的兽性,他不再等待,抽出手指提起男.根对准窄窄的甬.道用力一挺,便刺了进去。
  齐昂本来瘫软在地上的身体又是一阵紧绷,随后却又更加软弱的瘫到了地上。
  第一次被人□时,齐昂本能的反抗了。他能够重挫那个混混,只是因为那人毫无防备。但是在残忍却又细心的石头面前,他知道自己毫无机会。
  隐忍,是唯一的选择。
  肉体的摩擦声不断响起,石头重复着他的机械抽.插,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齐昂放软身体,放空思维,直直的盯着头顶虚无的一点。
  只愿,这难挨的第一晚能够早点过去……

  李海的回归

  柳医生没让李海在他的医护室待太久,只过了一个晚上,李海便回到了十三号。李海回来的时候,石头已经松开了齐昂,把他丢在下铺的角落,甚至还好心的给他盖上了薄被。
  齐昂早已陷入昏迷,身体上的重创让他开始发烧,并且神志不清。直到李海爬到自己身边,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薄被,并捏着他的脸颊让他喝水时,齐昂才勉强醒过来。
  李海压低声音,望着齐昂的眼睛里满含歉意:"对不住你了,都是因为我。"
  齐昂张开嘴巴喝进一小口水,低声道:"这不是你的原因,早晚都一样。"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李海看着齐昂肿胀的脸说不出话来,只过了一个晚上,却他明显的感觉到了眼前这个青年的转变。似乎没有了往日里单纯亲切的气息,变得冷漠起来。
  幽幽的叹了口气,李海拧了条热毛巾,开始为齐昂擦身。齐昂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默默忍受粗糙的毛巾擦拭在自己破裂的皮肤上那种剧烈的疼痛。李海看着齐昂身上的伤痕直皱眉毛,当他清理到齐昂□处时,却是松了口气。老实说,那里的伤不算严重,只是撕裂流血了,显然石头对齐昂,没有像对付李海自己时那样下重手。他甚至没有射在齐昂体内,而是将脏物留在了齐昂的大腿上,现在干涸成了一片污渍。
  李海埋头清理完齐昂的身体,就已经到了早饭时间。尖利的铃声响起,睡在上铺的石头才懒洋洋的爬起来,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到牢门口,等到狱警前来开门。齐昂也醒了,他努力撑起身体想要爬起来,挣扎了几次却还是无力的摔倒在了床上。
  "不然你别去了,我给你带点回来?"李海担心的看着齐昂,忍不住上前说。
  "扶我起来,我要自己去。"齐昂拒绝了,他知道万一偷食物被狱警发现将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齐昂漂亮的眉毛紧紧皱到了一处,显然是因为疼痛,但他仍在坚持。伸出一只手拉住床头栏杆,他的半边身体被李海撑了起来。疼得打颤的双腿几乎挪不动分毫,齐昂就用手一点一点的把它们挪到床沿。浑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尖叫,它们需要休息,但是齐昂不许自己软弱下去。哆哆嗦嗦的把脚伸进床下的布鞋中时,他已经出了满身的冷汗。
  李海扶着齐昂坐稳,随即快速弯腰,捡起丢在床下的黑布鞋给齐昂套上。
  齐昂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扶着床栏杆走了两步,然后推开还搀扶着自己的李海,蹒跚的走到铁门前站定。石头睡意正浓,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站在他身后的齐昂和李海身上。理所当然的,他也没有发现,齐昂看向他时,眼中那灼灼的光芒。
  "吧嗒"一声脆响,铁门开了,门外的王森一把拉开门,似笑非笑的对着十三号中的三个囚犯点点头。没人说话,他们只是沉默的向外走去。
  食堂里还是一如既往嘈杂,囚犯们为了多打一勺稀饭和拿一个大点儿的馒头跟负责打饭的犯人纠缠不清。各个号子的老大理所当然的各自占据一片地方,等着下面人伺候。偶尔听犯人吵架烦了,就会有个狱警上去抡警棍。
  三人跟着王森到食堂就各自分散。石头自顾自的走向打饭的地方,陈老走了,他就是老大,负责分发食物的犯人哪敢得罪他,急急忙忙端上早已准备的饭食。石头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大大咧咧的走到食堂的中心,刚坐下,他四周就围上去一批犯人。
  李海跟在齐昂身后,两人走到食堂的角落才落座。
  "我去打饭。"李海低头对齐昂说。
  齐昂点了点头权当回答。这短短的百来米路,却已经将他身体内所有仅余的气力都耗费殆尽。单薄的棉袄已经被冷汗整个浸透了,坐在没有空调的食堂内,齐昂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脑袋一片迷糊,他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了。身体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几乎就要不受意志的控制倒下去。
  齐昂坚持着,等着李海打来饭菜,然后味同嚼蜡的吞咽。
  李海将自己稀饭上漂浮着的咸菜拨弄到齐昂碗里,却立即又被拨了回来。
  "疼。"齐昂张大嘴巴,让李海看自己被掌掴而磕破的口腔内壁。
  李海不再言语,将手中的馒头掰开,递了一半过去。齐昂默默地接过来,塞进嘴巴。
  食堂内的嘈杂声音渐渐小下去,囚犯们遵循着生理本能解决肚子问题。忽然,食堂的一边却传来了厮打声,伴随着不堪入耳的粗口。
  "有老子在这,你他妈的别想翻天!"然后是重物敲打在人体上的钝声。
  "嘭"的一声巨响,大概桌子被掀翻了,然后又是嘈杂的叫嚷声。
  所有人都在围观,却没人上去阻止,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齐昂和李海躲在角落里,只是冷冷的看,没有凑过去。
  "打死他!妈的!"石头坐在食堂中央,津津有味的观看真人秀,他周围的人附和着也发出哄笑。
  "你他妈的别太过分!"被犯人们包围在中间的中年男子带着哭腔叫喊着。
  他试图冲破囚犯的包围圈,但是只要想行动,就被无数双手恶狠狠的推回到圈子的中间。一个桌子翻倒在他身边,被他拿来当临时的庇身之所。
  "你刚才不是很牛逼,再叫啊!"一个大块头犯人往中间一站,拎着被包围的囚犯大声怒斥。
  "算了,算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阻止了大块头继续施暴。
  白胖子施施然的走到中间,笑眯眯地说:"我白胖子绝对公道,你给我磕三个响头,今天就饶了你。"
  "做你妈的梦!"被人紧紧制住的犯人脸涨得通红,叫喊着。他转过头,又对牢牢按着自己的犯人们喊道,"你们他妈的有脸没有,当初是怎么求我的!"
  大块头犯人不耐烦的走上去,伸手就是一巴掌:"谁能打谁当老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白胖子笑眯眯的接口:"对的、对的,说话要算话是吧?"
  周围的犯人们又是一阵哄笑,人群发出了一致的口号"磕头、磕头!"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脸色铁青,嘴唇蠕动了一下,忽然尖利的喊了句:"我操你妈……"
  "咚!"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白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肘拐狠狠砸在头上,随即无力的瘫软到了按着他的犯人的身上。
  犯人们退到一边,他便软软的歪倒在了地上。
  "我最讨厌别人问候我妈。"白胖子面无表情,对着站在周围的犯人点点头,"帮他磕头。"
  大块头一马当先走了出来,随后几个人也站了出来。几个人拉起那男人的手臂,使他膝盖着地。然后大块头揪住他的后脑勺,毫不费力的按着他的脑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被人吊着手臂的男人没有昏过去,然而完全无法反抗,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白胖子走到男人跟前,用鞋尖踢踢他的脸,笑着说:"早这样干不就完了吗,何必费那么大劲,你说是吧。"

  白胖子

  "双手抱头,全都蹲下!"
  "妈的,你找死啊!"
  骚乱终于引来了狱警,十几个狱警手持警棍,一边在挤成一团的犯人中间胡乱敲打,一边大声叫骂。犯人们立即老实了,只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被带头的狱警几脚就踹得跪在了地上,不住呻吟。白胖子双手抱头,缩着大肚子别扭的蹲在地上,冲狱警们嘻嘻谄笑。
  "白胖子,怎么又是你?"王森走过来,拎着他的脖子笑道。
  "嘿嘿,王警官……"白胖子还是笑。
  "算了,你就这德行,除了陈老谁也制不住你。"王森放开他,走过去踢踢软在地上的那个被群殴的犯人,"找几个人过来,抬去医务室。"
  "呸!"石头忽然走上前去,大声吐了口口水,脸色阴森,"伤得又不重,至于吗。"
  王森刚才说的话明显把他得罪了,现在过来找茬了。王森却不是善茬,怎么会怕一个捏在自己手上的棋子。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王森凉凉的走上去,随手一警棍就往石头身上最柔软的部分——肚子——招呼。
  "你他妈的想造反?"甩了甩手,王森说。
  石头抱着肚子蹲了下去,没敢答话。
  齐昂和李海坐在角落,看着犯人们被狱警们制得服服帖帖,也用双手抱住脑袋,蹲了下去。
  因为这场骚动,放风时间被推迟了半个小时。等到李海扶着齐昂坐到被铁丝网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放风区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齐昂靠着墙,眯着眼睛享受冬日里的暖阳。李海在他旁边,用手指抠墙上的土玩。两人百无聊赖,白胖子却在此时悄悄靠近了他们。手里拿着个破篮球,白胖子有一搭没一搭在地上拍着,他的跟班们则在其身后组成了人墙,将这边的情形挡了个完全。
  石头放风时间都在睡觉,因此现在全场就是白胖子最大。而狱警们,只要不惹出大事,无论怎样都不会出面插手。
  齐昂警惕的看着那堆向自己慢慢逼近的囚犯,一手扯紧了身边李海的袖子。李海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凶狠的神色,望着眼前的人说:"白胖子,你想干嘛?"
  白胖子的圆脸上还是一派温和无害的笑意,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扬手那个破篮球就狠狠砸到了李海的脸上。
  "啪!"
  沉重的拍击肉体声就响在齐昂耳边,李海的头被打得歪到了一边,左脸颊很快红肿了起来。齐昂下意识的就往他身前一站,握紧了双拳,像只随时可能跳起来攻击敌人的野兽。
  "小李子,现在没有陈老罩着你,你以为自己还能抖狠?"白胖子笑眯眯指示手下去捡回篮球。
  "你到底想干什么?"齐昂挺起不算厚实的胸膛,又往前站了一步。
  挥了挥手,白胖子让跟班们退下。凑近了一点,他低声问道:"小李子,你只要老实说,我不为难你。陈老临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李海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良久,他都没有说一句话。白胖子急切的又问了一次,但是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妈的,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抽啊你!"白胖子一向像如来佛一样笑咪咪的脸终于扭曲变形,"忽"的一拳揍到了李海的腹部。
  "咳咳……"李海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小李子,你告诉我,我保证石头不敢再碰你!"白胖子也蹲下。
  "呸!"李海忽然抬头,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正喷在白胖子脸上,"你当我白痴啊?你拿到东西去海岛找阿群,留下我在这里顶罪,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
  白胖子竟然没有生气,只是伸手擦去了脸上的秽物,压低声音恳切地说:"小李子,我被判了无期啊!我不去海岛,就是到死也出不去。你不一样,你只判了二十年,熬几年就能出去了。"
  李海"哼"的一声冷笑,一双丹凤眼出奇的发亮:"熬几年?有石头在这里,不出三个月我就玩完儿了!"
  齐昂傻愣愣的呆在一边,既听不懂两人像是交换暗号似的说话方式,更加不明白他们说到的"阿群"是谁。但是,海岛这地方他倒是听过,那个阿群,难道就是陈老说过的跟他一样以前也是被安排住进十三号的年轻男人?
  发呆的时间,白胖子与李海两人已经交谈完毕,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白胖子身后的一群人也在老大的示意下退到一边,放齐昂与李海离开。
  李海沉默的跟着齐昂回到囚室,却发现石头竟然没在睡觉,而是躺在下铺。见两人回来了,嘿嘿怪笑着爬了起来。舔了舔厚实的嘴唇,他朝李海招招手:"阿海,一天没见你,我很想你。"
  李海打了个战抖,齐昂也被他恶心的声调弄得胃部又是一阵抽搐。石头想干什么,他们两个都知道,想反抗,却是没有这个本事。李海深深吸进一口气,走过去,勉强答道:"你想怎么样。"
  "其实也没什么。"石头走过来,忽然拎起齐昂的领子,勒得他几乎呼吸不过来,"我发现这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伸手褪去齐昂的裤子,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握住他的欲望揉捏,边捏边怪笑:"你看看,简直不是个男人,这样弄都没反应……"
  齐昂胸腔都快憋爆了,而被一个男人牢牢控制在手上上下其手则更是不堪忍受。李海侧过了头,也不想看石头猥琐的行为。
  "今天晚上,你负责把它弄起来,让我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天阉,哈哈……"石头边打呵欠边仰头大笑,伸手狠狠拧了齐昂大腿一下。
  真是变态!齐昂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感受身体倒地的疼痛感。
  夜晚如期而来。九点到,囚室唯一的昏黄灯泡按时熄灭。一直躺在下铺睡觉的石头揉着朦胧的睡眼爬了起来,看着下铺两个僵硬如化石的男人,嘿嘿一笑:"好戏开锣。"
  两人还是没有动,石头上前一人踹了一脚:"他妈的还不快动!"
  李海被踢得一歪,脑袋磕到了床沿,发出一声闷哼。齐昂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石头拳打脚踢,哼也不哼一声。李海重新坐直,慢慢覆到坐在他身边的齐昂身上,凑近耳边轻声道:"你放松,一切交给我。"
  胃部又是一阵抽搐,齐昂的呕吐感更加强烈。闭了闭眼睛,他任由李海将他压倒在床上。

  夜夜夜

  李海轻轻压在齐昂身上,深怕自己的动作牵动他那一身伤。感觉到身下的人一动也不动,浑身僵硬得像木乃伊,不知怎的心里有点苦涩的感觉。刚准备伸手解齐昂衣服,一直站在二人后面看戏的石头早等得不耐烦,一巴掌就搧到李海后脑勺上:"你他妈快点!"
  李海被打的整个人往前一扑,重重压在了齐昂身上。后者身上的伤远远还不到愈合的程度,顿时疼的浑身打颤。李海忙忍住头上的剧痛,费力撑起双臂,两条腿叉开来虚虚的坐在齐昂胯部,整个脸就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齐昂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李海的手跟舌头是那么软,简直不像男人的。特别是他的舌头,灵活得像一条蛇,不断在他的身上游移,又湿又热,甚至暂时止住了他浑身伤口的疼痛感。齐昂本来煞白一片脸上,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浮上了几点血色。
  ……(和谐部分,哔……)
  齐昂的身体瞬间石化。
  "走开!"几乎不受控制的,他一直忍耐着的紧握成拳的右手立即阻止了李海的动作。而紧靠在身体一侧的左手则是微微颤动着,下一秒就要袭上李海的身体。
  略微愣了一下,李海忽然不着痕迹的笑了起来,对男人来说过于柔软的嘴唇离开了齐昂的□,轻盈的吻上了他的嘴角。齐昂顿时一呆,下意识的就扭头。李海不放弃,空出一只手来揪住了他的头发。齐昂畏痛,只好停止大幅度的摆头,却仍在有限的空间内左右摇晃。李海瞅准空隙亲上了他的嘴唇,随即伸出柔软的舌头轻轻舔吻起来。
  齐昂脑袋一阵空白,这是他的初吻!
  李海阖上了眼睛,灵活的舌头在齐昂唇上不断摩挲,留下湿润的痕迹。齐昂感觉着自己嘴巴上那又柔软又湿热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胃里面一阵翻滚,他仅仅是想象自己正在跟一个男人接吻就已经开始泛酸水了。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他不由自主的将嘴巴闭得更紧,口腔中也分泌出了大量的口水。
  真的忍不住要吐了。齐昂紧紧抿着嘴,喉头上下一动,硬生生把一口口水吞了下去。一直强忍着的俊脸也开始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
  李海见他这幅难受的样子,只好把自己的嘴唇挪开,开始在齐昂的耳朵眼儿旁边打转。本来揪着他头发的左手,则是握住了齐昂的右手,用一种奇怪的手法开始按捏。
  不会是在点穴吧。齐昂强自按捺下想吐的冲动,昏沉沉的想着。不多时,本来不停闹腾的胃竟然渐渐平复了下去,昏沉的脑袋也舒服了许多。迷迷糊糊的,齐昂竟然产生了想睡觉的感觉,但是又不像。他整个人好似躺在棉花上,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觉得世界在不断旋转,他则在旋转中迷失了感官。
  李海看着齐昂本来张得大大的眼睛慢慢闭上,眼中原来的神采却被迷茫取代,他知道自己的动作见效了。松开不停按摩的左手,李海捏住了齐昂的下巴,微微使劲,就毫不费力的让他张开了嘴巴。李海立即吻了上去,灵活的舌头不浪费一秒钟就探入了齐昂的口腔。细致的在牙床上扫了一遍,这才卷住停在口腔中间没有任何反应的齐昂的舌。
  齐昂知道李海在做什么,然而他被莫名的困意侵扰,完全不能反抗。他的胃也好像麻木了一般,对同性的入侵竟然没有表示出一丝不适。李海的吻越来越深入,两人也纠缠得越来越紧密。齐昂开始渐渐感到呼吸不畅,脸色慢慢潮红起来,鼻息也变得粗重。他伸手想推开压在身上的李海,然而完全使不上劲儿,最后反而无力的揪住了对方的头发,让两人靠得更近了。
  (哔……)
  李海立即把自己的身体卡进了齐昂两条腿之间,一边开始轻轻套.弄他的性.器。不方便的右手也没闲着,在齐昂的腰侧不停上下抚弄,嘴唇则在他敏感的胸膛上游移,不时舔弄尚算细致的皮肤。
  齐昂几乎立刻就勃.起了,他非常年轻,正是情动频繁的年纪。
  "起来了,嘿。"
  (哔……)
  "进不去?我帮你。"
  一直旁观的石头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李海推倒,使他整个人趴在了齐昂身上,一双粗糙的大手托起了李海的腰。
  饶是早已知道石头本性的李海,这时也忍不住开始犯恶心。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生物?而更加可悲的是,他自己却是在这变态生物的暴力威胁下做出了这样淫.乱的事情。垂下眼睛,李海挥开心里不该有的情绪。这是在监狱,还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事情?无论做什么,总比不明不白不声不响的死在这人间地狱要强过百倍!
  (哔……)

  第一个老师

  齐昂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掉了,浑身上下都疼,偏偏又使不出一点力气来。虚软无力的倒在木板床上,他手里攥着湿嗒嗒的棉被,极力想睁开眼睛,那眼皮子却好似有千斤重,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
  "咳咳……"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流顺着齐昂的气管一个劲儿的往上涌,让他忍不住小声咳嗽了起来,脑子竟然随之清醒了一些。张开眼睛,发现天竟然还是黑的。十三号里没有钟,犯人们更不可能有手表可带,他们的作息完全依靠定时响起来的铃声。扭头透过狭小的窗户看了看外面,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应该正是午夜时分。
  .
  不顺畅的动了动身体,齐昂立马惨白了一张脸。他的下.身什么也没穿,不,应该说是全身都很么也没穿!用颤抖的手掀开盖在身上的破被子,露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裸.体。陷入昏睡前的种种立即回到了他的脑中,他竟然跟李海发生了关系!僵硬的放开手中的破棉被,齐昂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李海早就在齐昂咳嗽的时候就醒了。他本来就睡得浅,经历了昨晚更是难以入眠。不动声色的用细长的眼睛盯着齐昂看了半天,才在对方的肩膀开始不规律抖动时悄悄地翻身下床。
  跟齐昂一样,李海也是□,但是他对此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平静的在初冬的深夜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他跨着稳定得叫人害怕的步伐走到唯一的一个便池旁边——那里有一个水龙头。
  齐昂在李海下床的那刻抬起了头,眼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泪水,脸颊因为憋气而有些异样的红晕。当他看到李海的裸.体时,脸色便更红了些,但是随即就变得一片惨白。后者却不管齐昂,半眯着眼睛,他抬起一条修长的腿跨上便池旁的水泥台,下.身的隐秘处便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齐昂眼前。伸出左手,李海轻柔的将食指慢慢插入自己的后.庭,那窄小的入口不住收缩,随着指头的移动开阖,本来密闭在里面的乳白色液体慢慢顺着手指,流经股肉,最后才从白皙的大腿上蜿蜒而下。
  看着眼前的一幕,齐昂呆若木鸡。不仅仅忘记了哭泣,他甚至忘记了呼吸。淡淡的月光不屈不饶通过狭小的窗口射进来,洒在李海的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不夸张,更不病弱,是那种健康漂亮的肌肉线条,一种属于男性的特有美感。
  李海忽然"嗯"了一声,细长的眉轻轻一皱。齐昂被这声音惊醒了过来,面红耳赤的转开了自己的脑袋。然而,接下来的"哗哗"流水声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自觉的偏过头去,却与李海正往这边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后者脸上泛起一个几乎淡得看不出来的笑容,语带讥讽的问了句:"好看吗?"
  齐昂呆在当场,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男人之间的性.行为恶心下流,却没想到就在今晚他自己就在第三者的旁观下上演了一出好戏。李海的表现更是让人诧异,平静的就像这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与己无关。不理会齐昂,李海自顾自的清洗完了身体,而后一边甩干净身体上的水珠,一边慢慢地走到床边,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呆呆的看着他站到自己面前,齐昂只觉得李海的身体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气,直往自己面上扑来。李海忽然伸手,抚上了齐昂的面孔,修长的手指慢慢移动,随手弹落了还挂在他眼睫毛上的两滴泪水。
  "是男人吗,有什么好哭的。"扔下这句话,李海爬上了床,扯过一条棉被盖在自己身上。
  还是愣愣的坐在床沿上,齐昂脑中一片空白。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分明还有湿气。老半天过去,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艰难挪步,然后也站到了刚才李海用过的那个水龙头旁边。深吸一口气,他拧开开关,掬起凉水洒在自己身上,忍着一阵强似一阵的寒意用力揉搓皮肤。本来就肿着的肉体不堪凌虐,疼得齐昂浑身冒冷汗。然而,仿佛自虐似的,他干脆把自己的脑袋也送到了水龙头底下,任凭不停流动的凉水冲刷脑袋。水流顺着他的脸不停往下流,齐昂在水幕之下睁着眼睛,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绝对的孤独。
  李海裹着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齐昂的一举一动,在对方的手落到那一团因为寒冷而缩成一团的东西上面时,秀气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等到身下的木板轻轻一动,他立即翻身压住了齐昂,细长的眉眼露出一丝□色彩:"你想不想做?"
  "刚洗干净。"齐昂动了动嘴皮子,面无表情。
  "弄不脏,我冷。"李海把唇凑到了齐昂的嘴边,细细的舔吻。
  齐昂没有表示拒绝,同样也没回应,然而悄然急促起来的呼吸说明他也想要。不动声色的偏了偏头,李海的唇落到了他耳边,带着热气的舌头立即咬了上去。
  回忆着上半夜的情形,齐昂也伸出手,直接捏上了李海的乳.头,不轻不重的拉扯。被子下面的两条腿则是在他身体两侧磨蹭,李海分外配合,稍微抬起了下半身,像条蛇似的贴着齐昂扭动。刚刚经历过性.事青年几乎招架不住对手这样的攻势,喉咙里不禁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一双手不知道是应该把身上的人拥紧还是推开,而两腿之间那个本来安分的事物竟然直挺挺的竖了起来。
  李海的眼睛黯了下来,一向冷静的表情也开始发生改变,眼角竟添上了一分春情。轻轻把覆在两个人身上的棉被往上推,他一边舔着齐昂的皮肤一边往下滑,湿润的嘴唇最后停留在那个已经无比精神的家伙旁边。舔了舔嘴唇,李海无意识的往上瞟了一眼,齐昂双手撑在身后,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因为□而泛着热度的双唇缓缓张开,软软的舌头试探般的在齐昂的性.器上舔了一下,随即一滑到底,将它整个含进了温暖的口腔之中。
  □被人玩弄着的青年已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只觉得整个身体热得快要爆炸了。刚才李海无意识的一瞟,竟让齐昂觉得他的眼角眉间都泛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什么时候开始,男人竟然也可以跟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齐昂被自己的发现惊得身体一跳,将自己的欲.望更深的送到了对方口中。李海正专心致志含着那越来越涨大的性.器,嘴里的欲.望却齐昂身体突然的异动而往上一顶,直达到喉咙深处。他被顶得一噎,差点呼吸不上来,忙把头往后挪了挪。
  李海一双细长的凤眼不满的往上一白,齐昂顿时觉得呼吸一窒,一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的摁了下去。后者忙撑住自己的身体,柔软的舌上下滑动,不时用牙齿轻轻噬咬。齐昂忍不住低吼,浑身打颤,不一会儿便泄在了李海嘴里。
  "呼!"粗粗的喘出一口气,齐昂身体一软,无力的靠在了粗糙的墙上。
  "滋味不错?"
  李海把嘴里的东西吐到便池里,又漱了口,这才施施然的欺到齐昂身边,毫不羞赧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也站了起来的性.器上。
  "我这儿还没解决呢。"李海挑了一下眉,注意着对方的表情。
  齐昂平复了一下呼吸,没看李海的脸,脑中回忆着以前看过的A.片和给自己手.淫时的情形,开始上下撸动李海的性.器。原来那种呕吐感消失不见了,他甚至觉得那东西有生命一样在自己手里跳动,一弹一弹的。李海的身体立马软了下来,嘴里吐出几声低低的呻吟。齐昂看了他一眼,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却是伸出空着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形成背部和胸膛相贴的抱坐姿势。
  清秀男人的身体软的不成样子,齐昂甚至把他的两腿大大分开,曲在身体两侧,方便自己的动作。他的头靠在李海脖颈边上,发梢不时扫上去,使男人觉得酥痒难耐。
  "嗯……再快……"李海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双眼微闭,脸颊两边是激情的红晕。
  齐昂仔细的观察他的表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在性.器顶端狠狠一掐,顿时一泄如注。
  "学得很快。"
  半天,李海才缓过劲来。看着齐昂摊在自己眼前的手掌,和那上面一滩粘稠的液体,无声的笑了一下。
  "其实我喜欢男人,我是个同性恋。"李海从枕下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慢条斯理的清理齐昂掌中的液体,细长的眼睛垂了下来,似乎在仔细的回忆。
  "那家伙说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结果跟个女人结了婚,我一生气就把他的办公室给炸了,可惜没炸死他。"
  说这话的时候,年轻的中医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凶狠神色。
  齐昂面无表情的听着,末了尚算丰润的嘴唇只吐出两个字来:"无聊。"
  "的确挺无聊。"李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甚至伸出手去拍了拍齐昂的脸颊,"你是个了不得的小家伙,你应该去海岛。"
  他的眼睛一转,盯着墙上陈老留下来的气功分解图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你还应该练气功。"
  齐昂一愣,茫然不解的转过了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海突然将嘴凑了上去,侵入了他的口腔,两条热热的舌绞在一起,纠缠不息。

  暴虐

  第二天的生活,跟以前的一个多月没有区别。李海在别人面前仍旧是一幅平静但冷淡的模样,石头则时不时上下打量齐昂,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
  在李海的坚持下,齐昂又开始练习陈老留下来的所谓气功。那其实是一套不算复杂的动作,但是对于人体的柔韧性要求很高。齐昂每每觉得硬掰着自己的腿摆出扭曲的姿势很傻逼,更何况此时此刻李海总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他。除了享用"大餐"的时间,石头倒是完全不管十三号另外两个囚犯在干些什么,因此齐昂心中的郁燥感总被压抑在某一个程度上。
  "很像瑜伽。"盯着齐昂研究了半天,李海得出结论。
  "是吗……呼……"齐昂趴在地上,腹部以下紧紧贴着地面,上半身却是努力的向上拉伸,双手虽然扶地,但是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是常见的一种姿势,但是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全都加诸于腰部,使得那一片肌肉酸痛不已。
  "这是眼镜蛇式。"
  说着齐昂陌生的语言,李海也依样趴了下去,然后很轻松的就做到了陈老一直要求齐昂做到的程度——上半身几乎完全离地,甚至于给人一种反折过去的错觉。他的面部表情甚至是愉悦的,呼吸绵长均匀,体态优美。
  "中国古代就有华佗创五禽戏之说,分别是虎戏、鹿戏、熊戏、猿戏和鸟戏,是模仿动物的一套养生气功。传之后世,便从强身健体的健身方法演变为武功套路的一种。你应该听过五形拳吧?最著名是少林五拳,其五形分别为龙形、虎形、豹形、蛇形、鹤形。"
  舒缓的换了口气,李海将身体继续往上牵引,双眼直视上空,仿佛那里有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勾人眼球。
  看着他的动作,齐昂一下子被抽去了全身力气般瘫软在地:"背很疼啊,我做不到。"
  李海微微侧首,瞟了他一眼,忽然将本来撑在地上的双手慢慢抬起,最后竟然反背到了背上。细密的汗珠此时也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然后呼吸频率仍然没有变,平稳、舒缓,保持有一定的节奏。
  齐昂瘫在地上,看得呆了。如此柔韧的身体,简直可以去国家体操队了。
  "陈老的这套气功不是瑜伽,也不是传统的五禽戏。它似乎更加专注于训练练习者的身体柔韧度和对呼吸的控制,这一点上倒跟瑜伽有几分相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李海终于把身体恢复到正常人的形状,翻过身来席地而坐。
  "那又怎么样?"齐昂的目光追随着他,心不在焉的问。
  "慢慢练,总会习惯的。"李海双目注视着刻在墙上的分解动作,目光沉静,"刻意留下来,一定别有深意。"
  "你说什么?"齐昂听不清楚他喃喃自语般的话,将头凑近。
  李海忽然转头冲他一笑:"你知道十三号还有一个好处是什么吗?"
  "什么?"齐昂一愣,傻傻的反问。
  "这个号子的人哪,不用参加集体劳动。"李海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齐昂刚想继续追问,忽然监房的铁门被人用力敲打了起来,伴随着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王森冰冷的声音响起:"齐昂,会见。"
  沉默的坐在会见室里,齐昂不自在的动了动被手铐束缚住的双手。这次的会见又会给他带来什么坏消息?反正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那检察院的两个大叔不会还想从自己嘴巴里套出点什么吧。真实的状况是,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入狱以来的日子,简直就像一场噩梦,之前的生活似乎再也回不去了,更加恐怖的是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使自己陷到这样的境地。
  会见室的大门被一群人粗鲁的推开,齐昂应声望过去,王森领着一行人走进来。有两个他认识,上次来过的检察官,还有一个则没见过。那两个检察官坐下,做了跟上次一样的开场白,另外一个人沉默的站在他们背后,一言不发,一双锐利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齐昂,看得他心里发毛。王森把人领进来,照例"关照"了齐昂要老实交代,却没有跟上次一样站在旁边监视,而是迅速的退出了会见室,临走前,嘴角还挂着公式化但冰冷的微笑。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齐昂强忍住心里的恐惧感,抢先开口问道。话音未落,他的脸已经被人狠狠的搧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整个脑袋狼狈的歪到了一边。
  "啪!"
  听觉似乎迟钝了,等到整张脸已经痛的麻木以后,那清脆的声音才慢吞吞的传进耳朵里。齐昂被这一记掌掴中包含着的侮辱激怒了,快速的抬起头,他的眼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啪!"
  又是一计响亮的巴掌,他刚刚抬起的脑袋立即被搧得往一边重重点下去,几乎能听见脖子那里脆弱的骨头错位发出的声响。齐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执拗的又把头摆正,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动手的男人。
  那人似乎一愣,但随即毫不留情的又一巴掌搧上齐昂的脸。齐昂一声不响,摆正自己的脑袋。那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抬起手来便又将齐昂的头打得歪到一边,然后好整以暇的活动关节,等待齐昂摆正他的头。
  "啪!"
  "啪!"
  "啪!"
  搧耳光的声音不断起伏,齐昂身体紧绷,忍受着一次更甚一次的剧烈疼痛。不再看那男人,垂着眼睛咬紧牙关,把头摆正似乎成了他维持自尊心的唯一有效方式,脆弱的脸颊早已高高肿起,嘴角也渗出了点点血丝。
  终于,一声沉闷的钝响过后,男人住了手。最后一击,已经不再是耳光,根本是一计重重的直拳,直接打在了齐昂的脸上。他的身体随着重击往后仰倒,连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长椅也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很倔,是个硬茬。"动手的男人看着瘫在椅上的齐昂吃力的摆正身体,对身后的同伴开口道。
  "高检,他不开口。"坐在椅上的两名检察官其中一个说,"已经在这儿待了一个多月,还是不开口。"
  "哦?"被称作高检的男人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两个同事一眼,"你们出去。"
  两名检察官闻声立即站起身来,留下了桌上的档案。
  高检用来两根手指拎起那薄薄的档案看了一眼,随即满不在乎的丢到了一边。走到齐昂身边,他拉起铐住齐昂手的手铐,带动着双臂往上拉。齐昂已经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双臂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最后夹住了脑袋。
  "不开口?"高检忽然用力的把手中的手铐往上一扯,齐昂的手臂被迫绷直,紧紧地夹住了他的头。
  一边维持着向上扯的力道,高检一边把齐昂的两条手臂往他的身后压。因为手铐的作用,两臂之间的距离十分短,几乎不可能在正常状态下从身前直接扭转到身后。
  "咔嚓。"
  两臂被强扯着越过头顶的刹那,齐昂听见了自己骨头发出的声音。与此同时,骨头和筋脉被强行扭曲的彻骨疼痛传达到了全身上下,本来毫无气力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你很倔,我喜欢。"高检忽然俯首在齐昂耳边低语,然后几乎在同时,双手毫不留情的用力,齐昂的手臂被他活生生的强行扭转到了身后!
  "咔!"的一声闷响,齐昂的脸瞬间扭曲,嘴里不自禁的痛呼出声。他的双臂,以扭曲的姿态搭在长椅的背面,手铐与椅背不断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齐昂已经不能控制他的两条手臂,钻心的疼痛让他的眼睛都昏花起来。
  "只是脱臼而已。"高检好整以暇的转到齐昂面前来,伸手抬起了他的头。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齐昂勉强维持着清醒。眼前的男人十分高大,一身灰色的西装很合身,衬得身材修长气质出众。脸也长得很英俊,但是那双冷漠的眼睛却使人不寒而栗。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断断续续的吐出这句话,他几乎就要昏过去。
  高检挑挑眉,忽然伸手穿过齐昂的腋下,十分轻松的便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把手里的青年放在长桌上,高检这才开口:"不想多吃苦头,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捏开青年的嘴巴,他把右手食指伸了进去,不断翻搅着,逗弄着里面的舌头。齐昂涨红了脸,企图合上嘴,但是男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完全动弹不得。
  "唔……"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齐昂感到无比羞耻。
  "听说你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同监的牢友很照顾你?"高检抽出手指,顺着形状美好的脖颈往下滑动,手上稍微用力便扯开了青年的囚服。
  白皙而略显单薄的胸膛上,满是凌虐的痕迹。随着指尖的移动,男人能感觉到手下的青年在微微颤抖。他不着痕迹的将身体稍稍拉远,激怒一个处在崩溃边缘的人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毕竟,他只是要一份口供而已。
  齐昂感觉着男人的指尖在自己的身体上游移,手臂上的疼痛到了这个时候简直不值一提,他敏感的神经似乎全都分布到了伤痕累累的胸口上。男人每移动一下手指,他就会跟着不自觉的一阵颤抖。暴力和侵犯,这就是齐昂入狱后感受得最彻底的两个词。所有粗暴行为加诸于他身体上的虐待,都远远不及精神折磨带来的痛苦的万分之一。一夕之间,他失去了不完整但快乐的家庭。所有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他而去。他甚至要逼迫自己习惯违反人类生理本能的东西——和男人做.爱。此时此刻,齐昂只觉得脑中有根弦绷得紧紧的,将他玩弄于股掌间的男人只要稍微一戳碰,那脆弱的底线就会彻底断裂。
  "说出来,一切就会好起来。"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用一种蛊惑的口吻诱骗脆弱的齐昂。有那么一瞬间,齐昂几乎就要点头了。然而,男人的手恰巧在那个时候停留在了他的乳.尖,深深的羞辱感立即让他清醒了过来。
  "怎么,高检也想上我?"青年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像是从冰柜里发出来的一样。他甚至张开了自己的双腿,试图让被丑陋囚服包裹着的曲线稍微好看一点,"反正我现在不能反抗,你要何不直接一点。"
  男人的眼神在瞬间冷冽了起来,盯着齐昂的脸注视了几秒钟,薄唇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正巧我也是这么想的,真不想放你回十三号。"

  狱医柳言+兽行

  齐昂从会见室里被抬出来,已经是日落西山后。
  整整一天,他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上下眼皮合在一起的时间从未超过三秒钟。曾经齐昂以为在十三号里遭受的虐待已经是极限,然而现实教会他痛苦永远没有底线。高检是个以凌虐为乐的冷酷男人,看着齐昂因为肉体和精神的痛苦而扭曲被揍得变了形的面孔似乎能够带给他无上的愉悦。齐昂的两只胳膊饱受摧残,不断地被卸下来,又装上去,重复了无数次,到最后他几乎能够用已经失去了痛觉的双臂摆出任何扭曲的姿势。
  然而,高检输了。饶是整整一天不间断的恐怖审讯,还是没能让齐昂吐出半个字。直到最后,倔强青年的脆弱肉体已经濒临极限,他才暂停审讯,招来狱警。
  柳言是这座监狱唯一的狱医,一直以来,他给外界的印象都是和善的、温存的,美好得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人间地狱里。
  此时此刻,他正焦急的等待在会见室门外。十分钟前他接到了紧急通知,那个叫做齐昂的年轻囚犯似乎危在旦夕。会见室大门终于打开,以残忍著称的高检竟然亲手抱着那个年轻囚犯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思绪。
  担架早已准备好,高检将手中的人放上去,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他身后跟着两名检察官,个个面色阴沉。其中一个对同样等在门外的狱警王森扯了扯嘴角:"是块硬骨头。"
  柳言粗略的检查了一下齐昂的身体,稍嫌冰冷的双手碰到青年的手臂时,那双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张开,其中射出来的锐利光芒简直令他心惊。
  "看到没,就是这样,死不开口。"
  旁边跟王森说话的检察官指着齐昂,脸上的表情即焦急又愤怒。柳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轻轻按住齐昂的身体,把他的袖口往上拉了拉,仍带着手铐的双手手腕处满是淤青,皮肉高高肿起,让宽松的手铐都不能自如转动,因此带来了更加剧烈的疼痛。
  不用继续检查,柳言也知道齐昂的伤有多么触目惊心。微微皱了眉,他站起身来,领着两名抬担架的护工走向医务室。
  担架晃晃悠悠的动起来,直到此时,齐昂才终于可以放松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陷入深深地昏迷。
  两天后,齐昂醒了。
  "你醒了。"
  摘下眼镜,柳言看着重于睁开眼睛的苍白青年。面色仍旧不好,但是总比两天前刚刚送来时的气若游丝强多了。
  齐昂静静的躺在床上,长久的昏迷让他有些不习惯光亮。眨了眨眼睛,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言抽出一根棉棒沾了点水凑到他的唇边:"你昏迷了两天,现在只能用这个。"
  艰难的从被子里抬起手来,齐昂接过那根棉棒,迫不及待的塞进了嘴里,贪婪的吸吮了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看着眼前笑起来显得腼腆的青年,柳言感到好奇,却什么也不能问。整整两天,齐昂都呆在设备齐全的医疗室里,日夜有人看护和监视。在这座监狱,这样的待遇是从未出现过的。被残酷的审讯弄死弄残的犯人他见的多了,没有哪一个能在审讯后得到这样妥善的照顾。齐昂的遭遇跟他的案情一样扑朔迷离,令人不解。
  齐昂刚出现在医疗室时脸肿的像猪头,连五官都看不出来,然而现在伤已好得差不多——年轻人的恢复能力令人惊叹。在他昏迷时,柳言就经常看着他的脸陷入沉思,看起来如此脆弱的人,到底是怎么熬过那一天的。清醒过来的齐昂脸上无害的笑容,更是加深了他的疑惑。然而,什么也不能问,因为他只是一名狱医。
  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努力的治疗了齐昂两天,绝对使出了全力。有人不让齐昂死,他得用自己的医术来确保这个目标的达成。然而,每个人都有一些独特的习惯,柳言的习惯是探索人体。一次在为昏迷青年受伤的□上药时,柳言甚至让他勃.起了。
  掀开被子,齐昂试图下床,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身上什么也没有穿。顿时卡白了漂亮的脸,再次看向柳言时,目光明显冷厉起来。
  发现了青年的敌意,柳言不慌不忙的解释:"你全身都是伤,这样方便擦药。"
  "谢谢。"沉默了半天,齐昂这才真心的道谢。
  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齐昂悲哀的想。身为男人竟然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的贞.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强.暴。比这种强烈的精神痛苦,被人狠狠打一顿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了。
  用目光在医疗室里找了一圈,齐昂发现他破旧不堪的囚服就搭在自己的被子上。柳言看着他的动作很自觉的转过身去,装作整理药品在一旁忙自己的。
  齐昂拿起囚服,下床。穿上衣服前,他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还算不错,除了斑驳的疤痕,伤口基本都已经愈合,只是两只手的手背上都满满全是针眼,数不清的小块淤青。
  "可以叫狱警了。"穿好衣服,他自觉的站在一旁,垂下眼睛以掩饰心中的厌恶。又要回那个鬼地方,还不如永远留在会见室,起码不会被男人强.奸。
  柳言沉默的按下对讲机,简短的交代了几句便转过身来。必须承认,他对齐昂越来越好奇。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明明笑起来还透露着一股天真的神气,却似乎已经适应了这座监狱的体制。王森的确却说过让他随时报告齐昂的情况,一旦清醒就立即押回十三号。但是至少,他以为齐昂起码不会如此自发自动的要求回到监房去。
  医疗室的门被打开,王森和另外一名狱警走进来。伸出手来,齐昂顺从的跟着他们步出医疗室。柳言看着青年愈走愈远的背影,忽然开始期待他下次光临的时刻。
  会带着怎样的伤呢,恶趣味的扬起了嘴角,柳言关上白色的大门。
  回到十三号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改变。石头躺在上铺睡觉,李海坐在铺着薄被子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眼睛茫然的注视着地面上虚无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监房的铁门被打开的时候,李海才百无聊赖的转了转头,看了一眼被狱警押回来的齐昂,面无表情。上铺的石头则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等到王森解开了齐昂手腕上的手铐走远,李海这才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沉静的打量了良久。
  "你浪费了三天。"李海说,细长的凤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光芒。
  齐昂没有答话,而是转动头部观察离开了数天的地方,还有眼前的斯文男人。脸上又多了几处淤青,想必身上更多。
  "我浪费了什么?"从医疗室到十三号这段路几乎让他筋疲力尽,艰难的挪动不甚灵活的双腿,齐昂走到李海面前就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理所当然的接住面向自己倒下来的青年,李海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微笑着拍拍他的面颊,用一种宠溺的口吻询问齐昂这十天来的遭遇。
  "还算不错,比在这里强。"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齐昂心中却是闪过高检冷漠的脸和眼睛。多么残忍的男人,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刽子手。痛苦记忆复苏的同时,齐昂发现自己承受疼痛的能力大大增强,至少可以看着自己的手被活生生卸下来而面不改色。
  李海伸手检查齐昂的身体,一根根骨头从头摸到脚,其间数次惹得齐昂大叫着"好痒"扭动身体。
  "肩膀怎么回事,骨头和筋脉损伤很大。"收回白皙的手,李海蹙起了眉头。
  "这次审讯我的人喜欢拆人的骨架,手臂被他卸下来好多次。"齐昂趴在地上,扬起上身,动作就像在做柔软体操。
  "小心会习惯性脱臼。"李海的眼神闪了闪,把脸侧向刻着气功分解动作的墙壁,"身体受得了的话,坚持做那套动作,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正准备答话,监狱的铃声忽然大作,倒是让许久没听到这刺耳声音的齐昂吓了一大跳。这是中午放饭的铃声,早有许多犯人聚集在铁门处,拿着自己的饭盒不断敲打铁门,催促狱警过来开门。监狱的伙食很差,没有油水,所以囚犯们的肚子总是很快就会饿,相应的脾气也就不怎么好,极端暴躁。
  一直在睡觉的石头一听到放饭铃声就爬了起来,经过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时用浑黄的眼睛瞟了一眼,看到齐昂时还咧开嘴笑了一笑。后者当然不会以为石头这是在欢迎自己的归来,那分明是看到猎物的贪婪眼光。
  "说起来,我倒是饿了。"齐昂将石头刚才猥琐的注视抛到脑后,笑着用手揉着肚皮,好像真的很饿一样。
  李海看着齐昂稍嫌幼稚的行为,总觉得他哪里变了,然而这种变化却说不出来。吃午饭的时候,李海发现齐昂的确变了,变得很多。以前每次被迫进食那些难吃的食物,他总是皱着眉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饭菜也常常剩下来很多。而长达两天的昏迷后,他的胃口变得出奇的好,难以下咽的饭菜似乎成了美味佳肴,没有咀嚼几下便被齐昂吞进了喉咙,连平时碰都不会碰的饭后水果酸橘子,也被他吃得干干净净,几乎连桔子皮都要塞进嘴里。齐昂似乎变得乐观了些,适应了监狱的环境,又似乎变得阴沉了,本来纯净的眼睛现在变得像是一口深井,迷雾重重。
  午饭过后照例是放风时间,今天的太阳很好,在这座城市,冬天难得有一个好太阳。夹杂在众人中间,李海和齐昂还是尽量让自己不显眼,避免招惹那些麻烦的犯人。
  白胖子和石头像是卯上了,坐在一起不咸不淡的说话,脸上明显是想要找茬的表情。六十八号原来是石头的地盘,现在却被白胖子取而代之,原来抱石头大腿的犯人们现在也老老实实跟在白胖子屁股后边打转,不敢去讨好原来的老大。
  "我操,还是石头你运气,进了十三号不用劳动。这几天去砖窑背砖,可是弄死了几个人。"一个裸着上身的中年男人叼着根烟走到石头旁边套近乎,结实的背上一片焦黑痕迹。
  白胖子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噗"一声把嘴上的烟头吐了出来,然后用鞋尖狠狠碾碎。中年男人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继续刻意讨好石头。
  "也是个不好惹的,143号的老大鹰嘴,以后看见他要躲远点儿。"
  齐昂在旁边冷眼旁观,忽然听见李海开口说。诧异的回头,便看到了清秀男人眼中明显的厌恶和一闪而过的狠戾。再一回神,就发现鹰嘴的手下推搡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小个子男孩,骂骂咧咧的扔到了石头面前。
  "怎么样,我们号子新来的,好货色。"鹰嘴伸手拉过那男孩,一把就撕开了他的薄棉袄,拍打着单薄的胸膛给石头看。
  看到小男孩的时候石头的眼睛就亮了,他喜欢这种看起来未成年的男孩子,越柔弱越好,越能激发他的虐待欲。
  "他的后门可不输女人。"鹰嘴一脸□的凑到石头耳边。
  "是吗,那拿出来大家见识见识。"站在一边的白胖子忽然发话,一双不怀好意的小眼睛却是隔着人群落到了李海的身上。
  齐昂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扭头去看李海的表情。后者已经冷凝了斯文的面孔,却是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鹰嘴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虽然在牢里当众上个把人也不是没有过,但是鲜少是被人硬哄着干。那男孩子早被吓哭了,初出道的雏儿,一进号子就被鹰嘴强了,但那好歹也是熄了灯拉上被子的私事。就是再嫩,他也能听明白白胖子话里有话,要是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男人上了,那真是死的心都有。
  男孩子一哭,鹰嘴脸色更冷了三分。嘿嘿冷笑了一声,他一把扯下男孩子的裤子,把人推到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怀里,硬着喉咙道:"阿土,今天这小兔子便宜你,可得好好表现。"
  他□的语调惹得周围一群旁观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还与几个急色的立即上前在男孩子身上捏了几把。那男孩子一张脸涨得通红,脑门上沁出无数的汗珠,被阿土压到地上时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曲起腿往压在身上的男人肚子上狠踢一脚,爬起身来就往铁栅栏冲,大声冲着铁栅栏后面巡逻的一个狱警哭喊:"警官救救我!"
  那名狱警冷眼看了看男孩子,然而冲脸色变得铁青的鹰嘴喊了句:"他妈的管好你的人!"
  鹰嘴忙走上前,点头哈腰的连声道歉,那狱警这才转身走开。回身的瞬间,鹰嘴一个嘴巴抽到男孩子脸上,他瘦小的身子板立马往后飞了好几尺,瘫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让你他妈的犯贱!"鹰嘴还觉不解气,上去又是两脚,正踢在地上人体的腿间,"给脸不要脸。"
  男孩子痛得蜷在地上不停打颤,却还是被阿土和其他几个犯人拉了回去。被众人摆弄成趴跪的姿势,阿土立即掰开瘦白的两腿挺身而入,他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两只手不停在地上乱爬,指甲都抓断了,弄得地面鲜血淋漓。鹰嘴使了个眼色,便又有一个犯人上前,提起他的头发,把男.根硬塞进了他嘴里。到最后,男孩子彻底放弃了抵抗,任凭旁人摆弄,像一团没有了生机的肉。
  一群犯人围着野兽般交.媾的三人周围,一边品头论足一边取笑。石头坐在一边,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血腥味更是刺激了他的兽.欲。抬起浑黄的眼睛,他直直往李海和齐昂坐着的地方看来。
  齐昂只觉得身上一颤,然后就发现石头正打量着他。绝对不怀好意,他心里一凛,耳朵里还不停传来犯人们放肆的调笑声和肉体摩擦的声音。闭了闭眼睛,他已经猜到石头想干什么。
  简直是一群禽兽!
  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舌尖,齐昂强迫自己不能昏过去。但是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反抗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只是白白牺牲而已!心脏已经要停摆了,捏紧了拳头,哪怕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尖锐的疼痛提醒齐昂,现在只能忍。
  对面的石头微微摆动了一下头,用一种近乎傲慢的神气暗示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齐昂正准备站起身来,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了。诧异的低头,是李海!男人平静的看着他,细长的眼睛里读不出情绪,却用唇形告诉他:稍安勿躁。

  番外集</

  他虽给你加冠,也把你钉在十字架上;他虽栽培你,他也刈剪你;
  他虽升到你的最高处,抚惜你在日中颤动的枝叶,
  他也要降到你的根下,摇动你的根柢的一切关节,使之归土。
  让你们的合一里,也留有距离。
  我希望你健康又快乐。你的身体强壮 不畏惧任何疾病, 你的心灵自由
不遭受任何痛苦,不饥饿、不寒冷、不孤独;你的双手永远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双腿永远能到达你想去的地方,你的双眼洞察一切,你的舌头说服众人,堪比万能的神;你拥有你渴求的一切于是再也没有渴求,你得以豁免一切烦恼于是你再也无法与俗世共鸣,你的脸上永远挂着纯真灿烂的笑……
  不……
  不行。
  如果这样,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的确希望你快乐,但不希望你的快乐把我排除在外。
  你还是挣扎痛苦吧!然后,等着我来解救你。
  让你生长在黑暗里 ,远摆脱不了匮乏和低贱,没有任何高傲的资本。
  你哭泣、你哀求、你渴望……
  这时,我就出现了。
  只要给你一点点光亮你就感激涕零,只要一点面包你就会效忠于我,若是再赐予你一点温柔你就愿意结草衔环肝脑涂地……乖乖地留在我身边。
  虽然这样你会痛苦,可是不这样你又怎么会属于我。
  ———— 纪伯伦
  ————————————————————>强势插入<—————————————————
  一开始,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地步。
  长长的海岸线没有边际,大海蓝宝石一般。顺着沿海公路疾驰,海风从耳边刮过,前路没有尽头,眼睛干涩得几乎失去了所有水分。
  第一眼看到齐昂时,失望到了极点,甚至生出干脆弄死他的想法。
  那样懵懂无害的眼神,小动物一样,似乎离开了庇护就无法自己活下去。
  这种脆弱的人身上却发生了奇迹,残酷的刑讯竟点燃了他眼内的神采,充满着野性力量的新的齐昂一点一点诞生,令人赞叹。
  本来仅是一个对齐逻的承诺,最后却变成了对自己的束缚。
  想要把他永远囚禁在身边,就这样圈养着,每天可以看到,多好。
  ————————————————————>强势插入<—————————————————
  深秋的C市,天气依旧炎热。
  一年一度的国庆节,公检法三机关同庆佳节。
  高启怅被调到C市检,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副检察长,能够与他相比肩的,就是立下奇功的市刑侦大队副队长贺又慕,而后者,比高检还要年轻,一个32,一个才26。
  贺队做卧底时跟高检的几次斗智斗勇,已然成为一段传奇。
  酒宴气氛热烈,绝大部分为男性的在场官员们酒过三巡之后都很放得开,特别是市局的几个年轻警察,闹酒闹得一塌糊涂。
  领导们在包厢,为了保重官体而稍嫌拘谨。
  这场豪盛的宴会由C市商界新贵成联国际全部包办,地点就在原隶属齐氏名下,现在已易主的白玫瑰大酒店。
  敬完一把手们,一直带着笑意的高检立即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正坐他对面的贺又慕面前,照例是一套官话,态度无可挑剔。
  "高检太客气,应该是我先敬你。"穿着警服的高大男人笑容得体,却没有忽略对方若有若无散发出来的敌意。
  将杯中物一口喝干,高启怅点头微笑,返身回座。
  直到晚上九点半这顿晚餐才宣告结束,第二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人们自有节目。
  高启怅一直独来独往,无派系无敌友是他频频高升的极大助力,但是到了节假日,就难免有些孤独寂寞了。
  贺又慕算是空降部队,新官上任,内外情况都不熟,便也是形单影只。
  有几分酒意的警官看着一样孤零零的检察官,心里便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主动走上前去搭话。
  "还能喝?"有些痞气的男人像是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冲对方笑得没心没肺。
  "怎么,你请客?"高启怅瞥了贺又慕一眼,似笑非笑,没拒绝,但是也没答应。
  "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怎么就看我不顺眼了。"后者掏出一只烟点上,侧过脸来说。
  "怎么会,我要说声道歉还来不及。"检察官忙说,表情语调都很到位。
  "少来,我看得出。"贺又慕又是一笑,然后有些落寂的不再说话了。
  他的处境,并不算是非常顺利。在局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当过卧底给他办案带了不少好处,但是这样的背景也使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上级和同僚的完全信任,换句话说,就是处在观察期。
  被上头安排插进青帮时,贺又慕只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社会新鲜人,为了某些原因而自愿踏出那一步,说到底心里也是忐忑的。不红不黑的生活过了四年,倒也觉得快意,以至于到最后那个契机到来时,他竟产生了本来不该有的动摇,而且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
  与他并肩而行的高启怅脸色依旧温和,垂在身侧的手却捏成了拳状。
  忍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玫瑰就在新华路上,走过几个巷口就是酒吧街。
  贺又慕一身制服非常惹眼,不时有市民投以诧异的目光。警官别无它法,只得将外套脱去,里面虽然也是笔挺的白色衬衫,却没那样显眼了,将蓝色领带随便卷成一团塞进外套口袋里,此时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普通的上班族,下班以后结伴到酒吧寻欢买醉。
  随便挑了一间看起来不那么吵闹的走进去,才发现竟然是日文招牌,连店长也是说着叽里呱啦鸟语的日本人,非常热情的鞠躬,还有数个穿着暴露的啤酒促销女郎围了上来。
  "分店都开到中国来了,这些洋鬼子真行。"贺又慕有些不耐烦的推开那些浑身香味儿的女郎,径自找了个偏僻包间坐下。
  高启怅沉默的跟在他身后,也脱了西装,摘了领带,感觉随意许多。
  "两打啤酒。"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江湖味的警官把身体摔到沙发上,眼睛打量着一直不说话的检察官。
  上班下班都是一个样子,看起来很乏味的男人。想到这里,他对以前在对手里所遭遇过的暴力也就释然了,工作而已,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在刑侦大队还习惯?"高启怅就着啤酒瓶灌了一口,笑问,"以前还真看不出来。"
  "服从上级安排,没办法的事。"后者一脸无奈表情的耸耸肩膀。
  "从前的事就一笔勾消,大家以后还有机会合作。"检察官俯身与贺又慕碰了碰瓶子,注意力被涌进包厢的几个年轻少女吸引过去。
  "帅哥一个人啊……"穿着超短裙的爆炸头MM直接坐到了贺又慕腿上,白嫩的手又揉又捏,□裸的暗示不言而喻。
  另外一个想在检察官身边坐下,却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冻在了原地。
  "不成不成,大庭广众的,注意影响。"有几分酒意的警官作势抓着投怀送抱的美女的纤腰,似乎要推开。
  另外一个见状忙也粘上去,几乎要摸到重点部位。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来点刺激的?"扭得水蛇一般的MM们,一边跟贺又慕调情,一边说。
  "你们两个一起?"一副急色样的男人似乎被迷晕了,左拥右抱,站起身来,一手搂着一个美女往包厢外走,还回头对检察官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嘲笑对方的不解风情。
  高启怅冷眼看着他被淹没在舞池里,忽地了然一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也站了起来。
  十分钟后
  "演技出众。"高启怅靠着洗手台点燃一根烟,说。
  "谢谢,职业习惯。"贺又慕找检察官借了火,也开始吞云吐雾,对着被铐在水管上的两个美女笑道,"小妹妹,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嘛。"
  洗手台一角放着从她们身上搜出来的两袋药丸,分量不少。
  两名少女却只是怒目而视,一脸鄙视。
  "哎,跟你们说话呢。"贺又慕索性蹲了下去,看着她们稚嫩的脸,忽然胸口一窒,"以后学好知道吗,好好读书。"
  有一个人,渴望能够在阳光下平静的生活,却无法得到。
  这些孩子啊……
  "说什么鬼话呢,大叔,管好你自己吧。"爆炸头MM终于嗤笑起来,一脸高傲的把头偏了过去,再也不看有些发怔的警官一眼。
  "时间不早,我先走了,不妨碍你工作。"
  吸完一只烟,高启怅拍了拍贺又慕的肩膀,转身离去。
  "好歹灭了一个小日本嘛。"后者嘻嘻笑着,眼睛却有些湿润了。
  国庆中秋双节同庆,半空中的一轮明月分外皎洁。
  检察官一人站在阳台边,手里是一个水晶杯,杯里是能将贞洁烈女变得热情如火的朗姆酒。
  "生日快乐,齐昂。"
  对着发出冷冷银色光芒的月亮,高启怅举起杯子。

  救赎

  "从现在开始,你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回到十三号后,李海淡漠的拒绝了齐昂表现出来的善意,异常平静的依旧席地盘腿而坐。
  看着眼前的男人,齐昂简直不敢相信他就刚才当着那么多饥渴犯人的面给石头口.交的人。那本来应该是齐昂应该承受的,但是李海拦住了他,自己走上前去。李海跪在石头脚下给他口.交,即使在做如此淫.秽的事情,李海的眼神仍旧冷静,面部表情甚至是放松的,仿佛一切都是虚无一般。
  "到底为什么?"心里藏着疑惑,齐昂决定坦诚的问出来。
  李海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你应该发现这事完全是白胖子挑起来的,他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何必浪费资源。"
  沉默着,齐昂在心里点头,的确如此,白胖子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时刻紧盯李海,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齐昂都发觉了。
  "他在逼我把陈老留下来的东西给他。"
  李海放低了声音,简直就像唇语一般,齐昂只有一刻都不放松的看着那不断蠕动的嘴唇才能了解他到底在表达什么。
  "什么东西?"不自觉的也放低了声音,齐昂觉得自己在做地下活动。
  "一张地图。"完全不打算隐瞒,李海爽快的开口,"一张海岛的地图。"
  又是海岛,那个传言里犯人的放逐地。打从进入十三号开始,齐昂的脑中就被打入了关于海岛的烙印,因为陈老说一年前有一个叫做阮群的年轻人跟他一样,古怪的入狱,又古怪的被放逐。
  "你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只说一次。"李海轻轻闭起了眼睛,说话的声音就像梦呓,"一年前阮群入狱,原因不明。陈老给了他一张地图,一张能够帮助他从海岛成功越狱的地图。"
  越狱!
  这两字就像一记重击,狠狠的打到了齐昂的脑中。他被判了无期,这辈子都别想通过正规渠道从监狱出去,除非现实背后的那群人愿意放过他。
  "陈老保外就医的那天,我帮他收拾东西,发现了另外一张地图。"李海的声音忽然急切起来,"也许跟阮群那张一样,也许不一样,所以必须找到他。"
  阮群,齐昂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个有着跟自己同样遭遇的年轻人,已经使得他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白胖子在找我手上的地图,他有资本去海岛。"李海睁开了眼睛,"我对他们没有利用价值,地图放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用处,但是你不同。"
  "我?"齐昂诧异的问,心中有些忐忑。
  "你很特殊,去海岛,也许可以活下来。"李海的眼内精光闪烁,那是一种算计的光芒,"我给你地图,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可以答应我吗?"
  沉默了一会,齐昂这才扯了一下嘴角笑道:"其实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你,不用这样。"
  "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近乎讥讽的扬起了嘴角,李海冷冷地说。
  转动眼睛,齐昂阴沉的看了看李海,又瞟了一眼依旧躺在上铺睡觉的石头,动了动唇瓣:"了解。"
  李海笑了起来:"乖孩子。"
  性格的改变似乎大大影响到了齐昂,他的面部开始渐渐摆脱原先圆润柔和的线条,变得强硬而有棱角。没事时候,他日复一日的练习陈老留下的气功——李海称那套动作为现代五禽戏。石头对他的兴趣明显大不如前,因为被男人强.奸时,齐昂几乎一动不动。身体变得柔韧却没有任何反应,连面部表情也一成不变,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只是长久的盯着某一个物品,黑白分明的眼珠转都懒得转动。
  倒是李海,数月的凌虐让他更加瘦弱苍白,一见到石头就不由自主瑟缩起来,反而激发了禽兽一般的男人越来越强烈的虐待欲。每每被石头抓在手中,他都会象征性的反抗,尖叫或者踢打,却是不痛不痒。等到石头强行插.入,他便渐渐显得乐在其中了,嘶哑的嗓音分外诱人,一双白皙的手也不住在男人厚实的后背上下移动或者抓挠。石头很喜欢这样的小把戏,背部被李海抓伤时,能够给他更多的快感。
  "成年人体的脊椎共有24块独立的椎骨,其中有七块颈椎。从发际线往下数,第一、二块分别是寰椎和枢椎,形状与其它五块不一样。由于寰椎和枢椎的特殊结构,决定了其稳定性比颈椎的其他部分要差一些,若有外伤很容易造成寰枢关节脱位或半脱位。运用指力破坏其结构,可以让人四肢麻木,无法动弹。"
  每次李海被石头压倒时,齐昂就会格外注意李海手指的活动。在他试探性的在石头身上抓出痕迹而没有不良反应时,李海干脆在覆盖着那两块脆弱骨头的皮肤上抓出了深深的伤痕,以方便齐昂记忆。
  指力不是问题。上高中时打篮球为了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力,齐昂专门长时间的练习抓球,每天坚持做指尖俯卧撑。为了加强手指的力量,上课时间都在不停的掰手指,用指尖敲桌子。
  现在,每天温习现代五禽戏的同时,他也恢复了以前的练习,没人监视时就做俯卧撑,当然,用他的手指。
  王森对石头的表现很不满,但是无可奈何。后者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他很不驯,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现在他看李海很顺眼,兴趣浓郁,根本不想在木头人似的齐昂身上浪费精力。
  接近新年的时候,负责齐氏案件的专案组又来了一次。待在已经很熟悉的会见室里,齐昂甚至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还能使出怎样的手段呢,不管是怎样的痛苦,他都熬了下来。上一仗,高检输得很彻底。
  "很高兴见到你,齐昂。"
  会见室的大门被打开,这次却只有高检一个人走了进来。依旧是衣冠楚楚,脸上挂着冰冷的微笑,眼神锐利如往昔。齐昂不能忘记他曾经被那样一双野兽般的锐利眼睛紧盯了整整一天,他用尽了所有的能量才使自己不在高检面前崩溃。
  "普通话很好,没有念错我的名字。"齐昂笑着打趣,笑意却没有达到他的眼睛。浑身的肌肉都不自觉的绷紧了,他害怕眼前的男人。
  这次的抢先开口没有带来耳光,高大男人的嘴角甚至因为这句有点冷的打趣而扬了起来。
  "看来你心情不错。"男人拉出一把椅子坐到齐昂面前,"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高启怅,负责齐氏的案子。"
  "是吗,我还以为你就叫高检。"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齐昂表示他知道了。
  高启怅笑了笑:"只是工作而已。"
  "了解。"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男人嘴边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我的工作是让你开口,为此我会不择手段。"
  低下头靠近齐昂,高启怅暧昧的在他耳边低声说:"现在了解了,嗯?"
  齐昂没有说话,只感到一丝寒意不着痕迹的袭上心头。
  "永远不要太高估自己,人都有极限。"
  伸手缓慢的解开领带,高启怅站起身来。脱掉了西装外套还嫌不够放松,他甚至把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齐昂按捺下想要深呼吸的冲动,连拳头也不敢握得太紧。他怕被这残酷的男人看透,平静只是表象,他还太年轻,不太懂得掩盖自己的情绪。
  "咚、咚。"
  会见室的门被人敲响,高启怅沉声应道:"进来。"
  门开了,齐昂扭头去看时,发现进来的人是他已经见过两次的那两名检察官。一个人手上拎着一个铁质大水桶,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快速的扫视了一遍两名属下,高启怅点头让他们出去。两名检察官立即轻手轻脚的步出会见室,并且顺手反锁了门。
  "上次来的太仓促,没有带见面礼,这次我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高启怅迈开长腿走到两个一个铁桶旁边,伸手在里面捞了一下,手拿出来时指尖上沾满了水渍。将手指含进了嘴里舔掉水滴,他抬起头来冲齐昂一笑,性感非常。
  "变态。"被他的神态摄住,齐昂不自禁的咕哝了一句。
  "谢谢夸奖。"
  眯了眯眼睛,高启怅忽然走上前来,一把便揪住了齐昂的衣领,然后一件一件缓慢的剥下了他的衣服。由于双手被铐住而让整件棉袄都缠绕在了手臂上,他干脆从另外一个铁桶里捞出了一把剪刀,顺着袖口把棉袄的袖子剪成了破布。
  很快齐昂就一丝.不挂的站在了空荡荡的会见室中心,深冬的寒气立即袭上他的身体,使他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高启怅玩味的盯着一动不动站在水泥地板上的齐昂的裸.体,兴味的开口道:"看来你的牢友这段时间没空关照你了?"
  齐昂没有说话,但是事实的确如此。石头已经对他不感兴趣,谁会对着一具尸体般的人体勃.起呢?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因为不再挑食,甚至长胖了些。坚持锻炼让本来显得瘦弱的体格强健了一点,甚至有了少许的肌肉,不再像一堆没几两肉的排骨。
  "哦,忘了帮你脱鞋。"高启怅忽然笑了起来,上前卡住齐昂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地。
  整个背部接触到冰凉地板的瞬间,齐昂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一阵颤抖。冷,非常冷!这座城市的冬天寒冷异常,而现在已经是接近零度的温度。没有任何遮蔽物的身体直接倒在了水泥地上,体温在急剧的流失,不一会儿齐昂的牙齿就开始打颤。
  好整以暇的脱掉齐昂的鞋,男人的动作看起来该死的优雅。强压住不愿沾地的修长双腿,他将齐昂的脚掌死死的按到了地板上,不留一丝缝隙。
  "嘶!"瞬间齐昂就低喊出声,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连嘴唇都开始失去红润的色泽。
  "很冷吗?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笑得极具绅士风度的高启怅把齐昂压制在地板上整整五分钟之后终于伸手拉他起来,而此时齐昂已经全身僵硬,双腿都伸不直了。男人几乎是用抱的才把青年从地板上弄起来,而后者一碰到他温暖的体温就不受控制的想往他身上贴。
  "啪!"
  高启怅重重的打了齐昂的屁股一下,清脆的肉体拍打声分外清晰。齐昂感觉不到疼痛,但屈辱感反而加倍的涌上来。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着,他的眼睛却因为愤怒而几乎要喷出火来。双足站立的地方好像特别的冷,齐昂尽力只用足尖维持平衡,然而没一会儿便整个人左右乱倒。高大的男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小细节,单手按住青年的肩膀,他把齐昂推到了墙边,让他整个背部完全贴在了墙壁上,这一系列动作使得后者身体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抖。压住肩膀的手用了点劲,齐昂努力立起来的脚掌便立即紧密的贴在了地板上。
  浑身肌肉不时的一阵乱抖,青紫的嘴唇上下开阖,因为牙关已经被冻得上下打架闭不拢。本来白皙的肤色已经变成紫色,尤其是关节处,颜色深得可怖,显得齐昂尤其可怜。此时此刻,残酷男人停留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成了唯一的热量来源,身体本能使他想要更靠近,但是理智却告诉他那里才是真正的寒冷之源。
  "真是的,还是这么倔啊。"
  高启怅带着近乎怜悯的表情叹了口气,用空着的一只手逗弄了一下齐昂不停打颤的嘴唇,使劲掐了一下让它们呈现出不自然的红晕才离开。修长的手指顺着形状美好的脖颈往下滑,流连在白皙的胸膛上不肯离去。

  极限

  费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更贴近对方的欲.望,齐昂忍耐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背后是冷冰冰的墙壁,面前却是散发着热气的人体,而他的衣服就在不远处的长桌上放着,即使已经成了破布,却仍就具备御寒的基本功能。男人的手指带着热力在他的胸口描绘着不知名的图案,每当它停留在一处,那种温暖几乎让齐昂叹息。而当它离开,身体本能则叫嚣着要它回来。
  手指忽然摸上了他的大腿,还在敏感的内侧来回摩挲良久。齐昂的身体瞬间僵硬,一直垂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眼睛却与高启怅的对了个正着。
  "怎么,有精神了?"
  男人话音未落,手上便突然发力,在那脆弱的皮肉上狠狠一拧,顿时疼的齐昂浑身冒冷汗。
  "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努力控制着打颤的牙齿,齐昂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脆弱感。他毫不闪避的跟男人对视,似乎在恳求对方相信自己。高启怅蹙起了眉,放开一直辖制着他的手,转身走到长桌旁站定。
  "我的工作是让你开口。"
  弯腰在一个铁桶里拨弄了一下,他翻出了一只警棍,能够放电的那种。再站起身来,他眼内的寒意更甚,似乎被齐昂刚才幼稚的行为激怒了。毫不留情一把扯过不停颤抖的青年,他稍微使了点劲就把齐昂生生压倒在地上,双膝着地,一双手则被强迫着探入了铁桶内。
  手被强拉着伸进铁桶的瞬间,齐昂几乎要瘫倒。这话时候他才看清那个桶里是满满的清水,甚至还漂浮着大块的冰,冷寒彻骨。
  高启怅冷漠的看着齐昂青白交加的脸色,给自己戴上了橡皮手套。一只手把青年试图逃离冰水的双手再次压进桶里,另一只手打开了手上电棒的开关,然后毫不留情的插进了水中。
  齐昂的身体顿时抽搐得像一条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鱼,人类无法承受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扭曲到了恐怖的程度。被死死按在水里的双手紧紧攥到了一起,掌心被刺破后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表面的一层清水。如果不是高启怅用惊人的力量按住他的身体,那桶水肯定已经被他疯狂地挣扎给掀翻了。绕是如此,手腕上的手铐也急速的撞击着桶壁,不断发出沉闷的声响。
  高启怅小心地注视着齐昂的表情,在他即将昏过去的时候立刻抽出了电棒,然后把他的身体拉到一边。齐昂无力的瘫在地上,浑身肌肉仍在机械的颤抖。皮肉贴着冰冷水泥地的寒冷感都几乎感觉不到了,他以奇异古怪的姿态趴在地上,艰难的呼吸喘气。
  "你……你还不如杀了我!"休息了好一会,齐昂这才有力气抬头,看着蹲在眼前男人虚弱地说。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淡漠的撇了撇嘴,他抓起齐昂,"休息好了?"
  齐昂咬着牙任凭高启怅再度把自己的双手按进铁桶,然后就是一阵非人能忍受的疼痛。电流好像通过了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然后烧焦它,击断它。无数次齐昂都觉得自己处在濒死的边缘,然而每一次高启怅都会在最后关头把他拉回人世。
  这样的酷刑不断重复,直到当天日落,连高启怅都觉得有些筋疲力尽的时候,齐昂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确切来讲,是从第二次电击开始,他就没有再吐出一个字,连一声呻吟也没有。
  当天完全黑下来以后,会见室的大门终于被人敲响。一个检察官开了门进来,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齐昂,直接对高启怅说晚餐时间到。
  高启怅把齐昂拎起来丢在椅子上,简短的吩咐:"给他穿上衣服,吃饭。"
  当晚高启怅没有回来,但是那两个检察官却是开了两盏400瓦的白炽灯,一左一右正对着齐昂的眼睛。然后整整一个晚上,不断的问话。不问案情,而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问姓名、年龄、籍贯。他如果沉默不回答,电棒就会毫不留情挥到他身上。白天消耗了极大体力的齐昂倦困难当,却硬是整整一夜不能合眼。
  等到第二天高启怅再度出现时,齐昂已经眼冒金星,头脑昏沉不堪。然而高大的男人休息了一夜,气色极好。
  抓起无力软在椅子上的齐昂,他好心情的笑道:"今天换个玩法。"
  脑袋开始不清醒的青年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然后无力的阖上眼皮。然而很快,齐昂就被一阵窒息感弄醒。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脸上蒙着一块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的毛巾,厚实非常,挡住了外界的光线。而他整个人,被高启怅放到了长桌上,头部悬空,使得齐昂只能费力的撑着自己的颈部,以免折断自己脆弱的颈椎。
  不知所措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齐昂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液体被淋到了脸上,透过厚实的毛巾不断挤压他的鼻子和口腔,让他产生了不能呼吸的错觉。水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发出"叮咚"的声响,颇为悦耳。看来自己的脑袋下面就是大铁桶,水滴应该是滴进了那里面。
  屏住了呼吸,齐昂一动不动。
  十秒钟过去,脸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高启怅还在不断的往毛巾上注水,齐昂几乎有一种身处深海的错觉。他曾经去潜泳,那时候胸腔感受到的压力跟现在极为相似。二十秒过去,齐昂的肺部几乎要憋得爆炸了,他不能自禁的挣扎起来,手铐随着身体的晃动乒乓作响。
  "何必自找苦吃,知道什么就说出来。"高启怅冷漠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来,竟像回音一般虚无缥缈。
  齐昂咬紧了牙,用尽理智来控制身体的行为。因为缺氧他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白茫茫的一片就像到了天堂,徒劳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几片从眼前飘过的白云,他终于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高启怅棱角分明的漂亮面孔近在眼前。他抬手看了看表,做出了一个赞叹的表情:"恭喜你,破记录了,你坚持了27秒。"
  说完这话,男人又拿起那块刚刚从齐昂脸上揭下来的厚毛巾笑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再来一次。"
  身体忍不住一阵轻颤,齐昂简直就想屈服。然而残存的自尊和李海给他的希望不断萦绕在心中,如果可以去海岛……如果可以去海岛!
  "什么时候……你的废话也变得这么多了呢?"讽刺的笑了一笑,他闭上眼睛。就当是睡觉好了,受刑的时候,只要不呼吸就好。不着痕迹的深深吸进一口气,齐昂努力控制着呼吸的节奏。
  高启怅脸色微变,看了眼前面色平静青年一眼,再次将毛巾覆上他的脸。
  整整一天,齐昂在昏迷与清醒之间不断徘徊。闭上眼睛不超过三秒,他就会被残忍的男人唤醒,到了最后,高启怅近乎愤怒的把齐昂交给了两个属下。
  又是两盏400瓦的白炽灯,又是单调重复的问话。不能睡觉的痛苦让齐昂简直想流泪,然而残破的自尊心使他强自忍耐,即使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一次又一次被人用电棒打醒,他还是坚持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等到齐昂进入会见室的第三天到来,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整整两天两夜无法入睡让他的精神近乎崩溃,脑袋沉重的不像自己的,思维混乱迟缓,无法思考。他整个人只能无力的让椅子支撑住身体,双目无神凝视前方,机械的回答面前两个检察官的问话。
  高启怅步入会见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青年原本清亮的眼睛迷茫一片,红润的脸色也早就消失不见,唇瓣苍白如雪,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瑟缩。他进来的时候重重的敲了敲门,齐昂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两个问话的检察官站起身来才呆滞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向自己靠近的男人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差不多了。"一个检察官压低声音,眼里显出一丝喜色。
  "你们出去。"高启怅还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拖了把椅子坐到齐昂面前,他的声音不再冰冷,变得既温润又柔和:"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别再逞强了。"
  男人靠近了齐昂,伸手摸上了他的脸,皮肤非常光滑,是一种年轻人特有的细腻触感。手掌覆盖着渴求温暖的皮肤,高启怅温柔的轻轻揉捏,没有任何色情感,就像抚摸一个婴儿一般的轻柔。
  意识不清醒的齐昂本能的往他身上靠过去,微微颤抖的嘴唇透露他他心中的不安。如此醇厚的嗓音,还有温柔的抚慰,就像家人一般。几乎产生了幻觉,他甚至以为是爸爸回来了,或者是妈妈,反正是真正爱护他的人。
  "没……逞强……"齐昂笑了起来,主动用脸颊磨蹭着男人厚实的手掌。
  "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仿佛催眠一般,高启怅诱哄着他。
  "说什么?"齐昂用迷蒙的眼睛注视着高启怅,纯真的表情简直就像个孩子。
  "你知道的,齐氏的账本在哪里?"把青年拉近自己,高启怅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说出这句话,口中的热气喷洒在齐昂的耳廓,像羽毛轻抚一般,让人心痒难耐。
  "账本……"
  迷糊的眨了眨眼睛,齐昂似乎在认真的思考。忽然启齿一笑,瞬间显露出的憨态让一直目不转睛注视他每一表情的高启怅呼吸一窒。然而下一秒,齐昂猎豹一般一跃而起,脱离了男人的掌控之后跪倒在盛放着冰水的铁桶旁,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整个头浸了进去!
  整整半分钟过去,齐昂这才从水中起身,脱力的倒在地上。不顾满头满脸的水珠乱滚,他放肆的笑道:"什么账本,我不知道!"
  高启怅呆在当地,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一把掐住了小兽般呲牙咧嘴的齐昂,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还有力气?看来对你不能太好。"
  一把撕下他的棉裤,高启怅把齐昂的两腿分开,脚踝用手铐固定在桌腿上。早就没有力气的抵抗的齐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对自己做出侮辱性举动,羞辱感让他瞬间红了眼睛。
  沉默的拿起丢在桌上的电棒,高启怅面色阴沉的好似修罗,一身戾气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使得齐昂身体一阵不自觉的颤抖。把儿臂般粗的电棒抵在光裸着下半身的青年下身,高启怅开口问道:"账本在哪?"
  咬了咬唇,齐昂闭上了眼睛,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恐惧感,一言不发。
  "噗……"
  手上稍微一用力,那恐怖的电棒就硬是挤进了隐秘处。鲜血几乎是喷出来的,连高启怅雪白的袖口也溅上了几点血迹。
  "唔!"痛极的齐昂闷哼一声,雪白的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修长的双腿一阵抽搐,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
  "在哪?"高启怅又问了一次,手指抵上电棒的开关。
  用被手铐困住不能自如活动的死死揪住自己的手指,齐昂艰难的张开嘴大声喘了一口气,没有吐出一个字。
  眼神一黯,高启怅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开关。"滋"一声电流瞬间通过了齐昂的全身,他的腰身瞬间弹起,在空中僵持了几秒又颓然无力的坠了下去。难以启齿的地方几乎要被电穿了,整个腹腔都在火辣辣的疼,剧烈到近乎麻木。脆弱的粘膜似乎被强力的电流给撕成了碎片,血液更加肆无忌惮的往外涌,却在瞬间被烧干,粘在了肠壁上。
  一次又一次,高启怅不停的按下开关,齐昂在他眼前就如濒死的鱼一般不住弹跳。
  陷入死亡一般的昏迷之前,齐昂终于开了口,用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看着男人,他用唇形说出三个字:"你输了。"

  虐杀

  醒来时,齐昂发现自己是趴在床上的。下身的隐秘处有些微微的疼痛,更多的却是让人舒爽的冰凉感觉。睁开有些发紧干涩的眼睛,他扭头看了看埋首在自己身后的狱医柳言,想说话,还是说不出来。
  然而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惊动了正在认真工作的年轻医生,抬起头公式化的微笑了一下,他这才开口:"我在帮你擦药。"
  紧缩了一下密处,齐昂感觉到一个细长的物体停留在体内,古怪的触感让人很不舒服。在下一秒,那东西就被人抽了出去。柳言脱下医用手套,像上次一样拿了根棉签沾满了水递给齐昂。后者吃力的翻过身来,靠在枕头上,接过棉签就迫不及待的含进了嘴里。
  是热水。不解的用眼神询问,正在摘眼镜的医生很快就给予了解答。
  "你在发烧,现在是冬天。"
  柳言发现齐昂的眼睛能够表达出强烈的情绪,非常迷人。一时间,数天来积聚在他心中的那股骚动更加猛烈了,好像猫爪在抓一般,几乎难以压抑那潮水般袭来的欲.望。
  "谢谢。"湿润了干涩的口腔,齐昂这才可以开口说话。
  "我的工作而已。"
  不愿再注视着这个仅仅躺在床上用眼神就能诱人犯罪的青年,柳言转过身去假装很忙碌。觉得齐昂很诱人,这绝对只是他的恶趣味。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暴力伤害,他尤其喜欢看到完美身体上的凌虐痕迹,而那种能够很快复原的体质,更是深深让他着迷。每次齐昂进入医疗室总会带着满身暂新的伤痕,而他就像柳言最喜欢的漫画角色富江一样迅速的自我重建。
  齐昂听到柳言回答的瞬间就想起了高启怅,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冷酷。最后陷入昏迷时那嚣张的挑衅直接让自负的男人整张脸都黑掉,瞪着齐昂的眼睛冰冷得几乎能把人冻僵。
  "你这次昏迷了一个星期。"转过身来,柳言把眼镜戴起来,似乎这样能够挡住他眼内的狂热,"如果觉得饿的话,我的午餐还没开动,你可以吃。"
  他的话简直就像引诱,齐昂立即觉得饥肠辘辘,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但是,几个月的牢狱生涯让他明白了一个基本道理,天下绝对没有白吃的午餐,要得到就必须付出。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绽出一抹微笑,他说:"那就麻烦你了,柳医生。"
  看着苍白的青年将一碗皮蛋瘦肉粥全部吃完,柳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食欲很好,是个好的开端。"
  默默地擦干净嘴巴,又含了两口水清洁了一下口腔,齐昂这才抬起头冷静地说:"柳医生,你的午餐是粥吗?"
  当然不是。这是他特意为齐昂准备的,然而这个答案如何说得出口?承认他对整个星期以来一直躺在病床上,除了呼吸以外与尸体没什么区别的青年产生了欲.望,还不如直接承认他有恋.尸癖来得爽快点。
  "你勃.起了。"紧紧盯着柳言,齐昂声音冷冽,没带任何情绪。
  诧异看向齐昂线条分明的脸的同时,柳言发现那清冽的眼神比直接的挑.逗更能够激发他的欲望。
  "想上我?"齐昂忽然放软了声调,甚至还显露出了一丝媚态,"我不会上报,如果你想做的话。"
  这座监狱不干涉囚犯们之间的暴力和性.事,但是工作人员绝对不可以与犯人发生关系,否则只有调职唯一的解决办法。如果哪个狱警欲求不满到要靠□犯人来解决,这样的结果绝对是值得的。
  他的声音简直就是一个魔咒,迷惑了柳言。
  "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齐昂只是想湿润一下干涩的唇瓣,却不知道这动作简直是赤.裸裸的暗示。
  "什么事?"压低了声音,柳言一再压抑自己想把眼前青年一把按倒的欲.望。
  "做完告诉你。"嘴唇微微一勾,齐昂主动伸手勾下柳言的脖子,"刚才的药还没有擦完,你可以继续擦。而且,听说跟发烧的人做更爽……"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失去了冷静的医生吻住了齐昂,后者则微张着嘴迎接他的舌头。即使吻技还很生疏,青年却知道如何挑起对方的情.欲,几个月来他跟着李海学到了很多以前不会的东西。勾弄,吸吮,直到两个人的舌尖都开始微微发麻。齐昂的身体散发着一种药水的苦涩味道,但是非常洁净,柳言有着轻微洁癖,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帮他擦身数次。
  "嗯……"从喉咙深处逸出一声呻吟,齐昂倒在了床上,用瘦削了不少的修长双腿勾住了柳言的腰,带着他也摔倒在了床上。睁开冒出了一点水雾的眼睛,齐昂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移动手推车上的药膏,"就用这个润滑,一举两得。"
  医生把灼热刺入他体内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让齐昂紧皱起了双眉,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然后消炎软膏及时发挥了作用,冰凉的药膏很快缓解了不适,纵然没有享受到,齐昂也不再觉得疼痛难忍。
  对方高.潮的时候,齐昂吐气般的在他耳边说:"下一次李海来这里的话,留他待一个晚上,好吗?"
  医生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去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权当回答。
  柳言利用医生的特权让齐昂在医疗室里多过了一夜才被送回十三号,甚至还给了他几粒口服消炎药藏在棉袄的棉花里。
  重回牢房的途中王森一直用阴冷的目光紧盯着齐昂,就像蛇信一样上上下下打量,挥之不去。齐昂完全无视这样明显的威胁和逼迫,面无表情的回到十三号,然而倒头就睡。
  之后的日子,高启怅所在的调查组没有再来审讯齐昂。石头迷上了李海,鲜少碰他,日子平静得不像话。每一顿饭齐昂都吃得很香,每天练习现代五禽戏,在李海跟石头滚床单的时候记忆那两块骨头的位置,再就是不间断的训练指力。
  春节临近,号子里又被临时塞进来不少人,少不了一番折腾。小年夜那天政府安排了一次联欢会,是为监狱里每年只有一次的福利。食堂被布置成了小礼堂,千余犯人全聚到了一处,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摆着电视机和音响。
  缩在人群里齐昂压根没兴趣看台上犯人们自编自演的小节目,全是为了应付检查弄出来的玩意儿,比每天早上的读报时间更垃圾。由于位置是按照监房编号安排的,齐昂和李海都坐在最边上,只有石头挤到了中间,鹰嘴给他占了个好座位。168的白胖子本来位置也在最边上,当然也不甘示弱的带了几个小弟往中间挤。
  每个犯人都发了一个饭盒,里面装着瓜子、糖和几块卤牛肉。狱警们今天也收到上面通知,管得不太紧,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台上的二人转表演到了□,脸上搓着两大块腮红反串表演的犯人一个劲儿扭腰摆臀,骚劲十足,引得台下观众不住起哄。齐昂静静的呆在沸腾的人海里,把饭盒里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又把李海留下的卤牛肉给吃了。年轻的医生被石头叫到中间去了,临走前塞给他一个用卫生纸包好的东西。齐昂没来及的仔细看,匆匆的藏进了袖口。
  群情激昂,笑声和叫骂声震天。正闹得不可开交时,食堂中间部分的人群忽然齐刷刷的往后退,留出了一大片空位。再一看,原来是白胖子跟石头打了起来。两人都不是善茬,积怨早深,这回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争执。一干兴奋的犯人叫好声还没停,数个荷枪实弹的狱警拨开人群冲了进来,拷上两人就往外拉。
  食堂很快又恢复了节日氛围。穿过人海齐昂看到,李海还是坐在中间的位置,他身边的鹰嘴则是一脸讪笑,把嘴巴凑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海的面色立马冷了下去,然后毫不犹豫把手中的饭盒砸到了他头上。鹰嘴回手就是一拳,把李海打趴在地,然后觉得不解气上去又是两脚,瘦弱的男人挣扎了两下,嘴里喷出一口血来没了动静。
  李海很快被护工抬走,这起暴力事件并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只有齐昂一丝不苟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披着夜色回到十三号,齐昂毫不意外的看到石头野兽般的裹着被子坐在上铺,一双眼睛满布血丝。
  "阿海呢。"喘着粗气,石头恶狠狠的问。
  "被鹰嘴打了,现在应该在医疗室。"齐昂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畏惧的表情,身体也颤抖起来,"好像挺严重的……"
  "操他妈的白胖子!"忽然狠狠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石头红着眼睛光着膀子从上铺跳下来,扒了裤子后直冲齐昂走过来。
  似乎害怕极了,青年回身便想跑,但是立马被石头从后面一把揪住了头发,用力摔到地上,随即把身体压了下去。齐昂剧烈的反抗,曲起腿来猛往上踢,石头挨了好几下,怒火瞬间高涨。巨大的手掌直接扯上齐昂的裤子,没费点劲就硬是拉了下去。用力制住还在不断扭动的齐昂,石头掰开他的腿,用力一挺便刺了进去。
  齐昂疼得一声痛呼,手抵上石头的肩膀,在他背上不断乱抓,嘴里发出痛苦的喊声。石头愈加兴奋,动作越来越快,不断大口的喘气。
  冷眼看着压在身上机械抽.插的男人,瞅准了他即将高.潮的那一时刻,齐昂曲起右手大拇指、中指和食指,往那个记忆了无数遍还留着李海抓痕的地方狠狠抠下去!强力的指尖瞬间贯穿了石头脆弱颈椎的皮肉,然后用力一抓,那两块骨头被齐昂硬生生抠了出来!
  "噢!"强壮的男人忽然瘫在了齐昂身上,却是怎么也无法移动四肢,尚未失去活动能力的嘴里吐出可怖的痛呼,与此同时他不可抑制的射.精了。
  微微用劲推开身上的石头,齐昂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摊开手掌把满手血肉扔在了男人脸上。抓起一把棉絮塞进石头的嘴里,齐昂平静的洗干净自己的身体。掏出李海塞给他的东西,原来是一把牙刷。不同的是,牙刷的柄被打磨得无比锋利。
  把手里的东西在石头眼前展示了一下,齐昂笑得很无害:"你说,从哪里开始?"
  "姓名?"
  "齐昂。"
  "强?"
  "白胖子指使我杀了石头,牙刷也是他给我的。"
  一个月后齐昂从禁闭室走出来,久违的阳光让他不禁眯起了眼睛。金色的光线衬着蓝天白云非常美丽,美丽得齐昂很想叹息。春天到了,不是吗?

  海岛

  沉默的翻开薄薄的档案,高启怅在上面盖了章。两个血红的汉字,,伤痕一般狰狞的盘踞在白纸上。
  转头看向窗外,和煦的微风吹动着树上的嫩芽,阳光反射进来,刺痛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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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奇怪的监狱。
  坐着油轮前行,远远便能望见岛屿上高大的铁丝网,沿着金黄色的沙滩向两边延伸,望不到尽头。铁丝网后面是两艘巨大的海轮,远看呈现出深沉的暗红色,压抑而古怪。岛屿上满布着高大的树木和矮小的丛林,绿油油很大一片,不时有大群飞鸟鸣叫着离开或者栖息于上。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浮标,黑色的,就像是监视者。油轮在离岸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两艘气船,数十个男人分成两批坐了上去。每艘气船上都有四名持枪的狱警,带着墨镜,冰冷的把乌黑的枪口对准这批囚犯。
  一个犯人上船时脚滑了一下,"噗通"一声狼狈的摔进了海里。没有人去救他,所有人都冷冰冰的看着他在水里挣扎,然后慢慢的沉了下去。就当犯人们以为他已经淹死的时候,这个矮小的中年男子忽然从水里钻了出来,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别想逃跑,你这垃圾。"一个狱警冷漠的开口说,"别以为不给你们戴手铐是福利,就算发你们每人一把AK-47,也别想从海岛溜出去!"
  这批囚犯一共只有八个人,齐昂是其中之一。低下头时,他透过湛蓝的海水清楚地看到水平面以下有一张巨大的铁网,漫无边际,铁网就是被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标牢牢固定在原地。
  刚才那个男人潜下水去,却发现无法突破铁网的封锁。铁网跟海面的距离太近了,仅仅只有半米,要么在网上游出其控制范围,但是根本不可能保证身体不露出海面。要么在网下潜行,这表示无法换气,人会被活活憋死。
  每艘船上的四个囚犯都小心翼翼的滑动短小的船桨,避免将它卷进水下的铁网中。艰难的划行了很久,这群不熟练的划手们才靠了岸,好在看守们不在乎他们用了多长时间,反正只要完成任务即可。
  非常漂亮的沙滩,这是齐昂上岸后的第一个想法。从小家庭环境优越,遇到寒暑假他便全国、全世界乱跑,著名的旅游胜地差不多去了个遍,他最喜欢的地方还是海边。和煦的海风一吹,还有身穿比基尼的各国美女,总是让人血脉喷张。
  脚下的沙非常细腻,很适合做沙浴,他几乎想脱下鞋来光脚走路了。然而身后八个手持上了镗的冲锋枪的狱警提醒他,这是来服刑,不是度假。
  一行人在沙滩上留下了长长的足迹,然后终止在五十米开外的铁丝网前面。走进了看,铁丝电网显得更加高,粗铁丝上锈迹斑斑,似乎年代很久远。齐昂小幅度的转动眼珠,发现每隔五米就有一个哨岗,就整齐的排列在铁丝网内侧,每个哨岗上都有两名狱警来回巡视。
  脚下已经是坚硬的水泥地,通过高耸的巨型铁门之后,"咣当"一声重响,门关了。送这批犯人前来的狱警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即刻返回。迎接囚犯的是两列戎装的海岛警察,一身军绿色显得英姿飒爽,端正的脸上似乎书写着正义。
  "新丁们,欢迎来到海岛天堂。"
  为首的警察年纪在四十开外,黝黑的脸上表情轻松,像是在迎接旅行团的游客。走上前他拍了拍一个犯人的肩膀,然后笑得很大声地说:"新来的家伙看起来很强壮,祝你们在海岛玩得愉快!"
  "我是狱长老黄,记住,如果在里面想起了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否则……"眼睛转了一圈,他扫视了八个犯人一遍,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可不敢保证能否把你们完整的弄出来。"
  狱长训完话后就是例行公事,消毒。这里的消毒很严格,齐昂脱光了衣服,先被送进集体浴室洗了个彻底的澡,然后被推到蒸气室,最后擦干净身体排着长队等待狱医的体检。
  "趴下。"戴着口罩的狱医看起来年纪不小,头发都已经花白。
  常年的枯燥工作让他的工作态度非常粗暴,翻看了事先做好的体检报告,老头粗鲁的拉开齐昂的双腿,然后将手里的器械塞进了密处。齐昂疼得一哆嗦,立即就忍住了,但是深刻的屈辱感让他眼神冷了起来。不一会儿狱医就检查完毕,在体检报告上盖上了合格印章,他用力的把器械拔出来,冷漠的喊下一个。
  狱警把八个新犯人带到一扇巨大的铁门前面,齐昂发现在油轮上看到的那两艘海轮正是被这扇铁门和长长一圈高高的围墙包裹在里面。刚才去过的消毒的房间,是紧靠着围墙外侧建的,看来这扇铁门背后才是海岛的主体建筑。
  齐昂仔细的回忆刚刚行经的地方,总结出海岛的初步结构:大致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核心,以两艘海轮为主;第二部分是眼前的铁门和围墙;第三部份则是最外围的通电铁丝网以及哨岗。围墙和铁丝网之间的距离大概十米左右,铁丝网和海的距离则达到了五十米。
  办好了手续,犯人们一个个验明正身踏入海岛。几十个狱警手持枪械在外紧张的盯着,铁门打开的瞬间,巨大的轰鸣声狂涌而出:"欢迎来到天堂!"
  齐昂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囚犯挤在铁门背后,看到新丁进入的瞬间,眼内射出了狂热的光芒。大张的嘴巴里发出雷鸣般的嘶吼,仿佛想把眼前的人撕碎吞进肚子里。
  又是一声"咣当",身后的铁门关上了。齐昂缩了缩身体,立即发现了不对劲,那些狱警,没有一个跟着进来。而这铁门内,除了脸孔扭曲的犯人,没有一个警察!
  几百个旧犯人分开一条通道,把新丁们推了进去,然后一路推搡,直达最中间。有些惶恐的左右看了看,齐昂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就在两艘巨轮之间。钢铁怪兽一般的巨大海轮沉默的立在远处,船身处处是铁锈,之前看到的暗红色正是由铁锈形成的。
  场面非常混乱,耳边全是噪音,齐昂几乎听不清周围的人到底在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刻,他感到一道居高临下的傲慢眼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探寻和好奇,与头上的阳光一般滚烫。好像要扒光他的衣服一样,火辣辣的视线在齐昂身上不断梭巡,似乎在寻找可以下嘴的地方。
  "刷"的仰头,齐昂看到了那个人。黑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飞扬,高大的男人衣着整齐,黑衬衫和牛仔裤,甚至没有穿鞋。即使穿着这样简单,他浑身都似乎散发着一种热力,让刺眼的太阳都黯淡了下去。他双臂张开撑在船舷上,微微前俯的身体线条仿佛蕴藏着强大的力量,由于距离太远而看不清五官,然而那道锐利的视线却穿越了人群直直射到了齐昂身上。
  带着咸味的空气有些发粘,齐昂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一种奇怪的情绪慢慢在心中泛开。
  "老K,老K!"
  周遭的人群兀的开始沸腾起来,口号一致的呼喊着一个名字,或者说是外号。这声音震耳欲聋,齐昂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似乎笑了一下,海轮上的男人站直了身体,然而抬起了一只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数百人造成的噪音瞬间平息了下去,周围静得出奇,甚至能够听到远处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
  左右环视了一遍,被称为K的男人简单的发话:"新人欢迎仪式,现在开始。"
  "老K,老K!"
  人群再度沸腾了,一边喊着男人的名字一边围绕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八个刚刚到来的新丁被扔在了圆圈中间。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一个极为强壮的男人走进圈中,嗓子粗得就像沙纸打磨过一样:"活下来,这就是唯一的规则。你们当中的获胜者,可以住进K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齐昂就如猛兽般跃了起来,修长有力的腿瞬间袭上先前落水的中年男人!
  "咚"的一声闷响,中年男人重重倒地,齐昂立马上前一计狠踹,落在他的头上。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他便昏了过去。剩下的六个人本来还在发呆,此时却如野兽般捉住了身边的人开始厮打。
  闪过一个人的重拳,齐昂弯着身体寻找攻击的间隙。就在此时,那道火辣辣的目光如影随形般又粘了上来,忍不住再次抬头,他看到K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
  不妙!齐昂立即回头,然而他迟了一步。下一秒钟,刚才那个强壮得惊人的肌肉男已经站到了他身后,巨大的拳头毫不留情的砸在了齐昂的肚子上:"你犯规了,小鬼,老子还没说开始!"
  身体倒地,眼前的一切放电影般在齐昂眼前过了一遍,而那个男人似乎在这时笑了一下。

  帝王K

  齐昂倒下的瞬间就遭到了身边新丁们的疯狂攻击,他只能紧紧抱着头在地上滚动,寻找站起来的机会。然后只要他的身体碰到周围围观的观众,就会被恶狠狠的推回到拳头乱飞的场中间。好不容易踉跄着站起身来,他已经遍体鳞伤,只有脸部因为被完好的保护着而仍旧漂亮如往昔。弯着腰猛扑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身上,齐昂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压在地上,乌黑的瞳孔不自然的收缩一下,下一秒,他把强有力的手指急速插进了那人的喉咙里。血液瞬间狂喷出来,染了齐昂满头满脸,衬着白皙的肤色竟给人几分鬼魅的感觉。
  受伤的犯人痛得在地上不住翻滚,破损的喉咙里"呜呜"的发出恐怖的叫声。本来激烈的场面因为这血腥的一幕而凝结了,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浴血的齐昂。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景,不过是一个新丁而已,怎么会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干掉对手?
  刚才给了齐昂一拳的肌肉男脸色变了又变,抬头询问K的意思。高大的男人却已经不在船舷边上,肌肉男顿时手足无措,呆呆的站在场边愣住了。数百个犯人忽然又聒噪起来,鲜血的味道刺激了他们的兽欲,一时间叫好声不绝于耳。
  抬起手来抹了抹脸,齐昂站起身来,本来围在他身边的新丁们顿时像是见了鬼一般往后退去,脸上都是一副惊惧交加的表情。
  "为什么停下来?"
  站直了身体,齐昂张开了眼睛,询问呆在一边的大块头。后者惊诧的瞪着齐昂,发现瘦削的青年竟然用一副纯真表情看着自己时,顿时更加崩溃。
  "继续。"
  沉稳的男声忽然传进齐昂的耳朵,一时间所有的杂音都不见了,他的脑中只听见那声音。回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K从一艘金属怪兽的嘴里走出来,正在往慢慢往格斗圈靠近,行经之地,所有人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不算宽敞的道路。
  绝对的权威,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人以惊人的压迫感。男人走得更近些时,齐昂看清楚了他的五官,深刻就像是刀凿斧刻一般,眼睛非常深邃,薄唇绷得很紧,像是在发脾气。甩了甩脑袋,齐昂又扑向一个新丁,暂停了一会儿的厮打再度拉开序幕。
  K看着小兽般在场中奔腾跳跃的齐昂,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非常漂亮的身体,柔韧性上佳。但是他似乎只有一招有用的攻击招数,那就是逮到空挡就用强力的指尖攻击他人身体最脆弱的部分。打架的时候,眼睛好像会发光,红润的嘴唇也会不自觉的抿紧。头发这么短,简直跟光头差不多,短短的发茬看起来毛绒绒的,小狗般,让人有摸一摸的欲望。
  仿佛感觉到了他专注的凝视,场上的齐昂觉得有些不自在,数次想要回头往这边看,反而给了人空隙,挨了好几记硬拳。
  有趣的小家伙,明明生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偏偏很不怕死,所有动作都只给他一个感觉:欠干。不动声色的扯开了嘴角,K扬起了手。
  场边的大块头立马注意到了老大的动作,扯开喉咙喊了声:"停止!"
  围观的犯人们又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还有几个按捺不住的也跳进了格斗圈里,站到了已经被击倒的新丁旁边,似乎在瓜分战利品。
  齐昂闪过一个人的侧踢然后立马还了一个左勾拳后才听到肌肉男喊停,气喘吁吁的停下动作,他只感到迷茫。什么新人欢迎仪式,坐牢还搞这玩意儿?一进来就打架,狱警什么的也一个都没看见,简直奇怪到了极点。伸手擦擦脸上的汗,他只顾自己发呆。
  "所有还站着的,可以住进晨字号。"K缓缓的开口,转动了一下眼睛,扫视全场,嘴角上挂着还算和煦的笑容,但是立马又消失不见,"已经倒下的,你们住在昏字号。"
  齐昂虽然搞不懂什么晨,什么昏,但是很明显,他还站着,因此应该会住进那个听起来好一点的牢房。暗暗舒了口气,他这才觉得浑身发疼,这场格斗中每个人都是以一对七,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大块头开始领人,他负责晨字号的新丁。场内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已经被兴奋的犯人们抬进了昏字号,人群大多也已经散去,只剩下几十个看起来衣着比较整齐的站在K身后。齐昂很自然的也跟着肌肉男走,但是一迈开步子就被他拦住了。
  "小鬼,你住昏字号。"一脸的不耐烦,他张开蒲扇般的手掌推了齐昂一把。
  "为什么?"齐昂不解的问。
  "因为你犯规了。"肌肉男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没有犯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齐昂眼神一变,表情瞬间变得挑衅,"你说唯一的规则是活下来,我活了下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分外有力,直直撞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简直就是对K公然的挑衅,K对他比出了手势,K认为他犯规了,K的意思就是这里的信条!
  大块头登时暴怒,看准齐昂的脸就是一记直拳:"小鬼,说话前先用用脑子!"
  他的动作有着跟他体积相反的灵敏度,速度如此快,齐昂根本闪避不及,眼看着重量惊人的拳头就要砸上挺直的鼻子,那只手却被人硬生生捏住了,停滞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老大!"大块头一声暴喝,显得愤怒又惊异。
  齐昂这才发现拦住那足以致命拳头的人是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K,他轻轻巧巧的捏住了肌肉男的手腕,似乎完全没有使劲,连表情都是一派轻松。
  "他说的挺对。"K笑着开口,眼睛看似随意的扫了齐昂一眼,"以后规矩得加一条。"
  不知所措的青年却被他随意的扫视弄得浑身不自在,强大的气场简直令人呼吸不畅,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谢……谢谢!"呆立的半天,齐昂忽然对着K微微俯下身去,像学生见了老师一样的鞠躬道谢。
  "不用谢。"强自压抑住想要爆笑的冲动,K的眼神一黯,终于忍不住把手放到了那令他垂涎已久的光头上,"而且,你的脸这么漂亮,破相了怎么办?"
  触感好极了,真的像小动物一样毛茸茸肉乎乎的。
  修长的手指一阵乱动,齐昂被他揉着头顶,身体也随之左摇右晃。男人的戏谑话语简直可以称为调戏,但是神奇的是入狱以来一直敏感的齐昂此时并不觉得被冒犯。这似乎是K的本性,只是戏谑而已,并不代表真的会发生什么龌龊的事情。莫名的,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小子,以后就跟我住吧。"一把亲热的揽住了齐昂的肩膀,K完全不觉得这样对待一个陌生人有什么不妥,"跟着我,有肉吃哦。"
  话说到最后,俨然就是对待宠物一般的行为了。被K搭着肩膀硬往前拉,齐昂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了,但是察觉到覆盖着自己肩膀的手很规矩,压根没有做出格举动之后,他强行把不适感压了下去。
  大块头呆愣愣的看着K就这么揽着齐昂走进巨大的海轮,愣了半天才领着身后几十个大男人跟上。虽然K的性格的确有不拘小节的一面,但是从来没有这样人来熟过。隐隐的觉得很不对劲,但是他的心思从没人猜得到。K,到底想从那个新丁身上得到什么呢?
  踏入船舱前,大块头带着疑问看了老大一眼,却发现K就在此时转过了头,几不可查的对着自己点点头,眼神凌厉。心领神会的也点点头,他完全接受到了K的讯息。
  在浴室洗澡的时候,齐昂被几个人死死按在了洗手台上。左右手臂各被一个粗壮的男人摁住,皮肉被挤在硬硬的大理石面上非常疼,还有一个人摁住了他的头和背,力量惊人,这样的压力使得齐昂只能弯着腰贴在洗手台上,双腿完全使不上力……
  勉强抬起头来,齐昂从镜子里看到了身后人的脸,是之前狠揍了他一拳的肌肉男。大块头脸色很差,明显正怒火高涨。他的手下们控制住了齐昂之后,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小鬼,让我教教你这里的规矩。"大块头恶狠狠的开了口,因为齐昂的头发太短转而一把掐住了他脖子,"第一条是,永远不要忤逆K。"
  "中哥,不用跟他废话。"按住齐昂左手的刀疤脸接口道,看着他的眼睛色迷迷的,"这小子长得真他妈的漂亮,洗洗干净送上床就可以了。"
  大块头立马变了脸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伸手掐了一把齐昂的脸颊:"你这白痴,K如果想上他,还会等着你说这话吗?"
  脆弱的脸被拧得发红,青年没有呼痛,只是默默垂下了眼睛。看这情形,应该不是K授意这群人来找麻烦,对付一个刚进来的新丁,没有必要假意殷勤吧?
  "听着,我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中哥又拍了一下齐昂的头,"以后让我再看到你敢质疑K的意思,就别想再站起来。"
  对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齐昂立即被人强迫着把头伸进了面前的洗脸盆里。中哥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不断从齐昂耳边淌过,水越来越深,很快他整个脑袋就完全浸在了水中。
  看着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的青年开始扭动挣扎,中哥手上又加了把劲,把那毛绒绒的脑袋更深的压进水中。一分钟过去,眼前的人不再动弹。应该是昏过去了,满意的松开了手,他示意手下一直压制着齐昂的手。然而,本来应该无力滑到的柔韧身体却在瞬间弹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空中一个扭身,膝盖就顶进了中哥的腹部。
  即使是肌肉如此发达的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逼得后退两步。瞅准空隙,趁着其他两个人尚未反应过来,齐昂已经鱼一般滑溜的从三个人中间钻了出去,正要踏出狭窄浴室的门,肩膀却被人一把拉住。一声闷响过后,他整个人就已经仰面倒在了光溜溜的地板上,光着上身,下身的囚服已经完全打湿了,湿嗒嗒的黏在修长的腿上。
  "住手。"
  沉重的拳头即将落在脸上时,沉稳好听的男人声音适时响起。他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救我,睁开紧闭着的眼睛,齐昂寻找K的脸。高大男人一肘撑在门框上,两条长腿随意的交错着站立,另一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依旧没有穿鞋,赤脚踩在水中,连裤脚都打湿了一截。深刻的五官看不出情绪,薄唇微微张开,正吐出一个烟圈来。
  "好了,放他起来。"K弯下腰向齐昂伸出了手,"阿中,今天起你去昏字号待一个星期。还有你们两个,也是一样,一起去。"
  拉住他厚实的手站起身来后,齐昂被浓重的烟味刺激得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老大!"难以置信的大吼了一声,阿中最终屈服于男人看似随意的一瞥,带着几个手下走出浴室,边走还边回头冲齐昂比出了中指。
  "不会抽烟?"侧身离齐昂更近了些,K又吸了一口之后把手中的烟头扔进了水池里。
  "呃,是的。"尴尬的甩了甩脸上的水珠,齐昂微微退后了一步,拉开跟男人的距离。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靠近就觉得气压骤升,威慑力实在过于惊人。
  "是吗。"
  看了眼齐昂往后退去的身体,恶作剧的想法忽然从心中升起。骤然一把拉住还向往后退的青年,他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然后把嘴里的烟气全数渡了过去。张眼看着猝不及防的齐昂把所有的烟全都吞进了肚子,他这才撤开,然后一脸使坏成功的笑容看着青年剧烈咳嗽。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齐昂已经面红耳赤,脸几乎在发烧。
  "你!"明白过来他根本就是在捉弄自己,齐昂一时气短。
  "好了,小鬼。"伸手拍了拍脸色赤红的青年的头,K又忍不住揉了两下,"男子汉要洗澡了,小孩子先出去。"

  K与阿波罗

  说实话,齐昂住得很忐忑不安。这座监狱实在太奇怪了,没有牢房,没有狱警,甚至没有牢头。所有的人都住在两艘巨大海轮中,他现在身处的这艘被称为晨字号,站在甲板上可以看见几百米以外的海洋,如果爬上高高的船桅,一定能看得更远,或许能看见自由的样子。与晨字号正面相对的海轮被称为昏字号,仔细看时才发现比这艘晨字号小了一号,住的犯人数量却更多。
  可想而之,那里的环境一定比不上这里。在床上翻了个身,齐昂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把身体恣意伸展出去,呈大字型仰卧在虽然不够柔软却很干净的床铺上。想起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幕,他不由得红了脸。
  那个神秘的K是这里唯一看起来地位超然的人,似乎所有人都很敬畏他,或者说信仰。但是那个高大的、像是混血儿的男人并不凶恶,甚至表现得非常的友善。在阿中蓄意挑衅的时候,三番两次的帮了他。来海岛的时候,李海已经事先提醒过这里很残酷,很血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会被人连皮带肉活生生的吞进肚子里。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入狱半年的煎熬使得他将以前在正常社会里学会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而唯一的本能就是生存下去。
  竟然恶劣的把烟灌进自己的嘴里,回忆起呛人的烟气在胃里翻滚时的不适感,齐昂重重的翻了个身,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刻在骨子里的单纯的本性又稍微的复苏了一点,他在K面前表现得根本就像是个小鬼,不怕死的挑衅,忘记了身处怎样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
  睡吧,睡吧。不甘心的闭上眼睛,齐昂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又翻了个身把手搁在枕头上。明明下定决心要表现得冷酷一点,怎么事情偏偏不照预定计划进行呢。阮群,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的青年把自己的任务在心里默背了一遍,终于有了困意。岂料刚刚睡着,隔壁船舱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嗯嗯啊啊的,再熟悉不过了。身体一僵,他猛地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应该不是暴力下的侵犯行为。
  深深吸了口气,齐昂干脆在床上练起了已经非常熟练的现代五禽戏。缓慢的扭曲着身体,他调整呼吸频率,直到整个心脏的跳动遵循一定的规律,脑子也渐渐的放空了。最后平躺于床上时,他终于沉稳的睡去。
  第二天五点半齐昂就起床了,牢狱生活使他的生物钟非常准确。仔细的打量了单人船舱,他确认自己的确已经进入了海岛。
  推开舱门迷迷糊糊的走进还昏暗着的走道,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昨天使用过的浴室。一头撞了进去,他开始刷牙,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洗完了脸,齐昂这才注意到身后有水声在响!
  有人偷袭?迅速转身,只差没把手里的杯子牙刷和毛巾通通甩过去,齐昂却是瞬间呆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K。跟所有人洗澡一样,他未着寸缕,精壮的身体在齐昂眼里暴露无遗。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光滑紧实,修长的腿微微弯曲,仰着头任凭水流冲下来,就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只不过是一个正在入浴的阿波罗。
  尴尬的转过头去,齐昂不争气的又脸红了。
  "对不起,我没发现里面有人。"急急忙忙的想要夺门而逃,男人却叫住了他。
  "嗯,这个倒没什么关系。"拧上了水龙头,K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青年,"我忘了拿毛巾,你的借我用一下?"
  "什么?"诧异的张大了嘴巴,齐昂忽的转身过去,看着提出无理要求的男人,"私人物品,不太好混用吧……"
  本来是想干脆的拒绝的,却在看见他的正面身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放软了语调。K却忽然笑着走过来一把揽住齐昂的肩膀,伸手就揉他的脑袋,一身水立马把青年薄薄的衣服给弄湿了。
  "不这么说的话,你这小鬼一准跑得没影了。"笑咪咪的把头低下来,K拧了一下他的脸颊。
  因为身体本能反应又僵直起来的齐昂没有答话,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都打湿了,最后却被男人逗弄小孩子般的动作给弄得别扭起来。冷着脸,他挥开K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扭身便走。男人一把拉住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深邃的眼睛认真了起来,盯着齐昂像是在道歉。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齐昂只得微微转开了头,然后没话找话的对男人说:"你还不穿衣服吗,早上也有点冷呢。"
  转头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了K的腰线,似乎有一大圈黑色的东西。是纹身吗?闷闷的猜着,他又想起了李海跟他交代的事情,阮群身上似乎有某种记号,陈老亲自做上去的,但是谁也没见过,因此李海并不知道是怎样的东西。跟他问阮群的长相时,那小子竟然说时隔多日早不记得了。
  "等我一下,带你去看好东西。"K这才放开手中的青年,转身去找自己的衣服,极快的套上身去。
  齐昂只敢面对着墙壁丢到一边……暂时把阮群的事情用耳朵去感觉身后那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在做什么。真是奇怪的人,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不放,也不像要做什么坏事的样子。正在胡思乱想着,K已经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外推,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快点"、"快点"。
  懵懵懂懂被K强行拉到了甲板上,他这才发现整个东面的天空布满了红霞,红霞之下是大片大片巨伞般的高大树木,艳丽的红和青翠的绿相得益彰。远处还有不时飞过的海鸥声声嘶鸣,海涛拍击沙滩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稍咸的海风吹拂在脸上非常舒服,整个人就像身处天堂。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齐昂转头去看带他来到这里K。
  男人的姿势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张开双臂撑在栏杆上,还湿漉漉的头发不停滴着水珠,打湿了黑色的衬衫。深色牛仔裤绷在长腿上,还是打着赤脚,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似乎察觉到齐昂在看他,K转过了头,嘴角上却没有噙着那抹惯常出现的神秘微笑,嘴唇很放松,被金色的霞光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伸出手去揉了揉齐昂的头发,男人认真的开口:"小鬼,你今天会认识到真正的海岛。"
  太阳升起来了,柔和的金色光芒像是突然绽放的巨大花朵,绚烂的颜色完全占据了齐昂的视线,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听到K刚才跟他说的话。盯着久违的美丽天空看了很久,他转过头去时,才发现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英俊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远方的海平面上,两艘巨大的军舰正朝晨光中静静伫立的海岛驶来。

  真实的世界(上)

  走出海轮,齐昂觉得饥肠辘辘,但是没有人告诉他到哪儿去找吃的。海岛实在太过奇特了,平时被狱警们管得服服帖帖的犯人们一时间竟然得到了完全的自由,相对而言巨大的暴力机构,监狱所安排好的种种福利也都消失不见。靠打架争取到一个住的舱位,食物什么的则完全没有人安排。
  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前一天还在以命相搏的大块空地上,齐昂发现所有的犯人都聚集于此。大家似乎有知道要干什么,手里拿着饭盒等待。而跟齐昂一样不知所措的是其余七个新丁,手中空无一物,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老犯人。
  一切显得还算井井有条,好奇的青年这才有空开始打量将要长期居住的地方。就像之前所观察到的一样,大片茂密的树林包围了两艘相对的海轮,海轮中间是一大片泥巴地,摆着乱糟糟的长椅、石墩等杂物,竟然还有一个篮球场。泥巴地的一侧有个一米多高的台子,被太阳伞遮盖着,显然是某些具有特殊地位的人才能坐的。最神奇的是,那片树林是被围墙围在里面的,这就是说犯人们可以在树林里自由活动,简直跟野外生存差不多。而作为居住地的两艘海轮,非常的简陋,至少齐昂住的那间就只有一个床板和一条长桌,其他什么都没有。
  百无聊赖的看了一圈,他把目光转回到高台子上,发现几个K的手下正在忙活,一个巨大足有两米多高的的白色塑料桶摆在一边,看样子里面满是清水。还有一大铁桶看起来是稀饭的东西,竟然还配着咸菜咸菜。
  又过了一会儿,本来挺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K从一边走了出来。紧接着紧闭着的围墙大门打开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举着冲锋枪戒备在外,狱长老黄拿着把手枪走了进来。
  K迎了上去,嘴角挂着点笑意,被老黄一把拉住了手:"K,你这届最安分,干得不错。"
  淡淡笑了一下表示接受了夸奖,高大的男人直截了当的问道:"今天的淡水跟食物送来了?又来了八个人,得多加一份。"
  老黄仍旧笑咪咪的:"那是当然,没有水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点了点头,K扬起了手,四个强壮的犯人抬着两个人扔到了围墙外面。一个是昨天被齐昂击倒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被他刺穿了喉咙的犯人。两人身上什么也没穿,看来衣服已经被人扒光了。
  老黄的笑容依旧不变,和蔼的让手下狱警把奄奄一息的犯人抬走,然后和煦的对所有犯人说:"好了好了,吃饭之前先要点名,快点排队。"
  懵懂的跟着往前走,齐昂隐藏在最后一排。老黄一个接着一个的点名,每叫到一个人的名字,都要仔细观察一番。轮到齐昂时,狱长忽然笑了起来,扭头跟K说:"就是这小子。"
  英俊男人也勾起了嘴角,含笑点了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往垂着脑袋的青年身上飘去。即使眼睛死死看着脚下的泥巴,齐昂也感觉到了那个男人极具压力的目光,一颗心就这样不受控制似的重重跳了起来。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难道露出了什么马脚?抬起眼睛想偷窥一下男人的表情,却是被他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只得强压住心慌对视了整整三秒才假装若无其事的偏过脑袋。
  点完名就开始分发早饭,老犯人们举着饭盒排着长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长了脖子等着开饭。齐昂和其他新丁手足无措的愣在一边,他们什么也没有,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给他们发任何东西,囚衣、饭盒,等等一系列应当由监狱方提供的物品。所以直到现在,齐昂身上穿的仍旧是原来监狱发的囚服,已经破得不能看了,经过昨天的激斗,甚至被人撕破了好几个大口子。
  K安排好了分发早饭的事宜,确定没人敢闹事,这才施施然的回到船舱,他的早餐早已经准备好了。齐昂眼巴巴的看着男人往回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身往自己的单人船舱跑,他还有一个漱口的杯子,用来吃饭应该也能适用。经过K身边时,他的速度不经意间慢了下来,停滞了一下又迅速的冲进了海轮晨字号。
  高大的男人连自己都没发觉他一直都在追逐小兽般奔跑的高挑青年的身影,眼光专注,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真是充满活力的身体,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耸了耸肩膀,他决定先去吃早餐,然后才有精神好好欣赏新丁们的表演。
  等到齐昂拿着口杯回到高台子的时候,所有的稀饭已经一滴都不剩,连咸菜也被饥饿的犯人们舔得干干净净,还有几个人抱着咸菜盆子试图找出点盐味儿,至于那个装着稀饭的大桶,被人弄翻了,一个小个子犯人钻了进去起劲的舔着,旁边站着发早饭的犯人,不住的指手画脚,脸上的笑容非常张狂。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齐昂的肚子更饿了。这才是真实的海岛,弱肉强食,连一顿饭都要靠打一架才能吃到嘴里。原来的号子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温情脉脉的,起码能够维持温饱。
  无精打采的回到晨字号,已经升起来的太阳让让船舱不那么昏暗,但是陈旧的金属板和无数缝隙里藏着的不知名垃圾散发出一股铁锈和霉变的味道。这是艘巨大的海轮。就像电视里面常见的那种,很古老的型号,巨大但是设备陈旧,然而具备了一切陆上居住区的功能。齐昂住的那种是最低等的舱位,所有的船舱似乎都被改造过,原来的多人舱被切割成了几个小单间,可以容纳更多的犯人,而且将他们分隔开来。齐昂感到有些可笑,十八岁以前,他也曾经坐海轮出海,哪一次不是住在最高等的房间中?想必K应该住在条件比较好的船舱里,至少空间上比较大。但是从他也要挤公共浴室来看,原来船舱里的私人卫生间也被改造掉了。
  边想事情便浑浑噩噩的在过道里穿行,不时有老犯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突然一个矮个子老年男人叫住了他:"孩子,K要见你。"
  沉默的跟着那老男人走,齐昂压根懒得去想那个仿佛是矛盾体的男人为什么要见他。转过几个弯,他进入了一个看起来很宽敞的船舱,正中间是个古董般的西洋长桌,一群高大强壮的犯人环绕在好整以暇端坐在长桌一端的K身后,眼睛里几乎闪动着红光,齐昂一进来就齐刷刷的转头盯住了他。
  "欢迎,可爱的小猫。"K笑咪咪的冲他勾起了嘴角,伸手示意齐昂坐下,"看来你还没用早餐,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
  齐昂有些诧异的看着长桌上已经摆好的餐具,竟然是西式的。有些局促的坐了下来,他不安的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然而跟以前次数不多的经验一样,仍旧是看起来温和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为善意的表现。倒是他身后的犯人们,每个人都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他,那凶光几乎可以把人体给刺穿。
  不用K招呼,两个犯人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子。香喷喷的蒜茸吐司和太阳蛋,甚至还有几片绿油油的西兰花点缀在盘子边上,让人垂涎欲滴。一瞬间,齐昂感觉自己回到了正常的人类世界,消失已久的教养神奇的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连脸部表情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种漂亮但僵硬的优雅。先端起热呼呼的牛奶喝了一口,齐昂简直忍不住要闭起眼睛却感受那种久违的滑润口感,浓浓的奶味使他感到非常安心。
  K看着端坐对面的青年完全标准的进餐举止,再对比一下身上破烂的囚服和短短的发茬,忍不住扩大了笑意。他不是一只小猫,而是还没长成的小豹子,刚刚成年的人类男性跟动物没什么本质区别,体内总潜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而齐昂这种,无限的学习潜能,倔强的性格,以及尚未成型的价值观,无疑是让人产生改造欲的最佳对象。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沉默用餐,平静的空气里满是浓浓的食物香味。兀的,一声尖利的男人喊叫划破了宁静的表象,那声音如此巨大,连坐在室内的齐昂都觉得耳朵隐隐作痛,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哗啦"一声,本来安分的站在K身后的犯人们立即冲到了窗户旁边,兴奋的开始吵嚷。齐昂看了眼对面平静用餐的男人,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能不能中途离席,这毕竟很不符合进餐礼仪。
  "好奇的话,过去看看。"没有看齐昂,K吞下一口食物后擦了擦嘴角。
  齐昂没有答话,而是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挤到了窗户边,他非常好奇,极端好奇,他想要了解海岛的一切。然后,突然进入他眼帘的情景让一直表现温顺的青年瞬间红了眼睛。
  一个跟他一起进入海岛的新丁,全身赤.裸的被人倒挂在一株高大的树木上,浑身上下满布伤口,鲜血一条一条的从他的身体上滑落到地面上,数十只海鸟正围着他啄食血肉。而那棵树下面,站着几个犯人,脸色狂热的用石块砸盘旋在受害身体旁边的海鸟,有着尖利的棱角石块不时被丢到了受害者身上。那人已经不会动,只有还在不停迟缓扭动着的身体证明他还活着。
  "这是海岛每天早晨的仪式,没抢到早饭的人,总有一个得作出牺牲,虽然那些鸟肉一点也不好吃。"
  K不知道何时站到了齐昂的身边,形状漂亮的薄唇一开一合,不带情绪的吐出冷酷的话语。狠狠捏紧了拳头,沉默的青年只是坐回到餐桌边,继续享用他未完的早餐,只是,微微冷掉的食物这时候吃起来竟然一点味道也没有了。

  真实的世界(下)

  到了下午,齐昂终于了解到K所说的早餐仪式多么重要。海岛没有午餐,而这一顿向来被他认为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饭,能不能维持充沛的体力,完全就靠它了。更令人沮丧的是,海岛上的水是定量的,作为一个海上孤岛,淡水资源匮乏也很容易理解。但是每天的清水都是跟着早餐一起发放,由于没有抢到早饭,齐昂根本无水可喝。
  郁闷的在单人船舱里躺了半天,下午两点左右时他实在渴得受不了决定去浴室找点生水润润嘴巴。谁知道到了地方才发现两个犯人在浴室门口坐着,其中一个翘着二郎腿用眼角看着他,一脸凶相的吼着:"小子,离这里远点,这是K的私人浴室。"
  另外一个则对有些发傻的齐昂努努嘴,指了指浴室对面一个狭小的门说道:"那里才是公共浴室,但是现在没有水。"
  原地愣了半天,齐昂只得放弃寻找水源的想法。如果那里是私人浴室的话,怎么昨天没人拦着他?狐疑的想了半天,他最终发现似乎只在那间浴室里见过K,而从没看到其他人使用。难道那个奇怪的男人默许自己的僭越?
  回自己船舱的时候,齐昂又碰到了早上传达K指令的那个老头子,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佝偻的身体显得非常病弱。
  "渴得受不了的话,去树林里找找,也许能挖到点喝的。"那老头手里攥着个脏兮兮的塑料瓶,里面是半瓶饮用水。
  也许直接抢你的比较快。眼光在那瓶子上转了一圈,齐昂明显发现了老头儿的身体紧张了起来。但是这种行为是否被允许,他心里没有底。K似乎是个很看重规则的人,虽然看起来不大像,欺凌弱小,是不是也违反他的规则?脑子里快速的权衡了一下利弊,齐昂认命的决定放弃那个不光彩的想法,转身出了海轮去树林里碰运气。
  大片泥巴地上密密麻麻的站着百无聊赖的犯人们,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杯子或者塑料瓶,把饮用水当宝贝一样随身带。跟齐昂一样没有水的人则是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却没有人动手去抢。
  头上的太阳非常火辣,海岛的地理位置在这个国家算是距离赤道近的,三月份的天气已经能够让人出满身臭汗。
  泥巴地上站着的大多是昏字号的犯人,寻找小块的纳凉地。这艘较小的海轮后面是低矮的灌木,没有任何遮蔽物,整个被太阳烘烤的热烘烘的。晨字号就好得多,被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保护起来,倒是非常阴凉。
  不过在太阳底下走了五分钟,达到晨字号前面的树林里时齐昂的额头上已然浮出一层薄汗。靠着棵大树站定,他想起宁愿忍受焦阳肆虐也不到树林里来的那些犯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古怪。这里很凉爽,而且能够找到喝的,那些人为什么不来?
  看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奇异的安静。他不由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异常血腥而残忍。海岛似乎存在两个极端,像K那样的,简直就是国王,而另外一些人,则过着比奴隶还不如的生活。
  用脚尖揉了揉脚下嫩绿的草坪,齐昂努力寻找老头儿所说的可以挖出来的"水"。难道是要他拔草吃不成,再不然就是植物根茎,总会挤出几滴水来吧。茫然的看了半天,刚想迈动步子,他突然感到头顶上一个东西带着臭气扑了下来!
  "唔!"
  几乎是瞬间,齐昂被顺着树干迅速爬下来的肮脏男人狠狠的掐住了脖子。即便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却仍旧反应不及的青年被倒挂在树上的那人勒得喘不过气来,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几乎不是人类能够有的怪力往树上拉,背部被粗糙的树干磨得生疼。
  齐昂用尽全身力气去拉那人卡住自己脖子的手,却没有任何效果。脚尖都几乎要离地了,肺部也憋得像是要爆炸。更痛的地方还是受袭的颈部,脆弱的颈椎几乎要被活生生折断了。发现自己与袭击者的怪力根本无法抗衡之后,齐昂放弃了掰他手指的举动。将两只手臂努力伸长,他灵活的手指顺着袭击者的手腕蜿蜒而上,按着人体生理结构立即攀了脸部,摸索了几秒,手指很快找到了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眼睛。大拇指狠狠往下一压,无法空出双手而只能扭动头部来躲避齐昂手指的袭击者一声痛喊,钢铁一般的手臂终于放松了一下。就是这一秒钟的空隙,让齐昂得以脱身。双脚落地之后顾不上大口喘气,立马触电般的往前弹出了接近两米,然后迅速回头,警惕的看着还挂在树上的那个人。
  鸡窝似的一头乱发,浑身只挂着破布条,简直就像个鬼片里才会出现的怪物。那怪人抬起头来看了齐昂一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拧身往树上爬,不几秒就消失在了浓密的树荫里。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整件事情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齐昂摸着受伤的脖子,终于明白那些犯人为什么不愿意进树林,原来这里藏着个如此惊人的"树怪"。
  "你还好吗?"
  齐昂忽然被人推了一下,惊得他原地一跳,还以为又有人偷袭。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小个子男人,半长不短的头发,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乍一看简直就像高中生。
  "没事。"简短的回答了两字,他扭身想走。
  "那就好。"娃娃脸笑了起来,神气非常单纯,"那才那个东西很危险,以后记得进树林别靠在树上。"
  "如果这么危险的话,你怎么敢一个人进来?"狐疑的盯着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娃娃脸,齐昂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呃,哥哥在里面,我在等他。"眉毛皱了皱,男人撅起小巧红润的嘴巴。
  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男的动作未免也太女性化了。摇了摇头,齐昂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迈开长腿准备离开。就在此时树林深处传来的一阵厮打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间或还有高声的咒骂和肉体拍打声。
  略显阴柔的娃娃脸听到这声音整个脸色为之一变,红唇一拧,狠狠骂道:"那些该死的畜生!"
  然而骂归骂,人却磨磨蹭蹭的没有行动的意思,树林里也传出"小然别进来"的叫声。听到哥哥的声音,叫小然的男人显得更着急,不停在原地走来走去,用焦急的眼神偷瞅齐昂。
  心中犹豫了半天,齐昂决定进去看一下。蹑手蹑脚的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前行了二十多米,三个男人纠缠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两个脱了下身衣物的强壮男人正在撕扯一个小个子男人的衣服,那人不断挣扎,但是很明显力不从心,很快被人压到了地上,裤子也被扯了下去。
  "说好只用嘴做的,你们不能反悔!"被人压住的男人大声说着,嘴角还有可疑的白色液体。
  "你个小骚货的嘴值得了一瓶水吗,少做白日梦了!我操!"
  一个手臂上有纹身的男人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却被狠狠的咬了一口,被激怒的男人立即一巴掌搧上去,他的脸被打得侧向一边,竟跟娃娃脸长得及其相似。另一个施暴者从头到尾没有讲话,却是一刻也不停的撕扯身下人的衣服,很快就将他脱了个精光。用力拉开他努力想合上的双腿,微微一个挺身,怒张的男.根就毫不留情的刺了进去。
  疼的一个激灵,他渐渐的停止了反抗,舒展着身体让自己好受些。纹身男见状也不再压着他的手臂,空出手来在白皙的肉体上一阵乱摸。
  "嗯,慢点……"蹙了眉头,被两个人压在身下的男人呼吸开始慢慢紊乱,脸上也浮出了两片红云,"你们明天得给我半瓶水,不然我就告诉K……唔!"
  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满足着兽欲的男人满身是汗,一边俯身在他身上乱舔一边敷衍的答应。倒是那个纹身男色咬着身下人的脖子,迷迷的说:"要是今天你让我们一起上,明天就给你一瓶。"
  "滚远点!"小个子男人扭动着身体,两条白嫩的腿也缠上身上男人的腰,双手在柔软的草坪上乱抓,"啊!玩儿归玩儿……总不能不要命吧,哈……"
  藏身远处的齐昂看着三个人一场混战,本来还有些担心,结果却变成了这样,只觉得非常荒谬。看样子是自愿交易,那个娃娃脸还担心成那样。倒是他们身后草地上扔着一个塑料瓶,里面满满的清水。贪婪的看了半天,再对比一下双方实力,他最终打消了强抢的念头。转身刚想离开,没想到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正是刚才的娃娃脸。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走吧。"压低声音,齐昂劝他离开。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人上,估计也不是什么美好的经验。
  没想到娃娃脸只是呆呆的看着混战的三人,精致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迷乱的表情。齐昂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准备伸手强行将他拉走,那单薄的身影已然瞬间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小小的人一个纵身就扑到了正在抽.插的男人身上,一双手在他脸上不住乱抓,男人被惯性带得整个向后摔了一米有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但是纹身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发青的站起身来朝扭成一团的两个走过去,却被本来躺在地上的人抱住了腿。
  "小然,快走!"他脸色苍白,任凭自己被人狠狠踢打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只是冲着已经被强壮男人反过来摁在地上的娃娃脸大喊。
  事态变化实在太快,齐昂愣了足有三秒,又看一眼被扔在草地上的水瓶,深深吸了一口气快速朝纹身男靠近。等到只顾着踢打脚下人的男人发觉他的存在是,凝着脸的青年已经双手抱住了他的头用劲往下一拉,同时曲起膝盖往上狠狠一顶,瞬间砸碎了他的下巴。
  松开手,看着纹身男倒在地上不断哀号,齐昂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立马蹲下去捡起了那瓶水,别在裤腰上。摁着娃娃脸的男人发现同伴倒下时,齐昂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极其迅速的伸出三根手指就插进了他的颈椎,手下稍微使力便使得那两块脆弱的骨头错了位。
  一切均已结束,等到拧开水瓶灌进一大口水时,娃娃脸兄弟才回过神来。
  "那是我们的水!"哥哥首先对着已经吞下半瓶水的青年着急大吼。
  "现在是我的。"面无表情的喝了个够,齐昂才把还剩一小半水的水瓶扔回到他手中。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只喝了一杯牛奶,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谢谢……"小个子男人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不确定的问了句,"我叫崔浩,他是我弟弟崔然,你是?"
  "齐昂。"冷冷的抛下自己的名字,出了一身大汗的青年很想洗个澡。扭身往树林外面走,他已经开始思索明天怎么弄水。
  "很好,你又犯规了,我的小猫。"站在晨字号窗边从头到尾观看了整场齐昂表演的K打了个响指,回头对站在身边的老年男人说。
  "是的,K。"那人赫然就是让齐昂动过念头的老头儿,"枉费我亲自出马,看来他对野食比较感兴趣。"
  "让我想想。"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窗弦上敲了敲,深邃的眼里看不出情绪,满溢笑意的嘴角却是上挑着,高大的男人笑了起来,"先看看他能坚持几天,不过,也许会有骑士出现哦。"

  鞭刑

  晚餐时间到,齐昂现在饥肠辘辘。将整个人藏在黄昏下的阴影里,他盯着高台上准备开饭的犯人们,K也在那里,百无聊赖的伸开一双长腿靠着椅子望着天,像是在发呆。
  "咕噜。"
  肚子不客气的叫了一声,他已经很饿了。手里捏着唯一的一个可以用来当容器的口杯,齐昂已经做好一开饭就上去抢的打算。眼睛随意的一瞄,他发现今天下午碰到的崔氏兄弟正挤在K身边,哥哥崔浩满脸媚笑,精致的脸蛋上透着艳色。然而高大的男人压根不搭理他,只是随意在场上扫视,不时望一下越来越昏暗的天空,唇线绷得紧紧的,似乎心情不大愉快。
  崔浩对着K老大讨好了半天,对方却是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但也没有表示出不耐烦。踌躇了一下,他决定转移目标,将一双灵动的眼眸转到了跟在K身后的阿中身上。
  "中哥,今晚要人伺候吗?"抛了个媚眼,崔浩刻意的让声音绵软下去。
  "我操,你个小骚货滚远点,屁.眼儿都被人捅烂了,还能伺候我?"阿中粗声粗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双色眼确实瞄上了崔浩身后的崔然身上,"要是你后面的那个小兔子,倒可以考虑下。"
  他的话引得周遭犯人一阵哄笑,不少人开始冲崔然说污言秽语。后者一脸局促表情,却是看起来早已习惯这样的对待,只是拉着哥哥的手寻求安慰。
  崔浩的脸瞬间白了,本来如丝的媚眼也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寒意,然而只是一闪而已,立刻又恢复成了本来的神态。做出一副薄怒的姿态,他用白嫩的手轻拂了一下阿中的胸口,嗔道:"谁不知道他脑子有毛病,中哥您也不怕伤了?"说完这话眼角往阿中胯.下一瞟,说不出的媚态撩人。
  阿中脸色立即红了起来,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抓住崔浩的手急色的捏了两把,舔着厚实的嘴唇笑道:"今晚到我这里来,先洗干净。"
  崔浩立即媚笑着答应,然后拉着崔然隐入人群。
  犯人们忽然骚动起来,台上负责放饭的犯人们敲着大铁勺大声叫着:"现在开始放饭,都排好队,不准抢!"
  齐昂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柔韧的身体在拥挤的人群里泥鳅一般钻来穿去,竟然挤到了最前面。后面的犯人不住在他身上推搡,劲道不轻,根本就是暗地里动手。皱了皱眉毛,齐昂脸色不变,只是一手捏紧了口杯,另一手臂曲起,重重的往后一荡,后面那人挨了一肘子动作终于规矩了点。
  急不可耐的伸长了脖子,齐昂的眼里现在只看得到食物。这就是所有人类的本能,饥饿到了极点就会野兽一般的争食。
  "安静点,黎叔有事情要宣布!"站在台上的阿中忽然扯起喉咙大喊了一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离台子很近的齐昂,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浑身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齐昂只觉得浑身一震恶寒。黎叔是谁?疑惑的望着台上人,K还是淡漠的坐在那里,深邃的眼睛盯着开始慢慢变黑的天幕,遥远而疏离。一个老年犯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边,赫然就是齐昂见过两次的那个显得非常瘦弱的老头子。
  "今天有人犯规了。"黎叔转动着昏黄的眼珠子,慢吞吞的开了口,"有个新丁抢了别人的水,在海岛这种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即使是新丁!"
  他严厉的口吻让人不寒而栗,而本来喧闹的犯人们也全部安静了下来,场面顿时冷凝了下来。齐昂心脏重重一跳,脑袋开始发晕。
  "谁都知道海岛上水很宝贵,如果每个人都只是凭借武力去抢的话,没人能够活过一个星期。"黎叔冷厉的扫视了一下台下黑压压的犯人,"到时候不是渴死,而是被打死!"
  看起来羸弱的老头儿轻轻挥了一下手,阿中带着几个极为强壮的男人跳下了台,直接朝齐昂走了过来。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齐昂告诉自己不要反抗,免得多吃无谓的苦头。
  因为齐昂而被K发配到昏字号的阿中对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恨意,走到齐昂面前后,即使发现勉力维持冷静的青年完全没有反抗的打算,他还是毫不留情狠狠在他头上揍了一拳,瘦削的青年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却硬撑着没有倒下,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直接对上了阿中,其中喷射而出的寒意让这个健身选手般的肌肉男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一般,阿中又补上了一拳,这次用上了十成力气,直接砸到了齐昂的嘴角。青年在他出拳的瞬间本能的往后仰了一下头,卸去了大部分力道,然后远远超出正常人力量的拳头还是让齐昂磕破了嘴角,整个人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看着齐昂倒地后还想爬起来,阿中立即补上了一脚,正踢在对方腹部,然后将巨大的脚掌重重的踏在了青年的背上。
  被人踩在脚下的瞬间齐昂就红了眼睛,他感到无比羞耻,这种大庭广众下的侮辱,是他最为厌恶也最不能承受的!奋力的用手肘撑住全身的力量,他想爬起来,然而背上的力道这样大,徒劳的挣扎了半天,齐昂最终还是无力的趴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着,他微微扭头,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阿中清楚地看到齐昂的眼睛闪烁着野兽般的银芒!
  "黎叔!"不受控制的微微抖了一下,阿中下意识的将脚下的人踩得更紧。
  "在海岛,抢水的惩罚是鞭刑。"苍老的男人颤巍巍的说,"二十下,现在开始执行!"
  阿中松开了踩在齐昂背上的脚,然而下一秒就有四个人上来踩住了他的四肢,非常用力,使得他的四肢跟地面紧得不留一丝空隙。知道自己不能反抗的齐昂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放松全身肌肉,将头微微抬高点,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是泥巴地里大量的灰尘呛得人难受到了极点。眯着眼睛,齐昂将头抬得更高,以便呼吸到一口干净的空气。
  一双赤脚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十分漂亮的古铜色皮肤。不用想齐昂也知道是谁,整个海岛上只有K喜欢赤脚。
  男人沉默的蹲了下去,伸手抬起了即将受刑的青年的脸,他用指腹抹去齐昂嘴角的血丝。后者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他,K深邃的眼里读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他掌心的温暖却是通过两人相接触的皮肤一阵阵的传递了过去。莫名的,齐昂感到安心,即使身后就有一条树藤拧成的鞭子在等着招呼他。
  "如果你认错,小猫……"K终于说了今天晚上的一句话,认真的凝视着被压制在肮脏的泥巴地上的青年,"我可以用我的特权赦免你,只要你求饶。"
  齐昂本来开始回暖的眼神瞬间冻成了冰,连他的声音也冷硬的像是冰块:"你妄想。"
  转动了一下头部,他把自己的脸从K的掌上挪开。下一秒,锐利的破空声就传进了他的耳膜里。狠狠咬住了嘴唇,齐昂不允许哪怕是最低微的闷哼声传出喉咙。
  我没有任何错。齐昂一边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边闷闷的想,撕裂般的痛楚反而让他的脑袋清楚了起来。背部一定早已皮开肉绽,然而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他而言,只要咬紧了牙关,应该就能轻松的挺过去。毕竟,他可是从高启怅那个魔鬼手中活了下来的人。
  K依旧蹲着,鞭子呼呼地抽打在齐昂背部,尾风直接从他的鼻尖下面扫过去。只听声音,就知道该有多疼。然而,眼前不驯的青年表情却是这样平静,即使痛苦让他皱紧了眉毛,脸色和唇瓣一样苍白得可怕,然而依旧清明的眼眸充分显露出他还清醒。
  真是了不起的忍耐力。在心里赞叹了一句,高大的男人终于站起身来:"行刑完毕之后,你将住在昏字号。"
  看着眼前神祇一般的男人渐渐走远,齐昂的这才忍耐不住的低哼了一声。这是第多少鞭了,10,还是11?在心中默数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在K面前示弱,就像在高启怅面前一样。每当遇见这种强势的男人,他心中男子汉的骨气总会被无比猛烈的激发出来。齐昂已经受够了总是被人用□的目光注视,自从入狱以来,他每天都被人视奸。只有高启怅和K,这两个人看他的眼神与众不同,在他们面前,齐昂感到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可以挺直了脊背说话。
  第二十鞭落下之后,未等黎叔喊停,齐昂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数目够了,放我起来。"
  他的声音因为剧痛而有些颤抖,然而非常直接而且清楚。黎叔楞了一下,这才挥手带着众人离开。
  背部的新伤使得齐昂只能蜷缩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本来应该有他一份的晚餐被饥饿的犯人们一抢而光。食物分发完毕以后,没有人理会还躺在尘埃里的齐昂,没人会忤逆K的意思。
  躺在地上的青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于昏字号的理解还停留在字面上。终于,白天见过的崔氏兄弟蹑手蹑脚的接近了他,崔浩睁着明媚的大眼睛,看了齐昂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想不想跟我们住在一起?"
  崔然则是一脸兴奋的表情,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哥哥和齐昂。
  "有住的地方就行了,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没有任何犹豫,齐昂立即答应下来。这两个人看起来不怎么强,应该做不出侵犯自己的事情来吧。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带总比一个人强。
  得到了允许的崔家兄弟立即走上前来,不甚熟练的搀着齐昂起来。然而后者甩开了他们的手,坚持着自己走进了海轮昏字号。
  这是与晨字号完全不同的地方,船舱低矮而且充满了臭味。各种各样的犯人在里面活动着,就像一群之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走道里堆满了垃圾,处处可见斑驳的血迹。
  崔家兄弟和齐昂走过的时候,不时有犯人上来拉住崔浩调笑。后者也挤出笑容的敷衍着,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晚要去伺候中哥,没人敢真的占他便宜。出乎意料的,兄弟俩的住的地方很干净,是个还起来还不错的大仓位,各种零碎生活用品也很齐全,齐昂还从它们中间发现了自己下午抢到的那个塑料瓶。
  发觉齐昂的眼光停留在那个塑料瓶上,崔然立马解释道:"海岛上各种容器都很珍贵,可不能像你那样乱扔。"
  这不是因为你们也要水。在心里辩驳了一下,齐昂却没打算真把这句话说出来。
  "海岛的规矩很多,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崔浩急急忙忙的收拾了点东西,看起来要离开的样子,"我要去晨字号,你帮我看着小然,千万别让他乱跑。"
  沉默的点了点头,齐昂表示理解。
  崔浩慌忙的向外走,临出门时忽然回了头,认真地说:"今天的事不是我告的密。其实你算是帮了我们……"
  默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齐昂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我知道。"
  被他忽然开朗的神气摄住,崔浩竟然红了脸,喏喏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跑了出去。
  崔然的智商似乎有点问题,根本就像个小孩子,吃完晚饭就爬上了床,等到崔浩回到昏字号时,他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问过崔然的状况,崔浩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齐昂。因为饥饿而根本睡不着的青年立即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还有水。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忽略崔浩身上性.爱过后的气息。
  说了一声谢谢,齐昂马上不客气的开始享用一天里的第二顿饭,实在得之不易。崔浩借着一点惨淡的月光仔细的审视孩童般睡得香甜的崔然,忽然开口说:"其实你也应该猜到我们在海岛算什么东西,为什么……"
  没等他把话说完,齐昂已经平稳的开口:"在我眼里,你比他们干净。"
  "我只是怕你也被牵连进来。"崔浩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崔然的睡颜,"以后你就会了解了,在海岛,没人能够全身活下去。"
  所以你的选择是出卖身体。齐昂眯起了眼睛,他当然知道崔家兄弟在海岛其实就担当着男娼的角色,跟他们混在一起,只会让更多人打他自己的主意。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此时此刻,也只有他们才敢收留两天之内两次违反K的规矩,而重创了四个犯人的齐昂了。
  "没人能够全身而退,K也是吗?"沉默了几分钟,齐昂问。
  "K也是。"崔浩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回答。

  残酷之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齐昂在昏睡中因为背部剧烈的疼痛的惊醒过来。受过鞭刑以后,他没有做什么清理工作,一来是因为没有药品,二来也实在找不到人帮他。崔浩已经很累了,而崔然根本就像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反过来照顾别人。
  趴在床上的齐昂努力压抑住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发出的嘶嘶声,一手伸到背后想把破烂不堪的衣服撕下来。但是经过一个晚上,凝结的血液将他的皮肤紧紧地粘在了破布上,每动一下,就拉扯得身体一阵疼痛。
  他不自然的举动吵醒了睡在他身边的崔浩,疲倦的男人朦胧着睡眼,爬起来看了齐昂一眼,这才小声说:"你先别动,等天亮了我去给你找点草药。"
  疼得满头冒冷汗的齐昂只剩下点头的气力,只感觉到背部一阵阵抽动,有伤口的地方烧得火辣辣的。
  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时,崔浩已经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碗稀饭。崔然端端正正的坐在各个身边,眨巴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齐昂看,见他醒了,跳起来欢呼了一声,拉着崔浩的手臂猛摇。一边躲避着弟弟的手,崔浩一边递上手中的稀饭:"你先吃了这个,草药我找来了,等下给你涂上。"
  齐昂低声说了"谢谢",接过得之不易的早餐却是没有吃。他是个挺爱干净的人,昨晚没擦身就睡下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没刷牙怎么也吃不下东西。
  像是看出了齐昂的心思,崔浩递给他一个塑料瓶和牙刷、毛巾,口里说道:"我昨天回来时有人让我带给你的。"
  扭过头看了一眼,齐昂发现都是自己的东西,于是接过来沉默的洗漱。
  吃过早饭,崔浩把已经捣成烂泥的草药涂在了齐昂背上,用撕成条状的破衣服包好。
  忍着剧痛,齐昂询问药的来历。
  "自己摘的呗。"崔浩手里忙着,嘻嘻一笑,"海岛的狱医就是个摆设,除非是人死了,他才给你开个证明。"
  "是吗。"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齐昂想起晨字号后面的一大片树林,简直就像是原始丛林,百宝箱一般应有尽有。那里充满了危险,却也隐藏着一线生机。
  "齐昂,你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以后一定得注意。"浩坐下来,认真的对齐昂说,"在海岛绝对不能受伤,不能生病,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想起了昨天被K扔出围墙的两个犯人,齐昂沉默的点点头。
  "那个黎叔……是什么人?"
  "他啊,算是这里的元老级人物了。"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崔浩说,"听说在海岛待了有十年,所有的消息和物资都从他手里过,连K都得敬他三分。"
  原来如此。点了一下头表示了解,齐昂觉得K其实是个好人。黎叔的地位,应该就像以前那座监狱里存在的联络人一样,负责监狱内外消息和物资的流通。别人弄不到的违禁品,他们可以弄到,别人想要封锁的消息,他们却可以通过种种渠道探听到。这种号子里的老油条,往往扎根极深,仅凭武力绝对无法与他们抗衡。思绪慢慢地飘远,齐昂忽然想起昨天跟K共进早餐时盘子上的西兰花,一定也是黎叔的杰作了。
  "你记住,海岛上的规矩不多,只有三条。"崔浩忽然出声打断齐昂的思绪,"第一,不要忤逆K;第二,不要抢水;第三,可以同态复仇,但不要超过界限。如果犯了这三条规矩,就算是K也保不住你。"
  崔浩是个敏锐的人,他一早就发现K跟黎叔都对齐昂有着莫大的兴趣。但是那个深沉男人到底是对倔强的青年抱持怎样的观感,他却猜不透。而黎叔,是个绝对铁面无私的人,他的乐趣在于建立和维护海岛的秩序,也许这就是他十年来被困在这孤岛上唯一的回报。
  "同态复仇?"齐昂一愣,这个名词是不是出自原始社会?
  "简单点来说,你可以为你的朋友报仇。"崔浩凝着脸说,"如果被你的朋友被挖掉一只眼睛,你也可以刺瞎对方的一只,而不是两只,这样说你明白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狐疑的抬起了头,齐昂问道,"如果是我自己报仇呢?"
  "任君处置。"耸了耸肩膀,崔浩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敌人之间的战斗,一对一,到死为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齐昂用自己的身体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敌人之间的战斗。被K发配到昏字号的阿中,完完全全的把齐昂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用尽种种手段,只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其实他被扔进昏字号根本不关齐昂的事,无辜的青年只不过是个受害者。但是谁在乎呢,阿中不觉得他自己错误的领会了K的意思,而把这股怨气统统发泄到了齐昂身上。挨揍简直成了家常便饭,海岛上一天吃两顿饭,齐昂一天至少会被阿中的人揍三次,连宵夜也顺带附赠了。在背部受伤反抗无效的情况下,齐昂一个星期没有洗澡——因为昏字号根本没有浴室,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巨大的海轮里面常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酸臭气息。或者托了一身狼狈,充满异味的福,竟然没人打齐昂的主意,毕竟没人会对一个脸脏得看不出来本来面貌的人感兴趣。
  还好崔浩和崔然两兄弟并不介意,特别是崔然,哥哥不在身边时就整天缠着他。而崔浩也把捡齐昂回自己舱位的目的简单明了的说了出来:给崔然做保镖。
  弟弟长得太女性化了,智商却是只有十来岁,很对某些变态犯人的胃口。倒是齐昂对这个想法充满了疑惑,凭他现在不能自保的处境,怎么来看住另一个人?
  进入海岛的一个星期后的清晨,阳光依旧明媚,热度却是又升高了一个层次,齐昂裹着又臭又脏的囚衣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也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有股热流在不断涌动。他的一日两餐全都靠崔浩带回船舱,用一周的时间齐昂明白过来尽量减少外出活动是躲开阿中那群人最好的办法。白天昏字号非常闷热,只要能动的几乎就不会有人愿意呆在里面,而齐昂往往选择就这样一个人在压抑的船舱内待上一整天。崔浩要接活的话,崔然便也会跟着他。
  想起阿中的穷追猛打,齐昂觉得非常灰心丧气。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快了,前一天他被送到昏字号,第二天自己就被迫也住了进来,还在完全无辜的情况下招惹了个强硬的对手,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的安排。
  "齐昂,会见!"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喇叭声,声音模糊而不流畅,还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但是,他还是挺清楚了,喇叭里叫的是他的名字。
  会见?会见谁?高启怅?
  心脏重重一跳,齐昂的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那个恶魔般的男人,仅仅是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
  "齐昂,老黄叫你呢,今天有人要见你!"
  小兔子似的崔然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根咸萝卜干。
  齐昂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强自按捺下忐忑的心情,他只得拖着脚步一步步往外挪。行经大片泥巴地的时候,齐昂把自己缩得很紧,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法见人。
  好在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只有几名持枪警察等在大铁门那里,手里乌洞洞的枪口直对着手无寸铁向铁门过走去的青年。
  狱长老黄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见到齐昂调侃道:"怎么了,小鬼,吃了苦头?"
  齐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含混不清的"哦"了一声,自觉地伸出手去。老黄也不觉得尴尬,仍旧笑容满面的拷上他的双手,呵呵笑说:"你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好在会见的规矩是要先消毒。"
  听说能洗澡,齐昂这才觉得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稍微轻省了一些。
  淋浴时冰冷的水流击打在他光裸的背上非常疼,甚至本来结好的痂也再次破裂开来,顺着青年瘦削的身体曲线往下流淌的水甚至泛着微微的红色。而每天都在涂的草药味也随着水流弥漫在了整间浴室里,使得空气倒不难闻。
  K走进浴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齐昂背对着他使劲揉搓自己的皮肤,白皙的肤色泛着不自然的粉红,裸背上一道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是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让人产生凌虐欲的美感。除了背部的伤,青年浑身上下处处都是青紫,整个身体简直就像是调色盘,精彩极了。
  直到齐昂把肮脏的囚服抱在怀里大力搓洗时,沉默观赏了许久的男人才开口:"你的衣服还能穿吗,小猫?"
  齐昂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大跳,猛然回头看到也是□的K时立即把手里的衣服挡在了身前,双眼警惕的瞪着男人,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的身体还是那样精悍,古铜色的皮肤在朦胧水汽里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今天也有人要见我,跟你一样。"自在的拧开一个水龙头,K开始清洁自己的身体。
  扭过头去,齐昂不再看K。要再见到高启怅这种恐怖的心理阴影已经给了他很大精神压力,而与K这样一个压迫力惊人的男人共处一室而是让人手足无措。本来一个人静静冲洗的闲适感完全消失不见了,齐昂匆匆搓了搓囚衣就套上身去,也不顾浑身都在滴水,直接出了浴室的门。
  出了蒸气室后,齐昂的衣服不再滴水,但是还是湿嗒嗒的黏在身体上,非常不舒服。消毒完毕他就被人戴上手铐,然后等在一边,老黄正在核对约见人的身份。会见室和医务室紧挨在一起,都是靠着高大围墙而建的附属建筑。一扇厚重的铁门将两个不同的区域划分开来,铁门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口供传递证件用。
  那个人就在门外,但是齐昂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心中万分焦虑。不要是高启怅,千万别是他!
  一切资料正确无误,老黄把手里的工作证还给门外的人,嘴里喊了句:"齐昂,一号审讯室。"
  厚重的铁门慢慢打开,几个警察守在外面,手里按照惯例举着枪。
  "你在期待见到谁呢,齐昂?"男人的声音非常冰冷,几乎能把人给冻住,"现在恐怕也只有我才会见你了。"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齐昂的脸色刷的白了。
  高启怅!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就跟记忆中一样,冷漠而英俊,双手抱在胸前,冰冷锐利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脏。
  "阮群,三号审讯室!"
  老黄的声音再度传来,划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重重的敲击在齐昂的耳膜里。
  阮群!瞬间回头,铁门却在此时缓缓关闭,透过最后的一丝缝隙,齐昂看到了那个人,被老黄唤作的阮群的男人,赫然就是K!
  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猛然入侵,齐昂一时间忘记了该怎么反应。呆呆着盯着已经关上了的厚重铁门,他急切的想看到那个男人,甚至忘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检察官。
  "唔!"
  猛地被人捏住了喉咙,齐昂忍不住痛呼出声,眼睛终于离开铁门,转移到高启怅的脸上。
  似乎没有注意到齐昂为什么而失神,男人只是微微俯下头,对着青年的耳朵轻声道:"你听着,我对于这么早起来见你感到非常不满,所以等下有什么地方失礼的话,千万不要见怪。"
  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齐昂几乎站不住了。他不可能忽视高启怅眼中的寒意,就跟他整个人一样,令人恐惧。

  炙热(此章补全)

  完全被眼前的男人吓住,齐昂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样被他拖进审讯室的。审讯室的铁门关上那一刹那,他才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反射性的在封闭的空间内一扫视,发现除了桌椅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总算稍微安下了心。
  海岛的审讯室不像原来监狱里的那个,那样阴暗、冰冷、潮湿,正对着门的墙上是一扇大窗户,从那里看出去可以望见蔚蓝的大海,只是中间隔着高耸着的通电铁丝网。温暖的阳光就通过这扇窗户毫无顾忌的照射进房间,高启怅站在窗边,只有一半侧脸对着齐昂,男人对着阳光眯起眼睛,头发和眼睫毛呈现出一种迷离的金色。
  海风吹在脸上很惬意,如果不是对着这个残酷的人,齐昂一定觉得很享受。
  "海岛的生活怎么样?"细细审视了眼前的瘦削青年良久,直到对方不安的绷紧了身体,检察官才淡淡的开口。
  又瘦了很多,而且几乎衣不蔽体,可以想象破烂的囚衣下他的身体一定伤痕累累。
  "你找我来,不会是闲话家常的吧?"警惕的睁大了眼睛,齐昂猜测着高启怅的企图。又会想出怎样残忍的方法来对待自己呢,光是这样想着,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怎么不是呢。"高启怅忽然笑了一下,漂亮的唇线翘了起来,"如果上次的方法都对你没用,那么暴力不会使你就范了,我讨厌一再重复相同的事情。"
  齐昂没有说话,他在思忖对方话里的可信性。
  "你应该相信我的话。"男人转过身去,将双臂撑在窗台上,整个上半身几乎要探出窗口去,将宽厚的后背留给身后戴着手铐的青年。
  齐昂看着他几乎毫无防备的姿态,很想冲上去给那人几拳。视线在高启怅被衬衫遮住的脖子上转了又转,眼神里闪着凶光。
  谁也没再说话,甚至齐昂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时,高大男人也没有回过身来。和煦的风不断从窗口涌进来,带着海洋特有的湿润气息,让全身湿漉漉的齐昂感到非常舒爽,竟是一个星期来最为放松的一刻。他看着高启怅的背影,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对一个人感到不确定的怪异感觉。
  他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几乎就是入狱以来突然被激发出来的本能。靠着动物般的直觉,齐昂选择自己可以相信的人,李海和K就是他一开始排除在危险之外的人。而这个魔鬼的般的检察官,从来只给他恐惧感。
  "好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终于转过身来,小麦色的脸部皮肤因为长久的阳光照射而有些发红,"今天给你个机会。"
  瞪着他发呆的齐昂被对方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往后一缩,带着屁股底下的椅子发出"哗啦"很大一声噪音。
  仿佛完全不注意齐昂的动作,高启怅自顾自的走到门口,敲了几下。门开了,一个持枪狱警站在那里:"要什么?"
  "钥匙,还有我的东西。"检察官冷漠地说,比了一下齐昂手上的手铐。
  "这不合规矩。"那狱警皱了皱眉毛。
  "一切有我负责。"高启怅伸出手去,带着说一不二的气势。
  停顿了三秒钟,狱警选择听从检察官的话,将手铐钥匙和一包东西递给他。
  没有给齐昂猜测的时间,高启怅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桌上,一双鞋滚了出来。抬头看着那包东西,齐昂发现那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全是自己的,是进看守所之前穿的那套。套头衫、牛仔裤,还有一双阿迪的运动鞋,甚至一条黑色的内裤。
  "你现在很需要这些。"高启怅拎起了齐昂的衣领,使得那件早就破烂不堪的囚衣整个被撕裂成了两半,青年满布鞭痕的后背毫无保留的□在了男人的眼里。
  "你想干什么!"剧烈的挣扎起来,齐昂讨厌被人掌控的感觉,特别是在无法遮掩身体的情况下,他受够了。
  "很不错,充满艺术感。"恶意的把手中的青年摇晃了两下,高启怅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背上,"你今天如果能够撑到结束时间而没有倒下的话,这些东西就归你。"
  本来就是我的!在心里大声的抗议了一句,齐昂现在只能拼命压抑自己的不适感。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我会打开你的手铐。"高启怅放开齐昂,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钥匙,"窗户就在那里,你要是想跑的话我也不会拦着。"
  形状美好的下巴一点,齐昂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不远处的铁丝网。
  "没有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开始?"微笑着解开青年的手铐之后,高启怅脱去自己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把衬衫袖子卷在手臂上,摆出了一副要打架的姿态,"既然你的骨头这么硬,就不要浪费了,用来练拳刚刚好。"
  听来语气温和的话一出口,男人已然出手,凌厉的直拳落在还在揉捏自己手腕的齐昂肚子上,巨大的外力直接把他往后掼了两米多,后背狠狠的砸在紧闭的铁门上,发出了"咣当"一声巨大的声响。
  齐昂抱着肚子几乎站不直,胃里面急剧翻滚起来,喉咙里也冒出了酸气。强压住想要呕吐的感觉,他撑着身体,手用力的抓住墙边,将背靠在铁门上。
  整个过程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齐昂完全被检察官当作人肉沙包来用了。每一拳都极其精准的落在他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不会伤到筋骨,但是疼痛难忍。入狱前打架经验为零的齐昂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可以自动活动的双手牢牢护住自己的头,然后拖着因为背伤而有些迟钝的步子闪躲。但是高启怅的拳头好像长了眼睛,总会寻找每一个可能空隙的击打在人体上,根本避无可避。
  高启怅每一次出拳,齐昂都被男人打得后退几步,即使努力想要换到另一个地方也不可能,他被牵制在铁门前面的一小块空间。每挨一拳,他的身体就会重重落到铁门上,于是整整一个小时下来,"咣当"、"咣当"的巨大噪音不绝于耳,响彻了整个审讯室。
  结束时,齐昂还是站着,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真的挺了过来还是高启怅大发善心放过了他。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连被紧紧护住的头上也全是伤,两颊都高高的肿了起来,齐昂能够闻到自己呼吸时盈满鼻尖的血腥味道。
  暴风骤雨般的拳头终于停了下来,高启怅擦擦手背上的血迹,给齐昂戴上手铐,然后把那包东西塞进他怀里:"很好,下个星期我会再来,希望到时候你有进步。"
  打开铁门,齐昂毫不意外的看到几个持枪狱警正靠在一号审讯室门口聊天,见高启怅打开铁门出去,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朝门内看进去,看到齐昂还能站着都是一脸遗憾的表情。就在此时,三号审讯室的铁门也打开了,两个夹着公文的男人带着阮群走出来,衣着整齐,对比看齐昂一身狼狈,更是让青年觉得无比羞耻。
  双手带着手铐的阮群经过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的齐昂身边,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他几眼,而后却是落在高启怅的身上。
  "高检,今天可真辛苦了。"其中一个公文包男人凑到高启怅身边,笑道,"我们那儿都听见了,动静真大。"
  "有人自讨苦吃,我总得配合一下。"随手将擦过血的纸巾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冷酷的男人淡淡地说,回头看了一眼步履维艰齐昂,又说道,"好好想清楚,但是不要想太久。"
  被他莫名奇妙的话弄得满腹疑问,齐昂却没傻到去问高启怅什么意思。这个男人心思如此深,做的事情和说的话都让人琢磨不透。
  结束聊天的几个狱警走过来把齐昂和阮群带回医务室,老黄正在门那边等着。见到阮群,脸上立即笑开了花:"今天怎么样?"
  男人皱了皱眉,撇撇嘴说:"还能怎么样,每次都问那几个问题,都说了不知道了。"
  狱长笑了一下没再搭腔,反而扭头对齐昂说:"啧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没有口供也应该会求饶吧,被揍成这幅德性。"
  疼得连走路的力气都几乎没有的齐昂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呆呆的愣在一边,过了好一会才被人领进浴室。洗澡时齐昂身上的血染红了很大一片区域,浓浓的血腥味儿也布满了整个浴室。背后的伤口全都裂开了,冷水冲上去时疼得钻心。身体打着颤,齐昂根本不敢触摸自己的皮肤,太疼了,全是伤,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
  阮群比齐昂晚进浴室,进去时就看见浑身□的青年用手紧紧抓住水管以免跌倒,浓郁的铁锈味盈满了鼻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只顾着跟自己的痛觉神经作斗争的青年根本没发现有另外一个人站到了自己的身后,只是颤抖着等待剧痛过去。
  沉默的清理完自己的身体,阮群及其快速的出了浴室。等狱医开始给做他检查时,齐昂才光着身体被狱警押到医务室里。
  阮群的身体非常强壮,肤色均匀,四肢修长,光裸的站在狱医面前不带任何局促感。被疼痛折磨的脸色苍白的齐昂站在他后面,眼睛落在上次看到过的,男人腰上那一圈类似纹身的地方。近看才发现,它不是黑色而是深蓝色,形状非常古怪,盘踞在后腰的古铜色皮肤上。
  "趴下。"
  狱医开始检查齐昂的身体,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皱紧了眉毛,又是个麻烦的犯人,背上不停渗血,会弄脏地板。迫不得已镊起几个棉花球草草清理了一下青年背部的伤口,弄掉那些黏糊糊的,已经滴到股沟中的血,他才能顺利的把冰冷的器械戳进那个窄小的入口。
  确定没有夹带后,狱医签字放行。
  齐昂艰难的爬起身来穿上从高启怅手里赢来的彩头,属于他自己的衣服。青年动作缓慢,心中却是焦急非常。他有话要跟阮群说,非常重要的话。后者还在慢条斯理的着装,甚至微笑着跟狱医闲聊。
  好不容易等到被解入围墙,齐昂撑着虚弱的身体等在入口不远处。阮群又被老黄叫住了,两个人在外面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看来闲适的男人才慢悠悠的揉着手腕走进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齐昂快速迎了上去,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衣服,张开破了一个口子的嘴,急切而小声地说:"地图!"
  青年迫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他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阮群本来带着笑意的表情仍然不变,眼神里却是浮现出一种疑惑的神气,像是在询问齐昂他在说什么。
  "地图,陈老的地图……"心一沉,齐昂觉得一直以来自己追求的希望正在破灭。这捉摸不透的男人,会有变故吗?李海不是说不会有问题的吗?找到阮群,找到另外一份地图,这才有可能离开监狱!
  "虽然有些倒胃口……"阮群终于开口说话,深邃的眼里看不出情绪,嘴角却是挑了起来。
  他捏住了齐昂的下吧,使得后者立即蹙起了漂亮的眉毛,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男人把嘴唇凑了上去,远远看过去,两个人似乎在接吻。
  近在咫尺的灼热鼻息直接喷洒到了齐昂唇上,让他立即浑身僵硬,两只手搭上了男人的肩膀,指尖却停留在了阮群的颈椎处。
  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了怀里青年的腰,阮群利用身体上的优势把齐昂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两个人的身体挨得这么近,男人明确无误的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
  "把你的爪子收起来,小猫。"阮群笑了起来,挪动了一下头部,使得自己的嘴唇落到了齐昂脖子上,"李海就教了你这一招,还是不要使用得太过频繁。"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突如其来的狂喜让齐昂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他急切的抓住了压着自己的男人的头发,惹得那人低低闷哼了一声。
  "好好演戏。"摆动了一下头部,阮群用眼神告诉齐昂松开手,而他自己覆在青年腰上的手却是抓得更紧,甚至一条长腿也硬是挤开齐昂的。
  把身体放松下来,齐昂听从了男人的吩咐。凭他现在的惨状,脸肿得跟包子差不多,相信也不会有人会对这样一幅遍体鳞伤的身体感兴趣。
  "今晚我让人去叫你,乖乖的过来。"终于松开一只捏着对方下巴的手,阮群将一个东西塞进齐昂的牛仔裤里,粗糙的手指摩擦在饱受凌虐的腹部让青年疼得一阵颤抖。
  "而现在,先收点利息。"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男人的薄唇迅速落下来,准确的覆盖住了齐昂想要惊呼的嘴巴。灵活的舌头毫不迟疑的就钻了进去,缠住对方的舌。
  齐昂只觉得口腔里又疼又热,温度高得似乎能把人烧起来。他的口腔内壁被打破了很多处,甚至连嘴唇也磕破了一个口子,阮群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处,温软的舌在伤口处不断流连,惹得怀中人不断挣扎,却不敢做出出格举动。完全忘记曾经学过的技巧,青年生疏得甚至忘了呼吸换气。最后实在被缠得喘不过气来,他在男人的脖子上狠狠一掐,这才成功分开四片紧贴在一起的嘴唇。
  "只是演戏而已。"阮群耸耸肩膀,摊开手掌,"不用这么狠吧。"
  不过味道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如果无视那怎么也舔不完的铁锈味的话。
  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青年扭身就走。信你才有鬼,演戏也不用把舌头伸进来吧!

  双栖动物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与崔家兄弟一起住的舱位,齐昂又疼又累,一动都不想动。倒是趴在床上玩的崔然看到脸肿成猪头的青年时被吓得大哭起来,拉着身边的哥哥崔浩指着齐昂不断抽泣。后者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也吓白了脸。
  看着两人的表情,齐昂终于知道自己的伤已经惨烈到何种程度。筋疲力尽的往床上一倒,崔然像受惊的小兔子般立马蹦到一边去,只有崔浩迟疑了一会儿后靠了上来。
  "唔!"被牛仔裤里一个东西硌到了腰,齐昂疼得闷哼一声。
  伸手一摸,掏出一个铁皮管来。想了半天,这才回忆起是阮群塞给自己的,捏着手里的东西,看着上面"消炎软膏"四个简陋的字,心中一暖。虽然是看起来不怎么高级的药,但是在海岛显得何其珍贵。
  "擦药吧。"一直沉默看着齐昂发呆的崔浩伸手拿过药膏,示意对方脱下上衣。
  温顺的把套头衫脱了下来,齐昂翻过身去,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显得非常狰狞。似乎已经疼的麻木了,崔浩给他上药时,齐昂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反而是眼皮子沉得厉害。一上午的审讯消耗了他太多体力,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了。
  等从黒甜梦乡中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崔然睁着大眼睛守在自己身边。
  "你终于醒了!"小孩子似的崔然一蹦三尺高,拍着巴掌欢呼,"哥哥还以为你快死了……"
  "你哥哥呢……"艰难的撑起身体来,齐昂喉咙里渴得厉害。
  转头看了看,他在自己枕头旁边发现一个还剩半瓶水的塑料瓶。迫不及待的拿起来,那并不重的瓶子却是骨碌碌的从齐昂手里滑了下去。竟然软弱无力到了这种地步,怔怔的看着还在床上不断滚动的塑料瓶,齐昂心底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滋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会死的。这样的危机感第一次逼近了齐昂,让稚嫩的青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喏……"崔然捡起了落在旁边的塑料瓶,拧开了盖子递到齐昂嘴边,"你喝吧。"
  "谢谢……"苦笑着含住近在嘴边的水瓶,他就着崔然的动作吞下几口水。
  "我已经习惯了。"崔然笑嘻嘻的拧上瓶盖,"哥哥有时候也会像你一样,都是我照顾他的。"
  一定被饥渴的犯人们凌虐得很惨吧,齐昂默默的想。想起第一次看见这兄弟俩的画面,崔浩一定经常被那样的对待,暴力和侵犯,监狱里不变的主旋律。
  "哥哥他出去了,我本来要去找爷爷的,但是他一定让我看着你。"崔然撅起了嘴巴,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
  爷爷?这监狱里有年纪这么大的人吗?疑惑的看了一眼崔然精致的小脸蛋,尚未来得及把问题问出口,舱位的门却忽然被人粗鲁的一脚踹开。
  "小鬼,K叫你去!"高大强壮的阿中闪身进来,上下打量着还躺在床上的齐昂。崔浩跟在他身后进来,立马挡在已经被吓傻了的崔然身前,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温柔安抚。
  见此情景齐昂一秒也不能耽搁,强自拖起浑身肌肉都酸疼不已的身体起身,跟着满脸不耐烦的阿中往晨字号走。
  身体太疼了,每一根筋脉都在抗议主人的动作。等走到阮群那个有些大得离谱的舱位时,齐昂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齐昂第一次到K住的地方,非常宽敞,而且干净。最显眼的是紧靠在窗边的那个大床,铺着柔软的棉絮,看来来非常舒服。床对面是两个单人沙发,房间一侧的角落里还吊着个大沙包。
  阮群正在练拳,赤手上包着几根绷带,裸着上半身,汗珠布满了他宽厚的背。男人轻盈的移动着脚步,闪过朝自己压过来的沙袋,然后狠狠一拳砸上去。本来飞扬的黑发因为汗水的缘故而黏在脖子上,勾勒出漂亮的线条。
  "人带到了。"只有在阮群的面前,阿中才会收敛起自己的满身戾气,用一种对大男人来讲有些不协调的崇拜眼神看着对方。
  阮群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只是稍稍偏了偏头,凌厉的眼神扫过立在门口的两个人。
  "阿中,陪我练拳。"简单明了的下了命令,阮群对着阿中勾勾手指。
  后者立马兴奋起来,捏着手骨关节走上前去,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
  战斗结束的非常快,快到齐昂根本没看清阮群是如何击倒眼前那个熊一般强壮的阿中的。男人的步法快得出奇,移动起来变幻莫测,阿中已经算是敏捷的身手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肌肉男提着巨大的拳头迎上去时,阮群已经闪到了他的身侧,曲起手臂一肘子就放倒了他。
  "好了,出去吧。"解开缠在手上的绷带,阮群拿起一边的毛巾擦汗。
  "又没看清……"嘟囔着从地上爬起来,阿中一脸沮丧表情,"老大,你偶尔也放放水吧。"
  阮群但笑不语,后者只好摸摸鼻子出了房间。
  "小猫,这才叫打架。"把手里的毛巾摔到沙发背上,阮群对愣在旁边齐昂说,"你那些招数叫偷袭,懂吗?"
  撇了撇嘴角,青年沉默着没说话。他根本就不会打架,入狱前做着本分的学生,体育课上也只会选那些花哨的、能够吸引女生眼球的运动,仗着天生的高个子篮球倒是打得不坏,但是每每被人撞得呲牙咧嘴。爸爸从小的教育也是珍爱生命,远离暴力,要做文明人。
  "肚子饿了没?"忽然变换了语气,阮群笑着走上前来,伸手摸摸齐昂毛绒绒的脑袋,一手拉开他上衣的领口,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还知道擦药,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
  忍不住脸红了,齐昂的确是个受伤都不知道怎么办的人。
  "谢谢你给我的药……"喏喏的抬起头,他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地说,脸上泛着红晕。
  "好了,说说你的地图。"忽然松开了齐昂,阮群撤开身体,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李海给我的。"齐昂对男人突然的离开有些不解,但是还是老实的回答问题,"他从陈老那里弄来的……"
  "弄来的?"沙发里的男人眉毛一挑。
  "呃……"迟疑了一下,齐昂决定还是说实话,"偷来的……"
  "呵……"阮群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那家伙果然很擅长这一套。"
  齐昂看着他满脸的笑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根据李海自己的交代,他的确是在帮陈老收拾东西时无意中发现了藏在被褥里的地图,不知道用什么颜料涂在被单的内侧,鬼画符一般。
  "说说陈老怎么样了,我对那老头儿倒还挺挂念。"用一手支起了下巴,阮群看着还呆呆站在自己眼前的青年,"过来坐吧,我看你就快要倒了。"
  身体的确有点摇摇欲坠,脑袋也不甚清明。齐昂慢慢地挪到那个空着的沙发旁边,腼腆的道了谢这才坐下。
  突然发现齐昂的脸色不太正常,阮群探出手去,摸上了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难怪脸这么红。"
  "是吗……"整个人已经有些迷糊起来,齐昂本能的逃避着覆在额头上的那只大手。
  "好了,先吃饭,然后在我这儿睡一觉。"男人眯起了眼睛,"地图的事情,醒了再说。"
  真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小猫,受了这么重的伤都完全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收回手来,阮群走到门外说了句什么。回到头开始一点一点的青年身边,他想起了冷酷的检察官高启怅。非常残忍的男人,对着已经受了重伤的齐昂还能毫不留情的继续殴打,恐怕真的是要得到很重要的情报吧。
  或许他并不觉得是殴打呢。阮群自己跟高启怅也有过几次交锋,两个人对彼此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冷漠的检察官和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因为青帮走私案而被立案调查时,当时身任老大副手的阮群被高启怅第一次提审,虽然没有刑讯,但是对方冰冷的眼神也足够让某些犯人老实交代了。
  其后的几次,则是阮群被判刑之后在监狱里进行的。高启怅似乎不仅仅是在调查青帮的案子,而且在深入追查其他一些跟青帮有生意来往的人。阮群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但是没有吐出来。在其他知情人跑路的跑路,自杀的自杀的情况下,为了打开缺口,检察官非常尽职的好好慰问了小混混。
  想起高启怅的手段,连阮群也会忍不住打个寒颤。这个看起来不够坚强的小鬼,竟然能够挺过来,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齐昂已经快要睡着了,昏昏沉沉中,他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但是不带恶意,好像只是探寻。实在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他几乎连肚子在大声抗议都懒得管了。
  "醒一下,先吃饭。"
  忽然有人拍打他的脸,不重,但是粗糙的手掌落在肿胀的脸颊上还是很疼。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是阮群端着碗弯身站在自己面前。
  "不想吃……"整个人软弱无力的窝在沙发上,齐昂小声说,眼睛眼看着又要闭上。
  "要我喂你吗?"发现眼前的青年的确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阮群问。
  "还是不吃了……"纵然脑袋不怎么清楚,齐昂还是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无力的偏开头,他再次拒绝男人的提议。他几乎连拿碗的力气都没了,身体的能量即将耗尽。
  "你要吃东西。"终于收敛起了笑容,阮群认真起来。
  状况很不妙,小鬼不会是要挂了吧。明明上午的时候看起来情况还不错,怎么只过了半天就成这幅模样了?
  "张嘴。"低声喝了一句,阮群干脆捏开了齐昂的下巴,把手里的猪血粥塞了一口进去。
  被口腔里忽然盈满的食物呛了一口,齐昂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微微张开眼睛,却发现阮群的脸就凑在自己旁边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好了,乖乖吃饭。"强迫青年吞咽,男人又喂了一口进去,"我可是专门为了你去找那个老家伙,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吃。"
  慢慢地喂完一碗粥,阮群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袋干红枣,硬塞了几个到齐昂嘴里去。
  "谢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齐昂只能一再的道谢。
  入狱以来他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但是阮群为什么要帮自己呢,明明已经贫穷到连可以被剥夺的东西也没有了。
  "少说废话,现在可以睡了。"阮群一把将他打横抱起,然后尽量轻柔的放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齐昂睡得并不安稳,高烧使他不停翻滚,身上不断出汗。而高启怅和阮群的脸交错着在他的梦境里出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阮群也不好过,床只有一张,一个病着的小东西在上面滚来滚去,不但打扰了他的休息,而且还逼得男人不得不起身照顾病人。不知道多少次拧了湿毛巾给齐昂擦脸上的汗之后,他发现青年不停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并不厚重的布料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湿透了。
  糟糕,暗叫一声不妙,阮群立即扯开了齐昂的衣服。果然,伤口上面只是涂了一层药膏,完全没有包扎,现在薄薄的痂被汗水弄开了,又开始渗血。
  暗骂一声那个给齐昂擦药的人学艺不精,男人也有几分责怪自己。应该脱光这小鬼来个全身彻底大检查,搞不好哪个隐秘处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伤口呢。迅速翻箱倒柜的找到了几卷绷带,阮群找人端了盆热水,开始为还在昏睡的齐昂擦拭身体,然后换药包扎伤口。
  齐昂没有醒过来,只是在阮群脱他下身衣服的时候本能的挣扎了一下,紧紧并拢一双修长的腿,拒绝他人的入侵。而男人没费什么力气就压制住了猫抓似反抗的青年,硬是扯下他的牛仔裤时,眼光却被齐昂大腿内侧的图案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朵蔷薇花。

  光之翼(此章补全)

  就像遭人蛊惑了一样,阮群伸出手,缓缓摸上那个纹着艳丽花朵的地方。手上的触感并不细腻,反而有点凹凸不平,跟齐昂身体其他部分上那种平滑的皮肤并不相同。把脸凑得更近,男人发现那朵蔷薇图形拙劣,很明显不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而且,花的形状非常古怪,花瓣显得少,但是伸展的非常开阔,盘旋成一个扭曲的形状。
  "爸爸!"
  被阮群压在身下的齐昂忽然惊醒过来,睁开有点发红的眼睛,一把揪住了男人的头发。他做了个梦,梦见了一年半以前,爸爸自杀之前,自己十七岁生日时候的宴会,C市最大的进出口公司老总齐逻为唯一的儿子齐昂精心举办了他的成年礼。按照家族传统,齐家的男丁都过虚岁,因此十七岁的齐昂实际上已经能够参与到一些公司的简单事务中。但是,齐逻坚持等到齐昂法律上成年后再慢慢接触家族生意,而两个叔叔则是已经开始教导还在读高中的男孩一些经营管理之道。
  由于爸爸的耳提面命,齐昂一直对公司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反而比较迷恋仿真汽车模型。十七岁生日那天,齐逻送了他一套B.B.R马莎拉蒂mc12手版车模,1:43和1:18两种比例的各一个。包装一拆开的时候,整个别墅屋顶直接被迷恋舒马赫的高中男生们的尖叫声掀翻了。作为全球限量200个的经典款,能看到一眼就足够令人兴奋了,更何况货真价实的摆在男孩子们的眼前?
  齐昂拿了那个大一号的,另外一个则送给了高中死党韩一凡。韩一凡家庭不怎么富裕,但是在学校里跟齐昂最谈得来,性格非常温和。对朋友,齐昂是绝对大方的,从小的家庭教育方式和自身性格也决定了他不太会斤斤计较,平常人眼里很珍贵的东西也常常爽快的送给别人。
  齐逻对于儿子把生日礼物转赠出去的做法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格外认真的叮嘱韩一凡一定要将模型好好保管,当作两个男生之间友谊的见证。后者腼腆的道谢,并且做了保证。
  齐昂就是梦到自己把礼物送出去那一刻被惊醒的,爸爸本来微笑的脸忽然被他看到过的,两个叔叔的车祸照片所取代。而紧接着,他甚至梦到了想象中的爸爸饮弹自尽的画面。
  被身体紧绷的青年用力揪住头发绝不好过,阮群费力的一根根掰开齐昂的手指,抱怨道:"我不是你爸爸,清醒点!"
  慢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睛,齐昂这才发现男人整个人都趴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而他的衣服则不翼而飞。满身潮红瞬间消退,齐昂的脸色苍白起来,看着还在揉头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别瞎想,你这样子,我能产生性趣吗?"没好气的拍了拍齐昂的脑袋,阮群把手里的绷带拿了出来,"醒了就好,我正准备给你包扎。"
  得知自己想歪了,齐昂不好意思起来,缩了缩身体,从床上爬起来:"不用麻烦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怎么,怕还不起吗?"好笑的看了看青年局促的表情,男人凑上去对着他的耳窝轻声道,"用身体就够了,我的小猫。"
  "别……别开玩笑了……"脸更红了些,齐昂知道对方只是在调侃自己,但是莫名的身体好像更软弱了一点。
  "这就是你的地图?"换下戏谑的表情,阮群认真起来,修长的手指摸着齐昂大腿内侧的蔷薇,不断摩挲。
  "是……"有些不安的把腿并拢一点,青年却不敢要男人不要再摸了,只能忍住那种痒痒的感觉,"李海弄上去的,他说这样才能带进海岛。"
  "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家伙。"阮群撇了撇嘴角,把手撤开,"用什么刺的,很疼吧。"
  "他偷了柳医生的钢笔。"已经忘了刺青时候剧烈的疼痛,现在齐昂能够平静的回忆当时的情景。
  "比我强点,我可只弄到了根圆珠笔芯。"男人把身体转了过去,露出□的上身,低腰牛仔裤挡不住他后腰上那明显的深蓝色印迹。
  齐昂好奇的弯腰下去,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阮群的背上,脑袋凑在那图案旁边仔细研究,却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以摸一下吗?"小声了问了一句,他的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随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男人索性趴在了床上,方便齐昂观察。
  伸出上摸男人的腰,皮肤非常的光滑而且紧绷,但是跟自己的一样,刺青的地方触感粗糙。因为头凑得太近,青年热热的鼻息直接喷洒到了阮群的腰上,那里非常敏感,渐渐的男人的身体也热了起来,更何况还有一双手摸来摸去推波助澜。
  "看够了就快点放手……"阮群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显得压抑而性感,"可别做引火自焚的蠢事。"
  海岛上没有女人,即使是K,也每天都在跟自己的原始欲望作斗争。而齐昂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家伙,恰是一道秀色可餐的美味点心。
  慌忙把手拿开,齐昂当然知道阮群在说什么。
  "高启怅,审讯过你几次?"把身体翻过来,阮群拿过一边的绷带和消炎软膏,用毛巾沾了热水帮齐昂擦拭身体,一边包扎伤口,嘴里则询问检察官和齐昂的往事。
  "一共三次。"魔鬼般的男人实在留给齐昂太过深刻的印象,他不用回想就能够准确的回答,"包括这次。"
  有些不习惯被人搂在怀里,齐昂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
  "哦?"手里的动作非常利索,阮群处理伤口的方式简单有效,包扎的不松不紧,"有没有试过那一招,潜水?"
  "潜水?"奇怪的回过头去,青年看着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些不解,"是用湿毛巾堵住口鼻那个吗?"
  看着眼前人迷惑的表情,阮群笑了起来:"就是那个,我的记录是26秒,有没有超过我?"
  "当然有,我第一次就27秒,哈哈!"发现自己竟然比男人强,齐昂难得的开怀大笑,身体也往后靠了靠,贴住了阮群的胸口。
  "你个臭小鬼竟然超过了我,我不信!"孩子般的说出赌气的话,阮群索性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边,扳过青年的头威胁道。
  "是真的嘛,高检还说我破记录了呢,原来是你的记录。"语调里不自觉的带出了点撒娇的意味,齐昂放软了声音。
  "那就来比一下……"
  单手扣住了齐昂的后脑勺,阮群勾着嘴角的脸慢慢放大,另外一只手覆上了青年的腰。他不是个善于抵抗诱惑的人,更何况眼前的人根本毫无防备。
  面对着越来越靠近的男人,齐昂本能的往后扬起了头,一手拍在对方脸上:"现在没人看,还要演戏吗?"
  "逗你玩儿呢,别这么认真嘛。"收敛起笑容的阮群放开怀里的人,爬梳了一下头发,"继续很久以前的话题,陈老怎么样了?"
  坐直了身体,齐昂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陈老和李海的现状。得知陈老肝癌确诊,一直吊儿郎当的男人沉默了很久,之后点了根烟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可能……也没什么事吧……"纵然知道自己的安慰只是在说废话,齐昂却还是开了口,"临走的时候,他的精神还挺好。"
  男人的眼光随意的瞟了过来,扫了青年一眼就挪了开去。一直以来放荡的面具破裂了,阮群露出鲜少展现在外的冷漠。被他的眼神摄住,青年只得闭了嘴,爬起身来示意了一下打算告辞。
  "好好保养,剩下的绷带拿回去。"点了点下巴,阮群站起身来走到沙包旁边,开始缠绷带,"那里还有一袋红枣,你失血过多,得补。"
  迟疑了片刻齐昂才自己拿过阮群所说的那些东西,想要道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愣愣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高大男人。
  "直到石头为什么那么恨李海吗?"
  兀的,双手搭在沙包上的阮群回头,冲齐昂一笑,表情煽动暧昧。
  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齐昂盯着对方的嘴唇,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差点阉了他,在浴室里。"一脸促狭微笑的说出了答案,男人补充道,"记住,监狱里的浴室是个危险的地方,下次再单身出现在我的地方,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哦。"
  立马联想到了淫.秽的场面,齐昂瘪瘪嘴巴迅速逃离现场。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矛盾到了极点,性格转换如此快,是个不折不扣的古怪生物。
  回到昏字号后,崔然早已睡着,崔浩看到齐昂回来笑着低声道:"原来K的喜好这么特殊,感觉怎么样?"
  知道被误会了,齐昂直觉想要解释,却忽然想起阮群说的"好好演戏"。强压住要起鸡皮疙瘩的怪异感觉,他只能支支唔唔的躲闪不去正面回答问题。
  "哎,怎么K就没看上我呢……"
  也不介意齐昂的不坦白,崔浩独自感叹一声。
  "被男人那样对待,有什么好的。"闷闷的躺下身,齐昂觉得他的想法难以理解。
  "跟一个,总比跟一群好吧。"崔浩转身摸了摸弟弟崔然的头,后者不舒服的说了句梦话,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或许,能有别的解决办法?"
  "我们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早已经习惯了。"闭上了眼睛,崔浩苦涩一笑,"你知道我和崔然为什么会被丢进海岛吗?因为小然杀了一个人,一个畜生。"
  看着对方的脸,齐昂没有说话。这里每个人的过去都是痛苦的,他入狱以来也一直在遭受非人的对待。这又怎么样呢,过去的早已过去,只有相信未来才会给人以活下去的勇气。自己唯一比崔浩强的地方,可能就是出事之前平静优渥的生活,可惜这反而造成了齐昂更大的痛苦,反差如此巨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
  "我跟小然是孤儿,儿童福利院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为了拿到捐款,把我们当娼妓……"因为痛苦的回忆,崔浩整个人都在发抖,"特别是未成年的、长得漂亮的那些孩子,每晚上都被院长叫去办公室,那些商人、官员,每天络绎不绝。"
  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齐昂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福利机构的丑闻。
  "小然被他们活活折磨成现在这副样子,那个姓刘的狗屁局长,简直禽兽不如……"握紧了拳头,崔浩说不下去了,只是张大眼睛愤恨的盯着齐昂,"只捅了他几刀而已,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把他剁成肉酱。"
  被他眼里强烈的恨意吓住,齐昂一句话也说出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钱有权的,想做什么都可以,而我们这种人,被人再残酷的折磨也没人理会。"崔浩的声音像冰冷的刀子,割破了黑暗掩盖下的宁静,"什么慈善机构,全是鬼扯!"
  慢慢地伸手握住他的手,齐昂想要止住崔浩几乎无法停止的颤抖。
  后者渐渐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狡黠的样子,但是眼睛里仍旧有藏不住的阴狠:"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正义,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握紧了对方发冷的手,齐昂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隐藏在阳光背后的阴暗面,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然入睡。
  第二天崔浩起了大早,照例老母鸡般照看这崔然,似乎把昨晚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但是偶尔遇到齐昂关心的目光,就会坦然一笑,似乎两个人之间有了一个小小的秘密。
  齐昂恢复得极快,完全托了阮群给他的简单疗伤药物的福。食物虽然难吃,但是不再挑食的齐昂一样吃得津津有味,而偶尔也会被叫到晨字号去,除了洗澡上药之外,还能得到点额外的食物。阿中不再找他麻烦,大概是碍于K的威慑力,但是每每看到齐昂总会比出一根小指头,鄙视他当了阮群的兔子。
  完全没将心思放在这种小问题上,齐昂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高启怅。检察官说他会一个星期来一次,而期限已经渐渐逼近了。

  半根烟(已补全)

  跟上次一样,阮群也在同一天被人叫去会见。然而对高启怅的恐惧使得齐昂很难注意其他的事情,脑袋里只想着如何尽可能的减少可能遭受的伤害。
  依旧是一号审讯室,这次检察官没有在门口等齐昂,而是端正的站在那扇大窗前,眼睛注视着窗外。男人的样子俊美极了,深棕色的头发被海风轻轻吹拂起来,显得格外柔软。他仍然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然而手里夹着的一根烟却平添了几分颓唐感。
  持枪狱警把齐昂解了进去,留给高启怅手铐钥匙就沉默的退了出去。不安的青年警惕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牙关咬得死紧,却仍旧止不住身体的微微抖动。
  "来了?"检察官回头,像看到老朋友一样的打招呼,朝齐昂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迟疑了一会,齐昂还是顺从的走了过去。男人要做什么的话,根本不必这么客气。
  "看到那艘军舰了?"高启怅吸了一口烟,然后把手里还剩半根的烟蒂在窗台上捻灭,扔到了窗前的桌上。
  "你想说什么。"完全不清楚对方的用意,齐昂只好无奈的开口询问。
  一艘军舰漂浮在距离沙滩150米外的海面上,看起来性能不怎么好,非常陈旧。这跟自己的审讯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负责给海岛运送淡水和食物的补给舰。"吐出一个烟圈,检察官冷冷地说,"补给舰每天早晨五点开船,五点四十五到达海岛,六点离岛。这就是说,为了每个星期见你一次,我必须早上四点钟起床,从市中心赶到船厂。"
  "你在说自己很辛苦吗。"
  勾起嘴角讥讽的笑了一下,齐昂转身想要离开,却被身边的高大男人一把捏住了后颈。
  "齐昂,我早起会有低血压。"把头压低了一点,高启怅的声音就在青年的耳边回荡,压抑而蛊惑,"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低血压的人脾气都很差,就像你一样。看着对方万年不变的,仿佛挂着冰霜的脸,齐昂简直有了想笑的冲动。
  "好了,别再挑衅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用力拉住身边的人,齐昂的脑袋简直要被高启怅压迫着靠在看起来宽厚的肩膀上了。
  检察官身上的烟味并不明显,反而有股非常好闻的薄荷清香,令人精神一振。狐疑的用力的吸了几口气,齐昂确信自己的嗅觉没有失调。还以为这样的男人身上一定时时刻刻充满了血腥味,不然也是阴森的腐败味道,没想到竟是意外的清爽。
  "你这个星期恢复得很好,看来海岛有人在照顾你。"拍了拍齐昂的肩膀,高启怅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想学会打架,先学怎么挨打。"
  本来轻松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凝住了,齐昂有些惊恐的抬头看了看男人,发现对方脸上竟浮出了一抹微笑。头发被海风吹乱了,遮住了光洁的额头,总给人刻薄感觉的嘴唇竟然透着粉红色。
  就是这失神的一刹那,检察官把他拉到了桌边,不疾不徐的打开了手铐。
  "如果今天还没有进步,你可能会被抬出去。"慢慢地脱掉西装外套,高启怅松开几颗衬衫扣子,"现在来学怎么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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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同志,我已经说了几百遍不知道了,要问到什么时候啊?"
  身材高大的阮群此时趴在桌子上,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脸要抓狂的表情。而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男人则是一派轻松,一个人拿着笔敲打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则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文件夹。
  "我说阿群,你进来也有一年多了,咬这么紧对谁都没好处,老实点交代了,还能帮你争取宽大处理嘛。"摆弄文件夹的胖警官笑眯眯地说。
  "刘警官,我知道的可真全说了啊。"撑起身来,男人一脸无辜表情,"跟那些人谈生意我从来没有参与过,都是老爷子一手包办,我说到底也只是个跟班,能插手的不多。"
  "现在章老头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另一个姓林的警察扔掉了手里的笔,似笑非笑,"谁不知道他死之前公告天下放权给你,搞不好连走的哪条线都告诉你了吧?"
  "林警官,这你可别冤枉我……"
  阮群脸色严肃起来,正想解释一番,忽然一声巨大的闷响传进耳膜,正是从隔壁发出来的。
  "有完没完了啊!"林警官脸色登时变了,怒气冲冲,"省高检的那个高启怅简直是个疯子,手底下没数的,还影响我们办案。"
  "好了好了,谁不知道上边逼得紧,高检也不容易。"一直笑呵呵的刘警官拍了拍同僚的肩膀,扭头对阮群说,"阿群,我们对你算厚道的,隔壁那小子可是几次差点被整死了,你好好想想。"
  "就差上满清十大酷刑了,整个一人格分裂。"林警官不满的又嘟囔了一句,眉头随着越来越频繁的巨大噪音皱得愈发紧了。
  阮群听着那声音,心里重重一跳。倔强的小鬼肯定不会求饶,这次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子。
  "废话少说,你们青帮走私只是跑腿的,后面有人这大家都知道。"林警官脾气上来口气也不怎么好了,冷冰冰的冲阮群说,"齐氏现在垮了,你们的生意十有八九是从那儿接来的,章老头跟齐逻的关系铁在外头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什么,赶紧交代,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警官,我那罚酒吃的还少吗?"阮群笑了起来,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就说高检察官,我也是幸会过的,能招的还能不说?"
  "别转移话题!"林警官眼睛一瞪。
  低了头,阮群索性不再说话,任对面的两位警官好问歹问就是一声不吭。等到会见时间结束,隔壁房间令人心惊肉颤的声音总算消停下来。
  两个警察再次无果而归,没好气的推着阮群出审讯室。拉开门,几个狱警全凑在一号审讯室门口,那大铁门开了条缝,几双眼睛都直勾勾的往里看。
  经过门口时阮群也往里瞟了一眼,高启怅拿了条手帕在擦自己的手,齐昂背对着门整个人都在打颤。脚步慢了一拍,他清楚的看到检察官点燃了嘴里叼着的半根烟,吸了一口后把烟送到了齐昂唇中。
  烟蒂被高启怅强迫着塞进唇里的一刹那,齐昂往后大大的退了一步,直觉的扭过头去。然而他没有地方可以逃,高大的男人牢牢的托住了他的下巴,强硬的用指尖捏开了他的嘴巴,把还残留着检察官味道的烟放了上去。
  不可避免的深深吸了一口烟,齐昂立即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辛辣的烟味几乎要把他的喉管给烧着了,而还在流血的嘴唇也被男人有力的手指捏得疼痛难忍。然而渐渐的,辛辣的烟味淡了下去,反而有一种凉凉的薄荷味渗了出来,抚慰了青年脆弱的神经。似乎连身体上的痛感也被减轻了很多,不自觉的又吸了一大口,刚入喉的还是辛辣味道,过了一会儿便产生了另一种奇怪的口感。
  "齐昂,别跟自己过不去。"高启怅凑近了一点,几乎把青年的头摁在了自己的肩头,声音冷漠,身体的热度却高得像是要烧掉两个人一般,"别逞强了,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勉强睁开被打得青肿的眼睛,齐昂看着高启怅,第一次正视了检察官的眼睛。他有着跟发色一样的深棕色眼睛,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表达一种未知的情绪。
  知道什么就说出来,真的是这个意思吗?使劲的吸着口中的烟,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齐昂感到非常迷惑。他模糊的觉得似乎有个真相就在眼前,然而却无法立即破解,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团团笼罩住了那个应该简单明了的事实。
  "高启怅,我真的不知道。"首次直呼了男人的姓名,齐昂笑了起来。
  "是吗。"冷淡的回答了一句,检察官似乎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眼神闪烁了一下,平静的放开了齐昂。
  "是的。"从来没有这样肯定过,满身伤痕的青年笑着说。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高启怅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拉开了虚掩着的铁门。门外,阮群和两个警官早已走远,只有两个持枪狱警等待着押解齐昂。
  被押回监禁区时,齐昂发现阮群靠在围墙上正跟狱长老黄聊天,带着手铐的双手一甩一甩,百无聊赖的样子。
  狱长首先发现了蹒跚而行的齐昂,笑咪咪的打了招呼,笑说:"这次看起来还不错嘛。"
  其实齐昂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眼睛肿得几乎看不清东西,嘴角又破了个大口子,满嘴血腥味儿。阮群从一开始就紧盯着一言不发走过来的青年,犀利的眼睛上下不停打量,最终停在他肿胀的脸上。
  "等你好半天了,走吧。"
  解开手铐后,一把揽住齐昂的肩膀,阮群对着老黄挥挥手。
  "其实没有那么辛苦。"察觉到阮群在把自己的体重往他身上拉,齐昂笑了起来,"好歹也撑过来了这么多次,没有技术总有经验吧。"
  "等你回去看看自己的脸就知道了。"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青年的屁股,阮群说,"这么漂亮的脸也舍得下手,高检察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由得扭捏了起来,齐昂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体。这次真的没有那么疼,也许只是看起来很严重罢了。高启怅,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男人,而那根烟,似乎也有其他的功效。
  "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人怜香惜玉吧。"难得的主动开起了玩笑,齐昂用手肘顶了顶阮群的侧腰。
  "他的杰作总要我来照顾,上辈子跟他有仇吗?"无视了齐昂的话,男人捉住了他的手,"直接上我那儿去吧。"
  抗议无效之下齐昂被阮群带回了晨字号,一路上不停有犯人向他们行注目礼,别有深意的目光都停留在有些局促的、一直被男人抱着不放手的齐昂身上。
  回到舱位里,阮群以堪比专业医生的速度给齐昂包扎了伤口,然后指着他满身伤痕又抱怨了检察官一番。
  真的不是那么疼啊,奇怪的盯着自己身上看,齐昂有些不解。
  "拿着,自己敷伤口。"阮群扔给齐昂一条湿毛巾,示意他按在脸上的伤上面。
  顺从的照做了,齐昂转动眼睛看了看门口,确定门已经关得很紧这才说:"地图的事情,你怎么看。"
  他非常焦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监狱里的生活实在太过难熬,每一分钟都令人窒息。更何况还有个令人恐惧的检察官在后面虎视眈眈,虽说有阮群的照料,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已经在这里一年了。"阮群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陈老给我的这张,已经研究了很久,似乎并不完整。"
  "李海说我的这张可能是另外一半。"点了点头,齐昂若有所思,鼻翼轻巧的抽动了两下,因为烟味有些呛人,"两张拼在一起,会不会有新发现?"
  "能拼到一起去吗?"阮群皱起了眉头。
  的确如此,两个人身上的纹身图案迥然不同,相差的太远了,实在不像是一份完整的地图。
  "或许……"沉吟了许久,阮群开口说,"根本就有两张地图。"
  "两张地图……"诧异的看向高大的男人,齐昂脑子开始飞快的运转。
  为什么会需要两张不一样的地图,难道跟海岛的地形特点有关?
  "话说回来……"阮群开口拉回齐昂被扯走的思绪,"我看到高检察官让你抽烟了,怎么,我的你就忍受不了吗?"
  男人锐利的眼睛没有放过眼前青年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说出口的话虽然柔和还带着玩笑的性质,眼中却射出探询的光芒。
  "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齐昂头皮一紧,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定要解释清楚才好,"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千万别误会。"
  "是吗。"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阮群扭过了头,就像个正在赌气的孩子。
  有些挫败的看着偏过头的英俊男人,齐昂有点不安。到底是为什么在生气,毕竟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地平线

  "如果,高启怅没说下个星期也要来,算不算个好消息?"心中踌躇了半天,齐昂还是出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企图转移话题。
  阮群果然闻言转过了头,眼光落在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青年身上。
  "呃,一般他都会提前预告一声,这次却没有任何表示。"齐昂微笑了一下,但是破掉的嘴角让他马上又皱起了眉毛。
  "也许吧。"
  阮群却高兴不起来。如果一段时间内没有动静的话,即将到来的可能是一份大礼,这就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他却不想把这个告诉齐昂,他怕高启怅,这点再明白不过了,何必徒增压力呢。
  "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齐昂爬到躺在大床一侧的男人身边,认真地说,"教我打拳,好不好?"
  看着对方干净的眼睛,阮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可以,但是得等你伤好了再说,我们有时间。"
  心中忐忑不安的青年得到了男人的许诺,心中一阵压抑不住的狂喜。这是他入狱以来第一次主动恳求他人,莫名的,阮群在他眼里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回到昏字号后,只有崔浩一个人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休息,崔然则是不见踪影。见齐昂回来,小个子男人爬起身来,丢了瓶水给鼻青脸肿的青年。齐昂接过来喝了一口,询问崔然的去处。
  "找人玩儿去了,不用管他。"崔浩一脸不在意的模样,随性的摆了摆手,跟平时一副保护过度的样子大相径庭,"倒是你,怎么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他其实并没有把心里的问题问完,明明模样还是很凄惨,但是齐昂好像一点也不觉得难受,跟上次差别也太大了点。
  "可能被揍习惯了。"
  耸了耸肩膀,齐昂躺了下去,很快睡沉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齐昂没有被叫出去会见,但是阮群还是依惯例被狱长老黄带了出去。伤好得差不多的青年心里蠢蠢欲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着阮群好好学习。等待在分开监禁区和警卫区的铁门外头,令人诧异的是很快男人就被狱长带了回来,整个过程只有十几分钟,而阮群的脸上,多了几道伤口。
  一向笑容满面的老黄现在是一脸严肃,紧皱着双眉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高大男人往铁门里一塞就怒气冲冲的掉头走掉,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发生什么事了?"急冲冲的迎了上去,齐昂焦虑起来。
  跟自己一样,也被刑讯了吗?
  "没事,估计那两个大盖帽比我严重多了。"一把揽住齐昂的肩膀,阮群低头抿嘴一笑,亲昵的拍了拍青年的脸颊。
  "你打警察了?"
  齐昂张大了眼睛,难怪老黄这么生气,这男人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是啊,那些家伙欠揍嘛。"微微眯起了眼睛,男人笑得很无害。
  上头果然逼得很紧,连审讯自己的人也被换了,变成了两个心急的家伙,本来耐着性子跟他们磨的阮群一冲动就动了手,好在海岛并没有禁闭室。以为戴着手铐就无法反抗吗,太天真了。想起两个火爆警察被自己揍得眼圈青肿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打警察也没事吗?"齐昂更加担心了,急急的追问道,"我们只是犯人,他们会不会对你怎么样?"
  "小鬼,海岛是不同的。"再次揉了揉手感良好的短发茬,阮群低声说,"这个烂摊子留给狱长同志去解决就好,我对他们还有用。"
  有用?迷惑的看着他的侧脸,齐昂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趁现在还早,我们看看日出去。"拉着青年的手臂,男人快步走进晨字号。
  天都亮了不知道多久了,哪里有日出可以看,真是乱来的家伙。无可奈何的跟着阮群走上甲板,齐昂微微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用熟悉的姿势靠在了栏杆上。
  海岛的天气总是很好,基本上每天都是阳光灿烂,海风和煦温暖,如果忘掉自己是来服刑的话,简直跟度假没什么区别。金色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齐昂只能眯着眼睛努力分辨远处的景象。
  "你注意看海岛的格局。"阮群把身体往外探出了一些,伸出一条手臂指了指前面的风景。
  整个海岛就像是夹心蛋糕,分为三个部分。最核心是监禁区,由海轮晨字号和昏字号组成;第二部分是审讯区,包括审讯室、医务室和警员休息区,被一圈高大的围墙与监禁区隔开,审讯区到通电铁丝网之间长十米的区域,全部是光秃秃的水泥地,而紧靠在铁丝网一旁还有哨岗;第三部份是通电铁丝网之外的,金黄色的沙滩,距离大海五十米,以及海岸线以外一百五十米内就是被浮标吊在海里的巨大铁网。
  "要出去,必须依次通过这三个部分。"一只手在空中点了三下,阮群说,"要翻过围墙并不难,但是你注意看那些哨岗。"
  齐昂依照男人的话朝简单吊脚楼样式的哨岗看过去,每个高达五米,每隔五米就有一个,每个哨岗顶部都有一个巨大的探照灯,而哨岗内部则是两名手持冲锋枪的警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
  "进入审讯区后,没有理由不被发现。"阮群望着远处的哨岗,若有所思。
  "的确如此。"齐昂点头赞同。
  "哨岗太密集,而审讯区面积狭小,建筑单一,地面没有遮蔽物,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男人转过头来,盯着齐昂笑了起来,"尤其是前方还有高压电网,所以,唯一可能的途径只有一个。"
  诧异的看着阮群,齐昂小声吐出两个字来:"地道?"
  "真聪明。"笑咪咪的揽紧了青年的肩膀,笑得非常无害的男人俯在他耳边轻声说,"可能是你那份地图。"
  被耳窝里的热气弄了个大红脸,齐昂微微动了一下身体。阮群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大腿,手指正暧昧的隔着牛仔裤抚摸那个纹身。
  "老大,黎叔请你去。"
  正想让男人赶紧把手拿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正是阿中,急忙转过头的齐昂没忽略他眼里的鄙夷神色。
  "警觉性太差了。"阮群没有放开搂在身侧的青年,甚至还恶意的拍了拍齐昂的屁股,"去我的房间,一会儿见。"
  齐昂一瞥身后,阿中又朝他比出了小拇指。一股莫名的懊恼情绪袭上心头,他讨厌别人这样看待自己,就像在看一个男妓一样。在海岛这种地方,谁又比谁高贵一些?
  "那我等你。"索性一把拉下了阮群的头,齐昂在他嘴角轻轻一吻,说出一句暧昧不清的话来。
  男人却因为他的行为愣了几秒钟,然而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大咧咧的猛力一吻:"真是热情的小东西。"
  经过阿中身侧时,齐昂还故意挑衅的伸出了一根中指,看着对方被噎住般的表情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阮群回到房间时,齐昂正整个人抱着不停摇晃的沙包原地打转。
  他尝试着在吊在半空中的沙包上打了几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裹着黑色皮革的大沙袋完全不听指挥,根本不是往后荡,而是整个以吊线为轴不停旋转起来。齐昂有些手足无措,去拉扯沉重的沙袋时反而被带着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只能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沙包,努力的想要站稳。
  "真是个蹩脚的小猫。"站在青年身后观察了良久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走上前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齐昂,"而且警戒心还很差。"
  "我又不会这个……"齐昂在阮群的帮助下才得以稳住身体,瘪了瘪嘴巴。
  "你是初学者,不要心急,先学怎么防守吧。"一把拎过齐昂的衣领,男人拖着他往外走,"房间里空间比较窄,去树林里。"
  齐昂努力抢救被勒住的脖子,拉住了阮群的手臂,听到要去树林时说道:"那里有个树怪……"
  "我知道。"英俊男人低头勾起了嘴角,眼神闪动了一下,"他是个不错的对手,让你见识一下男人怎么打架。"
  浓密的亚热带树林里一如既往的阴凉,因为很久没下雨的缘故也不显得潮湿。阮群大踏步的往密林深处行进,齐昂跟在他身旁,不时注意两边的高大树木,深怕诡异的树怪忽然跳出来偷袭。
  用眼角看着他一脸戒备的神情,阮群只是非常放松的开始活动筋骨,脚下踢着茂密的青草,故意弄出"刷刷"的声音。男人脱掉了身上的黑色衬衫,甩在齐昂怀里,露出了强壮的肌肉。
  看到眼前一片古铜色的皮肤,齐昂有些愣住。忽然,一阵疾风从他的头顶呼啸而下,一个身影及其快速的扑向了毫无防备的青年。阮群一个箭步上前,左手大力一扯就把猝不及防的齐昂拉到了身后,而与此同时右手一计直拳狠狠的打在了来人的脸上。
  "好臭!"男人兀的甩了甩自己的手,一脸嫌弃的表情,"好久没下雨了,你真是脏死了。"
  "这还是拜你所赐。"被强力击倒的树怪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爬了起来,浑身脏臭,声音奇异怪诞,透着寒意。
  "真是的,还是喜欢做没品的事情啊。"阮群显出无奈的样子,挠了挠头,"总喜欢袭击可爱的年轻人,真是不好的习惯。"
  树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看。蛇一般冰冷阴森的目光最后落在一边的齐昂身上,他咧开嘴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怎么,阮群,你不是不喜欢跟男人干吗,现在转性了?"
  "已经过了一年时间嘛,人总是会变的。"英俊男人一副好脾气样子的笑了起来,眼神却在发生转变,垂下的睫毛挡住了利刃般的光芒,"就像你,上一任的K,现在不也变了很多嘛。"
  " K"这个音符一从阮群唇里吐出来,树怪男就如同疯了一般朝他冲了过去,野兽般的攻击,快得齐昂几乎没看清楚。
  阮群却好像早就料到树怪的行动一样,不疾不徐的脚下一动,整个上体往后一仰,闪过了对方的一计摆拳。
  "好好看着,所谓防守是这样的。"他甚至还有空扭头对呆在一旁的齐昂说话,"今天为了给你一个观摩的机会,我只躲不打。"
  被狠狠羞辱的树怪怒气更甚,攻势更猛,运拳如飞,气势非常骇人。阮群此时也无法分心,在对方一计重拳袭击头部时,立即微微屈腿,同时向树怪出拳的方向下潜,然后直起身来。这个时候他已经闪到了树怪的身后,然而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出手,即使机会非常好。树怪扑了个空,立即收住脚步,等回过头来时已经双目赤红,大口喘着粗气,神情极其可怕。
  齐昂被眼前的激斗深深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缠斗。树怪的动作快而有力,阮群敏捷灵活,动作华丽流畅,从容不迫,可以说两个人的差距非常明显。
  两人再次交手时,阮群已经不止是躲闪,而是更加放肆的截断对方的拳路,每次树怪一出手,拳头都会被男人大力的拍中。这无疑给了失败的挑战者更深刻的羞辱,开始扭曲的面孔就像个厉鬼。
  "怎么,没有力气了?"阮群开口挑衅,微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非常欠扁。
  树怪却没有答话,只是站在距离男人三米之外的地方的大口喘气。齐昂身处战圈之外,仍是饶有兴趣的观战。突然,树怪身体如离弦之箭般朝双手抱着阮群上衣的齐昂冲了过去,动作之快让离青年有一段距离的阮群根本抢救不及。拳头直接朝齐昂的头部砸过来,而他是等到对方动了这才反应过来。
  跟刚才的其中一击一模一样!这是被突袭的齐昂第一个反应,他的脑中立即浮现出阮群刚才的躲避方式,双腿微微弯曲,就着对方的出拳方向一个晃身,等到再站起身来时,他已经闪到了树怪的身后。
  双目一眯,忽然涌上的充血感支配了齐昂的感官。抛下了怀里的衬衫,瞬间他就出手了,用三个强力指尖捏住了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的颈椎。
  树怪非常明显的感受到身后人的手指多么强有力,而且他被捏住的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凶猛的怪物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整个树林只有急促的喘气声在回响。
  "好了,放开他。"静静看着齐昂一举一动的阮群最终开了口,眼中锐芒一闪,漂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为什么?"语气激烈的回头,齐昂表情冷冽,"这是他第三次偷袭我了,难道不该给点教训吗?"
  "如果你捏断他的颈椎,他一定会死。"阮群走上前来,宽厚的掌心覆盖住了青年的手背,"你想杀人吗?"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齐昂本能的想大吼这句话,却在看到男人深邃眼睛的时候忽然软弱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这才松开手指。
  树怪立即爬上最靠近的一棵树,几秒钟就不见了踪影。
  "乖孩子。"亲昵的把齐昂的头揽进自己怀中,阮群笑道。

腾挪

  其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每天阮群和齐昂都一起到晨字号后面的密林里"切磋"打架技巧,或者说是齐昂单方面的努力学习。确切地说,是学了一个月怎么"挨打"。采用各种办法躲避对方的攻击,从基本的闪躲、潜避,到后来能够反守为攻的阻挡、格挡,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提高不少,动作也不是不入流的那种类型了。

  他发现看来来放荡不羁的阮群其实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男人,因为每隔几天他就会给那个上一任K的树怪带去点食物和淡水,而后者也总是冷淡的接过去,连谢谢也不说一声。

  齐昂的皮肤本来是瓷白色,经过一个多月的风吹日晒,渐渐转变成蜜色,连身体也强健了很多,至少不再没几下就被阮群轻松的击倒。而相对较长的时间内没有被高启怅刑讯,使得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不考虑失去自由的话,每天都过得挺快活。

  五月份的第一天,阮群把沙包挂到树上,然后自己懒洋洋的在一边打盹,看着青年拼命练习。本来看到男人就会出来不服气挑战一番的树怪,不知道为什么也蹲在一颗高大树木的枝桠上,冷着眼睛看齐昂追着沙包打。

  "阮群,你不过去帮帮忙吗,那小鬼根本就不会。"看了半天,树怪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没办法,青年满头大汗围着沙包打转的样子实在太拙劣了,简直难以忍受。

  "年轻人先自己摸索一下嘛,天气这么热,很容易的犯困……"话没说完,靠坐在草地上的男人已经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一手揉着太阳穴,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不帮忙的话,那我去喽。"作势就要跳下树来,树怪尖着嗓子说道。

  "劳驾,免了。"立即站起身来,阮群走到齐昂旁边,一手就拖住了完全不听齐昂指挥的大沙袋。

  青年已经冒出了薄汗,他很努力,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沙袋是活动的,因为受力点的关系每次击打都会朝不同的方向荡过去,而且荡回来的时候作用力大得惊人,有时候能够将齐昂给撞倒。

  "不要操之过急,先学固定打法。"牢牢扶住手中的沙包,阮群示意齐昂后退一步,"站定位置,保持在向前跨一步就能击打沙包的距离,你来试一次。"

  听从了男人的话,青年后退了一步,捏紧了拳头,双腿膝盖委曲,眼睛直视沙包。向前跨步,出拳,"啪"的一声正中目标。

  "动作正确,但是力气太小了,再试一次。"扶住沙包的高大男人眉毛都没皱一下,直接下了命令。

  一个上午过后,齐昂已经累得胳膊酸痛,抬都抬不起来了。体力消耗的非常迅速,早上吃的那点稀饭早已不见踪影,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他常常觉得每天一瓶水根本不够喝,更何况正处于拼命锻炼的时候。

  "累了休息一下,下午再接着练。"阮群微微出了汗,伸手把瘫在地上的齐昂拉了起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阳光非常刺眼,连在算是阴凉的树林里也能感觉到头顶的热度,而入口处更是一阵一阵的热浪狂涌。

  "要回去吗?"齐昂有些不想离开凉爽的树林。

  "你不饿吗,我可快被饿扁了。"男人眨了眨眼睛,低头冲齐昂一笑,"本人可是有私藏的。"

  "那就快点。"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齐昂像个觅食的小兽直向晨字号冲。

  海岛上一天两顿饭,即使是阮群也严格的遵守这个规定,而能够弄到各种物资的黎叔也是一样。食物是太过宝贵的资源,如果将特权表现得过于明显,犯人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饥饿会使人发狂,绝对无视任何强权。但是这只是表象,至少就齐昂所知,阮群能够弄到很多额外的食物,连带着他也受益了。

  回到房间,齐昂才知道阮群所谓的私藏是指军用罐头,整整三大箱,整齐的排列在大床底下。午餐肉、沙丁鱼和辣鸡丁,品种也算齐全,而且全是荤的,一色的硬包装,要开还得用刀。

  阮群非常熟练的一种打开两个,然后和齐昂盘着腿坐在床上吃起来。

  罐头这种东西,如果放在一年半以前,齐昂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是现在,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宝贝,对于一个数月不知肉味的人来说,根本是无上的美味佳肴。

  "小心别弄伤了手。"看着青年笨手笨脚的从铝质铁盒里挖东西,阮群忍不住开口提醒,"觉得咸的话这里有水。"

  男人说着把一个塑料瓶扔到齐昂眼前,一整瓶饮用水,非常诱人。

  "谢谢……"嘴里含着食物的齐昂连忙用手掩住嘴巴,忙不迭的道谢,两腮鼓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

  "以后跟我可以不说这两个字。"身上揉了揉他的头,阮群笑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其实齐昂也不是没有疑问,为什么从一开始阮群就在照顾他?他的善意表达得非常明显,而且似乎别无所图,到底应该怎么理解呢?嘴里吃着东西,他的心思却一直在心中的疑惑上面打转。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定有原因的。"等待用餐结束,齐昂终究还是没有战胜自己天生的直率性格,干脆的问出了口,"监狱里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说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我有的话。"

  心里非常忐忑,齐昂不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话来。也许跟往常一样嬉笑几句转移话题,也许会袒露真实的想法,最坏的结果就是眼前的男人其实也很不堪。但是他不想以后跟阮群相处的时候心中怀有不信任的想法,齐昂想要两个人坦诚的互相信赖。

  "说实话的话,你可别生气。"终于抛弃了一贯的浪荡面具,阮群严肃起来,深邃的眼睛认真的看着面色凝重的齐昂,"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或者说我知道你的名字。"

  "呃?"

  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讯息,齐昂顿时愣住了,什么意思?难道,又被骗了?隐隐的愤怒从心底慢慢升起,连齐昂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怒火是从何而起的。对方并没有解释的义务,认识不认识,又有什么区别呢。想到这点,齐昂紧握住的拳头慢慢放松下去,尽量维持一种心平气和的状态。

  "你的父亲,齐逻,我认识他。"坐正了身体,阮群点燃一根烟,懒洋洋的叼在嘴里,"齐先生是我们青帮的大主顾,你听过青帮没?"

  阮群似乎没有发现齐昂瞬间的反常,表情平静,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不太清楚。"茫然的眨巴着眼睛,齐昂回答说。

  "这样跟你解释,齐氏做进出口生意,负责走货,船用的是萧家的,人就是我们青帮的,懂了没?"深深吸了一口烟,阮群尽量简单明了的进行说明。

  "萧家,你说箫伯伯吗?"皱起了眉头,齐昂回想起经常上自家别墅的中年男子。

  齐逻平时很忙,但是每逢周末一定会回家陪儿子齐昂,询问学习情况,更重要的是了解他的想法。正是因为如此,每次有急事,业务上的工作伙伴都会亲自跑一趟齐家大宅,找齐氏掌门人齐逻商议。由于这些契机,齐昂也认识了很多商场中人,多数是跟齐氏有生意往来的商人,还有一些弄不清楚身份地位的闲杂人等,箫享就是其中之一。他手下有一家私人船运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跟齐氏合作时间非常久,双方来往很是密切,齐昂经常在齐逻的书房里见到他,并且尊称一声伯父。

  "对,就是箫老大。"伸出一根手指在深色的床单上画了三个圈,阮群说,"齐氏负责拿货,萧家的船,青帮的人,三方合作,货物才能顺利进港然后分散出去……"

  "可是不对。"齐昂打断了男人的话,"我们家走货都是跟新民公司合作,是一家大型国企,爸爸和叔叔们拿给我看的账本上没见过箫伯伯那家公司。"

  "小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货吗?"沉默了良久,阮群这才轻轻的开口。

  太单纯了,竟然连自己家在做什么生意都不清楚,齐逻果然把唯一的儿子保护得非常好,简直滴水不漏。

  "进出口公司不就是买进卖出,负责找货源,找买家,相当于大型中介。但是爸爸也在开始实向业转型,之前投资了几家工厂,在山西也在寻找合作伙伴,打算先从能源产业开始。"齐昂对自家公司的经营业务算比较熟悉,因为爸爸死后两个叔叔经常拉他去公司开会,相当于提前上岗实习。

  "该怎么说你才好。"实在忍不住拍了拍青年的脸颊,阮群干脆把他整个人拖到自己身边,俯身下去,贴住齐昂的耳朵轻声道,"我说的货是毒品和军火。"

  "什么!"难以置信的张大了眼睛,齐昂几乎跳了起来,他绝对不相信阮群说的话,"不可能,我爸爸不会干这种事的!"

  "如果不是的话……"阮群把激动的齐昂牢牢抓在怀里,强制性的扭过他想要转到一边的头,柔声说,"我只是个小混混,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绝对不可能……"被男人紧紧抱住的齐昂过了好一会才算平静了一点,却仍不相信阮群所说的话,喃喃自语道。

  "既然你对齐氏很熟悉,据你所知,只是单纯的做正当生意的话,能赚到那个数额的资产吗?"男人的眼神非常锐利,简直要直直的射进齐昂的心里去。

  他说的没错,齐氏的资产多到令人乍舌。最古怪的事情是,齐氏不是国企,而只是一家成立十数年的民营企业,却牢牢的占住了C市最大进出口公司的宝座。除了这一块,还涉足到C市的其他产业,以房地产和娱乐业为首。外界对齐氏涉黑的传言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是没人拿出真凭实据,而齐逻的后台,似乎也不是一般的硬。

  "难道……"茫然的转过头来,齐昂看进阮群的眼睛,后者黑色的瞳孔像是一口深井,简直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爸爸就是因为这个而死的?"

  "不错。"男人的嗓音低沉下来,有些沙哑,"青帮的老大章和硕,也是因为受到齐氏的牵连,在一次扫黑行动里被当场击毙。"

  "你呢,你也是因为这个而入狱的?"

  "不仅我,你也是。"

  掰正了青年的头,阮群微笑了一下。

  齐昂非常混乱,堪称失礼的挣扎着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动作非常大,甚至不小心给了身后人一拳。阮群一言不发的看着受惊小兽般的青年匆匆逃走,本来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眸渐渐冰冷下来,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也凝住。


启蒙

  十数天来,齐昂一直被自己的梦魇折磨着。他在情感无法相信一直温和的爸爸会是个贩卖毒品和军火的走私商,但是阮群说的那样言之凿凿,还有齐家不正常的发迹,都让人感到不得不信。不能过自己那关,他甚至好几天都没去见阮群,忍着酷热躲在昏字号,想把思绪整理清楚。男人也没想往常一样派阿中过来叫他,似乎有意给齐昂时间慢慢想。然而,这看似体贴的行为,却变成了煎熬。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非常信赖那个矛盾体似的男人,潜意识里不想隐瞒他任何事情,但是对方是怎么想的,却完全搞不明白。从一开始,根本就是后者逼迫着齐昂越走越近,到了现在,却变成齐昂无法将两人的关系冷却下来。

  阮群跟齐氏的关系,算是生意伙伴?着实可笑,齐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是个不法商人的儿子,还因为这样一个自己压根不了解的事实而被送进了监狱。

  两个检察官第一次问及齐氏账本的时候齐昂就感到奇怪,他们要账本,难道账本不在公司吗?说账本不翼而飞,明明爸爸出事后的一年中他还见到过,而且不止一次。事到如今,原来他们要的不是公司做正当生意的账本,而是记录不法交易的账本。那个东西有多么重要,即使是单纯如齐昂,也能大概猜出来。从那个账本,能够看到齐氏地下资金的走向,重要生意合伙人的信息,最关键的是,那就是给齐氏定罪的证据。

  缩在床板的一角,齐昂不停拉扯自己短短的头发,经过两个月时间头发长了,已经能够遮住耳尖。

  崔然午睡醒来,就看到齐昂一副苦恼神色,上前推了青年一把,他眨巴着大眼睛说:"你不高兴吗,跟我一起去找爷爷玩。"

  "爷爷是谁?"被打断思绪的齐昂抬起头来,耐着性子哄住崔然。

  这个长相精致的小个子男人性格有些脆弱,大概是因为悲惨的往事而很容易受到刺激,稍微大声说话就会吓到他。崔浩因此对他呵护备至,自己却吃了不少苦头。

  "跟我来嘛!"一把拉住齐昂的手,崔然拖着青年往外跑。

  齐昂只得跟着娃娃脸出去,他不敢太强硬的拒绝,怕惹得崔然又出什么问题。

  出了昏字号一路往后走,两人拐进人迹罕至的大片灌木丛里。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齐昂尽量避免宝贵的蔽体之物被挂破。反观崔然,一派非常熟悉的样子,三蹦两跳穿梭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最后带着齐昂到了最中心。

  "爷爷!"崔然轻快的叫了一声,几步就跑到蹲在前面不远处的老者旁边。

  那里的一片灌木被人从中间挖了个大洞,修剪了底部的枝叶,形成了一个天然凉亭似的布局,倒是显得非常阴凉。

  那个被称作"爷爷"的老者回过头来,神色慈祥,冲正朝他扑过去的崔然招了招手:"给你带了好吃的,快来。"

  齐昂看到那个老者的脸时,浑身一僵,他竟然是能够跟K平起平坐的黎叔!

  在他发愣的时候,黎叔也发现了齐昂,本来带着温暖笑意的脸色却没变,而是很温和的也对他招了招手,叫他过去。齐昂只得一步一挪的慢慢蹭过去,挨着崔然坐下,神色很不自然。孩子似的崔然早已抓过黎叔摆在面前的东西放进手心里,几粒水果糖而已,在海岛上却显得非常珍贵。

  "你应该不吃这个吧,瞧不上眼的零嘴,只能哄哄小孩子。"黎叔给崔然剥开糖纸,喂了一粒进他嘴里。

  该不会是恋童癖吧……齐昂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心中不禁凛然,入狱以后的生活几乎完全改变了他的视角,看到任何事情都会不自觉的先考虑最坏的那一面。不过黎叔的确说对了一件事,齐昂根本不喜欢甜食,更何况这种看起来并不高级的糖果。

  "其实我也认识你,阮群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见齐昂没有说话,黎叔又开口说,"十五年前我就帮你爸爸跑腿,管东亚的线,那个时候他的事业没现在这么大,刚起步,也没找到靠山,日子过得很艰苦。"

  "你也是……"齐昂有些不敢相信。

  海岛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怎么遇见的每个人都说认识爸爸,而且只会告诉他爸爸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不要奇怪,其实事情很简单。"黎叔慢悠悠的说,手里不忘给崔然剥糖,"想必你也知道王在祥这个人,十五年前他是C市公安局副局长,分管扫毒这一块。齐逻那时候太年轻,野心很大,货走海路进来时还很顺利,但是散货时被大盖帽抓了。他走了关系,找到王在祥,塞了一笔钱,但是必须有个人要顶罪,所以我进来了。"

  老人非常平静的叙述往事,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时候你见过我吗?"齐昂皱着眉毛听着,故事很完整,不像是编的。虽然他对三四岁时没什么具体记忆,但那个时候家里环境不算非常富裕还是有印象的。妈妈是个普通的工人,每天上班,齐昂被丢给外婆带,爸爸则是常年不见人影,一回家夫妻二人就吵架。

  "齐逻不会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扯进来。"黎叔似笑非笑的看了齐昂一眼,像是在嘲笑他,"他是条汉子,不是为了你们,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阮群是后起之秀,有他帮你,不会太难过。"

  把注意力转移到有些不满的崔然身上,老者耐心的安抚撅起嘴巴的他。

  "这么说来,一进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我是谁了?那为什么……"想起莫名奇妙的被赶进昏字号,还有一顿鞭子,齐昂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是我安排的。"黎叔眼神一凛,直视齐昂朗声道,"我和他都只是听说过齐逻的儿子叫齐昂,但是没见过真人,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上面人派进来的卧底?"

  卧底?齐昂彻底呆住了,事情变化的太快,比警匪片还匪夷所思。他突然成了阶下囚,忽然被人告知有个毒枭外加军火商的爸爸,现在还曾经被人当作卧底?

  "现实比电视剧还精彩。"突然丢下这句话,黎叔眯着眼睛说,"以前看香港武打片儿还觉得怪吓人,等真的自己也干了这行,进到这地方,也没什么能吓到我这老家伙喽……"

  "我去找阮群!"兀的站起身来,想通了什么一样,齐昂站起身来就往外跑。

  崔然被他突然的动作吸引住,连嘴里的糖都忘了吸吮,呆呆的看着青年跑远。

  黎叔一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边大声说:"有什么好看的,跟爷爷下棋好不好?"

  "好!"立即高高的举起一条手臂,崔然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去,齐昂只顾着向前奔跑,目的地是晨字号,但是为什么而去,他自己也不清楚。其实得知阮群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时,他有一瞬间的愕然,紧接着就是隐隐的愤怒。像是那种被骗的感觉,但是男人似乎根本也称不上蓄意欺骗。几天来,脑袋简直就乱成了一滩浆糊,想什么问题都弄不不明白。每天只是躲在昏字号里,机械的维持每一天的生活,有什么东西好像发生了改变,变的是哪里,齐昂完全不知道。

  黎叔刚才说的一番话,即使在齐昂自己看来也算是合情合理。对于一个完全不知道长相的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全心的信任呢?困扰他数天的烦恼瞬间便烟消云散,况且自己问他的时候,男人也立即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不是吗?心头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满涨着,就要溢出来一般,他急切的想要见到阮群,非常想!

  齐昂急速的奔跑,头顶的太阳非常火辣,但是他完全感觉不到了。

  熟悉的舱位就在眼前,两个月来,他已经来过无数次。门是紧闭着的,齐昂靠近门口时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在午睡吗?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青年想着,想要敲门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男人会怪他几天都不出现吗,明明是自己主动要求要学打拳的,却无缘无故的闹脾气,会生气吗?

  站在门口左思右想,他就是不敢敲门,迟疑不定。

  "哗啦"一声微响,本来关着门忽然被拉开,高大的男人倚着门框站在那里,表情冷淡,冷冷的看着齐昂,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来:"是你。"

  满腔热情像是被冰水浇熄了一般,齐昂愣在那里,想要道歉却无法开口,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拳头捏紧了又放松,足足对视了几分钟,齐昂终于鼓起勇气,正要开口,整个人却忽然被搂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醇厚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回响,而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带着莫名的高温。

  "我知道自己在犯错,但是却不愿意停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群才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双手捧住齐昂的头,眼中满溢这堪称为柔和的光芒。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一样的急促,甚至处于同一频率。男人的眼里有了跟平常截然不同的东西,不是齐昂见惯了的戏谑和浪荡,而是近到可以触摸的温柔。


底线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四片唇瓣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只是微微的张开了嘴唇,阮群的舌尖就毫不犹豫的探入了齐昂的口中。两人的呼吸异常急促,火热的鼻息彼此交缠,齐昂蓦然发现自己全身发烫,几乎被紧贴住自己的男人给点燃了。

  像是要逃离诱惑一般,他努力地清清嗓子,费力的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我只是来说声对不起的……"

  然而,话没有说完,男人有力的手臂就环住了他稍嫌纤细的腰,一手轻轻隔着齐昂的上衣揉捏着腰线上敏感的肌肉。不用任何的话语,青年在对方火热的注视下主动迎了上去,张开嘴迎接同样亟不可待的灵活舌尖。

  淫靡的水声回响在空气中,除了粗粗的呼吸声之外就只能听到这令人脸红的声音。

  良久,两人才分开,齐昂难以置信的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钟,这才捂住已经红得发烫的脸颊喃喃道:"我一定是疯了……"

  "谁说不是呢。"

  一把将青年拖进房间,大力甩上门,阮群立即把他抵到了墙上。房间内热度仍然不减,两人的呼吸依旧急促,四目相对之时简直都要溺死在对方的眼眸深处。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喜欢女生……"被迷惑般伸手抚上男人英俊的脸,齐昂低声说,"怎么会这样……"

  下巴被修长的指用力地挑了起来,阮群看着他:"我也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

  "我觉得自己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被男人用看猎物一般的眼神注视着,齐昂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着迷的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将头凑到阮群的脖上,鼻尖盈满了纯男性的气息。

  "这句话我也说过了……"把手掌中纤细的腰捏的更紧,阮群用一种几乎能把怀中人折断的力量把齐昂揽进自己怀里,一条长腿也变本加厉的探入了青年双腿之间。

  即使很清楚两个男人以这样的姿势搂在一起很容易走火,齐昂却感到非常满足,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入狱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原来感情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是如此让人幸福的一件事情。

  "要接吻吗……"用自己的唇摩挲对方的,他知道自己在□裸的挑逗阮群,但是身体的本能却不能抑制这种冲动。

  "刚才也做过了,我的小猫。"

  情人般的低语最终消失在两人的唇舌间,挑逗的吻轻易的刺激着他们敏感的兴奋神经。彼此交换着不肯轻易妥协的深吻,齐昂甚至主动变换着不同角度勾弄着男人的舌。修长的的腿不自觉的在对方身体上摩擦着,引来阮群一阵难耐的低吟。

  身体在后退,阮群一边吻着齐昂一边把他往床上带。终于两人压叠着倒在了床上,而唇齿仍旧紧紧相贴。微微拉开距离,一条暧昧的银丝欲断未断,被双颊绯红的青年不自觉的舔去。男人眯着的眼睛表面波澜不惊,深邃平静,他的身体却散发着高热,齐昂早已闭上了双眼,完全不知道身上的人正在仔细审视自己。

  手摸上齐昂的领口,阮群把一个轻柔的啄吻印上对方修长美好的脖颈。因为男人忽然温柔起来的动作,青年迷惘的张开了眼睛,蒙着水雾般的双眸失焦的看着不住轻啄着自己的英俊男人。

  "不要再看我!"受不了引诱似的低声吼了一句,阮群终于开始撕扯青年的衣服。

  粗糙手掌接触到胸口皮肤的瞬间,僵硬了几秒钟,然而在确定抚摸自己的人是阮群便完全的放松了下来,配合的抬起了上身让男人顺利的扒下了套头衫。经过两个月锻炼而显得结实一些了得优美胸膛一点点坦露出来,蜜色的皮肤在白天的充裕光线里像是可以发光一般,非常诱人。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阮群立即寻找到了那最为敏感的一点,轻轻吸吮了一下,齐昂便难耐得弓起了身体。

  "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敏感……"低笑了起来,他的声音稳重从容,有着让人安心的节奏。然而只有阮群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多么快,为了眼前这种过分的诱惑而无法自已。

  齐昂只是闭着眼睛,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恐惧这样违反人类生理本能的行为。但是因为是阮群,他全心的信赖这个实际上认真的男人,这样的恐惧使得他的身体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得更加直接。浓密的睫毛在盖在眼睑上,微微颤动着,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

  将唇撤离已经挺立起来的小小的突起,阮群用舌轻刷青年不停打颤的眼睫毛,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一片皮肤变得湿漉漉的,而齐昂也早已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凑上去亲吻他的薄唇。

  本来舒缓下来的节奏因为这一吻而加快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滚烫,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都成了一种煎熬。阮群抚摸着青年已经放松下来的,全不防备的身体。掌心下的皮肤非常细腻,年轻人特有的活力随着脉动被传入男人的体内。

  眼神一黯,阮群感觉所有的热浪都朝自己□的器官汹涌而来,仅剩的一点理智全面崩溃,他狂热地咬上齐昂的唇,一只手去解牛仔裤的拉链,随后立即抚上了青年也已经稍稍抬头的地方。

  "唔!"

  小声的惊呼一声,齐昂曲起了腿,却马上就被男人强制性的扯开。罪魁祸首不停抚弄那个令人羞耻的部位,本来经验就很少的青年几乎立即站了起来,快感一波又一波的袭上大脑,就要带走他最后一份清明。

  松开对方被自己不断强迫着交缠的舌,阮群一路留下湿润的痕迹,停在齐昂平坦的腹部不断打转。双手从胸口两个突起开始,慢慢地向下滑,最终褪下了本来紧紧贴在青年腿上的牛仔裤。整具身体仅剩的内裤包裹着狭窄的臀部,两腿中间的器官已经精神的挺立了起来,带着迷惑人的欲望。

  非常漂亮的身体。即使已经看到过很多遍,阮群仍旧忍不住惊叹。他几乎不能想象纤细和力量能结合得如此完美,并不庞大的骨骼上覆盖着起伏有致的肌肉,有着漂亮的线条。

  "嗯……"尽量放松着自己身体的齐昂发出低低的呻吟,漂亮的脸上显出难以忍受的表情,好看的眉毛也蹙了起来。而他的手,正不自觉的拉扯着阮群的黑色衬衫,手指已经抚上了一片强壮的肌肉。

  深深吸了一口,阮群把已经被退到膝盖上的牛仔裤又拉了回去,撑起身体想要离开,却被齐昂一把就拉住了。

  "你不想做?"忍住羞涩他干脆用双腿夹住了男人有力的腰部,放肆的摩擦,"明明已经勃.起了,为什么要忍耐?"

  看着齐昂几乎要喷火的眼睛,阮群低头又是一吻,知道两个人都要窒息而死时才松开他已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瓣。

  "现在还不到时候,小猫。"

  天知道要压抑欲火对男人来讲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他不想伤害齐昂。

  "为什么不到时候?"因为欲望而发光的眼睛圆睁着,齐昂的脸浮现出一种堪称艳丽的表情。

  "那这样,比赛吧,谁能忍到最后,就在上面。"不再纠缠于难以回答的问题,阮群改变了战术,勾起的嘴角非常性感。

  "好!"齐昂立即上当了,能够上阮群,这个诱惑力实在过于巨大,让他根本没有察觉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两人一边接吻,一边努力使用着自己的手。

  齐昂用上了所以曾经看到过的、曾经体验过的手段,无所不至的舔吻,手指灵活的揉搓手里的器官,让它每涨大一分心里就多一分的得意。

  阮群很享受青年的抚摸,甚至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主动进攻。但是他的动作一开始,齐昂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对这个放荡的男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听着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男人加大手上的力度,他能感受到齐昂身上传来的颤栗。青年挑逗的动作放慢了,绷紧了身体感受阮群的体温。

  "不行……"即将解放的那一刻,齐昂发出不甘的呻吟,声音像棉花一般柔软,撩拨得人心痒。

  指腹不轻不重的在顶端狠狠一磨,形状漂亮的器官终于射出了白色液体。

  "你输了。"阮群把热气喷进青年的耳廓里。

  "太不公平了……"勉强睁开眼睛的齐昂喘息着,快感的余韵还在体内流窜。

  阮群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撑起身来。

  "你呢?"一直近在咫尺的高热身体忽然离开,青年有些不适应的又贴了上去。

  "天气太热,正好去冲个冷水澡。"

  再次在齐昂唇上温柔一啄,男人起身离开。

  暴烈

  齐昂很快就知道为什么阮群说时候没到,因为第二天他就被狱长老黄再次带进了审讯区。
  难道未卜先知吗,还是本来就知道一些消息?转着眼珠瞎想的齐昂进入一号审讯室时,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依旧冷漠的检察官抱着双臂倚在窗边,双眼注视着蔚蓝的大海,表情沉静。一个多月未见的男人仍然英俊得惊人,如果忽略冰冷的气息,倒也令人赏心悦目。
  "好久不见,齐昂。"听见审讯室的铁门被打开,高启怅回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仔细的审视眼前的青年。
  晒黑了,变得强壮了一些,面对自己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带着明显的畏惧和紧张,眉眼间却有了点俏皮的感觉。好像年轻人的活力被激发了出来,远比原来死气沉沉的样子来得好得多。
  "你还是很有礼貌嘛,高启怅。"即使习惯性的瑟缩了一下,齐昂却终于能够压抑住身体的颤抖,微笑着直呼男人的名字。
  "看来有个人很好的照顾了你,倒让我放心不少。"眼里似乎充满着笑意,高启怅慢吞吞的走上前来给齐昂打开手铐,然后把冰冷的金属物随意的扔到了桌上。
  他在开本世纪最大的玩笑吗?恶魔也会担心自己的猎物?应该是担心死的太快,玩得不够尽兴吧!垂下眼睛,齐昂却还是忍不住摇晃了一下脑袋,身体也前后摆动了一下。跟阮群接触的这两个多月,被带着学会了一些小动作,比如吊儿郎当的表示不赞同。想起那个浪荡的男人,齐昂有些忍不住脸红,从没想过自己会主动地要求和一个同性发生关系,最丢脸的是最后还挑逗失败。
  一直观察着青年每一个细微动作的检察官当然发现了他这一变化,眼睛眯了眯,便伸手一把将坐在椅上的齐昂拉了起来,用力捏住了有些削尖的下巴,冷冷的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有些呼吸不上来,齐昂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镇定几乎就要坚持不下去,但是仍旧勉力维持平静,注视着对方深棕色的眸子平静的说。
  "在笑什么?"手下加大了力度,检察官拉近了齐昂的身体,几乎是脸对着脸逼问。
  男人粗鲁的动作让齐昂觉得自己非常羞耻,而对方居高临下的姿态也激怒了表面平静的青年。空荡荡的手腕上没有手铐,他现在至少可以尝试着反抗。
  沉默着盯着男人,齐昂迅速一掌挥向高启怅,力道不重,目的只是让对方放开自己。检察官反应敏锐至极,见到齐昂产生异动的那一秒就伸出了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就听见青年闷哼一声,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齐昂强忍着剧痛曲腿向上用力一顶,这次终于偷袭成功。
  闷哼一声,因为猝不及防而被击中的高启怅急速后退一大步,整个人终于离开。同时手上一甩,齐昂整个人就被往后丢了一米多,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下身体。
  毫不拖延的脱下西装外套,高启怅不给青年任何喘息的机会,拳头疾风暴雨般落下,意图把他封死在审讯室的角落里。
  但是现在的情况跟以前迥然不同。经过一个多月修养的齐昂身体状况非常好,没有外伤的拖累使得身体非常敏捷,而且一个多月的学习也并不是徒劳无用,灵活的闪避让他晃过了高启怅大部分的攻击,甚至间或运用格挡反击手法反给男人几拳。这样的状况让齐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近身格斗中技巧的运用这么重要!
  "啪"的一声,齐昂再次击中了高启怅,这次打在嘴角。
  因为磕到牙齿而划破了口腔内部的检察官脸色不变,不慌不忙的揉了一下伤处,眼神却是一凛,瞬间出手如电,化拳为掌,以及其刁钻的角度袭上齐昂的锁骨。
  只是掌跟轻轻一磕,一股难以言语的酸麻就遍布了青年的整个上半身,双臂竟是怎么也举不起来。
  "还有什么招数?"好整以暇的舔了舔唇角,高启怅吞下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眼睛盯着垂着手臂的齐昂。
  抿抿嘴唇,齐昂一跃,全身力气都灌注在足尖,一腿凌空直踢检察官肋部。
  "太慢了!"低喝一声,高启怅微微扭身就闪过了这一击,左手顺势一抓就捏住了齐昂的脚腕,往前狠狠一拉随即松手,右手拧住青年的脖子往桌上一掼,他整个人便倾身压在了齐昂身上。
  上半身无法动弹,腹部被顶在桌角,酸麻和剧痛同时充满了全身,奇异的感觉使得齐昂非常难受。想要挪动身体,高启怅却紧紧压在背上,连双腿也无法移动半分。这样的体位,两个人几乎是重叠着的,而成年男人的体重全部被底下的青年承受了,使得桌角抵得非常深,疼痛难忍。费力的往上抬起身体,齐昂尽可能的减轻痛感,反而让自己跟高启怅贴得更紧了,后者却是一点也不放松的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
  "想让人不能反抗,方法很多,打断人的颈椎,是最下作的一种。"高大的男人贴在青年背后,伸出一手握住了对方的腰骨,微微使力上提了几厘米,两个人紧贴在一起避过尖锐的桌角,然后才放开。
  因为呼吸不畅而脸部涨红的齐昂感到全身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部,有种巨雷灌顶的错觉。是在表示对自己的鄙视吗,你的手段又能高到哪里去?想起在男人手上经历过的种种酷刑,他的身体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回忆起入狱以来的种种遭遇仍旧胆寒,"如果不是这样,我也许早就死了……"
  "别让黑暗蒙蔽了你的双眼,齐昂。"将唇凑到青年的耳边,高启怅用近乎温柔的语气说,"好好看清楚你身边的人,表象不一定是真实。"
  紧靠在一起的身体非常温暖,而耳边的热气也提醒齐昂自己身后的确有个人,但那人是一向冷酷的高启怅吗?
  迷茫的空隙,他被放开了,检察官立身起来,重新给青年戴上手铐然后离开。
  齐昂沉默着跟着押解的狱警回到监禁区,阮群在入口处等着他。
  见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创伤,阮群挑眉奇道:"怎么高检察官转性了?"
  齐昂只得苦笑一下,应道:"可能这样吧。"
  两人回到晨字号,阮群立刻掀开齐昂上衣,一寸一寸皮肤仔细检查,怕是高启怅使用针扎、电击等不易看出外伤的方法,却在看到青年腹部明显的一大片淤青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弄的?"
  "桌角硌的。"被对方摸上伤处的行为弄得很疼,齐昂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躲开男人的手。
  "得化瘀,没有药油,先给你冷敷,明天再热敷。"
  转身出去端了盆冷水,阮群拆开一卷纱布,拧至半干后敷到了齐昂的伤处。
  "水不够冷,效果可能不好。"阮群耐心的解释道,"看起来有伤口,现在不能热敷,忍着点疼。"
  发现男人的手法非常专业,齐昂倒是突然感到好奇。
  "怎么,你也是医生吗?"
  "怎么敢当,在外头混总会受伤,小伤就自己处理了。"捏了捏齐昂的脸颊,阮群笑道。
  "我看挺像的。"懒懒的往后一躺,齐昂捂着伤口说,"一点小伤没事,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阮群但笑不语,仍是细心的每隔四五分钟就换一次纱布。
  看着男人的侧脸,齐昂忍不住伸手去描绘他英挺的轮廓,笑着说:"你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个小混混。"
  "很多人这么说过,外表还挺人模狗样的吧。"扭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阮群勾起嘴角,"今天有一批新丁要来,等着看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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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天气更加炎热,阳光更加刺目,海岛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有犯人都冒着酷暑挤在泥巴地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巨大的铁门。
  终于,在持枪狱警的严密看守下,一行数十个犯人被押解了进来,众人立即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迎接贵宾一样把新丁们推搡到了泥巴地的正中央。
  一切好像回到了两个月以前,齐昂站在晨字号的甲板上从上而下看着这一幕。初入海岛,他也是这样懵懂的面对未知的一切。眼睛一一扫过踉跄而行的新丁们,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微胖的身形,包子似的大脸,白得过分的肤色,不是白胖子是谁?
  "阮群……"立即伸手扯了扯身边背靠着栏杆抽烟的男人,齐昂低声道,"你看!"
  男人闻声回头,顺着青年的手看去:"白文秦?"
  齐昂已经把白胖子意图染指地图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阮群,而后者并没有表态。他也曾问过白胖子的背景,阮群却也不清楚。金融诈骗,齐昂记得白文秦的罪名。但是这样一个人,到底身怀着怎样的秘密,才让李海认为他也够资本进入海岛呢?
  阿中照例站出来宣布淘汰规则,末了还不忘记说了句"现在开始"。
  跟以前一样的残酷厮杀,齐昂看着新丁们自相残杀,心中没有太多感觉,只是对于白胖子的突然出现感到非常不安。
  今天高启怅说要注意身边的人,难道说的就是他?
  "注意他的眼睛。"阮群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出声对在一边呆想的齐昂说,"注意看,不对劲。"
  齐昂这才注意到白胖子的一只眼睛没有睁开,眼皮松弛的覆盖住了眼眶,甚至还凹了进去。
  "他的眼睛瞎了一只?"疑惑的看着身边的阮群,齐昂不确定的问道。
  "很明显,整个眼球都被摘除了。"阮群表情凝重,一只手叩击着身前的栏杆。
  "难道是李海干的……"想起外表柔弱实则狠劲十足的年轻中医,齐昂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九成九。"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阮群给予一个安抚的微笑,"又是我的出场时间,一定要威风上场才行嘛。"
  想起第一次看到男人时的情景,齐昂忍不住微笑,的确非常强势,似乎全身都能发出热量,谁能想到私底下是个浪荡成性的家伙呢。

  畸变

  白胖子的到来引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本K与联络人之间的平衡产生了不确定因素。黎叔似乎认识白胖子,从一开始就十分明显的表示了支持,而且暗示住在晨字号的所有人,他对K近来沉迷于男色、不务正业非常不满,另外上次殴打警察的事件也对运进物资产生了不利影响。
  阮群表现出满不在乎的超脱,仍旧对所有人都一副很亲热的样子,连已经住进晨字号的白胖子都经常得到他的示好。齐昂一方面对白文秦的到来有些惴惴不安,十分担忧李海的处境,另一方面完全弄不明白阮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黎叔的转变也太过突然,虽说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像看起来那么好。
  联络人的倒戈对海岛内部权力分配产生了显著的影响,已经有一批人明目张胆的跟在白胖子身后进进出出,毕竟K这个位子从来是能者居之,现在看起来新人气势更胜。后者也是个从不掩饰自身野心的家伙,时不时的小小挑衅成了家常便饭。
  六月份的第一天,齐昂再次被阿中叫到晨字号,由于白文秦的缘故他现在很少主动去找阮群,倒是男人经常要见他,而且从不对外掩饰两人的关系,倒使得脸皮很薄的青年十分尴尬,每每被人行注目礼。
  看来今天不适合出门……刚进船舱就一眼看到带着数个强壮大个子横行的白胖子,齐昂只得暗叫一声不妙,脚跟一转,硬生生停下脚步,想要换个方向走。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白文秦怎么会就这样放过他,几个跟班立即包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眼见情况不妙,阿中立即挡在齐昂身前,小山似的强壮身体看起来威慑力惊人。
  "好久不见,白老大。"僵硬的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齐昂只得看着越走越近的白胖子笑道。
  "混得不错嘛,现在知道要勾搭老大才能自保了。"瞎了一只眼睛的胖男人说话语气温吞,眼神却十分凶狠,"李海那贱货教了你什么招数,能够迷住阮群?"
  蹙了蹙眉毛,齐昂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快。他不喜欢白文秦这样肆无忌惮的侮辱李海,这个年轻的中医毕竟是给了自己一线生机的恩人。
  "他废了我一只眼睛,下场就是被鹰嘴玩烂,怎么,不放心了?"见齐昂沉默着不说话,白胖子变本加厉的说,看到青年明显一变的脸色时好像中了头奖,心情非常畅快,"你跟他有什么区别,在十三号的时候石头伺候得你爽不爽?"
  齐昂本来红润的脸色在听到"石头"这两个字时瞬间惨白一片,那段回忆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非人的遭遇只会让人痛不欲生!眼神一黯,他微微弯下膝盖,下一秒,就如同泥鳅一样滑溜的从阿中的腋下钻了过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强壮得惊人的阿中身上,白胖子也不例外,没人想到看来孱弱的青年会主动进攻。等到站在最前面的肥胖男人反应过来时,齐昂的手掌已经以一个非常古怪的角度扭曲着磕到他的锁骨上,瞬间上半身完全麻痹。
  看着对方卡白的脸色和不停冒汗的额头,齐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没有用很大力气,只是套用了高启怅的一招而已,威力却很大。
  "废了他!"疼得几乎站不住的白胖子面孔扭曲,暴戾的低吼一声,几个手下立即应声而上,直接包住了齐昂。
  阿中急忙伸手去拦,却碍于走道非常狭小而施展不开,只得在后面干着急。然而其他人也是一样,数个高大的男人挤在不到一米宽的走道里,反而处于劣势,齐昂却仗着身形灵活左右闪躲,竟毫发无损的突出重围。
  "黎叔有没有给你说过,在晨字号里面最好不要惹事?"
  混乱的局面因为突然出现的男人而安静了下来,齐昂突出包围圈后没跑几步就被站在拐角处的阮群一把揽进了怀里。本来给人以安全感的怀抱现在却只让他想躲开,十三号的记忆以前并未给青年造成多大困扰,今天被白文秦突然提起后,他忽然感到极度不安,经历过那么多□往事的身体,男人会嫌弃吗?
  "你说什么?"饱受酸痛苦楚的肥胖男人艰难的挪动身体走到阮群面前,绿豆似的小眼睛射出阴冷的光。
  "老白,年纪大了听力不好了吗?"英俊男人痞痞的笑了起来,一边牢牢控制住想从自己怀里溜出去的齐昂,一边调侃,"你来的时间还太短,先去跟黎叔好好学习一下礼仪吧。"
  "阿中,谢了。"拖着青年离开时,男人不忘对忠心的手下表示谢意。
  五大三粗的肌肉男只是憨憨一笑,用崇拜的目光送走自己的男人。又不是为了那个臭小子,只因为是老大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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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齐昂不断挣扎,阮群只是压制着他,并不发怒也不安抚,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时才柔声问:"怎么了?"
  "你都听到了吧。"强装镇定的青年手都在发抖,不敢看男人的脸,"石头你也认识,他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就为了这件事?"沉默了几秒钟阮群这才伸手握住齐昂的手,开口笑道,"每个人都有往事,我也有。"
  "不是那样的……"有些焦躁的青年从未觉得这样难堪,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去面对所有羞辱时,眼前的人却让事情变得一团糟,莫名的自卑感让他感觉非常羞耻。
  "别闹别扭了,监狱里面这样的事情很常见,男人嘛,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揉了揉齐昂的头发,阮群尽量放柔语气。
  "那你上次为什么做到一半就停下来?"刷的抬起头来,齐昂盯着男人的眼睛逼问,表情既不安又期待。
  "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面在想什么……"看了对方老半天,阮群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一把搂住茫然的青年,两个人滚到了床上。
  "有什么好笑的,如果不是嫌弃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好吧,说实话他对上次的事情非常介意。齐昂性格非常直接和单纯,对于性事并不扭捏,但是阮群上次的半途而废让他感觉非常挫败。
  "还不是因为收到消息,说高检察官第二天就要来,看看你之前的样子,真的做到最后还能有命回来吗?"放纵着青年翻身压住自己,男人只得耐心解释,一手摸上了他结实有力的大腿,在刺着蔷薇的地方不断摩挲。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齐昂懊恼的在心中暗骂自己,太丢脸了,简直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他整个人坐在阮群腰部,双腿不自觉的夹紧,手还扯着对方的衣领,而后者则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小鬼,现在是大白天,你要强上我吗?"伸手辖制住青年不断扭动的腰,阮群咬了咬牙,他身体的某个地发正在产生变化。
  "你让我上吗?"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齐昂把全部体重压在了底下男人的身上,把嘴唇凑近,他对着阮群的耳窝说。
  丝丝热气直接冲击到了那个敏感的地方,阮群只觉得有把火从下腹烧遍了全身。扭转过齐昂的头,他咬住了吐出诱惑话语的红润双唇,用牙齿不断厮磨着,间或用舌尖描绘青年饱满的嘴唇。
  主动地伸出舌纠缠住对方的,齐昂开始撕扯男人的黑色衬衫,仿绸的布料手感非常顺滑,而被衬衫包裹住的古铜色皮肤带着滚烫的高温,□出来的时候在阳光下闪着光,散发出性感的气息。
  扭动腰部的幅度更大了些,修床的双腿也夹得更近,齐昂近乎放肆的不断摩擦着阮群的身体,后者身上那个男人都会有的部分已经非常显著的挺立了起来,顶着青年跨间。
  "谁教你的……"接吻的间隙,男人不得不抽空大力握住齐昂柔韧的腰部,否则这样的诱惑实在过于巨大,令人难以抵御。
  "这种东西还用学吗?"呻吟着把阮群的头拉回来,齐昂再度吻了上去,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暧昧的啧啧水声回响在整个房间里,热度也在不断攀升。阮群隔着薄薄的衣料寻找青年胸口上的小小突起,然后恶意的轻轻揉捏,使得齐昂的喘息更加急促。与此同时,男人的舌带着更狂热的气息席卷而来,强势的吻达到让人窒息的程度。
  感觉就要呼吸不上来,齐昂抱紧了男人的脖子,让两个人更加紧密的贴合。
  彷佛要把齐昂完全占有似的,将舌头深深侵犯入口腔还感到不满足,而且尽可能地进入得更深,试图用舌尖轻轻抚摸喉头处敏感的一点。
  难受极了,齐昂几乎觉得眼前在冒着火花。阮群的动作绝不温柔,竟触动了他浑身正到处乱窜的欲.望之流。热流在四肢快速流淌起来,阮群的手已经伸进了绷得非常紧的牛仔裤里,无法言语的快感从那个已经挺立起来的部位传向全身。
  青年的身体好像软了下来,阮群翻过身来,把齐昂压在身下,一手迅速的脱掉了他的套头衫。蜜色的皮肤因为高热而泛红,修长的十指紧紧揪住身下床单的姿态竟然如此性感。用舌抚慰着已经肿胀起来的小小突起,男人不时用牙齿轻轻噬咬,传递出一阵阵酥麻的快感。
  "不要咬……"扭动着身体躲避着阮群的动作,齐昂却忍不住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好痒……"
  眼神更加晦暗起来,阮群一手已经拉下了牛仔裤上的拉链,而唇舌则不断的徘徊在青年敏感的腰线上,留下几个激情的印痕。
  齐昂主动把双腿打得更开,男人顺利的剥下了青年的牛仔裤,湿热的舌立即跟上,在刺着蔷薇的隐秘处来回舔吻。
  不甘示弱似的,齐昂也颤抖着手去拉扯男人的裤子,手掌包住那欲.望之源时,很明显的感觉到那里又涨大了一分。
  "唔!"手里想要进一步动作时,齐昂被被阮群忽然的一咬止住了动作。
  该死的男人,竟然咬那里!
  勉励睁开早已朦胧的眼睛,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大腿内侧的刺青处有两排明显的咬痕,而阮群则是一脸坏笑的伸出舌尖描绘着蔷薇花的图案,惹得本就敏感的青年浑身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轻颤,手指把身下的床单绞得更紧。
  "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所以忍不住咬了一口。"一脸认真表情的说着,男人的语气却是淫.秽到了极点,同时扯下了青年的内裤,使得齐昂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完全□的展示在了他眼前。
  深邃的眼睛像是要不放过任何一个隐秘处一样,阮群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是盯着齐昂的身体审视,火辣的视线似乎真的带着高温,所至之处都使得青年不自觉的缩紧了身体。
  视线缓慢向下,终于到了那被紧实臀部遮掩住的隐秘入口。
  像是感觉到了正在被人以这样的眼光注视着,齐昂并拢了双腿,却在下一秒就被男人强有力的手强制性拉开,结实有力的身体紧接着压下来,占据了他双腿之间的位置。
  盯着青年的眼睛,阮群凑上去含住了他的嘴唇,极尽温柔。两人湿热的呼吸交缠到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一手轻柔的从颈椎顺着脊背滑到了尾椎,阮群轻轻分开齐昂的臀瓣,一指缓慢的顶入。没有任何润滑使得入口非常干涩,进入很不顺畅,而身下的人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体,双腿却是不肯放弃似的把男人缠的更紧。
  扶着齐昂的腰,阮群把他翻了过去,青年自发的采用了趴跪的姿势,腿间挺立起来的欲.望不断摩擦着床单,引得他发出一阵难耐的呻吟。厚实的大掌紧随着包裹住了那个不安分的器官,粗糙的指腹慢慢厮磨着,越来越快,而臀间属于阮群的硬物也随着齐昂不断摆动的腰部而越来越滚烫。
  "嗯……"难耐的抓紧了手里的床单,齐昂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模糊的呻吟了一声就解放了出来,整个身体几乎瘫软下去。
  将手里的白色液体涂抹在隐秘的入口处,手指因为有了□的润滑终于得以进入,肠壁□的包裹让阮群有种不顾一切刺入的冲动。强按下想要立即占有齐昂的念头,他耐心的开拓着那脆弱的甬道。
  因为异物刺入而有些僵硬起来的齐昂很快就适应了身后人给予的频率,不适感就被体内一阵强似一阵的空虚感所取代,腰部忍不住随着那磨人的频率而前后摆动了起来。
  直到那个小小的入口被扩张到可以容纳三根手指的程度,阮群几乎被欲望给折磨得失去最后一分理智。把自己的火热抵在青年身后,缓慢的推进,丝绒般被紧紧吸附住的快感让他终于忍不住一刺到底!
  "唔!"揪住床单的手上骨节都已经发白,齐昂咬紧了嘴唇,被撕裂般的痛感让他非常难受,后.庭满满的饱胀感则让他的双腿一阵发软。
  阮群隐忍得非常痛苦,汗珠从两鬓滴下来,打在了身下青年的背部。两个人保持着结合的姿势,直到齐昂已经适应了被人贯穿的感觉,并且开始主动扭动腰部时,男人这才开始慢慢的律动。
  最初的痛感渐渐被另外一种感觉所取代,疼痛和快感混为一体,几乎让齐昂无法思考。无力的撑住自己的身体,他全靠依附着阮群强壮的手臂才能保证不瘫软在床上。
  一下又一下,男人的顶撞越来越有力,密处被摩擦得滚烫发热,而那里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每次阮群的凶器想要离开时就会主动紧紧收缩。
  "啊!"齐昂忽然惊叫了一声,身体一阵发软,修长的双腿都开始打颤。
  快速的抽动中,不知道阮群碰到了哪里,瞬间让他几乎忘记了身处何地。
  大幅度的撞击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而且不断顶到那敏感的地方。齐昂再也无法控制住的自己的身体,只能软弱的摆动着腰部配合身后人的攻势,唇中吐出无法抑制的呻吟。
  "疼吗……"顶撞的间隙,阮群咬着齐昂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问。
  青年却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能无力的摇着头,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就着两人结合的姿势,阮群突然把齐昂整个人翻转了过来,肠壁因为剧烈的摩擦而几乎要绞到一起,太过直接的刺激使得齐昂几乎要哭出来。
  "我想吻你……"腰部继续有力的顶撞,阮群抬起青年因为强烈快感而向后垂着的头,咬上有些红肿的唇瓣。
  无力的任凭男人把自己的腰抬得更高,齐昂整个身体被弯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双腿紧紧夹住阮群的腰,寻求解脱一般厮磨。
  又是一阵猛烈的抽动,两个人急促地喘息着,欲.望升到顶点,交缠着的舌几乎要把对方吞进肚子里。
  "啊……啊!"齐昂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极度快感让他几乎迷失了感官。
  终于,强有力的冲撞停了下来,在青年体内解放了的阮群就紧紧抱着身下赤.裸的身体,强壮的身躯覆盖住齐昂略显纤细的骨架,不断啄吻着他修长的脖颈。
  "感觉好极了……"
  看着齐昂失神的表情,阮群把唇凑上去,再次含进那甜美的唇瓣。

  私谋

  情潮退去之后,阮群趴在床上抽烟,齐昂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伸手讨了一根过去。点燃了深吸一口,照例是一阵猛咳,涨红了脸柔顺的让男人拍了半天背,在那只手慢慢地向下摸去时,他适时的把烟塞进了阮群的唇中。
  "还是这么呛,有什么好吸的。"一把抓住还想往下摸的大手,青年翻过身来,把上半身凑到男人腰部,细细研究图形诡异的纹身。
  把手里的两个烟蒂都灭了,阮群舒服的喟叹一声,索性摊开四肢,任凭齐昂毫不羞赧的上下乱摸:"个人习惯而已。"
  "是吗……"突然低声浅笑起来,青年一只手慢慢下滑,顺着形状优美的腰部到达男人双腿之间,然后精准的找到了那个硬度不减的事物,"这也是个人习惯?"
  "别闹了。"压低了声音,阮群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齐昂的手并不柔软,但是骨节分明非常修长,力度适中,慢慢地挑逗时非常煽情。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男人偏过了头,口中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呻吟声。
  青年更加兴奋起来,一手不紧不慢的揉搓手里的硬物,另一手爬上了阮群的背部,顺着鲜明的脊椎线不住滑动。
  口中的呻吟声更加惑人,男人躺在床上,目光追随着齐昂不断摆动的头部,在对方亲吻自己背部肌肉的时候反手抓住了他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的手:"小猫,想做什么?"
  讪讪的收回已经摸到阮群臀间的手,齐昂笑道:"不要这么紧张嘛,不小心摸到了而已。"
  "雨季就要来了。"把身体调整成侧卧的姿势,阮群一把将齐昂抓回了自己的怀中,牢牢的困住,"白文秦来得正是时候,我们的事,还需要他的帮助。"
  "怎么说?"懒懒的不再动弹,青年温顺的躺在男人怀里,背部紧贴在对方宽厚的胸口上,"雨季又是怎么回事?"
  "六七月份是海岛的雨季,到时候雨水充足,哨岗的探照灯不是集束光,穿透力有限,雨水会大大消减其探射范围。"
  "你的意思是,我们趁天黑夜雨行动,这么快?"心中一动,齐昂收敛起玩笑的态度,认真的问。
  越狱不是闹着玩的,一不留神,就会被当场击毙。
  "基本上是这样,现在当务之急是尽早解开你那份地图,应该是一个地道,但是入口在哪,我毫无头绪。"一手毫无目的地在齐昂身体上流连,男人说话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
  忍住大腿上不断传来痒意,青年扭动了一下身体,疑惑的问:"地道是以前的人挖出来的?"
  "不清楚,陈老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个问题,只是给了我一份地图。"把齐昂搂得更紧了些,阮群干脆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享受似的舒展四肢,"他说只在海岛呆了两年,依我看来不太可能是人工挖凿的。"
  的确如此,没有工具,而且必须秘密进行,一共长达六十米的地下通道,并非人力所能企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从一到海岛就有一个疑问。"转过身去,齐昂正面对着阮群,乌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兴奋痕迹,"所有犯人都住在晨字号和昏字号,海轮并不是普通楼房,即使内部有下水管道,但是并不与外界连接。那么,几百个人每天产生的大量生活污水是怎么排出去的呢?"
  盯着眼前一脸狡黠表情的青年看了许久,阮群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一个地下排污管道?"
  "对啊,不然岂不是要被臭死了。"皱了皱鼻翼,齐昂说。
  "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但还是找不到入口。"
  全封闭结构的话,还是无法进入下水道。
  "别忘了,海岛分为监禁区和审讯区。"齐昂说,"审讯区的狱警们也需要下水道,因此,两个区域的排污管道一定存在一个接口,那里就是突破点。"
  "这么说来,倒是有可能。"阮群忽然扯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如果真的有的话,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树怪吗?"齐昂不确定的问,"是他的话,即使知道也并不会告诉你的吧。"
  "这可未必。"勾起青年的下巴轻吻一下,阮群笑得自信,"不管怎么说,我可算是他的恩人,而且,他应该也很想逃出去。"
  抱住了男人的脖子,齐昂腻在他身上。虽然心底对于把脱逃计划告诉第三个人有些不放心,但是阮群说的话应该可信。
  夏日的午后非常炎热,但是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高温只会增加某种特别的感觉。
  "就算他知道,有机会怎么不自己逃出去?"看着男人微微眯起来的眼睛,齐昂感到疑惑。
  "也许凭借一人之力,无法打开入口呢?"阮群勾起唇角,眼神锐利。
  是这样吗。心中顿时疑窦丛生,按照你的说法,并不像是无法找到入口的样子啊。齐昂探寻的看着阮群,却无法从他放松的表情里读出任何有用资讯。海岛是个太过复杂和奇特的地方,以齐昂的阅历,着实无法轻易看透。
  "去洗澡吧。"拍了拍怀中青年的臀部,男人率先起身,抓起被扔到床下面的套头衫给齐昂套上。
  即使懒洋洋的不想动,青年也只得慢慢爬起来,坐起身来的时候腰有点软,而且粘稠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从窄小的穴口被挤压了出来,带给人一种非常□的感觉。夹紧了大腿,齐昂力求迅速的套上牛仔裤,下床时却被裤脚一绊,险些摔倒。
  "真讨厌。"不耐烦的干脆把裤腿给卷了起来,他费力的把牛仔裤往满是汗液的身上穿,但是因为水分的作用,厚重的布料难以驾驭。
  "其实不穿也不错。"在一边欣赏了半天的阮群在看到青年简直要把牛仔裤活活撕烂的时候终于出手帮忙,一手辖制住后者的窄腰,一手把拉链拉上,然后顺手扣上铜扣。
  "我也不想穿。"瘪瘪嘴巴抱怨了一句,齐昂胡乱的把内裤塞进牛仔裤屁股口袋里,"天气好热,而且浴室又在外面。"
  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挤进浴室,看守着K专属浴室的两个家伙还不住对齐昂挤眉弄眼。青年现在不像原来那样脸皮薄,即使心里有些不自在,表情倒也非常坦然。
  一关上门齐昂就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拧开水龙头后舒服的叹息一声。阮群慢条斯理的向他靠近,一手摸到青年臀间,低声笑道:"这些东西不弄出来,你可会生病的。"
  "是吗?"只顾着洗去汗水的齐昂想起原来李海每次做完都会清洗身体,并不仅仅是清洁,这才会意过来,"我还以为它自己会流出来呢。"
  "要不要我帮你?"手指恶意的往里面戳了戳,男人一脸认真表情。
  默默地转过身去,齐昂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双腿配合的稍微打开了一点,上半身也微微向前弯曲。阮群一手扶住青年的腰,把一根手指刺了进去。
  刚刚经历过性事的身体非常敏感,而那个饱受蹂躏的小小入口有些红肿,指尖刺入时,齐昂忍不住轻喘了一声:"轻点。"
  "痛吗?"倾身含住齐昂的耳垂,阮群轻轻吸吮,手下放轻了力道。
  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水不断冲打在两个人身上,满室的水汽让视线变得模糊,空气仿佛变得稀薄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还好……嗯……"随着男人的动作,齐昂忍不住夹紧了臀部的肌肉,被异物入侵的感觉绝不美妙,但是微微的刺痛感反而让人兴奋起来。
  温暖□的甬道紧紧吸附住阮群的手指,而他不断刺入而后抽出的动作使整个气氛更加煽情。已经凝固的白色液体被男人的手指带出那个窄小的所在,顺着大腿被水流冲走,青年微微打颤的双腿显得非产脆弱,让阮群感到有把火正在体内熊熊燃烧。
  "我记得跟你说过,浴室是个危险的地方。"从后面抱着齐昂,阮群把他的头掰过来,吻上青年的唇。
  "哈……"水流击打在面部,让人呼吸困难,而双唇被人占据了,齐昂只得仰起头来,尽力抢夺稀薄的氧气。
  双臂撑在舱壁上,青年感到身体更加软弱了,那根不断进出的手指抽动得更加频繁,而已被打开的甬道此时也不再排斥它,反而每次退出去时自己收缩了起来。
  "下次可别再犯这种错误了……"牙齿咬上齐昂修长的脖颈,阮群抽出一直在青年体内肆虐的手指,下一秒就把早已站立起来的硬挺刺了进去。
  "啊!"
  被人一举贯穿实在太过刺激,齐昂仰起头无力的低喊一声,后面的隐蔽处滚烫发热,随着不断加剧的撞击摩擦而不住收缩。
  似乎找到了齐昂体内的敏感点,阮群每次顶弄都狠狠的撞在那里,强烈的快感让他身下的青年几乎站不稳。
  "抓紧点。"低声在齐昂耳边说着,男人把他翻了过来,然后一秒都不停顿的把刚刚撤出青年体内的硬挺再一次用力顶了进去。
  "禽兽……"
  齐昂感到浑身发软,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男人的肩膀,双腿都迫缠上了阮群的腰间,全身重量都被两人交合的部位所承担了,巨大的灭顶快感令人崩溃。
  "多谢夸奖。"
  低笑了起来,阮群又一次大力撞击。

  局

  阮群与齐昂的桃色新闻不胫而走,白昼宣淫的行为让现任K在联络人黎叔眼里的声誉进一步下降。没有人知道阮群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的,即使是绯闻男主角之一齐昂也不清楚,只是非常尽责的扮演了"祸水"这一角色。
  白文秦的挑衅越来越明目张胆,甚至于公然闯进昏字号齐昂跟崔家兄弟共同居住的船舱,一番搜检之后无功而返。
  事发之后,齐昂晚上从阮群处回到昏字号才知道来龙去脉。而崔浩只是默默的收拾一地残局,崔然则已经睡着。
  "其实姓白的早就在找我的麻烦。"皱着眉头,崔浩精致的面孔上满布愁云,大眼睛看着齐昂时明显有些不满,"我并没有得罪他,原因是不是在你这里?"
  脱了上衣使劲扇风的青年微微一笑,蜜色皮肤上多不胜数的吻痕直接做了回答。
  "他是在找一件东西,在我这里。"懒洋洋的躺下,齐昂摸了摸安静沉睡的崔然的柔软头发。
  "如果会危及小然的话,我只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了。"咬着嘴唇,崔浩严重浮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白胖子不仅威胁到了阮群的地位,而且所有跟齐昂有关系的人都不放过。一个多月以来,崔浩的生意大受影响,主要原因就是白文秦找人拦住他,不许进入晨字号。
  "怎么,黎叔不帮忙吗?"看了看小个子男人,齐昂疑惑问道。
  "黎叔喜欢的并不是小然,他的儿子智商有问题,只是借以舒缓一下爱子之心罢了。"崔浩撇了撇嘴角,"再说,小然并不笨,跟他的儿子一点也不像。"
  "是吗。"冷冷的看着崔浩,齐昂忽然笑了起来,"我看也不尽然,即使只是移情作用,也绝对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
  小个子男人只是沉默以对,但是明显他也动摇了。如果联络人愿意出手帮忙,白文秦也难以再继续嚣张下去。没有黎叔的支持,他根本无力翻天。
  齐昂内心深处其实非常不安,阮群在布一个局,要利用一些人。青年本性善良,即使男人再三表明不会有实质性危害,但他仍旧非常担心。如果只是自己受皮肉之苦,那绝对无所谓,拉进无辜的人的话,未免有些过分。
  "你放心,白胖子不会对小然怎么样的,再怎么说也要顾忌黎叔的脸面吧。"最终齐昂还是按照阮群的交代说话,眼睛紧密的注意着对方的表情。
  "黎叔对小然的关照,知情人并不多。"犹豫了半天,崔浩说了实话,"你应该也注意到平时他们之间的交往都是避人耳目的,我也不让小然说出去,这样反而对他不好。"
  "这么说来,白胖子不知道?"齐昂一脸诧异表情。
  "应该是。"崔浩说,"但是K知道,因此一直默许我去晨字号。"
  原来如此,一进海岛齐昂就觉得崔浩的存在非常古怪。靠着出卖身体换取生活必需品,但是奇迹似地能够保护软弱的弟弟,一向遵守各项规则的阮群竟然会默许他的行为,表面上看来,竟然是K在保护崔氏兄弟了。
  "小然交给我吧,不会让白文秦碰他的。"握住了崔浩有些发抖的手,齐昂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也只能这样了。"后者即使不安,却无可奈何。
  他现在没有办法真的把齐昂赶出船舱,K毕竟还在位。而且就算这么做了,白文秦也不会放过他和弟弟。左思右想,直接推齐昂出去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达成了一致,齐昂仍旧住在昏字号,但是从那一天起他就跟懵懵懂懂的崔然形影不离。白胖子依旧频繁挑衅,不管走到哪里,齐昂都能感觉到他蛇一般阴冷的眼神尾随着自己,令人非常不舒服。
  雨季已经到来,海岛的天气从阳光普照发展为阴雨连绵。本来只是淅淅沥沥的连绵小雨,进入六月中旬以后,不断有大暴雨,电闪雷鸣不断,而且台风频频光顾,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厚重得像是就要掉下来。
  齐昂经常带着崔然到晨字号,跟阮群的见面总是约在海轮空旷的甲板上。K让人用防水布搭了个大阳伞,三个人总是这样对着宽广的海面发呆。
  崔然小孩子心性,吃着阮群的私藏军用罐头就很高兴,一个人扳着手指也能过一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狂风暴雨之中,齐昂觉得有些冷,裹紧了套头衫偏头问:"他还没有动静,会不会看出什么了?"
  "不会,应该是在找下手的时机。"贴上去把青年搂紧,阮群说,"据我的观察,即使是雨季补给舰的运作规律也不会改变,但是天亮得晚了,就能争取时间。"
  补给舰每天早晨五点开船,五点四十五到达海岛,六点离岛。忽然想起高启怅曾经说过的话,齐昂感到心中的疑团渐渐解开。
  "你的意思是打时间差?"
  据他所知,海岛的规矩是天亮以后放饭,之前的物资交接事务,K必须在场,而且放饭过程中也必须一直盯着。这就是说,在K的位子上,从补给舰一到海岛,五点四十五开始,狱长老黄都会跟K在一起,但是其他犯人则不是,只要挨到放饭之前的点名时间出现即可。
  "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海岛上没有计时工具,只能凭经验来判断时间了。"阮群说,"而且补给舰从船厂开到海岛的用时我也不清楚,只能撞撞运气。"
  四十五分钟。齐昂知道答案,但是没有说出来。这是高启怅无意间透露的重要信息,或许不应该说出来,自己知道也就行了。
  "我被押送过来时,大概没有超过一个小时。"踌躇着,齐昂说,"补给舰的话,也应该差不多吧。"
  "船速肯定不同,但愿相差不要太远。"阮群吻了吻青年的唇,"补给舰唯一回到大陆的工具,就算冒险也要利用。"
  因为是雨季,现在的海岛天亮的时间相对较晚,如果事先能够潜在海中,精确的计算好时间,偷偷潜入补给舰,等到船厂就成功了一大半。
  "地道的事情,怎么办?"反手抱紧了阮群,齐昂问。
  "这件事情我来办,你不用担心。"英俊男人淡淡地说,"长达一百五十米的大铁网,对我们的肺活量可是一大考验,还是先连连闭气的功夫吧。"
  "照你的意思,是网下潜行了?"一脸兴奋的扳正男人的脸,齐昂笑道,"到时候可以比一比嘛。"
  根据李海的说法,陈老的那套现代五禽戏,主力开发人体柔韧性和对呼吸的控制力。齐昂每天都在练习,按道理来讲,应该也到了展现成果的时候。
  "何必等那么久,现在就可以比。"阮群微微一笑,挑起了青年的下巴,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被男人紧紧地扣住了窄腰,齐昂有些不适,而唇上占有感十足的压迫则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启双唇。两人舌尖紧紧交缠,淫靡的水声不断响起。等到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身体的热度也熏红了青年的脸。
  "这样根本没用,什么都忘了。"
  贴着男人的脸,齐昂呼出的热气不断喷洒在对方的皮肤上。阮群受不了诱惑一般再度凑上去摩挲着青年的唇,轻柔的用舌尖描绘唇形,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暧昧到十分。
  微微眯着眼睛,齐昂推开阮群:"少来,正事要紧。"
  他非常的想要离开海岛,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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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下了三天之后,终于在一个潮湿沉闷的午后暂停。两大海轮之间的泥巴地被积水弄得泥泞不堪,几乎没有犯人出门,谁也不想弄脏自己珍贵的衣服,而且是在无水可供冲洗的情况下。
  见雨停了,齐昂拉着崔然走出昏字号,后者早就因为几天都只能被迫憋在船舱里而烦躁不安,数次缠着哥哥一定要出去走走,却被坚决的驳回。现在崔浩不在,齐昂便带着他出去,闷坏了的崔然一步三跳,急不可耐。
  两人走走停停,湿软滑腻的泥巴弄脏了裤脚,齐昂并不在意,崔然则是根本没有注意。
  "去树林里,每次下雨之后都会有蘑菇哦!"一手拉着齐昂直冲树林,崔然莫名的兴奋。
  树林里一个人也没有,大片浓密的青草长得非常高,因为被雨水浸湿的关系,相当湿滑。此时的崔然早就忘记他自己曾说过的不要再树下停靠的话,一棵树一棵树的找,围着树根不停打转。
  "看,就是这个!"手里抓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崔然把它往齐昂手里塞。
  眼前的菌体呈白色,平展而菌柄光滑,基部膨大。
  "不能吃,扔了吧。"淡淡的说了一句,齐昂把手里的菌类还回去。
  有毒的菌类都颜色古怪,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有毒。
  "是吗,哥哥也老是这么说,但是很漂亮啊。"嘟着嘴巴把手中的白毒伞扔到一边,崔然向下一棵树挪过去。
  齐昂眼睛盯着崔然,耳朵却在留意树林里的各种动静。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把还在往树林深处走的崔然拉到身边,他一脸戒备的回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以白文秦为首的一群犯人。
  "总算逮到你了。"阴测测的舔着嘴唇,白胖子一脸不怀好意。
  "或者我该感谢白老大的关心?"嘲讽的笑了一笑,齐昂感觉到身后的崔然已经开始发抖。
  "把地图交出来,让你少受点罪。"恩赐般的开了口,白文秦示意身后的下手包上去。
  五六个强壮犯人立即上前,人墙一般朝齐昂和崔然压过去。青年非常冷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犯人们,一手将崔然往后推了推。后者怕得厉害,不断抖动,抓着齐昂的衣服不肯离开。
  "快走!"低吼一声,齐昂把崔然的手甩开。
  "我害怕……"懦弱的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句话,小个子男人反而把青年抓得更紧了。
  没给两个人更多时间纠缠不清,强壮的犯人们一拥而上。
  尽管用尽全力把身后的男人给推开了,齐昂自己却是失去了最好的防卫时机。消极反抗了几分钟,他就被数个犯人压在了地上。
  浓重的雨水立即打湿了他的衣服,湿嗒嗒的贴在身上,瘦削但是漂亮的线条一览无余。本就饥渴的犯人们现在根本忘记了崔然的存在,几双闪着野兽光芒的眼睛都盯在无法反抗的青年身上。
  "我知道你怕什么,不交出来的话,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白胖子走上前来,用手拍了拍齐昂的脸颊。
  "什么地图,不知道。"冷淡的偏开了头,青年表情平静。
  他在等阮群,他们定好的计划。
  "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你好受的。"阴冷的发了话,白文秦点了点头。
  本就几乎按捺不住的犯人们立即开始撕扯齐昂的衣服,蜜色皮肤暴露出来的瞬间,几个急需发泄的男人就红了眼睛。光滑的身体上满布激情痕迹,显得非常淫靡,而被摁在地上的青年的冷淡样子,更是激发了他们的兽欲。
  一个男人开始撕咬齐昂的脖子,锋利的牙齿咬得他非常疼,但是青年只是僵直了身体,根本无法反抗。几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还有两个人已经拉开了牛仔裤拉链,非常下流的扭捏着挺翘的臀部。
  "给我滚!"异常的屈辱感让齐昂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低沉的暴喝一声,他的瞳孔开始微微收缩。
  "交出地图,免得被这么多人强.奸,很划算的买卖。"
  白胖子在齐昂眼前踱着步子,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身体被人抬了起来,牛仔裤已经被退到膝盖上,整个人成了上半身贴地,下半身强迫抬起的姿势。
  "畜生……"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男人微弱的叫声,侵犯齐昂的几个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白胖子也没有。
  以耻辱的姿势被人猥亵的青年诧异的扭过头去,崔然正手持一截断掉的树枝慢慢往自己挪过来。
  "小……"
  疑惑的开口,然而话没有说完,一向温顺软弱的小个子男人像是疯了一般急速冲了过来,手中因为一头断裂而非常尖利的树枝瞬间便插入了正脱齐昂内裤的犯人腹部。
  "畜生,你们都是畜生!"
  精致的娃娃脸上满是恐惧,眼神迷离散乱,崔浩胡乱挥舞着手里的树枝,不断刺入侵犯着齐昂的犯人们的体内。喷洒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脸,加上尖利的哭腔,竟让他显得恐怖到了极点。
  "抓住他!"白文秦脸色极其难看,大吼着让只知道闪躲的手下抓住崔然。
  得到了自由的齐昂从地上一跃而引起,只来得及套上牛仔裤就飞速上前拉住还在不断挥舞树枝的崔然。
  "快走!"扯掉小个子男人手里染血的树枝之前,齐昂都被他疯狂地攻击给划伤了脸颊。
  拉着完全陷入疯狂的崔然一路狂奔,他们终于在树林入口处撞到了姗姗来迟的阮群。跟在K身后的,还有焦急万分的崔浩和一脸冷冽的黎叔。
  "怎么回事?"非常平静的揽住齐昂,阮群表情冷淡。
  "小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崔浩一把将还在不停哭喊的崔然抱紧在怀里。
  "我带他出来,被白胖子看到了,然后……"齐昂心里有些愧疚的解释。
  "你明知道他……"崔浩一脸怒气,一手安抚的拍着弟弟的背,大声质问。
  "好了,我知道怎么回事,闭嘴。"偏了偏头,阮群看着还想说话的崔浩,冷冽的说。
  他的声音冷硬的像钢铁一般,散发出彻骨的凉意。从没见过这样的阮群,连齐昂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计划并不是这样,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白胖子带着一干手下追着两人跑出来,却一头撞上K与联络人,只得铁青着脸站到一边。
  "白文秦,你做了什么?"盯着满身戾气的白胖子,阮群声音平静。
  "这是我跟齐昂之间的事,即使是K,也没权利过问吧。"满脸挑衅神色的开了口,白文秦扭头冲着崔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倒是这个白痴,捅死了两个人,怎么算?"
  海岛规矩之三,可以同态复仇,但不要超过界限。
  崔浩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齐昂的脑海,崔然,过界了。
  猛地转头看着脸色平静的阮群,青年简直想大声质问。这就是你的计划,利用崔然挑拨黎叔和白文秦?
  "哦,你想怎么办呢?"用眼神告诉齐昂稍安勿躁,男人干脆把他拥进了怀里。
  "按规矩办。"损失了两个喽啰的白胖子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眼神狠毒的紧盯着在一旁的崔氏兄弟。
  "黎叔,你说呢。"阮群转过头去,询问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老者。
  "按规矩办。"老人的声音苍老而缓慢,但是坚决如铁。
  "不行!"终于按捺不住的齐昂挣扎着说话,阮群没有制止他,"他是为了救我……"
  崔浩并没有感激他,反而投来压抑着怒火的一瞥。
  "明白了。"捂住还想说话的青年的唇,阮群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眼中瞬间出现的暖意让齐昂一愣,"我搬到昏字号,K的位子让给你,换一条人命,够不够?"

  出逃

  "什么时候行动?"
  齐昂坐在床上,局促不安。崔浩与崔然两兄弟不在船舱内,但是他能感觉到敏感的哥哥正紧贴在门上,紧张的偷听自己的话。
  "今晚。"用唇形吐出两个字来,阮群非常平静的点燃了一根烟,淡蓝色的火焰在空中一跳,随即熄灭。
  船舱之外,暴雨又开始无休无止的落下,沉重的雨点击打在昏字号厚重的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让人有些心惊肉跳。
  "会不会太快?"青年转头看了看四周,脑中思考着要带上哪些东西。
  "白文秦没那么笨,黎叔很快就会看出端倪。"吐出一口烟来,英俊男人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难辨,"马上就会熄灯,别让他们进来,阿中会过来带人。"
  他们指的是崔氏兄弟,如果要展开秘密行动的话,不能让任何人在场。
  一道闪电忽然劈裂了整个墨般浓黑的天空,没有打雷,但是刺眼的白光仍旧显得可怕。门外传来崔然的哭泣声,还有崔浩的低声安慰声。
  下了床,齐昂赤脚拉开了门,然后立即关上。两个小个子男人紧紧抱在一起,并不强壮的身体在发抖。见青年出来,哥哥崔浩立即偏头,微弱的光线中他眼里明显的怒火让齐昂非常愧疚。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等会阿中会带你们去晨字号。"
  "这算是补偿吗?"冷冷的笑了起来,崔浩满脸不信任。
  "也许吧。"不知道该怎么剖白自己的青年垂下了头,但是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白胖子再找你们麻烦,就把这个给他。"
  警惕的看着齐昂,崔浩犹疑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去。这时候阿中也已经到了,冒着暴雨过来昏字号,全身淋得透湿,小腿上都沾满了泥巴,进门就大叫一声"老大"。
  挡在门口的三个人把他让进船舱,里面的男人交代了几句,强壮得惊人的肌肉男嘟嘟囔囔的走出来,盯着安静站在一边的青年看了两眼之后,带着崔氏兄弟离开。
  "什么也不用带,人能出去就行。"
  阮群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齐昂无法读出他的情绪。几分钟之后微弱昏黄的灯灭了,整个海岛陷入一片黑暗。
  青年只能凭感觉站起身来,才刚刚一动,身体就被温热的人体抱了个满怀。
  "别急,时间还没到。"阮群凑到他耳边说话,刻意压低的声音非常沙哑。
  两人静静相拥,船外的风雨声一直没有停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渐渐小下去的趋势。
  "走吧。"轻吻了一下怀中青年的额头,男人翻身下床,将扔在一边的打火机塞进口袋里,几不可查的打开舱门,推着齐昂出去。
  整个昏字号非常安静,除了雨点落下来的声音,没有其他动静。犯人们的作息非常规律,这个时段正是酣然入睡的时间。
  齐昂和阮群冒着滂沱大雨一路噤声潜行,男人带着身后的青年直奔晨字号后面的树林。入口处,浑身湿淋淋的树怪正蹲在草地上等待。
  "今天运气还不错,没有打雷。"一身狼狈的怪异男人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在暴雨中待了很久,寒气令人难以忍受。
  "很好。"阮群冷淡的敷衍了一句,大手紧紧扣住齐昂的手腕,非常用力。
  青年对树怪没有什么好印象,也不想与他说话,而且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极不舒服。
  一行三人继续朝着密林深处狂奔,树怪打头,循着奇怪的路线行进。齐昂从来没有如此深入的进入过树林,浓密的草常常绊住他的脚,只得拉紧了阮群的手臂,踉跄的跟着前面两个人急促的脚步一路奔跑。
  大约在雨中行走了数十分钟,三个人才达到监禁区和审讯区的交界处,数米高的围墙底下。距离围墙十米外的哨岗顶部不断有密集的探照灯照进来,还好因为围墙的作用,看不到围墙内部的情况,而高耸的树木也起到了遮挡的作用。
  "就是这里。"树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了指一段围墙底部。
  阮群蹲下身躯,细细的用手摸索,几秒钟以后手指探索到柔软泥土之下几块硬硬的东西。
  "果然有人掘开过。"站起身来,男人在黑暗中对着齐昂点点头。
  只能凭借肉眼艰难分辨阮群动作的青年闻言也蹲下身去,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几块砖头一样的硬物。
  "那些警察从不进来,因此这地方没被发现。"树怪在旁解释道。
  齐昂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阮群从来就表现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的确,海岛的最奇特之处就在于狱警不干涉犯人们的行为,完全自治,就像一群生活在原始丛林的古老动物一般。
  "非常谢谢你的帮助。"突然伸手把齐昂拉到身后,阮群冲着站在入口处的树怪说。
  "彼此彼此,能够出去……"
  树怪话未说完,高大的男人就如隐藏在阴影中的猎豹一样瞬间出手,一步跃起,他掐住了怪异男人的脖子,一手微微使力,另一手迅疾在他后脑劈下去,哼也没有哼一声,树怪软软的倒地。
  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响,齐昂一惊,发现是树怪倒下后,他诧异的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他的用处就在这里,以后不需要了。"男人冷漠的说,"动作要快,赶紧打开入口。"
  感觉眼前站的是一个陌生人一般,齐昂呆立了好几秒这才沉默的开始掘土。即使阮群不说,青年也能够猜到为什么。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共同越狱的承诺不过是引诱罢了。要找到入口,仅凭两人之力很难办到,而且不能光明正大的在树林里搜索,只有借助在林中独自生存了一年有余的树怪之力才是上策。
  两人合力,挖掘了二十多分钟,搬出了数块堵住入口的砖头,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呈现在眼前。腐臭的气息立即散发出来,齐昂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先下去。"
  阮群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安慰似的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翻身跳了下去。齐昂紧张的盯着黑洞洞的入口,雨越下越大了,打在人体上很疼,但是他更担心阮群的状况。耳边杂音太多,他听不清楚男人在底下的情况,只能焦急的等待。
  "好了,下来吧。"
  终于,从洞内传来变了调的声音,齐昂立即毫不犹豫的一跃而入,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温暖的怀抱让人安心。
  "上面怎么办,不用管吗?"被男人拉着走,青年疑惑的问。
  "没有那么快醒,迟早要被发现,堵与不堵又没什么所谓。"
  阮群急速向前行进,一边忍受肮脏的空气一边回答。阮群只随身带了打火机,现在拿了出来,每隔一会儿就打亮,以免迷失方向。
  借助微弱的火光,齐昂看清楚洞内空间很大,但是数根粗大的钢管横在眼前,两个人只得紧贴着潮湿的泥壁走。
  阮群的方向感好得惊人,在一片黑暗中,非常精准的判断方向,而齐昂只能跟在他身后,一面放缓呼吸,尽量少吸入地下污浊的空气。摸索着走了几分钟,似乎到了一个岔路口,阮群停住了脚步,拥着青年站在原地。
  再一次打亮打火机,齐昂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非常宽阔的空间里,脚下是积水,身后是泥壁,眼前则是朝着前后不断延伸出去的超长钢管。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不安的转身,齐昂问。
  "海岛有电,除了污水管道,还有海底电缆通进来,应该是电缆管道。"火光消失,阮群轻轻敲打了几下横在两人眼前的巨大钢管,沉闷的回响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所以我们需要地图,时间不允许一根一根慢慢找,必须马上确定哪一根是污水管道。"
  "你一定知道怎么做。"齐昂肯定的说,毫不怀疑男人的能力。
  "没准把你骗出去卖了。"低声笑了起来,阮群抵上青年的额头。
  "那我就杀了你。"用撒娇的语气说这话的时候,齐昂只当这是一个玩笑。
  "也许你并没有那么狠心和坚强……"挑起青年的下巴,英俊男人吻上他的唇,慢慢地厮磨。
  "哪里不够坚强?"抱紧了阮群,齐昂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这里……"修长的手指点住青年心脏的位置,阮群含住他的舌尖,用一种令人失控的轻柔力度噬咬。
  "什么时候才能足够坚强?"热烈的回应着男人的吻,齐昂有些气喘的问。
  "等你长大的时候。"
  结束一吻,阮群拉着齐昂继续前进。感到身体在下坠的时候,青年这才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积水深至大腿的凹地,脚下的泥土非常湿软。
  "就在这里,污水管道被人破坏了,而且没有补上,时间不短。"阮群打亮火光,四面望了一望,肯定地说。
  四周泥壁上满是青苔,面积之大,是长时间浸水才能产生的。
  在深深地污水中迈着脚步,水的阻力很大,几乎走不动。阮群拖着齐昂往高处走,在一个明显的倒U字型管道处停下来。
  "爬上去。"托住了青年的臀部,男人让他攀上钢管。
  手里摸到的地方非常湿滑,齐昂用尽全身力气才爬上去,紧紧抓住没有任何可供借力地方的钢管外壁,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树袋熊似的姿势,双腿夹紧钢管,一点一点慢慢往前挪动。
  阮群也很快攀了上来,身手相当灵活,对比着齐昂的笨拙,显得优雅自在得多。
  "就是这个了。"声音非常平静,男人在后面紧紧抓住齐昂的窄腰。
  手里摸了一个空,青年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身后人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腰,这才稳住身形。是一个非常窄小的破口,钢铁材质的管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砸开了一个入口,勉强能够容纳一个成年男子进入。
  "应该快到入海口了,进去以后无法呼吸,一定要当心。"阮群提醒着。
  "知道了。"不用男人说,齐昂已经摸到了从那个狭窄入口不断涌出来的污水。
  "只有雨季的时候才会返涌,平时不会像现在这么多积水,排污管道也能够正常工作,这个点选得非常好。"似乎在对前辈们的杰作表示赞赏,阮群说。
  "进去吧。"
  深吸了一口气,齐昂钻进那个破口。水很脏,还不断有东西撞到脸上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刺痛让青年几乎无法控制身体的动作。身后的男人一直推着齐昂前进,时间非常紧,氧气如此珍贵,要尽快脱离缺氧的状态。
  在管道中缩紧身体的齐昂奋力向前爬行,终于,手下一滑,他整个上半身一空,被阮群一推之下完全脱离了管道。
  "噗通"一声闷响,青年出了入海口,进入浅海。身体自动上浮,他的背部很快撞上结结实实拦在上方的大铁网上。
  心中一阵狂喜,齐昂简直就无法控制的想要大喊出声。
  终于出来了,从地狱一般的地方出来了!
  游鱼一般摆动着身体,齐昂舒展四肢尽快的往前游,阮群紧跟在他身后。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齐昂能感到身体在抗议,胸腔憋得非常难受,而一百五十米的距离远比想象来得长。紧贴着铁网朝前滑动海水,青年不时回头张望,即使在昏暗的海面之下看不清楚,但是那个高大的人影只要跟在后面就能使人安心。
  再一次回头时,他发现阮群有些不对劲,无数的气泡从男人嘴角涌出,而紧紧皱起的漂亮眉毛说明后者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根本没有细想,青年迅速停了下来,抱住缺氧的阮群,凑上了自己的嘴唇。
  渡过去一口气,齐昂感到自己的极限也快到了,来不及再做多余的动作,他拉着有些愣住的男人往前快速潜泳。
  "呼!"用力的将头探出水面,齐昂终于脱离了铁网的覆盖范围,超大声的吸进一口气后,他才转头去看阮群。
  男人也在大口喘气,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大颗的雨滴扑头盖脸的朝只露出头的两个人砸下来,身处大海之中,身体随着水波飘荡,手则紧紧抓住铁网以免被冲走。天色还是很暗,根本无法判断时间。但是远处哨岗的探照灯还在不断变换方向照射着,看来并没有超过补给舰到来的时间。
  机器的轰鸣声忽然撞进耳膜,远远地,非常模糊。不断涌动的海水降低了人类感官的精确程度,阮群眯起眼睛朝远方张望,还没有看到任何船舶的影子,大雨也阻挠了他的视线。
  "等补给舰靠近,我们就潜下去。"握住了海水中青年的手,阮群说。
  "好的。"
  这是一个巨大的冒险,万一被补给舰上的警察看到踪影,那就在劫难逃。好在阮群选择的时机相当好,天还没亮,而且有大雨遮挡视线,被发现的机会减少了很多。
  终于,破旧的两辆补给舰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两人迅速下潜,只露出鼻孔呼吸,不时呛入涌动的浪花。齐昂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海水下面心跳得厉害。
  巨大的机械噪音就停在不远处,然后是放下橡皮艇的声音。海岛派出人来接受物资,用橡皮艇运上岛,在很短时间内一切就重归宁静。
  强力手电不时晃过海面,补给舰甲板上站了一排持枪狱警,警惕的监视着。
  然而,这个时候的齐昂和阮群,早就在放下橡皮艇时潜到了破旧补给舰的底部,顺着倒三角的船底往上攀爬,紧贴住船壁一动也不动。那是一个死角,船上的人看不到,而海岛出来的人在一片黑暗中也看不到,更何况他们还要抓紧时间搬运物资。
  橡皮艇被收回来,仅仅栓在补给舰两侧,形成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处。阮群和齐昂就仅仅抓牢系着橡皮艇的钢索,藏身在艇后。
  船开之后,破浪而行,巨大的水花直接击打在两个身处海中的人身上。阮群把齐昂往上推了推,能够避开大部分浪花的冲击,自己则借助橡皮艇挡住水浪。
  四十五分钟而已,一定可以坚持住,不行也要行!
  因为寒冷而有些发抖的青年将整条手臂都缠进了钢索里,用力过猛弄伤了皮肉也没发觉。而回到大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藏匿

  寒风冷雨中,紧紧抓住钢索的青年浑身发抖,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热量在急剧流失,上下牙关都开始不住打架。咬紧了嘴唇,齐昂只能更加缩紧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船底,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让他浑身都僵硬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却还是黑暗如故。不知道过了多久,补给舰突然鸣笛,"呜呜"的巨大轰鸣响彻云霄,划破漫天狂雨,传达到遥远的大陆。
  "下船。"
  感觉到裤脚被人扯了扯,齐昂低头,发现满头满脸全是水珠的阮群正伸出手来。递出手去,齐昂落在他怀里,随即两人一起沉入水中。潜行了几十米两人才重新浮出水面,一直辨不清楚方向的青年此时才发现补给舰已经靠近港口,刚才鸣笛正是发出信号。
  国营船厂占地面积非常大,占据了长长的海岸线。即使浸在海中冰寒刺骨,阮群却不敢冒险带着齐昂就近登岸,而是在涌动的浅海游行了数百米方才上岸。大雨没有丝毫要小下去的迹象,劈头盖脸的打在人体上,阮群尽量护住怀里的青年。后者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奋力在满是湿沙的海滩上跋涉。忽然,脚步一顿,齐昂整个人无法控制的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一手捂住左腿小腿肚。
  "怎么回事,抽筋?"立马蹲下身去,男人宽厚的大掌摸上青年的腿。
  "疼……"咬着嘴唇,齐昂只感觉到小腿肚子不停抽搐,又疼又麻。
  "冻太久了,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他们很快就会找来。"
  没有说更多的废话,阮群抓起齐昂的一条胳膊,支撑着他整个人继续前进。青年强忍剧痛一瘸一拐的艰难行走,手臂紧抱住高大男人的腰间,无比依赖。
  雨季使得城市苏醒得非常晚,已是清晨,却没有很多市民在外面活动,沙滩上空无一人,这倒给两个逃犯顺利避人耳目制造了便利条件。
  C市非常注意搞好城市市容建设,围绕着城市一隅的海岸线除了船厂、港口和码头,其余的部分都被规划建设成为免费对市民开放的沙滩公园,不售票就没有大门,除了几个保安和治安点,平时并没有专人巡逻。
  趁着天亮前最后的昏暗,阮群与齐昂二人一路急行,很快通过沙滩公园进入城市边缘。
  公交站点很少,但是最早的一班公车已经开始载客。然而,阮群不敢冒险,潜伏在公交车站后面的绿化带里,他思考着该如何进入市中心。
  "一定要去市中心吗?会不会太危险?"齐昂揉着还在抽筋的小腿,不安的问。
  他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101路公交车,鼻子里嗅着淡淡的汽车尾气味,感觉就像从古代穿越回了现代。在监狱那种远离社会的地方呆久了,竟然感到如此不习惯,就算不去想自己逃犯的身份,也会害怕别人看到自己。
  "藏身市郊才比较危险,可供容身之处太少,市中心龙蛇混杂,有很多地方可以躲。"阮群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巴士,冷静的回答,"就是这辆车了,看到放行李的那个位置没有?"
  齐昂根据男人指示看过去,果然发现一辆空着的中型长途大巴正停靠在公交车站旁边的加油站里。刚刚反应过来,阮群已经率先猫着腰走了过去,青年迅速跟上,在男人的帮助下顺利藏进了长途大巴用来放置行李的狭窄空间里。
  地方不大,而且气味难闻,但是非常暖和,和阮群紧紧贴在一起的齐昂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身体随着巴士的一路颠簸简直就昏昏欲睡。阮群把怀里的青年搂紧,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寒意。
  一个小时后长途大巴顺利达到位于C市中心偏北的汽运总站。清晨的汽运站已是人声鼎沸,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巴士车主扯大嗓门拉客。在一片混乱和嘈杂声中,阮群与齐昂悄无声息的离开,消失在城市曲折复杂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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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总是很黑,窗外霓虹灯闪烁不定,丝毫不因为滂沱大雨而减少几分艳色。敲门声忽然响起,没有开灯的屋内没有任何反应。又是三声规律的敲门声,在黑暗里屏住呼吸的青年这才走上前去,拉开了简陋的出租屋大门。
  "回来了。"接过男人手里的雨伞,随手扔到墙角,齐昂将对方抱紧,"我真怕你出事。"
  "放心。"安抚性的吻了吻青年的额角,阮群拉开了灯,"不用这么紧张,青帮的兄弟还没死绝,一天三顿饭少不了你。"
  "乱说话。"齐昂微微笑了起来,拖过一边的简易桌,把两份盒饭放上去,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晚餐。
  乱七八糟的菜色,米饭都是泛黄的。如果是放在以前,齐昂绝对吃不下去,但是经过牢狱之灾,这些东西他已经能够眼睛都不眨的吞进肚子里。
  "你有什么打算,一直躲下去可不行。"草草吃了几口盒饭,阮群就推开了一次性塑料饭盒,点燃一根烟,在昏暗的灯光下打量吃得很香的青年。
  "找账本。"简练的吐出三个字来,齐昂很快也吃完了,"拿到账本再说,我对爸爸的生意完全不了解,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据我所知,齐先生的出货口在国外,合作了十几年,非常稳定。"仔细看着青年的表情,阮群说。
  "是吗,也许账本里有答案。"鸦翅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齐昂皱了皱眉,"C市不能待下去了,要尽快离开。"
  "嗯。"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阮群不再看对方,专注的吸烟。
  看着被阴影挡住的英俊男人的侧脸,齐昂内心深处有些不安,但是根深蒂固的依赖让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抛诸脑后。
  现在的情况非常之怪,他们的藏身之所是阮群找到的,身无分文的两个人完全靠男人口中所谓的"青帮兄弟"接济,但是那些人是谁,齐昂从没见过。更加诡异的是,警方完全没有发布关于重刑犯越狱的新闻,几天来躲在出租屋里的齐昂不停的换台,搜索所有可能进行报道的栏目,翻阅四份市民报,都没有任何消息。
  "你知道账本在哪吗?"沉默了良久,齐昂开口问。
  "我以为你知道。"转过头来,男人说,锐利的眼睛盯着一脸局促的青年,"你不对我说实话,我能理解。"
  "我也许知道,非常抱歉。"微微垂下了头,青年对于隐瞒这件事情有些愧疚,"可能在爸爸送我的车模里,但是我不确定。"
  "那是你们齐家的事,其实出来以后,你也没必要再跟我在一起。"像是赌气般再度把头偏了过去,阮群英挺的轮廓在灯光的照射下非常漂亮。
  "在生气吗?"站起身来,齐昂走到男人旁边,俯视着他,乌黑的瞳仁认真的盯着对方。
  "没有。"无可奈何的正视齐昂,阮群发现自己无法抗拒青年的动作,只能站起来反手将他抱紧。
  "不要骗我……"主动凑上去亲吻男人坚毅的唇角,齐昂伸出舌尖。
  不再说话,男人掀开了青年的上衣,强制性的将纤细的身体推倒在简陋的行军床上。单人床无法承受两人的体重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去关注。
  温暖的大手抚上齐昂胸膛上两粒小小的突起,熟稔的揉捏,慢慢地用指腹摩擦敏感的顶端,青年因为性的刺激而微微扭动起身体,双腿夹紧了男人的腰,不安分的手也开始拉扯阮群的衣服,灵活的舌尖则不住挑逗着对方。
  "嗯……"
  喉咙深处深深叹息一声,阮群把身下的人辖制得更紧,身体也更加紧密的贴到了一起。一手伸进青年的牛仔裤里,精准的找到了那个已经站立起来的器官。
  不甘示弱似的,齐昂也探索着男人强健的身体,修长的手指四处点火,毫不犹豫的抓住阮群胯间的硬物,不轻不重的隔着裤子摩擦。
  感到一团火苗从下腹渐渐升起,阮群干脆的脱掉了两个人的衣服,裎裸相对不再使人感到不适,反而是无比亲密的表现。近乎疯狂的用唇舌膜拜着齐昂纤长骨架的男人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体内一般用力,手指停留在青年身后的隐秘处,徘徊不去,却不肯直接刺入。
  "磨蹭什么……"张开了双腿的青年抱着男人的肩膀跟他接吻,微微喘气,原本清明的眼睛被欲火煎熬得朦胧。
  主动摇晃着腰部,齐昂用行动催促着身上的男人。
  不再迟疑,修长的指尖马上便顶了进去,慢慢地深入浅出摩擦着。
  即使已经做过很多次,齐昂还是有些不适应异物的入侵。尽量放松着身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前端,被人温柔握住的器官已经开始渗出粘稠的液体,打湿了男人的手。
  极尽缠绵的前戏之后,阮群才挺身进入齐昂,结合的满足感让两个人都不想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维持着最亲密的姿态。
  "唔……"呻吟着,齐昂最先按捺不住的扭动起腰部,修长双腿缠紧了男人的腰。
  火热的鼻息喷洒在彼此面前,阮群在昏黄的灯光下专注的审视阖着双眸的青年。因为性事而满布潮红的漂亮面孔似乎有一种引人沉溺其间的魔力,在那红润的唇上吻了又吻,他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闭上眼睛。

  秘密钥匙

  雨还在疯狂的下,单薄的套头衫无法抵御外界的寒气,齐昂缩紧了身体,贴着冰冷的墙壁站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居民楼。
  常绿花园第16栋,正是齐昂高中死党韩一凡的住处,爸爸齐逻送给他的车模之一就在此地。
  "群哥,就要个玩具汽车?"身形矮小的猥琐男人蹲在地上抽烟,小而精明的眼睛不住在站在一边的青年身上打转。
  实在他妈的奇怪,青帮二把手阮群越狱出来不稀奇,稀奇的是还带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鬼。在C市屹立不倒十几年的黑道传奇青帮已经在警方一阵严似一阵的围剿中支离破碎,本来的地盘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新人占了,全部活动转入地下。但是十几年的根基没那么容易被挖倒,青帮的人以青帮为荣,就算老大章死了,二把手群哥在牢里,仍旧无法彻底击破他们。
  "小钩子,麻烦你了。"高大的男人表情凝重,轻靠在墙上吸烟。
  "只要群哥一句话。"小钩子站起身来,戴上头套……跺了跺脚就顺着一楼的防盗窗及其灵活的攀上墙壁。
  韩一凡家住的小区并不高档,两个保安只是摆设。即使不算是深夜,想要摸进来也并不困难。齐昂跟着阮群在十六栋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小钩子才姗姗来迟,打着饱嗝,满身酒味,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目标在五楼,韩一凡的房间靠窗,车模就放在仅有的一个书柜的第三层,用玻璃匣子仔细的保护着。
  焦急的等待着,齐昂不敢出声说话,只能静静地看着五楼那个黑暗的房间。现在是七月份,正是大学期末考试的时间,韩一凡八成没有回来,家里只有韩爸爸和韩妈妈,希望不要被发现。
  心里有些抽痛,青年第一次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他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优渥的家庭条件和标致的相貌,让齐昂从来都是阳光之下笑得最灿烂的那一个。一夕突变,本来活得无忧无虑的年轻人成了不能见人的地下生物,连老鼠都不屑与他接近。
  只有阮群,现在只有他了。无法控制心中感情一般,青年紧紧抱住了身边的男人,稍微有些凉的掌心贴着阮群的脸颊,缠绵至极的厮磨。
  "怎么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呼出的热气让人感觉温暖。
  "如果你离开我,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说话的语调都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空气中的寒冷似乎传递进了齐昂的身体中。
  "别说傻话,你还有齐氏。"仅仅将纤细的身体裹进怀里,阮群凑上去亲亲青年的嘴唇。
  "早就没有齐氏了。"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齐昂觉得阮群是他的唯一的依靠,"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平静的活着,这算是个奢望吗?"
  高大的男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难道连乞求平静的资格也没有了吗……"无法抵抗严寒一般,青年喃喃的说。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的。"安慰的吻着青年的额头,阮群更加用力的抱紧他。
  夜深风紧,大雨漫天席地的下着,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仿佛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幸福。
  "群哥,东西拿到。"小钩子平安返回,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递给阮群。
  "很好,去吧。"拉开与齐昂的距离,男人接过东西,轻轻颔首。
  一身黑色衣衫的小钩子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立即转身消失在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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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长而灵活的手指飞快的拆卸着手版车模上面每一个活动零件,青年的表情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漂亮的唇角也轻轻勾了起来,眼里发出柔和的光芒,专注的看着手里并没有生命力的东西。
  阮群有些移不开眼睛,他第一次发现认真的齐昂竟是如此迷人,就像是个发光体,能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这样单纯和善良的人,注定适合生活在阳光之下。
  当所有的零件摊了满桌时,齐昂开始一件件检查。终于,在电池板的反面,他发现了被透明胶的紧紧黏住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钥匙,银白的金属反射出冰冷的光。
  轻轻地拆了下来,齐昂仔细的打量着,形状非常特殊的一把钥匙,他分辨不出来。
  "你看。"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阮群,青年用眼神询问。
  "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只看了一眼,男人就精准的判断出了钥匙的来历,"收好,非常重要。"
  "放在你这里,我怕弄丢了。"抿着嘴唇一笑,齐昂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到满桌的车模零件上,"我要把它拼回去,这是送给韩一凡的,一定要还给他。"
  "随你。"淡淡的回答一句,阮群把钥匙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出去的话,早点回来。"埋头拼车模的青年在男人推门出去时,才抬起头来说,表情恬静。
  "好。"像是许下承诺一样,阮群没有回头,将门关上。
  脱力般,齐昂整个身体都无力的瘫软了下去。一个尖锐的零件被他紧紧握在了手心里,几乎划破了脆弱的皮肉。
  阮群,阮群……
  如果你也背叛我的话……
  肩头像是无法负担重压一样抖动起来,青年强打精神完整的将车模拼好,仍旧放进精致的玻璃匣子里。他想了又想,还是留了张字条在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的雨仍在下,没有要停住的意思。
  阮群还没有回来,寒气弥漫在整个空荡荡的出租屋内。
  齐昂在跟自己打赌,他并不笨,诡计与陷阱,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出来。有些人不肯放过他,就算有了钥匙,账本也不会落到自己手里。
  他在赌,阮群是哪一方的人。政府?还是幕后黑手?或者双方都不是?
  他不知道,没有任何头绪。没有任何社会阅历的青年只是在凭借本能自保,一旦察觉到危险,就想迫不及待的逃跑。
  但是阮群不一样,这个亦真亦假的矛盾体,让青年无法确定内心的不安,想要完全信任和依赖,却总有些东西让疑问越写越大。
  身体的颤抖越来越无法控制,寒冷似乎入侵了心脏,一阵一阵的麻痹。
  两个人,如果有一个人肯退一步,结局必将不同。齐昂愿意为阮群装傻,但是对手却是步步紧逼,一定要释放青年心中的野兽。
  "吱呀"一声轻响,廉价简陋的木质门被人打开,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齐昂。"英俊的检察官一脸冷漠,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深棕色头发竟有几缕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是你。"转过身来,青年的表情淡漠,但是身体的颤抖出卖了他。
  "你的案子,刚才送到我这里立案。"高启怅上前一步,他竟然没有穿外套,洁白的衬衫也有点发皱,"我亲自批捕的。"
  "是吗。"简单的肯定句,齐昂心中的疼痛已经扩大到了全部有神经线的地方,"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束手待毙?"
  "不,走吧。"男人的语调还是那么平静,但是动作却非常迅速。
  长腿向前一迈,检察官一手拉住了青年的手腕。后者没有反抗,甚至在等待冰冷手铐套上自己的双手。
  "傻瓜!"压低了声音,高启怅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般,看来凉薄的双唇兀的压下去,精准的堵上了青年的嘴。
  "唔!"被惊醒了一般,齐昂反射性的重重一咬,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
  检察官没有退让,受伤的舌尖反而更加放肆的往齐昂口腔深处的钻进去。
  手腕被人紧紧攥住了,窄腰也被另一只手牢牢掌控,所有的反抗技巧都宣告无效,青年仰着头承受着男人侵略,火热的唇舌交缠让人呼吸不畅,亲密得令他想要流泪。淡淡的薄荷香气盈满了鼻腔,高启怅身上的味道清冷却好闻。
  "真是个笨蛋……"一吻结束,高启怅抵着青年的额头说。
  四目相望,后者明显呆在当场。
  暧昧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快走!"
  低声暴喝,高启怅捞住青年的腰向外急奔,却被密集的子弹拦在了出租屋内。
  眼睁睁的看着并不结实的木门被不知方向射过来的子弹打成了马蜂窝,齐昂总算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真的有人要杀自己,千真万确!
  是谁,是阮群吗?
  被脑中的猜想烧红了眼睛,他的气息无法平稳,不自觉的揪紧了检察官的衬衫。
  又是一阵巨大的枪响,整个房间都在震动,木门被射穿,放空的子弹落了一地。
  齐昂蹲着身体,刚想站起来,一颗子弹正对着他射过来,呼啸着擦着耳边飞过!
  "你是白痴吗!"
  高启怅一把将青年拉进自己的怀里,两人缩在墙角。
  咬着嘴唇,齐昂默不做声,刚才差点被击中也把他吓到,现在心脏都"砰砰"跳个不住。
  "等会跟着我,不要乱跑。"
  检察官死死盯着千疮百孔的木门,现在只能放手一搏。


  枪伤

  敌不动而我动。
  高启怅瞬间伸手,拉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门因为惯性而向后摇摆,尚未全部打开,便被从外面发出的强劲火力直接打得脱离了门框,直直朝着后面倒下去!仿佛就在瞬息间,检察官看准这个空隙,紧紧护着怀里的齐昂,就着倒下破门的掩护,弯着腰顺着墙壁贴身出门。
  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的出租屋,齐昂只觉得耳边枪声猛烈,一波紧接一波。他整个人被高大的男人摁在怀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拼命加快步伐,踩着脚下积水狂奔。
  阮群选择的出租屋处在三岔口边上,拐过巷口就是一左一右两条岔路,岔路里面漆黑没有灯光,不知道藏了什么。
  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两人身上,高启怅不敢有任何迟疑,趁着夜色掩护在曲折的城市老巷子里疾行。身后还在传来枪响,子弹贴着人体擦身而过,然而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惟一做的事就是推着齐昂前进。
  在雨中奔跑了将近十分钟之后,检察官最终选择拐出巷口,而眼前已经是繁华的市中心。新华路是C市最繁华的地段,高楼大厦林立,高端商场和大型超市间杂,每到夜晚还有无数的酒吧和夜店开门待客,此时人流量反而最大。
  齐昂身处人声鼎沸的酒吧街,看迷了眼。他越狱出来这几天,每天都躲在繁华城市灯红酒绿之后的出租屋内,像见不得光的生物一样躲避他人的目光。
  "现在怎么办?"压低了声音,齐昂不断看向身后,他怕袭击的人追上来。
  "闹市区,他们不敢乱来。"高启怅的声音有些发涩,连带着动作也不流畅起来,"先找个地方躲躲。"
  "什么叫他们不敢乱来?"皱了皱眉,齐昂只能顺从男人的意思,看了一眼马路对面排着长队的不知名店子,决定混进人群之中。
  "警察办事总要按规矩来,逮捕书是我签发的,不会来得这么快。"检察官整个身体都靠在了青年身上,热热的鼻息拂到了对方脸上。
  忽然想起了刚才那突然的一吻,齐昂身体僵硬起来。事情变化太快,他不知道高启怅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无可奈何的,他只能拥紧了对方的腰,低着头过马路,站到了长长队伍的最后面。
  "不是警察,那是谁?"焦急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长队,齐昂问。
  "王在祥的人。"简短的回答了一句,高启怅闭上了眼睛,身体的重量毫无保留的压在了青年身上,不想再说一句话。
  人群越来越密集,整条队伍开始往前挤。搀着男人的齐昂随着人潮往前涌,竟然很快就到达了店子的入口处。
  两个穿着黑色皮革服装的肌肉男堵在门口,四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贴得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一人扬起手里的皮鞭敲了敲酒吧门口挂的牌子:"彩虹之夜"。
  "不是的不能进。"一个男人说,声音竟然很是婉转。
  "什么?"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的青年茫然的看了看那块彩色灯牌。
  "不是就走。"没了耐性,说话的肌肉男直接赶人。
  身后一对同为男性的人挤了上来,毫不羞赧的当众热吻,整整三秒钟才分开。那两个肌肉男见状放行,眼角还扫了站在原地尴尬不已的齐昂一眼。
  高启怅的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重,齐昂有些撑不住。看了一眼垂着头的检察官,齐昂只得闭上眼睛朝男人唇上一吻,后者安静的任他动作,没有反应。
  守着门口的两个肌肉男这才让开,一个冲齐昂痞痞一笑,小声说了句"雏儿"。
  拖着高启怅走进酒吧,里面人声鼎沸,灯光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到处是人,几乎连插脚进去的地方都没有。但是特点非常明显,一对一对抱在一起的人都是同为男性或者女性。
  初进同志酒吧的青年非常不自在,因为很多男人在露骨的打量着他。身边的检察官像是睡过去了一般,被齐昂拖着走,两人形成亲密的姿态。
  "现在怎么办?"按捺下想要大力摇晃身边人的冲动,齐昂发现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只得往深处走,大声询问。
  "找洗手间……"把头抬起来了一点,高启怅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在人群里横冲直撞,青年撑着一个成年男子行走艰难,找了一圈,才在昏暗的角落里发现了洗手间。推门进去,竟然没有多少人。一个隔间的门大敞着,将检察官往马桶盖上一扔,齐昂反身将隔间门反锁上。
  再回过头来时,高启怅整个人已经靠在了冰冷的瓷砖上,脸色苍白如雪,双眸紧闭,而他的白色衬衫,一大半被染成了暗红色。
  洗手间的灯光比起外面明亮了一些,齐昂得以清楚地看到检察官左臂上那个狰狞的伤口,紫红色的血液缓缓不断外流,顺着袖口往下滴。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青年发现自己身上也满是红色的水迹。
  "你中枪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齐昂慌张的趴了下去,用手捂住伤口,却无法止血。
  "别慌,只是擦伤,弹头不在里面,没有大碍。"高启怅微微撑起身体,大口呼吸着缓解剧痛,"简单包扎一下我们就走。"
  "别骗人了,流了这么多血!"压低声音吼着,齐昂用手撕开伤口附近的衣料。
  他不熟练的动作和有些发抖的手让伤口更疼了,但是高启怅只是皱着眉,没有开口阻止。
  "只是静脉出血,不要着急。"检察官费力的扯下自己的领带,递给不知道如何下手的齐昂,"绑扎在手臂上部,不要太低。"
  "这么紧行不行?"咬着嘴唇把领带绑好,齐昂不安的问。
  "不出血就可以了。"活动了一下左臂,剧痛让检察官脸色发白,"我没骗人,要是弹头在里面,我不可能让你这么处理的。"
  "这算是你的优点吗。"没好气的撇撇嘴,齐昂舒出一口气来,但是马上就后悔不已。
  为什么要帮高启怅,让他流血流死算了。
  "就像善良是你的优点一样,我以为你恨不得杀了我。"仿佛看穿了青年的想法,高启怅甚至笑了起来。
  "少说废话了,现在怎么办?"马上转移话题,齐昂不擅长撒谎。
  隔间外面有人开始敲门,夹杂着"怎么还不出来"的叫骂声。
  "走吧,我会告诉你所有事情。"站起身来,检察官收敛下了笑容。
  犹豫了几秒钟,齐昂还是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腰,一手撕下酒吧供应的免费卫生纸,扔在地上挡住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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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从酒吧后门出来,为了掩人耳目专挑暗巷走。
  齐昂很怕高启怅支撑不了,但是后者出了有些身体无力,似乎没无大碍。
  新华路后面有一片没有改造的独门独户居民区,当初跟开发商咬价保留下来的地方连保安也没有,全是密集的棚户。
  走了不出十分钟,高启怅就带着齐昂到了一户单位门口,然后开门进去。
  "你的房子?"齐昂感到非常诧异,实在太过巧合,"像是算好了一样,正好方便你逃难。"
  这间平房装修简单,什么家用电器都不缺,但是从家具上满布的灰尘来看,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
  "是我跟着你逃难。"直接走进厨房拿出医药箱的检察官面无表情的检查药品有没有过期,"刚工作时住的地方,不算是自己的房子。"
  "要不要我帮忙?"看着男人单手笨拙脱衬衫的样子,齐昂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检察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上挑了一下眼角,把手里的棉棒和碘酒递过来。
  笨手笨脚的齐昂对此根本不在行,清洗伤口、消毒、最后包扎,没有一个步骤是独立完成的,全靠高启怅一个动作一个口令。面色苍白的英俊男人似乎不怕疼,倒是非常认真的看着蹲在身边的青年。
  "谢谢。"大功告成之后,高启怅收拾药箱。
  "应该是我谢谢你……"齐昂局促的坐在一边,"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被打成肉酱了。"
  "我帮你是本分。"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检察官抬起头来,深棕色的瞳仁看起来非常温润,注视着对面的青年,"之前的事,我必须说声抱歉,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
  之前的事……
  齐昂的思绪有些转不过弯来,是指去海岛之前的刑讯吗?本来缓和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住,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非常差,但就是无法控制情绪的突然爆发。
  "现在说抱歉,是不是晚了点呢……"几乎要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齐昂说,声音干涩。
  想起那些残酷的手段,他到现在还是忍不住阵阵发抖。
  "对不起。"高启怅握住了齐昂颤抖的手。
  然而他的手被甩开了,青年一时无法接受,圣人也不可以。
  "说说王在祥……还有阮群。"齐昂重新抬起了头,努力控制着脸部肌肉和自己的拳头。
  真想给眼前的男人一拳……
  而想起阮群,齐昂心中的苦涩更甚。
  "想要齐氏账本的,有三股人。"收回手来,高启怅靠着沙发说,"王在祥、公安和另一批人。"
  "阮群是哪一股人?"齐昂急急的追问,他想知道答案。
  "他是公安插进青帮的卧底。"检察官的身体晃了晃,说。
  "警察吗……"脑中一片空白,齐昂喃喃的说,然而马上发现了高启怅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看来我需要一点红枣和猪血粥。"挤出一抹微笑,检察官说。

  洗礼

  "你监视我!"
  刷的站起身来,齐昂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向前走了一步,他终于一拳打在检察官表情恬淡的脸上。
  血从高启怅的唇角流下来,然而男人只是微微眯了眼睛,伸出舌尖舔了舔散发着淡淡腥味的红色液体。
  "你以为呢?"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他说,"从一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别人的眼睛里。"
  "无耻!"青年气得脸色发红。
  红枣和猪血粥,阮群曾经特地去找黎叔要来的食物,为了齐昂。
  "在害怕什么呢。"依旧微笑着的男人说,"你们上床的事并不是很多人知道,不用这样生气。"
  "太无耻了……"浑身颤抖着,齐昂像被抽空了所有气力一般,软弱的跌坐在沙发上。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
  检察官的温柔如同昙花一现般,冰冷的气息再次回到了他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别这么自私,齐昂。"受了伤却依旧英俊的男人伸手把不住发抖的青年扯进自己怀中,身体散发着热度,说出来的话却那样伤人,"没人有义务要帮助你,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齐昂没有挣扎,因为他的心在抽痛。
  "阮群早就知道了……"他说,没有用问询的口气。
  "当然。"高启怅拉开青年捂住脸的双手,"还有,他的名字不叫阮群。"
  男人的深棕色眼睛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非常迷人。齐昂曾经被这样的光泽迷惑过,现在却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他害怕被人这样注视。
  "他甚至不叫阮群……"
  声音在发抖,齐昂脸上没有了表情,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闹市示众一样,青年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所有的一切一直以来就全无保留的暴露在一群不知道姓名的人的眼中。
  "你做得很好,从一开始就表现出色。"高启怅抬起了齐昂的下巴,笑着说,"别告诉我你没怀疑过他,你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面无表情的青年无话可说。他的确没有完全摒弃对那个被称为阮群的男人的怀疑,但是他的感情呢?难道真像高启怅所说的,只是互相利用?他的身体呢?曾经有过的热情相拥呢?
  "别胡说了……"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飘忽的笑容,齐昂说,"我不是那样的……"
  "你就是这样自私,齐昂。"检察官加重了捏住青年下巴的力度,但是失血让他使不出全力,"你们之间算是爱情吗?如果这种珍贵的感情如此泛滥,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廉价?"
  齐昂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他只是凭着本能接近阮群,然后一点一点贪婪的汲取对方给予的温暖和爱护。
  "他利用你拿到账本,你利用他越狱,各取所得,非常公平。"高启怅冷冷地说,直视青年的眼睛,"你非常有天分,虽然齐先生把你保护得有些过分,但是本能是不会丧失的,总想让别人挡在自己身前,以为伪装成无辜的样子就能够得到他人的同情吗?除了齐先生,没人会倾尽所有的保护你,该从梦境里清醒了,齐昂。"
  这些冰冷的词语像是一个一个从男人漂亮的唇中吐出来的,每一个都直直的打进齐昂的脑子里。
  "我自私?"用尽全身力气惨笑了一下,齐昂忽然觉得不能呼吸,氧气像被抽光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了什么才会进到那种地方,被□,被人骗,我自私?"
  控制不住一般,他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眼睛里面却干涩得挤不出一滴眼泪来。
  肺部的空气被不断挤压出来,耳朵里也开始轰鸣。他张大了嘴,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胸口上下起伏着,却没有一丝氧气被吸进人体。眼前开始发黑,他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干呕着,身体抽搐着,像是濒死的野兽。
  "呼吸,齐昂。"检察官抱住了快要倒下的青年,拍打着他的脸颊,"慢慢地呼吸。"
  过了三分钟,紧闭着双眼的青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滚开!"双手当胸一推,他企图逃出男人的怀抱,"没有人有义务帮我,那你为什么出现,滚开!"
  "我早就说过,帮你是本分,我答应过齐先生。"高启怅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情绪被他完美的隐藏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只剩冷淡和一丝不耐,"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你早就成年了。"
  "爸爸……"齐昂不再那样激动,渐渐平静下来,"怎么你也认识我爸爸?"
  "十几年前的事了,与你无关。"检察官冷漠地说,拉起还躺在沙发上的青年,"我们必须走了。"
  看着自顾自站起身来的高大男人,齐昂撑起双臂帮助自己站起来。即使刚刚说过那么伤人的话,却仍旧如此冷静,反观齐昂自己,竟是难过得像要死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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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在汽车后备箱里被高启怅带进他居住的小区,在地下停车场里齐昂仍旧不被允许出来。后备箱的盖子严丝合缝,透不出一丝灯光,青年藏身在里面,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还是跟着高启怅走了,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既然已经被认为自私了,那就自私到底吧。被禁锢在冰冷的尾箱里并不好过,一路颠簸,身体无处不痛。这种时候,齐昂格外怀念被阮群仅仅楼在怀里的温暖感觉。即使是虚情假意,温柔的怀抱却那样真实。
  "刺啦"一声怪异的响声之后,齐昂感觉到车盖被打开。
  "出来吧。"男人的声音冷淡。
  以为会有刺眼的灯光,谁知道外面也是一片黑暗。伸出手来摸索了一下,青年碰到一只宽厚的大手。犹豫再三,他还是拉住了高启怅的手,从汽车尾箱里跳出来。
  "我住33楼,没有电梯,要自己爬上去。"检察官说,带着齐昂走安全通道。
  楼梯间里黑得不像话,连应急灯都没有。一定是高启怅做的手脚,这样的小区里里都装着摄像头,被人发现的话,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脑中思考着,齐昂即使心情不平静,也不能再继续任性下去。不管身处何时何地,活下去总是第一追求。
  呼吸越来越急促,齐昂开始腿发软。身边的男人呼吸规律,但是脚步明显的放慢了。
  "撑得下去吗?"停了下来,青年一把拉住闷着不说话的高启怅。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被抓住了,属于检察官的厚实的胸膛包围了他。
  "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良?"像是在忍受痛苦一般,压抑着什么的男人说,"在我说了那种话之后?"
  "也许就像你说的,本能吧,自私的本能。"窄腰被人牢牢抓住的齐昂说,在黑暗里自嘲的一笑。
  也许高启怅说得没有错,他老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期待有人可以依靠,为此宁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心软也是他的坏毛病,看到有人受到伤害,总是忍不住要跳出来给予安慰。
  下巴被人拧住了,头部被迫抬高,属于高启怅的气息就在唇边。
  紧张起来,齐昂想起今晚被他突然亲吻的一幕。用手微微推了一下,却没有挣开,两人的嘴唇轻轻接触着,若有若无的摩挲。
  无路可逃的齐昂把手放在高启怅受伤的左臂上,只一下,就成功令检察官隐忍的痛呼一声。
  "我扶你上去,33楼对吧。"揽住了男人的腰,青年硬拖着他继续爬楼梯。
  深深吸了一口气,齐昂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前方,即使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高启怅忽然停下来说"到了"。
  茫然的转动了一下脑袋,齐昂看着他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微弱的灯光透过缝隙射进来,男人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拉紧了青年的手。
  "跟着我走,有应急灯,一定要避开摄像头。"
  没有说话,齐昂紧跟着高启怅。贴着墙壁行走,速度快不起来,一片昏暗中两人静静前行。
  "这里的摄像头我原来就调整过角度,虽然拍摄不到你,但是以后你不能出门。"掏出钥匙开门之前,高启怅说。
  "知道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齐昂顺从的答应。
  不过是借了爸爸的人情,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束缚(上)

  一年前齐氏掌门人齐逻饮弹自尽,秘密账本不翼而飞。一年后齐昂莫名遭人陷害入狱,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寻找能够置齐氏于死地的账本。

  高启怅对齐昂说,找他的人有三股,一是与齐逻身前来往频繁的C市前市委副书记王在祥;二是负责调查齐氏军火以及毒品走私案的公安机关;但是第三波人,无论他怎么追问,检察官都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王在祥找你和账本,只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没有别的顾虑,所以动作快,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你的命。"高启怅坐在沙发上,微微放松着身体,即使受了伤,周身仍旧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说到王在祥时,眼中更是射出了犀利的冷光,"他的案子是我经手,已经狗急跳墙了,不吐脏,想走歪门邪道。"

  "他被抓了?"齐昂坐在男人对面,他对所有一切都一无所知,而对于王在祥了解,也就定格在陈老的仇人,被罢职的前任政府高官和与齐氏有经济往来这几个方面上。

  "你出事三天前被双规。"检察官表情冷冽,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我出事前?你是说□案?"齐昂脸色一变,情绪明显变坏,"这么说来,我的案子也是他设计的?"

  英俊的男人微微挑起眼睛看了对面的青年一眼,却没有回答。

  只是一个眼神,齐昂已经读懂了高启怅的意思。不是王在祥做的,但是跟他一定有关。

  "当时我就觉得蹊跷,就算案子是真的,叔叔们也绝不会让警察带我走。"他咬着嘴唇,表情有些仓惶,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发生巨变的日子,"齐家的人不会报警,而且直到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在外地谈生意的两个叔叔回到C市才知道情况……"

  而就是被扔进拘留所的第一个晚上,他被中山路的混混胡山□了。

  中山路,是C市最繁华的红灯区。齐逻的第二任妻子叶雪,齐昂的继母,本来是齐氏名下皇后夜总会的大堂经理,皇后夜总会就是中山路最著名的地标。齐昂的继妹齐叶,并不是叶雪亲生,实质上是外甥女,因为这个在色情行业混迹十年有余的美艳女人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所谓的女儿实际上是从山区老家抱养的。

  "你应该早就知道是叶雪做的,你的叔叔们为了应付外头的困局已经疲于奔命,家里的事,都交给了她。"高启怅盯着青年的眼睛,平静的叙述着,"知道齐先生上位的原因吗,因为他答应娶王在祥的情妇,掩人耳目。"

  他说的齐先生,就是齐昂的爸爸,齐逻。

  "我当然不知道。"像是没听到男人在说什么一样,齐昂冷淡得有些过分,"我受够了你们一再告诉我爸爸实际上是个怎样的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爸爸。"

  青年的语气如此平静,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那样绝望。从小崇拜和信任着的偶像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碎,所有人都告诉爸爸不是他心中的那个正派商人,贩毒走私,杀人放火,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坏事都被死去的爸爸做尽了。现在呢,为了上位甚至放弃男性尊严。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实际上,我很钦佩你父亲。"掰正了齐昂偏到一边的头,高启怅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真是齐先生的儿子,就做个跟他一样的男人。"

  齐昂看着眼前俊朗非凡的脸孔呆住了,在说起爸爸时,高启怅的眼睛里分明闪动着非同一般的光华。心偷偷地抽搐了一下,他甩开了对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今晚也是他追杀我,对吧。"转移开了话题,齐昂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即使他的神经紧绷到就要断掉,"阮群呢,他是警察……"

  "看来你要补一下课。"检察官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将身体完全倒在了沙发上面,"公安没权利抓人,除非检察院发出逮捕令。你的案子是我经手,他复职后警方才知道你确切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阮群从我这里拿到钥匙之后才通知警察我在出租屋,而你们发出逮捕令后王在祥的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齐昂拧着眉头,思维有些混乱了,"他被双规,怎么消息还这么灵通……"

  有内应的事自不必谈,光凭区区一个前任市委副书记,大权已经旁落都有如此能量,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的不像你想像那么多。"勾起唇角笑了起来,高启怅站了起来,"我明天还要上班,你自己熟悉一下环境。"

  愣愣的点头,齐昂看着他的背影。

  还有第三波人……


  高启怅的作息非常规律,相对应的,工作也极其繁忙。男人不在的时候,齐昂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三室一厅,不敢开电脑,不能打电话,甚至连电视也要等检察官下班回来的时候才能看。书房也是不能进的,他的手边只有几本周刊,内容单调乏味——至少在齐昂看来是这样的。

  单身男人当然不会自己开伙,食物全是外卖,还是男人每天带一次,分量绝不多,刚够一天的食用。所有的生活垃圾都用粉碎机绞碎后冲进马桶里。单身一个人和两个人共同生活绝对是有差别的,根据高启怅的消息,公安机关已经展开地毯式搜索,而目标就是躲在检察官住处的齐昂,因此不能有任何马虎。

  青年的全部活动范围,就是暂住的客房、客厅以及厕所,连厨房都没有进去的必要。只用了十五分钟,他就把这套以黑白色调为主的现代风格公寓摸熟了,极尽简约的样式,比起原来齐家别墅的豪华装修,简直是天差地别。

  最令人不习惯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中,齐昂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一大半。高启怅早上七点就出门,晚上将近十点才回来。这段时间内,齐昂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翻阅完全引不起他阅读兴趣的杂志,房间空荡得简直能够产生回音,而他连窗口都不敢靠近,以免被人发现。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看到依旧冷漠的检察官,这样至少有个可以交谈的对象。晚上高启怅在书房的时候,齐昂可以进去。他一般只是安静的缩在躺椅上,眼睛注视着专注于手中卷宗的男人就感到十分满足了。

  牢狱生活养成的生物钟让齐昂五点半就会准时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很想把高启怅也闹起来,因为一到七点,就宣布他又得一个人面对安静得可怕的房间一整天。然而,齐昂不敢。近乎圈养的生活让他的话变少,想法却越来越多,行为愈加温顺,性格却变得自己都觉得奇怪。有时候会一个人不知疲倦的在客厅里、卧室里一遍一遍的走,亢奋得无法自己,有时候却能够窝在床上睡一天,饭都懒得吃。

  从一开始还会想到消失不见的阮群、爸爸和那把神秘的保险箱钥匙,到后来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只是昏昏沉沉的生活。

  每晚与高启怅交谈的时光,最让人感到幸福。虽然英俊的男人表现非常冷静和疏离,但是齐昂却无法克制自己想要接近他的欲望。

  雨季结束时,这样与世界完全隔离的生活已经过了一个月,C市进入最为炎热的七月份。

  气温飙升到40度的第一天,高启怅回到公寓时带了一把扇子。开门之后,正如他所想的,齐昂缩在拿掉了坐垫的木质沙发上,轻轻地拿着杂志扇风,窗户开着,窗帘却拉上了,客厅里没有一丝风。

  "你今天回得好早。"看到男人进门的第一时间青年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即讶异又爽朗,像是发生了很令人高兴的事情。

  "很热,为什么不开空调?"放下公文包,高启怅忍不住上前拨弄一下齐昂汗湿的短发,贴在额头上的样子意外的孩子气。

  "没人在的房间会开空调吗,邻居会发现的。"皱了皱鼻子,齐昂抢过检察官手里的扇子开始一阵猛扇。

  一个月的时间里,齐昂接触到的唯一的人只有高启怅。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东西,他对这个冷酷男人的惧怕仍旧存在,但是却产生了更多的近似依恋的感觉,如同一个囚徒对上帝的虔诚,他简直每时每刻都期待检察官赶快回来,把自己从连绵十几个小时的无力的孤独感中解救出去。

  "去洗澡吧,都湿透了。"高启怅把手从青年身上拿开,淡淡地说,"今天的晚间新闻一定要看。"

  不会嫌自己身上有臭味吧……使劲抽动了一下鼻子,齐昂连忙跑进浴室,闻了半天没觉出明显的异味这才放下心来。

  洗完澡出来时,客厅的窗户已经被关上了,柜式空调"嘶嘶"的喷出凉气,高启怅开了瓶酒,身穿简单的居家服坐在木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

  "你也洗过澡了?"齐昂坐到他身边,好奇的盯着茶几上矮胖玻璃瓶里的液体看。

  高启怅手里的水晶杯中还漂浮着几块冰块,衬着金黄色的液体颜色非常漂亮,而浓郁的酒香竟引人垂涎。身亚麻质地家居服的英俊男子看起来没有了平常的冷冽感,倒是显得非常平易近人,连面部表情也十分柔和。

  "嗯。"高启怅抿了一口杯中物,对着电视机颔首,"注意看。"

  齐昂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对面的电视屏幕上,十几年都没变化的片头和看起来老气横秋的主持人。晚间新闻一开始仍旧是照例的市领导开会、讲话、视察,然而之后的一条新闻却牢牢的吸引了齐昂的视线。

  "本市公安机关日前破获一起特大走私案,涉案金额约1.4亿……目前该企业已被查封,警方正在追缉涉案嫌疑人。"

  面无表情的女主持人机械的念着新闻稿,然后镜头切换到下一条。

  "特大走私案……"喃喃的复述着新闻内容,齐昂回头,"那个嫌疑人,说的是我吗?"

  高启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吞进口中的朗姆酒。

  "1.4亿,远远不止这么多吧……"苦笑了一下,齐昂发现自己的神经越来越坚强,连齐氏被查封的消息也不能让他吃惊了。

  "今天办了庆功宴,你的阮群荣立一等功,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刑侦大队副队长了。"纵然表情冷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却不那么自然。

  高启怅将一只手机甩进齐昂怀里,示意他看。

  "是吗。"强装镇定的耸了耸肩膀,青年翻看着手里的手机图片,"那你弄清楚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没?"

  "贺又慕,毕业于哈工大的高材生。"单手撑着头,高启怅细细的打量着青年的表情。

  贺又慕……

  手机屏幕很清楚的显示出了图片中的高大男人的相貌,嚣张的眉眼在警服的拘束下竟显得简洁干练起来,一身邪气也收敛得无影无踪,反而生出一股正义大方的气度来。

  "我去敬酒的时候,倒是意气风发的。"再度拿起了杯子,高启怅又吞进一大口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没可能也帮我说了声恭喜吧。"把手机扔回去,齐昂咬紧了牙齿,勉强挤出一些笑意,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我倒是想。"检察官拨开滑落下来的一缕头发,随意地说。

  微感诧异的扭过头来,齐昂发现今晚的高启怅很不一样,像是喝醉了,说话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感。不自觉的伸过手去,他拿走男人手里的水晶杯。后者没有闪躲,反是十分配合的将杯子递到了齐昂的手中。

  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加了点酒,齐昂看也不看的就把小半杯金黄色的液体全部倒进了嘴里,连冰块吞了一块进去。烈酒入喉,辛辣至极,再加上冰块,直接刺激着青年的口腔黏膜。马上皱起了眉毛,香醇的液体却是已经滑进了胃里,齐昂含着冰块想吐又不能,只能费力的咀嚼,牙齿一阵发酸。

  "小傻瓜……"高启怅看着齐昂的窘状忍不住微笑起来,夺走他手里的杯子,大手伸到青年唇边,"吐出来,太凉了。"

  "不要……"含糊的说着,齐昂已经把冰块嚼碎,纵然牙齿冰得受不了,还是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他的脸已经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浓烈朗姆酒酒香和糖蜜香浓郁,味辛而醇厚,属于烈酒。齐昂酒量极浅,十八岁生日时的饮酒狂欢就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而现在,酒液正把他的整个身体都烧红了。

  "它可以使女人从冷若冰霜变得柔情似水。"念诗一般,高启怅举着水晶杯说,"朗姆酒可是调情的法宝。"

  "我才不信……"

  齐昂看着高启怅斜靠在沙发背上的样子有些发怔。男人的眼神有些迷离,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带着几分凌乱,将酒杯贴在唇边说话的样子十分魅惑。视线不由自主的检察官脸上停留,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样子很像在给予某种暗示。

  下一秒钟,青年微启的双唇就被高启怅完全占有了,灵活的舌尖立即撬开了齐昂的牙关。

  酒香在唇舌间交换,简直要把人熏得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相册全都崩溃了,我怒
然后,掩面通知下一章河蟹……咱好激动,一定要写得美美滴,嘿
要花花啊要花花,重复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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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中)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明明意识清醒着的青年就主动开启了双唇。闭上了眼睛,齐昂将手搁在面对着自己的英俊男人的肩上,微微使劲抓着亚麻质地的V领开衫。舌尖扫过敏感的口腔黏膜,他忍不住一阵轻颤,手抓得更紧,气息也不稳起来。

  高启怅缓慢温柔的吻着坐在身边的齐昂,后者的紧张和顺从却并不令人感到兴奋。

  撤开了紧贴在一起的嘴唇,青年红润的唇瓣显出湿漉漉的水光。

  "你在想什么?"伸出手来挑起了他的下巴,检察官问,深深地看着眼前还是紧闭双目的人。

  "什么也没想……"因为突然被男人放开,齐昂有些困惑的睁开了眼睛,紧张的舔了一下嘴角。

  黑白分明的眼睛,本来属于他的幼年猛兽一般的光芒似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驯的、小鹿般的无辜眼神,有些闪躲,有些不安。而看着自己的时候,看不出其中有感情成分,反而只是在表示臣服。

  心中生出一丝懊恼,高启怅松开了捏着对方下巴的手,不发一言站起身来。

  衣服被人用力扯住了,他站住,回头。

  本来空茫的神态忽然被一扫而光,齐昂抬起头来,目光里透露出几分祈求。

  高启怅的大掌覆上了青年的手,然而却是一根一根去掰他的手指。

  把手里的衣角抓得更紧,齐昂用尽全身力气不放手。烈酒烧红了他的脸和身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倔强又开始发作,酒意似乎有些上头,晕陶陶的他现在只知道自己不想让高启怅离开。

  "你在想什么?"俯下身来,检察官将身体撑在齐昂上方,贴着青年的耳朵问。

  "心里难过而已。"扯开唇角做出一个苦笑,齐昂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让你更痛好不好?"似乎被他强自隐忍的情态打动了,高启怅抱住了齐昂,低声在他耳边说。

  男人没有耐心去等他的回答,一阵目眩之后,齐昂就被高启怅横抱了起来。格外弱势的姿势让他不自觉的挣扎,然而整个身体都被强势的检察官仅仅控制在怀内,最终他只能抓住对方的袖子保持平衡。

  主卧的门大开着,高启怅直接将怀里的青年扔到了白色的大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下去。双臂撑在齐昂头部两侧,他看着有些难堪的青年,蜜色的皮肤因为酒的缘故透着妖艳的红色,散发着高热。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齐昂还未来得及稳住身体,就被高大的男人牢牢的压制在了床上。血性被激发了出来,他的眼睛都开始变红,呼吸也愈加急促。对高启怅再恐惧、再依恋也好,被当作女人一般的对待却是无法容忍的。用力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齐昂尽量绷紧了面部,双手费力的支撑着上半身,不让自己软弱的躺倒。

  "终于知道生气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转性了呢。"忍不住微笑起来的男人亲昵的碰了碰青年的额头。

  "混蛋!"

  脸色更加红了,齐昂感到一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愤愤的怒视,却被英俊男人饱含笑意的眼睛所吸引,再一分神,竟然已经主动吻上了对方的唇。

  身体像是自己有了意识一般,齐昂用力的咬着高启怅的下唇,非常使劲,几乎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后者没有闪躲,反而伸手搂住了青年的窄腰,抱着他两人一起翻转,成了高启怅在下,齐昂压在他身上的姿态。

  突然的移动让齐昂停止了动作,跨坐在男人腰上,微微发怔。检察官却没有给他更多时间,大手摁着他的后脑勺,再度热烈的亲吻。

  舌尖亲密的缠绵着,齐昂呼吸急促,耳边满是旖旎的啧啧水声。快感来得太快,让他本就发晕的意识更加不清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重重的咬身下人的嘴唇,带着莫名的执念。

  唇上的微微刺痛更加深切的刺激了检察官的感官,用力拉开小兽一般不断往自己身上扑的青年,他不得不的再次翻身牢牢的压住才能阻止对方明显带着撕咬性质的动作。

  硬被撤扯开的齐昂在一片高热中感到非常不满,努力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到眼前男人修长的脖子时毫不犹豫的就是狠狠一口,直到满嘴泛起铁锈味时才松开了口。

  无比清晰的牙印出现在检察官的脖颈上,搭配着禁欲气息浓郁的脸孔,竟然产生了奇异的色情感。着了魔一般,齐昂凑上去,用舌尖慢慢描绘着泛出血丝的伤口,轻轻啄吻。

  "我想我饿了。"看着男人一脸的无可奈何,齐昂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没有给他说更多废话的时间,高启怅再度俯身封住青年不断张合的嘴唇。细细的用这间舔吻着他口腔内的每一个角度,检察官变换着角度深吻,直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来时才离开。

  舌尖顺着齐昂的脖子往下,停留在大动脉处。

  血管在一突一突的弹跳,仿佛能够听见血流流经的声音。

  用尖锐的牙齿缓缓厮磨,他如愿听到齐昂又难耐又紧张的闷哼声。

  双手从青年身上宽松的背心底部探进去,顺着腰线不断轻抚,身下人不由得弓起了身体,却把敏感的胸口凑得更近了。不带迟疑的轻轻按着那两处小小突起,高启怅隔着白色的轻薄背心将其中一粒含入口中。力度轻柔的用舌尖逗弄,间或微微噬咬,直到敏感的部位变硬发胀。

  "不要再咬那里,好痒……"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甜腻的声音来,齐昂胡乱的抓住男人的头发,却不知道是在推离还是拉进。

  "哪里?"恶意的再次用力一咬,高启怅问。

  巨大的刺激让齐昂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开眼睛用力拉扯检察官的衣服表示抗议。

  英俊男人却不理会他,反而变本加厉的含入另外一粒,如出一辙的逗弄。

  敏感的身体让快感数倍放大,齐昂浑身都在发烧,无力的想要缩紧四肢却无能为力,只能让男人任意亲吻。

  大手不知不觉的滑下去,伸进短裤里,精准的握住了已经开始勃发的器官。

  本来瘫软在白色大床上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的弹跳了一下,齐昂双眸里冒出了水汽,只能用力揪紧男人的衣服,无助的扭动身体。

  缓慢的套.弄着手中的器官,高启怅却并不放过青年的其他敏感处。将已被舔湿一块的背心掀倒齐昂胸口处,他灵活的舌不断在细致的皮肤上游移。时而轻柔舔吻,时而重重噬咬,红色的吻痕满布在蜜色的漂亮身体上。

  齐昂的身体绷得更加紧,多处敏感地带被男人挑逗着,快感越来越大,但是最重要的地方却是被不急不缓的揉捏着。将腰部微微挺了起来,他把自己的前端更深的送到了男人的手中。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仿佛没有领会到青年的需求,高启怅仍是规律的套.弄手中的器官,柔缓的爱抚,令人难耐。

  "我要你。"齐昂却不上钩,按捺住心中的渴望,反而拉起了检察官的头,吻上他的嘴角。

  再次含入青年的舌尖,高启怅的动作急切起来,夺走了他大部分的氧气,直到对方缺氧而剧烈喘息。

  一吻结束,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四目对望竟不舍得分开。唇瓣分开时,一条银丝从齐昂的嘴角拉开,平添几分色.情感。

  看着青年因为欲望而变得朦胧的眼睛,检察官微笑了起来。手中一动,他退下齐昂的短裤,那站立起来的器官立即暴露在了有些冷的空气里。

  对男人忽然的魅惑笑容摄住,齐昂呆呆的看着高启怅深棕色的发丝顺着自己的身体线条下滑,最终停在下腹。亟于解放的器官忽然被人含住了,温暖而丝滑的触感让他立即按捺不住的低声呻吟一声。

  用唇舌安慰着青年的英俊男人轻轻动着舌头,抚平还在变大变硬的器官的褶皱,牙齿不时轻柔的划过敏感的顶端,让因为这淫.秽一幕而不能自己的齐昂一阵轻颤。

  两人的眼神没有分开,即使做着这样行为,高启怅的表情仍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重复再简单再平常不过的事。然而正是这种平静,却让已有过经验的青年莫名兴奋,软软的躺在白色大床上,他的眼睛无法从检察官的脸上移开。

  平时总会紧紧抿着的双唇含着属于自己的器官,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睛竟也会因为情潮而产生涟漪。滑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根本不用高启怅怎样动作,齐昂就无法自控的高.潮了。

  白色浊液顺着男人漂亮的嘴角滑落,齐昂绝望的发现刚刚发泄过的地方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
一章完全不够写,不知道还要写多少- -b
老高啊……我好爱你,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虐你,我要往死里虐你……
谁来把我打醒吧,抹泪
然后……要花花啊要花花,重复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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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下)

  男人面不改色的把口中的液体咽了下去,随着喉结上下一动,齐昂干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到了这个时候,青年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引诱的对象。

  高启怅像是没注意到齐昂的动作,继续在他身体上探索。短裤被完全的褪了下去,下半身不着寸缕的暴露在了检察官炙热的目光之下。轻轻扯开修长有力的双腿,视线胶着在依旧精神抖擞的器官和股间的隐秘处,然后便落在了那朵艳丽的蔷薇之上。

  "纹身?"用粗糙的指腹摩擦着青年大腿内侧的皮肤,高启怅沙哑着喉咙问。

  "地图……"因为经过□而愈加敏感的身体一阵轻颤,齐昂有些控制不了本能的生理反应,整个背部按捺不住的扭动着摩擦着白色的床单,"嗯……"

  火热的舌直接袭上了那个妖娆的图案,男人轻轻地吻着,不时用牙齿慢慢厮磨。他的一只手也依势入侵了齐昂的隐秘地带,指尖轻柔的在入口处揉捏,既像是放松,又像是挑逗。

  "唔……"

  情不自禁的哼了一声,齐昂把腰部抬了起来,身体绷紧了,喘息更为剧烈。

  男人忽然起身离开,几秒钟之后再度回来,手上多了一瓶东西。

  脑袋晕晕乎乎的青年依循身体的渴望立即贴上高启怅,双腿缠上对方的腰再也不肯放开。

  沾着冰凉液体的指尖再度入侵,齐昂张开嘴大口呼吸,放松着全身肌肉,蹙着眉头忍受刚开始时的不适感。

  属于检察官的特有的薄荷香气盈满鼻尖,齐昂开启双唇含住对方的舌尖,还带着淡淡的腥味。

  一根属于高启怅的手指完全刺入了齐昂的体内,就着润滑转动着,慢慢曲起,摩擦着□高热的肠壁。

  双腿被最大程度的打开,男人有力的手臂穿过腰间环抱着他,使坏的手指不断探索着齐昂的内部,企图找到能够激发青年最大热情的那一点。

  插入体内的手指从一根变成三根,开始的不适感慢慢减弱,另外一种渴望却在上升。

  "够了……"齐昂咬着高启怅的下唇,断断续续的说,腰部向上挺起,"已经可以了……"

  他迷蒙着眼睛看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面色除了有些发红之外竟然还是平静如往昔,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是整齐的,只有修长脖子上那个咬痕说明刚才的确发生了一些令人兴奋的事情。

  不甘心的拉扯着检察官的衣服,齐昂一手探向对方胯间,散发着高热的硬物立即被握在了掌心。

  "你真热情……"用难得的调侃语气说着,高启怅干脆翻过身去,手指也从青年的体内抽了出来。

  压在男人身上,齐昂只得用颤抖着的双手去解对方的衣服。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慢慢地暴露出来,总是被包裹在衬衫里的强健体魄也令人口干舌燥。

  高启怅靠坐在床头,用手将齐昂的头拉近,缠绵的亲吻他的嘴唇。

  向上抬起了下半身,齐昂将隐秘的入口对准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硬物,慢慢地坐下,巨大的饱胀感充盈了全身。

  牢牢扶着青年的窄腰,高启怅忽然挺身,手同时用力下压,勃发的硬物瞬间完全进入了那个窄小的入口。

  "啊!"因为这突然的动作而惊叫一声,齐昂抱住了男人的肩膀。

  被贯穿的感觉并非那样不能忍受,但是还是有些撕裂的刺痛。

  高启怅却没有更多的动作,而是保持结合的姿势,搂紧了齐昂的腰,一手按在他后脑上,密密地啄吻。

  这样的性事并不激烈,就像白开水一样温吞,但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温馨感却令人沉迷。

  两人的嘴唇几乎没有分开过,长久的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检察官扶着青年的腰帮助他轻轻地上下律动,后者则是完全将身体的重量交付到了男人怀中,紧贴在温暖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高启怅心脏的脉动,就像在聆听冰块溶化成春水时叮咚的流淌声。

  缓慢的节奏持续了很久,最终高启怅在齐昂体内爆发时,后者也不可抑制的再次攀上顶峰。

  肢体交缠着相拥而眠,直到第二天到来,即使是跟有过多次经验的阮群,也从未有过如此契合的感觉。

  清晨五点半,生物钟将齐昂唤醒,睁眼看到身边闭目沉睡的男人时,本来有些无措的青年生平第一次生出那种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的想法。

  厚实的窗帘后面晨光微现,不依不饶的穿过黑色的布料。

  齐昂微微动了一下,维持了一个晚上的姿势让他的手臂有些僵硬,因为高启怅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不肯放松分毫。

  属于检察官的浓密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随后便露出了温润的深棕色眸子。

  "对不起……"喏喏的道歉,齐昂想起男人曾经说过如果早起睡眠不足会低血压的这样的话。

  "傻瓜。"高启怅微笑了起来,伸手敲了敲青年的饱满额头。

  "不继续睡吗?"看着松开自己的男人翻身起床,齐昂不解的抱着薄被问。

  据他所知,高启怅基本上每天都是六点半才起床的。

  "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被青年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光着身体的男人似乎并不觉得窘迫,大方的套上昨晚被扔到一边的长裤。

  "哦。"齐昂难掩失望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公事这么早出去的话,晚上肯定也会回得很晚。干脆也坐了起来,他抓过落在木地板上的背心和短裤穿上,光着脚板跑到外面的洗手间梳洗。

  一切早晨的必修课过后,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的高启怅又成了那个一丝不苟的检察官,头发被整齐的梳到耳后,黑色西装和斜条纹领带,平静无波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完美无缺。

  齐昂心不在焉的咬着口里的提子吐司,不时喝一口牛奶,他其实很害怕接下来要一个人度过的十几个小时。

  "齐昂,如果让你选择的话,愿不愿意离开C市?"很快用完早餐的高启怅擦干净唇角,问。

  "离开这里去哪里?"齐昂茫然的抬头问。

  他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没有任何可以谋生的手段。

  "去日本吧。"高启怅盯着坐在对面的青年很久,这才开口说,"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你也不能再继续这样的生活。"

  齐昂明显听到了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日本,他去过那里,但是只是旅游。

  "可是这样不好吗……"他咬住了下唇,难堪的说,"我并没有惹麻烦呀……"

  "你不能这样活一辈子,齐昂。"高启怅直视着青年的眼睛,表情柔和,声音温润,"知道你昨天看到的新闻在暗示什么吗,大局已定,风头暂时过去,这是你离开的最好机会。"

  "这样不是很好吗?"青年努力的表白着,"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出门了……"

  "别天真了,有人放话要你的人,现在他们连基本的规则也不用顾虑了。"检察官说,"王在祥已是黔驴技穷,死到临头,公安那边也不再需要你,但是还有一批人等着你冒头,被抓住的话,生不如死。"

  "你说的是第三拨人?"齐昂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手指紧紧捏着半片吐司,"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高启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向冷静笃定的检察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那些说出来。告诉他的话,很可能会引发一场灭顶之灾。

  "他们要齐氏的线,除了齐先生,没有人知道全部的海陆线。"考虑好几分钟,高启怅还是说了出来,"那是条从东亚直通欧美的黄金线,每年带来的利润达到数十亿美元。"

  "线?"齐昂呆住了,"你说爸爸走私毒品和军火的路线?"

  "对。"高启怅说。

  他离开坐位,到书房拿了一份世界地图,摊开在齐昂眼前。

  "缅甸、C市、日本、东欧。"

  修长的手指在小小的地图上划着,四个点将半个地球连接在了一起。

  "其实关键点不在C市,而在日本。"高启怅说,"跟齐氏一开始就合作的人,在那里,除了齐先生,只有他知道完整的海陆运输线。"

  "你也不知道吗?"齐昂疑惑的抬头问。

  "当然。"检察官苦笑了一下,"曾经有个机会使我可以知道所有事,但是齐先生希望有一天可以漂白,明白吗?"

  "爸爸肯定不希望我知道这种事情吧。"青年微微笑了起来,"他一直跟我说要当个好人。"

  "好人是无力自保的。"高启怅冷冷地说,"他们要这条线,现在只能找你。"

  "这么说来,爸爸的自杀,就是所有事情的开始?"

  "可以这么说,齐先生以为能够堵住这个缺口,但是没料到他们的胃口这么大,想要吞掉整条线。"男人轻轻抚摸着地图,"在中国,任何人都只是当权者手里的棋子,不过是官场倾轧,最后却让无辜的人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齐昂没有说话,他只是个尚未走出校门的孩子,对社会一无所知。

  "齐先生也只是棋子,后台倒了,气数就尽了,他唯一想做的只是保住你,齐昂,你能明白吗?"高启怅半跪了下去,手放在青年的膝盖上,仰着头说。

  "一定要走吗……"齐昂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表情仍旧冷静,眼中却饱含热望,闪动着不应该有的光芒。

  "去日本吧,你可以重新生活,继续读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检察官握住青年的双手,近乎虔诚的说,"我唯一可以帮你的,只有这个了。"

  "好。"

  简单的一个字,他却几乎说不出口。

  高启怅站了起来,温柔的亲吻了青年的额头。

  男人走后,齐昂一个人看着地图,对流失的时间毫无感觉。

  然后,在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第一次失声痛哭。

  因为他有一个令人恐惧的预感,属于齐昂的,最宝贵的某些东西将会在日本消失,完全的,被抹杀。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结鸟,撒花~~~~
老高啊,我先虐你心,等强宝回来,就要虐你身,哈哈哈~~~
主角栏里的那些名字,是按顺序出现的哈,没有排名的意思,我擦把冷汗先

关于被改掉的书名,我真委屈啊,大力抹泪,JJ最近又在河蟹了,编辑昨天上午忽然打电话跟我说要改的(那时候懒人我还在睡觉,囧),没办法,不改就可能被删掉咩,只能改了,所以随便想了一个,太正了,简直就是传统小说了,然后我自己醒了以后也很囧-
-b

改掉书名之后,竟然开始掉收藏……我得罪了谁哟,满地打滚不依不饶,你们都欺负我,我哭、我哭、我哭~~~~~
然后大声喊一嗓子,精、长评就能免费看下文了,童鞋们一定要登陆后留言才行哦(周一我来统计一下,然后一起那啥……然后留言里面注明一下,因为有限,所以先来先得哈,擦汗ing)
关于日本男人坂田一藏,嗯,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角色了,下面大概会由他主打,虽然篇幅不长,谁让咱爱国(自夸一下),他是出场的攻3,戏份最少,但是对强宝改变最大,所以,很重要的一个人物啊………………远目一下
再然后,可能有老高的一个番外……正文里面不太可能出现他的心理自述,所有很多地方不太明朗,难以揣测,猜得很辛苦啊……群娃的嘛,看他人气了,灭哈哈哈……番外我初步打算放在前面的免费章节里面,看大家的意思怎么样,把一些章节合并一下,腾出点空间,放番外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算是给童鞋们的一点福利~~~~~我真是个好人,纯洁的扭动一下~~~~~

最后的最后……要花花啊要花花,重复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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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牙

  日本 东京 新宿

  新宿,素有东京副都心之称。以JR山手线为界,新宿一分为二。山手线以西,以东京都厅为首的十几座现代化摩天大楼直耸入云,是日本最大的商务办公区和高级饭店集中的地区。山手线以东,新宿车站附近云集了日本各大著名百货商店及其他商业设施。

  靖国大道一侧,夜幕刚刚降临,无数华灯已然闪烁,密密麻麻的霓虹灯招牌将本就拥挤的街道点缀的更加繁华,传说中的东京不夜城,带着甜腻腐败的气息包围了行走其间的人们。

  这是一条著名的欢乐街,成年人夜生活的好去处。无数歌舞伎町开门迎客,更有打扮妖艳的男人当街拉扯过往路人。

  黑色轿车停在一家夜店门口,深色的车窗让外人看不到里面,光滑的玻璃反射出装修豪华的巨大招牌,两个闪着诡异赤光的中文大字:红牙。

  "今天是坂田先生的生日,所以没有亲自去接您,还请多多见谅。"

  长相斯文,举止有礼的翻译长谷微微颔首,脸带职业化的微笑冲呆呆坐在后排的齐昂解释。

  后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打起精神不失礼貌的立即点头,面色仍旧苍白。

  高启怅在当天晚上就安排他伪装成服务生混进即将出海的大型油轮,到达公海后果然有人如约接头。之后齐昂就跟其他偷渡客没有区别的缩在狭小肮脏的渔船里,海上颠簸数日才到达日本。即使身体算是健康,这样的行程也不好过,何况要到东京还经历了好几天的车载,依旧是不能自由活动的仍人摆弄。

  到了以繁华著称的东京,齐昂只仅仅是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就被一直跟在身边的长谷带到歌舞伎町的顶级牛郎店红牙,他将要见到的男人,坂田一藏,正是这间俱乐部的主人。

  长达十天的逃亡生涯并没有给一直表现呆滞的青年任何触动,因为此时此刻,他只是深深地感到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一切都在别人设定的轨迹上运行,那个叫做"齐昂"的活生生的人几乎从世界上消失了,找不到生活意义的同时,连未来也失去了光彩。

  "好了,进去吧。"再次审视了青年的外表,长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催促道。

  齐昂沉默的跟着翻译下车,跳入眼中的是满满的灯红酒绿,拥挤人潮在身边来来去去,他竟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懵懂的被长谷拉进红牙,一路上无数人打量着他,眼神露骨,更有喝醉了的年长女性公然上来搭讪。他对这些非常不适应,只得强作冷静往前走。

  红牙里只有男性服务生,能看到的女人莫不是打扮成熟或者妖媚,手拎名牌皮包招摇,身边围绕着数个长相漂亮的年轻男子。

  穿过灯光昏暗的长长走廊,齐昂达到空间极大的舞池区,三座巨大的蛋糕塔显眼的被摆放在那里,被八条长桌围在中间,桌上则是各种酒类和点心,一角还摆了个极高的香槟塔。

  一派的纸醉金迷,令人目眩。

  但是现场的气氛并不像装修和陈设所体现的那样旖旎,很多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躲在红牙的角落里,连齐昂都发现了。

  一个黑衣保镖迅速走到长谷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后者脸色不变,仍是微笑,但是眼神则多了几分兴味。

  "坂田先生在办公室,你跟我来。"回头对着齐昂说,他还是在前面带路。

  因为光线不足,青年走得磕磕绊绊,方向感没那么强的脑袋也有些发晕,红牙简直就是一座隐藏在黑暗里的迷宫。

  转着圈走了大概十分钟,爬了两层楼梯,两人才达到异常清冷的三楼,在这里黑衣保镖们不再隐藏,而是整齐的站在走廊里,红牙主人的办公室门口则更是挤着十多个强壮男子。

  长谷轻轻敲门,而后推门而入,小声用日语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将齐昂带了进去。

  大门关上,昏昏沉沉的青年茫然回头,这才发现翻译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进来。再扭过头来,才看清所处之地哪像是个办公室,反而是极清雅的一间和室,竟有十坪大小。没有任何华丽虚浮的装饰品,脚下是苇草编制而成的地垫,房间正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红木茶几,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中文的"静",气势迫人。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生涩的念着刚刚学会的问候语,齐昂对盘腿坐在红木茶几后面的男人点头问好。

  "很高兴见到你,齐昂。"

  出人意料的,随意盘腿而坐的日本男人竟说了一句非常标准的中文,他的身后,两把没有入鞘的武士刀交叉着搁在半人高的贴墙而立的刀架上,闪着冰冷的银芒。

  "坂田先生,会说中文?"有些局促的脱掉鞋子,青年慢慢走到坂田一藏对面,考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尊重地方风俗跪坐下去。

  "我与令尊相交已久,受益颇多。"日本男人用词竟然十分风雅,多有古风。

  微感诧异的抬头直视对方,齐昂却被眼前人的容貌硬是惊呆当场。

  绝对不丑,而是美到惊人的地步!

  皮肤赛雪,双眉细而高挑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却不显得小,反而射出毫不掩饰的锐利的光芒。鼻子、嘴唇、下巴,眼前男人的五官完美到令人发指,所谓造物主的巧夺天工,恐怕也就是这样了。

  男人身上黑色的宽大和服外袍没有系上,露出了贴身内衣和胸口大片的皮肤。仍旧是白,光泽细腻,却不单薄,反而精壮到十分。

  像是因为被长久注视而产生了不快,坂田一藏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唔"了一声。

  "对不起!"狼狈的低头,齐昂连忙道歉。

  "用不着道歉,日本的整容技术非常发达,你如果喜欢,也可以如此。"坂田一藏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站了起来。

  "……谢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话,齐昂只得也跟着站起身来。

  他是在承认自己整容了吗?怀疑的猜测着,青年发现这个日本男人非常张扬,完全不将他人的目光放在眼内。

  "今晚请尽兴。"坂田一藏侧身微微鞠躬,率先拉开门走出去。

  长谷等在外面,非常恭敬地依墙而立。见坂田一藏出来,立即先站直了身体,然后鞠了九十度的大躬。黑衣保镖们更是立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随后跟在视而不见的男人的身后离开。

  齐昂茫然的站在后面,不知所措。

  长谷没有跟着走,而是待在青年身边,皱起了眉毛。

  "有什么问题吗?"孤立无援的齐昂紧张的观察着翻译的表情,察觉到了不对劲。

  "坂田先生,似乎对您不太满意啊。"摩挲着手心,长谷若有所思的点头。

  攥紧了拳头,齐昂强自克制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即使高启怅再三保证那个叫做坂田一藏的男人绝对不会对他不利,但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的准呢。

  "但是完全不用担心,无论怎样,他会给予您最高的礼遇。"长谷转过身来,对着齐昂浅浅鞠躬,伸出手来,示意青年下楼。

  *********************************************************************************

  狂欢才刚刚开始,舞池的四角有小型烟火被点燃,释放出绚烂的火花,无数眉目模糊的男女聚在蛋糕塔周围举杯,或者畅饮,或者热舞,甚是还有更加放荡的直接跳上了长桌,尽情摇摆。但是,这些做出狂浪姿态的,无一例外是男性,而聚在桌下随意对着年轻男性上下其手的,都是看来奢靡的女性。

  长谷仅仅是对齐昂交代了一句"尽情享受"便走开,留下非常疲倦而且不自在的青年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打扮欧化的服务生举着托盘行走全场,仅仅是为了躲避他们,齐昂就多次险些被撞倒。他不知道要怎么享受,这种地方,不用说也知道很贵,而他根本就没有钱,确切地说是身无分文。

  耳边是全然陌生的语言,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兴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游离在外。灯光昏暗刺眼,音乐声轰隆,齐昂被人潮挤着,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

  忽然,青年被一双手拉住了,然后沾染着浓郁香气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脸颊,湿漉漉的大力一吻。

  猛然回头,齐昂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紧抱着自己,嫣红的嘴唇不停开合,说着什么。

  香味实在太过厚重,齐昂有种窒息的感觉。双手推拒着,他又不敢太过用力,到底是女性,总不能太粗鲁。

  那位年长的女人却死不放手,甚至伸出留着长指甲的手指捏着青年的下巴左右摆弄,还呼喝着要身边的女性友人过来——之所以知道她的意思,因为马上有三四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妇女围了上来,对着齐昂不停大笑,手也摸上他的身体。

  实在无法忍受下去,齐昂猛地用力想要分开一条路来,谁知道四五个女人一起的力气也会这么大,人墙一样压下来,他反而被逼得又后退了几步。身体被挤到了长桌的边缘,他忽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竟然被几只手抓住往上提起来。等到脚踏实地时,已经被迫站到了长桌之上。

  那数个中年女性越加兴奋,其中一个已经掏出几张钞票来,硬是塞进齐昂的牛仔裤里,从腰部那里。

  把齐昂拉上长桌的年轻男性们扭动不休,身体灵活得像是蛇,他们的身上衣衫不整,能固定东西的地方都有大把纸币。

  无数的手在齐昂腿上乱摸,甚至大力的捏掐,还有人试图去脱他的裤子。想要跳下长桌的青年无计可施,他被几个舞者围在中间,还有一个放肆的把身体贴上了他,手伸进了宽松的衬衫里。

  快到崩溃边缘的青年奋力推开周围的人,正打算不顾一切的开始揍人时,巨大的尖叫声却使本来混乱沸腾的场面暂时安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往连接着舞池和俱乐部大门的走廊看过去。

  身穿大红色和服的女子走进来,身后是两排长长的保镖,她身材娇小,看不清面容。然而,引发众人尖叫的焦点显然不是她,而是亲自在入口处迎接的男人,坂田一藏。

  如同骑士一般,坂田一藏轻执红衣女子的一手,在黑衣保镖的簇拥下上了二楼。

  随后的场景更是令人惊叹,看起来是大堂经理的中年男人指挥着大批服务生鱼贯出入二楼的包厢,各种名贵洋酒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被送进去。然而,整个销金场面只维持了二十分钟,坂田一藏又亲自送红衣女子出门。

  一边跟桌下的女人抗争,齐昂一边纳罕这种奇怪的画面,难道那个看起来极具威严的男人也是个男妓?

  后来出现的豪奢女性很多,但是再没有一个得到坂田亲自迎接的最高礼遇。她们待的时间也长得多,花费不相伯仲,消费的酒水不计其数。就齐昂看来,就像女人们在打一场不见血的战争,战利品就是明明不是那么年轻,长相却仍然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男人坂田一藏。

  跟中年妇女和身边舞者纠缠不休耗尽了青年所剩无几的体力,最后却没有突出重围,反而被人八爪鱼一般的缠了个死紧。

  最终,还是长谷派忙得团团转的大堂经理过来解了围,带着齐昂上了三楼休息。

  "坂田先生邀请您去本溪别筑小住,今晚结束后将亲自带您过去。"微微的鞠躬,翻译先生的礼仪非常到位,脸上的笑容温柔和煦。

  "好的。"学着对方的样子鞠躬,齐昂表现出不遑多让的礼貌。

  恐怕在角落里嘲笑了很久吧,盯着长谷转身离去的背影,青年精疲力尽的倒在休息室的沙发里,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我以后会尽量日更的,请童鞋们鞭策
要是不更新,就狠狠的抽打我吧……

最后的最后……要花花啊要花花,重复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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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溪别筑

  身穿黑色和服的男人无声靠近正在沉睡的青年,闭着眼睛的侧脸非常漂亮,而且看不出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上面的紫色唇膏印衬得蜜色的皮肤更加光滑细腻了。

  "天生尤物。"用冰冷刻板的声调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坂田一藏分明感到了自己心中的嫉妒。

  齐昂被惊醒,飞快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离自己只有十公分距离的男人,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戒备。

  "打扰你休息了,非常抱歉,但是我们要离开了。"表情不变的男人后退一步,拉开了门。

  "哦,好的。"

  齐昂站到他身后,发现这个长相阴柔雌雄莫辨的美丽男子身高竟超过了自己,而且从身形来看,非常健壮。

  去本溪别筑的路上,两个人沉默相对,豪华的加长礼车里万事俱备,但是身为主人的坂田一藏没有就此放松,双手交握放在胸口的姿势非常优雅,同时也带着不可忽视的僵硬。齐昂只能也拿出最完美的仪态,但是那刻板的动作让他全身酸痛。

  礼车行驶了很久,直到开出市区,达到郊区一般的地方时才有停下的趋势。

  下车时,齐昂看着眼前的延绵不见边际的围墙以为到了森林公园之类的地方,因为围墙之内有几处山包显眼的突出了出来。但是,高大复古木制牌坊和巨型木门否定了他的猜测,两排保镖从门外一直站到门内,见到坂田一藏时拘谨恭敬地行礼,后者只是傲然昂首慢从他们中间慢慢穿行,有些瞠目的青年跟在他身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场面,资本主义式的奢靡和尊荣,绝对个人主义的行为方式。

  坂田一藏似乎很享受在优雅庭院里行走的气氛,曲水流觞,假山怪石,远处矮山环绕,近处绿荫片片。

  一进门就有传统服饰打扮的管家迎上前来,主人没有开口说话,他也就只是安静的随侍一边,眼睛不曾落到齐昂身上过。

  本溪别筑是典型的日式庭院,里外都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很深,可以说是中式庭院一个精巧的微缩版本。

  行走在其中,齐昂很容易就想起了曾经去过的苏州庭园,一样的精巧雅致,只是这里的各种细节处理得更加日式,大到景石,小到植物,无一处不精妙。

  整个庭院的功能区划分非常鲜明,穿过长长的回廊之后,坂田一藏这才开口说话。

  齐昂听不懂日语,而一直以来负责照顾他的翻译长谷也不见踪影。管家俯首听命,直到主人走远才转身面对着被留在原地的青年。

  有礼但是不容反抗的将齐昂带到目的地之后,管家也消失无踪。

  眼前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清澈小溪绕着起隔离作用的竹篱笆流过,轻轻推门而入,脚下出现大量鹅卵石铺设而成的小径,小径周围是浓密的灌木。踽踽而行,青年看起来就像在灌木从中行走。抵达小巧但并不低矮的木制建筑,他第一眼就看见跪坐在屋檐下的一男一女。男子便是中途离开的翻译长谷,而女子身着和服,恭顺低头,见到齐昂声线婉转的用日语问候。

  "欢迎您的到来,她是负责照顾您生活起居的小川优子小姐。"长谷对着青年微微点头,介绍身边的女子。

  "您好。"连忙弯身,齐昂用日语对她打招呼。

  后者笑容温和的站起身来,迎着齐昂进屋。

  这是一间装饰简朴清雅的小木屋,陈设古拙,但是并不缺任何现代化设施。

  小川优子再次出现时手捧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厚厚一叠衣物。

  刚刚把自己将要居住的地方检视一遍的齐昂见状看向长谷,无声询问。

  "今晚坂田先生设宴款待贵宾,您也将出席。"翻译先生非常尽责的解释,"会有很多美人,您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日本人果然好色。额头只差没出现几条黑线的青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谷话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小川小姐又将手中托盘往齐昂眼前一推,眼睛里和脸上的殷勤十分明显。别无它法,其实已经疲惫不堪的青年只得跟着表现活跃的她走进浴室。

  浴室也是用木头筑成墙壁,仅容一人的浴缸虽然不是木制,却也做成了带着纹理的灰黄色。水已经放好,齐昂看着雾气腾腾的水面,有些无奈,一天之内的第二个澡了。想一下在海岛曾有过的一个星期不洗澡的记录,这个地方反而让人难以忍受。

  女仆走上前去,温柔的扯住青年的衬衫,作势欲脱。后者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退了一大步,示意不用她帮忙。小川一脸迷惑神色,怔了好几秒钟才退出浴室,临走时,抬起一只白嫩的素手在脸颊上比划了一下,像是在说什么。

  齐昂等她出门才对镜自照,这才发现自己脸颊上还留着在红牙里被强悍的中年妇女强硬印上的去唇印。顿感尴尬到极点,他竟然就带着这个紫色的女人唇印这么久,而且一无所觉!

  迅速清洗完身体,齐昂擦干水渍,拿起小川留下的衣物时才发现那是一套复杂的和服。盯着手里质地良好的衣服足足愣了有一分钟,青年终于敲了敲门,外头传来女仆小川的应答声。

  "有简单一点的服装吗?"齐昂稍稍大声的问,他确信长谷应该也在不远处,这间屋子并不大。

  "实在抱歉,只为您准备了这个。"

  不出所料,翻译先生温和的声音及时响起,却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

  翻着手里的衣物,齐昂非常不愿意穿上。挑挑拣拣一会儿,他发现竟然没有现代的内衣,一大堆零碎衣料堆在木制托盘里,完全无法下手。

  "那有内衣吗?"深感尴尬的青年只得再次开口询问。

  "让小川小姐帮您着装吧。"长谷的声音仍旧温和,显得十分有耐性。

  浴室的门被推开,女佣鞠了一躬这才进来。

  抓着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齐昂脸都开始发红。想说只要她指出哪件先穿哪件后穿就可以了,谁知热心的小川直接一把扯下青年遮挡住重要部位的衣物,非常坦然的一件一件把看来毫无章法的布料往齐昂身上套。

  足袋、肌襦袢、衬裙、长襦袢、半领,这就是日式的内衣了。

  因为黑色的布料非常上乘,倒也不觉得不舒服,但是陌生的款式到底让人愉快不起来。

  由里到外穿了好几层,他觉得自己几乎被绑成了一个粽子。最不自在的是竟然不穿裤子,而是穿着长长的外褂和裙。腰间的袋带被系上后,小川推着齐昂转了个圈,露出满意的神情。

  踏出浴室,一双布制草履整齐的出现在眼前。

  "唔,看起来很好。"长谷就等在外面,手里捧着一杯茶,"很合身。"

  齐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甚至认为八成是这位翻译先生故意整他的,因为同样要出席重要宴会的长谷自己仍旧穿着黑色的西服,看来干练简洁。

  "一定要去吗?"心中隐隐生出一点怒气,齐昂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放柔语气问。

  "坂田先生的决定,最好不要违背。"抬起眼皮看了皱着眉毛的青年一眼,长谷笑着说,"走吧,今晚会大开眼界的。"

  鞋子竟然有跟,齐昂走得跌跌撞撞,穿过鹅卵石小径时更是险些摔倒。历经艰苦跋涉,他终于在长谷的指引下达到了晚宴地点。

  不是在想象中的豪华别墅里举办,而是巧妙了利用了本溪别筑的景致。这座园林的名字由来,就是因为以溪为主要景观,其中一条主要溪流穿越了整个庭院,溪面相对而言较为宽阔。

  新宿的黑道教父,坂田一藏今年的生日晚宴就在溪边举办。

  秉持着传统的日式礼仪,低矮的木几沿着小溪两岸摆放,没有板凳,只有厚厚的草垫供宾客们席地而坐。宽达五米左右的溪流中间,还有一张被牢牢固定好的宽大木筏,主位就设在其上。而正对着木筏是极长的拼接而成的木排,延绵望不到尽头,似乎是从溪流的源头开始就出现了。

  即使是露天宴会,现场却不显得昏暗,点缀在周围树木上的彩灯将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看起来宾客不少,齐昂跟在长谷身后慢慢走,心不在焉的看着差不多坐满了的席位,思忖着自己会被塞到那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谁知他完全猜错了,他的座位,竟然是紧靠主位的左下手,换句话说就是在小溪左岸的第一个座位。

  本来不怎么在意的齐昂坐下后,才发现现场大部分人都在打量自己,顿时浑身开始冒冷汗。也许是在监狱里呆久了的缘故,他现在非常不习惯别人紧盯着自己看,在人多的场合更觉得不自在。

  还好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考虑这个问题,主人的出现立刻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

  坂田一藏换了衣服,仍旧是黑色的和服,却不同于在红牙那样的穿着方式,衣襟束得很紧,看来极严肃正式。

  晚宴开始,长谷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齐昂一人。

  听不懂日语的青年只能靠模仿其他人的行为以保证礼仪不出错,好在贵宾们都有自己要结交的对象,并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日本菜总是那样,分量少,卖相精致,口味清淡。齐昂只喜欢看来最普通的紫菜卷,就着散发着梅花香味的清酒口感倒是不错。

  最初的拘谨在酒过三旬之后慢慢散去,晚宴现在才进入□,齐昂却因为多喝了几口酒而有些发晕了。

  灯光忽然暗下去,鬼魅的音乐声响起来,本来浮在溪面上的木排开始晃动。

  撑着有些重的脑袋抬头看,他发现竟有一个人走在长长的木排上。水面不稳,木排晃动,那个身高起码达到一米八的金发美女却是走得极为平稳,扭腰摆胯,步速不急不缓,达到主位时定型,三秒后转身回走,漂亮的面孔竟然气势凛然。

  似乎是蓝色的眼睛呢,昏昏沉沉的青年好奇的多盯了她几眼。

  来自各个国家的模特们一个接一个登场,穿行在贵宾们的饭桌之间。

  长谷所说的美人,就是指她们了吧。

  齐昂愣愣的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人影,神游太虚。泳装秀时现场气氛达到了顶峰,男人们的笑声混合着掌声刺激着耳膜。

  最后一轮是晚礼服,开场的金发美女第二个走出来,一身白纱薄如蝉翼,身后长长的下摆曳地。与第一个出场的模特擦身而过时,齐昂分明的看到那个褐色头发的长腿美人一脚踩在了拖在地上的白纱之上,脆弱的布料立即被惯性撕裂,本来的高端服饰成了一团破布。

  绝对是故意的。

  现场已经有嘘声响起来,非常难堪的一幕。

  金发碧眼的受害者却并没有惊慌,照样稳步走台,造型时双眼却几乎要喷出愤怒的火焰来。转身时双手微微用力,那已经被撕毁的下摆飞扬,倒也独特,镇定的临场表现倒是赢得了宾客们的一致喝彩。

  发怔的青年一直不自禁的盯着那个模特看,完全忘却了身处何地,更没注意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也胶着在他自己身上。


青年齐昂的烦恼

  夜色正浓,晚宴结束后,一直不见踪影的翻译长谷才再度出现,彬彬有礼的邀请齐昂到本宅与坂田一藏详谈。

  疲倦得一句话也不想说的青年只能强打精神,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挪动,和服绑得太紧,他几乎无法呼吸,胸口闷得慌。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那座极为庄严的古典建筑的,齐昂已经睡眼朦胧,盘腿坐在宽大的用于会客的和室中,沉默着等待主人出现。

  糊着白色绢布的梭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时,他都懒得回头去看。

  进来的正是一身正式礼服的坂田,仪容无懈可击,但是从神态来看似乎有几分酒意。男人坐下,依旧是非常随意的姿势,一手还拉开了本来紧紧束上的衣襟,放松了身体,消除了几分严肃感。

  一名盛装女性随后进入,开始烹茶。

  等到眼前白烟弥漫,满室茶香之时,一直安静得诡异的气氛才被打破。

  "请用。"坂田一藏对齐昂伸出一手,指了指矮几上的小巧茶盅。

  "谢谢。"

  晕陶陶的青年立即拿起了杯子,一口饮尽杯中物,喝了酒之后正觉得口渴。

  烹茶的女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却是难掩面容上的惊诧。

  "有趣。"

  "什么?"朦胧着眼睛的齐昂这才稍微精神起来,抬头一看,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嘴角竟显出了几分笑意。

  男人面容本就出众,一笑之下更是平添几分柔和,倒是将他看呆了。

  "早就听说齐先生有位公子,却不知道这样漂亮。"坂田一藏嘴角笑意扩大,眼睛也肆无忌惮的上下扫视面前的青年。

  齐昂虽然不太清醒,却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是很好的那种意思。愣了好几秒,齐昂这才把手里的茶盅放回矮几上,依旧一言不发,脸色却是冷了下去。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措词,本来就是寄人篱下,有何立场挑剔?

  "你很适合这套和服。"

  男人干脆站了起来,慢慢地向面色为难的青年靠近。

  突然降临的压迫感使得齐昂不能再犹豫,翻身而起,他立即向门口冲,手刚接触到梭门,整个身体就被人硬生生拉了回去,本来系得很紧的衣带也被拉掉。

  "现在才逃跑,不觉得晚了吗?"坂田一藏扔掉手里的衣带,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齐昂却没有更多时间才思考。根本无法顾忌门户大开的胸口,他只能尽量的往角落移动,死死盯着不停往自己靠近的高大男人。但是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了,无法抑制的僵硬,而曾经学过的一点搏斗技巧也忘了个一干二净,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深深呼吸,齐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动着眼睛,他寻找对方可能存在的弱点。

  坂田一藏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

  看不清对方是怎样动作的,似乎脚步只是虚晃一下,男人就出现在了青年眼前,在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被掀倒在地,后脑勺被一只大手牢牢掌控,狠狠的摁在地上。

  手掌用力撑地,齐昂试图站起来,然而脑后的压力立即变大,左面脸颊反而更紧的贴在了地板上。

  "再挣扎的话,脖子可能会被我扭断。"坂田一藏的声音意外的轻快,语调非常愉快。

  他说的是实话,这样的姿势根本让人动弹不得。强行脱身的话,最终结果就是自己掰断自己的颈椎。

  齐昂还是没有说话,却开始大口喘气,胸口上下起伏着,鼻息也渐渐粗重。

  和服的下摆忽然被人掀开,一直带着凉意的手探了进去,顺着小腿向上不断摩挲。

  "不准碰我!"终于忍不住低吼起来,本来放弃了抵抗的青年又开始不住挣扎,晃动着下半身想要躲开令人不悦的碰触。

  "你在命令我?"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生气,继续手里的动作,甚至摸到了大腿根部。

  外褂和裙里面没有穿内衣,非常宽松,因此坂田一藏的手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齐昂已经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快要碰到敏感的股间。本来的酒意已经退尽,他只觉得身体一阵阵恶寒。恐惧感愈来愈大,无法克制,咬紧了牙齿,他忽然最大幅度的扭转手臂,凭着直觉用尽全力去抓身上男人的喉咙!

  一手还在齐昂的衣服里,坂田一藏只得松开一直压制着青年后脑的手,上半身迅速向后一闪,否则喉咙上一定会出现两个血窟窿。

  终于获得自由的齐昂立即抬起上半身,长腿一曲一压,硬生生将还停留在他衣服里面的手臂给夹住压紧在地,高大的男人猝不及防被惯性带着一歪,下一秒就被人狠狠掐住了咽喉!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齐昂气息不稳,即使非常紧张,却是强装镇定。这是坂田一藏的地方,只要对方喊一声,就会有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上自己的脑袋!

  "我什么也没做。"被压在地上的男人气势不减,表情玩味,细长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冲着青年微笑,"只是看你会不会生气而已。"

  "不要说谎!"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齐昂有些无措,立马压低声音喝道,"你明明想……"

  话说到一半,却因为感到羞耻而无法继续了。

  "想怎样?"高大的男人此时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耍我。"终于领悟过来对方根本只是在戏弄自己,齐昂感到一阵气闷,盯着男人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火光。

  "看你死气沉沉的样子觉得很无趣,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点了点头,坂田一藏把青年的手从自己的喉部拿开。

  "无聊。"觉得现在的情况非常滑稽,齐昂挪开身体,撇了撇嘴巴坐到一边。

  转头看到一旁的矮几上还有几杯没被动过的茶水,便一手捞过一个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会吗?"坂田一藏反问,也坐了起来。

  "还以为你是个很严肃的人……"瞥了男人一眼,齐昂小声说。

  "不要被表象骗了,齐昂。"男人坐姿端正起来,面色一整,"你可不是来度假的。"

  "哦?"青年愣了愣然后苦笑,"我能做什么呢。"

  "很多事,譬如说,为自己弄一个合法的身份。"坂田一藏笑了起来,"你现在是个偷渡客,想要躲藏一辈子吗?"

  齐昂迷茫的看着对方,他以为会有人安排好一切,就像从小时候开始那样,每一个阶段都是被规划好的,如果不算入狱这件意外事件的话。而且就算进了监狱,似乎也有人算好了他的每一步行动,他一直被人牵引着做事,不曾自己主动追求过什么。

  "齐公子不会告诉我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吧?"漂亮的男人蹙起了眉头。

  "高启怅说你会照顾我……"咬了咬下唇,齐昂觉得很为难。

  他的确没想过未来该怎么办,最多,就是渴望一切回到常轨,能够平静的活下去。

  "我只是负责教导你,可不是当你的仆人。"坂田一藏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语气却冷硬了起来,"如果那位高先生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的话,我绝不会答应让你到这里来。"

  "东京是天堂。"临走前,这位恢复了冷酷本色的教父说,"但是有时候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无措的青年只能坐在原地看着他走出和室,年轻的心第一次开始思考有关于未来的问题。

  起 点

  前一天晚上看来正式的谈话却没有影响齐昂第二天以后的生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像一个来东京度假的年轻人,而不是在为将来忧心的无业者,特别是在翻译长谷的伴随下。
  坂田这个姓就是一张名片,不管走到哪里,妆容精致的小姐们都会给予看起来不那么时尚的青年良好的服务,兜售名店里价格不菲的服装、鞋,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当然,长谷负责刷卡。
  根据尽责的翻译先生的原话,坂田一藏对齐昂最不满意的一点就是,非常的不注意外表,尤其是头发,尽管天生条件优渥,却掩盖不了男性的懒散作风。
  这一点齐昂也注意到了,日本这个国家,所有人都化妆,男人也不例外。但是他对于充斥于空气里的各种香味并不喜爱,或者说,非常讨厌。
  长达两个星期的时间里,齐昂一直出没于东京奢华的购物街,无数专业人士对他的外貌指手画脚,在翻译的帮助下告诉他怎么着装、怎样保养。无奈的青年在名贵的真皮椅上如坐针毡,却只能在心里默默不以为然,并安慰自己坂田一藏自己也没怎么注意打扮,至少没有涂脂抹粉,即使五官美得无懈可击。
  "那是因为他已经不需要了。"
  得知齐昂的想法后,长谷的第一个表情是有些嘲讽的一笑。
  青年很想耸耸肩膀表示不屑,却没有立场。
  他一直以为坂田会至少安排一些课程或其他什么,反正不是这样挥金如土的过日子。爸爸从小就不赞成对孩子进行太过大方的教育,男孩穷养,是中国人的一个传统,能够培养吃苦耐劳的下一代。因此,虽然家庭环境非常优越,齐昂一直都只能循规蹈矩的升学,考不上好的学校,就去读差的,齐逻不会花钱帮他转校。零花钱也很有限,跟其他同学没有太大差距,所以珍贵的手板车模出现在眼前时,他跟其他孩子一样惊喜非常,那是爸爸所送过的最贵的生日礼物,记忆深刻。
  坂田一藏却迥然不同,即使齐昂这两个星期都没见过那个忙碌的男人,透过翻译长谷,他的想法却清晰地传达了出来,人要注意外表,保持完美的仪态,拥有良好的品味,不能说话做事都像个穷小子——很不幸,齐昂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至少外表被改造完成之后,坂田一藏终于抽出时间第三次会晤了闷到要长霉的青年,在一间阳光充沛的和室中。
  这是一间阳光屋,一半屋顶是玻璃,四面墙壁是镜子,人走进去,满眼明晃晃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齐昂身着所谓走在流行前端的服装,顶着硬被所谓顶尖发型师弄出来的一团鸟巢,急切的想见到坂田,因为他无法再忍受每天只是买东西、刷卡,然后回到住处洗澡睡觉。
  依旧身着黑色和服的高大男人走进来时,仔细的打量了青年一番,然后蹙起了眉头。
  "很难看。"一分钟之后,他下了论断。
  "我也这么觉得。"齐昂无奈的摊开手掌,爬梳了一下满是发蜡的头发,"我拼死反抗才没被他们染得花里胡哨,日本的发型师一点都不尊重人权。"
  "他们以为这是我的意思。"男人盘腿坐下,眼带笑意。
  "八成以为我过几天要去红牙上班。"齐昂笑起来。
  上次见到过的茶艺师非常安静的煮好茶,依旧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这次齐昂很有礼貌的用日语对她说了声"谢谢",饮茶时也不像上次那样一口喝干,好歹学会了慢慢品尝,即使手势实在不怎么优雅。
  "你适合简单的东西,或者因为你就是一个简单的人?"坂田一藏腰挺得笔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也许你说得对。"皱着眉毛想了好半天,齐昂点头表示认同,"我从来没想过。"
  "你没想过的事情太多了。"不再年轻的美丽男人说,听起来有些不满,或者失望,"现在你有一个简单的选择,要听吗?"
  "迫不及待。"身体不自觉向前倾了过去,青年好奇的看着对方。
  坂田一藏抬起了一只手,一个黑衣男人走进和室送来一个文件夹和一个信封后立马离开,男人将这两样东西都摆在了齐昂面前。
  "你可以选择信封,或者这些文件。"坂田一藏说,"信封里是录取通知书,你的新身份证和支票。"
  "录取通知书?"齐昂看着那个牛皮信封,"要去读书?"
  "如果你愿意的话。"男人说,"作为令尊的老朋友,我对他的独子会倾尽全力相助。永远不再回到中国,你可以用新的身份在日本重新开始,过你想过的生活,交女朋友,结婚生子,延续你父亲的血脉。"
  永不回去。
  齐昂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白了脸,他从没想过会在陌生的国家待上一辈子。他还太年轻,一辈子对一个这样年轻的人来说过于遥远。
  "那……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可以回去吗?"齐昂小心翼翼的问,"等我读完大学?"
  "在中国,你的罪名没有追诉期的限制,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坂田一藏笑了一下,"脸、指纹、DNA,都能置你于死地。"
  "总有风头过去的时候……"青年为难的看着那个信封。
  他很想要正常的过日子,上大学,然后隐姓埋名的回到中国,回到C市。
  "追逐利益永没有尽头。"男人冷漠地说,"这些文件包括十几年来齐氏与道仁会的交易记录,总金额超过百亿美元,金钱是人类的终极目标。"
  齐昂看了那个黑色的文件夹一眼,目光却最终转移到了黄色的牛皮信封上。
  坂田一藏看着他不断游移的目光,面色愈加凝重。不为金钱所动,是该赞美一句好风骨吗?
  "还有,令尊之死的真相。"
  就在青年的手即将碰到厚实的牛皮信封时,东京的教父一字一句的说。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别胡说了,爸爸是自杀的。"
  沉默了许久,青年这才强作镇定的开口说。
  "齐逻不会自杀。"坂田一藏冷冷地说,"你是他的独子,应该明白。"
  "他是自杀……"双手握成拳状,齐昂尽最大努力保持身体不歪倒,"叔叔们也是这么说的……"
  男人没有再反驳,而是直接打开了文件夹,第一页上,是一张照片,齐氏掌门人的自杀现场,俯拍。
  尸体呈坐姿扑倒在巨大的胡桃木办公桌上,左手空荡荡的垂在身侧,右手握抢,右边太阳穴上是一个血窟窿。
  齐昂死死的盯着这张照片,本来惶惑的眼神慢慢凝结,不断发抖的身体也平静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动不动,逐渐浮现出一层血似的艳红。
  爸爸,其实是个左撇子。
  齐逻用餐时用右手握筷,接送东西、写字时却习惯用左手。
  "谁,杀了他。"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平静得不带一丝起伏,让听到的人怀疑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敌人。"坂田一藏似乎没有察觉齐昂的不对劲。
  "是谁?"青年抬起了头,目光冷凝,就像变了一个人。
  "我以为你会无动于衷。"美丽的男人几乎是在嘲笑他,语带讥讽。
  "你什么也不知道。"齐昂动了动唇角,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没有人知道齐逻对于齐昂是个怎样的存在,爸爸,就是承载了一个懵懂少年全部热爱和憧憬的完美偶像。他既温和又严厉,九岁时就失去了妈妈的齐昂非常依赖这样的爸爸,所以两年前得知齐逻饮弹自尽时,他高烧整整三天,在一片昏沉中哭哑了喉咙,直到最后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从不敢相信到后来的振作,花了齐昂大半年时间,险些不能参加高考。是想要实现爸爸期望的执着,才让他重新回到学校,遵从着齐逻一贯的教导,保持开朗乐观的心态,做个快乐的普通人。
  即使在知道是因为爸爸的黑色事业导致自己要承受的那些苦难时,他也没有怨恨过。爸爸就是爸爸,不管是个怎样的人,都是最亲爱的爸爸。
  得知齐逻是自杀时,他甚至深深的自责,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做错了什么事情,才让一直表现强硬的男人选择自决。即使最后两个叔叔一再解释是因为生意上的问题,齐昂都无法释怀。
  坂田一藏看着脸色灰败的青年,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他跟齐逻是十几年的合作伙伴,当然知道对方最重要的事业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次数不多的交心谈话中,那个一向雷厉风行的生意人总会在提到儿子时表现出柔软的一面,并无不骄傲的承认亲密的父子关系是他生活中的最大安慰。
  "我知道你的敌人是谁。"黑道教父变换了称谓,因为他知道齐昂绝不可能选择那个牛皮信封,"你的选择?"
  青年毫不犹豫的拿起了黑色文件夹,从未有过的果断。
  "很好,记住这是你的第二课。"他说,"仇恨让人勇敢。"
  齐昂控制住了想要咬住嘴唇的动作,因为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懦弱。
  "听说那个叫做贺又慕的警察已经给你上了第一课?"教父笑了起来,眼角出现一根不太明显的皱纹,"真可惜,本来我想教你的,背叛让人长大。"
  坂田一藏站起来,走到齐昂,从身后拥住了他。
  "这是最后一课,美丽让人所向无敌。"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把青年漂亮的脸扳到一边,正对着四面镜墙。
  "珍惜你的身体,这是上帝的恩赐。"坂田一藏的鼻息很浅,透露出训练有素的味道,"然后还有,别让你的灵魂成为肉体的奴隶,但如果是别人的灵魂,那最好不过。"
  齐昂看着一面镜墙中的自己,然后转动了一下头部,其他三面墙里面也是面无表情的青年。

  黄种人

  沙特阿拉伯 焦夫区 穆鲁特以北
  内夫得沙漠是沙特阿拉伯境内最大的沙漠,穆鲁特位于这片沙漠的西北部,是座人口稀少的小城。
  法国钢铁安全保障公司的海外训练营之一就设在距离穆鲁特100公里之外的茫茫大漠之中,靠近北部边境区。
  法国外籍兵团创于1831年,至今已有160多年的历史。外籍兵团每年在巴黎、尼姆、马赛三地设立招兵处,招新兵千人左右,年龄在17—35岁之间。经过四个月的体能测试,正式成为雇佣军。无国籍、无居留证者,服役3年后可取得在法居留权,5年后可优先申请加入法籍。
  外籍雇佣军作为一项职业,已被联合国大会禁止。然后,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雇佣军就开始逐步转型。集团公司化经营模式成为主流,但是实际上,世界各大私营武装公司都有很强的政府背景。法国钢铁安全保障公司就是其中一家,每年负责为法国政府招募雇佣军,完成训练的士兵们将被派往各地服役。
  武装公司为培训新兵付出了大量金钱,这些士兵不是人,而是固定资产,是三年内完全隶属于公司的杀人机器。
  齐昂没有选择坂田为他准备好的日本护照,不仅仅代表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合法身份,而且意味着必须依靠自己弄到身份文件。显然,没有任何谋生手段的青年,唯一能够出卖的只有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武力。
  法国是唯一为服役期满后的雇佣军提供居留权和护照的国家,所以,他别无选择。
  偷渡到巴黎后,齐昂在招兵处报名,满眼看到的全部是熊一般强壮的白人和黑人,黄色皮肤极少。主考官面试时,照例询问应征者们的历史记录,结果承认曾经杀过人的几乎全部入选,齐昂也不例外。
  被随机分配到穆鲁特训练营的,一共四十人的新兵中只有两个亚洲人,一个是从日本偷渡到法国的年轻小子齐昂,另一个是从巴黎地下拳市逃跑的拳手亚利,泰国人。
  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在亚洲算是大个子,然而黄皮肤混在黑白人种中间,就完全看不出优势了,不够粗壮的骨架反而让教官对他们很不满意。
  搭军用飞机到沙特阿拉伯,然后坐军用卡车颠簸数个小时后抵达穆鲁特训练营。这短短的路程里,四十个新兵已经分出了两大阵营,以肤色为标准,强壮的白人,和更加强壮的黑人。齐昂与亚利作为异类,饱受他人白眼。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面目狰狞的中年教官站在训练营入口迎接他们。
  风沙很大,气温炎热,浑身湿透了的齐昂眯着眼睛,有些看不清楚那个肤色黝黑的恐怖男人。
  "你们这些人渣,不是毒贩,就是□犯,不是为了居留权,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教官汤姆森在风沙中怒吼,铜铃般的眼睛一个接一个扫视着新兵们,"进入训练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服从命令!"
  "是!"
  几十个大男人齐声大吼的声音气势迫人,齐昂有些傻眼,英语还很蹩脚的他几乎没听懂教官在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的事即使不会说话也能做,总教官让他们围着营地跑了一百圈,不能坚持到最后,就被立即扔上卡车送到机场。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齐昂跟着大部队狂奔,唯恐落后,气喘如牛。
  等到最后能够休息时,每个人都瘫在简易的军用帐篷里,再也无法动弹。
  晚餐还算丰盛,但是没有水洗澡,每人有一瓶饮用水,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低矮的帐篷里挤了十个新兵,鞋子脱下来后各种臭味交织着,简直跟毒气室没有两样。
  齐昂实在不堪忍受,抱着自己的晚餐躲了出去。
  沙漠的夜空非常干净,星星看的很清楚,不像废气污染严重的大城市里,只能看到夜班飞机的红色指示灯。
  穆鲁特训练营不大,一共八个大型军用帐篷,四个供受训士兵居住,一个供教官居住,其他的各有用途。八个营帐座落在训练营的四角,满是黄沙的场地中间常年停放着两辆军用卡车,人想要走出沙漠,这就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端着机关枪巡逻的往届雇佣兵都在训练营外围,见没人注意自己,齐昂爬到了一辆卡车车尾里,咬着面包,喝着纯净水,思绪又飘回东京。
  得知将会成为雇佣兵时,震惊两个字都不能形容齐昂的精神状态。
  匪夷所思,那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形容词。
  但是现在,此刻,他的确身处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大漠中,被迫跟一群语言不通的暴力分子待在同一间帐篷里。
  不管怎样,只有得到了合法身份,他才能回到中国。坂田一藏承诺会让他畅通无阻的回去,而且说出所有的秘密。
  军用卡车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齐昂一惊,抬起身体看着车尾,另一个亚裔人正往上爬。
  亚利跟齐昂一言不发的对视,整整三秒钟才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他刚才被叫做艾瑞克的大个子白人骚扰了,只能躲出来。
  一直享受着独处时刻的青年感到很尴尬,他想打招呼,无奈英语实在太差,不好意思开口。其实亚利看起来很和善,个子还没齐昂高,皮肤黝黑,长相像个亚洲小姑娘,非常秀气,实在看不出来是曾经在擂台上打死过人的轻量级拳王。
  ————————————————>强势插入<———————————————
  第二天的训练让所有新兵痛不欲生。
  即使才早上八点,沙漠里的太阳却能活生生把人给烤焦。
  三十九名未来的雇佣兵直挺挺的站成两排,没有长官的命令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已经有一个不听话的墨西哥人被强制带回了营地,然后等待遣送。
  对这些犯了重罪无法回国的人来说,无法毕业不仅损失了每个月接近两万美元的薪水,而且意味着不能取得居留权,同时也无法再在法国待下去。
  副教官麦克手里举着一个鸡蛋,在两排军人中间穿行。主教官汤姆森对着他点点头,后者就把那个本来完整的蛋一把捏碎了。粘稠的蛋白和蛋黄从副教官的指缝间流到沙地上,然后冒起一阵白烟,生鸡蛋熟了。
  "你们这些杂碎好好听着,现在这片沙漠的温度超过了华氏122度,如果不想变成烤肉,就在五分钟内跑步回到营房!"汤姆森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所有人,脱掉鞋子,开始计时!"
  马上有人开始脱军靴,将鞋带绑起来挂在脖子上。
  齐昂听不懂教官在说什么,胡乱的模仿着别人的动作,穿着厚袜子的脚掌一接触到滚烫的沙子就不受控制的弹了回来。
  等到齐昂手忙脚乱的拎着鞋子开始狂奔时,他已经落后了大部队五十多米,前面人的影子在风沙里分外模糊。
  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口沙,忍受着头顶大太阳和脚下烘烤的青年费力的追逐,身后是骑在三轮摩托上面的两名教官,手持粗木棍凶狠的抽打。
  "跑快点,你这黄种猪!"副教官麦克用手里的木棍敲着齐昂的背部,粗鲁的骂着脏话。
  他从来没喜欢过黄种人,又矮小,又瘦弱,偏偏非常狡猾。
  麦克是美国人,父亲参加过越战,被越南人炸断了一条腿后退役,所以他们一家都很憎恨亚洲人。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骂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侮辱意味让齐昂毫不示弱的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双腿更加卖力的往前冲,他终于追上了一个人,不再是最后一名。
  一天训练结束后,所有人脚掌上都满是巨大的水泡,疼得钻心。
  帐篷里气味依然难闻,当时齐昂已经没办法走出去,他现在只能瘫在行军床上,抱着脚哀号。咬了咬牙,他掏出瑞士刀,一狠心划破了左脚掌正中间的水泡,嘴里发出"嗤嗤"的痛呼。
  "不,不!"床位就在齐昂旁边的亚利见状去拉他的手臂,说着不太标准的英语。
  齐昂忍着剧痛回头,发现对方手里捏着一根不知道哪变出来的细针,正冲自己比划。
  见齐昂一脸茫然的表情,压力干脆坐到了青年的床上,把他受创的左脚抱进了怀里,用针小心地刺破剩下的水泡,挤出脓水,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
  本来想要挣扎的青年发现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时,这才强忍下不适安静的任人摆布。
  "谢谢,你要我帮你吗?"
  亚利非常热心的处理好了双脚的水泡,齐昂有点受宠若惊,只能指了指对方的脚,第一次开口说他有些词不达意的英语。
  后者小孩似地把脚举了起来,摇晃了一下,表示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条不显得粗壮的小腿被人一把握住,在空中拉扯半天才松开。
  "你也帮帮我吧。"艾瑞克笑得十分下流,盯着亚利说。
  亚利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满脸警觉,呲出牙做出威胁的表情。
  艾瑞克完全无视眼前显得十分矮小的亚洲小个子的拒绝,甚至往前跨了一步,手直接摸向对方的屁股。
  敏锐至极的一个后空翻,亚利从床上一跃而起,借助行军床的弹力在空中跳跃了两个床位,落地后受惊的兔子一般冲出了帐篷。
  齐昂首先回过神来,也跟着冲了出去,他害怕艾瑞克将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可取之处

  头一个月的训练非常有规律,上午进行体能训练,下午则是枪械课,间或教授一些军事理论,甚至还出现了《孙子兵法》,西点军校的教材之一。每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三十九名新兵雷打不动的通通被教官赶到沙漠里晒上两个小时,每次都有不止一个人被活生生晒晕,此时教官就会把他敲醒,然后继续。

  没有休息日,持续整整一个月的初训,每天的训练时间都在十二个小时以上,枯燥但是非常充实,性欲旺盛的年轻男性们甚至连想那档子事儿的精神也没有了,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一上床就开始打鼾。

  亚利和齐昂相处得很愉快,他们都不是那种爱惹麻烦的人,而且相同的肤色让两人在一群体格庞大的非亚裔人中有种不自觉的亲近感。

  艾瑞克的精力旺盛到令总教官汤姆森都感到诧异,当众"夸奖"他是一头野兽。新兵们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骚扰同性,一来因为他们不是同性恋,只是在缺少女性的环境里寻找替代品而已,因此长相有点女性化的亚利很受欢迎;二来每个人都是公司的财产,如果发生有损公司利益的事件,比如说被侵犯的士兵自杀、被杀之类,肇事者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通常是上军事法庭。

  但是大个子白人艾瑞克是个例外,他毫不掩饰对亚利的兴趣,一找到机会就会上前言语挑逗。后者百般忍让,因为不想惹麻烦被驱逐出境或者上法庭。

  亚利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弱,即使个子相对矮小,肌肉并不那样发达,但是极度灵敏的反应能力和迅速有力的出拳是他在泰国国内拿到轻量级拳王金腰带的利器,最致命的是他的腿,能够一脚踢断二十英寸的木桩。他打标准的泰式泰拳,以腿法、膝法为主,这项穷人的运动迫使很多亚利这样的本身体质并非顶尖的拳手为了生存而打拳,凶狠不留情,以命相搏。

  一个月的时间让齐昂的英语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但是学会的大多是粗话,刚开始还不好意思说,后来也跟着粗鲁的同伴们自然而然的吼出来了。

  两人交好,训练之余会切磋一下各自的技艺,大部分时间都是亚利单方面教授齐昂泰打拳,简单实用的招数,侧重身体协调灵活性的拳路也很适合齐昂。而青年强劲的指力也让性格有些腼腆的拳王非常佩服,听他说起捏断他人颈椎的事情时还一派神往表情。

  这天穆鲁特训练营上空的太阳依旧猛烈,三十九名新兵站在被烘烤得几乎要变成粉末的沙地上,身体笔直,脸色狰狞,血管都被高热烘得一跳一跳的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太阳正大,每天的耐热训练即将结束时,总教官汤姆森和副教官麦克才骑着三轮摩托从训练营里疾驰而来。他们并不怕有人作弊,因为临走时每个新兵的半只脚都被埋进了黄沙里,如果发现有移动的痕迹,等待他的就是被遣送。

  军人,要绝对的服从命令。

  "你们这些人渣,今天是休息日,枪械课后我将带你们去洗澡!"麦克顶着烈日怒吼,从相对阴凉的营地里出来不到五分钟,他已经一身臭汗了,"现在,脱掉鞋子,五分钟内回到营地!"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开始训练有素的狂奔。被暴晒了两个小时后,这种命令无益于恩赐。

  齐昂已经能够跑得很快,总是在前五名,第一时间喝到水,也能多休息几秒钟,因为接下来的课比在大太阳下更加恐怖。

  汤姆森是个枪械迷,也是个十足的恐怖分子。他最喜欢用格洛克手枪顶着学员的脑袋,谁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规定的教学内容,就会毫不留情的开上一枪,大多数时候会射向地面,但是太过愤怒的时候也会伤到人,已经有不止三个人被反弹的子弹打到腿。

  专心致志的在三十秒内将一把AK47组装好时,精神高度集中,轻微的上膛声就足以吓破人的胆。

  "准备好了吗,开始计时!"

  最后一个人踏进简陋的教学帐篷里时,汤姆森立即一秒也不耽搁的举着秒表开始计时。右手里握着他最喜欢的奥地利格洛克17型手枪,不放松分毫的在站在两排长桌旁边的学院中间穿行,发现谁的动作停顿,就会随意用枪托敲他一下。

  没有常规的手动保险机柄,射击前不必要去专门打开保险,多么符合他喜好的一把好枪。

  "枪就是军人的生命,知道越战时有多少优秀士兵是因为对枪不够熟练才丧命的吗?"麦克老鹰似的盯着每一个学员的手,不忘再次提到每天都要重复数次的越战。

  他格外注意两个黄皮肤的亚洲人,尤其是齐昂,因为青年每次在他说出"黄种猪"这个词的时候,都会投来凌厉的瞪视。

  可惜,麦克没有找到机会,齐昂是玩枪的好手。

  这些零碎的零件在他手上就像有生命一样,被灵巧的手指组装起来,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从外形仿制柯尔特蟒蛇型左轮手枪,长仅5.5厘米,重19.8克的SwissMiniGun(瑞士迷你枪),到全长116.84厘米,重21千克的狙击步枪之王XM109,在他手上都像玩具一样可以随意摆布。

  汤姆森非常欣赏亚洲青年这一个优势,他一生所追求的就是那种人枪一体的境界。

  实际上,齐昂的确就是把枪当作玩具玩,跟以前玩车模一样,他享受的是把各种配件组装成完成品的快感。

  亚利就没有他这么幸运,年轻的拳王似乎对枪械还没开窍,即使拼了命的努力练习——所有枪都放在居住的帐篷里,学员们可以随便拿,汤姆森认为这样可以培养手感——可还是没什么长进,被总教官顶过最多次脑袋的就是他。

  "二十九……三十!"

  按下秒表,汤姆森抬头,逐一检查所有人的进度。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优秀,可能是有因为他提到休息的缘故,干劲十足。

  两个小时的枪械课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半,热血沸腾的年轻男性们几乎都要按捺不住,这可是他们入营一个月来第一次出去。

  汤姆森要三十九名学员拿上干净衣服,然后坐上军用卡车跋涉三十分钟达到一个小小的绿洲,不算浓密的灌木里,一弯清泉正在淅淅沥沥的流淌。

  齐昂看到这片浅水的第一眼就非常兴奋,他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了。

  所有人一下车就冲进了水中,脱光了衣服开始搓洗身体。对有些人来说,洗澡只是过程,重要的是洗完澡就可以到穆鲁特城找点乐子,他们领了这个月的薪水,迫不及待的要花出去。

  齐昂慢条斯理的擦洗身体,非常仔细,虽然没有洁癖,但是一个月不洗澡也是在超过了他的极限,单是异味就难以忍受了。

  两名教官站在水边,麦克手里举着一把步枪,美产M16A1,性能可以与苏产AK47、AK74相媲美,但是在沙漠环境里抗风沙性能没有后者好,所以枪口上套了个安全套,以防止进沙。

  汤姆森手持秒表,表情严厉的看着乱成一团的新兵们。

  正在清洁身体的青年发现了教官们的不对劲,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有什么要发生了。

  "洗澡时间结束,现在安静!"麦克举着手里的步枪大声说。

  "为了提高你们在不同环境里的作战能力,等会我喊开始之后,不想看到谁的脑袋还露在水面上。"汤姆森脸色阴森的说,晃了晃手里的秒表,"不喊停就不准起来,否则麦克将打爆他的脑袋!"

  副教官立即朝水边的空地上打了一梭子弹,表示不是在开玩笑。

  "开始!"

  所有人都把身体潜到了水里,唯恐慢了一秒,因为他们都知道汤姆森没什么幽默感。

  齐昂深吸了一口气后沉进水里,他控制呼吸的能力很好,只要不是太夸张,应该能够撑过去。放松着身体,他没有张开眼睛,阳光刺穿水面,透过薄薄的眼皮,眼前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随着水的晃动,不时出现闪光似的光斑。

  闪光出现的频率忽然加快,有人在靠近!

  猛然张开眼,齐昂迅速转身,果然看到艾瑞克正在悄悄接近就站在齐昂身边的亚利。后者的反应能力比齐昂还要好,在白人大个子想要有所动作以前就已经出拳,击中了艾瑞克的小腹。

  水的阻力极大的削弱了这一拳的威力,艾瑞克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身体,被击中的怒气却开始膨胀,愤怒的大个子冲着亚利举起巨大的拳头。

  亚利一改以往的逃避战术,毫不掩饰的挑衅。被激怒的艾瑞克在水底下开始疯狂地攻击,却被灵活的小个子青年轻松闪过。一计重重的直拳扑空之后,亚利闪到了白人的身后,然后立即凶猛的出脚,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几乎忽略了水下阻力的影响。

  这一脚直接踢到了艾瑞克的腰肾上,这个巨大的家伙在水里慢动作一样的倒了下去,亚利立马上前,抓住他的头发,把猝不及防的大个子往上举起来。

  所有的动作都在几秒钟内完成。

  齐昂在一旁看着,很快明白了亚利的用意,他想把艾瑞克扔到水面上去,然后让麦克打爆这个讨厌白人的脑袋!

  被突然一击打懵了的艾瑞克当然也看出了亚利的意图,他的力量无与伦比,反手一拉反而将年轻的泰国人甩了出去。

  两个人各自站稳后互相凶狠的瞪视,然后不再动作。

  在水下的这些行为非常消耗氧气,不想自掘坟墓的话就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

  一场异动在半分钟内就归于平静,没人出来多管闲事。


休息日

  穆鲁特是个小城,一条街道贯穿了整个城市,经济不发达,市容也不繁华。唯一的主街道上却坐落着数个酒吧,打扮妖娆的女侍应们倚在门框上,对着跳下军用卡车的未来雇佣兵们抛媚眼。

  三十九名新兵,被两辆卡车运载到了穆鲁特城。

  今天是他们的狂欢日,发了薪水,可以尽情的快活一个晚上。

  所有人都挤进了最大的一间酒吧,名叫"Jays",因为它的门最大,座位最多,而且姑娘最漂亮。

  灯光昏暗,红红绿绿的彩色激光灯在头顶打转,女侍应们端着托盘在大兵们强壮的身体和不安分的手中间穿行。她们并不害羞,而且不是本地人——保守的穆斯林可不允许自己的女性做这种职业,基本上都是从世界各国来讨生活的性感尤物。这群女人每个月等待一次这样的机会,从难得放纵的饥渴男人们那里赚取美金。

  低胸上装和极短的裙子,第一次跟成熟女性做这样亲密接触的齐昂有些扭捏但并不觉得害臊,经过一个月的集体生活,这个词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亚利非常兴奋,他是个完全的异性恋,喜欢女人。

  新兵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穿梭在身边的美女们,喝着烈酒,抽着烟,原始欲望在每个人身上勃发起来,□的味道布满了拥挤的酒吧。

  "小鬼,成年了吗?"一个三十多岁的丰满金发女人主动跟齐昂搭讪。她喜欢他这样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纯情男孩,用起钱来也会很大方,更容易被迷住。

  "当然。"努力克制窘迫感的青年吞下一口冰威士忌,眼睛看着对方深深的乳沟和牛奶似的雪白皮肤。

  他当然知道这些女人想要什么,美元。所有的新兵早在一个星期以前就开始讨论今晚,亚利也很热衷,男人们所要的东西也很简单,性。

  但是奇怪的事情就在别人勃发的激情中发生了,齐昂压根不渴望看到女人。就像现在,他看到了成熟女人暴露的躯体,身体兴奋了,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被酒精刺激着的脑子里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翔,怎么样?"一手抱着一个高大白种美女的亚利穿过人群跌跌撞撞的走到齐昂身边,饮酒过度有些口齿不清,而他身边的美女们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大。

  齐昂报名的时候用的是随便编的一个日本名字,中山翔,他可不想以中国人的身份在外头杀人。

  "你呢?"齐昂掩饰的垂下了眼睛,喝着威士忌,转移话题。

  "非常好!"亚利有些夸张的吹了声口哨,搂着美女开始往外走,用眼神催促着齐昂。

  金发美女可不是傻瓜,她很快就觉出眼前的亚洲青年对自己没有兴趣,不满的啐了口后走开另寻目标。

  亚利已经走了,带着两个女人。这条街上有数不清的小旅店,专门提供临时幽会的场所。

  酒吧空了,齐昂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一个一个走掉,却只能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喝酒,直到老板过来表示要打烊。

  不是没人以异样的眼光看他,好在这种地方大家都习惯不多管闲事。

  有了几分酒意的青年拎着外套步出酒吧,他的身体很热,满腔热情不知道往哪里发泄。

  沙漠的夜里有些凉意,步法不太稳健的齐昂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徘徊。所有人都自寻乐子去了,卡车第二天一早才会过来接人,他有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独处。

  "先生,需要服务吗。"

  忽然,青年衬衫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一个稚嫩的孩子的声音在怯生生的询问,说着不太标准的英语,当地口音。

  齐昂转动了一下头部,最后低下头去才看到那个说话的人。十三四岁的样子,是个男孩子,眼睛大得出奇,表情有些不自在,手却非常坚定的拉住了青年不放松。

  "先生,需要服务吗?"见齐昂不说话,这个看起来有几分羞涩的孩子有些着急了,"我什么都会,只要50美元就够了。"

  那些妓女的价格是400美金,一个人一晚上。

  齐昂的同情心没有泛滥,他只是掏出了那沓还算厚的钞票,抽出几张塞到那孩子的手里,一言不发的走开。

  男孩沉默的跟上,手里还拽着齐昂的衣角。

  "我不需要你的服务,拿了钱就走。"

  被他这样跟了整条街之后,齐昂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冷冷的说。

  "我没有病,真的。"那孩子有些被吓到,忍着泪意说,"相信我吧,先生。"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病,只是不需要,走吧。"齐昂硬是掰开了那只不肯放松的小手,说。

  那个孩子伸出了手,还有手心里的钞票。

  "钱拿走。"齐昂看着孩子的大眼睛,无奈的说。

  "您真是个好人,先生!"喜悦的孩子立即带着钞票跑了,走之前没忘记道谢。

  看着他跑远,齐昂这才摇了摇脑袋。他的确不敢在外面随便找个人来解决生理需要,这种地方太乱,说不定会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坂田一藏说要珍惜身体,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烟、酒、保险套,这是训练营的学员们随身必带的东西。即使这样,齐昂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不管怎么说,都不安全,他的危机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加深,甚至影响了睡眠,总是无缘无故的惊醒。

  独自顺着狭窄的街道往前走,没有目标,只是乱逛,反正也不会被人阻止。

  如果是在中国,这种时候他有很多选择,通宵电影院、网吧、夜店,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厮混一整晚。可是此时此地,所有东西都是一次性的,金钱交易要求迅速、直接,一条街的酒吧都关门了,因为主要客源,未来的雇佣兵们已经找到了交易对象离去。像齐昂这样的异类,只能在不怎么干净的街道上寻找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来回走了三遍,他终于还是进入一个肮脏的小旅店,开了房,却是一个人。

  前台负责登记的老男人不管几个人,只负责收钱。

  房间低矮、狭小、肮脏,床单不知道有没有换过,齐昂不敢躺上去,于是和衣而坐。

  关了灯,他在黑暗里闭上眼睛,再一次想起检察官冷漠的脸。

  身体越来越热,被制服禁锢住的某个器官不可抑制的挺立了起来。

  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握住了它,隔着厚重的布料慢慢揉捏,羞耻和快感同时袭击了发出小声呻吟的青年。

  那个总是冷冰冰的人,曾经对他进行了残酷的刑讯。

  这样的一个人,温柔起来却令人心醉。

  还有清醒时总是清冷的声线,在沉溺于肉欲时会变得非常沙哑,深棕色的眼眸也会湿润得就像一汪深潭。

  没有被碰触的地方,胸口上的两粒小小的突起,仅仅是因为回忆就变硬变肿了。

  高启怅曾经用嘴唇含进过它们,用牙齿轻轻地厮磨,还有灵活的舌,会温柔的围着它们打转,然后慢慢地逗弄,直到自己的身体打开。

  那仅有过一次的经验成了宝贵的回忆,齐昂在黑暗抚慰着自己,难以控制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

  他知道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竟然非常怀念那段只能呆在高启怅公寓,没有自由的生活。

  长久的等待之后,能够看到那个人,这样的幸福感实在过于强烈,会让人不自禁的兴奋。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齐昂喘息着,身体在自己的手下变得软弱。

  "唔……"

  一声闷哼之后,他在隐隐的、微微的恨意中达到了□。

  手掌里是粘稠的浊液,空气渐渐被男性□的味道充满。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不知道事实,像一只蜗牛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样自私的想法忽然闯进青年的脑中,本来散发着高热的身体猛然冷了下去,连心跳也几乎停止了。

  冲进了窄小的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洗掉掌心中的白色浊液,心脏却在抽动。

  镜子里是自己的脸,非常熟悉,却带着苍白的神色,有些扭曲的表情似乎也在传递着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样是不对的!

  逃避是不被允许的,齐昂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你有自己的责任,有些事情必须要由你来亲自完成。

  "沉迷于某个人也是不对的,"齐昂低声呢喃着。

  迷恋只会让人犯错,以前就有阮群的例子,难道不是吗?

  不满二十岁的青年一再对着镜子说话,用他的母语,苍白的脸孔慢慢恢复了红润,本来迷茫的眼神也坚定起来。

  在狭小的、封闭的空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的自言自语不断响起,就像是催眠一般。


毕业典礼

  四个月的魔鬼训练,将结束于一场真枪实弹的演习。

  亚咯巴湾被埃及、以色列、巴勒斯坦、约旦、沙特阿拉伯四国包围,连接着著名的苏伊士运河。哈格勒是亚咯巴湾沿岸的一个城市,劳兹山位于其东南方向,海拔2580米。

  三十九名即将毕业的新兵被军用卡车拖到劳兹山脚下,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离日出到黎明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你们听着,今天是你们的毕业典礼。"主教官汤姆森严肃的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可能有人会死,但是更重要的是,过了今天,你们将成为合格的雇佣兵!"

  齐昂穿戴整齐,手握步枪,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眼睛看着训话的教官。

  他在穆鲁特学到了很多,全都是关于怎样最迅速的杀掉一个人,或者如何进行大规模的、有效率的屠杀。但是,他所学到的一切,只是理论,即使进行了一些模拟演习,却没有真的射出去过一颗子弹。

  "这群宗教极端分子绑架了两名北欧人,他们有枪。"汤姆森接着说,脸色凝重,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我们的任务,是救出人质,一旦遭遇抵抗,立即开火!"

  齐昂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还没有出来,非常黑。

  "穆斯林每周做一次聚礼拜,根据情报就在今天会有一次。我们将在午后展开行动,到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聚集到广场,看守人质的兵力最少。地形已经跟你们讲解过了,一个人都不准掉队!"汤姆森说,"时间只有十分钟,要迅速!所有人将分为两队,我带领突击队救出人质,麦克带领冲锋队进攻广场,吸引敌人火力,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新兵们压低了声音齐声吼,他们事先得到了警告,不准大声喧哗。

  "现在上山!"汤姆森说了最后一句话,转身走进一片黑暗里,士兵们沉默的跟上去。

  齐昂被编入了突击队,人数只有五个人,是主教官挑选出来的,他认为非常优秀的士兵。换句话说,完成任务的重担就压在了这五个人身上,不允许失败,因为能够让法国政府出兵的人质非富即贵。

  "翔,如果我出事,帮我把抚恤金给我妈妈。"亚利摸黑走到急行军的青年身旁,第二次交代这件重要的事情。

  "你不会出事。"齐昂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句,顿了顿又补充,"我肯定记得。"

  "太谢谢你了。"年轻的拳王感激万分,他对枪械还是不怎么擅长,因此非常焦虑,"你呢,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也不会出事。"齐昂坚定的吐出这句话,然后没有再说一个字。

  沙漠里的高山几乎全是岩石,低矮的灌木都少得可怜。大块岩石有锋利的棱角,因风化而形成的小块沙石则会不住滚动,不小心踩上去,站不稳的话就会直接滚到山下去。

  在黑暗里走这种危险的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军方口中的极端宗教分子据点在半山腰上,海拔一千余米,两名教官带着三十九名学员直到接近正午才到达目的地。

  阳光非常刺眼,齐昂已经汗流浃背,体力消耗很大,于是摸出干粮啃了几口。

  汤姆森掏出望远镜观察敌人的情况,教长已经开始召集信徒,他们的寺庙被简陋的白色帐篷替代了,那位"伊玛目"开始低低的吟诵,穆斯林们陆续从围绕着白色帐篷的灰麻布帐篷中走出来,虔诚的跪在教长的脚下,为了心中的神而祷告。

  这是一片开阔的沙地,白色帐篷居于最中心,外围是民居帐篷而两名人质被囚禁在紧挨着山体的两间简陋石屋内,屋外屋内都有持械警戒人员。

  挥动了一下手臂,麦克带着三十四名健壮黝黑的士兵率先冲了出去,手中枪口里喷出可怕的火舌,目标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教民。

  对方立即有持枪卫兵回击,惊叫声和枪声交织,不断有人倒下。

  "上!"

  汤姆森低喊一声,带着剩下的五名士兵绕过民居帐篷,直奔石屋。

  冲锋队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齐昂跟着汤姆森猫着腰一路潜行,掩藏行踪,在接近石屋之前不能被发现,否则对方可能立即撕票。

  两间石屋紧紧挨在一起,看来人质是被分开看守的。

  石屋门口各站着两名枪手,看样屋内至少也有一名枪手。

  两人狙击,四人掩护。汤姆森比出了手势,然后指了指齐昂,表示他自己和齐昂将负责狙击。

  所有人训练有素的散开,齐昂紧握钢枪,一时间忘了所有其他事情,眼睛只看着那个小小的门。里面看起来很暗,看不清楚具体情况,最好是只有一名枪手,否则出击不够快会给敌人杀掉人质的机会。

  主教官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吸引突击队员们的注意力。

  三!

  二!

  一!

  行动!

  齐昂花豹一般的扑了出去,贴地翻滚,身后响起枪声时,他已经能够看到屋内的情况,两名枪手!

  没有丝毫思考的时间,本能让他扣动扳机,一枪毙命!

  一名枪手倒下,另一名经过最初的一秒钟反应不及后,立即转身把枪口对准了被绑在墙角的人质。

  再次扣动扳机,齐昂射中了对方的右腕,子弹穿透骨头呼啸着钉到了石墙上,发出尖锐的碰撞声!枪手尚未倒地时,齐昂第三次扣动扳机,正中太阳穴!

  这里的枪声并不密集,相对于广场上连续不断的、几乎挑断所有人神经的尖锐枪响,发生在石屋周围的这场冲突毫不起眼,却是整个演习中最重要的关键一环。

  人质被同僚解开了绳索之后,齐昂这才站起来,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两具尸体躺在石屋中,他用三枪了结了他们的性命,出击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

  "干得好!"汤姆森走过来拍了拍有些发木的齐昂的肩膀,他也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另一名人质已被带往安全地带,"他们三个负责转移人质,我们断后。"

  青年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再次端起了枪。

  汤姆森示意他们将各自占领一间石屋,负责消灭敌人剩余战力,为人质的转移争取时间。

  一名负责掩护的新兵被打中了腹部,内脏流了一地,但是没有死,大声的向主教官求救。

  "救救我,长官……"他的面部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一只手伸在空气里,微弱的呼救。

  齐昂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汤姆森,后者没有任何停顿的轻轻抬手,手中的机枪射出一梭子弹,那名重伤的士兵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行动,立即!"冷漠的低吼一声,汤姆森率先走进石屋。

  石屋的枪声已经把本来聚集在广场的敌人主要火力吸引过来,穿着白色罩袍的穆斯林士兵不断涌过来。

  齐昂身处石屋内部,贴在门框一侧,一旦有人探头就毫不犹豫的射击。

  敌人的火力很猛,靠在石墙上的青年能够感觉到墙壁被无数子弹击中,微微颤动着。

  枪声轰鸣,越来越密集,看来冲锋队也在往这边靠拢。

  紧握步枪,不能迟疑的瞄准、射击,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听觉似乎麻木了,齐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死敌人,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忽然间枪声数倍放大,眼前的一名枪手还未靠近就倒下,冲锋队已经来了!

  深吸一口气,齐昂立即冲了出去,身穿白袍的战士们被未来的雇佣军们夹击,腹背受敌之下人数直降。

  汤姆森也冲了出来,带着齐昂边射击便撤退,达到安全地带后扔出一枚手雷。

  "轰隆"一声巨响,两间石屋在巨大的烟尘中成了一片废墟。

  "走,走!"主教官大吼着,手指疯狂地扣动扳机,掩护有些落后的齐昂。

  麦克带着几十名学员冲过来,横扫一切敌人。

  傍晚时分,剩下的三十二名学员在劳兹山脚再次集合,每个人都一身狼狈,但是他们赢了!

  两辆军用卡车就停在一边,它们将装载这些毕业的学员去机场,然后回到巴黎。

  一直表现残酷的主教官汤姆森此刻面部表情出奇的柔和,用奇异的欣慰目光注视着被他训练出来的士兵们。

  "恭喜你们,回到巴黎后好好享受,然后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

  主教官双腿绷得笔直,立正,行了个利落的军礼。

  "是的,长官!"取得首次胜利的士兵们难掩兴奋的齐声怒吼,满是灰尘的黝黑脸庞上显示着对浪漫之都巴黎的想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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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被送到穆鲁特一样,一路没有丝毫耽搁的三十二名士兵回到了巴黎,满身尘土,甚至没有来得及清理身体,除了一个随身军用背包外,也没有打包行李,即使他们来之前也什么私人物品都没带。

  "手机和银行卡,一个月之后在指定地点集合,不准关机,不能离境!"

  负责接机的法国军方官员宣布就地解散,分发专供联络的手机和装在信封里的银行卡。那张银行卡的账号将来就会是雇佣军领取佣金和抚恤金的唯一账号,信封里的一张小卡片上也写明了集合位置,还有雇佣军编号。

  风尘仆仆的士兵们早就习惯了这样严厉的训斥,站着军姿接过属于自己的东西,行过军礼后各自离开。

  "你有什么打算,翔?"亚利一把摘下了贝雷帽,冲着齐昂笑。

  齐昂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只能无奈的微笑,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结束了?"那边传来坂田一藏略显低沉的男性嗓音,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是的,现在机场,你在哪里?"齐昂小声问,侧着身体不去看亚利一脸好奇的样子。

  "巴黎,我派人去机场接你,需要准备什么吗?"来自东京的教父问,虽然口气柔和,却带着明显的试探口吻。

  "一个……"齐昂看了一眼亚利,马上改口,"两个女人。"

  "好的。"那边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电话也随即挂断。


欲潮

  久违的翻译先生长谷在机场出口处等着齐昂,标准的笑容和得体的举止让一身狼狈的青年立刻看到了他。

  "法国人真奇怪,你们应该有专用的机场。"彬彬有礼的翻译摊着手说,对着只背着个背包的齐昂微笑,"坂田先生亲自来了,在外面。"

  "谢谢。"皮笑肉不笑的拒绝对方想要接过背包的举动,齐昂只是冷淡的打了个招呼。

  他还是不喜欢这位每时每刻都像戴着面具似的翻译,比较起来,少言寡语但个性鲜明的坂田一藏更加讨人喜欢。

  "他是谁,你的老板?"亚利凑过来,搭着齐昂的肩膀亲昵的问,"你想去哪儿,我知道很多好地方。"

  侧头看着对方不住做着怪样的脸,齐昂感到非常无奈,这位泰国人对女人的渴望简直无穷无尽。

  "不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吗?"青年一只手拎着背包,一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呼啸的冷风立即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三月份的巴黎其实不算寒冷,但是对刚从沙漠回来的齐昂来说,这样的气温也要适应一段时间,更何况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件军外套。

  "可以找个地方住上一个月,什么都有,最漂亮的姑娘,最烈的酒,一起去?"亚利也拉紧了领口,缩着脖子说,眼睛希冀的看着皱起眉毛的青年。

  "我宁愿好好睡上一个月。"齐昂说。

  四个月来,一大半的夜里都做紧急演习,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伸着脑袋到处张望,在机场宽阔的马路一侧看到了几两黑色房车,于是往那里走过去。

  "已经都为您安排好了。"长谷跟上去,看着亚利,"您是?"

  "我的同事,以后要一起上战场。"齐昂立即抢着回答,"亚利,这是长谷先生。"

  "非常荣幸认识您。"翻译先生表现出完美的礼仪,微微鞠躬,眼中却泄露出来几分笑意。

  "您不会上战场的。"他改用中文说,"坂田先生可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你说了不算。"齐昂耸了耸肩膀,把背包甩到背上,表情有些挑衅,利落的短发在初春的风中微微飘扬,掩住了眼睛,"他在哪辆车?"

  长谷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帮齐昂拉开了车门,保持着微笑,却用那双精明的眼睛毫不掩饰的盯着他看。

  亚利插不上话,在旁边看着齐昂钻进中间的那辆房车,自己则被长谷带到了后面一辆车中。

  我应该自己走的,他想,看样子不会有美女和美酒了。

  年轻的拳王懊恼万分。

  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改变,披肩的乌黑发丝被紧紧束在脑后,一丝不苟的黑色和服,再加上严肃的表情,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咖啡?"坂田一藏小啜一口杯中苦涩的热饮,对着钻进车里的齐昂举了举杯子。

  "免了,我很困。"一脚把军用背包踹到了地上,齐昂懒散地说,"四十八小时没睡觉了。"

  其实他撒了个小谎,回来的途中几乎都在打瞌睡,已经休息的够了。

  "那多长时间没洗澡了?"美丽的东京教父皱了皱细致漂亮的眉头,问。

  "一个月。"齐昂抽动了一下鼻翼,闻闻身上的味道,"不好意思,我自己习惯了,要我出去吗?"

  "待在这。"坂田一藏吐出简单的三个字,继续品尝咖啡。

  "随便。"把头靠在车窗上,青年又开始打盹儿。

  二十分钟的车程,他做了个梦,内容是刚刚经历的实地演习,连续三次扣动扳机,子弹射入人体。

  齐昂并不觉得杀人很可怕,而是另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害怕,他射击的时候,会有快感。

  手会不受抑制的因为兴奋而抖动,以至于他必须屏住呼吸以确保手的稳定性。

  本来以为只是因为享受枪械带给自己的快感,演习过后,他却发现子弹射进人体给他的快感更加强烈。不是别的生物,而是人。他在沙漠经常射杀眼镜蛇,这种让人作呕的冷血动物不会让他产生射击人类那样的感觉。

  射出子弹的时候,头皮会瞬间麻痹,全身血液涌上脑部,身体热到极致,心跳骤停。目标倒下后,高热立即冷却,浑身冷汗,心脏开始狂跳,手也会开始发抖,特别是食指,抽搐的样子就像还在扣动扳机。

  齐昂就在这种恐惧感中惊醒,呼吸一窒,睁开眼睛就发现房车已经停下,两排黑衣保镖站在车门外,腰上别着枪。

  在严密的保护下走进看起来并不怎么豪华的酒店,齐昂的眼睛离不开保镖黑色西服掩盖下的手枪。

  在训练营天天抱着枪睡觉,现在手里没有这么一把铁家伙很不习惯。

  "我想要他的枪。"终于忍耐不下去,齐昂停了下来,随意指了一名保镖,转眼看着身边的坂田一藏。

  "给他。"教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那名有些错愕的保镖立即反手掏出枪递过去,齐昂接过来,几秒钟就把那柄有些沉重的枪分解成了一堆零件,丢进背包里面后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这样好多了。"齐昂露出一丝笑意,解释道。

  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目,还有坂田一藏的猜疑,但是必须有一把枪才行,所以他拆了它。

  除了下令的坂田,所有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盯着一脸惬意的青年,特别是亚利,跟在一大堆保镖后面,揉了揉太阳穴。

  在训练营里齐昂的恋枪癖就显露出来了,主教官汤姆森对此大加赞扬,于是后者被鼓励着变本加厉。

  走进酒店,齐昂这才知道为什么它的外表看起来并不豪华,因为这根本就是一间在日本非常常见的温泉酒店,唯一不同的地方,他们现在身处巴黎。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坂田先生是个非常传统的日本男人?"奉命带着两名新兵去各自房间的长谷凑到齐昂身边,笑得非常狡猾,像是隐藏着什么下流的小秘密。

  "没有。"齐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短的回答了问题立即跟他拉开距离。

  在他看来,坂田一藏只不过是个控制欲无比强烈的狂妄男人,用尽一切手段主宰别人和自己的生活,说好听点,完美主义者。而长谷,面具之下是个典型的日本猥琐男,下班以后爱去居酒家喝两杯的那种。

  "请进。"长谷拉开一间和室的梭门,"您要求的两名美人就在里面,慢慢享受。"

  神情古怪的盯着长谷看了半天,齐昂终于微微叹了口气,扭头对亚利说:"这是你的房间。"

  后者立即探了一头进去,看到两名金发碧眼的半裸女人后直接抱住了在一边尴尬非常的青年:"你真是个小天使!"

  "现在我住哪儿?"无奈的看着泰国人急切的扑进房里,齐昂问。

  "请跟我来。"

  长谷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带着他走到这栋典型日式建筑的深处。

  酒店里面没有温泉,只有跟温泉一样巨大的浴缸。

  齐昂泡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确定把身体的每个角落都洗干净了,从里到外,天知道在沙漠他有多脏。

  他的房间很大,光线也很好,所有东西都是日式的。

  简单的套上浴衣,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滴水的头发往外走,思考着要不要把背包里的零件拼成一把手枪。

  走进卧室时,他愣住了,坂田一藏盘腿坐在那里,那名见过几次的茶师也在,熟练的烹茶,然后离开。

  "你出国一趟究竟要带多少人?"齐昂直接走过去抓起小小的茶盅一饮而尽,舔舔唇角,有些意犹未尽。

  "我只是过来确定一件事。"教父勾起了形状完美的嘴唇,眼睛直视懒散的青年。

  "要做吗?"齐昂从来不会拐弯抹角,非常直接的推开了低矮的茶几,把自己的脸凑到了坂田一藏眼前,盯着他颜色很淡的唇瓣问。

  "唔,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呢。"美丽的男人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愿,一手掀起青年浴衣的下摆,探了进去,顺着光滑的大腿摸上去。

  采用了跪姿的齐昂无法躲闪,虽然他也没打算躲开。

  "能不能先接吻?"他问,眼睛还是看着对方的嘴唇。

  很漂亮的形状,不知道触感如何。

  未等坂田一藏答应,禁欲了四个月的青年已经擅自做主的将唇覆了上去,舌尖来回舔了一下,咬着男人下唇,轻轻磨着牙。

  "嗯……"

  坂田一藏伸手捏住了齐昂的下巴,迫使他松口,而且张嘴。

  下一秒,教父的舌尖探入了青年的口中,狂热的纠缠。

  这样的男人,什么都要采取主动。承受着热吻的齐昂想着,并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想法,反而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将保养得宜的发丝从桎梏中解放出来,一圈一圈的缠上自己的手指。

  浴衣已经非常松垮了,搭在身上,腰间的衣带勉强维持着它不掉落的状态。

  坂田一藏的手在齐昂下半身不断游移,被浴衣下摆遮住,从外面只能看得到不断抖动的衣料。

  "唔……"

  大手抓住了那个早就不安分的器官,膨胀到了惊人的程度。

  "看来我的情报没错,你没有碰任何人。"教父说,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灼热事物。

  "健康很重要……啊……"

  齐昂小声说着,声音却被堵在了喉咙里。

  坂田一藏重重的噬咬着青年的嘴唇,他现在不想听到除了呻吟以外的任何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摊手,望天。
别逼我


野心(上)

  坂田一藏的手离开了齐昂私密处,转而抓住修长有力的大腿,微微用力,强迫着它们跨上自己的腰。

  这样的姿势不怎么舒服,因为残酷训练而变得强韧的身体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实践。属于年轻人的,光滑的皮肤接触到了男人穿戴整齐的黑色和服,上好的绸料,非常顺滑,齐昂几乎得用上下半身所有的力气才能保证自己的腿不滑下去,由此产生的力度非常大,紧紧地辖制着教父的腰。

  "你的衣服真讨厌……嗯……"接吻的间隙,齐昂说,腰用力的挺了起来,贴上男人的身体。

  "别说话。"坂田一藏吐出简短的两个字,抱住青年的窄腰站了起来,手托着臀部,牙齿则落到了小巧的耳垂上。

  "你会不好意思吗?"齐昂却继续说着废话,"如果你说'闭嘴',我会像服从教官一样服从于你。"

  微微笑了一下,他双腿勾着男人的腰稍微用力,上半身向后倒下去,技巧性的扭身,两个人立即重重的倒在了地板上。

  坂田压在青年身上,后者双腿仍旧环在他的腰上,紧紧地没有放松,而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孔上则挂着恶意的微笑。

  教父没有说"闭嘴",直接再次侵犯了齐昂的口腔,用牙齿毫不怜惜的咬着青年的舌尖,大力吸吮,直到它因为麻痹而无法给予回应。

  乌黑的发丝垂在脸上,有几缕落到了齐昂的脸上,痒痒的,撩得人心痒难耐。但是他必须忍耐,因为自己身上这个狂妄的日本人甚至不喜欢做.爱的对象采取主动。

  浴衣已经被完全解开了,破布一般被白.皙而精壮的男人丢到了一边。

  淡色的唇瓣啃咬着齐昂巧克力色的胸膛上的小小的突起。轻轻地给予刺激,身下的年轻身体立即给了热情的回应,柔韧的窄腰不住扭动着,微微抬起上半身让可爱的变硬了的乳.尖更加深入到了男人的唇中。

  坂田一藏在齐昂身上来回抚摸,从线条美好的脖颈直到修长的腰间,最后却返回到胸前两粒美丽的乳.头上。用一只手拉扯着敏感的乳.尖,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开辟那个能令二人升上天堂的神秘所在。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急躁,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笃定,慢慢地挑起青年的情.欲。

  高温的舌顺着身体线条蜿蜒而下,一路留下湿热的吻.痕和齿痕。

  撕扯着教父的头发,齐昂知道自己需要更多。不满足于亲吻和抚摸,他稍微打开了双腿,在男人身体上摩擦着。嘴巴里发出小小呻吟声的齐昂极度迷人,教父一边吸吮他的乳.尖一边享受着宛如天籁的美好声线。

  "唔……"青年呻吟着,勉强睁开有些湿意的眼睛,却不满的发现坂田一藏甚至没有脱下任何一件衣服。

  直接伸手大力一扯,他扯开了男人的领口,顺便撕裂了价值不菲的布料。松开环在对方腰间双腿,齐昂不再忍耐,大力翻过身去,将俊美的教父压在了自己身下。

  没有延迟的继续撕破那碍眼的黑色和服,直到男人精壮的身体完全暴露出来。

  坂田一藏很久没碰到过敢在床上压倒自己的人,一开始的讶异过后,他细长的眼睛锁定了完全赤.裸的青年,闪着捉摸不定的光。

  大手按在齐昂的后脑上,他稍微用力就压下了还在不断撕扯衣料的年轻人,吻住对方的唇瓣,安抚似的啄了一下唇角,另一手就着现在的体位挤进了身上人紧.窒的后.庭中。

  齐昂松开了揪着对方衣襟的双手,改为撑在地上,努力的抬起下半身,方便男人的动作。

  坂田一藏摁在他后脑上的手没有挪开,反而更加用力,火热的舌流连于齐昂修长的脖颈。

  呼吸和心跳变得有些不受控制,青年仰起了头,张开嘴巴吸取氧气。

  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开始开始在齐昂的后.庭进进出出,没有润滑,却出入还算顺畅。

  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味已经充斥了整个房间,气氛显得有些淫.乱。

  坂田一藏并不喜欢人压在身下,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他立刻托着齐昂的头翻身,一手用力拉开青年的双腿,一手在隐秘的入口搅动,灵活的舌尖则在脖子和脸颊上游动,或吻或咬,时轻时重。

  "呼……"粗重的喘息着,齐昂双手在地上一阵乱抓,摸到了自己的军用背包后狠狠的绞紧了粗糙的背带,放下心来似的任凭身体被身上的男人开拓。

  腿张到了极限,本来拒绝着外物入侵的入口渐渐放松下来,男人的手指在里面不断翻搅,刺激着敏感的粘膜,引发身体的主人一阵又一阵的轻颤。

  坂田一藏再次握住了青年勃.发的器官,逗弄着分泌出透明粘液的顶端。

  "嗯……"浅浅的低吟着,齐昂闭上眼睛,沉溺在强烈的快感中。

  体内的手指变多了,被充满着,□出现微微的撕裂感。

  因为欲.望而全身散发着高热的青年蹙着眉忍耐着这些不适,他现在还很清醒,能够预感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教父抽出了深埋在青年体内的手指,取而代之的是早已勃发起来的硬物。加快了手里套.弄的速度,他一边转移着齐昂的注意力一边进入那具柔韧的身体。

  一寸又一寸,许久没有被开发过的地方将属于坂田的硬物绞得死紧,窄小的入口却是被强硬的挤开了,直到达最深处。

  齐昂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尽管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种痛楚却不能立即缓解。

  坂田一藏没有动,他在等青年的那阵剧痛过去。

  "该死的,你来的时候怎么不带点润.滑剂?"齐昂睁开眼睛,半撑起身体,很煞风景。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立即被堵上了嘴巴,坂田的舌头缠上了他的,狠狠的咬着不放,直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下身开始慢慢地抽.动,因为干涩而产生了剧烈的摩擦,疼痛和快.感简直要逼疯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一手捞起青年的腰,教父加快了冲撞的频率,浅浅抽出之后立即再次猛力进犯,活像要把身下的人劈成两半。

  "啊!"

  整个身体被男人提了起来,齐昂不得不放开手里一直紧紧抓着的背包带子,在空中胡乱的挥舞了一下之后干脆抓住了身上人的头发。

  双腿把男人的腰缠得更紧,他疼到极致也不肯放松。

  后.庭有些撕裂了,几许血丝随着剧烈的抽.插被带了出来,让硬物的进出不再那样艰涩。

  "啊,慢一点,你这疯子!"大力摇动着头部,齐昂感到体内有种什么东西因为痛楚而被唤醒了,他咬着坂田一藏的嘴唇,终于能够说出话来。

  "闭嘴。"

  教父终于停了下来,汗湿的额头抵在青年脸上,低声吐出两个字后再次狠狠的贯.穿了他。

  "唔!"因为他突然的进犯而再次失去说话能力的青年只能无力的瘫在地上,双手被男人拉了过去,强硬的束缚在一起压在地上,双腿则大张着,下身的隐秘处迎接着不断入侵的硬物。

  最初的痛苦隐去,有些粗暴的性事却激发了两个人内心深处的野性。齐昂向上挺着柔韧的腰,不住扭动着,像是想要摆脱,实质上迎合着男人,让那粗暴的利器更加深入。

  手被紧紧地压住了,完全无法动弹,青年数次想要挣开,都被下半身一刻也不肯停息的抽.插镇压下去。

  "嗯……"

  身体深处的一个地方被反复刺激着,终于让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摆脱束缚的齐昂完全投降。本来绷紧的肌肉线条柔软了下去,他偏着头,承受着坂田一藏令人心悸的蛮横热吻,双手仍就被压制着,男人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那因为开始的疼痛而萎靡下去的器官更加急切的膨胀起来,顶端的粘液打湿了坂田强健的腹肌,因为急速的撞击而拍打着,急不可耐的要求解放。

  大力的扭动着腰,齐昂摩擦着自己的灼热,手被抓住了不能给予抚慰,而狂妄的教父根本没有想要安慰他的打算。

  "放开……"软弱无力的恳求着,他贴在男人身上,柔韧的身体摆动着。

  坂田一藏没有放开他,反而惩罚青年有说话似的再次狠狠吻住了他。

  "唔……"绝望的闷哼一声,齐昂唯一的选择就是忍受这种甜蜜的折磨。

  一次又一次,抽出,再狠狠顶入,直到那脆弱的入口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红肿起来。

  齐昂想要得到解放,坂田一藏却像是故意似的,不断撩拨,就是不肯安慰那硬.挺的器官。

  终于,教父重重的一个挺身,深深埋进了青年体内。一直辖制着他双手的大掌直接抓住了那硬得不成样子的灼热,用力的套.弄。

  感受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齐昂终于在体内硬物发泄出来的同时也达到了高.潮。

  短暂的眩晕之后,他很快清醒过来,平复一下呼吸,一把推开了还压着自己的男人。

  他就是个变态外加疯子!连做.爱也要控制对方,该死的完美主义者!

  想起被那恐怖的怪力紧压着动弹不得的感觉,青年非常气恼。

  转过身去,他扯过自己的军用背包,拉开拉链,一堆散乱的纸币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毫不在意的把绿色的钞票废纸般扔到一边,齐昂寻找着被他拆掉的手枪零件。

  趴跪在地上的青年似乎没有发现身后人的眼神再次变得灼热起来,锐利的视线追逐着流畅而漂亮的肌肉线条,最终落在正慢慢流出红白相间浊液的股间。

作者有话要说:逼我也没用………
让河蟹去死


野心(下)

  没有片刻犹豫的伸手抓过青年柔韧的腰,坂田一藏用力挺身,跨间的依然精神的硬物便非常顺利的再度刺入了齐昂的体内。

  "你做……"话没说完,齐昂就被背部成年男性的的体重压在了地板上,手里抓着刚刚翻出来的弹夹。

  湿软的舌在年轻人光滑的裸背上来回轻舔,顺着脊椎的方向向下滑动,最终停留在敏感的尾椎。

  "啊!"低声尖叫一声,齐昂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

  那种又痒又麻的感觉只在过于强烈,使得他的双腿都开始打颤,如果不是坂田一藏牢牢的掌控着他的腰,可能就会烂泥一般瘫倒了。

  舌尖在尾椎停留了几秒钟,又开始不安分的顺着原方向返回,留下湿热的水渍。

  教父黏腻的吻着青年的脖子和发梢,动作温情,对齐昂下半身的侵犯却没有停止,毫不留情的猛力撞击,让身下的人因为不堪重负而被迫仰着头剧烈喘息。

  齐昂抓着手里的弹夹,身体因为男人的不断贯穿而重新兴奋起来。他趴跪在地上,双膝由于剧烈的摩擦而泛着痛意。下身的重要器官被男人握在手里,跟第一次不一样,技巧性的逗弄着,前后双重的刺激让快感来的既汹涌又巨大。

  他却勉力睁开了眼睛,在欲.望的间隙中继续手里的动作,一一找到刚才被丢进背包的手枪零件,配合着坂田一藏冲撞的同时用颤抖的手将它们拼好。

  身体被翻过去,手枪滑落,落在近乎无力的手边。

  坂田一藏强健的手臂就横在眼前,美丽的脸孔也这样靠近,齐昂张嘴迎入对方的舌尖,环住了男人的脖子,手指拉扯着手里的头发。

  双腿几乎被折到了胸前,最大幅度的打开着,下身的密处被一次又一次的进犯,狂乱的青年却只能大声呻吟,无力反抗。

  "让我……"抓着男人的手臂,他开口说。

  处于爆发边缘的器官被教父掐住了根部,无法解放,这几乎令人发疯。

  嘴巴再次被堵上,坂田一藏不允许齐昂说话,顶弄得更加大力,他也快要到达顶点。

  哀求无效,齐昂松开了手,抓着自己身边的地板,和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唔!"

  坂田一藏终于发出一声闷哼,加快动作,同时松开辖制着青年器官的手。最后一记重重的贯.穿后,纠缠在一起的两具人体终于再次同时攀上顶峰。

  齐昂抗拒着高.潮后的眩晕感,强自撑着身体坐起来,下身还含着教父的硬物,将他推到了地板上。

  坂田一藏微微眯着眼睛,手指还流连于青年线条优美的身体。

  "咔"的一声脆响,他的眼神忽然冷厉下来,鹰一般锐利的捉住了举着枪的齐昂。

  手枪已经上了镗,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天花板,持枪人的眼睛却是看着变得冷酷起来的教父。

  "答应我,不会阻止我服完兵役。"齐昂把玩着手里的枪,挺直了腰。

  "妄想。"坂田一藏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凉薄的吐出两个字。

  "我真的会开枪。"青年转过了枪口,对准自己的膝盖,"让齐逻的独子变成废人,或者让我服完兵役,你选。"

  一抹寒光闪过坂田一藏的眼,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是冷得冰霜一般。

  "我答应你。"

  沉默了足足三秒钟,他才用形状漂亮的双唇做出承诺。

  "谢谢。"齐昂立即大力的吸引一口气,如释重负,扔掉手枪。

  坂田一藏慢慢地离开青年的身体,抓过一边已经被撕烂的和服披在身上。他的动作可以称为温柔,没有弄伤有些发僵的齐昂。

  男人跪坐在青年面前,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齐昂的头这股巨力打得歪到一边,牙齿磕破了口腔内壁,满嘴的血腥味。

  "混账。"

  离开前,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捡起落在一边的浴衣穿上,齐昂面色平静,即使心中有些愧疚。

  他利用了坂田一藏对往日生意伙伴的感情,用自己的身体来威胁对方,绝对是个冒险的赌局。

  但是他赢了,这个在东京只手遮天的男人极重承诺,不可能放任故友之子成为废人。

  齐昂不想再按照别人设定好的规划过完以后的人生,坂田不可能放他会中国,绝对不会,就像不会让他真的上战场一样。

  归根究底,他对自己,跟爸爸的方式如出一辙。看起来严厉的训练,实际上都是保护过度,齐昂不想再这样下去。

  ————————————————>强势插入<———————————————

  之后的数天,翻译长谷都捧着青紫的脸在齐昂面前喋喋不休。

  他被坂田一藏处罚了,被揍得很惨。

  齐昂却不会对他有什么同情心,看着伤痕累累的斯文面孔大声取笑,说着流利的粗鄙英语跟亚利一边练拳一边嘲笑可怜的翻译先生。

  来自东京的黑道教父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让青年不禁怀疑男人是不是还在生气,这是这样的话,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因为这么点分心,齐昂被亚利一记扫堂腿放倒在木地板上,狼狈的半天爬不起来。

  他只穿着运动短裤,手上套着拳套,身体因为满是汗水而滑到了好几次。

  "小鬼,这就是学母螳螂的下场。"

  奉命在一边二十四小时监视的长谷哈哈大笑,还揉着肿起来的眼睛。那些淤青一个星期都没消失,看来负责行刑的保镖平时对这位猥琐的翻译也没什么好感。

  那件事情过后,长谷总是叫齐昂"母螳螂",□后亟不可待的把配偶吃掉的恐怖虫类。

  虽然觉得非常恶心,但是连齐昂自己都无法否认,他那天的所作所为,的确很像一只母螳螂,十分过分。

  "你给我闭嘴!"狠狠的扭过头去大喊一声,青年非常气恼,随后吐出一连串脏话,舌头都不带打结。

  "翔,你最近心情不好?"亚利走过去,伸出胳膊把齐昂拉起来,还不忘好心的关怀一句。

  "你好好安慰那两个大波妞儿就够了。"齐昂没好气的嘟囔着。

  "我其实喜欢胸部小一点的女人。"亚利一脸委屈的表情,"可是他们不让我出去,只能将就一下了。"

  "继续。"青年瞪了亚利一眼,再次挥舞起拳头,他不怎么喜欢聊关于女人的话题,偏偏泰国人乐此不疲。

  "不然我们换换?"亚利闪过齐昂的左勾拳,一脸兴奋的问。

  呆在一边的翻译长谷的脸色立即青了,看着亚利的眼睛几乎在喷火,他非常尊敬坂田一藏,这位年轻的拳王刚刚无意中"冒犯"了他的神。

  "你也闭嘴!"齐昂马上扑过去再补上一拳。

  就算你愿意被男人上,那个狂妄的日本人恐怕也只会一枪毙了你。齐昂疯狂地出拳,表情凌厉,实际上却有些想笑。

  就算拼尽全力,半吊子的青年也绝对不是训练有素的泰国拳王的对手,最后还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

  长谷在一边看得意兴阑珊,不住的鄙视泰拳这种粗野的运动,对本国的空手道大加赞扬。

  "你要不要跟他来一场?"齐昂听得有些不耐烦,反唇相讥。

  "我一定会输,何必自取其辱。"长谷说,他的中国话说得非常之好,"如果你有幸见识坂田先生的空手道,记得抓住机会好好学习。"

  "他在说什么?"亚利听不懂中文,茫然的问。

  "废话。"齐昂简洁的回答,翻身一跃而起。

  他跳起来的时候看到道场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的和服非常眼熟,是坂田一藏。

  长谷立即收起了油滑的嘴脸,拉着还懵懂不知情况的亚利迅速消失。

  教父脱下木屐,走进道场,表情沉静,没有生气的神色。

  举着拳套的齐昂打量了他一下,互相想起刚才长谷说眼前的男人是个空手道高手。

  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等青年回过神来,他已经对着坂田一藏挺直的鼻子挥下一拳。

  这一拳被男人气定神闲的闪过了,左手游刃有余的手架开齐昂带着沉重拳套的右手,左手则无声无息的抚上了青年的脸,五指张开,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微曲,顺着眉间缓慢的滑下去。

  眼前一黑,齐昂迅速摆头,几乎是分毫之差,坂田一藏的食指和无名指就会精准的插入他的眼眶里!

  难以置信,这还是坂田刻意放慢速度,他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

  就在他为男人刚才一击发呆的时候,脚下一空,青年整个人被教父扛上了肩膀,右手压制着因为本能而不住扭动的腰部,右手则一秒也不耽搁的剥下了短短的运动裤。

  下身□的暴露在了空气中,齐昂这才恍然惊醒。

  "住手!"

  只来得及抗议一声,他被男人压在了墙上,双腿被打开,强迫性的环在精壮的腰上。

  坂田一藏掀开了自己和服的下摆,露出剑拔弩张的利器,粗略的扩张一下□的甬.道之后,毫不留情的狠狠贯.穿了无法反抗的青年。

  "啊!"

  因为这粗暴的进入,齐昂大声尖叫,穴.口痛得麻痹了,身体却被用力的压住了动弹不得,只能举着拳套挥舞,抱着男人的脖子求饶。

  "轻一点……"齐昂无力的大张着腿,后背因为前方急速的撞击而不断重重的拍打在坚硬的墙面上,很不舒服。

  "这是你应得的,齐昂。"坂田一藏没有减慢速度,反而更加猛烈的侵.犯身下的青年,难得的在做.爱过程中开口说话,"你做出了选择,而且得到我的承诺,就必须为它负责。"

  教父亲吻他的眼角,舔去因为痛楚而渗出的汗珠。

  齐昂甩掉拳套,紧紧揪住男人的头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大口大口的喘息。

作者有话要说:以父之名,枪毙霸王


意外之战

  伊拉克 巴士拉近郊

  齐昂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在巴士拉近郊滞留了将近两个星期,英方海军陆战队提出的基本战略是围而不占,尽量将伊方战力牵制在城外,否则就会被迫进入伤亡率极高的巷战阶段。

  休假不过一个星期,齐昂就收到了公司的紧急呼叫,当天晚上所有在穆鲁特受训的雇佣军被十万火急的调回沙特阿拉伯和伊拉克边境。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二十日,美国宣布对伊拉克开战。

  巴士拉位于伊拉克东南部,是伊拉克最大海港,巴士拉省首府。

  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远征部队和包含第四、第七装甲旅组成的第一装甲师以及若干海军陆战队的英国远征军,以钳形攻势发动了打开伊拉克海运通道的一战。

  隶属于法国钢铁安全保障公司的外籍雇佣军团是一只私人武装,即使法国政府对外宣称反对美伊开战,却不能阻止这个安保公司与英军签订雇佣合同。

  全副武装,手持PSG-1狙击枪,齐昂身披薄薄的防水油布,满身泥泞,跟他一起躲在弹坑里的,还有亚利、艾瑞克,和其他三名同在穆鲁特训练营受训的高大士兵。

  因为熟悉沙漠气候和地理环境而被看上的穆鲁特雇佣兵这时候非常恼火,号称世界热极的巴士拉大雨滂沱,就像上帝也在谴责美国的这场不义之战。

  夜已深,只有零星的枪声,伊拉克的穆斯林士兵对美英联军打游击战,每天都有至少一名联军被打死,至少军方情报是这么说的。

  齐昂不在乎为谁打仗,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结束任务,回到可以尽情挥霍金钱的巴黎。

  因为签订合同而被送上战场的雇佣军被放在最前面,击毙出现在眼前的穆斯林士兵,负责夜里的巡逻任务,在将来的攻城战中也将冲在最前面。

  其实地面部队的任务相对而言并不繁重,现代战争已经进入高科技阶段。美军惯用的手段是先进行空中打击,炸毁敌人重要设施,消灭有生战力之后再派遣地面部队占领城市。

  美英联军的空中打击师和空降师源源不断,空降兵们先行一步,打开了缺口。

  根据军方的情报,伊方防守兵力大约有500人,由五百多名伊正规军士兵和忠于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人组成,敌人拥有一些苏制坦克和装甲车。

  齐昂觉得非常难以理解,这样的兵力,实在很少。实际上,英军的参战人数也不多,大约千人左右,却已经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了。

  从小在中国受红色革命教育长大的他,感到非常吃惊。如果放在母国,光是用步兵就可以踏平巴士拉,也许这就是人口众多的好处?又或者科技的发展真的已经达到了不以军队数量为取胜要件的时代?反正他在训练营里听教官是这么讲的,而不管怎么样,没人在乎。

  英美领导人害怕士兵伤亡数量的不断上升,所以雇佣了大量外籍士兵,把本国伤亡人数控制在最小额。

  齐昂所在的狙击小组由六人组成,每两人一组,二十四小时轮换。两人在掩体负责狙击,两人巡逻,两人留守。

  人员的配对不是固定的,每天轮换。

  三月三十一日的深夜,轮到亚利、艾瑞克去掩体,齐昂和另外一个黑人大个子巡逻,剩下的人留守。

  临走之前,亚利有点不安,因为开战以来,艾瑞克表现得格外凶残,甚至常常向无辜的巴士拉平民射击,对长相秀气的他也开始变本加厉的骚扰,因为战场上可没有女人。

  "一切小心。"齐昂知道泰国人在担心什么,却无能为力,他们必须服从命令。

  "如果我有什么事,把抚恤金给我妈妈。"亚利调整一下钢盔,披好油布,毅然的跃出弹坑。

  "她会保佑你的。"齐昂也跳了上去,紧握着枪低声说。

  大雨下的没完没了,好在齐昂早就习惯了在这样不舒适的环境里活动。从海岛越狱时如此,在穆鲁特受训时如此,打仗的时候更是如此,无可挑剔。

  今夜非常平静,平静得过头,往常起码会有一两声枪响,现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战斗机和坦克的轰鸣,没有别的声响了。

  数个小时的巡逻任务终于结束,他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天蒙蒙亮,齐昂对着黑人埃利斯招了招手,后者也点头回应,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暂时蔽身的地方走。

  没有走近,他已经敏感的闻到空气里散发着一种非常熟悉的气味,雨水也无法冲淡。

  是血,血的味道。

  很长一段时间内,齐昂每天都能闻到这种铁锈一般的腥味萦绕在自己的身体上,从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可怖伤口中流淌出来。

  虚无的"吧嗒"声响起,这分明是脑中神经崩断的脆响。

  抿紧了唇,面色阴冷的青年行动如常,迅疾的跳下了弹坑,一把机枪立刻顶上了他的脑袋。

  另一把机枪也对准了埃利斯,黑人马上举起了手,表示投降。

  "加入,还是死?"艾瑞克阴森的瞪着眼睛,一刻也不放松的看着眼前表情冷凝的青年。

  血的气味更加浓烈起来。

  亚利倒在地上,肩胛骨被人刺穿了,用军刀钉在沙地里,喉咙上有两个血窟窿,看样子被硬生生扯断了声带,汤姆森教官教过所有学员这一招,对付哨岗的招数。他的军装被撕成了一堆破布,下身血肉模糊,强韧的肌肉因为剧痛而颤动着,身体在抽搐,看来痛苦到了极点。

  这个可悲的受害者却没有死,而且还有意识。

  齐昂跳下来的时候,他就用尽所有的力气,满脸哀求的看着浑身湿透的青年。

  血源源不断的从曾经活蹦乱跳的泰国拳王的伤口中冒出来,充斥了狭小的弹坑,令人作呕。

  眼前出现了模糊的红光,齐昂冷静的举起枪,瞄准。

  "加入。"他说。

  手指稳定的扣动扳机,他一枪打爆了亚利的头。

  "谁让你他妈的杀了他,老子还没玩够!"艾瑞克一副老大样的皱着粗粗的眉毛,骂了一句脏话。

  "黄种猪,你害我们要被送上军事法庭了。"埃利斯说,满脸狰狞。

  这五名雇佣兵刚刚一起杀了自己的同事,毁了公司的财产,公司不会放过他们的。

  "难民营里藏着穆斯林士兵,亚利在跟他们交火时被打死了,这就是事实。"齐昂放下手里的枪,抬起头看了周围的无明高大雇佣兵,"我现在去抓枪手,谁一起去?"

  "他妈的……"艾瑞克骂骂咧咧的跳出了弹坑,裤子拉链都没拉好,露出了丑陋的阳.具。

  英军扫荡巴士拉的沿途有几个小城,无一例外的被攻陷并且洗劫了。

  现在,因为难民营里出了游击队员,若干名十几岁的伊拉克男童被击毙,充当了雇佣兵的替罪羊。

  四月一日上午,巴士拉西城区沦陷。

  穆鲁特雇佣军们在攻城战中表现得英勇无畏,换上了M214转轮机枪,源源不断的提供了强劲的火力,横扫一切抵抗者。

  根据外界报道,英军受到了和平使者一般的待遇。实际情况是,很多士兵参与了小规模屠杀,平民死亡人数无法统计。

  数天后,巴士拉被全面占领,英军接管了这座城市。

  一半的巴士拉人没有干净水源,商业也陷入瘫痪,这让终于闲下来的雇佣军很不满,难得的休假却找不到妓女。

  枪再也没有离开过齐昂的身体,亚利这个例子已经足够深刻了。被迫跟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待在一起让人无法忍受,而他永远也忘不了泰国人临死前绝望的眼神,以至于后来对无辜的难民进行屠杀时竟然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艾瑞克带领狙击小组闯进了一户民宅,他们是被一个出来打水的年轻小妞吸引进去的。幸运的是,小妞不算老的母亲也在里面,想要反抗的父亲被一枪解决掉,除了唯一的亚洲人以外的四个士兵兴致勃勃的自发分成两队,压倒了两名女性。

  齐昂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在门口发现一个八九岁模样的伊拉克孩子,短发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

  "会说英语吗?"他问,递出去一沓美金。

  "您需要什么?"孩子回答。

  "一把枪,随便什么枪。"齐昂伸手想要摸那个孩子的脑袋,对方却敏捷的闪了开去。

  "好的,先生。"

  齐昂在那个孩子迅速跑回来,并企图对自己射击之前夺过了那把老式的点三八手枪。查看了一下弹夹,竟是满的,五颗子弹不多也不少。

  时间不早了,下过雨的巴士拉非常漂亮,天空蔚蓝如洗,曾经的东方威尼斯似乎再次散发出了让人无法抵御的魅力。

  安静的推门而入,齐昂看着眼前血腥而残暴的□场面,遵循着一般的射击节奏,扣动扳机。

  夕阳的余晖下,哼着明快流行歌曲的亚洲青年把同事们沉重的尸体从房子里拖出来,用心的一一摆弄,拼成一朵太阳花的形状,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渐渐冷下去的沙地上欣赏了很久。

  ————————————————>强势插入<———————————————

  钢铁安全保障公司的调查员眼睛看都不看齐昂一眼,继续公式化的问话。

  "为你提供枪支的孩子向我们举报,是你杀了这四名士兵,是不是?"

  "看来我没有否认的余地。"齐昂吸了一口烟,不见颓然,平静的说。

  "你将被送上军事法庭,并且接受审判。"褐色头发的调查员合上手里的黑色文件夹,站起来想要离开。

  "这么说吧。"青年扔掉烟蒂,也站了起来,无形中的压迫感使得身材不怎么高大的调查员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问问你老板的意见,是留着我的命帮他赚钱,还是多损失一笔?"

  "我将如实上报。"调查员用他铅灰色的眼睛盯了齐昂好几秒钟,最后说。

  "非常感谢。"青年微微颔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这位忠于职守的调查员就带回了上面的最新指示。

  "这场战争结束后,你将被调回巴黎,继续服役,时间为四年。"他说。

  "看来我很值钱。"齐昂抬起头来,笑容亲切,"那个孩子拿了你们多少好处?"

  "200美元。"中年调查员有些为难的回答。

  他说完这句话时,亚洲青年已经消失在了他眼前。

  ————————————————>强势插入<———————————————

  "我只是不想用他们的枪而已。"

  朝那个因为极度恐惧而不断后退的伊拉克男孩头上扔下皱巴巴的钞票,齐昂皱起了漂亮眉头,"并不是一定要用你的枪,还有一颗子弹,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了好几个小时,真悲摧
掉收藏了……谁抛弃了我


黄金线

  四年后

  结束了四年兵役的齐昂第一时间就被要求回到日本,在本溪别筑,他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东京教父坂田一藏,身后跟着个时刻都嬉皮笑脸的高大美籍亚裔男子艾谰。

  坂田跟四年前相比没有明显的改变,不再年轻的他,并不现老态,身上那种历经世事的成熟味道反而更加浓郁了。

  摆脱了青涩感的青年一直面带微笑,举止合度的饮茶,眼角露出几分疲态。

  除了变得更高更壮以外,齐昂似乎没什么改变,只是温和的神态掩不住职业士兵的凌厉和杀气,甚至会隐隐散发出嗜血气息。

  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脸,变得更加立体和深邃了,简直就像个混血儿。

  坂田一藏一眼就能看出,青年的脸上不止一处动了刀子。现在的这张面孔,配合犀利的眼神,与以前单纯茫然的模样判若两人。

  四年前,他在伊拉克战争中的枪击案事发后,坂田一藏立即动用所有关系,甚至找到法国军方,最后的结果却是这个令人头疼的、不再顺从的青年已经自己与公司达成了和解协议,条件是执行四年个人任务。四年后,来自日本的他在界内得到了"武士刀"的别称,以杀人快准很著称,也成为法国钢铁安全保障公司的一棵摇钱树。

  "我并不是自愿带艾谰到日本的,他被吊销了律师执照,需要一份新工作,你这里要这类人才吗?"齐昂放下手里的茶盅,态度诚恳的解释着,即使对方并没有开口询问,"关于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十分抱歉,我会补偿的。"

  他和坂田一藏的协议只包括三年的普通兵役,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在意料之外的。

  "这位先生在美国极具声望,希望能够产生有益的帮助。"坂田一藏一点也不在乎那个没有执照的律师,他关心的是眼前青年的想法,"你要回中国吗?"

  "当然。"齐昂回答这个问题时不带任何犹豫,语气平淡而坚决,"在那之前,我要去一趟巴基斯坦。"

  教父面色平静,说话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寥落:"世界在改变,希望我当初没有做错误的决定。"

  "知道吗……"齐昂双目含笑的看着眼前的美丽男子,"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男性之一,除了有点粗暴以外。"

  青年如同四年前一样推开身前碍事的矮几,凑到教父面前,在他颜色极淡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是对老年人的安慰吗?"坂田一藏难得的微笑起来,眼角鱼尾纹的痕迹明显起来,竟显出几分惆怅。

  "你的时代会继续下去的。"齐昂坐正身体,笑着说,"你是个好老师,我自认为算个不赖的学生,现在是我尽一份心意的时候了。"

  东京的形势在改变,道仁会已经无力掌控全局,随着政权的更替,当局也在积极物色新的地下管理者。坂田一藏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新生代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他一手开创的时代或者将会结束。

  夜里,齐昂为了避开一直粘着自己的美国律师,不得不向坂田借宿,后者理所当然的接纳了。

  教父在床上从来就不是个温柔的情人,齐昂不怎么在乎这个,因为这夜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毫无芥蒂的相处了。

  一如既往的激烈交.欢,却莫名的多出几分缠绵缱绻之感。

  两人第一次在床上相拥,都没有睡去,各自有私密的心思。

  "爸爸,在你心中非常重要吧。"齐昂玩弄着男人的发丝,问了这个在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

  绝不只是普通的生意伙伴,从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帮助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是我的启蒙老师,让我明白除了皮相之外,男人还可以有更大的用处。"坂田一藏在黑夜里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谨慎的开口。

  "就算你说爱上他,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青年低声浅笑起来。

  笑完之后,胸口却有点空荡荡的寒意。

  这一辈子,他在别人面前总是以齐逻之子这个身份活着。旁人对他不离不弃的追杀,贺又慕的精心暗算,高启怅和坂田一藏的关爱,无一不和早已逝去的爸爸扯上关系,甚至于自己,也必要在复仇的名义下,才能找到坚强活下去的理由,多么可笑。

  "他是凌然不可侵犯的。"坂田一藏说,似乎感觉到了青年的怅然,"而你是个能让人疯狂的小东西。"

  教父亲吻了他的额头,轻柔的如同羽毛拂过。

  齐昂笑着说了声"谢谢",翻身做起来想找点水,激情之后总会感到口干舌燥,同时他也觉得可能会睡不着,所以做了点预备措施。

  青年再次爬上坂田的床,头沾到枕头不到一分钟就沉沉睡去。

  抱着青年想要再做一次的男人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因为无论怎么撩拨,即使那具敏感的身体兴奋到即将喷发的状态,齐昂都没有醒过来,仍旧陷在死一般的深度睡眠中。

  直接把人扔进了泡着冰块的浴缸里,几分钟之后齐昂才在极度寒冷中清醒。

  "你吃了什么?"坂田一藏表情可谓狰狞,怒意已极。

  "十字架。"青年掬起冰水搓洗着自己的脸,脑袋又晕又痛,十分难受。

  新型毒品氟硝安定,俗称"十字架"。

  "再让我发现你碰毒品,就等着被一百个男人强.奸!"教父阴沉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弯下腰把青年从浴缸里抱起来。

  "只要你亲自行刑,乐意之至。"齐昂硬撑着挤出一丝微笑,"我只是睡不着。"

  四年里,他一直在失眠,每晚都无法安睡。在陌生的环境里,更无法放心使用催眠药物,这次是因为在本溪别筑,在坂田的势力范围,至少暂时是安全的,才碰了一点,只是想要睡得好一些而已。

  "想别的办法,不要自掘坟墓。"坂田一藏冷冷地说。

  "记住了。"齐昂揉着太阳穴,抱紧了男人的脖子,以那种很久未能呈现出的柔弱的姿态。

  坂田一藏却没有被他的弱势打动,将怀里的人抱回寝室后便径自离开。

  终究,只是在我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而已。

  在昏暗的和室里自嘲一笑,齐昂再一次提醒自己要永远的摒弃软弱,因为强者只会被强者所征服。

  第二天一大早,齐昂就被艾谰堵在了住所的门口。

  "你昨晚跟别人上床了?"高大的黑发男子一脸不满,大声用英语说着,"明明我就在你身边,难道我无法满足你吗?"

  "我对种牛没有兴趣。"青年沉着脸说。

  真是见鬼,他才会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艾谰愚蠢的提议。

  "我们的第一次明明很激烈,难道不是吗?"英俊的律师拉住了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控制力度免得激怒这位刚刚退役的军人。

  "激烈不代表满意,先生。"齐昂脸上出现嘲弄的表情,顺便躲开对方伸出来的舌头。

  "我为你丢了执照,可爱的小猫。"艾谰一脸哀怨地说,眼睛注视着眼前不为所动的人。

  "再叫我小猫的话,你身体的各个部分将会出现在世界每一个地下人体器官市场。"齐昂表情冷凝下去,黑色的眸子盯着说错了话的美国律师,后者则立即识相的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们在美国认识,齐昂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暗杀叛逃美国的一名法裔双面间谍。对方很不简单,拥有职业背景,而且十几年的丰富经验让年轻的军人吃了点苦头,因为负伤而被几十名美国持枪警察围在了凶杀第一现场,最终被捕。

  艾谰是公司为他雇的辩护律师,跟所有臭名昭著的刑事律师一样,巧舌如簧,擅长在陪审团面前长篇大论,用一个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当事人脱罪。

  见到使用假身份的齐昂第一眼,这位律师就意淫了长相漂亮身材修长的青年,并在羁押所里捏了他的屁股。

  本来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杀人案,公司最终却决定采用非常手段,搜集了一些文件意图迫使艾谰答应在等待陪审团裁决时,协助齐昂从被告休息室成功脱逃。

  真相是,齐昂答应跟他上床,这位胆大妄为的律师才肆无忌惮的舍弃了自己的执照。

  而最初打动青年的,就是艾谰身上吊儿郎当的不正经。这种痞气,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某一个人,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艾谰拦住拎着军用背包的青年,一脸不满。

  "你待在日本,我去哪里不劳操心。"齐昂轻巧的闪过,目不斜视。

  "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律师不死心,眼巴巴的看着眼前满脸冷淡的人。

  "如果我能回来的话。"齐昂停住了脚步,转身微笑,"希望还能见面。"

  "你答应我了,一定要回来。"艾谰自顾自的下了结论,不舍的撒手。

  齐昂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大步前行。

  坂田一藏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青年渐行渐远,笔直的身姿一动也不动。

  临走前,齐昂对他说,在中亚,有一轮新月正在冉冉升起,这是他回到中国的筹码。那个杀死爸爸的人,需要一条新的黄金线,他会给他新的线路,并带去更多。

  这把锋利的武士刀等待着出鞘那一刻,并且,不见血不收回。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完结,真累啊
坂田大人的主要情节就此结束,可悲的攻3……
第四卷就回国了~~~~~~~我想念老高了


归国

  初夏的深夜,天空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一般,几颗不怎么明亮的星子点缀着,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大好晴天。

  高启怅跟警卫打了招呼,提着公文包慢慢从检察院大门出来,走向距离工作地点一百余米的停车场。

  这条路走了十几年,非常熟悉,昏黄的路灯两个里只有一个是亮的,市政府的节电工程做得算是到位。

  C市检察院处于拥挤的老城区,周边非常繁华,以至于挤不出用来停车的地方,正在建的新办公大楼又挤占了不少空间。因此上至高级领导,下至普通职工,除了自行车以外的交通工具一律要停在检察院外面。

  脱了外套的男人走得不快,脑子里还在思考手头上的一个新案子。不时分心避开道路一侧繁密低矮的树枝,他敏锐的捕捉到身后有非常轻微的呼吸声和与自己频率相近的脚步声。

  右侧靠着马路,不时有车辆在夜里空荡荡的街道上急速驶过,巨大的噪音有些影响耳朵的灵敏度。

  检察官装作没有察觉的继续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到前面一个亮着的路灯下猛然停住,转身,那人闪避不及或者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竟大咧咧的抬头冲他笑起来。

  被树叶投下的阴影挡住了一些视线,高大的沉稳男人眯着眼睛辨别眼前的人。

  竟然穿着民工似的迷彩服,一头微长的黑发散乱的盖住了额头和眼睛,脸颊瘦削,身材高挑精干,背着军绿色的大背包,脚蹬厚重的皮靴。

  五官非常熟悉,却和记忆里的大相径庭,眼中的神采倒比不怎么明亮的灯光还要灵动。

  "齐昂?"他愣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口说出这个名字。

  "不来个热情的拥抱欢迎一下吗,我等了一晚上。"风尘仆仆的青年将一只手从裤子荷包里抽出来,做出握手的姿态。

  高启怅略显迟疑的握住他的手,但是非常用力。顿了几秒钟,像是终于压抑不住一样,使劲一扯,便将没打算防备的青年紧紧拥在了怀中。

  "呃……"齐昂用空着的一条手臂拍了一下男人宽厚的背部,跟见到老朋友一样的动作,"我好几天没洗澡了……"

  他的右手还被检察官死死的攥在掌中,皮肤相贴的地方温度高得惊人。

  怀里人身上的味道的确不怎么好闻,高启怅却完全不在乎。左手顺着挺直的背部滑到后颈,他轻柔的握住,甚至将头部凑到脖子上轻轻摩擦。交握着的右手分明感受到了手下皮肤的粗糙,指腹和掌心间有厚厚的茧,与以前完全不同的触感。

  "抱歉,失态了。"将身体拉开,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恢复往日见惯的平静。

  "求之不得。"齐昂微笑了起来,弯起来的眼睛里有些捉摸不透的情绪。

  高启怅的眼神闪了闪,嘴角的线条复又绷紧,用深不可测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最终沉默的继续走下去。

  齐昂也不做声的跟上,恬然而安静。

  他们回到数年前为检察官包扎手臂的、位于新华路后面的平房区,直到关上了门,齐昂才一手把看来分外沉重的军用背包甩到了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住在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俊挺依旧的男人用冷冷的声线说,扔下钥匙,脚步不带停留,转身像是要离开。

  "我回来就没打算要走。"青年在他身后说,语气单调没有起伏,按部就班。

  "想死在C市的话,随你便。"高启怅没有回头,伸手开门。

  刚开了一条缝的门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猛地关上,齐昂直接一脚踹在了老式的铁门上,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了男人的眼前。

  "他会比我先死。"青年盯着检察官的眼睛,嘴角噙着凶狠的浅笑,"我什么都知道了,竟然瞒着那么重要的事情,不太像你的作风。"

  "不要自掘坟墓,快点走。"高启怅皱着眉头,认真地说。

  "别再骗我了!"压抑的低吼一声,齐昂忍住心里一阵又一阵的躁动。

  "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检察官永远带着冰冷面具的脸第一次出现一丝裂痕,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焦急。

  "再复杂的事情,也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青年漂亮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神色,一手顶上高启怅的太阳穴,"打爆他的头!"

  "该死的日本人!"看着齐昂,高启怅低声咒骂了一句,手也不受控制的一拳打在铁门上。

  "是你让我去的。"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齐昂古怪的看了男人一眼。

  "你先去洗澡,其他事情慢慢再说。"高启怅把青年推进浴室,从外面反锁了门。

  这套房子很久没人住,虽然每月按时交着水电费,却没有必需的日用品。检察官急急的出门,赶在最后一家小超市关门前买了洗浴用品和干粮,又匆忙的转回去。

  推门而入,齐昂正坐在呈现出古旧棕色的皮沙发上擦头发,一手拿着毛巾在头上胡乱擦拭,另一手在被捡起来的军用背包里翻着。

  "回来了。"见检察官回来,他只是淡淡的招呼一声,抬了抬眼皮子。

  四年的时间是可怕的,摧毁了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信赖和无间。

  高启怅觉得无话可说,因为他刚刚撕破了自己的面具,如果无法以冷漠的姿态维持平静,疯狂起来的他可能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齐昂站起身来,穿着自己找到的旧衣服,宽大的白色衬衫和大裤衩,非常古老的款式,被压在古旧的衣柜里,闻起来还有樟脑丸的味道。

  "我不会走的。"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很感激。"

  青年走上去,再次拥抱了提着一袋子杂物的男人。

  高启怅扫了一眼开着门的浴室,在白色日光灯的照射下,湿漉漉的地板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小塑料瓶。他走到沙发旁边,弯下腰翻看了一下属于齐昂的军用背包,里面有大量现金,没有违禁品。

  "在W市住了一晚上,从中巴边境入境,持法国护照。"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齐昂反而从包里找出护照丢进对方手里。

  高启怅当然知道他口中的W市,近年来已经成为中国边境管理处的重要打击点。从W市到C市的这条线路,活动也非常猖獗。

  "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把护照递回去,他说,"那么,一切小心。"

  "别那么悲观嘛。"齐昂恢复了好心情,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真的不好奇?"

  他凑到满脸寒霜的男人身边,表情轻松自在,带着点小性感,似乎还很孩子气。

  "一点也不。"检察官回答。

  "别以为我不知道。"齐昂笑容更加灿烂,身体都靠到了男人怀里,语调轻快,"想要找个办法把我弄走是吧,尽管试试看,坂田他自身都难保,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依旧愉快,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沉默着,高启怅没有说话。

  "你不会想去报警吧,现在中国有没有悬赏通缉?"青年继续说着,神态幼稚,"我值多少钱?"

  "住嘴。"忍无可忍的,男人掐住了他的脖子,厉声喝道,"别再装出这种鬼样子,说话正常点。"

  "有些人喜欢。"终于不再笑了,齐昂像是没感觉到咽喉上的压力,耸了耸肩膀。

  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启怅松开手。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齐昂交流了,曾经单纯得可以被人一眼看到内心的青年现在简直像个多重人格者,说一句话的时候表情已经变换了数次。

  "你先休息。"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他决定离开。

  齐昂静静地看着检察官放下手里的东西,本来松弛着的嘴角抿了起来,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暴怒的神色。握紧了拳头,他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呼吸变得粗重,抬起头阴霾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活动手指关节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高启怅感觉到身后迅猛有力的拳风时立即闪身,同时回头。

  那记重重的直拳打在了墙壁上,留下鲜明的红色血迹。

  攻击者并不觉得疼,毫不留情的再次出腿,成功让受袭者疼得闷哼一声。

  高启怅终于发现齐昂的失常,满眼的血丝,失控的行为,就像已经神志不清。

  不顾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被青年毫无章法的拳头击中,他用了全身力气才把陷入疯狂地齐昂牢牢压制在地上,后者仍在挣扎,急促的呼吸着,眼神几乎失去了焦距。

  这样肉搏了将近十分钟,检察官全身伤痕累累,疲倦到极点的青年才有安静下来的趋势。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我控制不了自己……"齐昂痛苦的嘶吼着,将后脑勺狠狠砸在硬硬的水泥地上,产生沉重的闷响,"半个月,一分钟都没有睡着过……"

  "吃药了吗?"伸出一只手垫在地上,男人抓住了齐昂的头发,阻止他继续自残。

  "没用……"青年像一只困兽,蜷缩在地板上努力跟自己混乱的精神状态作战。

  把扭曲着身体的齐昂揽在怀里,高启怅第一次感到无可适从,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抱得更紧。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故意不更新,而是我又卡文了,正在膜拜灵感大婶……
然后,明天统计一下达到标准的评论,送12月份的分分~~~~~~~~~

恨意

  无计可施之下,高启怅最后只得一记手刀把齐昂劈晕,下手不敢太重,却也不能太轻。

  陷入晕迷的青年仍在皱眉,被高大男人抱起来扔到床上,还在神经性的抽搐。

  急匆匆的冲了个冷水澡,高启怅简单清理了身体又回到卧室,手里提着医药箱。小心翼翼的把倒在床上的人翻成侧卧姿势,他拨开齐昂后脑浓密的黑发,果不其然发现头皮被磕破了,渗出几许血丝。再仔细摸索一下,周围有几个肿块和血痂,陈旧的伤口显示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绝不是第一次出现。

  长期失眠无法入睡,忍耐力达到极限之后就会开始自残,大力撞击头部使自己陷入短暂的昏迷,总比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等着发疯强。

  似乎不习惯被人抱着,上过药后齐昂无意识的推拒男人的靠近,即使只是身体的本能,力量也非常巨大。

  高启怅将他强制性的摁在自己怀中,伸展四肢困住对方修长的身体,藤蔓一般层层缠绕,直到两个人都无法自如活动。

  男人平稳有力的心跳像是有催眠的作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挣扎过后,仍旧无法摆脱桎梏的青年终于安静下来,将头埋在检察官的胸口,呼吸渐渐变得规律起来,一直表现痛苦的神色也舒缓下去。

  凌晨五点半,齐昂无法抗拒生物钟的作用,即使眼皮子干涩得火烧一般,还是醒了过来。眯着眼睛对抗了一会儿低血压,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身体完全被压住了,后脑勺也被男人托在掌心中,伤口隐隐作痛,却泛着一股凉意。

  挪动了一下手脚,他很快就从高启怅的身下钻了出来,后者睡得不熟,也被惊醒,在昏暗的晨曦中用深棕色的眸子注视着想要坐起来的青年。

  "吵到你了?"齐昂活动一下关节,轻声询问。

  "要么说说你的问题。"高启怅拉住他,暴君般揽进自己怀中,"要么再睡一会儿。"

  "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也不想再睡了。"幅度不大的挥动了一下手臂,齐昂不想表现得太粗暴。

  他的失眠症在近一年来越来越频繁的发作,数天不能入睡是正常表现。先开始普通的安眠药就能应付,最后再怎么加大剂量也没法奏效。而他的生活环境也决定了不能随心所欲的作息,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出任务,必须时刻保持警觉。开始三年里无法进入深入睡眠反而成了一种优势,现在却把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齐昂一个月前从日本出发到达巴基斯坦,穆鲁特训练营的主教官汤姆森退役后带着几十名得意弟子在那里组建了自己的雇佣兵团。汤姆森的本意是想把声名卓著的武士刀也招徕进自己的武装团体,齐昂却另有打算,跟着教官麾下的"蝮蛇"兵团活动两个星期后,与自己的雇主谈起了生意。

  失眠情况就是从合作计划敲定那一天开始加重的,齐昂跟着巴基斯坦的一辆旅游车入境,一路上改换不同交通工具达到C市,亲自确定路线。进入W市后,他就没有睡着过了。

  "睡觉。"高启怅盯着齐昂看了几秒钟,使劲横在眼前的结实有力的手臂,将他整个人硬扯回到床上,"我今天请假。"

  "不用这么夸张吧。"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青年说话时带着几分无奈。

  "人需要睡眠,这不是小问题。"检察官掰正他的脸,四目相对,"看过医生没?"

  "哪来的美国时间。"无可奈何的放软了身体,齐昂只得再度回到让他痛苦万分的床上。

  高启怅变得无比有耐性,慢慢地套着齐昂的话,一点一点哄着他把这四年的经历说出来。齐昂当然知道男人的想法,他也没打算隐瞒,粗略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在全世界的探险史,总结了一下心得体会,最后发现已经没有话可以说。

  "还想知道什么?"他看着认真听自己说话的男人,对方撑着头歪在枕头上的样子非常无害。

  "杀了很多人?"笑了一下,高启怅问。

  "非常多。"双眼放空的盯着天花板,青年表情却很平静,"人有各种各样的死法,所以到最后我发现杀人总比被杀好。"

  "齐先生的死呢?"

  检察官总称呼齐逻为齐先生,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感。想起坂田一藏曾说爸爸凌然不可侵犯,齐昂倒是有几分了然,虽然他印象里的爸爸的总是非常温和的,即使生气也带着笑意,让叛逆期时个性稍嫌暴躁的齐昂不得不服从父亲大人的指令。

  "利益之争。"齐昂笑了,时至今日,他已经能够坦然的接受爸爸的死亡真相。

  "你知道,在国内,情况更加复杂。"高启怅没有放弃劝说青年离开的打算,"你要找的那个人,背景很硬,这几年接收了齐氏的旧产业,政商两界都是拿得住的角色。"

  "人都贪心。"青年呢喃似的低声说,"新的黄金线摆在眼前唾手可得,没人不动心,他们那样的人更加不知满足,以为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殊不知人类是最渺小的存在。"

  男人不再说话,因为齐昂说对了。齐氏发家的黑色事业以C市为中心,南接缅甸,北系日本,甚至跨越了太平洋达到北美。阴谋者拿到了齐氏的合法资产,却没有得到能够产生更多利润的线路,这条线也是他们疯狂寻找齐昂的原因。

  "据我所知,他已经跟缅甸方面牵上线,现在几乎所有从C市走的货都是他的。"高启怅说。

  "金三角在陨落,他不可能只满足于国内市场。"齐昂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有把握,"北美80%的海洛因市场都被金新月占领,还有日本,买家们喜欢纯度更高的毒品,"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床单上划出了简要的地图。

  "进入日本和美国市场的海洛因的来源地是巴基斯坦和印度,而这块肥肉开发得还不够彻底。C市、W市和Y市一直是国内三大禁毒口,打通W市到C市的线路,是大势所趋。金新月三国中,巴基斯坦罂粟种植面积最少,开发潜力也最大,当地政府的'文官政治'只会放任毒源的扩大。"

  高启怅看着侃侃而谈的齐昂,第一次体会到他的改变,不再软弱和迷惘,眼前的人了解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爸爸生前一直通过控制缅甸的生产地来竞争日美市场,那里已经被做透了,是时候换个新的生产地,更便宜、更优质,而且沙漠里的人更加不怕死。"齐昂继续说下去,"现在的问题在于无法直接在C市入货,增加国内线的风险更大,好处在于政府监控没那么严,有空子可钻。"

  "你忘了我也是公务员?"高启怅感到有些好笑的抱住了他,亲昵的蹭了一下青年的脸颊。

  不自然的闪避了一下,齐昂尽量不把严酷生存环境训练出来的本能的疏离表现出来。

  "你在暗示我不应该信任你吗?"

  他对于检察官有着完全的信心,因为二人是一体的,从他把齐昂从简陋的出租屋带到自己身边那一天开始就无法改变了。

  "我不会帮你。"男人察觉了他的躲闪,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他将青年拥得更紧。

  "早就知道了。"强自放松下来,齐昂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四个字被说出来的时候,非常云淡风轻,他的表情也十分恬然,像是说了真理一样理所当然。

  这句话却微微的刺痛了高启怅,这样急于表现独立的齐昂让人不习惯,也打破了一些他心中早已形成的想法,产生了一种自己不再被需要了的感觉。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面不改色的结束了谈话,闭上眼睛假寐,手搭在齐昂的腰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的放在那里。

  齐昂却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黄色窗帘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外面竟然传来几声鸡鸣,这种安静,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翻了个身,他把目光放到身边男人的脸上,然后慢慢下滑,落在敞开着的领口内的小麦色皮肤上。

  英俊的男人有一对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继续想象下去的话,还有属于成熟男性的健美身体。很多次,在沙漠里,齐昂就是想着这样的身体释放自己的欲望。发泄出来的时候,他常常无法按捺住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约的恨意,那种恨,在几年前一个人抱着膝盖流泪时便已种下。

  这隐秘的心思,齐昂无法对任何人讲,甚至他自己都为此而感到羞愧。只要是个正常的人,谁会心甘情愿的过被囚禁起来的生活?他却愿意,他愿意每天待在高启怅的公寓里,等着男人下班,说几句话,然后一起入睡。可以放弃自由,只为了那一点点的安全感,他没有怨言。

  他们却逼他,带着温情的面具逼他快点长大,把他扔进狼堆里,幻想着这样就能使他脱胎换骨。

  有时候齐昂会觉得自己的脆弱是与生俱来的,呈现出再强悍的表象也好,骨子里仍旧害怕孤独的入侵。

  抬起了头,他咬住眼前泛着淡淡粉色的嘴唇,明明是刚毅的形状,却有着柔和的颜色。伸出舌尖探入高启怅的口中,对方没有任何抵御,眼睛仍旧是闭着的,主动开启了牙关。

  寻找到男人服帖的舌,齐昂勾弄着,诱惑它进入自己的口腔,然后,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直到嘴里溢满铁锈味,也没有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分已送出,童鞋们记得查收一下~~~

下一章上肉……先口水一下
没人相信老高挺喜欢强宝的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咩,真杯具
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那个难移,我家强强这辈子都成不了铁石心肠的人吧……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保全自己干掉别人,往往也并非为了自己的利益,简单点说就是个傻娃娃~~~~~~~~~~所以我这么爱他,纯洁扭动
再啰嗦一句,祝大家洋节快乐~~~
春节前一定要完结,我已经想好过年番外了,哈哈哈,四小攻打麻将,奖品就是强宝宝~~~~~~


记得

  高启怅用温润的深棕色眸子看着他,没有撤回自己的舌,反而加倍狂热的探向更深处,舌尖带着深深地伤口划过青年敏感的上腭,流连不去,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从口腔传递到全身。

  压抑的闷哼声被男人堵在喉咙深处,齐昂觉得浓厚的血腥味直接灌进了胃里,伸出手去狠狠抓住了对方的头发,指尖直达发根,摸到了头皮上,然后绝不温情的大力拉扯。

  "呃!"高启怅却忽然低声呻吟了一声,在青年口中肆虐的舌头也停止了下来,英俊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被称为欢愉的表情。

  一脸犹疑的放松一点力道,齐昂轻轻滑动陷入男人棕色头发内的手指,蜻蜓点水一般。

  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高启怅有些狼狈的想把头部往后拉,两人本来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舌尖分开,在空中画出一条带着淡淡红色色泽的银丝,极其淫.靡。

  "这是……"不敢相信的抚弄着男人的头发,齐昂凑上去亲吻他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成功释放对方强自压抑下来的呻吟,"你的敏感带?"

  因为那种强烈的麻痹感而有些无法自控,高启怅微微偏开了头,齐昂却不肯放松的继续手指的挑逗。干脆用双手捧住他的头,指尖全部插入浓密的发丝中间,轻柔的在头皮上滑动,青年再次咬住了男人的嘴唇,毫不羞赧的探入舌尖,缠住对方的,大力吸吮。

  忍无可忍一般,检察官将手放上齐昂的肩膀,一点一点把属于年轻人的柔韧而强健的身体压下去,直到整个背部完全紧贴在床单上。

  撤开火热纠缠的舌,男人亲吻青年的嘴角,下巴和修长的脖子,一路留下湿热的痕迹。

  一手直接扯破了齐昂身上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老式背心,布料破裂的声音刺激了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动作不由得更加放肆起来。

  含住嘴边的蔷薇色的小小凸起,高启怅大力吸弄,用受伤的舌尖勾进嘴里舔.弄,牙齿轻轻地从敏感的顶端划过,青年的身体立即给予了热情的回应。

  腰部拱了起来,齐昂没有放开遮住男人发丝的手,将自己更深的送到他口中。张开嘴巴大口呼吸,他的眼睛有些迷蒙,失焦般盯着天花板,注意力却集中在被男人碰触的地方。

  有着坚毅形状的嘴唇还在一路下行,爱怜的在不复单薄白皙的胸膛上轻啄,停在结实的腹肌上重重噬咬。

  与男人唇瓣接触着的肌肉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随着齐昂的呼吸一起一伏,不甚明显的紧绷着,蕴藏着不可预计的力量。

  手指慢慢下滑,青年抚上男人的脸颊,指尖自发的找到了正在自己身体上肆虐的嘴唇,停在嘴角慢慢画着圈。

  高启怅稍微抬起了头,舌尖一勾,便将作怪的修长手指含了进去。

  那个温软的事物带着不可名状的高温,舔舐着突出的骨节,在指腹的硬茧上轻柔抚慰。舌灵活的围着指尖打转,不时轻吸。

  齐昂抬起腰身,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在男人粉色的唇瓣中抽.插,而高启怅的眼睛,分明一直在盯着自己。

  被引诱了一般,手指模拟着某种行为的频率,拨弄着软舌。

  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他从来抵抗不了检察官泛着情.欲的温润眼神。急切的抽出手指,齐昂拉起高启怅的头,急躁的吻上去,伸开双臂抱紧了男人的脖颈,两人的身体不留一丝间隙。

  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的躁动着,齐昂摩挲着男人宽厚的背,下半身也贴在某个危险的地带不住扭动。

  短裤被撕掉了,被急不可耐化为零碎的布料。高启怅用力掰开青年挺翘的臀瓣,一手握住前.端早就渗出透明液体的器官,一手探到密处,在入口处慢慢地揉捏着,企图软化固执着不肯开放的肌肉。

  主动微微张开了腿,结束深吻,齐昂没有放开紧抱在怀里的男人,在对方的眼角密密亲吻,然后从浓密的睫毛一直吻到笔直的鼻梁。

  "啊……"

  一根手指强硬的打开了入口,刺入体内后转动了一下,因为身体内部的干涩而无法自如活动。

  起身离开,高启怅想起浴室有自己昨晚买回来的沐浴乳。

  骤然失去怀内温暖的人体,齐昂张开眼睛,不满的盯着一脚已经落地的男人。

  "进来。"他撑起身体,曲起一条腿,把身下的密处暴露在清晨的空气中,"就这样进来,我不要其他的东西。"

  蜜色的强韧身体在朝阳的晨光中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这样旁人做来无比淫.荡的姿势,放在齐昂身上却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散发着健康的性.感。

  挑了挑眉,高启怅忽然露出魅惑的微笑,一手抚上齐昂的脸颊,指尖点在红润的唇上。

  "自己舔.湿。"男人说,将修长的手指往前顶了一下。

  顺从的含入那根手指,就像他刚才对自己做的一样。

  来不及吞咽下去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却立即被男人舔去。手指在青年唇中进出着,他另一手没有停止对齐昂敏感下身的侵.犯。

  不紧不慢的套.弄,带着玩味一般的促狭,锐利的眼睛从没离开齐昂的脸,高启怅打量着青年细细舔.弄口腔中异物的表情,漂亮的眼睛猫科动物般眯着,红唇轻轻开启,间或能看见舌尖正在指腹上蠕动。

  猛然加快了手下的速度,甚至还碰触到了那两个饱涨的囊.袋。

  "嗯……"扭动着身体,齐昂吐出在口腔内不住抽动的手指,却还是咬到了,锋利的犬齿划伤了男人的指尖。

  血的味道又浓郁起来,含住没有完全退出去的指尖,吸血动物一般大力一吸,又痛又麻的感觉让处于主导地位的男人也禁不住闷闷的低吼一声。

  快速抽回手,高启怅再次把被完全湿润了的食指抵在窄小的后.庭,顺利的一戳到底。

  "噗"一声,淫.靡到了极点。

  "啊!"小小的低叫一声,齐昂调整自己的体.位,躺了下去,一腿伸直,一腿却勾住了检察官有力的腰,迫使男人也弯下身来。

  寻找到对方的嘴唇,他们再次湿吻。

  手指大力进出着,一旦发现肌肉有松懈下来的趋势,就毫不留情的再探入一根。

  绞着眉头,齐昂忍受着每次身处下风就必然会遭受到的痛楚。

  他早已习惯了身体上的痛苦,甚至觉得这就是大多数时候性事的前奏。

  将青年隐忍的表情尽收眼底,高启怅俯身亲吻他的额头,用温柔的唇舌抚平眉间的褶皱。

  下身已经膨胀到了几乎要爆发的状态,他却还是强自按捺着自己的情.欲,手下耐心的开拓着,直到将要容纳自己欲.望的地方不再抗拒外物的入侵。

  硬物抵在齐昂的股间,检察官用舌尖舔开青年已经紧紧闭上的眼皮,在对方泛着水气的注视下一寸一寸的进入阔别了四年之久的身体。

  这样温柔的插.入简直要磨光人的耐性,齐昂通过敏感到极点的粘膜感觉着被包裹在甬道内部的巨大和滚烫,每深入一分,男人的硬物便再涨大一圈。

  "不用考虑我……"他呻吟着说。

  "傻瓜。"高启怅抵住了青年的额头,表情柔和,近乎宠溺的啄吻他的唇角。

  急切的摆动着腰,齐昂干脆用行动表示他完全能够承受更加激烈一点的性.爱。

  下一秒,他被完全贯穿了。

  圣人的忍耐力也有限度,检察官终于重重挺身,坚硬的腹肌拍打在臀瓣上,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开始大力抽.送。

  "唔……"喉咙里逸出破碎的呻吟,齐昂再次闭上眼睛,指尖大力抓住男人的肩膀,无可忍耐的时候,就留下一道一道深深的抓痕。

  嘴角被一如既往温柔的亲吻着,就像自己从没有离开过。

  高启怅喜欢在做.爱时亲吻他,极尽缠绵的不断亲吻,身体的律动也总是保持在一定的频率内,不对青年造成太大的负担。

  动作明明谈不上激烈,内心的感受却是如此澎湃,某种感情的力量一点一点积累,不着痕迹,却无可抵挡。

  "快一点……"忍不住开口乞求着,齐昂想为自己的寻找到一个排解的缺口,想用身体的快感淹没理智。

  封住身下人的嘴巴,检察官保持着自己的速度,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保证自己不失控。

  只有跟他同样隐忍的人才能明白,越是冷漠的人,感情越是炙热,完全爆发出来,无人能够承受。

  快感在温吞的抽.插中慢慢攀升,不断的凝聚反而达到了更高的高度。

  狂乱的摆动着头部,齐昂急促的喘息,双眸开始发红,火热的鼻息喷洒在男人的肩膀上。腰部被紧紧的攥住,有力的腿勾着男人,对方却迟迟不肯给个痛快,偏要凌迟般慢慢折磨他。

  "高启怅!"低低的嘶吼,他近乎咬牙切齿的咬住了男人的肩膀,没留余地的用力,深深的齿痕烙印般刺目。

  没有放松自己的手,仍旧紧紧摁着身下人想要疯狂摆动的窄腰,高启怅一手按住齐昂的头,自虐般让青年的牙齿刺得更深。

  最后用力的贯穿齐昂的身体,大力摩擦着,两人终于同时得到释放。

  高.潮后的甬道紧缩着,迫使内部的硬物喷射出更多的精华。

  把怀中人按在胸口,检察官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此时此刻,他只想让齐昂记得,占有他的人叫做高启怅。


故人

  中山路繁华依旧,一入夜便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今天晚上有间新酒吧开张,闪烁耀眼的两个血色霓虹灯"红牙",非常显眼。

  齐昂从上一任拥有者那里全盘接手了这个店面,上至大堂经理下至保洁员,人工一个都没换,只是按照图纸重新装修,改变了内部结构,多雇了几个调酒师和服务生。

  店铺前身是家酒吧餐厅,因此面积很大,大厅里除了吧台还有为数不少的桌椅,后面则是厨房。按照新的设计图,桌椅被全部撤掉,装成舞池和小型包房;吧台做成U型,大理石桌面宽达一米,顶部没有成排的酒杯,只有两排钢制扶手;后面的厨房则改造成了一间暗房,除了柔软的地毯和人造革墙面,没有多余的装饰。

  被全部接收的员工们大都心存感激,看到现任老板拿的是法国护照,用钱又很大手大脚,装修期间也不怎么管事,便有几个动了歪心思。好在三十多岁的大堂经理丽姐是个老江湖,为人也很仗义,看在加了一倍有余的工资份上尽心尽力。

  晚上七点整,C市的红牙正式开张,客流量还算可以,甚至有不少外国人涌进来好奇的东问西问。

  丽姐在震耳欲聋的强烈音乐声中招呼客人,转着一双灵活眼睛在人群中寻找资优人选,任何酒吧要做下去,免不了要拉拢一批长相漂亮在圈内吃得开的老客人,名声就是这样做起来的。

  一个有着金黄色柔软头发的法国年轻人听她说酒吧老板竟是老乡时非常兴奋,多喝了几杯便缠着丽姐要见见。

  "他看起来不像是欧洲人。"丽姐一边应付着其他客人,一边笑说。

  "是日本人吗?"喝着马丁尼的切尔西没打算放弃,继续缠问。

  "怎么会这么问?"年过三十的女人不好对付,眯了眯画着烟熏妆的眼睛,反而开始套对方的话。

  "红牙,在东京可是非常出名的。"切尔西说,"但是那里只招待女性。"

  "这么说来,倒有点像。"丽姐转过头去看了看门口,忽然发现几个男人正往里面走,门口服务生刚迎上去就被一拳揍趴下了。

  好在骚乱并不大,内场的客人没有受影响。心知事情不妙,她忙跟法国年轻人结束对话,急忙忙走过去。

  为首的男人表情不善,瞪着凶狠的眼睛,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斌哥,今天这么有空?"丽姐一把挡在几个男人面前,满脸堆笑,对凑在一起不知所措的服务生使了眼色。

  几个机灵点的便连拉带哄的把着一群人迎进一个空着的包厢。

  "阿丽,恭喜发财,带兄弟们给你热热场子。"斌哥大喇喇的坐下,开门见山,"这里是山哥的地盘,你们老板胆子不小,这么久了连个面也不露。"

  "他不是本地人,不懂规矩,斌哥可别见怪。"丽姐只得硬着头皮搬出那一套老说辞。

  装修期间这一伙人就已经来过好几次,明敲暗诈,丽姐跟齐昂说过好几次要去拜拜码头,后者就是不见动静,只是甩过来一张银行卡,让她先给点甜头,只要不闹出大事就好。

  阿斌那伙人收了钱,数目不大却也能够止痒,于是安生了几天。今晚红牙开张,看着肥肉嘴巴馋得慌,便又找上门来。

  "山哥说了想见见你们老板,交个朋友。"阿斌皮笑肉不笑,摆明目的。

  丽姐白了一张保养得宜的俏脸,伶牙俐齿也没有了发挥的余地,只得陪笑。她那个顶头上司八百年都见不到一回,今天开张也没露面,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闻身上的味儿就知道也不简单,哪能跟胡山、阿斌这样靠吃保护费为生的小流氓"交朋友"?

  "谁找我呢?"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青年的声音清清爽爽,人站在门口,冷着脸往里头看。

  "您可总算来了!"丽姐忙站过去,"这是斌哥。"

  象征性的介绍了一下二人,人精似的女人立马往齐昂身后一躲,摆明不想惹麻烦。

  齐昂瞅了阿斌一眼,从容坐下,伸出手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后者见他动作先是一呆,然后一脸气急败坏样的一掌挥下青年伸在空气里的手:"出来混的都知道规矩,这条街向来是山哥说了算,你没打招呼就弄了这家店,怎么算?"

  不骄不躁的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齐昂垂下眼睛,在周围几个小混混不明就里的注视下站起身来。

  下一秒,出拳如风,一击就砸断了阿斌的鼻子。上一刻还抖着威风的男人哀号着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大声怒吼,鼻孔里流出来的血弄脏了坐垫,而他的几个跟班顿时呆住。

  "脏死了。"他甩了一下手,蹙着眉看了还在发愣的跟班们一眼,"你们几个,回去跟胡山讲,想要钱,自己来拿。"

  见状不妙,丽姐忙出去叫了七八个服务生,把包厢一堵。

  那几个人本来还想动手,看了看状况,阿斌竟是爬都爬不起来了,而且对方人数又多,只能忍气吞声回去叫人。

  "丽姐,叫个医生来,别让他死在这里。"齐昂一脸嫌恶的看了倒在沙发上还在往外涌血的阿斌一眼,随口吩咐。

  "老板,你没这么猛吧。"女人走上去,拉起阿斌的头,这才相信青年没夸张。

  一拳竟能打成这样?她狐疑的瞥了齐昂一眼,心里琢磨是阿斌酒色过度太弱,还是自家老板真是拳王再世。

  拨了个电话之后,医生很快出现,衣着干净整洁,身材高挑纤细,面容清秀却平凡。

  让没有行医证的黑市医生给阿斌止了血,包了伤,丽姐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带着年轻的医生直接去找老板,免得惹祸上身。

  经理室在暗房旁边,面积不大,但是应有尽有,齐昂就坐在里面看着监视器。液晶屏幕分格显示出酒吧各个角落的情景,黑市医生一进小包厢,青年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鼻梁骨折,尽快送医院。"

  他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跟很久以前听起来一样温和。

  "阿海,很久不见。"齐昂关掉显示器,抬头冲对方一笑。

  丽姐识相的关门出去,只留下老板和他的旧识。

  "你是……"李海张大了丹凤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笑得眼睛都弯了的青年,"你真的从海岛出来了?"

  走上前去,他大力抱住还坐在皮椅里的人,双臂收紧把怀里的青年上下摸了个够。

  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单薄瘦弱的骨架,肌肉结实,线条紧绷,而且还长高了。

  "摸够了没,很痒。"齐昂忍着身上的瘙痒,一把将他推开。

  "还没。"李海拉住他的手臂,在关节处细细揉捏,甚至敲敲打打。

  "怎么?"青年一挑眉。

  "看看你的旧伤。"良久,李海终于松开了手,"没什么后遗症,恢复得很好。"

  他说的是在齐昂牢里曾被高启怅残忍的反复装卸无数次的手臂,极有可能落下习惯性脱臼的顽疾。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记得判了十五年还是多久?"齐昂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吞云吐雾。

  "我可是大大小小立功无数,假释出来不为过吧?"李海一屁股坐上宽大的办公桌,叉着一双长腿,眯着眼睛享受尼古丁的味道。

  "现在做什么呢?"齐昂不着痕迹的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神最后落在医生垂在一边的右手上。

  "在小诊所里混口饭吃。"难掩苦涩的微笑了一下,李海抬起右手,"手废了,有案底哪家医院敢要?只能在这种地方混吃等死了。"

  "不要妄自菲薄。"漂亮的眼睛闪了闪,齐昂勾起嘴角,"不嫌弃的话,我帮你留意。"

  "你现在是出息了。"

  长辈似的在青年发顶揉了揉,李海还想再说什么,经理室的门被人一下子推开,外面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丽姐。

  "胡山上门来了。"她说,有些哀怨的看了齐昂一眼。

  她只是个打工的,赚点钱养自己、养孩子,最不想遇到的事情就是麻烦。

  被她用"温柔"眼光注视着的青年站起来,两根手指夹着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低声问了医生一句什么,后者淡淡回了句"一起",便也跟着出了门。

  外面的情况很不好,胡山领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流氓直接开始砸场子,丽姐已经让服务生们拦住,但是一群二十左右的小年青怎么可能拦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打手,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人突破了。

  骚乱集中在入口处,没有客人再进门,好在场子里面的人没受影响。

  齐昂走过去,一手抓住一个,强力的指尖按进了对方的脸部肌肉里,手臂极其舒展的画了个漂亮的弧线,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扔到了人堆里。

  从后面看起来,他这一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流氓们的攻势被挡住,脸色阴沉的胡山扒开人群走过来,嘴里叼着根烟,一点亮亮的红光在昏暗的酒吧入口处上下闪动。

  "要报警吗?"丽姐走上前来,贴着青年的耳朵问。

  齐昂挑了挑眉,反而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强壮男人说:"我不在乎生意,是让她报警,还是你跟我单挑?"

  这群混混本来就是乌合之众,他这么一问,后面站着不动的十几个人竟愣了。他们钻的就是这个空子,如果店家不想赚钱的话,还有什么好闹的?

  两个服务生抬着受重伤的阿斌出来,李海站在一边,没说话。

  带头走出去,齐昂拐进酒吧旁边一条黑乎乎的老巷子。

  胡山领着一群手下沉默着跟过去,在巷口站住。

  "山哥?"一个跟班凑到老大旁边,很有点不知所措。

  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齐昂转过身来,把纸币塞进那个混混的手里,他说:"让你们老大跟我打一架,谁赢,这钱谁拿走。"

  "成交!"低低的吼了一声,胡山早就有些按捺不住。

  今晚真是他妈的奇怪到了极点,这个傲慢的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人一起走进暗巷,丽姐紧张的也跟了出来,与李海一道站在巷口,为了确保安全甚至叫了几个服务生一起,捏着手机的手心不停冒汗,打算随时打110。


  胡山的手下们面面相觑,显然也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但是他们都看到了齐昂之前出手,只用一招就让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丧失抵抗能力,阿斌还被两个哥们扶着,现在都没醒过来。

  战斗结束的很快,甚至没有什么剧烈的声响,因此外头的人都没发觉。

  只有李海嗅到了空气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从两人消失不见的暗巷里传过来。

  仍旧表现得淡定而不引人注目,趁着粗鄙的流氓们凑到一边骂娘吸烟,他快步走了进去。

  躺在地上的人肯定不是齐昂,因为青年正气定神闲的用随身军刀在无法抵抗的男人身上划着什么。

  掏出手机照明,医生走上前去检查伤势,人还没死,扭曲着狰狞的面孔,嘴巴大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血肉模糊,看来声带被人活生生的扯了出来。四肢也被折断,以古怪的姿态瘫在黑暗中。

  齐昂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胡山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闻着空气里的腥气觉得心里的躁动平静了不少。

  就是这个人,若干年前在看守所里强.奸了他。

  那个时候的痛,达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直起身来,他用穿着厚重军靴的脚重重碾在所有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知道那个肮脏的东西变成一滩腥臭的血肉。

  胡山还没死,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一点点切割,肉体的痛苦到了极致,却既不能暴吼也不能挣扎。

  李海把手机当手电用,在巷子的尽头找到了一堆生石灰,看来像是装修后剩下的余料。

  "行了,刀给我。"他尽量压低声音说,"你最好想办法解决外面那批人,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齐昂毫不在意的反手把手里的军刀递过去,然后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冷静的医生脱下身上的衬衫裹在手上,运来大捧的生石灰,动作利落的洒在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胡山身上。

  血和生石灰,完美的结合。

  空气中立即被呛人的味道充满,黑暗里看不到血液沸腾和人体皮肤被烧干的情景,但是那种焦臭味完全暴露了这里的情况。

  等到外面那群不成气候的小混混察觉到不对劲冲进来时,原本一米九的巨大男人已经被烧成了一具蒙着白色粉末的黑乎乎的骨架,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个凶狠的流氓头子。

  十几个手机屏幕晃来晃去,没有人在看到地上这恐怖的尸体还能面不改色,跟着众人过来的丽姐甚至立即开始干呕。

  "反正你们的头儿也死了……"齐昂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在众人又惊又怕的目光中莞尔一笑,"不如到我的酒吧看场?收入稳定,总比到处混吃混喝强,也算正当职业吧。"

  此时此刻,没人觉得眼前这个有着深刻轮廓,漂亮脸蛋的年轻人正常,除了李海之外的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疯子或者外星生物。

  不知道是谁最先一声惨叫,所有人跟着开始往巷子外头狂奔,活像后面有怪物在追。

  老江湖丽姐勉强支持住了,战战兢兢的正想开口说话,齐昂反而抢了先。

  "你可不能辞职。"他说,"再说,他死有余辜。"

  她没再说话,胡山在中山路混了不是一年两年,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是名声在外,做的坏事也不少,黑吃黑、收保护费,专挑软柿子捏。红灯区这种人最多,干的事够不上枪毙,却让所有人恨得牙痒痒,直想咬下来两块肉解气才好。

  "那这玩意儿怎么办?"好不容易止了身体的抖动,丽姐颤颤巍巍指着地上的尸骨问。

  "我们装修的油漆桶还在?拿几个过来,H海又没盖盖子。"齐昂倒是笑了,走上前去抱了抱吓得嘴唇发抖的女人,"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一堆骨头。"

  "去你的,少调戏老娘。"丽姐也被逗笑了,却立马又皱起眉头,"他那些手下怎么办?"

  "明天他们会找你报道。"青年意兴阑珊的耸了耸肩膀,"一人准备一个红包,就当我的见面礼。"

  压不住内心恐惧的女人"嗯"了声,白嫩的纤手抚着胸口,出去给老板找油漆桶。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老演员出场~~~


  无题


  齐昂说帮李海留意工作机会并不是打诳语,C市著名的私立学校明德高中以艺体特长生众多闻名,新学年开始,该校的篮球队要招一名队医。这信息是对外公开的,讲明公平选拔,告知了医生,后者思虑再三后决定亲自上门求职。齐昂除了金钱上的帮助外,却无力疏通关系,毕竟连他自己也是外来人士,一无背景,二无后台,唯一拿得出来的只有银弹攻势。若是找在C市政界沉浮了十余年的高启怅,再怎么样也能挖出点关系来,可惜这个冷酷的检察官早就声明绝不会给予任何形式的援手,更何况个性又臭又硬的青年压根也没做别的打算,因为他相信李海的本事。

  李海上门那天倒也戏剧化,明德正与市立三中进行一场练习赛,虽然主场优势明显,但是客队并不好惹。双方比分咬得死紧,医生到达体育馆时,主队高中三年级的7号主力被对方23号盖了个巨大无比的火锅,脸面全失之外还扭伤了脚踝。又气又痛之下,那个叫沈宁的学生脸色铁青的被扶下场,老队医忙活半天没有进展,比分还被反超,气得这嚣张的小子直接开始骂人。

  李海当时正在办公室受校领导和领队两方会审,之前钻尽空子也只把红包递到领队手上,分管的副校长显然另有人选,眼看是凶多吉少。就在这关头,沈宁在外怒骂队医,声音大得惊动了两位领导,竟当时丢下李海不管出去安抚。

  跟着出去冷眼旁观一秒钟,医生就知道这个7号大有来头。牙一咬,心一横,挽起袖子就过去直接拽住沈宁动弹不得的脚,认穴顺筋,捏捏按按了两分钟,立即能下地,再活动一下关节,就不疼不痒的上场了。

  上场之前,这小子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就他了。

  那副校长脸涨成了猪肝色,喏喏了老半天,拉着李海回去谈合同。医生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欣喜非常,没多废话就签了卖身契。

  等齐昂从W市回来,李海已经在明德高中上了两个星期的班。

  困在C市两个月,大致摸清这边情况,齐昂的枪瘾憋得够呛,忍无可忍,丢下酒吧和新招徕的一批员工不管,再次出境。在巴基斯坦跟着"蝮蛇"押运了几趟驼队,回国之前顺了一只0.50AE口径沙漠之鹰。还是跟旅行团入境,把枪分解后藏在车体里,顺利通关。跟着这把枪一起入境的,还有产于巴基斯坦的七公斤高纯度海洛因,同样是藏在密封的车体里,取出来后那辆本就即将报废的巴士被切割成了一堆废铁。

  有两名巴基斯坦人跟着齐昂一起回来,但是被留在W市等消息。

  经过一番舟车劳顿,齐昂的失眠症又加重,回来后顾不上休息便直奔明德高中。之前李海出色的推拿手法让他缓解不少,这次的情况没有刚回国时严重,但是依旧头疼欲裂精神莫名亢奋,无法再拖。

  C市九月份并不冷,齐昂还是穿了件外套,黑色的沙漠之鹰就插在他的怀里。夜色已经不早,天暗蒙蒙的,私立高中门禁极严,他在电话里问清楚体育馆的位置,随便找了段较靠近的围墙便轻松一跃而过。

  明德篮球队训练时间很长,两名队医按照球员训练时间两班轮换,全程陪伴以防以外,今晚正是李海值班。

  灯火通明的体育馆目标非常明显,齐昂将身体隐没在夜色中,蹑手蹑脚走进去。医务室在走道末端,正对球员更衣室,旁边的双开铁门后面就是室内篮球场。

  李海早做好准备,见齐昂风尘仆仆满脸倦色,没有多问,一把拉住他就往简易床上按。

  "坐着就行。"

  齐昂却拒绝了,自己拉过一把椅子,掀开分开办公区和医疗区的白色布帘,靠着办公桌坐下,眉头绞得死紧,看起来痛苦难当。

  "真是服了你。"

  知道他是不想让外面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况,李海只得坐上办公桌,把青年的头搭在自己的腿上,指尖沾了点精油开始慢慢推拿。

  因为右手大拇指、食指多次骨折,医生手指的力度和灵活性已经大不如前,凭精准的按穴和细腻的活血功夫弥补不足之余,大多采用叩击、摩擦、振动等手法替代原来的挤压法。

  这样足足推拿了半个小时,齐昂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终于稍微舒展了一些,便按住李海的手表示行了。

  甩甩酸痛的手腕,李海一边擦干净手指上香味浓郁的精油一边问:"你要不要去看看?这样子不像是病理性的。"

  他的言下之意,齐昂的失眠症更大程度来说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我自己有分寸。"一把抢过医生手里的白色毛巾,青年擦去自己头部残留的精油,抬眼笑说,"你在这里工作得还愉快?"

  "还成吧。"嘴里这么说着,李海在想起那个表现嚣张至极的7号时却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

  没有遗漏他的表情,齐昂站了起来,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凑近问:"有人找你麻烦?"

  "也不算吧。"李海说,"只不过一群不懂事的小孩,说起来,跟我刚认识的你差不多大。"

  "哦?"

  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从鼻腔里哼出的声音有些轻佻,尾音一转,不知怎么就挑起了医生异样的感觉。

  眼睛瞟了瞟李海突然变得有些潮红的脸色,齐昂敏锐的发现了对方的生理变化。

  "憋了很久?"他问,不怀好意的一笑,本来松松搭在医生肩膀上的手落到了敏感的腰间,轻轻滑动了一下,扯了扯洁白无垢的白大褂。

  "出来快半年了,总共上过两次宾馆。"李海不觉得尴尬,反而很放得开的自嘲,"年纪大了,人家看不上我。"

  经过数年牢狱生涯,他的确不再年轻,眼角也生出了细密的皱纹。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不知怎么仍让齐昂觉得很有风情,大概是因为李海第一个教会他享受同性间的性事,而那次医生在清朗月光下修长流畅而极具美感的身体还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我怎么觉得你挺勾人的……"

  刻意挑逗般,齐昂握着李海的腰把他按在办公桌上,另一手掀开白色外袍,轻轻巧巧便熟练的解开了紧扣起来的皮带。在他耳边呵着气,青年拉出衬衫下摆触摸手感仍旧细腻的皮肤,手掌毫不迟疑的握住那根已经挺立起来的硬物。

  "玩我呢?"李海眯起丹凤眼,说话语气戏谑,手却拉住了那不安分的手腕。

  "帮你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当然比不上你的专业技术。"

  齐昂轻轻一动就挣开了,索性褪下医生的裤子,掰开两条细长圆润的大腿,大力□起来。

  双臂撑在办公桌上,李海也不再阻止青年的动作,看着自己的白色外袍和本来整齐的衬衫被扯得凌乱不堪,反而觉得有一种另类的刺激。

  沈宁一走进虚掩着门的医务室,就嗅到空气里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像是精油的香味,却夹杂着点儿另外的奇怪气息,竟完全掩盖了平时这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他发现被拉上了的白色布帘后面有人,帘子在微微抖动,而一个属于男性的、压抑的喘息声正从后面传出来。

  "嗯……"

  这声音十分黏腻,带着非常明显的□色彩。

  黑了脸,沈宁不是雏儿,当然听出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难道是值班队医在跟女人办事?

  虽然感觉被冒犯了,他却也知道此时此刻最好不要打扰,算账也得等秋后。

  正打算退出去,帘子后面忽然又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声音清洌至极,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和男人?

  脸色又红又白,沈宁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手刚摸上还在不停抖动的布帘,一把冷冰冰的家伙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帘后的人没有开口说话,沈宁却已经感觉到了顶着自己脑袋的是什么东西。

  是把枪,不是仿真玩具,而是真家伙。

  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有的是条件接触这些东西。更何况,这种坚硬如铁的材质,隔着层布都散发着能把人活活冻僵的寒气,而且,他竟然能够闻到枪膛里的残余火药味!

  即使心有不甘,沈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还在继续抖动的布帘咬牙切齿。

  李海早就抱着齐昂的脖子自发的大力摇晃腰部,却没发现握着自己□的人左手举着枪,而外头早多了一个人正在旁听两人正在进行的活动。

  "唔!"

  一声闷哼之后,医生终于达到□,喷涌而出的白色浊液射了齐昂满手,还有一部分沾到了外袍上。

  大力喘息了很久,他才从余韵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给自己解放的人持枪肃立,枪口朝外。

  拖着有些发软的腿跳下桌子,李海迅速整理仪容,脱下外袍擦干净青年手上的浊液之后这才掀开帘子一角。

  "是篮球队的学生。"他无奈的按着太阳穴。

  让谁撞见不好,偏偏是最难缠的7号,这回又得重新找工作了。

  齐昂闻言也拉开布帘,手臂极闻,探出上半身,瞥了沈宁一眼。后者僵硬着脖子转头,正看到黑发青年似笑非笑的打量自己,一双眼睛极有神,撇着嘴角像是很不屑的样子。

  "李医生?"

  顿时呕到要吐血,他压抑着怒火硬声说话,语调里明显的威胁意味。

  "实在不好意思,沈同学千万别见怪。"

  一把将帘子全拉开,李海笑得如同六月芙蓉,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同时把齐昂还举着的手臂拉回来。

  沈宁忽然看到他衣衫不整的走出来,领口大敞,本来白皙的皮肤泛着红潮,说话声音也极甜腻,竟是非常妩媚,不由一愣,继而"轰"的一声脸竟火烧似的红起来。

  "别对他笑了。"把枪插回怀里,齐昂说,眼神闪动。

  "仿真枪,是假的,玩具嘛……"李海不理他,还在对沈宁大献殷勤。

  "无耻!"

  愣了足足一分钟之久,沈宁这才怒吼一声,瞪着眼睛直视藏枪青年,极愤恨的样子。

  "担当不起。"齐昂挑眉不怒反笑,"你听得还愉快?"

  李海简直就要崩溃,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故意激怒眼前暴躁易怒又嚣张的高中生,还玩得不亦乐乎。

  沈宁没有再说话,忽然冷静下来,看了齐昂一眼转身就走。

  医生微微摇头:"你知道他什么来头吗?"

  "或许我知道。"青年笑着回答,看着沈宁背影的眼神极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鳄


  第二天深夜,红牙消失已久的老板终于出现,搭着再入江湖的黑市医生的肩膀,走的是后门。

  巷子仍旧是黑,也很安静,酒吧里传出吵闹嘈杂的音乐声。

  搂着李海的腰,齐昂轻轻推门而入,尚未抬头,眼角余光便看到数名持枪武警铁塔般伫立在前面。

  被几把中造95式自动步枪顶在后背上,无论是谁也只能乖乖听话。

  仓库里没人不稀奇,可是一路走来,配料室、暗房、吧台和舞池全是空的,只有喧哗的摇滚乐在空荡荡的酒吧里轰鸣。

  两人都被搜过身,后面的年轻武警不怎么耐烦的推着他们走进个小包厢。

  "就是你用枪顶着我弟弟的头?"

  坐在沙发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脸被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

  "是。"齐昂冷冷的答了一句。

  那人动了动手指头,身后的一名武警便押着李海出去,剩下几个把乌黑的枪口全都对准了手无寸铁的青年。

  "开灯。"男人说。

  本来昏暗的包厢顿时明亮起来,齐昂眯着眼睛打量他。

  贵族一般的脸,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就是这个男人最大的特色。外表温文尔雅,却是天生一副惟我独尊的样貌,仿佛开口跟你说句话都是恩赐。

  "只是意外。"齐昂身上没有紧张感,说话时轻松随意的像是在聊天,"用军用卡车拉人过来,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勾起嘴角微笑,青年结束轻飘飘的尾音,身体忽然一矮,手腕一翻,身手快似鬼魅。

  正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全力戒备的武警尚未反应过来,托枪左手被人大力一格,右臂已被齐昂屈肘夹在腋下。只见他身体向后一压,那名武警便被夹在了人、墙之间。脚下一动,欲反抗的年轻武警双脚也被狠狠踩住。

  那把95式自动步枪落到了齐昂手中,武警那条使不上力的右臂则软软的垂了下去。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一把步枪的枪口就对准了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几乎是同时,剩下的几把枪齐刷刷的转了方向,近得顶进了面无表情的青年身体。

  "你们大可以试试,我死之前能不能打出去一梭子弹。"毫不在意的开了口,齐昂刚才的闲适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紧绷的肌肉和闪闪发亮的眼睛。

  "名不虚传。"那名男子不为所动,反而笑了起来,声音格外低沉,"沙漠里的武士刀。"

  "哦?"齐昂还是没有动,专注的看着对面的人,"怎么,货已经到了?"

  趁着他说话的空隙,那名被制住的武警微微一动,唯一空着的左手还没碰上齐昂,整个身体忽然软泥似的瘫了下去。

  青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举着枪往前迈一步,脸上一闪而过的暴戾表情却出卖了他。

  "我不喜欢绕弯子,让他们出去。"测了侧头,他按捺住开始有些狂躁的情绪。

  男人点了点头,训练有素的武警立即抬着浑身瘫软的同僚出去,顺带接住了齐昂甩过去的步枪。

  "说说你的价钱。"男人的脸上开始显露出几分感兴趣的表情,锐利的目光简直要把眼前的青年刺穿。

  沈匀的看着他的眼神显然有其他的意味,因为高傲的男人根本没打算掩藏,露骨到了极点。

  "这只是阿卜杜勒·阿里木先生表示的一点诚意。"齐昂站到了他面前,"他有与沈先生合作的强烈愿望。"

  阿卜杜勒·阿里木是巴基斯坦反印武装的后起之秀,近十年来凭借疯狂输出毒品赚取美金换购军火。新月三国早就对中国这块油水丰厚的市场垂涎三尺,其中巴基斯坦独占天时、地理,若能占领最大的毒品消费地C市、B市和S市,无疑将得到一座活金矿。

  "你?"沈匀勾起了唇角,即使是从仰视的角度,仍有睥睨一切的气势。

  "我只是个掮客。"齐昂拨弄了一下前额散落的发丝,"退休前赚点养老金,沈先生点头的话,就算完成任务。"

  "所以?"站了起来,沈匀双手插在裤袋里,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到青年面前。

  他的身高超过了齐昂,加上那种压迫性的气度,让后者有一秒钟的紧绷,随后立即就强制性的逼自己放松下来。

  "没有所以。"毫不退缩的直视男人的双眼,他仍旧一脸冷凝。

  "所以……"男人靠得更近了,均匀的鼻息已经喷洒到了青年的脸上,"让我上你一次,立刻交易。"

  来自日本的武士刀中山翔的性向在界内不是秘密,而沈匀向来荤素不忌,第一眼看到那张脸时,就已经开始意淫把这样一个名声遐迩的退役雇佣兵压在身下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因为齐昂只是冷淡的扫了沈匀的俊脸一眼,暧昧的目光慢慢下滑到男人胯部,还挑逗似的打了两个转儿。

  "希望能有机会。"青年慢吞吞的吐出这句话,表情舒缓下来,"现在,能不能麻烦沈先生告诉我,这里的人都哪儿去了?"

  齐昂的回答几乎摆明要放弃这次买卖,而且满不在乎。

  "呵。"男人只是发出一声轻笑。

  即使被拒绝了,沈匀浑身上下仍旧散发着傲慢的气息,像是笃定对方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关于令弟的意外……"齐昂接着说道,"不知道补偿给兄长,合不合适?"

  往前挪动一小步,青年放肆的直接贴上了沈匀的身体,一直绷得死紧的唇线也柔软了下来。

  "公私分明是个好习惯。"沈匀说。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的眼里分明闪烁着名为鄙夷的光。

  所谓雇佣兵,无非是一群为了钱而出卖身体的亡命之徒,眼前的漂亮年轻人也不例外。

  "后面有暗房。"齐昂转身走出小包厢,带路。

  关上门,走在前面的青年就被身后的男人狠狠压在了墙上,有些冰冷的双手在线条流畅的身体上熟练的揉捏,拉开皮带后直接插进了裤子里,然后摸上被两团挺翘股肉夹住的密处。

  本来毫不抵抗的齐昂在沈匀的手指几乎要插进□时才凉凉的开口:"沈先生,看来我们沟通得不够好。"

  男人尚未反应过来,已反被青年压制在了墙面上。

  眼睛里射出近乎野兽般的光芒,齐昂说:"是我补偿你,明白吗?"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也抓住了男人的腰,放荡的抚弄,从表情到动作,无一不散发出毫不遮掩的嗜血因子。

  沈匀没想要反抗,纵然他自己身手也不差,但是自知之明告诉他绝不可能是齐昂的对手。而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人真的会下手。

  这个年轻人是故意的,他想,刚才带着侮辱性质的话已经激怒了齐昂。

  "我道歉。"沈匀说,语气认真,绝不敷衍。

  "伤脑筋。"一秒钟的错愕之后,青年放开他,抚着额头低声笑起来。

  "让我上一次,补偿你好了?"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轻佻起来也能肆无忌惮,而且理所当然。

  "言归正传,沈先生。"齐昂严肃起来,"你不接这批货于我无非少做成一单生意,你损失的可不仅仅是C市的市场。"

  "怎么说?"沈匀侧身靠着墙,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一副静待下文的表情。

  "阿卜杜勒·阿里木对中国市场势在必得。据我所知,除了这里,他也找了人去B市和S市接洽。他想垄断这块肥肉,在伊斯兰栈道布下重兵,不跟他合作,没人能够拿到金新月的货。"齐昂口吻平淡,说话时却带着一丝嘲弄的表情,"你从南亚入的货已经过时了,不想做龙头,那就干脆退出市场,阿里木在中国只需要一个出货口。"

  男人依旧沉默,斯文的面孔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齐昂说的都是实话,届时击败他的不是关系、背景和后台,而是市场。更何况,在B市和S市,也有大批人虎视眈眈。

  "我与阿里木接洽时,最先想到的就是C市,没有其他原因,因为这里地理条件最好。"青年眼内精光闪烁,"近有韩日,远有北美、澳大利亚。沈先生,这就都可能属于你,你一个人。"

  无可否认,这个提议可以让所有人热血沸腾。况且,沈匀从来都不自认是个有风度的商人,他喜欢并且追求利润最大化,把对手逼到绝路,然后一举斩杀。

  "看起来我没理由拒绝。"男人笑了起来,靠近了齐昂,"掮客先生,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从我的职业看来,无非是一份佣金。"青年挑眉,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人感觉神秘,"根据经验,有时候中介的油水也不低。只是想攒点退休金,我很知足。"

  "给我一个吻,也许能赚到更多。"沈匀凑得更近了,语调低哑缠绵。

  齐昂抬头,张嘴咬住男人的嘴唇,用湿润的舌尖描绘着对方的唇瓣,却是浅尝辄止。

  "免费。"他说。

  丧失反攻机会的沈匀只能看着青年红润的双唇离开,近乎抱怨般说了一句:"两天后去公安局找你的人。"

  "谢谢。"

  齐昂没有回头,抽身而去。


  再见贺又慕


  C市今年的秋天格外阴冷,市公安局的警察们早早换上了秋装,白色衬衫和藏青色制服外套,远远看去便英姿飒爽,特别是女警,引得单身小伙子一步三回头。

  贺又慕端着饭盒去食堂打饭,身后跟着所在刑侦三队今年新分配来的几个新人,一个漂亮小姑娘叽叽喳喳,周围全是护花使者。贺队年轻有为,虽然三年前因为违纪降了级,但就他的年纪能做到分队队长已经是史无前例,市局所有没主的警花们没少往三队跑,奈何人家眼高于顶,愣是一个没看上,至今孤家寡人。

  新分来的丁影也偷偷喜欢贺队,对没事儿老围着自己打转儿的年轻男孩子一点不来劲。瞧人家,要级别有级别,要长相有长相,性格又风趣,除了极个别情况,做事稳重干练,怎么着也把一群嘴上无毛的小伙子给比下去了。

  芳心暗动的年轻女警手里拿着盒饭,眼睛却遮遮掩掩的只看着走在前边的贺队。男人体长肩宽,英俊健美,从背后看可谓赏心悦目。丁影正欣赏着,忽然发现队长不走了,两条长腿钉在地上,整个人也专注的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贺又慕的视线,她看到市局大院里被划做停车场的那块地上停了一辆黑色BMW
Z4,一个黑发年轻人站在车外靠着车门抽烟,上身穿着白色长T和灰色马甲,下身裹着迷彩裤,脚蹬一双行军靴,低着头吞云吐雾。偶尔抬头,形状极漂亮的脸部轮廓就露了出来,五官惊艳。

  "好家伙,宝马。"一个小伙子呲着牙嚷了一句,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显摆成那样,女人似的。"另一个接了句,却把车看了又看。

  那人像是听见了,瞪着眼睛往这群人瞟了眼,忽然勾起唇角一笑,丁影不知怎么就脸红了,连前边儿的贺队把饭盒塞自己手上都没注意,差点儿没接住。

  贺又慕大步走过去,边走边摸腰上的手铐。到了年轻人跟前,试探性的低声叫他:"齐昂?"

  那人恍若未闻,看了看腕上手表,偏过头去。

  男人不再迟疑,"刷"的掏出锃亮的手铐,一把捉住青年手腕,干净利落的"咔嚓"两声,齐昂便毫不反抗的被上了铐。

  "警官?"一脸茫然的举着双手,他直视贺又慕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感觉,一向稳重的男人只是说了句"你不该回来",就招呼几个手下带他进局子。

  那群小年轻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迷迷噔噔的跑过来,扯着齐昂往里走。

  "警官,我只是过来接人,这也犯法了?"青年回头,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样的看着贺又慕。

  "冤枉不了你,快走。"

  贺队没理他,另外一个年轻警察回答了他。

  齐昂便不再说话,挑起眼角看着贺又慕笑起来。

  丁影本来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先是觉得有点妖,偏偏很勾人,再看一眼,就觉出了一点冷意。

  贺又慕觉得心里一抽,脚步迟疑下来。

  一行人进了市局,正巧碰到拘留满48小时被释放的丽姐一行人,胡山死后投奔红牙的阿斌等人也在里头,看到自己老板被铐了当下便大呼小叫起来。

  "翔哥!"阿斌扯着破喉咙大喊,一点不顾身处何地,"那姓沈的怎么你了?等兄弟我出去找他去!"

  齐昂待人大方,丽姐也很会笼络人心,一个多月时间就整治的这帮原来的小流氓服服帖帖。况且从了良之后钱反而多了,齐昂不知哪里来的门路,有好处最先给他们留着,这群人为了钱之外倒也有几分真心。

  "闭嘴。"青年冷冷的看他一眼,刀子似的射过去。

  阿斌讪讪的不再叫,求救一般看着在一边不做声的丽姐。

  "出去再说。"女人到底经验足些,皱着柳眉头也不回的自顾自出局子。

  齐昂被带到了特讯室,里头录音摄像一样不缺,还开了个监控窗。贺又慕带了个小警察一起审他,跟数年前在监狱里被检察官审讯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高启怅那样的惊人高压,而现在的齐昂,也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什么也不懂,只靠着一股子倔劲死扛的青年。

  "姓名?"

  "中山翔。"

  "职业?"

  "呃……"他顿了下,思考一下措辞,然后答道,"酒吧老板。"

  想起什么似的,齐昂忽然问道:"警官,我拿的是法国护照,不能按一般程序吧?"

  "老实点!"小警察一拍桌子,发出"嘭"一声巨响。

  "我这可是为你好。"他反而笑了,讥讽的看着拍桌子的警察,"犯错误就不好了。"

  贺又慕默不做声的站起身来,拿了张白纸搁在他面前,还有一盒鲜红的印泥。

  抬起手来,齐昂瞟了男人一眼,嘴角勾着还在笑。手铐哗啦作响,指尖划过印泥盒子,却没按下去。看着眼前的人脸色凝重眉头深锁,笑意更深些,指尖探入嘴里,牙齿微微用力,便尝到了熟悉的铁锈味。

  就着鲜血在纸上大力按下自己的指纹,齐昂又眉头也不皱的伸手扯下几根头发,一并扔在那张因为沾染了血迹而显得触目惊心的白纸上。

  "验指纹、DNA。"

  贺又慕把东西交给手下,小警察出去,特讯室里就只剩下他跟还在浅笑的青年。

  两人相对默然,没人说话。

  齐昂舔着自己的指尖,等到不再流血了,忽然开口道:"警官,能抽烟吗?"

  说这话,他对着自己的裤袋点了点下巴。男人却不看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走过来,等青年叼住了,擦着打火机点火。

  幽蓝的火光闪了一下就熄灭,齐昂叼着烟却没吸,拿下来夹在指间,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看因为一身制服更显英挺的男人。

  两人站得太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说吧,这几年躲哪儿去了。"

  将手搭在特制的钢制椅背上,贺又慕居高临下,看着青年头顶柔软的黑发和挺直的鼻梁。还有两排长长的睫毛,一如既往的浓密,偶尔眨眼睛便鸦翅般忽闪,给人种即将展翅高飞的错觉。

  "不好意思,我可不知道警官在说什么。"齐昂弹着手里的卷烟,伸长了腿,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看你这样子,连自己出身也不打算认了?"男人俯下身来,靠在青年耳边说话,表情沉静,眼睛好似一口深井。

  "呵。"齐昂轻笑一声,不再接话。

  难堪的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开来,青年低头专心看手里的卷烟,看那一点暗暗的红光慢慢往里收,要烧到手时按熄在扶手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特讯室的门终于从外面打开,刚才负责做笔录的年轻警察走进来,对着队长摇了摇头,后者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你先出去。"贺又慕说。

  "怎么,指纹对不上?"齐昂仰起头来对着男人微笑,"再等等,还有一项呢。"

  贺又慕没说话,径自走过去把审讯室的门反锁了,关上了录音摄像设备,又把监控室的百叶窗拉上。

  "站起来。"他说,声音极冷。

  齐昂一副无奈表情的服从了男人的指令,还抬起了手。

  修长有力的属于警官的手指开始解青年的皮带,动作有点大,把迷彩裤扯下去的力度很重,掐到了肉,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力掰开有着漂亮蜜色皮肤的大腿,贺又慕仔细辨认,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但是,没有纹身,触感细腻的腿部皮肤上非常干净,看不出任何刺青的痕迹。

  "检查完了,总得帮我穿上吧?"齐昂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的动作,挺直了背,动了动双腿。

  裤子挂在脚踝上一点也不舒服。

  警官面无表情,为了帮他把迷彩裤扣好,不得以弯了弯腰。

  就在他低下身体的一瞬间,齐昂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大力一扯,两人便脸对着脸,近到没有距离。

  "我说过……"青年笑得凶狠,连瞳孔都在不住收缩,声音却压到了最小限度,只有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男人才听得到,"背叛我的话,就杀了你。"

  那副手铐无法阻止齐昂的动作,他的手指已经压在了贺又慕脆弱的颈椎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它生生抠出来。

  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却不是害怕或者恐惧,反而显得落籍,还有一种隐藏在内心的感情,齐昂看不出来。

  垂着眼睛,贺又慕仿佛没有察觉自己的命脉正被眼前的青年掌握着,一心一意的为他整理散乱的衣服。

  胸口剧烈起伏着,齐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抑下狂躁的情绪,抱着警官的头,大口喘息。

  "贺队,里头怎么了?"外面开又有人敲门,声音焦急。

  贺又慕没来得及说话,突然眼前一黑,额头传来一阵剧痛,同时整个头腔都被"嘭"一声巨大的轰鸣占领了。

  感觉自己的被放开了,他后退两步,竟然站不稳。湿湿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还有些落进了眼中,眼部便也一阵刺痛。勉强睁开眼睛,他发现齐昂满头是血,嘴角却还噙着笑。

  甩了甩头,他走过去开门,几个警察立即冲了进来,年轻的女警丁影看到他的脸就捂着嘴尖叫一声。

  "贺队!"她的脸色卡白,"你流血了!"

  "没事……"扶着门框站定,贺又慕还是头晕得厉害。

  刚才齐昂那一击,用上了全部力量。

  "几位警官,我要投诉。"跌回椅子的青年说,"你们长官这算不算刑讯逼供?"

  他抬手沾了点从自己额头创口流出来的血,表情无辜到了极点。

  几个年轻警察全部呆住,齐刷刷的转头去看靠着墙的贺又慕,表情既担心又诧异。

  三年前,贺队就是因为刑讯逼供违纪而被降级!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齐昂忽然爆出一声大笑,像是看了一出滑稽戏,"开个玩笑罢了,我跟警官不小心撞到一起去了,意外而已。"

  这句话一出口,任谁也能猜到眼前的青年根本一直都在耍着他们玩!

  "带他去包扎。"

  贺又慕没有理会手下的眼光,淡淡吩咐了一句便走出特讯室。即便没有回头,他仍感觉到了身后属于青年的眼神,不复当年的纯真无垢,而是既冰冷又……恶毒。


  神秘来电


  没人再审齐昂,他被扔在留置室,除了一张双层床,就只有空荡荡的四面墙作伴。

  其实如果贺又慕愿意,他大可以派两个队员跟他熬,但是现实情况是刑侦三队一直是破案标杆,破了很多C市的大案、要案、疑案,人手向来不足。

  数天前沿海某渔村出海捕捞,竟捞起来几个大号油漆桶。渔民们以为被水泥封得死死的桶里面有什么值钱东西,结果敲开后只发现零碎的人体骨架,当下报警。

  这案子是三队接的,法医对碎尸做了鉴定,但是没采集到指纹。

  中国公安系统2004年才建立数据库,远远没有国外完善。公安部刑侦局、科技局在对法庭科学DNA数据库系统软件进行了两次评测后,在全国公安网上搭建了国家、省、市三级模拟DNA数据库,连接了B市、S市、T市等19个省级库和28个地市库,共计47个子库。

  相对而言,公安系统的指纹数据库容量很大,DNA数据库的规模则相对较小。

  碎尸的DNA被鉴定出来了,数据库内却没有吻合的数据,也就是说,无法判断死者身份。

  公安机关杀人案必破,何况是碎尸案这种情节恶劣的案件,因此三队被上头逼得很紧,队员们天天熬通宵,依旧找不到头绪。

  贺又慕到医务室草草包扎了伤口,吃了丁影打回来的饭,气都没喘一口就又去渔村了解案情。等他回来,已经是午夜两点,三队办公室里乱七八糟趴了几个年轻警员,呼噜声此起彼伏。他蹑手蹑脚,把手里的宵夜放下,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到留置室看看。

  本以为同样伤得不轻的青年肯定早已入睡,谁知道隔着铁丝网和玻璃往里一看,齐昂竟蜷着身体缩在床铺一角,一对眸子野兽般在黑夜里闪着光,头还规律的磕着身后的墙壁,一下又一下,看起来无比诡异。

  即使男人尽量放轻了脚步声,齐昂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警官有什么事吗?"他离开床铺,走到门后,"这么晚了,还要继续审?"

  贺又慕沉默,隔着门看里面的青年。夜色遮去了青年眼中的寒意,模糊了犀利的轮廓,让他恍然回到了数年前。

  仕途并不顺利的这几年,他常常想起海岛上那个有着纯净眼神的齐昂。

  贺又慕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同性产生友情之外的感情,但是齐昂一再的迷惑了他,他们甚至发生了肉体关系,这在他踏入警界时是无法想象的。

  很多次,他用职责这个借口来麻痹自己,无可否认的却是。他对他,真的有那种不容于世的感觉。

  摆脱卧底身份之后,一直提拔贺又慕的老局长不经意间曾批评过他,那次把重要疑犯单独留在出租屋而急于归队过于急躁,最后导致嫌犯逃脱。虽然鉴于当时的情况,发现嫌犯产生怀疑立即汇报并且部署行动保障自身安全也没有错,但是到底使整个计划完成得不够完美。

  对这样的指责,贺又慕没有过多解释。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完全明白齐昂绝不会跟他摊牌,当时的齐昂是完全依赖他的,依赖到即便怀疑也逼迫自己信任的程度。

  在他看来,自己的行为没有辜负任何人,因为他是警察,选择这份职业时就注定了要背负某种责任。

  "对不起。"

  沉默了良久,贺又慕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他所感到抱歉的,并不是青年眼中的背叛,而是对齐昂付出的感情。

  "不好意思,听不懂。"里面的人笑了,转过头去,身姿挺拔,"我要休息了,警官要审讯的话等明天吧。"

  然而第二天三队的人没机会再审齐昂。

  一大早法医部的人送来DNA比照结果,不吻合。而市局程局长接到了某大人物亲自打来的电话,要求立刻释放齐昂。

  贺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抬手放人。

  青年一出市局就看到丽姐等人在外头望眼欲穿,阿斌喜上眉梢,立即开始喋喋不休。

  "老板,没事吧?"丽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迎上来,"不过多亏了这家伙,昨晚简直不要命了,揣着两个啤酒瓶去闯皇后夜总会。"

  女人说着一笑,瞥了阿斌一眼,后者立即摸着脑袋开始傻笑,还歪着的鼻子一抽一抽。其实这群小混混看起来五大三粗,心地也不算坏,到底人都向钱看,能从谁那儿捞到好处就跟谁,老大的位置,谁做都一样。就因为齐昂有门路,他们还真都死心塌地了,生怕老板进去断了财路。

  "辛苦各位了,丽姐代我好好谢一下。"齐昂笑得和煦,对着画着浓妆的女人点点头,上了BMW绝尘而去。

  后面阿斌干嚎了几声,嘿嘿笑起来。

  "姓沈的跟老板什么关系?"他摸着下巴,笑得不怎么正经。

  "你管得着吗?"

  丽姐白了他一眼,伸手拦了辆出租也走人,剩下一群人也作鸟兽散。

  齐昂开着车,有点心不在焉。看了眼欧米茄腕表,日历显示今天是星期五,方向盘一转,油门一踩到底,他直奔新华路。

  上班的高峰期已过,一路上畅通无阻,途中经过超市时齐昂停了次车,买了点吃的。

  出了超市,再看时间,刚到十点。想想离高启怅的窝不远了,他干脆把车扔在停车场,拎着购物袋打算步行。

  没走出两步远,齐昂便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大致一猜,就基本确定是市局刑侦三队的警员,应该从他一出局子就驱车跟上了。

  贺又慕,你还真是个好警察。

  抿着嘴角,齐昂有些恼火,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一点的情绪又开始暴躁起来。

  新华路上的老巷子纵横交错,拐过两个弯,那个看起来经验不足的年轻的警察就被青年轻易甩掉。但是他还是不敢大意,确定没有人盯梢后,才掏出一直留在身上的钥匙,开门进屋。

  齐昂已经几个月没有与检察官联络,初夏时回国,只有一夜的交集,之后两人便各自继续生活。他有自己要做的事,高启怅也并不清闲。

  没有留联系方式,也没有约定什么时候再见面。齐昂带走了高启怅那天给他的钥匙,怀着莫名的原因不愿归还。

  为了什么而来这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片居民区一如既往的安静,虽然是老房子,但是看起来感觉十分舒适。推门而入,房间竟然打扫得十分干净,本来蒙在家具上面的防尘布也不见踪影,沙发上甚至有几件属于男人的衣物,散发着凌乱的温馨感。

  在小小的一室一厅里环视一遍,齐昂发现房中电器都换了新的,生活用品十分齐全,连药箱里的药品也都更换了。卧室的衣柜里几套男士睡衣摆放整齐,床边还摆着两双居家拖鞋。再打开电冰箱,竟然放满了食物,厨房也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这家伙,知道我会来吗……"

  禁不住的喃喃自语,青年没发现自己的唇角上挑,面色温和起来,本来烦躁的情绪也淡化不少。

  抱着小一码的睡衣进浴室,里面的洗漱用品齐备,一套用过,另一套却是暂新的。

  很久没有如此放松的齐昂慢吞吞的洗澡,挨了许久才出浴室,昨晚整夜没有睡觉,现在却不觉得困。把头上的绷带拆下来,明明知道要重新上药,却懒洋洋的不肯动,最后胡乱贴了几个创可贴就带着一头湿发躺上床去。

  一遍又一遍的看表,时间从没有过得这么慢过。好不容易磨练出来的耐心似乎也消失殆尽,齐昂抱着被子不时翻身,渐渐有了睡意,他却始终难以真正睡着,总有什么东西拉扯着神经,不肯放松。

  高启怅原本规律的作息产生了变化,现在每到周五他都会回到刚刚进入检察院工作时居住的地方,周未不再加班,固执的等待那个人。

  有时候也会觉得这种行为非常可笑,明明当年有机会,却逼着自己放手。等到不再单纯的青年变得冷酷犀利,又开始怀疑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总之什么都乱了套,连一直固守着的原则也被摒弃,无法再伪装下去。

  齐昂在他开门时就完全清醒了过来,还是没有动,青年反而拉紧了身上的薄被。

  高启怅一进门就发现房间里面有其他人,因为齐昂把换下来的衣服毫不遮掩的扔在了沙发上,与检察官的衬衫领带乱成一团。

  男人毫不犹豫的推开卧室的门,果然看到白色的被子隆起来,一头半干的黑发露在外面,闭着眼睛的人呼吸均匀。

  "别装睡了,起来把头发弄干。"

  无比自然的说出这句话来,就像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翻了个身,齐昂转过身体面对高启怅,张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坐到床边来的男人。

  "我见到他了,贺又慕。"他说。

  "嗯。"

  检察官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脱掉一本正经的西装,换上居家服。

  "本来以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拧断他的脖子……"齐昂接着说,语气竟是轻快的,"我还是……"

  "吃过饭了吗?"

  高启怅打断了他的话,俯下身来,拨开覆盖着饱满额头的湿发,想要亲吻,却发现了碍眼的伤口,脸色便沉了下去。

  "买了吃的,一起吧。"

  齐昂掀开被子坐起来,然后就被男人拖到了客厅。拿来了药箱,找出绷带,高启怅熟练的包扎伤口。

  沉默着做完所有事,他才带着些微的怒意说:"别再受伤了。"

  "好。"

  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人,齐昂第一次发现高启怅也有这么多种情绪,而且首次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

  "我去做饭。"检察官站起来,说出来的话就像个居家男人。

  "可是我想吃你。"

  拉住了他的手,青年笑得十分狡黠,还挑逗似的吻上男人的嘴角。

  扣住齐昂的后脑,高启怅深吻下去,却在擦枪走火之前放开。

  "先吃饭。"他用暗哑的声音说。

  "那就快点。"齐昂抱着男人的腰不停磨蹭。

  有些失笑的看着他孩子气的表现,高启怅最后不得不拖着个人型树袋熊进了厨房。

  检察官的厨艺竟然不赖,动作也很麻利。非常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青椒肉丝和紫菜汤,却是香味扑鼻。

  齐昂被各国食物折磨得麻木的胃开始蠢蠢欲动,不仅帮忙洗米煮饭,还顺便大展刀技把好好的青椒斩成了一堆碎末。

  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厨房里,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却有种和谐的氛围。

  嘴里咬着筷子,眼睛却盯着还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齐昂计算着最后一道汤什么时候能上桌。

  正在食指大动时,沙发里皱成一团的迷彩裤口袋里响起手机铃声,最原始单调的那种。

  本来柔和的面部线条紧绷起来,他走过去翻出手机,陌生的号码。

  "哪位?"

  青年冷冷的开口,那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听说中山先生受伤了,今晚在皇后夜总会为你压惊。"

  "托沈先生的福,暂时死不了。"齐昂转换了语调,不再那么冷冰冰,即使表情冷硬,声音却听起来带着笑意,"那就先行谢过,晚点见。"

  挂了电话,转过身来,这才发现不大的饭桌旁已经坐了另外一个人,紫菜汤已然上桌。

  刚才他失神了,竟连身后有人都没发现。

  "现在要走吗?"高启怅盛好了饭,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还没吃到你呢。"撇着嘴角,青年坐下去,抓起筷子。

狡黠

事实证明男人的耐性差到无法坚持吃饭一顿饭。

高启怅给正拿着汤勺喝汤的齐昂夹了一块番茄,后者因为空不出手干脆直接就着男人的筷子含住了那片红艳艳甜丝丝的果实,眼神不经意的交汇,欲望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几乎是用推的,青年把检察官摁倒在床上,一通乱咬。

好不容易才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拉开,高启怅敏锐的察觉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的动作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热烈,正相反,有股发泄的味道。

眯起了深棕色的眸子,他长臂一捞,就把齐昂紧紧地揽在了怀中。

都是因为贺又慕。

当了四年卧底的警官无愧于自己的责任,恨他的人,绝不只是齐昂。

无视心底淡淡的酸涩感,高启怅捧起青年的头,在额上轻柔一吻。

齐昂安静的趴在男人身上,良久才起身,盘腿坐在床沿,表情沉静下去。

"去见沈匀的话,一切小心。"检察官也坐起身来,拉开衣柜,拿出几包衣物,"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先试试。"

"你还想的真周到。"半是取笑半是诧异,齐昂接过看起来精致的纸袋子。

扒拉了一下,全是正装,西装领带甚至皮鞋,一样不缺。

"试试看。"高启怅看着青年微微皱着的眉头,反而笑了起来。

"催这么急,巴不得我快点走吗。"脸色不豫的青年嘟囔了一句,没好气的套上衬衫。

沈匀明显不怀好意,即使是他,也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

"我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沈匀很不简单,慢慢你就知道了。"

高启怅只是浅笑,站在齐昂面前帮他系领带,修长的手指不时擦在青年蜜色的颈部皮肤上。

齐昂却不耐烦了,一把扯下来,扔在床上,上前一步朝着检察官的嘴唇印下去,狠狠的纠缠到两个人都呼吸不上来才松开。漂亮的眉毛绞得死紧,他贴着男人的面颊,胸口上下起伏,带着说不出的焦虑和烦躁。

检察官的淡然,让青年有些无所适从。男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于是什么也不问,对于自己的变化,只是坦然的接受。

"你没发现,我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唇贴着唇,齐昂有些气息不稳。

"没有了更好。"高启怅勾起唇角,咬着青年的下唇,本来搁在肩膀上的手滑到了臀部,顺着缝隙往内探去,便落到了敏感的大腿内侧,缓缓的摩擦。

刚刚平息下去的情潮再度泛滥,齐昂又开始拉扯检察官的衣服。扯开了男人上身居家服的领子,他一眼就看到了上次自己咬出来的牙印,两排浅白的痕迹,衬着小麦色的皮肤非常煽情。

伸出舌尖描绘着伤痕的形状,青年有再咬一次的冲动。

下巴却被男人挑了起来,高启怅含着齐昂丰润的下唇,牙齿用力,便渗出了几许血丝。

"咬我干嘛?"唇上的刺痛让青年反射性的拉开两人的距离,舔着铁锈味的液体有些不满。

"做记号。"检察官一脸淡然,伸手整理好齐昂的衣服,"走吧。"

青年有些稀奇,,却什么也没问,只是缓缓的舒出一口气来,转身离去。

投身于初秋的夜中,齐昂没有了刚才的不安和郁燥,再度成为一把淡漠却犀利的武士刀。


皇后夜总会是中山路的绝对地标,从齐氏年代开始,一直延绵至今。这家以豪华、奢侈和高水平现场表演著称的夜总会,开业以来一直贯彻会员制,在C市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迈不进它的大门。

齐昂到了皇后夜总会门口,一下车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招牌,从小看到大的,竟然没有任何改变。小时候他也跟着爸爸到这里来过,特别是妈妈刚去世那段时间,上小学的他离不开大人,齐逻不放心佣人照顾,放学就把他接到这里来,乖乖的小学生齐昂总是安静的在爸爸宽敞的办公室里做作业,挨到很晚父子倆才亲热的一起回家。

门口负责泊车的服务生似乎早有准备,看到那辆黑色的宝马,在偷偷扫一眼下车的青年,马上汇报了大堂经理,自己则接过车钥匙,顺便接下为数不少的小费,独自偷着乐。

大堂经理是个年纪不小的老男人,点头哈腰的非常恭敬,谄媚的程度却是恰到好处,不让人感觉过分。

进了贵宾电梯,经理直接按了无字按钮,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楼层都是私人领地,专为特殊的客人而设。

电梯稳稳的停住,入眼皆是华丽厚重的白色曳地布幔,把整整一层楼分割成不同的空间。

这里没有电灯,天花板上吊着巨大的宫灯,插满红烛,布幔之间竟然也散发出幽幽的白光,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两层布幔中夹着两层玻璃,中间是一排极大的白色蜡烛。

这样的装饰,既古典又诡异,生生营造出昏暗幽惑的氛围。

在迷宫般的空间中跟着大堂经理穿梭,绕了不知多少个圈,才算到达目的地。

这一层楼只有一个包厢,沈匀就在里面,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装束严谨的年轻人。

齐昂一出现,沈匀的目光就粘了上来。

笔挺的西装显得稍有些拘束,青年扯掉了领带,领口的扣子也没扣上,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蜜色的皮肤。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结实有力的腰杆挺得极直,搭配上凌乱的黑发,硬是营造出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五官深刻,怎么组合都这么漂亮,特别是那两片红润的嘴唇,看起来就有立即吻上去的冲动。

眼神停留在青年的唇上,沈匀想起上次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意犹未尽。

即使灯光昏暗,他还是发现齐昂下唇上暂新的咬痕。

有情人吗……若有所思的盯着青年毫不放松,沈匀笑得更加灿烂。

"就是他?"那个看来严肃的年轻人也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嘴角露出了然的笑容,凑到沈匀耳边小声说,"新目标?"

男人但笑不语,只是站起身来,走到齐昂身边:"贴面礼?"

说着便自作主张的贴了上来,毫不客气的在青年左右脸颊一边轻吻一下,手还暧昧的搭到了腰间。

如果要闪开,凭齐昂的身手当然能够闪开,但是他没有动,只是挑了条眉,就非常配合的完成了这套法式礼仪。

"沈先生下次一定要先弄清楚,我可不是女士,用不着这么客气。"

拍掉对方还想图谋不轨的手,青年把头转向还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这位是?"

"秦真。"那人还是坐着,挑着下巴看了一眼齐昂,似笑非笑。

"秦少与我十几年同学,今天刚从W市飞来。"沈匀拉着齐昂坐在自己身边,十分热情,仿佛没有察觉秦真的态度。

W市?动作可真够快的。

齐昂浅笑,对着表情冷淡的年轻人点头致意。

看来这个人就是沈匀在W市找到的合作伙伴,这群人,都非常年轻,而且胃口很大,野心不小。

接下来三个人所密谈的内容,就是关于合作事宜。

这个时候,齐昂才第一次见识到沈匀在短短数年间就完全掌控C市地下世界的手段。当年齐逻做到,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而他,几乎是在登陆C市的第一年就整肃了局面。

接着政局变幻的契机,扳倒齐氏,打散青帮,重整市场,时至今日,沈匀已经成为C市的地下皇帝。更何况,他不像齐逻有黑底,这位来自B市的后辈不但身家清白,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海龟",总之一切完美到极点。

按照沈匀的规划,从巴基斯坦远道而来的货物一律在境外交易,各地买家境外付款,秦真提供入境渠道,然后将货物分解入境,发到全国各地。

这样一来,C市便与所有交易没有任何关联,即使东窗事发,担责任的也是秦真。而从后者笃定的态度看来,有着绝对把握。

垂下眼睛,齐昂品着84年的红酒一言不发。

他凭什么这么有自信,如果秦真甩开沈匀自行与巴方交易,这块肥肉岂不是白白送到了别人嘴边?

"掮客先生,有什么意见吗?"沈匀看着青年被酒液润泽之后更显红润的唇瓣,眸色愈浓。

"我只负责联络双方,事成之后就功成身退,哪敢有什么意见。"齐昂浅笑,"而且,这种事情我也不必知道吧?"

"既然揽上了身,当然要负责到底。"沈匀靠近了一些,简直就要压在青年身上,"没你的话,怎么能够保持联系呢?

男人笑得就像只狐狸,看着齐昂的眼神似乎在询问,说话时却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在中国,可不像在别的地方,拿了佣金就想走人,怎么可能,特别是在雇主对你别有企图的时候。

沈匀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中方不会与巴方直接联络,齐昂必须继续担任联络人,否则别想活着离开C市。

这男人,既要置身事外,又要大笔利润,狡猾到了极点。

含了一口酒,齐昂收敛了笑容。

这是个危险的赌局,如果不能把沈匀拉下水,做了这么多事就都白费了。即使要赔上自己的命,也不能退缩。

"反正我也退役了,C市也很有趣。"扭头微笑起来,齐昂说,"那么,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是日本人吗?"秦真忽然来了兴趣,竟也坐到青年身边,大喇喇的认真审视。

"秦少还是这么迟钝,很明显嘛。"沈匀立即把他挤到一边去,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摸上了青年的腰。

"公事谈完,现在来谈点私事。"齐昂这次没有躲开男人的手,还是笑得云淡风轻,"沈先生,如果是合作关系的话,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性骚扰呢?"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追求能耶。"沈匀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认同的表情。

齐昂倒被这样的表白给说得愣住了,顿了一秒才禁不住大笑起来:"我倒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追求者。"

满世界执行任务的几年,他遇到了不少迷恋自己这张漂亮脸孔的人,无论男女。他却是一如既往的洁身自好,也不是没有欲望,而是秉持了坂田一藏所教导的,珍惜身体。

沈匀这种人,他从没见过。说谎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不难,难的是那种认真的样子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谎。旁人分不清他什么时候正经,什么时候玩笑。

"那要不要跟我试一次?"沈匀不以为意,贴得更紧了。

"那就等你追上我吧。"青年站了起来,一口饮进杯中物,"恕我先告辞了。"

微微欠身,他没忽视对方骤然冷下去的眼神。

这才是真实的沈匀吧,天性凉薄,视他人如玩物。爸爸,就是被这样的一个人击败然后杀死。自己,也是因此而入狱,尝尽世间所有痛苦。

所得到的,必会失去。

"难得来了,何必这么早走,我还为你准备了特殊的节目。"沈匀立即伸手,捞住齐昂的手臂,顺便摸了两把。

等到青年再次坐下,他才打了个响指,包厢四周的层层布幔应声拉开,同时舒缓诡秘的音乐声响起,三味线强而有力的音质回荡在巨大的空间之内。

数名妆容华丽的女形身着传统服饰在迷宫般的玻璃通道内亦歌亦舞,有如梦境。

"沈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歌舞伎这种传统艺能。"齐昂端起高脚杯,抿了口红酒,"我只对杀人和赚钱有兴趣。"

贴近男人的耳朵,青年慢慢地说。

"我对你有兴趣……"沈匀转头,目光再次落到青年因为受伤反而让人产生蹂躏冲动的唇上。

眼角一挑,齐昂与男人四目相对,刻意诱惑一般,他舔了舔下唇上的伤口。

在沈匀倾身下来之前,青年已经侧开了脸。

"可惜,我暂时对你没兴趣。"

饮尽杯中残酒,齐昂起身离开。


追求

似乎是为了印证上次见面时所说的"认真追求",沈匀开始频频骚扰齐昂,后者不胜其扰。因为这位资产庞大的大少爷似乎每天不用干正事,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从早茶追到晚餐,偶尔兴致来了还要凌晨两点打电话要求共进宵夜。

齐昂非常有耐性的跟他对着磨,虽然通常十秒钟就会挂上,对方的邀请只用几个字就能挡回去:不感兴趣。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整整两个星期,双方都没有厌倦的意思,特别是沈匀,反而变本加厉,连这期间齐昂飞到W市,出境,再入境,都没有影响沈少的好心情。

贺又慕盯上了突然回国的青年,而在得知他与商界新贵成联国际的董事沈匀来往密切后,立即加派了人手。贺队仕途不顺,除了他自己被人抓过小辫子外,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不愿意结交攀附权贵。整个市局,只有他不买沈匀的账,明里暗里查过成联国际多次,如果不是已经退休的老局长力保,这时候可能已经被迫离职。

这次齐昂离境,贺又慕也着人追踪,还与W市的公安机关联系,希望得到协助,对方负责接待的警官态度非常热情,至于实际效果,则是见人见智。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境外中转站一经敲定,立即开始大批量出货。

秦真似乎有军方背景,夹带货物的旅游车入境时经过边防检查站都被迅速放行,并未严加盘查。

巴基斯坦方面本来对中方拒绝直接交易感到十分不满,之后见几次出货均十分顺利,也就不再心存疑虑。

齐昂负责居间联络,巴、中双方都不吝啬,提成丰厚。顺水推舟,他也对外表现满意,尽展好财"本色",做起事情来卖力到十分。

毒品入境后,主要转运至C市、B市、S市,三地主要买家尽聚W市,十几个陆路口岸,几千公里边境线,想要完全堵住毒源,不啻于天方夜谭。

阿卜杜勒·阿里木与C市成功接头,基本垄断两国大宗毒品交易,利润惊人。齐昂回到沙漠后,巴方便通过蝮蛇雇佣兵团教官汤姆森转达希望在更多方面进行合作的意愿,言下之意就是要以毒品交换军火。

齐昂当然不敢应承,双方还在磨合阶段,一切尚未稳定,便只能含糊拖延。

回到C市后,沈匀的电话如期追踪而至。

下了飞机天色已黑,齐昂身心俱疲,好几天没合眼更没耐性与他废话,冷淡回了句"多谢关心"就干脆关机。一看腕表,正是星期五,心中这才放松一些,暗想不枉费自己把行程挤了又挤,总算如期返回。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巷口下车,迈着长腿左弯右拐,确定无人跟踪才放心开门。

竟然没有人。

齐昂以为自己进错了门,又退出去,看清楚了门牌号,确实没错。甩上门,拔出钥匙,再插进去,"嗒"的一声开了。

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含着口恶气把背包狠狠丢到沙发上,遵循着一贯惯例溜达到厨房,冰箱上门上贴着张便利贴:高启怅这星期出差。

拉开冰箱门,有几盘用保鲜膜封好的菜,看看颜色还新鲜,他这才拿出来一盘扒拉出一点,放进微波炉里热热,也懒得煮米饭,随便吃了几口菜就算解决了晚餐问题。

洗完澡呆坐了片刻,齐昂索性上床,抱着被子,渐渐平静了些,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时间不长,等到醒来时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开了机没几分钟,沈匀的电话又来了。

按捺着脾气接起来,沈大少爷这次总算说了个让齐昂不那么反感的提议,C市有一家新的地下拳击俱乐部开张,邀请了泰国的一组拳手做开幕。

齐昂到的时候,表演赛已经结束,这家俱乐部的特色项目刚刚上演。

全国很多国家都有地下拳市,无一不是被规模较大的数名俱乐部老板所控制,打拳的拳手也都是俱乐部的所有物,观众们只有选择的余地。

这家"BOXING"则与众不同,俱乐部拳手只供观赏,不打奖金赛,基本都是从世界各地受邀前来,因此俱乐部老板并不培养拳手,而是提供竞技场,其收入则来源于提成。BOXING的会员都拥有自己的私人拳手,如同被豢养好的宠物一般,主人一声令下,就在拳击台上厮死拼杀。

俱乐部给了会员们展示财力、人力的舞台,回报就是观众们下注后产生的丰厚提成。基本上赢家也并不在意这些奖金,因此绝大部分的赌金都被俱乐部收入囊中。

这间俱乐部位于一家被废弃的国营船厂厂房,建筑古旧,横七竖八的钢架和刻意营造出来的铁血氛围十分具有感染力。

厂房内部的空间很大,灯光灰暗,齐昂在侍应的带领下才走到打擂区。

拳击台上两个拳手抱在了一起,被裁判拉开之后又如猛兽般纠缠不休。拳击台与观众席靠得非常近,让人不禁怀疑拳手被扔下台时会直接落到那些衣冠楚楚的贵宾头上。

现场气氛令人血脉喷张,很多客人都扑到了台下,抓着围绳恶狠狠的大声嘶吼,嚷着要自己下注的拳手把敌人撕成碎片。

观众席晦暗不明,从后面只见人头攒动。

侍应带着齐昂直接走到最前面,沈匀就在那里,位置非常好,视野极佳。他身边有个空位子,侍应上去耳语句了一句,男人点头,齐昂才被请上了那个空了许久的贵宾席。

"看来你对运动比较感兴趣。"沈匀扭过头来,笑容温和,与周围环境反而十分不协调。

两个星期以来,无论他怎么狂轰滥炸,齐昂就是不为所动,原因只有一个:没兴趣。这次青年竟然如约出现,倒让受挫无数次的他有些惊喜。

"有人教过我一段时间,关于拳击。"因为实在太吵,齐昂不得不贴着男人的耳朵讲话,"你说的泰国拳手呢?"

沈匀直接把他的动作视为挑逗,一手捏住了青年的下巴,对着两片肖想已久的红唇吻上去。

齐昂闪避不及,被他吻个正着,再微微一愣,便感觉对方的舌已然探了过来。

周围人声鼎沸,众人视线均集中在台上,倒是没人注意这里。

抬臂一格一挡,齐昂的肘便抵到了沈匀胸口上。手臂用力,将头一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嘴唇被迫分开。

"沈先生,何必这么客气。"青年皮笑肉不笑,确定对方不敢再动手动脚时才放下手臂。

沈匀满脸遗憾的舔着嘴角,尚未说话,忽然听到另外一个人插嘴:"沈公子今天怎么这么开放,等不到上床了?"

两人同时扭头,说话的人正坐在沈匀身边,带着金边眼镜,梳着小分头,白白净净。

"陈少说笑了。"沈匀坦然一笑,掩不住话中淡淡的厌恶之感。

"这是你的拳手?"

那白净的年轻人却像是恍若未察,自顾自的继续套近乎,掩眼镜后面的双小眼睛上下不停扫视齐昂,意有所指。

在这种地方,贵宾们豢养的私人拳手陪主人上床也不是没有的事,毕竟很多人的审美异于常人,迷恋肌肉的不在少数。

那陈少认真盯了齐昂两眼,发现青年长相着实出众,以前却从未在社交圈见过,当下便断定是沈匀新买的拳手,看向他的眼光不由更加露骨了些。

"你今天不玩儿两把?"沈匀见他对齐昂起了别样心思,厌恶感加深之余更有些不悦,却挨着对方背景不能当面得罪,于是转移话题。

那人果然上当,献宝似的将坐在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叫了过来,拍打着拳手结实的腰部肌肉炫耀。

"不如今天我们玩儿一把?"足足展示了一分钟,他才意犹未尽的挥手放人,"这小子我还没上手,谁赢了两个一起带走,怎么样?"

语毕又盯着在一边沉默不语的齐昂上下打量,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沈匀此人一向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此时却也有些忍无可忍,正欲拒绝,齐昂却突然开口说:"一言为定。"

男人诧异转头,却发现青年眼内光芒闪烁不定,面色沉静如水。

"沈公子?"陈少见沈匀还在犹豫,又催促一声。

"那就这样吧。"他说,实现锁定在齐昂身上,有些琢磨不透。

刚才的确有些冲动。

站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一名工作人员帮齐昂缠护手绷带,套170克重的手套,脸上又被涂了膏状的凡士林,以减少摩擦降低损伤,身上甚至抹了一层橄榄油,更加凸显肌肉线条,有一种野性的美感。

刚才那个陈少的拳手,是泰国人,齐昂一眼就看出来了。与亚利一样的小个子,肤色黝黑,却比死在伊拉克战争中的拳王更加年轻,眉目间还带着几分稚气。

他从没有真正打过拳,所了解的一切都是亚利教的,当时学的时候还算用心,却不知道实力如何。

有些懊恼的了一记储物柜,齐昂暗骂自己今天的不正常,疯了才会这样乱管闲事,万一输的话岂不是把自己送到沈匀的嘴边了。

正想着那个轻佻到了极致的男人,沈大少爷立即出现,倚着门口,在门上敲了几记,似笑非笑。

"掮客先生,你输了的话可是会害我损失很一大笔钱哦。"他说,"而且,陈书记的小儿子也不傻,不想跟他上床的话可得好好努力了。"

"劳烦你提醒。"齐昂头也不回,砸着拳套。

"如果现在反悔的话,我不介意。"沈匀走近了些,暧昧的对着青年的耳窝吹气,"跟我试一次,总比跟他好吧。"

"赢的话,就放那个小鬼走。"

齐昂总算看男人一眼,却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

"我没意见。"沈匀举起了手,摆出言听计从的表情,"输的话……"

"任你处置。"齐昂白了他一眼,言不由衷。

拳击台很高,翻过围绳赤脚站上去,只穿了一条短裤的齐昂觉得灯光分外刺眼,身上涂的油脂也有种要被头顶上无数散发着高温的照明灯给烤干的错觉。

就算刚才在休息室里面已经看过,被极亮灯光包围着的青年仍是让人移不开视线。表情虽然冷淡,流畅的身体线条却是漂亮得没话说,骨架不大,非常匀称,厚薄适中的肌肉覆盖着骨骼,让人有种抚摸的欲望。在油脂的作用下,蜜色的皮肤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不用看,沈匀已经听到了无数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本来喧闹的现场安静下去,所有人都在看齐昂,宽肩、窄腰、长腿,还有明艳的五官,微微上挑的眉角给人种桀骜不驯的感觉,更让男人燃起征服欲。

"真是个好货色。"

陈少看着台上的青年目不转睛,完全没发现身边的沈匀已经收敛了笑容,脸色黑了下去。

对手果然是道地的泰国拳手,上臂系着彩带,裁判宣布开始前遵照传统礼仪行礼致敬,双手合什举于额际,绕擂台一圈,向观众致意。

然而一出手,齐昂就敏锐的发觉对方打的是欧式泰拳,以拳法、腿法为主,膝法、肘法为辅,偏向自由搏击。

险陷避过一记左勾拳,齐昂迅疾抬起右脚,身体向左拧转,左支撑腿以前掌为轴,脚跟檫地内旋配合身体左拧,右腿呈弧线踢向对方!

这一记右横扫踢正中对手头部,那名年轻拳手头晕目眩,跪倒在地。

裁判立即拉开还想继续出拳的齐昂,蹲在倒地拳手身边开始倒数。

那名拳手摇了摇脑袋,稳定片刻又站起来。

齐昂密切注视着对方行动,裁判一宣布继续比赛,立即倾身上前,挥出直拳佯攻,趁对方抬手护头之际,抬起左脚,身体右拧,左旋踢!

泰国拳手头部再次被击中,往后踉跄了两步,身体压在了围绳上。

裁判没有上前,齐昂一秒也不耽误,大步跨上前去,又是一计左旋踢,对方险些被打下擂台,趴在地上无力起身。

他这三次攻击尽显腿攻,全部击中对方头部,而且力量惊人,一个回合不到便获胜。

大口喘着气,用尽全力的齐昂感到热血上涌,被人抓着手举起来时差点反射性的把裁判也给丢出去。

狠狠的深吸一口气,他缓和一下情绪,挑起围绳想要下台。

猛然间,他的大腿被人一把从下面抱住,正是输家陈少。

"二十万,陪晚上!"

年轻人面色通红,喘着粗气,激动得连眼镜都扔到了一边,一双手紧抓着齐昂的腿不放,几乎直接摸到了运动裤里。

沈匀坐在原位上,表情平静,眸色一冷,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身后保镖随即离去。

齐昂半跪在拳击台边上,呼吸还没顺过来,眼前只觉一片血红,因为过于兴奋而有些看不清眼前事物,只感觉对方的手如软体动物般爬进了底裤,恶心至极。

"二十万?"他低下头去,用拳套托住了陈少的头,勾着嘴角像是在笑。

"只要一晚上!"后者满眼只看见眼前青年性感至极的肉体,色迷心窍,丝毫未察觉到情况不对。

下一秒,齐昂的拳头就吻上了他的眼睛,若不是身边保镖眼明手快把年轻男人往后一拉,这记重拳可能直接把他的眼珠子给打爆。

"滚!"凶狠的压低声音怒吼一声,齐昂翻身下台。

回到休息室,全身几近沸腾的血液尚未重归平静,青年的胸口不住上下起伏,快速冲了个澡后才算缓和了下来。

浴室门忽然从外打开,沈匀一身正装,也不顾头顶花洒正缓缓不断的喷洒着热水,一把掐住了朦胧白雾中青年的窄腰,把他压在了冰凉的浴室瓷砖上。

"怎么,你也想试试我的拳头硬不硬?"强压下一丝惊慌感,齐昂说。

"知道外面那些男人都在干什么吗?"沈匀把怀里的人翻了过来,将身体挤进青年双腿之中,嘴唇贴着他修长的脖子,"他们都在想着你刚才的样子,自慰。"

男人跨间的硬物毫不掩饰的顶在了齐昂的小腹上,隔着湿透的衣物,散发着奇异的热度。

浴室里的氧气有些稀薄,水流顺着两个人的头发流下去,打湿了眼睛,视线都模糊起来。

"别说你没感觉。"沈匀没想着要禁锢住齐昂,一手扶在他腰间,另一手准确的抓住了青年也早已□的器官。

"那又怎么样?"全身赤.裸的齐昂冷冷的反问。

揉搓着手里的器官,沈匀低声笑起来,发现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开始发抖时。立即含住了青年的唇瓣。

灵活的舌尖毫不犹豫的探了进去,在温暖口腔内肆意攻伐,扫过了每一个敏感角落,最后缠住没有做出反应的舌,大力吸吮。

可能是因为缺氧而有些发晕,齐昂没怎么躲闪,背靠着瓷砖,任凭男人亲吻。

沈匀松开还扣着青年窄腰的手,解开自己的皮带,那膨胀到极点的硬物立即弹跳了出来。一手握住两根同样勃发的硬物,互相急速摩擦着。

迅速升起的欲.望让人猝不及防,齐昂索性闭上了眼睛,稍微配合着摆动起腰部。

男人的唇舌滑落到青年的脖子上,反复噬咬,微小的刺痛反而刺激了情欲。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两人都快要达到临界点,沈匀的手不满足于齐昂结实有力的腰腹,进一步向下,覆盖住了挺翘浑圆的股肉。

"呼……"

齐昂吐出一声压抑的低喘,在沈匀即将突破封锁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同时腰部用力向前一顶,带着两人同时达到顶点。

"谢谢你的奖品。"

平复了一下急速的呼吸,齐昂捧着沈匀的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眼内含着些笑意。

"不客气。"

几乎是咬着牙,无往不利的花花大少再次吃瘪,生平第一次主动服侍别人,总算尝到了些甜头。


偷袭

  入夜后的红牙,音乐声并不嘈杂,反而十分舒缓。齐昂对于酒吧经营没什么要求,全盘交给丽姐打理。看来经验老道的女人竟然还带着少女时代的美好幻想,请了一个学生组的乐队,每晚大唱中外经典老歌,意外的吸引了不少客人,而且以外国人为主,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利润可观。

  齐昂只求不赔钱,其他的一切好说。除了每周五去新华路,他在C市的空闲时间也几乎都泡在这间酒吧,连带着再度失业的医生李海。

  沈家二少的脾气很不好,李海没有等校方赶人就自己递交了辞职申请。白干了半个月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领到,他只得重操旧业,为道上打打杀杀的弟兄看看伤,勉强混个温饱。

  陪着齐昂挤在经理室里,李海吸着烟,再一次拒绝青年提出的邀请。

  "伤脑筋啊。"齐昂在狭小的空间里操控着老板椅转了个圈,嘴里叼着烟头,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监控录像一边说,"反正我这里缺人,过来帮忙也好嘛。"

  他停住因为惯性而不住晃动的皮椅,趴到了办公桌上,瞪着微笑不语的医生。

  "我怎么看不出来。"李海伸手想要拍他的头,被后者灵敏的闪过,"自食其力不是很好吗?"

  "不觉得。"他啐了口,垂下眼睛不去看对方朴素得过分的衣着。

  李海绝对不简单,齐昂一早就能感觉到。但一个人若已经丧失了欲望,那就几乎没有可能会侵犯他人的利益。如果一开始他还对这个神秘的医生心存疑虑的话,现在就已然失去了理由。

  一个生无可恋的人,与死人无异。

  望了一眼李海恬静的侧脸,他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经理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阿斌的标志性大嗓门随后出现:"海哥,有人找你啦。"

  李海一怔,满脸莫名奇妙的表情。他在C市既没有朋友也没有还在联络的亲人,会有谁来找他?

  "是几个小鬼,丽姐不让他们进来,在外头吵起来了。"阿斌苦着脸说,"全都是大个子,你快点去啦。"

  "马上就去。"无奈的灭了烟,李海离开办公桌。

  本来坐在皮椅上的齐昂也跟着站起身来,尾随而去。

  红牙门口果然堵着几个高个子男生,还穿着制服,正是医生曾经工作过两个星期的明德高中的学生。

  这几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壮硕篮球队员往门口一站,直接把大门堵了个严实。进不得出不得,丽姐站在一边干瞪眼,一群服务生如临大敌,全神戒备。

  只要是C市人,没人不知道明德高中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哪敢随便动手。

  "李医生!"

  见李海出来,几个高个男生齐刷刷的大声问好,带着讨好的味道。

  "你们到这儿来干嘛,今天不用训练?"李海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种麻烦找上门的感觉。

  "都十点了,训练完了。"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忽然回头朝身后黑乎乎的巷子里看了一眼,放低了声音说,"沈宁找你,在后面呢。"

  "是吗。"李海冷淡的应了声,面无表情,"我已经辞职了,没有义务再帮他服务,不好意思,麻烦你白跑这一趟。"

  当下现场一片死寂,谁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医生竟敢当众落沈二少的面子,几个高中生面面相觑。

  "李医生,当我求您了,别让我传这话。"最后还是那个开口的男生哭丧着脸,努力的想要挤出哀求的表情,"您好歹亲自跟他说。"

  沈宁的霸道在篮球队已经是一大奇观,上至学校领导,下至同校队友,基本没人敢忤逆他。

  紧皱着眉头,李海心里八百个不愿意。再说了,他在明德高中时,这群无法无天的嚣张小子没一个正经尊称过他一声"您",现在后面有个小怪兽虎视眈眈,嘴巴竟甜了十倍不止。

  "我跟你一起去。"

  齐昂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手捞住了医生的肩膀,安抚性的拍了两下。

  那些球员们一听到这句话,也不管李海到底答应了没,立即带路。

  被齐昂硬拖着往前走的李海虽然有点不情愿,却还是跟了上去。

  烦躁的爬梳了一下头发,他低声自语,"莫名奇妙的臭小鬼。"

  "让你别对他笑吧。"齐昂拉紧外套,轻轻推着医生。

  拐过巷口,身高傲人的沈二少正直挺挺的站在小巷中间,上身运动衣敞着,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运动背心,腋下还夹着个黑色篮球,而他本就不怎么和颜悦色的俊脸在看到跟在医生身后的青年后更加黑了几分。

  "你明天就回去,我跟领队说好了。"硬梆梆的扔下这句话,沈宁转身就走。

  无奈的看着眼前的高中生,李海揉着眉心:"我还没答应呢。"

  沈宁应声转过身来,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医生,一副老子的话就是圣旨的表情。

  "加一倍工资的话,他就回去。"齐昂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盯着高中生。

  "闭上你的嘴巴。"一计眼刀杀过去,沈宁差点爆粗口。

  "那就两倍好了。"青年毫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冲着对方点点头,"沈少知道你这么晚跑出来的话,不太好吧。"

  沈宁马上闭嘴,因为齐昂说得再正确不过,他是背着哥哥偷跑出来的,威胁几个队友甩掉了保姆似的保镖之后,直接杀到了红牙。

  憋得脸色通红,他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笑得十分无辜的青年,赌气似的撇过头去。

  "好了,李医生会按时归队的。"齐昂站直身体,拍了拍一边衣袖上的尘土,"现在,先送你回家,出了意外的话,我可赔不起。"

  这样的生活他也曾经历过,被人无微不至的保护起来,跟笼子里的鸟一样,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谁要你送!"马上转头大吼一声,沈宁掏出手机。

  "想清楚哦。"齐昂慢悠悠的开口阻止他拨号的动作,"如果偷跑没多久的话,现在沈少还不知道这件事,你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回去呢,还是被抓现行?"

  "我让那些跟屁虫来接就好啦,才不要你送。"白了齐昂一眼,沈宁继续拨号。

  "好了好了,不要闹脾气嘛,最多让李医生一起送你回家好了,然后在车上给你理疗,怎么样?"像是抓到对方的弱点一般,齐昂笑着一把夺过了高中生的手机。

  "这还差不多。"沈宁又把手机抢回来,扔进运动背包里。

  中山路是老城区,老巷子多,偏偏十分繁华,改造起来很不易,因此处于巷内的红牙门口不能停车,车停在两百米外一个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内。

  一行三人走得很急,特别是沈宁,他打从心底畏惧笑面虎似的哥哥,更甚于远在B市的爸妈。当初他可是使出了一切招数,外加发誓肯定听话才得到来C市的机会,沈匀早就放话,一旦发现他不规矩,马上送回B市,球也别想打了。

  李海跟在健步如飞的两人身后,紧赶慢赶才能保证不掉队。

  停车场里面没什么人,非常安静。

  "快点。"沈宁不停的催促,声音显得格外大,回响在空旷的空间里。

  大概是因为入秋的缘故,地下一层的停车场里似乎有股冷风流动,到让人感觉出几分凉意。

  齐昂走在空荡荡的车道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错觉吗?

  他放慢脚步,落到了沈宁和李海的后面,凝神分辨周围的声音。

  没有人再说话,前面的两个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

  这里远远不止三个人。

  经过紧急通道时,那扇一向紧闭的铁门忽然被踢开,一个浑身包裹在迷彩服里的矮个子男人一跃而出,直奔走在最后面的齐昂而去!

  "你们先进车!"

  几乎是同时,齐昂高高抛起一直拿在手里的车钥匙,它准确的落在了李海手中。

  来不及思考,医生已经做出了反应,一手按下遥控锁,一手拉着沈宁开始狂奔。

  "滴"的解锁声响起,他们立即循声找到了那辆Z4,然后毫不停顿的钻了进去,按下中控锁后才敢喘出一口气来。

  没有任何人过来阻止他们,因为所有的攻击者都明确的锁定了目标,那就是落单的齐昂!

  地上已经躺了两具人体,却有更多的人从这个地下停车场的不知名角落涌出来,手携各式器械,把青年团团围住。

  沈宁控制着自己的手指,拨通沈匀的手机,李海则是紧紧抓着方向盘,注视着眼前血腥暴力的一幕。

  像是身处旋涡的中心,齐昂不断的移动着脚步,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之下,他只能躲闪。

  又一个小个子男人挥着铁棍朝他正面重击,而身后还有两个甩着铁链夹击。

  金属链几乎就在齐昂的头顶上挥舞,"呜呜"作响,听来刺耳之极。

  眯起了眼睛,他猛地往前跨出一步,微微躬身,低头避过正面迎上来的铁棍,错身的瞬间反肘重击,直接顶断了那人的脊椎,然后夺下铁棍。

  两根铁链呼啸而至,齐昂只来得及回身用刚刚到手的武器格挡,对方的力道却大得出奇,双方角力之际,那根铁棍被硬生生缠住!

  齐昂急忙放手,还是晚了一步,身后数把西瓜刀同时砍至,他只能就地翻滚,腰侧却仍被划出了几条长长的血口,鲜红色的液体立即涌出,在地上拖出几道刺眼的痕迹。

  探手入怀,齐昂摸上几乎从不离身的沙漠之鹰。

  稳住身体,他仰起上半身,双腿曲起,腰部承担了全身的重量。

  "嘭嘭"巨响毫不间断的一声接着一声响起来,随后而来的是人体重重落地的钝响和伤者的痛哼。

  打完七发0.50in快枪弹,齐昂解决掉离自己最近的几名袭击者,不敢有分毫拖延,立即翻身而起,身体左拧,右腿全力踢出,正中已经冲到面前的袭击者面部!

  那人哀号着捧着断裂的下巴和鼻梁倒下,血如泉涌,身后的人却还是继续往前涌!

  因为巨大的后坐力,齐昂的虎口已被震破,握紧出拳时更是加重了撕裂的程度。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开始体力不支,大口大口喘息着边退边打,身上淌下的血迹延伸了一路。

  这群人是职业的,目标竟然不是沈宁,而是他!

  拼尽全力拖过近在咫尺的一个迷彩服男人,齐昂卡住对方的脖子,把并不高大的男人当作沙袋一般摔到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暗红色的血迹顺着车窗蜿蜒滴落,而齐昂已经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完全凭借着本能丢掉手里已经不能动弹的男人,后背则硬接住了几把利器的重击。

  膝盖一软,齐昂一腿跪倒在地,后脑勺上立即挨了一下,使得他全身都不能自控的扑倒下去,雨点般的钝痛马上出现在身体每个部位。

  努力挣开被鲜血迷住的眼睛,他尽力翻滚以躲避招招致命的攻击,一边抓住袭击者的双腿,趁倒地的一瞬间用强力的指尖抓破对方的喉咙。

  五感似乎都已经失去了作用,现在的齐昂完全靠着直觉自保,不顾双臂被砍得血肉模糊,只是护住了头部和胸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沈匀踏入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停车场时,所看到的场景就是整整一卡车皮的武警把自己的宝贝弟弟团团围住。满地是尸体,除了几名是被武警击毙的外,其他人的死法千奇百怪。

  而齐昂,就躺在这一地尸体中间。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满身血污,李海跪在他旁边,在对伤口进行紧急处理。

  掩住了口鼻走过去,沈匀蹲下去,审视着那张原本漂亮现在却脏乱不堪的脸。

  齐昂竟还没有昏过去,而且动了动手指头。

  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沈匀发现他指着的是停车场里的摄像头。


  受袭的第二天早上,齐昂就已经能够意识清醒的跟一直守在身边的李海打趣了,即使因为全身缝了一百多针,裹满了绷带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李海发现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你真的是人吗?

  只要是看过那盘监控录像的人都会产生这种疑问。更何况李海并不是通过电视屏幕,而是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了那堪称惨烈的一战。穿着迷彩服的偷袭者一共有十八个人,其中四个被后来赶到的武警击毙,其他十四个全都死在齐昂手里。他的那把沙漠之鹰一共只有七发子弹,却有一颗子弹穿透了前后两名偷袭者的脑袋,因此被击毙的人数为八人,剩下的六个人则是在肉搏中被这个落单的雇佣兵夺去了性命。

  与敌人伤亡惨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齐昂也算受了重伤,却没有伤筋动骨,全是皮外伤,即使浑身浴血,皮开肉绽,送到医院输血2000cc。

  得知他醒过来,沈匀立即飞速赶到,带着齐昂昏迷前特别交代要看的监控录像。

  齐昂嘴唇发白全身无力,半卧在可拉伸的超大病床上,一丝不苟的试图从没有声音只有画面的录像里找到蛛丝马迹。

  "不用查了,是缅甸人干的。"沈匀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打量着被裹在纱布里的青年。

  真可惜,本来那样好看的脸,硬生生多了几块擦伤,还贴着碍眼的胶布。

  "是吗。"齐昂随即扔掉了手里的遥控器,稍微转动了一下带着护具的僵硬脖子,"难道没人教过沈先生,做事不能操之过急吗?"

  他说话的时候,分明带着十分的肯定。

  与巴基斯坦方面的合作一步入正轨,沈匀就开始跟缅甸谈判,试图压价。对方并不蠢,当然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可观利润,却发现除了C市,再找不到出货途径。这两年中缅边境扫毒风声本来就紧,坤沙集团覆灭后金三角渐成群龙无首之势,各个中小势力企图出头,却被政府方面强力打压。

  要么放弃中国市场,要么答应这边的价格。

  狗急跳墙之下,齐昂这个穿梭于中巴两方的中间人首当其冲,即是警告也是威胁。

  "操之过急?"沈匀慢吞吞的重复着这四个字,挑着眉角瞟了一眼看不清表情的青年,带着明显的色情意味,"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是个急性子。"

  "真是难得。"齐昂当然知道发现了对方态度的转变,冷冷的弯起嘴角,"这副样子也能引起沈先生的'兴致'。"

  沈匀凑了过去,伸出一手挑起齐昂的下巴,暧昧的摩挲不多的□在外的皮肤,另一手则慢慢地勾起落在纱布上面的黑色发丝,轻轻拉扯。

  "我自己也很意外。"他的声音不由得暗哑起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赶来?"

  "我以为是要谈正事。"青年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仿佛自己并没有被眼前狂妄的男人轻薄,"损失一两个中间人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我可不相信你事先毫不知情。"

  "的确知道一二……"男人凑得更近了,几乎把唇贴在了齐昂下巴上,"本来想引蛇出洞,结果发现了宝藏,真是万分抱歉……"

  毫不客气含住对方无法躲闪的嘴唇,沈匀轻轻舔吻,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苦涩药味。

  "那下次您再知道一二时,别忘了提前通知我一声,以免误伤令弟。"

  终于等到他把舌撤离,齐昂才重新获得说话的能力。

  "你一直这么冷淡的吗?"沈匀拉远两个人的距离,表情和煦,语调也听不出挫败感。

  刚才他们接吻时,齐昂没有给出哪怕一点点反应,冰冷得让他觉得自己在亲一具木乃伊,不由得开始怀疑两人那次在狭窄浴室中发生的事情都是臆想。

  "首先,我现在疼得胃抽筋;其次,我以为你很会自得其乐。"齐昂终于笑了起来,尽管幅度不大,以免扯痛面部的伤口,"当然,你要做到最后的话,我也无法反抗。"

  "你真当我是禽兽?"沈匀终于收敛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招牌笑容。

  "事实证明,沈少非常有风度。"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大了,唇瓣也泛出一点粉红的色泽来。

  摔门而去之前,一向交际手腕高超的沈大少也未能找到再继续"友好"交谈下去的话题,只得无功而返。

  等他走了,被赶出去的李海这才冒头,一脸狐疑表情:"你是在跟他调情吗?"

  "唔……"齐昂沉吟了下,"确切地说是勾引。"

  "放屁。"

  向来斯文有礼的医生忍不住说了句脏话,然后出去准备伤患的营养早餐。

  青年微笑着看他把门关上,眼神渐渐冷下去。

  齐昂所住的所谓"医院",其实是一间疗养院。经过勤奋好学的李医生一番打探下来,确定只有副厅级以上级别的国家干部才能堂皇入住。

  因此可想而之,这里的条件好到人神共愤,饶是齐昂这样走遍世界,也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门口有大头兵看门,进来了有军区医院的护士小姑娘提供全方位服务,连李海出去也不小心听见了几声"首长"。

  关键不在于设施,而在于态度,只有在中国才能得到的特殊服务态度。

  在疗养院里待了两个星期,直到全身拆线,对着镜子看自己身上十几条丑陋的疤痕,齐昂第一时间开始思考最有效的除疤方法。

  还好脸上没有,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几处擦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有浅浅的痕迹。

  两个星期以来第一次不在小护士的眼皮子底下擦身,感觉十分美妙。穿戴整齐,瞄一眼腕表,又是星期五。

  李海已经恢复了在明德高中的工作,白天没时间过来。沈匀也一反常态,竟然不再频频骚扰,消息全无。

  在夜幕的掩护下才费了一番功夫从疗养院"潜逃"出来,齐昂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新华路。

  照例提前两站路下车,心情有种莫名的急切。

  拐进早已熟悉的老巷子,钥匙还是随身带着,轻轻推门而入,竟意外的发现满室烟雾缭绕。

  灯光昏暗,高启怅独自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这是齐昂第一次看到检察官在自己面前抽烟,如果不算海岛上那次的话。

  "玩儿够了就走。"他站了起来,抓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与齐昂错身而过时停住了脚步,"当年我救你,不是让你回来送死的。"

  很显然,高启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齐昂挠了挠头发,尽力挤出笑容,"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他伸手去抓男人的手臂,却被甩开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分清孰重孰轻。"高启怅侧过身体,盯着青年有些僵硬的笑脸,"生命只有一次,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呵。"齐昂突然讥讽的冷笑了一声,"你想怎么样?又要借着爸爸的名义把我随便送到什么鬼地方去?"

  "我答应他会护你周全。"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人,高启怅低声说,"他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不要为了无谓的仇恨自掘坟墓,事情已经过去,就当作做了一场噩梦,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行吗?"

  "我没有自己的生活!"

  齐昂猛然爆出一声低吼,面部由于用尽全力克制即将爆发的情绪而涨得通红,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张着嘴巴大口呼吸。

  "你懂什么?"他单手捏住了检察官的后颈,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从被丢进看守所开始,什么都变了。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承受那么多痛苦?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做点事情?"

  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齐昂手上用的力越来越大,精神也开始有些失控。

  "要让他失去所有从我这里抢走的,比死更痛苦,尝一尝绝望的味道……"

  那种磅礴的、毫不掩饰的恨意让高启怅微微失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明明曾经是个那样温和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看。"

  齐昂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情绪,拉起自己的袖子,纵横交错的可怖疤痕如同无数条蜈蚣盘踞在蜜色的皮肤上。

  "几年来,我受过无数次这样的伤。疤痕可以祛除,记忆却无法消失。我也曾经尝试过放下过去,想着,忘记就好了,但怎么也忘不掉!每次想到爸爸死的那个场景,似乎都在提醒我,有什么事情还没做完。"

  "齐先生并不希望你这么做。"

  丑陋的伤痕刺痛了高启怅的眼睛,他握住了青年的手腕。

  "你不是他。"齐昂扬头低声说,"我也不是为了爸爸,而是为了自己。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了结,只要这根刺还扎在肉里,我就无法自在的活着,一定要拔出来,再疼也要拔出来。"

  "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检察官轻声问。

  "对!"齐昂的声音就像金玉相撞那样清脆,"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一定要完成。最后死不了的话,就是真正重获新生的时候,你懂吗?"

  他的面部表情放松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逃避不是解决办法,忘不了也无需假装,这可能是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高启怅有些迷惑,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压抑自己,或许这就是所有中国人的秉性。

  "看来我真的老了。"他轻笑一声,揉了揉齐昂的发顶,"这样不顾一切的追求,倒是十分新奇。"

  "早就知道你是个老男人了,跟爸爸和坂田一样。"齐昂也笑起来,还带着几分苦涩。

  检察官没有说话,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若有所思。

  "话说回来……"齐昂忽然开口问道,"爸爸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吧?"

  高启怅有些诧异,拉回思绪:"为什么这么问?"

  "好奇而已。"耸了耸肩膀,齐昂淡淡地说,一手抢过男人手里的西装外套,扔回沙发里。

  同样的问题,他也曾经问过坂田一藏,答案不出所料。

  "其实,我算是你的舅舅。"高启怅偏了偏头,浅笑起来。


回忆

  "啪"的一声,齐昂觉得自己的神经再度断裂。

  "舅舅?"他回头,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这两个字来,"别告诉我你唯一的优点也没了,高大检察长!"

  压抑着低吼,他的表情非常精彩。对比一下,扔下深海鱼雷的男人反而显得云淡风轻,嘴边的笑意更加扩大,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你妈妈,是我姐姐。"高启怅揽着齐昂的肩膀,一起坐到沙发上,"但是没有血缘关系,她是高家的养女,她出嫁的时候,我才11岁,直到我去C市,就再没见过。"

  "等等!"齐昂听得满头雾水,连忙叫停,"我从没听妈妈说她有弟弟,只知道她不是C市人,从小到大也没见有亲戚过来。"

  "你记不记得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市立二小,放学时在小学门口,我抱过你。"

  高启怅像是回忆起往事,原本显出几分冷硬的线条忽然柔和下来,俯身注视着满脸狐疑的青年。

  "小学一年级?你抱过我?在学校门口?"齐昂又是一愣。

  那时候他才六岁,刚刚上学,家庭条件远没有后来好,妈妈每天上班,爸爸总是在外地,所以小小的孩子就学会了自己去食堂打饭,偶尔忘记带饭票的时候学着大孩子拿过期的旧饭票蒙混过关,守门的大师傅管得也不严,总是笑呵呵的放小孩子们进去。

  一年级……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使劲思索。

  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再度浮现出来,齐昂想起来一年级有一次放学,他照例背着书包自己走回家,出校门时却发现有个年轻男孩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小孩子的好奇心实在旺盛,他竟也停住脚步对看过去,谁知道那人忽然冲过来,一把把他抱住,非常紧,头伏在自己胸口,双膝跪到了地上也没有察觉。

  齐昂当时不觉得害怕,回家后才感到奇怪,跟妈妈说过,却只得到了支吾遮掩的答案,于是再也没问过,这件事情随着时间推移也渐渐淡忘了。

  "你小时候好乖,被我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文静得像个小姑娘。"高启怅伸手揉了揉青年的发顶,非常温柔。

  "那是被你吓傻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齐昂撇了撇嘴,"还有,是我抱你好不好,把我衣服都哭湿了,没种的家伙。"

  "当时的确很没种。"检察官也并不觉得丢脸,淡淡一笑,"后来你妈妈找我了,不准再去见你。"

  "有这种事?"齐昂一怔。

  妈妈性格非常要强,说一不二,他以前被管束得很紧,曾经被两巴掌扇得流鼻血,只是因为暑假的一天偷懒没做作业。

  "我父母对她不好,她恨他们,也恨我。"高启怅抓起茶几上的烟盒子,踌躇了一下又放回去,开始把玩手心里的金属打火机,"当初收养她,是因为爸妈被诊断出不能生育,结果她十岁的时候,我出生了,对于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注定会牺牲一个人。"

  "妈妈不恨死你了才有鬼……"齐昂总算大致理清楚了来龙去脉,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如果要追究原来齐昂稍嫌懦弱的老好人性格是谁造成的,那个强悍得让街坊邻居全都不敢招惹的女人邹雅容绝对是罪魁祸首。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很不容易,更何况当时住的地方不算高档社区,简直可以称作贫民窟,街坊们的素质高不到哪里去。嫌贫爱富,奸猾势利,连上小学的孩子都知道巴结家庭条件好的。

  正是因为生活辛苦,所以在齐昂的记忆里,那段时间过得不算愉快,出一点小错就会被大声责骂。爸爸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迎接他的也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家里的盘子碗过几个月就会全部换一次,因为都被盛怒中的妈妈砸了个稀烂。

  即使大人逗他的时候也会乖巧地说爸爸妈妈都喜欢,但是在内心深处,齐昂绝对是比较喜欢在妻子面前脾气显得温和的爸爸齐逻。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们?"

  "因为我需要钱。"高启怅语气平淡,"我爸得了尿毒症,拖了四年,最后还是去世了,那时候家里连丧葬费都拿不出来。"

  过往的艰辛岁月如船过水无痕早已消逝,当初只身前往陌生城市寻求帮助的年轻人忐忑不安,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逼迫自己放下尊严去祈求已成陌路人的姐姐,希冀着得到哪怕一点怜悯。

  齐昂已经听得呆住了,他曾经以为高启怅这样的男人,应该是生活安逸的。因为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愤世嫉俗的痕迹,这样的宠辱不惊,平静淡泊。

  "说不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从Z市步行到C市的,整整走了一天一夜。"高启怅手中的打火机吐出幽蓝的火苗,有些闪烁,"晚上走在高速公路上,偶尔有车从耳边呼啸而过,风很大,实在累了就躺在路边看天上的星星。现在想起来,倒是一段不错的人生经历。"

  "别说这种话……"齐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打断男人平静到诡异的叙述。

  "那就说后来的。"高启怅转头碰了碰青年的额头,"你妈妈不肯借钱给我,最后是齐先生帮了我。我要报答他,他带我去看你,说,那就守着这孩子吧。"

  "他在利用你,笨蛋!"齐昂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一把抢过了打火机,扔到沙发的角落里。

  爸爸可不是善男信女,有为人仗义的一面,作为成功商人的一面是绝对追逐利益。

  "你错了,他在帮我。"检察官盯着虚空中飘渺的一点,声音也变得有些虚浮,"那次我去市立二小,是因为在Z市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你能明白吗?"

  齐昂扭过头,看着男人的侧脸,非常漂亮的线条。

  "我明白。"他说。

  "那时候太年轻,如果不找一个寄托,可能真的会堕落下去。"

  高启怅侧过身来,双手穿过青年的腋下,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住了齐昂,将头搁在不再单薄的胸口上,静静地聆听他沉稳规律的心跳。

  跟小时候不一样,齐昂这次没有不知所措,虽然有些不习惯,却还是伸手环住了男人宽厚的脊背,一手抚着他的头发,安慰似的轻轻抚弄。

  "你后来一直都跟着我,有偷拍吗?"轻声开了口,齐昂试图让气氛活跃一点。

  "不需要。"检察官的声音闷闷的,松开一手按在了青年的手上,带着它点了点自己的额,"全都记在这里。"

  "骗人。"他笑了,反手与男人十指交握。

  "我记得有个倔强的小家伙,初中一年级时发烧也不愿意退出越野长跑比赛,结果跑完全程被送到医院打针。"

  "肯定是我爸爸告诉你的。"

  "在环海路上,你那时候一回头,就会看到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高启怅将他抱得更紧,"明明跑不动了,还假装很有风度的让同学先走。最后拿到名次,奖品是个塑料相簿,送给同桌的女同学了。天哪,我那时候真嫉妒。"

  怀中的男人低声笑起来,呼吸间吐出的热气穿透了衣服,熏在青年的胸口上,非常温暖。

  "不准笑!"有些尴尬的轻喝一声,齐昂无法控制越来越红的脸色。

  他还记得读市立二中时的同桌小女生,扎着两根麻花辫,眼睛特别大,皮肤白白的,很多男生暗恋她。当时只是为了满足小男生的虚荣心,送出去的礼物被接受后在男同学面前炫耀了很久,却不知道有个偷偷注视着自己的人因为一个廉价的塑料相簿而郁卒了一个星期。

  说的不管用,他干脆付诸于行动,稍稍用力拉起高启怅的头,盯着男人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果断的吻住他的唇。

  "妈妈跟你姓都不一样,我可不承认有亲戚关系。"狠狠咬了一下之后,齐昂这才松开,"而且你偷窥我这么久,要怎么补偿?"

  高启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这种凝视让齐昂有些无措,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却抓不到。

  "一切我所拥有的,全都给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启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这句话,不容青年躲闪,坚定的望进他的眼中。

  "骗我的话,就杀了你。"

  齐昂像是着了魔,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回答。

  "好。"

  男人点头,俯身在他额上虔诚一吻。温润的触感令人心折,而那柔柔的呼吸拂在脸上,若有若无。

  不用过多的言语,本来单纯的拥抱变了性质,两人的气息都滚烫起来。

  撕扯着进到卧室,他们在床上肢体纠缠,用皮肤和体温感受对方的存在。

  齐昂从没有这么主动过,把男人摁在身下,一遍又一遍的亲吻他的下巴,还有总是绷得死紧的唇角。

  顺着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下,不放过宽厚的胸口和平坦的腹部,甚至停留在巍然站立起来的硬物上时毫不犹豫的张口含住。

  纯男性的气味不像想象中难以忍受,尽量把它全部吞进去,巨大的硬物撑得口腔壁发酸,最终舌尖只能围绕着顶端打转。

  高启怅从最初的悸动中清醒过来,立即把青年的头拉起来。

  "你不必这么做。"他说。

  "我喜欢。"齐昂舔着唇边咸涩的液体,不驯的与他对视。

  双唇立即被掠夺了,舌尖被大力吸.吮到接近麻痹。

  欲.望如潮水般来得猛烈,检察官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自持,近乎的粗暴的急切扩张,然后从后面深深地进入守护了十二年的人。

  齐昂被男人的体重和疯狂地撞击压在床上,几乎无法挣扎,只能大口呼吸空气。揪紧了床单,头脑混乱得将要爆炸,承载了两个成年男性体重的双腿不能控制的开始抖动。

  身后的密处有些撕裂般的刺痛,心里却满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这种感情让痛楚转化成了快.感,越是疼越是想要更多。

  高.潮终于来临的那一刻,他分明听见高启怅轻轻在他耳边说:

  "我爱你。"


私情

  手机保持关机状态一整个周末,直到星期一到来齐昂才离开新华路。高启怅前所未有的放松,以前那副工作狂的样子消失无踪,平和得简直就是个居家男人。

  他的工作非常忙,十几年官场打拼,年纪轻轻能够坐上C市这座副省级城市的市检察院副检察长之位,其中艰辛凶险,不言而喻。

  齐昂不是没想过不再联系,但是身体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旦有点空余时间就不由自主往那片居民区跑,不顾要冒多大风险。

  一开机,"滴滴"的提示音乱糟糟的响起来,持续了十几秒才停歇下来。

  漫不经心的瞟了眼屏幕,四十二条短信,十八个未接电话,还有十通留言。慢慢吞吞的边走边看,短信和留言是李海发来的,还有六个电话,最后一条说是要跟队去外市比赛。剩下的电话有几个是沈匀打来,其他的号码都是乱码。

  神情一黯,他翻检了一下随身背包,扒出一个手机来,想了几秒钟还是拨了号。

  汤姆森一接通电话就是一顿大骂,怒气冲天。

  沈匀停了与巴基斯坦的交易,从他受袭的第二天开始。

  背包,是他离开疗养院前才拿到手的。所谓的养伤,实际上是被软禁了。齐昂没有把任何随身物品带到高启怅那里,连衣服也从里到外都换了。找了间四星级酒店开了个标间,背包寄存在前台,免费。

  只要没有趁他昏迷那段时间往体内植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没有被追踪的可能。

  那个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肯定在筹划什么,而且八成没有好事。不过好与坏,也要看针对哪一方。

  好言劝慰了教官一番,追逐金钱的雇佣兵团团长听说将会有一笔大买卖时,还是将信将疑,但是总算停止发火,最后还带着几分真心关怀了一下学员的伤势。

  刚刚挂上电话,另一只讨人厌的手机马上适时响了起来。

  "哪位?"齐昂接起来。

  "沈匀。"那边的人口气听起来非常愉快,看来心情不错,"最近都没什么生意可以做,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出国散心?"

  "多长时间?"齐昂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太久的话,就要好好斟酌了。

  "到皇后夜总会,我们面谈。"沈匀说了这句话就收线。

  腹诽了那男人的狂妄之后,齐昂这才拦了辆出租车前往中山路,途中还到红牙看了看情况。酒吧员工们对老板的神出鬼没早就习以为常,一个睡意朦胧的服务生开了门,他随口问了两句,见没什么事情就退出来。

  站在皇后夜总会门口迎接他的,还是那个见过一次的大堂经理。仍旧是没有数标的楼层,整个布局却是大变,没有了鬼魅的氛围,碍事的布幔也都被撤换了。

  大白天走进去,齐昂这才发现自己身处顶楼,头顶和四周围都是巨大的玻璃墙,阳光十分充足,却显得柔和,并不刺眼,看来玻璃经过了特殊处理。

  沈匀还是坐在那个唯一能坐的地方,从大到几乎没有边际的房间的门口看过去,倒是有几分孤家寡人的感觉。

  "你以为我会在你身上放追踪器吗?"男人开门见山,没有绕弯子。

  他的确放了,从衣物到电子产品,只要藏得下的东西上面都放了,唯独漏了齐昂这个大活人。可惜,这样的投资并没有收回成本。

  齐昂没有答话,只是耸了耸肩膀,用身体语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到男人的身边。

  透过扣子扣得并不严实的衬衫领口,沈匀清楚的看到了青年从锁骨一直往下蔓延的吻痕,不是一个,而是一片。

  蜜色的皮肤在充沛而和煦的阳光照射下显出健康的诱人,而上面蜿蜒的疤痕更是平添魅力。

  "基本上,我不喜欢别人听现场,这不为过吧,沈先生。"齐昂没打算遮掩,大咧咧的往后一靠。

  "你在上面还是下面?"男人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凑近问。

  "你说呢?"青年坦然一笑,"体位这种事,我有自己的习惯。"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沈先生每天都这么有空来打听他人的私事,难怪没有精力办正事。"

  "那就谈谈正事。"沈匀脸色一整,收敛了笑意,"这次旅行,我大概挑选了韩国、日本、北美这几个主要目的地,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也可以到南美一游,你怎么看?"

  "胃口这么大?"齐昂挑了挑眉,稍显诧异的侧头看了他一眼,"吃得下?"

  "听说中山先生与东京道仁会关系良好,还有纽约的艾谰先生,跟着你去过东京?"沈匀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明明白白的道出了自己的打算,"只当掮客,能拿到多少抽成。帮我成事,你就是我的合伙人。"

  "唔……"

  垂下眼睛来,齐昂露出沉思的表情。

  "说实话,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最终,他抬起头来,"帮东京牵线,确切来讲是个意外。而巴基斯坦方面,也只是受教官之托。"

  "是吗?"

  看似随意的瞟了青年一眼,沈匀似笑非笑。

  "你看我现在,基本等于半退休,不想再趟浑水。"齐昂摊了摊手,语气无比诚恳。

  "是因为有了爱人的缘故?"男人用一种惋惜的口吻说,"实在可惜,还这么年轻。"

  他所说的可惜,不知道是指哪一方面,但是在齐昂听来,分明含有别的意味在里面。

  "爱人?"

  齐昂一愣,这个词,几乎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除了那天,高启怅的低语。

  当时,近乎狼狈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选择更加狂乱的摆动身体,企图遮掩过去。

  情事过后,谁也没有再提起,他也像被判了缓刑一般,暂时放下心来。

  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沈匀注视着竟然开始失神的青年,本来消失的笑容再度浮现。

  "这样好了,我们先去溜达一圈,回来再做决定,你也可以慢慢考虑。"男人像偷到腥的猫,神情愉悦,"缅甸那边,我正在谈,你那2000cc的血可不能白流。"

  被他的话惊醒,齐昂感到一阵挫败。只要一想到高启怅,总会出现失误,真是该死!

  "需要人手的话,我来安排。"收敛下有些散乱的心神,他强装镇定。

  "真聪明。"沈匀作势往青年身上一靠,语调轻浮,"看过你的身手,不跟蝮蛇合作一次那就太遗憾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同僚们能不能也以一当十?"

  "会有机会让你亲眼目睹。"闪过对方的骚扰,齐昂笑答。

  李海回来是两天后。

  医生准点出现在红牙,还带着一帮明德高中的半大小子,他们这次拿了全省第二名,得到了全国大赛的参赛权,各个兴奋得不能自己,回C市的路上就闹着要狂欢。

  也不知道李海是怎么跟领队说的,竟然把这一群未成年人全都领到了红牙,不得已之下,丽姐把所有的包厢都包给了他们。将近二十名高中生坐满了三个包厢,校领导很知趣的没有参加,连领队也没出现,在场的大人只有李大队医,全权负责。

  齐昂到了酒吧才知道这情况,本来打算只上饮料,就当自认倒霉不赚那份酒钱,结果几个高中男生又哄又求,丽姐粉色泡泡乱冒,不但上了酒,还白送了几瓶。

  一行人玩儿得high了,还起哄让李海把本来坐在经理室的齐昂也叫下去,意图不轨。

  被硬拉着坐下的齐昂这时才知道,到红牙庆功压根不是李海的主意,而是沈宁这个小魔王,大概以为这里也是哥哥沈匀的关系户。

  高中男生的心理他当然能理解,不是为了省钱,而是显摆家里后台硬,在哪儿都能吃得开。

  本着吃亏是福的良好意愿,齐昂当下表示全部免单,并且加送红酒和小吃,外头漂亮MM任泡。

  一群青春年少的男生全涌到舞池看漂亮姐姐,留下包厢里一片狼藉,李海、齐昂和沈宁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跟我哥哥什么关系?"

  待到人都走光了,沈宁张口就问,脸色不佳。

  "现在吗?"齐昂装作认真思考,三秒钟之后才笑咪咪的回答,"其实没有关系,如果应要算,就只有肉体关系了。"

  李海在旁边正喝酒,一口气没换过来喷了自己一手暗红酒渍。

  出人意料的,率直得过分的沈宁这回竟然没当时黑脸,只是气呼呼的瞪了酒吧老板一眼,垂着头一句嘴都没回。

  少年人的心思极好猜,看他那红透了的耳朵尖,分明散发着做贼心虚的气息。

  "出来一下。"齐昂对着装无辜的医生勾勾小指头。

  后者倒也大方,一出门就承认偷吃了未成年少男一枚。

  "其实吧,回C市之前,篮球队在Z市休整了一晚上。"李海并不觉得心中有愧,"这位少爷每天都让我给他理疗,脚上老伤了,按着按着就按出火了……"

  "让你别对他笑,这回出事了吧!"齐昂看着眼前明明不年轻偏偏风情不减的男人,心情只能用无奈两个字来形容,"你好自为之。"

  "只是意外。"医生洒脱的摆摆手,看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跟着他进包厢,齐昂从门开合的那一瞬间发现里面的沈宁正在往外张望,那种神情,一看即知。

  这绝不会仅仅是个意外。

  阖上眼睛,他轻靠在墙上,因为自己心中浮现出来的念头而握紧了拳,掌心潮湿不堪。

巡回

  沈匀不愧是沈匀,各项证件的办理极其迅速,行程也基本敲定,第一站韩国。

  谁知这一去不要紧,一行人硬是连机场都没出就转飞日本。原因无他,沈大少爷这辈子什么都吃得下,就是那口气吞不下去,见了机场工作人员的狂妄劲儿,就差没当场起冲突。

  人在国外就是这样,管你在国内有什么背景,出去了,外国人可不会理会这一套,更何况去的是实在称不上和善的国家。

  他沈匀,的确有后台,但在韩国人眼里,充其量只是来自中国的普通商人。别说什么特殊照顾,连好脸色都没一个。

  早已习惯了舟车劳顿,足迹踏遍全球的齐昂倒是安之若素。连续起飞并没有太大不适应,他坐着头等舱倒觉得十分惬意。

  沈匀可就不这么觉得了,一口恶气怎么都难以下咽,这一点上,和他不善于隐藏情绪的高中生弟弟沈宁倒是如出一辙,天生的骄傲。

  "伊战的时候,我也见过不少韩籍军人。"齐昂瞧瞧他不豫的脸色,轻声说,"这就是他们的秉性,何必放在心上。"

  大概情绪平复了不少,男人脸上不快的表情渐渐收敛下去,这时听见齐昂出口安慰,心中更是愉快不少,再开口说话时也带上了笑意。

  "你去过很多地方?"他问,认真的看着身边的青年。

  "你叫得上或者叫不上名字的国家,基本跑遍了。"齐昂微微一笑,"以前服役时,大家都讨厌出非洲的任务,那里四分之一的人口感染了艾滋病毒,却连个安全套都找不出来。"

  沈匀一怔,随即似有所悟的点点头,笑道:"了解。"

  "但是我喜欢那里。"齐昂扭头看他,"军火和毒品可以换到最纯正的黄金和最大颗的钻石,那些因为战争动乱而贫穷积弱的国家,是我们这种人的天堂。"

  哪里有战争,哪里就会出现雇佣兵的身影,鲜血总与利润相伴相生,沈匀当然知道。

  真实的战争这却是这位身份显赫的年轻人所未曾经历过的,他习惯了在重重安保之后指挥一切,一个念头出现,自有大批人马为他卖命,根本无需亲自动手。

  正是缺少铁与血的历练,他身上才会有那种目空一切的自大,狂妄到毫不在乎他人的性命。

  同样是对生命的冷漠,历经磨难的那类人所体现出的是生存之抉择,而沈匀这类人,则是彻头彻尾的毫无感知。

  齐昂明明没有说什么,沈匀偏偏感到一股难言的尴尬,两人中间似乎隔着一条跨越不过的鸿沟。

  因为无话好说,他扭头去看机窗外的浓厚云层。

  大概因为已经是冬天的缘故,阳光被厚厚的云遮住,不见万里晴空。飞机爬升时还能看到地面越来越遥远的景物,到了这个高度就只能看见云了。大片的云层上面是浅蓝色的天空,不够通透纯粹,反而显得压抑。

  从汉城仁川机场到东京成田机场用时两个小时零十分钟,到达时,正好是午餐时间。起飞时齐昂跟东京通过电话,即使显得匆忙,坂田仍旧做了安排,来接机的,正是翻译长谷。

  虽然沈匀也在,实际负责的却是联成国际另外一个高层严洪平,与他们进行接洽的,当然也不会是道仁会,而是东京一家中型商贸公司,在C市有分社,两家向来有贸易往来。

  正是这次出行,齐昂才算基本摸清楚成联国际的操作模式。与齐逻的事事亲为、大权在握截然相反,沈匀只是一名董事,手里股份有限,更没有任何行政职务,从表面来看,根本无力主导公司决策。

  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公司的几个主要出资人为注册在簿的数家企业,其间盘根错节,繁复异常。扯上了空壳公司和徒具虚名的法人代表,加上沈匀善于空手套白狼,运用各种关系套贷,灵活拆借资金,很难抓到把柄。

  而齐昂,打打杀杀可能很有一套,对商业运作却是一窍不通,看到这种情况更是感到一头雾水无可适从。数年的磨练,锻炼了他的体魄,却无法填补知识上的空缺。

  下了飞机之后并分两路,齐昂跟着长谷回到本溪别筑,见到了久违的男人,坂田一藏。

  他心中主意已定,并不打算再跟着沈匀浪费时间,在东京逗留了两天,就毫不留恋的搭机回国。

  几乎马不停蹄,未能喘息片刻,他再次动身前往巴基斯坦。与汤姆森的蝮蛇兵团敲定合作意向,谈好价码后,回到C市,已是两个星期之后,沈匀也如期返回。

  老时间奔赴老地点,却没有看到检察官的影子。

  房间里面空荡得吓人,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曾经的温馨如同黄粱一梦。

  他甚至连踏进那一室一厅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一辆微卡就停在门口,两个搬家公司的工人大声吆喝着往里面搬半旧不新的家具。

  不用询问,齐昂就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那扇熟悉的门上还贴着写着"此屋出售"四个毛笔大字的红纸。

  新华路这种地段,几乎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本来的鲜红已经有点退色,沾着斑驳的水渍。黑色的毛笔字力透纸背,风骨凛然,就跟高启怅这个男人一样。

  今天星期五,他明知道齐昂一定会来,就像算好般。

  脑袋有些发懵,青年在别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之前消失在小巷中。

  这个时候,齐昂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高启怅,从头至尾。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他试图理清头绪,思维却愈加的混乱。

  单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心烦意乱的接起来,果然又是沈匀。

  "什么事?"齐昂的声音带着几分冷硬,为了掩饰纷乱的心情。

  "有个饭局,你过来。"沈匀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简短的说明意向。

  "能不能改天?"青年强压住不耐,他打算冒险去检察官的公寓。

  "就今晚。"男人的声音不容拒绝,还是带着笑意,声音温和却有种自然而然的压迫感。

  "时间、地点。"终于,他还是妥协了。

  "白玫瑰大酒店,今晚七点,来了给我电话。"沈匀满意的收线。

  心情更加烦躁,齐昂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不会再为自己敞开的门,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钥匙慢慢滑落,落进路边的排水沟。

  晚七点 白玫瑰大酒店

  齐昂一身正装,开着Z4按时到达目的地,提前拨通了沈匀的手机,一进门就有专人引导。

  受袭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