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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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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天王》作者:彻夜流香(出书版完结/4.5番外补齐+特典/一个土包子包装成尊皇包子的黑暗过程)

第一章

跟往常一样,田园被门口的巴士喇叭声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利索地从床上翻起,每一天的巴士首发时间是早上的五点半。
这也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辆通往中环的巴士,尽管如此,这间破旧的靠著马路的渔村小屋依然要了田园每一个月二千块的租金。
田园飞快地洗漱完毕,然後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卫衣,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他的身材很好,189的高度,宽肩窄臀,牛仔裤使他那双腿显得很长。
这麽一幅打扮,令得有一张babyface的田园更像是一个邻家的男孩,他的五官是那种很东方的清秀形,长长的乌眉,挺直的鼻梁,皮肤是亚州的象牙白,面部的轮廓有著一种柔和曲线,如同一块脂玉,泛著温润的光泽。
然而作为一个模特儿,田园这麽一幅相貌却不受T台的欢迎,如今的T台更偏爱中性妖豔夸张,相对而言,田园的相貌在镜头前缺少了一点时代感跟识别度。
田园出门前稍稍犹豫了一下,这麽一幅打扮无疑要招经济人乔森的说词。
他确实有一件正品Prada的橙色编织毛衣,跟一条zegna墨绿色新闲裤,只是现在的设计师衣服越做越小,从50降到48,再从48降到46,本来170或175穿的衣服硬是要套在185以上的身材上。
这件原本的T台上的样品也是如此,比起二年前又长了三公分的田园再穿这套衣服已经显得非常的紧张,田园拿出那套衣服,又很珍惜地将它们放回去。
这不仅仅是他唯一的两件大牌衣服,在这上面有田园在这里最美好的记忆,跟最值得珍惜的友情。
喝了一杯白开水,吃了二个自煮的白鸡蛋,田园出了门,刚好是六点,恰巧赶上了下一班巴士。
四十五分锺之後,钢筋水泥浇筑的繁华城市就在眼前,很绚烂的霓虹超大幅广告正是亚州首席名模范哲西的Dior Homme的代言。
范哲西的眼帘狭长,微微上斜,隐隐地散发著锐利,皮肤是苍白式的白皙,Dior
Homme的风格如同是为他量身订做的一般,瘦窄的马蹄袖衬衣紧裹著他单薄瘦长的身躯,窄长的领带上缝制著代表拿破仑皇权的蜜蜂刺绣,远远望去范哲西如同一位吸血鬼公爵一般,有著一种病态的妖豔。
「一位具备有东方韵味的吸血鬼公爵!」,这是当年范哲西在米兰首次走秀的时候,一位时尚摄影师的评价。
范哲西的首次亮相便横扫了整个巴黎春夏季的秀场,成了首位国际最顶级的亚州男模。他的巨大成功,不但捧红了当年他的经济公司,也在以後的几年里使得各式经济公司都以他的这种风格做为衡量一个模特儿是否有成功潜质的标准。
田园带著欣赏看了几眼范哲西的广告,便匆匆向著经济公司走去。
无疑,以范式标准,田园是一个注定会被湮没的那类模特儿。
等田园到了经济人所在的办公室门前,经济人乔森已经在等他了。
乔森即是经济人,在淡季的时候也会客串男模的领队,乔森常说若非不忍心看著这些男模饿死,他早就改行经营女模了,言下之意,他是为了他们才不得不干著这个赚钱不多的行当。
虽然有的时候乔森抽成末免实在太狠,但田园也总是表示理解,极少抱怨。
因此乔森很喜欢这个脾气温和的男模,尽管田园的条件不太好,但他总是会多照顾他一点。
「Jamie,你来了?」乔森冲他扬了扬手,他扫了一眼田园的打扮,略略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当众说些什麽。
田园松了一口气,乔森通常不算是一个很体贴的经济人,没有当众数落他,看来今天自己的运气不坏。
Jamie是乔森给田园取的英文名字,按他的说法,一个男模可以不穿内裤,但是一定要有英文名。
乔森的身边已经站了五个男模,他没有给田园介绍,但田园大多都认识,跟田园最熟悉的是大山,他是一个有著彪形体魄的肌肉男,经常走一些类似Domma
Karan副牌Dknymen那种带著强烈美式休闲风格的服装秀台,他同田园一样,都是不受T台欢迎的类型。
因此大山经常愤慨地讥笑那些红模是人妖,也常发牢骚说现在的社会是扭曲的,所以人的审美观点也就变态了。
男模的收入极不稳定,很少有人靠只干这一行吃饭,大山也不例外,他是一个酒吧的调酒师,田园也在那个酒吧打临工,不过他是招待生。
大山冲著田园使了一个眼色,田园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乔森正温和地跟一个新面孔说话,态度颇为友善。
这个男模特看上去很年轻,不到二十岁,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偏中性化的美丽,他穿了一件versace墨绿色立领的短薄皮夹克,里面是D&G(Dolce&Gabbana
)的橙色透明长袖衬衣,非常的张扬,令人一见便觉得眼前一亮。
当田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恰巧落在了田园的脸上。
田园自觉地与他一比,自己是土得掉渣了,於是跟他微笑了一下,那知那个年轻男孩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又见头偏了过去。
田园也不以为意,只是轻笑了一下转过头去。
大山看在眼里,上车的时候拍了拍田园的肩,小声道:「这个Simon很有范哲西的味道,听说公司很看好他,有可能会让他上今年秋冬亚州的D&G秀,做这个活动广告不过是锻炼锻炼。没准明年人家就成了第二个范哲西。」
「是麽,真厉害!」田园略略吃惊道,一个刚出道的模特便能走D&G的秀台,可见公司有多麽看重他。
大家上了车,乔森便坐到了Simon身边,看起来乔森这一次不但是领队,还是这个末来超级名模的保姆了。
他们这六个模特儿合在一起是为了拍一组网游的广告,这个网游做主题是神魔,讲述了盘龙大地上,仙侠傲天由神入魔的故事。
神魔是由著名的孟氏投资公司投资制作的,听说是一款面向国际的带中国风的网游,制作非常精良,单凭他们对广告的要求就可见一斑。
广告策划是让一群修真与主角神魔在天地间决战的画面,背景要求很高,有碧水蓝天,也有戈壁大漠,因此他们这一行人只得坐飞机去外地取景。
网游广告的代言人自然是一位大明星,他扮演神魔傲天,他们这群模特儿,也就是个花瓶,去充当一下无耻围攻主角的修真门徒了。
这种完全当陪衬的活动广告对模特儿来说,没什麽前途可言,但好在工作的时间长,一来一去要半个月,因此收入还算不错。乔森也是看在田园为人温和听话,才特地给他留了一个这样的位置。
他们一行人下了飞机场,便直接Check-in到了里面,时间却还有一个小时。
乔森跟Simon在闲聊,但要说是闲聊也说不上,只不过是乔森在淘淘不绝地说他的光辉史,Simon却是偶尔哼两句,大多的时候微皱著眉头,像是不快的样子。
田园走到了旁边的书报屋里,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无意当中看见了杂志的封面,一个俊美的男人挽著一个甜蜜微笑的名门淑女,旁边很大行的红字标题:秋氏长子好事将近,年底将於孟氏次女完婚。
田园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地一声,仿佛又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田园,过来,这麽拘束做什麽?以後我的地方也是你的地方。」
「我特别喜欢你的眼睛,看上去像两颗黑宝石,一尘不染的宝石!」
「我喜欢你,田园。因为你是专属於我的田园!」
「你放心,我跟你是一辈子。」
然而这些甜言蜜语还没有完,那人的轻笑声便盖了上来:「这麽一个土包子,我放在身边也就是调节心情,你们不觉得看见他就心情好麽?」
「这样的人也能活得滋润,我们还有什麽不愉快的?」
田园放下了杂志,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挺厉害。
「你要买这杂志麽?」服务生略略不满地看著被田园微微握皱了书。
「抱歉!」田园匆匆丢下一百元,将书拿走,又不著痕迹地将那本书丢进了垃圾筒。

等田园到了候机区才知道原来跟他们同拍的是大明星罗傅裕,大山跟几个模特儿聚在那里正在议论。
罗傅裕跟他们同机不同仓,他坐的是头特仓,因此一下子几个挤在经济仓的模特儿们都变得关系密切了起来。
毕竟要让一群等级相似的人不党同伐己的方法,最好的莫过於有一个假想敌了。
罗傅裕最近串得很红,主演的片子《异侠》更是得到了今年的亚州电影最高奖项金槐树奖,这家网游请他来充当代言人,也算是非常贴切。
但模特儿们议得却不是这件事情,他们说罗傅裕至所以能红,完全是因为他舍得下身段,去陪CDEA(亚州数码娱乐公司)的女皇费英丽,而且费英丽不但自己玩,还让罗傅裕招待了好几位投资的女富豪。
罗傅裕是因为听话才让他又主演,又得奖,「这也算是多劳多得吧!」一位模特儿轻笑道。
他们笑得太大声了,引得乔森与simon都忍不住转过脸来看他们,乔森一脸不快,simon的眼神则轻飘飘地从他们的脸上一扫而过,那张薄薄的嘴唇弯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有一丝轻蔑。
「哼,不过一个小嫩模,摆什麽臭架子!」大山在田园的耳边嘟哝了一句。
乔森终於结束了跟Simon的谈话,开始频频的看表,大山又小声地在田园耳边嘀咕了一句:「难不成还有一个模特儿?」
田园摇了摇头,就在他们拿著登机牌入场的时候,似乎乔森等得那个人终於来了。
乔森领著Simon老远地就跟那个人打招呼,亲自迎了上去,大山他们自然都好奇地转过头来去细瞧,又是何许人值得势利的乔森这麽热情。
那个男子背著一只硕大的深蓝色Domke帆布包,一件紫色的衬衣,黑色的贴身休闲裤,从他的背影看上去,他的个子很高,也很修长。
乔森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扬起手挪动了一下肩上的帆布包,田园能看到他的中指上戴著一只挺别致的银戒指,像是藏地的那种老银戒指,略黑的银戒衬得那只手细长,白皙,透著一种神秘的味道。
「是摄影师吧!」大山道:「怪不得乔森卖力的巴结。」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田园才看到他的脸上戴了一幅黑框眼镜,他的刘海略长,遮盖掉了大半个大半个额头,鼻子下面的唇轮廓分明,由於唇线总是抿得很紧,使得他的唇部表情透著一种冷硬。
这个男人乍一眼看上去说不上来哪里特别漂亮,但所有的五官四肢组合在一起却非常的有气质,似乎再平常的一件衣服也能被他穿出一种特有的味道来。
而站在他身旁的Simon,刚才还令人觉得惊豔,可是一身大牌的他站在穿著极为挑剔黑紫的男人身旁,几乎让人能完全忽视。
这一点连Simon自己似乎都感觉到了,他的神情明显收敛了许多。
大山哇哦了一声,小声道:「这气质若是走台,绝对能镇压住群魔。」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田园知道他是刻意说给那位摄影师听的。
摄影师对於他们这些模特儿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能对他们翻身为云,覆手为雨,拍得好不好,把你放在照片的那个位置,从哪个角度来拍你,权力都在这些摄影师的手里。
可惜这个男人连眼角也没有看一眼大山,倒是乔森说了一句:「Nicon,这都是我手下的精兵强将,你可要多多关照。」
Nicon不置可否,只是目光非常快速地在他们几个人的脸上掠过,却仅仅在田园的脸上稍作停留,然後便默不足声地坐到一边。
「Nicon,Nicon……」大山念叨了几句,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他激动对田园小声道:「莫非是那个Nicon。」
「哪个Nicon?」田园一脸的茫然。
「差点忘了你是个新丁!」大山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把美国线走多了,一举一动都带著美国式的夸张,他瞪眼道:「就是那个令范哲西走红的摄影师Nicon!」
田园倒抽一口冷气,道:「那他岂不是很出名,公司真是为了Simon下血本了!」
「这倒也说不上!」大山耸了耸肩,道:「他捧红了范哲西就消失了,你知道在时尚界你少参加一个Party都不行,何况像他那样一消失就消失好几年。再说范哲西红了之後,似乎他也不是专用摄影师,所以可能价钱也不会贵得离谱。」
他们聊到这里,登机就已经开始了,田园拿著登记牌跟著乔森他们一起上了飞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乔森刻意地安排,Nicon居然就坐在田园的旁边。
田园见他托起大包想要放进顶部的机箱内,於是便友好地道:「需要我帮忙吗?」
Nicon完全没有理睬他,依然小心地将自己的摄影包放入机箱内,完全固定好之後,才落座将保险带系上。
田园见他如此冷淡,只好收起了路上与他闲聊的打算。
想必大牌都傲慢吧,田园心里想著,看来自己是要度过一个沈闷的四小时了,想到这里田园轻轻出了一口气,心想还不如与大山坐在一起呢,至少路上不会这麽无聊。
「你是个悲观主义者麽?」
而就在田园觉得这个男人完全不可能开口的时候,Nicon却突然侧过脸来开口问。
「啊?」田园有一点张嘴结舌,他原本想开口说些什麽,可是当他看到Nicon去掉了眼镜之後那双眼睛,他发现自己什麽也说不出来。
Nicon的眼睛是棕色,透著一点银灰色,以至於他眸子里的每一根纹路都清晰可见,另人乍一眼看上去有一种目盲的感觉,但是细瞧之下,又会觉得这双眼睛是令人惊豔的漂亮。
田园呆滞的表情似乎让Nicon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然後补了一句:「看来你不是个悲观主义者。」
「嗯?」
那个男子戴上眼罩,淡淡地道:「傻瓜是不懂悲观的。」
田园即使再好的脾气,但被人当面骂傻瓜还是有一点不痛快,他刚想反驳,那个男人细长的手指已经拉下眼罩,进入了休息状态。

田园深吸了一口气,暗念了几句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过一会儿,飞机上的其它东西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尤其三千尺高空上的云朵,看著云朵,田园微笑了一下,跟二年前的自己相比,无论如何现在的自己也算是冲上九宵了吧。
二年前的自己每一日都在大山的梯田间辛苦的耕锄,哪怕偶尔有一辆农用车颠簸著从山上的泥路上经过,都要盯上看个不亦乐乎,根本不会想像有一日自己也能坐飞机。
「应该满足的吧!」田园心想,只是为什麽那个时候早上多一颗蛋都会觉得半天心情愉快,可是现在想找一件能让自己快乐一分锺的事情都很少碰到。
美丽的空姐温婉地推著车子过来回询问他是否要饮料,田园跟其它的模特儿一样,可不敢要什麽饮料,他要了一杯热的白开水。
温热的白开水喝下去,似乎凉凉的肺腑一下子得到了滋润,整个人显得不再那麽僵硬。
他靠在背椅上,才发现自己的座友似乎已经睡熟了,他的呼吸很均匀,头略略的垂下一边,修长的手就隔在椅子的扶手上。
这样倒是方便田园仔细地欣赏那枚戒指,那是一柄圆形的戒指,上面刻有罗纹和一些普通的线条,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藏银戒指,但是戴在这个男人细长,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上,却是非常的有味道。
田园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一些失望,也一些感叹,这麽一枚值不了一百元的戒指让这个男人来戴,竟然会令人有一种价值不菲的错觉。
这人不当模特真是可惜了,田园在心里暗暗道。
那只一直被田园盯著的手突然动了一下,田园吓了一跳,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脾气不好的男子可不要认为自己是在偷窥他。
那知那只手下一刻却是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握得非常紧,以至於整个骨节都泛出了白色。
原来是在做恶梦,田园叹息了一声,看起来这神气的男人也是会做恶梦的啊。
大家都是在挣扎著生存吧,田园心里想著,他按了一下铃,叫了空姐过来,小声地问她要了一件毯子,然後将毯子盖到了Nicon的身上。
这麽一盖,Nicon却醒了,他拉开眼罩,迷糊地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
「你在做恶梦,我就给你盖了一张毯子,我外婆说只要身上暖和了就不会发恶梦了。」田园连忙解释了一下,这个男人可不要被人吵醒了就冲他大发脾气。
其实Nicon也没有发过脾气,但不知道为什麽田园似乎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个男人是非常坏脾气的男人,甚至於随时随都有可能会发作。
Nicon轻笑了一下,他这个时候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以至於那双眼睛看起来懒洋洋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他道:「那可能是因为你外婆长期吃不饱穿不暖吧!」
田园紧闭上了嘴巴,他决定从现在这一刻到下飞机都不会再跟这个男人搭话了。
好在Nicon似乎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两人总算相安无事到下飞机。
他们一出机场就碰上了罗傅裕,他穿了一身当季的Dior苏格兰格子布双排钉扣西装,里面是一件单排扣马夹背心,传统的西服里透著几许俏皮,配上他木村拓哉似的发型,显得风流倜傥。
大山挤在田园的身边,道:「果然是头号师奶杀手!」
他把师奶二字咬得特别重,田园忍著才没笑出声来。
罗傅裕非常客气地问他们要不要做自己的保姆车,乔森自然是客气地说制作公司已经给他们按排了车辆。
罗傅裕也不勉强,但却再三殷勤地相邀Nicon跟他的车子一起走。
明眼人都知道他其实是来约Nicon的,对他们不过是客套两句,但是田园却认为这个假惺惺的罗傅裕比起很多来说,都懂礼貌的多了。
Nicon拔弄了一下他那只Domke帆布包,只淡淡地道:「乔森给我弄了个助理,坐你的车子,我岂不是要自己背包!」他说著掉过头来,指了指田园,道:「还不过来给我拎包?」
田园本来还在静观事态,谁知道Nicon突然来这麽一下子,众人的眼光都落到了他的脸上,乔森连忙道:「Jamie,忘了跟你说,你帮一下Nicon的忙,给他拎一下包。」
然後转脸对罗傅裕笑道:「山里来的农村小家夥,力气大,所以我让他给Nicon背一下包……要不,让他们俩跟你一起走?」
罗傅裕虽然是大牌名星,可经济人却不是乔森,罗傅裕岂会看不懂乔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於是笑道:「那就算了,我那里也是人多手杂的,可别弄坏了Nicon的宝贝!」
乔森是靠出卖田园的劳力才留住了Nicon,田园哪里能不背这包。
等他将那只Domke的大包背到自己的身上,才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绝没想到这只包会这麽重。
Nicon轻松地朝前走去了,这个背虽沈,但对惯於做农活的田园来说倒也算不上什麽,除了最初的那微微一吃惊之後,田园便轻巧地将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Nicon瞥了一眼背著大包还能脚步轻松与大山谈笑风声的田园,扬了扬眉头。

第二章

这之後田园似乎真得成了这位大摄影师的专用拎包助理,制作公司在天池的地方搭了一个景点,这里山明水净,人身在其中,只觉得碧水蓝天,如同身在画中,连人都跟著纯净了不少。
想要讨好Nicon的人很多,只不过Nicon是那种你还末接近,便会心生怯意的人。
而且他非常沈默,即便像乔森这种能把死人说活的老经济人在他面前也多说不出几句,因此田园跟著倒也还算清静。
他们这些模特儿到了地方,才知道不光光要拍一则活动广告,还要录一首MV,唱得是神魔的主题曲,自然是由罗傅裕来演唱。
娱乐圈一向是演而优则歌,罗傅裕看来也是有心踏入歌坛,这一则网游主题曲想必就是他的试水之作了,也就难怪他抽出如此之多的时间来准备这则广告。
MV的女主角是新近窜红的宋宁儿,她长像挺甜美,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堪称勾魂夺魄,只是脸部圆润,还带著一点天然的婴儿肥,模样很讨喜,再加上又是唯一的女演员,颇受摄制组上下的关照。
也许正是仗著这一点,宋宁儿是第一个跑过来跟Nicon搭腔的摄制组演员,田园被宋宁儿几个轻巧的站位便从Nicon的三角架旁给挤了出去。
「Nicon,什麽样的Poss才能使得照片拍得最漂亮的?」她微微侧著头,似乎还带了一天真的好奇,长得很甜,声音也很甜,又懂得在男人的长处上虚心请教,连田园也不得不承认,宋宁儿就是一个对付男人的组合必杀技。
Nicon今天穿得是很普通立领白衬衣,下面则是一条黑色的贴身休闲裤,只是在裤兜的地方拼接了两块斜条的PU皮,看起来非常的斯文。
他回过头来,细长的手指搭在那架Nikond3x上,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道:「如果你的脸型能少占一点境头的面积,效果可能比你摆任何Poss都要管用!」
他一句话,不要说宋宁儿,就连旁边拿杯子的田园都差点被水噎了。
宋宁儿的遭遇直接扑灭了所有蠢蠢欲动想要前来跟Nicon打好关系的人。
这个Nicon的嘴巴实在太刻薄了,好在没人来招惹他,Nicon倒也是轻易不开口。
Nicon人很沈默,不过他的脚却非常勤快,一天走的路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田园跟了几天,知道Nicon除了不爱说话,刻薄以外,还有一些奇特的癖好,比如他只抽一种烟,叫Camel,而且从不用打火机,他只用火柴。
可事实上多数的Camel烟,他点了也只抽几口便丢掉了。
田园也说不好,他到底是喜欢抽烟,还是喜欢划火柴。
Nicon对待外面的人很有礼貌,事实上天池的人很多,附近的回民,做小生意的汉民,全世界各地的游客。
他都能谈得来,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都能说,而且说得挺流利,他甚至能说一点当地的语言,田园有的时候心想,也许Nicon的沈默只不过是不太爱说标准汉语……
Nicon景头对著影物要远远多过人物,田园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履行合约,田园根本没有看到Nicon拿正眼看过一次他们这些被拍摄的对象,包括罗傅裕在内,在田园看来,Nicon不像是是为时尚月刊,到像是为国家地理杂志工作。
最後,田园不得不承认,Nicon确实很有同化力。
每天都要背著那只超重的Domek包走很多路,好在田园是一个很吃得起苦的人,除了晚上泡澡时间久一点,倒也没有什麽,更何况他天天都能腹诽Nicon,还是非常有快感。

摄制组抵达天池的第四天,来了一位大人物。
他是Sect经济公司的股东之一,范哲西在亚州的代理人陈向明。
陈向明并没有出现在摄制组,而是在休息的时候,直接找到了在附近农庄里喝茶的Nicon。
田园看到这个穿著一身黑标Boss装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便很干脆地拿起餐盘去了另一桌。
陈向明是一个风度翩翩瘦高个男人,比起疏离的Nicon来说,他简直可以说是温和有礼,令人如沐春风。
「这位先生的帐算我的!」陈向明有礼貌地朝著田园比了一下手势。
田园也没矫情地去一个亿万富翁客气,只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陈向明看了他两眼,才收回视线微笑著眼前的人说:「Nicon,你又找到新的发现了。」
「何以见得。」比起陈向明那种如同见了老朋友一般的亲切,Nicon的表现冷淡多了。
陈向明笑了一下,用一种了解地口吻道:「这是我第二次发现你把摄影包给别人背,第一次……是哲西。」
Nicon没有说话,他细长的手指拿起旁边的Camel,抽出了一根,用火柴点燃。
陈向明仔细看了二眼田园,才道:「是一种纯东方的感觉,很正,只是这气质……跟时尚有一点不搭,而且他的五官完全没有缺陷,太过漂亮,缺乏个性,识别度很低。」
Nicon淡淡地道:「能得到亚州最大经济公司老板的一句点评,他虽死也可以瞑目了。」
陈向明轻笑道:「当然,如果他有Nicon,也许结局会让所有的人都大掉眼镜。又有谁会想到当年那个又瘦又黄的小子,会是今天的范哲西呢!」
Nicon照例将才抽了二口的烟掐掉,然後道:「有什麽事就说吧,你不会专程坐飞机过来拍我的马屁吧!」
陈向明叹了口气,道:「Nicon,你还是老样子,傲慢,坦率……纯真,就最後这一点,Nicon才是Nicon,无人可以取代。」他的手指习惯性地敲了敲桌面,道:「Nicon,其实这麽多年来,我跟哲西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只是你一直不愿意跟我们联络,我们也找不到你的踪迹。现在难得你想通了,打算复出,我跟哲西自然会对你鼎力相助。不要忘了,我们打下来的江山有你的一半!」
Nicon笑了,他又抽出了一根烟,用火柴点著,道:「谢谢你跟哲西的好意,我当年的答复不会变,即然大家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那又何必在一起尴尬?!」
陈向明叹了口气,似乎非常惋惜,道:「哲西听到这个答复,只怕又有几晚失眠了!」
Nicon看了一下烟头,道:「哲西知道他失眠几晚所换来的是正确选择的代价。」
陈向明看著Nicon搁在桌面上手指,细长白皙,透著一点弱不禁风,但是这只手造就了范哲西,造就了Sect,其实他在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只手还间接地造就了自己。
他抬起手盖在了Nicon的手上,用一种很真诚的语调道:「Nicon,Sect随时都欢迎你回来,无论什麽时候我跟哲西都会对你张开怀抱。」
Nicon很自然地抽出了手,拿起面前的茶杯举了举,道:「心领了!」
田园起初并不知道这个穿黑标Hugo
Boss的男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时尚界王牌经济人陈向明,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必定跟Nicon有一些密事要谈,所以他匆匆吃过饭便出了店门。
这家农庄是建在半山腰之间,远远地可以看到那潭碧池,附近已经行成了一条石子步行街,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子。
每一家店面的招牌都是蓝底白字,但却不都是卖清真食物的,有咖啡馆,也有酒吧间,古雅与时尚在这里已经融为了一体。
田园顺手抽过一家店外的杂志刊物,却发现上面赫然是秋翰霖与简洁的大幅婚妙照片,标题却是秋简联姻,电子大王即将进军时尚界?
穿著高级订制的西服,拿著白手套的秋翰霖看起来俊美修长,有一种上流社会的尊贵,那张图片在田园的眼前仿佛活了一般,那个人满嘴的甜言蜜语,可转眼便如同恶魔。
田园猛然将杂志翻了过去,他很怕自己再多看两眼就有要撕碎这本杂志的冲动。
「可以走了麽?」田园身後有人突然问道。
田园转身,发现Nicon正双手插在裤袋里看著他。
「可,可以走了!」
Nicon将那只帆布大包又顺手丢给了他,看起来他并不像是发觉了什麽,他走路照样很轻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完全不去顾虑背著几十斤重摄影器材的田园。
但田园不知道为什麽却松了口气。
娱乐圈里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乔森说过的为数不多极为真理的话。
所以田园也不例外。
田园到了片场,才发现乔森变得有一点落魄。
大山悄悄潜过来,道:「你知道刚才谁来了?」
「谁?」
「Sect的老板陈向明!」大山冲著乔森比了比道:「云泥之别啊,怎麽能不受打击。」
他这麽一说,田园很自然地便想起了那个穿Hugo Boss的男人,随口道:「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要是让乔森碰上范哲西,混得也末必就比陈向明差!」
大山一笑,道:「本来就是时势比人强,有几个人能像陈向明那样挖到一个像范哲西这样的大金山呢。我听说他一个代言就是大七位数,还是美金。Sect公司的手遍布整个亚州,现在几乎每一家经济公司都有他们的股份,十个从亚州出去的模特儿有九个都要经过他们的手,这是什麽?这就是亚州时尚界的帝王。」
大山吹得唾沫横飞,田园则翻看大山用自己的手机录制的MV片断。
这则MV就像是一则悲情的爱情故事,蜀山仙侠傲天在诛魔神战之中击败了天魔苍术,天魔爆体而亡。
但是蜀山的掌门人却告诉他天魔的心一直在另一个地方沈睡,等到天魔裂体之後,魔心会帮助天魔重生。
傲天的任务就是找到这颗心,并阻止它重生。
可是当他真得遇到这颗心的时候,这颗心已经是一个少女的模样。
傲天假意与魔心交往,当魔心将心交给他的时候,傲天便按照蜀门的命令将它捏碎。
当魔心碎裂的那一刻,傲天却发现自己也心痛难忍,他的心最终也裂成了碎片。
一个男子从傲天的心里走了出来,他正是天魔苍术。
苍术告诉傲天,魔心知道傲天是自己的仇人,为了防止有一天苍术会醒来复仇,所以魔心把天魔禁锢在了傲天的心中。
世上本无神与魔之分,差别不过是天魔无心,苍术对傲天说完便扬长而去。
没有心的傲天最终选择去当一个天魔。
整个MV的安排是从天魔裂体开始,然後飞扬出去的碎片当中是天山碧池,松林竹涛,罗傅裕与宋宁儿在此相遇。天魔苍术的影子一直是隐隐地,淡淡的俯视著魔心与傲天,淡灰色的影子一直到他从傲天裂开的心的碎片当中才慢慢走出,形象欲来欲鲜明,欲来欲鲜明,最後显现出了天魔苍术。
这则MV无疑拍得挺时尚,连内容都带了一点时下流行的同性暧昧之味。
而在整个MV里,天魔苍术是很重要的,尽管他不是主角。
傲天是由罗傅裕来扮演,苍术的角色自然由Simon来演出。
Simon扮相非常令人惊豔,乌眉红唇,再加上烟熏装,活脱脱一个人间妖孽。
罗傅裕似乎也没什麽意见,在天山碧池拍完了前半段,他们便起程去戈壁滩拍摄後面傲天在大漠中心碎,化仙为魔。
罗傅裕才跟导演彼德提出Simon的扮相与天魔不搭,相对於一个老谋生算的天魔来说,显得太稚嫩了一点。
他一开口,Simon的脸色顿时黑了半边。
乔森自然知道罗傅裕是因为Simon的扮相太过出彩,因此才故意刁难,但他嘴巴上却不能这麽说,只好连忙表示已经根本不可能找人来演苍术,这会耽搁合同的时间。
罗傅裕一幅好说话的样子,但却坚决要求换人。
导演彼德也是一个娱乐圈里的老手,也不得罪罗傅裕,直接把问题捅给了制作方。
两边的经济公司一交手,最後是各让一步,同意苍术换人,但是乔森的公司不再派新人。
其实乔森的公司其实不过是玩了一出花样,知道这六个人当中没有比Simon更适合演一个妖气的天魔。
罗傅裕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助理在他耳边一直嘀嘀咕咕。
久不吭声的Nicon看著手中的摄像机镜头,指著身边的人,道:「换他吧,他更合适!」
他这麽一开口,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身旁的田园身上。

这个时候田园正要将那只超重的Domke大包轻轻放在地上,包里面有摄像机,配套的镜头,甚至还有闪光灯,碳素三脚架,滤镜,电脑,五花八门。
Nicon虽然对人冷淡,但是对他的摄影器材倒是挺温柔。
田园也听说过摄像器材非常昂贵,一个小小的镜头有可能都能令他忙活几个月,因此他一直是轻拿轻放。
Nicon突然这麽一开口,连累的田园手中的大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一下子他整个脸都绿了,远远地看去田园的脸上混和著汗水,戈壁滩上的灰尘,一张脸又黄又黑。
田园的长处就是他的五官,长得端正的如同泥塑的一般,倘若把这漂亮的五官遮住了,就会暴露他拘谨的肢体语言,还有大山里养出来的那种带著乡土味的纯净。
片场里的人都沈默著,罗傅裕看了一眼,笑道:「Nicon的眼光应该不错的,让我的化妆师给他上妆吧!」
Simon似乎气极反笑,天魔苍术的衣服与傲天的衣服一样是特制的,有一点类似西方魔幻小说里面的战甲。
傲天的衣服是红色的,而天魔苍术的衣服则是银黑色的,非常亮眼。
即然决定了苍术改由田园的来扮演,自然Simon要将衣服脱下来给田园。
Simon挺潇洒地将衣服脱了下来,原本以为要费很多口舌的乔森倒是松了一口气。
田园的MV剧本读到一半,给他送盒饭来的大山过来悄悄说:「Jamie,我刚才送饭的时候,听见Simon那辆车里打电话了,你知道打给谁?」
田园转过头来道:「你管人家打给谁?」
大山冷笑了一声,道:「那人说出来你就知道了,是秋氏的大老板秋承天!」
田园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大山道:「你不知道秋氏是神魔的投资方吗,也就是他们出钱让我们拍得这则活动广告,这小子搭上了秋承天,怪不得公司这麽力捧!」大山说著拍了拍田园的肩,颇有一点惋惜地道:「算了,这麽好的一个机会。」
田园愣了半晌,低头继续扒饭。
只听身後啪地一声,大山扭过头去,才发现Ncion坐在後面的椅子上。
他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杂志摔在桌面上,旁边是田园还没动了几口的盒饭。
大山连忙咳嗽了一声,道:「我先出了,回头见!」
田园说了一声走好,回过头忽然发现Nicon摔在自己面前的杂志,赫然是自己在农庄外面看到的。
陡然间,田园有一种被人窥探了隐私般愤怒,可秋翰霖的微笑却更令田园有一种如同被火灼烧的刺痛之感,任何感觉在这种疼痛之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名门公子浅淡的微笑底下,是隐隐的鄙视,仿佛他给眼前这个人无论什麽样的羞辱都是恰如其份的。
无论田园怎麽隐藏,那份鄙视的视线都能令他无所遁形。
田园必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保持冷静。
Nicon靠在化妆桌边,看著田园大口扒饭,冷哼道:「怎麽,一个小道消息就把你击垮了?」Nicon轻轻弯起嘴角,略带轻蔑地道:「长得不好也就算了,连战斗力也这麽差,我看你除了一把种田的蛮力,也就没什麽长处了!」
田园的手顿住了,静默了那麽二三秒锺。
Nicon的眉头刚刚稍微皱起,田园唰地站了起来道「我是种过田,但你凭什麽取笑我?因为我有一把拿锄头的力气一直替你扛著包吗?尼先生,你除了眼睛长得比我高以外,没什麽比我高的。」他拿著饭盒刚转身走了几步,便听Nicon叫了一声喂。
田园转过身,见Nicon正拿著自己的眼镜,道:「你有没有餐巾纸?」他说著扬了扬手中的黑框眼镜,道:「拜托你下次吃完喝口水再骂人,你知不知道你的米粒差点喷了我一脸。」
田园瞄到了黑框眼镜架上的碎白米粒,不由脸泛红,慌忙在Nicon的身後抽出了一张白纸巾递给他。
他跟Nicon这麽一错身,隐隐闻到了一股木质香水味,那股香味很淡但很好闻,透著一种冷色调,但细闻似乎里面又隐隐泛著一种甘草的柔和。
田园怒气使得他的略透著蜜色的肌肤刷上了一层红晕,漆黑的眸子里透著一丝雾气,像是一头无辜受到伤害的豚鹿,有一些愤怒,有一些激动,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Nicon微微低下头,细长的手指抹著眼镜,冷淡地道:「知道苍术该怎麽演吗?」
田园不由一怔,Nicon微微抬起眼帘,淡淡地道:「等到了片场再想,就晚了!」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微笑道:「刚才的表情可不太适合一个天魔,天魔能摧毁一切,所以他无所畏惧!」然後,Nicon戴上了眼镜就这麽走了。
Nicon就这麽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但他的话却正是田园一直在烦恼的所在,他知道给Simon量身订做的那一个妖豔的苍术显然并不合适自己。
屋子里沈默了几分锺,田园坐在了刚才Nicon坐过的椅子上,将杂志取过来,慢慢地将那张封面撕了下来,然後又一点点地将它们撕碎。
化妆师Cathy进来的时候,问了一声:「准备好了没有,B……」
她一直喜欢笑嘻嘻地管田园叫我的大男孩,或者Boy,而现在坐在那里却似乎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
尽管他跟田园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绝不是那个温和阳光的田园。
这个慢条斯理在撕著杂志的男人浑身散发著一种暗黑的气息,如同一座凋零古堡里的魅影,优雅、诡异,有一双阴冷仇视,跟满含故事的双眼。
「Jamie……」
田园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碎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然後抬头灿烂地一笑,道:「I』m ready!」
Cathy抚著胸道:「原来你在酝酿情绪呢,吓了我一跳!」
下午田园刚化好妆,就见服装师脸色慌张地拿著苍术的衣服跑了出来。
田园一看脸色就变了,那件苍术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竟然被人扯碎,看起来短时间之内根本没办法修复的样子。
片场上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罗傅裕的脸已经到了就快要发怒的边缘,等差不多就要开机的时刻,Simon才神色懒洋洋地到了片场。
「Simon,你这是什麽意思?」服装师陈士达怒气冲冲地道。
Simon愣了一下,全然没有意识到陈士达的意思,等他的目光落在那件破掉的苍术战甲上,不禁也吃了一惊。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眼光,整个一张小脸立即涨得通红,道:「这不是我弄破的!!」
他这麽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Simon指著陈士达道:「我这衣服不是早就给你了,现在破了你来问我,又是什麽意思,衣服没看好,这本来就是你的失职!你想随便诬赖我麽?!」
陈士达也是一脸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嘟哝道:「我陈士达搭了这麽多班子,哪里知道原来会真有小人。」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Simon尖叫道:「你说谁是小人?!」
彼德大喝了一声,道:「行了!都他妈少说两句。」这一趟出来,彼德虽然是导演,但无奈罗傅裕正当红,他一个导演也不得不拍这个红星的马屁,哪里想到即便如此,事情还是一波三折,终於忍无可忍爆了粗口。
陈士达收了声,Simon的脸则红得差不多要滴血的地步。
罗傅裕叹了口气,道:「士达你少说两句吧,衣服破了,末必就是Simon弄坏的!」
乔森好说歹说将Simon安抚住,罗傅裕才拍了拍田园的肩,道:「别往心里去,娱乐圈就这个样子。」
陈士达苦著脸道:「那这个苍术的衣服怎麽办!」
罗傅裕问:「还有没有多余的服装了?」
陈士达摇头,道:「苍术的衣服是订制的,现在多下来的都是蜀门仙侠的服装,要不让公司专人另送一套其它的过来吧。」
彼德皱了一下眉头,即使专人送服装过来,也至少要两天时间。
停机两天,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故,他这个MV导演固然有责任,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不大小的损失。
即便连乔森也在心里不禁埋怨这个Simon太不上道了。
「就那件蜀门门徒的服装,我来改!」开口说话的人是Nicon,他还是一贯的表情,带著一点超然物外似的悠闲。
「那,那是蜀山仙侠的衣服!」陈士达结巴地道。
「去取来吧!」罗傅裕立即支持道:「Nicon说能改,他肯定有办法。」

第三章

陈士达立马回去将一件纯白色的戏服取了过来,蜀门仙侠的服装有一点类似西方魔幻故事里斗篷长袍,穿起来非常有画面效果。
Nicon随手抽过他手中的衣服就往化妆拖车走去,走了没两步,便转过头来对田园道:「还不过来帮忙!」
田园不知道Nicon到底想干什麽,只好硬著头皮跟著他的背影又回到了化妆间。
Nicon吩咐道具师将所有的黑色的染料,墨汁都取来,整整倒了一盆,然後就将那件袍子丢了进去,让田园拿著筷子翻捡。
田园拔弄著盆里的衣服,Nicon抱著双臂在後面瞧著。
突然间,田园用一种耳语似的声音道:「谢谢!」
Nicon的嘴角微弯,两个人谁也没有接著往下说,仿佛那声谢谢从来没有发生过。
等纯白色的袍子被染成了冒著染料臭味的黑长衫。
Nicon又命令田园将这件臭哄哄的长衫串在木棍上,架在拖车上晒。
由头到尾他都没动过一根手指,只是坐在太阳椅上指挥著田园。
衣服架好之後,Cathy进来帮著补妆。
Nicon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从Cathy打开的化妆盒的箱子,随便挑了几样东西,很自然地站在那里给田园化妆。
Cathy居然乖乖地退过一边。
田园觉得Nicon的手势很随意,因此当Nicon拿剃眉刀的时候,他都忍不住避了一下。
「别动!」Nicon冷声道。
Nicon就著Cathy妆几分锺将田园的发套取下,另外给他戴了一个假发套,最後让田园出去将泡黑的衣服取回来穿上。
戈壁滩上的气候极为干燥,风也大,不到一个小时,衣服竟然被吹干了。
田园穿上黑袍之後,觉得Nicon好像微微冲著他怔怔地愣了约有几秒,等他盯睛再看,Nicon又恢复了那种随意的神情。
当田园再次出现在片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的都不禁呆滞了几秒,大山更是夸张地给了田园一个哇哦的嘴型。
银发黑衣的天魔,乌黑的眉被修饰过之後,长长斜掠入鬓,原本被遮著的高高的眉骨露了出来,田园温和的神情变得冷淡与冷漠,修身的黑袍使天魔的邪气里混和了一种从容与优雅,似乎人间苍桑,灰飞烟灭,都不过是他一弹指之间。
彼德说了一声:「Good,开机!」
之後一直都很顺利,Nicon不知道拍了些什麽,反正没有让他们额外多摆POSS。
大家收工的时候,彼德还特地请大家喝了一顿酒。
田园的天魔苍术是大家议论的热点,连罗傅佑都赞赏了田园几句,说有机会会跟导演推荐田园,弄得田园说了一声谢谢。
失望的次数很多,田园知道时尚界的以後比之其它行业有著无穷的变数。
乔森则代表公司给大家的代言费多加了一成,尽管签一张合约,做几份工作只加了这麽一成代言费有一点不够,但是大家还是挺高兴。
原本不给他们这些小模特儿加钱,他们又能怎麽样,所以庆功宴上似乎皆大欢喜,除了Simon落落寡欢了一点。
只不过他们都有一点瞧不上Simon,认为他手段太卑鄙,连乔森都对他像是没有来时那麽客气了。
Nicon是那种即便坐在人群之中,也依然给人一种独来独往感觉的人。
他不说话,别人也轻易不敢跟他搭话,但那他手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著实给所有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罗傅裕一直坐在他的旁边,似乎不停地向他劝说什麽。
但是Nicon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喝著酒。
他细长的手指盖在啤酒杯上,玻璃杯上的光泽衬著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泛著一种细腻的光泽,像是在向人传递著一种漫不经心的诱惑。
有很多男模都被人包养过,包括田园也拒绝过好几次这要的要求,这当中有男有女,因此模特儿双插的不少,田园能注意到很多多喝了几杯的模特都忍不住去瞥Nicon。
当然他们谁也没有罗傅裕的便利,尽管罗傅裕的神情很自然,但他的嘴唇几乎贴到Nicon的耳垂了。
田园散了席便去找Nicon,他想跟Nicon说一声谢谢,不光光是因为Nicon给了他这麽一个机会,又创造了他一个新的形象,还因为他想要感谢Nicon对他的信任。
毕竟连田园自己都不曾想过,他可以扮演一个多情也冷酷,洒脱却富有心机,高雅混合著邪气的男人,Nicon给他打开了一扇门,门里面是全然不同的田园。
没想到他冒冒失失地一把推开Nicon末关的房门,刚巧碰到了Nicon与罗傅裕在热吻。
Nicon衬衣的领口被拉开了,黑色的细型领带松松地系在衣领上,乌黑的头发有一些凌乱,但这麽一幅狼狈的样子让人看来却是致命的性感,Nicon的浑身上下都似乎在散发著邀请。
田园这麽闯进来,三个人都不禁愣住了,罗傅裕反映最快,他捂著额头道:「天,我醉得太厉害了!」
Nicon慢慢地将自己的领子扣上,从透著一些硬朗轮廓的唇线里崩出了一个字:「滚!」
田园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一整晚都翻来覆去,到了早上大山说他两个眼圈都赶上国宝了。
Nicon这一次没有再跟田园坐在一起,等田园出发的时候才知道Nicon已经坐早一班的飞机走了。
田园低一下头,然後才温和地问前台道:「请问1203房的客人退房了麽?」
漂亮的前台小姐自然知道他们这一层楼都是拍广告的模特,其中有不少还拦过田园要过签名,听了田园的询问,她立刻快速的查了一下,才殷勤地道:「先生,那位李泊然先生早上六点就退房了。」
田园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转过身来他心想原来Nicon的真名叫李泊然。
「喂,这回可真够精彩的!」大山坐到了田园的身边。
「嗯?」田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猜那衣服到底是不是Simon毁坏的?」大山问道。
「不是!」
大山略吃了一惊,道:「你怎麽知道?」
「直觉吧!」
大山凑过来道:「还真有可能被你猜中了!」他看著田园微带惊愣的双眼,得意地道:「我听宋宁儿跟她助理说,罗傅裕那天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面色非常不好,听他讲电话的意思,好像那头有人给他施加压力,要他还让Simon扮演苍术。罗傅裕挂完了电话,就气急败坏地跟他的助理说:『这事你去处理!』。」
「罗傅裕很看重这则MV的,他不会自己去破坏道具吧?!」
「你知道什麽,如果Simon做了苍术,那不是等於说他罗傅裕的面子还没有一个小嫩模大,这不是当众打了罗傅裕一个耳光。再说让Simon扮苍术,他罗傅裕辛苦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衫?」大山又笑著补充道:「哪知道却还是便宜了别人,要说你给Nicon拎这个包拎得太值了!」
田园没有接这话,而是岔开话题道:「你什麽时候跟宋宁儿的关系这麽好了!」
大山耸肩道:「没办法,你知道女人见了我都会被迷得七晕八素了!」
田园见他一付轻狂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小心一点,罗傅裕能当著她的面打电话,跟宋宁儿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大山略有一些不自在,道:「你知道娱乐圈就是这样的,逢场做戏免不了,戏里戏外都要演,她也是没法子,其实她就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一个没有演过什麽戏,就在一夜之间窜红的女孩子,说她单纯,田园过去也许会信,但现在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大山无疑正在兴致上,一路说宋宁儿说个不停,四个小时他都没有停过嘴,後面如果不是田园装睡,他几乎一直要说到下飞机。
下了飞机,彼德取了行礼之後,给了田园一张名片,赞了一声表现力不错,以後有机会再合作之类的话。
田园连声道谢,慎重地将名片放好,彼德拍了拍他的肩满意地走了。
现在的导演已经远远不如当年那麽位高权重,尤其是这种MV的导演,他们夹在大明星与制片人之间,受气的时候比创作的时候还多。
即便田园只入行二年,他也知道现在的导演只有举荐权,而没有任用权。
但是田园一直很尊重他们,他相信聚沙成塔,就像他家门口的树,一年栽一棵,等他走得时候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小林子。

田园拉著拖箱刚下飞机,突然听到有人激动地叫了自己一声:「表少爷!」
田园一回头,见江伯正在机厅的大门口。
「表少爷,你刚下飞机?」
田园顿住了脚步,跟大山说了一声你先走,然後回头微笑道:「江伯,好久不见!来送人还是接人!」
「来接人,不过没接著!」江伯看著眼前这个大男孩感觉都有一点不敢认了,这确实是田园,可是比起那个戴著黑框眼镜,白衬衣,绿裤子的田园,这个男孩帅气,也都市化的多了。
「那害得江伯你白跑一趟了!」
「表少爷,你最近都还好吧?」江伯有一点唏嘘,毕竟田园在他那里的时候两人关系是非常好的。
田园微笑了一下,道:「挺好的,您老人家呢?!」
「好,好!」江伯连声道,然後稍稍踌躇了一下,又嗫嗫:「表少爷,这几年……少爷一直都记挂著你!」
「哦!」田园淡淡的应了一声。
江伯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道:「你走了之後,少爷那种乱七八糟的Party都不开了,那些人少爷也不来往了。」
「挺好,老爷会高兴的。」
江伯叹气了一声道:「表少爷……我知道你还在生少爷的气。不过这事都过去两年了,你有空就回家看看吧!」
田园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道:「没有的事,我最近挺忙的,看到少爷替我祝他新婚愉快!」
「唉,好的,好的。」江伯又一叠地应允道,见田园低头拉起旅行箱,他连忙又道:「表少爷,你给个联系方式吧,江伯有空了也好回头找你喝茶吃点心,你不挺爱吃江伯的虾饺?」
田园稍一犹豫,终於掏出一支笔在江伯的手心上写下了一串数字,道:「江伯,公司的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江伯见田园拉起旅行箱快步走出了大厅,从他的背後看,他的身材比以前更高,也更修长了,两条长腿笔直有力,打扮虽然不够时髦,但活脱脱是一个城里人了。
江伯握著手,又叹了一口气。
田园快步跳上公司的车,大山的边上给他留著空位。
「刚才那老头是谁啊?」大山问。
近午的阳光有一点耀眼,田园将旁边窗子的帘子拉上,随口道:「一个很远的亲戚。」
大山哦了一声,便没了兴趣。
神魔的宣传片很快就出来了,田园果然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个黑袍银发的男人是谁扮演的。
一些专议明星的八卦论坛上也一连发了好几个贴子专门议论田园的扮相,好评率很高。
现在的邪气男人通常都著妖豔,而像田园身上这种,却是被掩盖在高贵与优雅的下面。
这波热议还没过去,同期《VOGUE》刊登出了泊然Nicon的摄影作品,将田园的天魔又推向了一波大热。
罗傅裕的红色战甲跃入半空之中,下面是白袍的蜀山门徒,而黑衣银发的田园在他们的身後似正在慢慢走来。风张扬起他的银发,长长的袍子落入大漠的烟尘之中,却似半点也不沾染尘土,那身黑袍令他有一种类似於神父一般的高洁,邪气被掩盖在克制与禁欲之下,他的眼帘正由下而上的抬起,整个摄影的焦点似乎都集中在了他那双半合末合的眸子上,冷漠,邪气,似乎还隐隐含著一丝嘲讽。
这种被禁欲压抑著的邪恶加倍的吸引人,《VOGUE》特地为这副作品制作了一张折叠的海报,题目便是天魔,罗傅裕一下子倒成了这张作品的配角。
而由罗傅裕这麽个大牌当陪衬,田园想要不小红一把也难。
乔森惊喜之余,也吃惊不小,他一下子接到了不少田园的通告,直拍著田园道:「真没想到原来你的表现力这麽强!」
这麽一下子窜红,让公司里很多人都对田园眼红,但是田园还是跟以前那麽谦逊温和,倒是让不少人都觉得田园懂得收敛,修养不错,没有一朝得志,就忘乎所以。
Simon仿佛就成了典型的反面例子,他从拍片回来就一直被公司雪藏。
很多人说他是标准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听说秋承天其实是有打算逼制片人让Simon继续扮演苍术的,偏偏Simon来了这麽一手,停机停工消耗的都是投资人的钱,这麽不上台面秋承天都不好意思再为Simon说情了。
「你运气真好!」大山笑道。
田园微笑了一下,道:「我不太相信运气。」
田园最近的通告非常之多,自然酒吧间的工作也不做了,但他还是时常过来陪大山聊聊天,喝两杯酒再回家。
今天两人正聊到兴致上,大山突然推了他一把,道:「你看谁来了?」、
田园转过头一瞧,才发现李泊然坐到了吧台的一角,他今天穿著一件Givenchy酒红色的毛衣,深V领,露出了他流畅的颈线,跟骨感精致的锁骨,一件棕色的薄皮夹克随意地丢在一边。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正在划火柴点烟,他的动作跟人一样,优雅但透著一种疏离,难以接近。

「你的恩人!」大山笑道:「不去给他敬一杯酒!」
田园不好意思地道:「我怕他都不认识我了。」
大山走过去殷勤招待了李泊然,果然李泊然连眼皮都没多热情的抬一下,仿佛完全把这个跟他一起工作了十来天的模特儿忘得一干二净。
「他很快会醉!」大山回来在田园的耳边道:「他要了足足三支Torrosspecial!」
田园转头看了一下坐在吧台上慢慢抽烟的李泊然,他的身边已经起起落落有几个人坐下然後带著尴尬走开。
大山这间酒吧其实是属於本城非常高档的酒吧间之一,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这些有钱人当中就没有喜欢惹事生非的人。
田园微有一点担心地看了一眼李泊然。
大山将酒送过去,李泊然一样连眼皮都没有抬,如同普通客人那般将小费放入调酒师的空托盘内,然後细长的手指举起酒杯慢慢品茗。
隔了一会儿,大山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小费丢到抽屉里,附耳过来笑道:「兄弟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田园困惑地看了一眼大山那张线条刚硬的脸,大山小声道:「我把他要的Torrosspecial换成超级Torrosspecial……」
「啊?!」田园差点从椅子上!了起来。
田园在酒吧干了这麽多天的活,自然知道超级Torros是由七种烈酒调制而成,其烈无比,酒量不好的人,一杯就能放倒,大山居然给李泊然送去了三支,他不醉才怪。
大山按住田园的肩头,舔了一下嘴唇,道:「别放过,这可是个漂亮的男人,而且听说他也喜欢男人的!」说完他冲田园使了个眼色,又给其它客人调了一支超级Torros.
田园看著大山将Vodaka,Martini,Cointreau等七种烈酒跟绿薄荷放进Shanker里面,调出来的鸡尾酒绿得滴翠,看上去清新自然,但田园知道这清醒自然的酒却是烈性无比。
想起李泊然要喝下去的三支超级Torros,田园觉得头皮都麻了。
李泊然的酒喝得不快,但是出酒吧门的时候却已经是跌跌冲冲的,脚步浮动,一路扶著墙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田园硬著头皮跟在後面,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居心不良的人。
李泊然趴在自己的车顶上,隔了好长一会儿,才将手伸进裤袋里将钥匙取出。
他开了锁,却似乎怎麽也打不开车门,身体一个用力,竟然向一边滑倒,还没有栽到地面上,就被人一把扶住了。
「是你!」李泊然倒没有像看大山那样,没把田园认出来,他将钥匙往田园的面前一抛,含糊地道:「罗东大道海天公寓B座2204。」他完全没有客气,直接把田园当成了拿来的司机。
其实田园觉得李泊然也末必就是相信他,有可能随便来一个什麽人,他都会这麽做。
李泊然的家跟他的人一样,非常有品味,收拾得也很干净。
公寓面积不小,整整一百多坪,就这麽一个居住面积而言,李泊然看起来收入比罗傅裕也少不多少了。
田园的目光还没有从屋内收回来,李泊然突然将他按在了墙上,田园看著他那双迷离的眼睛,然後慢慢凑近的唇,紧张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摩挲著田园的手腕,略略沙哑地道:「你把我送回来,不是为了来看我家具的吧!」
玄关上的顶灯打在李泊然的身上,令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金色,脸额上是因为酒醉而染上的红晕。
他的唇也因为放松了,而显出了一种有别於平时的柔软,微微开合著,呼吸之间那股浓烈的威士忌气息,带著快燃烧了似的热度,能令眼前任何人都为之消融。
他审视了田园一会儿,突然俯下身舔了一下田园的嘴唇。
只那麽一下,田园就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掌控能力一般,呼吸之声跟著就急促了起来。
田园有一些局促跟慌张,但李泊然却非常的淡定。
他慢条斯理地引导著两个人的亲热过程,似乎非常享受这近乎性爱的前奏。
李泊然引导著田园的手伸进自己的酒红色毛衣里,田园的手指扶上李泊然的那一刻,微微退缩了一下,但不由自主地又按了上去,轻轻抚摸著,从後到前,丝绸一般的皮肤,还有胸前的突起,都吸引著手贪婪地去抚摸。
田园的手型很漂亮,坚实修长,但谁也不会知道这麽一双手的掌心却是异常粗糙的。
他的手渐渐地从轻到重,粗糙的掌心大力的磨擦令得李泊然轻哼出声,李泊然平时说话的声音很清朗,但是呻吟之声却低沈暗哑磁性很多。
跟秋翰霖相比,田园觉得李泊然的动作没那麽激情,也没那麽粗鲁,他更像在温一壶酒,并不在意什麽时候喝,而是在意在什麽样的心情,跟什麽人品茗。
李泊然身上那种冷淡中泛著甘草味香水令得田园有一些冲动,他笨拙地弯下头,李泊然很随意地张开唇,两人唇舌便激烈的交缠在一起。
李泊然的修长的腿嵌进了田园的双腿内,令他两腿稍稍分开,然後慢慢磨擦著田园的大腿内侧。
他们互相对视著,呼吸声都越来越重,田园从对方的眸子里能够很清晰地看见满含著欲望的自己.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搭在田园的手上,手指间的微凉让田园有一种触电似的感觉,他按著田园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西裤链子,然後缓缓拉开。
随著裤链咬齿细微的滑声,两人又再次唇舌交缠在了一起,这一次他们拥吻著,直到摔在李泊然那张白色的大床上。
李泊然压住田园的身体,非常细致的吻著他的耳垂,然後脖子。
田园突然一翻身将李泊然按在了床上,由上至下的看著李泊然。
李泊然微微抬起眼帘,那双略透著醉意的眼睛似微微括困惑地扫了一眼田园。
田园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自己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他几乎强力克制著自己才能不咬自己的舌尖,以便确定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
李泊然的乌黑的短发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人衣衫不整,酒红色的毛衣向上拉到了一半,露出柔韧坚实的腹部,流畅的腰线被收拢在一件白色的CK内裤当中,从微微敞开著的西裤里露出来,会令人迫切想要探索他所有秘密。
而似乎李泊然在田园的心目当中就是这麽一个会有很多秘密的人,从秋翰林开始,田园已经不太相信一个像李泊然这样,明显出身富贵家庭,有著很好的教养,却不平易近人的男人突如其来的善意。
李泊然的眼神依然是迷离著,他将田园的这种踌躇当作是一种表涩,他细长的手指搭在了田园的腰部,两手一分就松开了他的皮带,随著皮带的抽落。
满怀欲望的田园却似乎一阵心慌意乱,脱口道:「我,我只是想问你,为什麽你觉得我很合适演苍术。」
李泊然微微抬起眼帘,看向田园,那双盲目似的双眼深得如同一潭深渊,道:「你不是很想成功的吗?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非常渴望成功,你比那里所有的人加起来都要渴望成功……你跟他一样!」
「是这个原因……你才扯坏了苍术的战甲麽?」
李泊然微笑了,似乎略有一些疲累地眨了一下眼睛,道:「那是个蠢玩意儿,不是麽?」
田园的眸子猛然一收缩,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他後退了几步,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後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好,道:「我该回去了。」
李泊然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那付如同目盲似的眸子在昏黄的灯晕下渐渐有神,他缓缓坐了起来,动作很优雅地将自己的裤链拉上,一点也没有被人拒绝的尴尬。
「我先走了!」田园也不等李泊然答复,转身便走了出去,在玄关那里将自己的鞋套上。
他那双普通的阿迪球鞋旁边是李泊然的一双深棕色的休闲皮鞋。
这是一双英国老牌手工鞋坊Grenson产出的一款白底Archie
Tan牛津雕花鞋,这双鞋也许不是什麽顶级牌子,但必定非常舒适,看似普通,却处处透著一种细节的精致……如同Nicon这个人。

第四章

田园用力系上鞋带,带上门大步而去,走出公寓被风一吹,才知道自己的脸很红,心跳得很厉害,李泊然柔软的唇部贴在肌肤上的感觉一直都挥之不去。
田园甩了甩头,努力将自己的视线收拢在收搜交通工具上面。
从这里回田园的住处的士费用至少要好几百块,即便田园现在的收入还算不错,但他也还是不太舍得。
门房听说他要做巴士,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意地冲著西边一指,道:「好像那里有一座巴士站,抱歉,我们这儿的业主都不太坐巴士!」
田园略有一些尴尬,但依然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朝著门房所指的方向走去,但他没想到自己走出老远才找到巴士站。
研究了一下巴士站牌,知道这里只能到地铁站,然後才转乘回去的巴士,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末班车,田园叹息。
巴士停了下来,田园将手伸进裤袋里,才惊愣地发现自己的皮夹子居然不见了。
他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钱包里不光光有他所有的信用卡,身份证,还有他在本城的居留证,这张居留证还是秋翰霖为他办的。
如果遗失了,他不得不回秋家去办理手绪,这是他最不情愿的。
田园匆匆返回海天,好在门卫还认识他,放了他进去。
又搭上电梯返回二十二楼,田园在李泊然的门前稍稍踌躇了一下。
他刚才是那麽干脆地摔门出来,现在又回去,李泊然会不会认为自己不过是在故作借口,钱包不过是一个去而复返的借口。
但随即他便释然了,似李泊然这样的男人,又怎麽会在意别人流连忘返的借口?
田园按下门铃。
几声之後,门却无人打开。
田园心中微惊,莫非李泊然出了什麽事,要知道三支超级Torros的酒精度是惊人的。
他忍不住推了一下门,门却应手而开。
李泊然的竟然开著,田园走进去,见李泊然正坐在窗台上抽烟,见他进来,便转脸道:「没找著钱包!」
田园略为怔了几秒锺,脱口道:「你拿了我的钱包!」
「是的。」李泊然很坦诚。
田园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李泊然已经拿出了钱包摇了摇,用一种挺无辜的神情道:「我刚才只不过觉得你在裤兜里塞上这麽一陀东西,很破坏你漂亮臀部外形!」
「给我!」田园上前去拿钱包。
他的手指还末触及钱包,李泊然细长的手指一扬,田园的手便落空了。
也许是离得太近,李泊然身上那种淡淡的甘草香味又充斥了自己的鼻端。
田园绝对不会认为像李泊然这样的人会因为喜欢上自己,所以才会弄出这麽些花样,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李泊然想要戏弄他而已。
「你想怎麽样?」田园冷冷地道。
李泊然微带一些困惑地道:「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让你的朋友将我的酒换成了烈酒,我还以为你想要激情的一夜?」
田园的脸腾地红了,原来李泊然什麽都知道,他有一种被人脱光了审视的狼狈。
他不由自主地申辩道:「我没有让他换你的酒!」他窘迫地道:「如果是因为这样让李先生误会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
李泊然淡淡地道:「你怎麽知道我姓李,别人都只叫我Nicon。」
田园脸涨得通红地站在那里,李泊然让他无所遁形,他有一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那些隐隐的屈辱的记忆又泛了上来,嘲水一般的奚落声,让田园像根柱子似地被钉在了那里,明明想要逃跑,但却挪不开脚步。
他急促地呼吸著,李泊然始终坐在窗台上,没有动弹,他背对著窗户,以至於脸上的表情全然不可见。
田园突然上前二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钱包,然後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口才转过身来道:「我很抱歉我打听了你的姓名,虽然也许之前我对你对我的认同,存在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依然感谢你给了我机会。」
田园再次从海天公寓里面出来,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面热心跳。
他知道这里往前走的任何一步,都只能靠自己,他不该也不能去枉想有一个谁会挟著突如其来的温暖向他奔来。
田园掏出手机这个时间,他已经没有可能再赶上末班车,犹豫了一下才给大山打了个电话。
「那个……Nicon没留你吗?」大山吃惊地道。
田园笑笑,道:「怎麽可能,Nicon这种人像是会随便跟我们交往麽?」
大山不满地嘟哝一声道:「真没眼光!来我这里,让哥哥我来安慰你受伤的心!」
田园轻笑了一声,大山是一个百分之一百异性恋,甚至是一个好色之徒。
大山租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他虽然T台秀跟田园一样稀少,但是却比田园经济要宽裕很多,田园从来不过问大山的收入来源。
娱乐圈里每个人都有秘密,田园尊重这一点。
大山的房间不大,跟李泊然的自然完全没法比,但对於一个单身汉来说足够舒服。
敞开式的厨房跟客厅在一起,卧室被搁在复式的挑高层上,上面只有一张硕大的席地床铺,楼梯间里则是一间浴室。
整个面积不过十四五坪,却错落有致,非常舒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难让人相信这麽粗犷的汉子会把家收拾的这麽温馨。
大山拿出两瓶啤酒,可是还没动手开瓶子,他的电话就响了。
通话虽然很轻,但大山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飘入田园的耳朵。
「Honey,别太担心!」
「放心吧,不是什麽大问题。」
「当然了,有哥哥我,你尽管放心!」
「Honey,我也想你!」
电话那头又说了句什麽,大山回头为难地看了一眼田园。
田园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大山眯起眼做了一个你够哥们的姿势,然後清了清嗓子道:「我这就过去,你等著我!」然後又是一阵Honey宝贝之类的话。
最後挂断的时候,大山笑道:「好了,好了,我会当心狗仔队!」
大山一挂断电话,便哼著小曲道:「一个圈里的妹妹,说是见不著我晚上睡不著觉,今晚只好留兄弟你独守空房了!」
田园笑著挥了挥手,大山便急急地出了门。
其实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田园天亮起床後却又发现……他还将皮带落在了李泊然的家中。
即便没有看见李泊然,田园还是隐隐地觉得有一点尴尬。
他打开了手机,发现了乔森的留言,告诉今天十点半他有一个关於H&M明年秋冬季专属模特的一次试境。
田园一阵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接到国际二线以上品牌专属模特的试境通告。
这对於一直苦苦挣扎在做Part-time男模的田园来说,假使他果直当上了H&M秋冬季宣传卡的专属模特儿,那就意味他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时尚男模。
田园匆匆地洗完了脸,刷完牙,便直奔经济公司而去。
一直到了经济公司的门口,他还止不住刚接到这个试境通告时候如击鼓一般的心跳。
他努力在门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喘,便转身想要推开公司的玻璃门。
玻璃门的另一端却被人推开了,正是久违的Simon。
Simon穿了一件H&M今夏新款,白色的衬衣在前襟处拼嵌了二条碎花纹,下面是一条贴身的九分黑裤子。
这一身打扮时尚又不失轻挑,再加上他的唇红齿白,当真如同王尔德的玫瑰少年令人过目难忘。
Simon薄薄的唇微弯了一下,道:「H&M的试境会麽,你不用去了,这个通告我已经接了!」
田园微微一愣,随便平淡地道:「需不需要去,乔森会通知我的!」
Simon冷笑了一声,慢慢下了台阶从他身边走过,走过田园身边的时候,他轻声道:「你以为便宜能永远捡下去麽?不是我的出色,哪里来你的机会?!」说完Simon便戴上他的Gucci墨镜扬长而去。
田园看著他上了一辆莲花跑车,然後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他快步跑进公司,刚推开乔森的办公室,乔森就已经扬手在跟他打招呼了。
「乔森,我刚才……」
「出去再说!」乔森搭著他的肩头,出了门,俩人照例进了安全通道说私己话。
「是不是……」田园有一些紧张,又有一些期盼地看著乔森。
乔森摸出了一根烟,叼上,然後道:「Jamie,机会多得是……」
他一句话出口,田园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挣扎奋斗了二年,过著今天都不知道明天的生活,原以为看见曙光,到头来终归是一场海市蜃楼。
乔森似乎有一点愧疚,道:「Jamie,这不是我的主意,这个通告我一直是替你跑的,可是今天上头突然来打招呼说要换成Simon……真的,我还替你劝过Simon,H&M你比他更合适,可是Simon似乎铁了心要抢这则通告。我想可能是因为上次那……唉,时尚圈就是一个娱乐圈,不是你娱乐别人,就是别人娱乐你,重要的学会开心。」
田园突然抬起了头,道:「乔森,你的意思是客人那里依然会认为去的人是我田园,对麽?」
乔森愣了一下,道:「你,你想做什麽?!」
「这个通告我还是想去!」田园语调不高,但很坚定,道:「这是我的机会,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地夺走!」
乔森有一点愣然看著眼前这个素来听话温和的田园,不慎被手里的香烟烫了一下,他连忙甩脱手中的烟,道:「可是,可是,你知道Simon的条件……」
「要从我手里把机会取走,至少要让我败得心服口服。」田园柔和的嘴线抿得很紧,以至於整个人显得有一点异於平常的冷硬。
乔森深吸了一口气,搭著田园的肩道:「田园,我知道一个模特等这个机是多麽的不容易,无论如何不让你试一下,就让你走,我心里也不好受。你今天我就当作你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打通你的电话……去努力一把吧,干掉那个嚣张的小子!」
田园的拳头跟他对碰了一下,低声说了声谢谢。
他转身刚想开门,乔森便在後面急道:「喂喂喂,你还走这道门,到下一层去搭电梯。」
等田园跑到下一层,他又补了一句:「喂,把手机关了,今天谁打也别接啊!」
田园应了一声,他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打开电梯门,早晨上班时间,下午的电梯总是空无一人。
他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心情从狂喜到失落,再到现在一丝苦涩的期盼,原来只不过需要一个早上也许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田园按捺住心情,掏出手机刚想掐掉,电话突然响了,却是李泊然的电话。

这还是他们在摄制组的时候,李泊然为了方便传唤田园而给他的。
田园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李泊然的电话。
李泊然语调很平和,仿佛昨晚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只是问田园的皮带是自己过来取,还是由他送过去。
田园想了一想,说我自己过去取吧。
Nicon就像是一件低调的顶级奢侈品,能认识它们的人都是行家。
而田园并不想因为Nicon,而被太多娱乐圈里的行家所知。
他们本是两条平行线,秋翰霖教会了他,地与天齐的那条线,它如果不是个幻觉,就是一个骗局。
李泊然约了他在街角的Stone咖啡馆等,这间咖啡馆不大,地理位置也很偏僻,所以才显得幽静,但其实客人并不少。
咖啡馆里显然已经客满,李泊然拿著一杯咖啡很悠闲地坐在外面翻报纸。
他今天穿了件驼色的D&G前襟带双条纹的斜纹编织毛衣,这件毛衣风格不像是纨!的D&G,倒有一些像Burberry的英伦风,只是D&G的用色远比Burberry要轻快,鲜豔,款式也没有Burberrry那麽严谨。
一种混和了D&G的纨!子弟般的潇洒,跟Burberry学院派的斯文,便如同是给李泊然量身订做一般。
李泊然脖子上是一条烟灰色的丝绒双面围巾,下面穿了一件很平淡的浅米色休闲裤,跟毛衣组合起来却显得他的腿极修长,鞋子还是Grenson的,但却换成了浅黄色,看起来李泊然挺喜欢穿这种牛津皮鞋。
这样的李泊然确实非常出彩,田园只需要一眼便能将他从人群里面认出来。
田园径直走到李泊然的桌前,道:「早上好,Nicon。」
李泊然看了一眼田园身上的黑色卫衣跟浅白色的牛仔裤,然後将脚底下的一只纸袋子放在咖啡桌上。
田园说了声谢谢,他拿起纸袋子说了声再见便与李泊然擦身而过。
「喂,听说今天有一个H&M的宣传卡专属模特儿试镜……我可以给你一点指点。」
李泊然在他的身後开口说道,田园的脚步猛然顿住了,转过了身去看著李泊然。
「……当作道歉,好麽?」李泊然歪了一下头,微笑道。
李泊然不太爱笑,田园跟他一起工作了十五天,他笑得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现在李泊然笑起来,田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错觉,他觉得这个Nicon似乎也没有想像当中那麽冰冷,高高在上。
而昨晚那点情绪也没有那麽像堵在心口似的难受了,也许像Nicon这种人,本来就很少有人能真生他的气。
田园略略迟疑了一下,李泊然又补了一句:「咖啡你请!」
「好!」田园点头道,他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李泊然的面前,他知道对於一个能点成金的Nicon来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值他请一顿价值不菲的早餐。
「你想穿什麽衣服去试镜?」
田园不禁一愣,事实上他试境的机会很少,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级别的模特儿,服装发行公司看过他们的模特卡就好了,至多再看一二个他们走台的短片。
田园认真地想了想,道:「H&M的特点是平价,大众,我想回去换一身白衬衣,黑裤子……」
「然後去应征他们的助理?」李泊然淡淡地接口道。
田园的脸腾地红了,道:「你觉得……」
「你知道这一期H&M的主设计师是谁?」
「听说是……川久保铃。」
「你对川久保铃知道多少?」
「不对称设计,圆点,黑白,诡异……多重人格。」
李泊然笑了,道:「也没那麽复杂,就是设计师看恐怖片看多了。」
难得李泊然是在刻薄别人,所以田园放松地笑道:「要不……我让乔森帮我在公司里借一套川久保铃的衣服!」
李泊然没有开口,他又要了一杯浓缩咖啡。
他将咖啡都喝完,细长的手指才卷起报纸道:「那就去你们公司看看有什麽合适的衣服吧!」
田园微微低了一下头,才道:「其实我已经被公司取消通告了,换成了Simon,只是乔森故意装作跟我联络不上……」他不愿意在这个人的面前显得很落魄,可偏偏每一次李泊然都会看到自己尴尬的一面。
李泊然将手伸进裤子里,微微一笑,道:「今天的试境,我也有一票举荐权。」
田园微微有一点迷糊,他知道今天绝对不会有一家模特儿经济公司给H&M推荐模特儿,但是一家公司只能举荐一位。
李泊然为什麽会有一票,田园还没有想明白,李泊然已经开始看表。
田园只好起身,刚走了没几步,发现李泊然讶异地看著他,颇为无辜地道:「你没付钱就走麽?」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这个地方很幽静,似乎在这里品茗的人都非常的有修养,因此李泊然这句话一出口,好多人的视线便飘了过来。
田园红著脸快步走进店里掏出皮夹子,匆匆地将李泊然的咖啡钱付了。
收银员随手递过了帐单,田园接过来便往回走,可是他刚扫了一眼帐单,便又转回了头,「再给我取一个三明治,谢谢!」
等他走出门,李泊然已经走出了街道,下了对面的地铁。
田园快步追了上去,然後将三明治递给了李泊然。
李泊然看著田园递过来的三明治微微有一点发愣,田园扬了扬手中的帐单有一些窘迫地道:「我看你只喝三杯咖啡,我外婆说无论如何早上一定要吃得饱!」
「你外婆一定是个挺有智慧的人。」李泊然接过了三明治,那块三明治是冷的,但是田园握过的地方却有一种暖意。
田园似乎没想过Nicon还能说好听的话,不由愣愣看了一眼李泊然,两人的目光稍稍一碰,似乎都想起了昨晚在对方眸子里看见的那个充满欲望的自己。
地铁奔驰而来的轰隆声惊醒了对视的两个人,他们不约而同都略有一些尴尬地避开了彼此的目光。
乔森万万不会想到Nicon不但亲自保荐田园,还大驾光临为田园挑选试镜的衣服,自然是惊喜万分。
他给公司上层短暂地通过电话之後,公司便立即大开方便之门。
高层暗示一切就李泊然的方便。
田园是知道公司提供一些衣服出租给旗下的模特儿应急。
但他从没想过原来公司收集了如此之多的经典名牌衣服,每一个品牌都按系按色号罗列,从衣服,裤子,鞋子再到饰品,整整五个大套间的衣物。
怪不得公司一些颇有潜质的模特儿一出道便在著装方面便颇受好评,原来秘密武器在这里,过去田园不要说租连瞧都没瞧见过。
经济公司都是现实的,他们绝对不会对一个还没有看到钱景的模特多投哪怕是一分钱。
而现在公司似乎要把所有压箱底的东西都捧出来给田园选用。
这种明显的差异,田园知道,都来自於眼前这个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男人。
李泊然随意地走著,最後在一个小铁架上停了下来。
乔森颇有一些奇怪,他张了几次嘴,最後随著李泊然从架子上取下几件衣服,终於忍不住开口道:「Nicon,这个,这个是……」
「Layefe!」李泊然拿著手中的衣服道:「Layefe绝对算不上是顶尖的品牌,他是一位华人画家陈逸飞创作的。画家是一流的,但是Layefe在国际上也许连三流都算不上。可它的经典却有一项别人不及的强处,那就是它的衣服颜色非常漂亮,很少有一个顶级的品牌能与之相比。」李泊然转过身来,微笑道:「你知道川久保铃学得并不是设计,而是美术,色彩是最能打动她的地方之一。Layefe上有著她可望而永远不可及的东西!」
李泊然手中拿著是一件混织毛衣,说上是什麽样的颜色混织而成,只是大体上略略呈现出橙色,这麽一件混纺轻薄毛衣却给人一种极为古雅的感觉,很多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却偏偏给人极为舒适的感觉。
李泊然又挑了一条重磅真丝休闲长裤,这件裤子乍一眼看上去像是黑色,可是只要一动,真丝的折光又会跳现出丝绒一般的宝蓝色。
田园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件非常深的藏蓝色真丝裤子。
真丝因为始终无法克服它易皱的料质,因此在国际上除了家居服与睡衣,很少有人拿它来做衣服。
西方国际品牌大家都是化纤面料,但没有一种原料能有真丝的典雅与舒适。
它在东方人的心目便等同於昂贵,高贵的概念,无可取代。
一袭真丝裤子在手,中国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当田园将这套衣服换上,乔森所有的担心都化成了惊愣。
Layefe非常好地将田园的气质勾勒了出来,带有卷边的薄毛衣领子很好地裹住田园修长的脖子,混织的毛衣跟休闲真丝长裤,令俊秀的田园每一个动作都呈现出一种流动的美感。
这种美感是一种带有东方色彩的典雅,时尚的感觉不是扑面而来,而是悄然不动声色地传递,真丝需要有优雅的动作,谨慎的穿著,这已经不仅仅是穿衣,更是一种修养。
「精采!」乔森激动地道,他稍稍顿了一下,又道:「可是今年的年度流行色是黑白,连H&M的主题也是这个,这样会不会……」
「时尚仅仅只是一种看法,如果你的看法比别人的强大,那麽你就是是时尚。」李泊然细长的手指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那条烟灰色的双面丝绒围巾,然後将它依样系在田园的脖子上,这一下便压住了橙色毛衣微微跳跃的色彩,令田园整个人气质稳定了下来。
田园却不由自主地记住了那条刚刚从李泊然脖子上解下来的围巾上的暖意,还有微微划过田园脖子肌肤时,李泊然手指间的那点微凉。

田园并不是由李泊然带去的试境的,不过有了他的支持,乔森正大光明地带著田园前去试H&M的专属模特儿的境。
试境的地方设在一家摄影棚当中,田园到了那地方才知道原来来试境的模特儿不少。
李泊然一出现,便有一个大胡子的时尚摄影师过来跟他握手,笑道:「Nicon,难得了,以为你不会露面呢!」
他转头看了一眼田园,眼里微露惊豔之色,道:「他是Sect的新模特儿麽?」
田园能认得出这个大胡子摄影师雷松海正是本城有数的时尚摄影师之一,《VOGUE》跟《BAZAAR》上经常有他的专栏摄影作品。
「不,他只是我一个人的摄影模特儿。」
雷松海细看了田园两眼,恍然道:「天魔!」
田园冲他微笑了一下,伸出手道:「你好,我是Jamie Tian!」
雷松海热情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後别有所指,语焉暧昧地重复了一遍:「Jamie甜,是麽,Nicon?!」
Nicon似乎跟雷松海很熟,听完了捶了一下他的肩,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不花钱的模特,你别给我吓跑了他!」
雷松海笑道:「Nicon,如果你想找一个模特儿,即使要倒搭钱,要来的人只怕我这里都装不下。」
Nicon转头道:「碰上合适的模特儿了麽?」
雷松海耸了耸肩,道:「别提了,今天门一开这帮模特走进来,我跟川久的助手都误以为直接进了生化危机5,不是黑就是白,大半都穿川久的黑白装,搞得这里都跟个殡仪馆似的!」
他瞥了一下田园,笑道:「Jamie进来的时候,真让我眼前一亮。」
「他行麽?」Nicon很闲淡地道。
雷松海笑道:「早知道你不是来闲逛的。」
他们正闲聊著,忽然有一个人用惊喜万分的声音道:「Hello,Nicon!」
田园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著黑色Giorgio Armani西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头发很浓,嘴唇上还留了两撇黑胡子,看起来保养得很好。
这个男人的眉骨很高,因此使得他的眼眶深陷,不管脸部是什麽动作,都有一种邪恶表情,即便他同时给人的感觉非常绅士。
乔森连忙在田园的耳边道:「这个就是CDEA的大老板杨振宇。」
杨振宇,娱乐圈里最大的,也是亚州最大的娱乐公司之一的老板,有黑社会背景,一个可以在娱乐圈翻身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很多人又称他为娱乐圈的恶棍。

第五章

杨振宇走了过来,他的视线从其它人的面前晃了一圈,在田园的身上稍顿了一下,便将目光落在了李泊然的脸上。
田园觉得杨振宇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眼,仿佛这些人在他的面前都赤裸裸无所遮盖的一般。
Nicon没有特别高兴或者特别不高兴,倒是雷松海热情地跟杨振宇握了一下手,笑道:「不耽搁你们聊天,我还有事!」他顿了顿,又笑道:「Jamie等一下过来试境,Nicon你谈完了,就过来帮我跟川久的助手一起看一下吧!」
他一走,杨振宇的目光又瞥了一眼田园,笑道:「Nicon又带新人了?」
李泊然懒洋洋地道:「不是,即然拿著Sect的一票举荐票就不要浪费了!」
杨振宇笑道:「差点忘了,Sect公司要比别人多一票呢。只怕你们公司也不会想到你突然出手举了人来,Nicon一出,这里的公司包括Sect,包括我在内,都要铩羽而归了!」
「怎麽现在娱乐公司这麽不景气了,连模特儿经济也做了?」
「哪里?纯粹是帮一个老朋友的忙!」杨振宇像个老朋友似的搭住了李泊然的肩,道:「这麽多年不回城,什麽时候一起喝上一杯!」
李泊然将手插进了裤兜里,看著广告灯下不停走秀的模特儿,淡淡地道:「听说你最近要搞一个模特儿大赛,只怕你到时候来不及跟我喝杯酒!」
杨振宇哈哈大笑,道:「你Nicon说要喝酒,不要说是这些小模特儿,就是英女皇我也要往後排!」
「那到时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泊然即不显得特别热情,也拒人於千里之外。
杨振宇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田园,微笑道:「下一张娱乐公司要举办一张模特儿大赛,欢迎你来报名!」
田园接过名片,也不置可否,只简单地说了一声谢谢。
杨振宇伸出两指办了个打靶的姿势,指了指Nicon,笑道:「See you!」然後才扬长而去。
李泊然微微吐出一口气,田园能看得出来他非常讨厌这个人,但一直都在竭力克制,能让Nicon克制住自己脾气的人,田园不禁多看了他了那个男人背影几眼。
雷松海见Nicon走了过来,笑道:「本事见长了,杨振宇这麽快就被你摆脱了?」
李泊然轻哼道:「见风使舵的朋友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几分自保的本事!」
雷松海哈哈一笑,道:「那是因为我相信Nicon的魅力,漂亮的男人很多,能让别人贪婪的人也很多,但能让别人贪婪却不敢破坏自己形象的人很少,至少我只见过Nicon一个。」
李泊然已经做到了前排的位置上,轻淡地道:「几年不见,你说话的本事也见长了。」
雷松海坐到了Nicon的身边,旁边的录制机一直开著,广告灯下的模特随意地擂著Poss,这一切都会被录制下来,直接送给日本的川久保铃过目。
川久的助手是一个样貌诡异的男人,一头卷毛,身上是圆点黑白衬衣,让人第一眼很容易便联想起斑点狗。
雷松海客气地介绍道:「这是川久大师的助手松下西臣先生!」然後又转头道:「这是Sect的前摄制总监李泊然先生。」
松下西臣很随意地伸出手,略带一些傲慢地顺口道:「久仰!」
李泊然微笑道:「几年不见,川久的口味还是那样独特。」
松下西臣一愣,道:「您认识大师!」
雷松海笑道:「怎麽你没听川久大师跟你说过Nicon麽,我记得有一阵子她见到一个摄影师就爱提Nicon如何如何!」
「你是Nicon!」松下西臣似乎吃了一惊。
「我是Nicon!」
松下西臣连忙躬身道:「Nicon先生请坐,大师如果知道您能来我们的试境会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雷松海似乎挺享受松下西臣那份前倨後恭,他刚才故意只提Nicon的真名,大概要地就是这个效果。
但是松下西臣这种强烈的态度转换似乎并没有什麽不适,做得非常自然,丝毫不为刚才自己的傲慢转换成谦卑觉得有什麽尴尬之处。
李泊然见雷松海有一些郁郁,心中暗笑,日本是一个崇尚强者的国家,只要你足够强,那麽他们就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雷松海显然吃够了与松下西臣合作的苦头,干脆让李泊然夹在他们的当中。
松下西臣看完了每一个模特,都会非常恭敬地问:「请问Nicon桑,这个Model怎麽样?」
李泊然道:「今天我也举了一个人来,就目前来看,他比这里出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
松下西臣立即佩服地道:「我听中国有一句古话,贤者举贤不避亲!Nicon桑真是有贤者之风!」
雷松海在旁边做了个干呕的姿势。
他们正说话间,又一个模特儿上场了。
松下西臣的动作明显停顿了几秒,这个模特儿非常年齿,唇红齿白,穿著的正是H&M的新品,摆了几个机器人的夸张Poss,张扬里又带了一点恭谨,很有一点日本年青人的感觉。
「Simon!」松下西臣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单。
「松下先生,这位模特如何?」杨振宇出现在前排座位椅上道。
松下西臣显然对杨振宇还是非常客气地,道:「就目前来看,这个Simon是最好的,不过Nicon桑他推荐了一个,我还没有看见!」
杨振宇摆了摆手,道:「那其它人就不用看了,只看Nicon的那个便可以!」
松下西臣略一犹豫,杨振宇笑道:「你要让川久大师看一大堆垃圾麽?」
事情很快就这麽决定下来,Simon下一个上场的便是田园。
田园可以感受到Simon看见自己在场时候那种气愤,他冷笑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
乔森跑过来道:「快,Jamie,他们让你先上!」

田园站在台下略微犹豫了一下,刚才Simon的表现非常精彩,而且深符日本人的精髓,要击败他非常的不容易。
他不由自主地去看李泊然的眼神,却见李泊然的左眼在镜片底下悄悄地跟他眨了一下眼,似乎对他非常自信。
田园不知道为什麽李泊然会这麽自信自己能够击败Simon,但是他突然就有了底气,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便走进了聚光灯下。
看了一大堆黑白煞的松下,在聚光灯下突然见到了色彩也不禁是眼前一亮。
这个时候的田园神情非常自然,他不像是在摆Poss,倒更像是一个正在上班或上班途中的白领。
按钮,然後微微扬起头,似乎在看电梯落在哪一层,轻抬手腕看表,转身,起步,推门,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融入了模特的走步当中。
一个气质优雅,具备有修养,有事业心的,属於金领阶层的,年青有为的男人被演绎的生动自如。
田园解开围巾,弯腰,又做了一个按钮的姿势,这是在做什麽呢,松下稍一想便能明了,进办公室的第一步自然是打开电脑。
对於E时代的他们来说,这个动作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心领神会。
哪知道田园又托起自己的手臂下肘做了一个思考的动作之後,便走出了聚光灯一直走到了松下他们的面前。
不但是松下这帮人,就连李泊然也愣住了,田园很随意地取下他脸上的黑框眼镜,其态度的自然,仿佛李泊然便是一个放置黑框眼镜的头托。
田园将黑框眼镜戴到了自己的脸上,在他们的面前很随意地摆了几个Poss,然後回到聚光灯下,又做了几个Poss,很潇洒地弯腰鞠躬离场。
松下西臣足足愣了有几十秒,才脱口道:「Excellent!」
乔森更是连嘴巴都合不拢,他实在难以相像刚才这个模特儿就是平时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乡土气的田园,老半天他才啊出了一声。
李泊然微微低头轻笑了一声,田园把握住了宣传卡的精髓。
宣传卡边面对的是真正的消费群体,不是什麽服装行业的设计精英.
他们要的是一种能提高其身份地位,能被绝大多数人所接受的衣服,而不是一种强烈的设计师个人风格。
杨振宇笑道:「这两个都挺捧呢!松下先生想好用哪个了麽?」
川久设计的这系列的服装是带有强烈日系风格的,所以她青睐的也是日系男模。
但是无奈H&M非常在意亚州其它地方,尤其是中国,这使得川久保铃不得不让中系男模参於宣传卡的制作,但她并不重视,因此选用哪个中系男模其实权力都在这个助手松下西臣的手上。
松下西臣略略沈吟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有一点难以决定。
Simon更像日系男模一点,也能更好地诠释川久的日系风格的设计。
但是这个Jamie田的表现能力太强了,他毫无疑问会更受H&M公司的青睐,毕竟H&M要的便是最终品牌的诠释,而非某个设计师。
杨振宇笑道:「我倒是有一个提议!」
松下西臣道:「杨先生,请讲!」
杨振宇举起食指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笑道:「你知道我们公司将会联络全亚州六强顶极卫视电台一起举办亚州最大的男模赛。你这个也是明年的秋冬宣传卡,不如就让这个Simon跟Jamie在超模大赛上一比高低,看看他们俩到底谁最更受大众的青睐,再做决定。」
松下西臣不禁微微一愣,他说到底不过设计人员,对杨西臣在意是表示尊重,纯粹是出於对地主的礼貌。
但杨振宇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而且是一个娱乐圈里的商人,他把每个机会都看成是商机。
如果真得能令Simon与田园在大赛上出现,光评这麽一则牵涉到川久保铃,H&M的故事,就能吊足大众的观看欲望,倘若能让观众引起代入感,那麽这一场比赛的红火简直是可以预见的。
「这个……」松下西臣犹豫地道。
杨振宇笑道:「松下先生不用烦恼,我会亲自与H&M公司相谈的。」
雷松海冲著李泊然苦笑了一下,出於商业需求H&M公司肯定会同意,不提他们与亚州数码娱乐公司本身的合作,单论这一桩赛事能引起的轰动就足够吸引H&M公司参於到这趟混水里来。
「Nicon,评委的位置我会为你留一张!」杨振宇笃定地道,松下西臣已经直接被这恶棍给忽视了。
李泊然的眼帘微微一落,没有吭声。
这麽一场H&M试境会居然会扯出这麽一桩大交易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杨振宇在试境地的外面见到田园,微微笑道:「你的表现能力不错,有没有考虑过到我的数码娱乐公司旗下来!」
田园还没有回答,李泊然已经走了过来,淡淡笑道:「杨老板今天可真是悠闲,你旗下靠一百的男星都没事情可做了吗?」
「Nicon!」杨振宇转过身,笑道:「我刚才忘了问,上一次我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麽样了?」
「喝酒麽?」李泊然道:「随时奉陪!」
杨振宇一晒,道:「什麽时候Nicon也开始打太极了,我让罗傅裕给你提的那个要求,你不会这麽快就忘了吧!」
李泊然微笑道:「罗傅裕提的那个要求,我不是当场就给他了麽?怎麽他没给你杨老板回复?」
杨振宇虽然一直是一幅邪气的模样,但气质还算潇洒,此时李泊然的话音一落,他整张脸微微一沈,顿时便露出了一种悍气,他的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Nicon,我杨振宇看中的东西,你很清楚,从来没有到不了手的。江湖上人人给我杨振宇面子,但我肯给面子的人却不多!」
李泊然微微一笑,道:「心领了!」
乔森几乎被杨振宇流露出来的凶气吓得说不上话来,倒是田园还镇定一些。
杨振宇转头对田园一笑,道:「我在公司等著你来报名,要知道在时尚界里虽然机会很多,但是等机会的人就更多!」说完,他就朝著李泊然一笑,然後扬长而去。

等他们到了车场,李泊然开口对田园道:「田园我有话要对你说。」
乔森知道李泊然是想单独跟田园谈,於是说了一声我先走一步就溜了。
乔森一走,两都沈默了一会儿。
李泊然才道:「我缺一个助理,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过来帮我。」
「助理?」田园微微发怔。
李泊然嗯了一声,他没带眼镜,那双盲目似的眼睛带著一点懒散,去掉了围巾的脖子,深V领的毛衣将他精致的锁骨很清晰地暴露出来。
这样的李泊然他的性感不论男女都会有一点动心,但是田园的目光却很澄静。
李泊然对於时尚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人物,他的两次出手都给了田园绝地翻身的机会。
田园知道如果能靠近他,自己能少走不上弯路。
只是田园也很清楚李泊然如果是真要一个助理,要来的人,就像杨松海说的,整个试境会都塞不下去,这是李泊然赐给他的一个机会。
可是曾经也有人这麽突然在自己的面前,给过卑微的他一个机会,让他以为是能够绝地翻身……而从那之後,他就知道自己不该轻易接受,或者轻易相信一个没有任何缘由的善意跟机会。
「谢谢!」田园微微低了一下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
李泊然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细长的手指拉开车门,他的车技无疑很好,飞快地倒车出来,连田园的衣角都没碰上一点。
这是一辆意大利的驼色玛萨拉蒂车子,精致却不失潇洒,优雅……也价值不菲,就像李泊然这个人。
田园远远地看著李泊然急驰而去,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机会,但是他同样也知道,李泊然跟秋翰霖一样,是与他完全没有交际的平行线。
他有过一个海市蜃楼,因此便不能够再尝试在虚幻的得到到真实的失去之间的伤害。
大山听说田园放弃了李泊然的邀请,一脸要吐血的模样。
他跟田园一样,都来自内地,所以对田园要比别人分外亲厚一点。
田园能得到一点微小的成功,他总是显得兴高采烈。
「你……当时脑子里在想什麽?」
田园手里握著汤力水,他其实很少喝酒,酒吧内的酒都是贵得出奇,田园自然不会掏钱来买酒喝,大山虽然偶尔能请他喝上一杯,但是毕竟不能杯杯免费,不过汤力水却是管饱。
想什麽,田园也在问自己,有那麽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李泊然微微沙哑的呻吟声,不由自主地身体觉得一阵燥热。
「我问你想什麽,你脸这麽红做什麽?」大山将一杯酒重重地往田园的面前一放。
这杯酒不停地泛著泡泡,大山往上酒了点盐粉。
田园端起来喝了一杯,口腔里瞬间似火山爆发一般,呛得差点将口中的又咸又辣的酒都喷出来。
「清醒一点了。」
「我一直都很清醒。」
大山道:「你要是真得清醒就别放过这个机会,Nicon,你以为有多少人能有这种机会,就算是他想跟你上床那又怎麽样了。在时尚圈里,你总要卖的,差别是卖多少价,卖给谁,卖给Nicon算你赚了!」
田园的手指握著酒杯,突然一饮而尽,道:「我先回去了。」
「喂,现实一点,打个电话给Nicon,就说你後悔了,现在非常想当他的助理。」
田园转过头来,道:「大山,你知道我为什麽每个月都一定要寄钱回去买房子?」
大山道:「你家里穷啊。」
田园摇头,道:「因为我始终都给自己退路,Nicon跟我们是两类人,也许我并不期待能跟他并肩坐在一起,但我不能在他面前像个小丑。」他低声说了一句我走了,然後拉起衣领便出了酒吧间。
大山看著他的背影一阵无语,他认识田园二年,多多少少知道他受过感情的伤害,沈默过一阵子之後,他才低头将调酒杯中的废料都倒进垃圾筒,道:「你这个傻瓜,这些富人只不过想买你的肉体,你为什麽要卖自己的感情?」
H&M试镜虽然一时之间没有著落,但乔森很快又给他弄来了一个广告……
这是一支桌球馆俱乐部的平面广告,投资方给的条件非常的优渥,共给演出费二十万,而且先预付十万,这对於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一张平面照来说已经是天价了,况且出资方也没什麽额外的条件,唯一的条件是模特儿必需穿俱乐部提供的服装拍摄。
乔森非常看重这则广告,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条件优厚,最关键的原因是这同时是一家顶级富豪俱乐部,假如田园的广告能被这些人看重的话,那麽等於是变相为自己的宣传。
田园那天清晨非常认真地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後按乔森给的地址到了俱乐部。
当他走进金壁辉煌的大厅,立即便有一个不逊於模特儿明星的小姐过来引路。
前台小姐非常客气周到的询问他的来由,其礼仪语调一点也不逊於她们黑白双色的职业装勾勒出来的一流身材曲线。
「这边请!」
田园跟著前台一直进了里面的会客室,走廊的两边挂著两排知名当代画家的油画,隐隐地可以听到隔壁贵宾室里不断传来的撞球之声。
前台小姐将他们送进会客室,泡好茶才笑容可掬地让他耐心地等待。
田园坐下之後,足足隔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到有人前来。
当他终於起身想要出去问问缘由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穿D&G雅痞装的年青人带著一群人走了进来。

第六章

田园一看到眼前的人,顿时脸便变得一片刹白。
「好久不见,土包子。」雅痞装的年轻人笑道。
「阿伦,别这麽没礼貌,人家现在可是明星。」旁边一位年轻的女子道,她的肩头背著一个Omni的球杆包,身上穿的是三叶草白色的运动服。
挺青春的一幅打扮,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因为妆容过於精致,或者眉毛修剪的过於整齐,她整个人给於别人的感觉漂亮得过於犀利。
田园当然认得这些人,他们都曾经是秋翰霖的恶友。
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侮辱,嘲笑过他,他曾经是他们公开的笑料,他也永远不会忘记记忆当中他们聚在一起疯狂大笑的一幕。
阿伦轻笑了一声,道:「还真是他,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要不是上一次我听江伯跟江管家说这土包子现在是如何如何的俊俏,当了大明星,我一直都当他们是两个人。」
「抱歉!」田园知道自己多半是落了这个无良少爷的圈套,他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走。
阿伦把手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吊,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经济公司跟我家俱乐部签了一份广告合约麽?」
阿伦的眼睛充满了不怀好意地微笑,他从怀中掏出合约展开,笑道:「上面写著你要为我们的俱乐部拍一份平面照,条件麽是穿我们提供的衣服。」
他说著一挥手,有人将一大包衣服往会客室的台面上一丢。
阿伦随手抽出其中的一条,是一件嫩黄色的透明小短裤,他用手弹了一下,道:「啧啧,比起你当时的表现稍许保守了一点,不过我们这里是高档俱乐部,也就勉强了。」
他这麽一说,跟在後面的少爷小姐们都是噗嗤笑出了声,都用迫不及待的目光看著田园。
「快脱吧,你钱都收了!」阿伦将短裤丢到田园的脚下。
田园的脸色苍白,他没想过二年之後,他还要面对这群人,他垂著的手握著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自己的掌心。
「不脱?」阿伦在自己的坐位上一坐,笑道:「装什麽矫情,你又不是没脱过!田园,你可能没有看下面的条款,你如果不按我们的要求,可是要赔偿五倍的模特儿费……一百万,你二年没挣到这麽多钱吧。」
「即然签了合约,就该按合约办事!」那女子轻笑道:「你应该懂职业道德吧!」
田园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怒气,沈著脸向外走去。
那个阿伦顿时跳了起来,刚伸出手,田园猛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摔到了会客室的长桌上。
阿化粹不及防,被他摔得眼冒金星。
田园这麽一动手,围看的少爷们立即都动起手来,里面有好几个学过正宗的跆拳道,田园的力气虽然大,但是被这几个人几拳打在腹部,也是疼得都直不起腰来。
他们将田园按在地上,阿伦像是怒极反笑,道:「不识抬举的土包子,你以为自己是个什麽货色,脱衣服还挑人,少爷我心情好想挑你发点财,让你脱,是瞧得起你,像你们这些货色,排著队要脱的人多得是!」
「人家那叫追求爱情,你别老是脱不脱的。」那年轻女子闲闲地道。
她一说,这些人不由自主又是一阵大笑。
「你们干什麽?!」门口突然有人喝斥道。
这些人一转头,只见门口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秋翰霖,另一个人却是很陌生。
他穿了一件非常普通的白色运动衣,松垮的休闲装套在修长的身上,人越发显得高挑,他弯腰细长的手指从地面上挑起了那件透明的嫩黄色小短裤,微微挑了一下乌黑的眉头。
他的面貌说不上有多俊美,可是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丝毫不逊於以俊美闻名的秋翰霖,他一走进来,那年轻的女子都有一点暗恨自己今天不该穿白色的动运服。
别人见到脸色铁青的秋翰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而田园由下而上地看到这两个人,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脱力,都有一点忘了从地上站起来。
他们正是秋翰霖与李泊然。
阿伦看见秋翰霖有了短暂的尴尬,便随即又是一派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道:「秋仔,我们教训一下不识抬举的小明星,不是这个你也要管吧……当初这种事情,你没少干过啊?」
秋翰霖沈著脸道:「阿伦,你别太过份,我们秋家的人,你也敢耍著玩?」
阿伦听了立即笑到几乎都弯了腰,用食指沾了一下眼角,道:「不是吧,秋仔,这个理由也末免太烂了,这个人你当初没少玩啊,你忘了是你让他脱光了向你求爱的。你不是还玩得挺开心的。」
秋翰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阿伦似乎知道秋翰霖已经到了快发怒的边缘,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李泊然则弯腰看了一下半伏在地上的田园,伸出一只手道:「能起来麽?」
田园看著那只修长的手,他一把握住了它,忽然觉得那只手很暖,似乎能立刻制止了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秋翰霖道:「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有什麽事情,你回头找我!」他说著上前去拉田园,但是田园的手轻轻地一挡,阻住了他握向他胳膊的手。
秋翰霖微微的一怔,才真正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白衣黑裤,印象里似乎还残留著那种大山里的乡土味,但分明有什麽不一样了。
他不是没听过江管家跟他提起江伯巧遇了田园,他其实也看过田园拍的《Vougue》的广告,但都没有当面见到来得冲击力那麽强。
「不行!」阿伦突然嘶声道,他咬著牙道:「秋仔,我跟你二十年的朋友,你为这麽一个土包子跟我们断绝来往。他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阿伦就把他告上法庭,让他以後在时尚圈里混不下去。」
李泊然转过头来道:「你们俱乐部拍得平面广告需要脱衣服的麽?」
阿伦知道眼前这个人多半是他们俱乐部的会员,但是他无法克制暴怒的情绪,道:「这是我们俱乐部的需求,你管不著吧!」
李泊然微微一笑,道:「那看来我走错门了。」他将手插进裤兜里,道:「原来你们宋家开得不是俱乐部,而是鸭店,我可以出门这麽说麽?」
阿伦的脸顿时涨了个通红,道:「你想吓我?」
李泊然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在侮辱别人的时候,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阿伦冷笑,道:「他又不是没脱光让我们娱乐过!难道他再脱一次,我们宋氏的俱乐部就成了鸭馆,你当别人都是傻瓜麽?」
李泊然抽出手,转了转细长手指上的戒指,微笑道:「这样吧,这里桌球俱乐部,我们赌一桌球,你进一球,田园脱一件衣服,我进一球,你脱一件衣服,怎麽样?」他转头看著田园,道:「怎麽样?」

田园看著李泊然那棕色泛著银灰色的眸子,每一根纹路都很清晰,像一把张开的网。
「好!」他点头。
秋翰霖虽然脸上看起来很平静,但田园这个字一出口,他的眸子不由自主地一阵紧缩。
好,这就像他当年提出来要田园脱光了向他示爱时,田园也是这般决绝跟干脆,只是这一次他看著人不是自己。
阿伦轻笑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嘴唇,上下看了李泊然一眼,嘴角微微一吊,道:「不,我对他现在不感兴趣了。我们换一种赌法,你进一个球,我脱一件衣服,我进一个球,你脱一件衣服,如果你能打败我,那麽今天我的钱照付,这照也不用拍了,如何?」
李泊然微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那年轻女子的女了瞥了一眼李泊然,道:「这位先生,阿伦在英国的读书的时候,是整个英国大学生桌球赛的冠军。」
俱乐部立刻有人将阿伦专用的John Parris专用球杆取了过来,阿伦接过球杆扬眉道:「是三年连冠!」
李泊然的目光放在了年轻女子的身上,那年轻女子的脸都有一点微微泛红了,但努力作出淡然的样子。
「三年连冠!」阿伦见李泊然完全无动於衷的样子,不由提高了声音又补了一句。
李泊然终於转过头来,用微微困惑的表情问:「怎样?」
立刻很多人的脸都涨红了,阿伦是气的,别人则是不得不憋住了笑。
阿伦狠狠地看了一眼李泊然,道:「我会把你的内裤当作战利品挂在俱乐部!」
李泊然微微一笑,道:「那你赚到了,想要我内裤的人……很多,倒是你的内裤我有一点难以处理!」
这一次很多人终於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本来是跟阿伦一起来的,但是相对不知道为什麽,李泊然很难让别人对他起同仇敌忾之心,反而隐隐的,让人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好感。
阿伦终於决定在自己擅长的地方跟李泊然一决高下,而不是这些根本占不了一丝便宜的口舌之争。
宋氏俱乐部有专门一间台球比赛室,非常标准的场地,并且配备了全方位的录制设备。
不过今天也不是什麽正式的比赛,所以这些人没有坐在观众席上,而是全都围在了桌球台的旁边。
阿伦抛出一个硬币,倨傲地道:「你要字还是要面?」
「字。」
阿伦将硬币往上一抛,摊开掌心,是面,他冷笑道:「准备脱内裤吧!」
阿伦先开球,这些人啊了一声,但是不少人的目光里都带了兴奋。
宋氏的工作人员给李泊然送上了桌球杆,李泊然没有接,而是转身走到那年轻女子的面前,微笑道:「不知小姐贵姓。」
那年轻女子的脸顿感时红了,原本傲慢高挑的眉也柔顺了很多,让人的感觉她似乎一下子漂亮了不少。
「我,我是阿伦的姐姐,叫宋宜君。」
「宋小姐,能借你的Omni球杆一用麽?」
宋宜君几乎连想都不想,道:「好!」
李泊然接过了球杆包,又道了一声谢谢,才回到桌位上,将球杆包拉开,里面是Omni著名的球杆地狱红唇,鲜红色的前端,黑檀木的顶端,银色的躯杆,流畅富有弹性的杆休,9.5口径,轻便但又不失力量,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宋宜君非常爱惜这支球杆,保养得很好。
阿伦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姐姐会想也不想就把球杆借给了自己的对手,再看到李泊然只不过稍稍检测了一下球杆,就坐在那里悠闲地用一根火柴点了一支烟。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生气,阿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心态,然後一杆出去,开球,球立刻四散了开来。
球杆一出,他心中就暗暗叫糟,这一杆稍稍用力了一点,果然母球错过了下一杆的出位。
彩球是打不到了,阿伦皱了一下眉头,他看了一下位置上的李泊然。
李泊然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很遗憾的眼神。
阿伦咽了一下唾沫,低下头,微微一思索,将白球轻轻一推,撞了一个红球入袋,站起身来冷冷地道:「刚才说落一球,你脱一件衣服,不一定是要高分球吧!」
李泊然扬了扬眉,点点头,将烟掐灭,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掉,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紧身圆领长袖T恤,颈脖处有二料钮扣。
尽管他只脱了这麽一件衣服,底下的人就已经兴奋地不行,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阿伦低头撞了一杆,又使得另一个红球落袋。

李泊然弯下腰,将自己脚上的鞋子脱掉,他没有耍赖只脱一只鞋,而是将一双棕色的运动皮鞋放在一边。
阿伦围著桌子转了两圈,直到工作人员提示他时间快到,他才弯腰,这一次他轻轻擦著母球的边,使得母球打了一个弧线,饶过了障碍球,撞到了目标球,让它落入了袋中。

「漂亮!」底下立即有人叫道。
李泊然低头将自己脚上的黑色丝袜脱去,赤著脚踩在木地反上,立即便掀起了一波高潮,很多人都在叫阿伦加油。
但连进两球的阿伦脸上却没有喜色,他低下了头,沈思了一会,将母球轻轻一送,送进了一个死角,然後也不等裁判宣布,就收杆坐到了一边。

众人都是一脸的遗憾,李泊然笑著起身,他细长的手指轻轻解开T恤的两粒钮扣,对著坐在一边的阿伦笑道:「这两粒是我奉送给你的。」

他赤著脚走到桌子边上,仔细看了一下阿伦刻意给自己制造的障碍,然後侧身靠在球桌上,将球杆直起来撞击母球的底部,猛地一撞击,迅速抽杆,母球居然跳过了前面的障碍球将前面的目标球击落入袋。

这一手顿时让场上看热闹的人鸦雀无声,李泊然几下眼花缭乱的球技之後,台面上立刻显出了一片空旷开阔的好局面。
他弯起腰,按住球杆,田园能隐隐地看到拉伸上去T恤下面露出了李泊然的一截光滑流畅的腰线,它很自然地收细到了下面的裤子当中。
不知道为什麽田园看著那截腰只觉得一阵心猿意马,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他猛然抬头发现秋翰霖直直地看著自己,田园连忙收起心思,不著痕迹地转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那一幕常常令他从恶梦中惊醒,永远也没办法忘记的屈辱,跟身上的寒意,他不知道那寒意是因为光著身子,还是因为他曾经为这人付出过的十年的爱恋。

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其实有好多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李泊然那一截腰线上,当中有男有女,他不由微笑了一下,轻松了起来,李泊然就是如此,他本来就是男女通吃的吧。
正常人在他的面前,有稍许迷恋一般的心情那都是很平常的。

阿伦从坐下去就没能再起来,一直到李泊然收杆靠在台子微笑著看著自己,他才僵直地站起身来。
「我想你身上的衣服,没有我进得球多吧!」李泊然笑道:「宋氏是不是除了偶尔找个男模脱光衣服以外,也会偶尔耍赖不讲信益。」

场里的人都有一些尴尬,阿伦看几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转过眼睛。
宋宜君微微迟疑了一会儿,她的目光飘了一眼秋翰霖,却发现他的面色铁青,除了看田园,似乎没有什麽意思要替阿伦解围。
「这位先生,您看我们可以做一点金钱上的补偿。」宋宜君走上前来,她一看李泊然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身後工作人员早得到了消息,不多时支票本与一支漂亮的签字笔便到了宋宜君的手中。

「非常不好意思,我们得罪了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以二百万来结束这场赌局,好麽?」她说著快速将支票签好,递给李泊然。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将支票抽过来,宋宜君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她相信金钱的力量,二百万不是个小数字,可怎麽也比宋氏的少东为了一场赌赛在人前把衣脱光了要来得好。
李泊然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然後才微微扬眉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
宋宜君微微挺起胸膛,她知道自己挺漂亮,所以露出笑容道:「想跟您交个朋友?」
李泊长笑了,他淡淡地道:「首先我这个人的交朋友凭喜好,不是凭支票,其次你在买的不是我的友谊,而是你宋氏的信益……我有想过宋底很廉价,但还是没想到有几十家高级俱乐部的宋氏,他的信誉就只值二百万!」

宋宜君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她咬了一下嘴唇道:「这位先生,二百万已经是宜君权力范围之内最高的可以给出的赔偿了。」
李泊然笑道:「你会错我的意思了,我不要你的支票,我要的是……他履行我的赌约。」

阿伦一咬牙,道:「阿姐,不用跟他说了!」他站起身,三下两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光了狠狠地丢在地上,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著李泊然。

李泊然轻描淡写的用目光从阿伦凶狠的目光一寸寸地往下挪,他用一种审视一般的目光浏览著面前的裸体。
然後他才微微抬起眼帘,直视著阿伦的眼睛语气淡淡地,却流利连贯地道:「你以为你高人一等?」
「你只不过比别人自以为是一点!」
「你以为你的钱比别人多?」
「你口袋里没有一毛钱是属於你的。」
「你以为你懂得什麽叫做自尊?」
「你连自爱都不懂?」
「你凭什麽拥有优越感?」
李泊然将手中的支票撕成碎片往阿伦的头上一撒,道:「人体是一种艺术,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本在别人的面前脱光衣服!」他很悠闲地从上到下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满头纸屑狼狈不堪的阿伦,道:「比如你就没有这个资本!」

尽管围观的人看得都是宋氏的笑话,可是不知道为什麽他们觉得李泊然说得话令他们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有一种辛辣之感,面面相觑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收敛了不少。

田园的心碰碰跳得很厉害,李泊然每说一句,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每一句话都是他想要朝著这些人吼出来的,当李泊然朝著自己走来,他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拥抱李泊然。

「走吧!」李泊然弯腰将自己的鞋袜穿好对田园道。
田园立刻拎起衣服跟著李泊然向外走去,他们刚走到外面的走廊里,身後有人追了上来。

「田园,等等!」秋翰霖终於还是追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李泊然,转头对田园道:「田园,我有话对你说。」
田园看了一下李泊然,李泊然笑道:「我无所谓。」
「你等我一下。」田园道。

秋翰霖就近找了一间单桌桌球室,两年才面对面,他似乎都有一点找不到当初对待田园的感觉。
「你这个人不太会照顾自己,这两年过得很辛苦吧!」
「还可以吧!」田园略微有一些僵硬地道,他想过很多次有可能跟这个人重逢的地点,场合,想过自己会不会冲这个人大吼,或者狠狠地冲他那张俊美的脸蛋狠狠一拳。
原来什麽也没有,不是没有愤怒,只是觉得不值得,不值得大喊大叫,甚至不值得口吐恶言。

秋翰霖略略往桌子上一靠,他今天穿得是Prada的白衬衣,领口上面用银色的针织丝覆盖了一层类似领带样子的网层,看上去很别致,也令得秋翰霖那张俊美的的脸蛋越发出色。
「我知道你在做模特儿,不过这一行没人能做得太久,你做两年,时间已经够久了。」他的语气很笃定。
「明天的事情我现在习惯明天去想!」田园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秋氏最近有进军娱乐圈的计划,你不妨考虑过来帮我,这样比你辛苦当一个小模特儿要好很多,就算你想当明星,以後自己的公司也会有大把的机会。」秋翰霖又站直了身体。

田园笑了,他抬起头看著眼前的秋翰霖,道:「我相信自己以後的路会走得很好。再辛苦都不会比两年前的那一晚辛苦。谢谢,你教会了我很多,因为我从那天开始还没有一天让我觉得过不下去。」
站在门外的秋泊然听了不由自主轻笑了一下,这个田园看起来一付温良敦厚的样子,真没想到亮起爪子来也是挺犀利的。
秋翰霖偏了一下头,似乎有一些气愤,道:「田园,如果不是你老跟阿伦他们过不去,他们又怎麽会想起来要捉弄你?事情发生也发生了,江管家其实是我让他去请你回来……好了,算我的不是,二年,你要气也气够了,我们讲和,好吗?」

田园站直了躯看著眼前这张俊美的脸,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他站在村里的泥地上,对著村里面用来做校舍的最好的房子讶异地道:「这个房子也能住人麽?小孩子冬天不要冻死?!」
他是那片大山里出了名醒目的小孩,所以被学校安排出来接待贵客。
听到这句话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去偷偷去看这个跟在一个气派贵妇後面的少年,恰巧少年似乎也看了他一眼,田园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这个校舍真得很冷,冬天的时候後面总是燃著煤炉,放学回家的时候大家的鼻子里面都是黑黑的,可即便如此也常常因为穷人家太多,煤总是不能及时交上来,有的时候连这种煤炉也供应不上。

贵宾们走後,很快校舍就建起来了。
田园第一次坐到这个校舍里的时候,心里那个激动,阳光透过玻璃窗照造来,那天满面诧异的少年仿佛就站在窗外,如同天使。
以後,秋翰霖似乎每隔个二年便会随同母亲来到他们山里来一趟,捐钱建房子,校舍,修路。
每次他走,田园都会拿著碳笔在墙上一道杠,一天一道杠,直到他下次来。

他现在忽然有一些明白,在自己看来天大的恩德也许在这个人的心中只不过是一种施舍,他的心情,他的感情,甚至他的爱情对这个人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
就像那一个晚上,他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渴望能融入他的生活,他却略有一些讶异地道:「你也实在太蠢了吧,还不快点滚出去。」
他站在那里发抖,连衣服都拿不住,而他已经不耐烦地掉转头跟一个他新看上的漂亮少年说话去了。

田园的沈默,让秋翰霖有一些焦燥,那种感觉好像一种忐忑。
终於田园开口了,道:「秋先生,我现在真得过得很好,你不用为了感觉把我带到这个城市里来,就非要对我负责任这种感觉。没有这个必要,我也不需要。」

秋翰霖不禁脸色有一点发黑。
田园再次给了他意外,当年他以为田园走出秋家,没有几天就会因为无法生存而回来,然而田园没有。
他以为只要江管家带著江伯去哄田园两下,田园便会顺著他给的台阶回来,然而田园没有。
他以为只要他肯低个头,婉转地告诉田园,他已经跟秋仔这群人断绝了来往,田园必定会回到秋家……然而,田园还是没有。

田园再次看了一下腕表,道:「抱歉,我不能让朋友久等。」
说著他与秋翰霖擦身而过,秋翰霖看著眼前这个人,从十年前他偷偷摸摸看自己,每一年永远是他在离路口最近的地方等他的车子,然後跟在他的车子後面跑。
这个曾经土得令他诧异发笑的男孩,也许从他发现他暗恋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从末想过有一天他真得会失去这个人。

秋翰霖突然一把抓住了田园的手腕,道:「田园,你再考虑清楚。我们就算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

田园看了一眼这个人,然後将秋翰霖握得很紧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拉下,微笑道:「秋先生,我很抱歉,我并不想同你交朋友。我并不是针对你,我对像您这样豪门贵公子做朋友,有心理负担,你知道我们距离的太远,要一直仰起头去看一个人是需要很多爱的。」
秋翰霖这次不是震惊了,而瞪大了眼睛看著,如同看著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田园再一次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秋翰霖兀自还陷在回忆里,他转头看著车窗後面,被车子溅了一一脸黄泥的少年正在拼命追逐他的车子。
他一直觉得那幅画面很可笑。
事实上,可笑的人是坐在车子里看著他逐渐远去的他。

田园拉开了门,才发现李泊然竟然走了。
他连忙追出门去,远远地看见李泊然正朝著停车厂走去。
他用尽全力奔了上去,追上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有一点紧张,他有一些结巴地道:「Ni,Nicon,我还能当……你的助理吗?」

第七章

李泊然已经走到了车子边上,他微微低了一下头,细长的手指搭在驼色的车门上,然後道:「不,我改变主意了,你那麽笨,我不想当人的保姆。

田园低了一下头,道:「我会努力的。」
李泊然不置可否,拉开门,上了车,他的车技无疑也很漂亮,从那麽狭窄的车位上快速地倒了出来,连田园的衣边都没蹭著。

田园微有一些黯然地,李泊然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己拒绝了一次,他又怎麽会再给一个不识抬举的人第二次机会。
李泊然的车子突然转了一个圈吱地一声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摇了下来,他的双眼看著远方,很淡地道:「我缺一个助理,二十四小时工作时间,管吃管住,但工钱低,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过来帮我?」

田园一瞬间里有一点啼笑皆非,但同时内心里似乎又充满了喜悦,此刻他方才知道其实自己是很想接受李泊然的邀请。
「我愿意!」田园连忙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说。
李泊然微微一笑,头偏了一下道:「还不上车,我可是很忙的!」

田园唉了一声,连忙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李泊然随口道。
田园刚拉过安全带,李泊然的油门就踩了上去。
能在停车场把时速开到八十码以上的,田园想除了大概除Nicon,他不可能再会碰到第二个。

李泊然做人很淡,做事很急,这一刻才让田园做他的助理,下一刻他就直接将田园送回了廉租屋,让他退房,拿东西直接住进他自己家里了。

李泊然的房子虽然大,但五间大房,有二间是衣服鞋袜的储藏间,一间是健身房,一间是李泊然摄制工作室,楼上那间可以看到海景的是李泊然的卧室。
田园搬进去之後,李泊然将其中一间衣服储藏间收拾了一下,给田园当了卧室。
田园将自己的东西放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想起当年自己刚到秋家,住得也是靠储藏室的房间,自己跟出储藏室还真是有缘。

「我不太喜欢有外人进我的屋子,所以从今天开始房子的打扫,做饭等都归你!衣服我一直都送干洗,你就不用洗了,但是衣柜每天都要整理一遍!」李泊然边将自己的毛衣脱下来,直到他走进浴室,身上的毛衣,长裤,皮带都丢在了外面。

田园转身走出房间,见楼梯上零星丢著的衣服不禁有一点忐忑,这个助理的内容不知道包括的有多远。
打扫,做饭……毕竟两人曾经那麽接近,差一点擦枪走火,现在李泊然表现地好像根本没有这一回事一样。

田园只略略犹豫了那麽几秒,但随即便领悟,最坦诚与最随便的关系,并不是属於情人之间的,因为情人总想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对方,所以情人之间应该是试探的,隐秘的,半遮半掩的……就像当年他与秋翰霖。
一个BOSS在他的贴身助理面前就该是这麽随意的吧,李泊然正是把自己当助理来对待。
田园微微低了一头,低头将李泊然身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然後他拉开厨房冰箱的门,发现里面只有几块黄油,一盒鲜牛排,几个鸡蛋,一卷新鲜的牛心菜,便再没有其它的了。

田园犹豫了一下,他长在农村,不到十岁就会做饭了。
可是会做的内容里可不包括牛排,他便顺手拿过鸡蛋,又做上了饭。
等李泊然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田园的饭也做好了,他将饭盛出来冷却。
回过头来发现李泊然的双手插在白色的浴衣里正在看自己,他的短发是湿辘辘的,便越发显得乌黑,白色的浴带在腰间随意地一系,却令人可以想像得到,只要一抽开这间浴带,李泊然的里面必定是寸丝无缕的。

田园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想些什麽,李泊然已经走到了他的近前,然後顺手拿过黑色的大理石菜台上的一本菜谱,将它塞进了田园的两腿中间。

「夹紧!」
田园整个脸都涨得通红,道:「我……正在做饭!」
李泊然淡淡地道:「夹紧了,不影响你做饭!」
田园吃吃地道:「可是我为什麽要夹一本书……」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体型有问题麽?」李泊然讶然道:「你的腿不够直,这样会影响你走台的美型!」

田园顿时释然,他从小就挑水背篓,腿部合拢起来的线条确实不够直。
「你在台下每一分,每一秒的姿势,都会影响到你的台风,要想有优美的动作,首先要有优美的体型!」李泊然拍了拍田园的背,道:「无论何时都要挺胸收腹,记住了所有良好的台风都来自日常的点滴积累!」
田园认真地听著,李泊然突然道:「你锅子已经烧得够热了,怎麽还下油!」
「哦,好的,好的!」田园连提起油罐将油倒入,然後姿势娴熟地将几个蛋敲入,刚就著油锅将蛋搅碎,又听到李泊然大叫了一声:「停!」

田园转过头去,只见李泊然一脸震惊地道:「你不将蛋搅匀了再倒入?这抄蛋能吃麽?」
田园一脸茫然,心想怎麽不能吃。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指锅子道:「倒掉!」
「我吃好了!」田园有一点心疼那几个鸡蛋。
「倒掉!」李泊然的脸色有一点发黑地道。

田园无奈只好将锅子里的鸡蛋倒掉,按李泊然的要求将蛋敲在玻璃碗里,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开始打蛋液。
「先倒油!」李泊然手插在浴袍里指挥道。
田园将油倒入锅中,开火,便连忙去打蛋液。
「速度太快!」李泊然皱眉。
田园立即将速度放慢,李泊然又皱眉:「太慢!」
总算调整了几次,总算田园达到了李泊然满意地打蛋速度。
可是这麽迟迟十分锺过去了,李泊然依然不喊停,田园瞅著快烧干的锅子汗都快冒出来了,李泊然才开恩地道:「倒油!」

田园连忙又倒了一点油下去,他不禁松了口气,这下该不会起火了。
李泊然指挥道:「油不能太热,太热蛋就老了,要刚刚起泡,下锅!」
田园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锅子刚冒出第一个泡,他就慌忙将蛋液倒了下去!

「快搅动!」李泊然命令。
田园慌忙拿筷子搅动蛋夜,李泊然一连串洒葱花,抖锅,装盘的命令。

等一盘抄鸡碟盛在盘子里,田园只觉得自己生平做一桌满汉全席都不会有今天抄只鸡蛋流得汗有这麽多。
一盘黄金颤颤的抄鸡蛋,绿油油的葱花点缀在其间,确实不同凡响。
李泊然看了一眼,只淡淡地道:「凑合吃吧,抄得不太均匀!」

田园简直是如蒙大释,道:「那这饭该怎麽抄?」
「抄饭?」李泊然讶异地道:「你要做得是蛋抄饭?」
「是的!」
「那刚才就不应该是这麽抄了。」李泊然悠悠地道。
这一会换田园的脸色黑了。

李泊然淡淡地接著道:「不过今天不吃蛋抄饭,我买了点安格斯牛眼,做牛排吧!」
「我不会。」田园的脸微微有一点发红的道。
李泊然将自己的戒指从手指上取下,在水笼头上清洗自己的手,道:「今天我示范给你看一次,下次可就要你来做了!」

田园松了一口气,李泊然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拍打著牛排,将它拍松,又在锅子里用一瓶上好的法国红酒与芝士跟香料勾芡,然後将生牛排浸泡在其中,再顺手给自己与田园倒了一杯红酒品尝。
拍打牛排,倒酒,李泊然细长的手指轻巧灵动,节奏不快不慢,显得非常的从容。
田园心里不禁想,好像Nicon无论做什麽都很耐看的样子。

「这是1999年Petrvs,虽然它似乎不如Lafite那麽声名远扬,但比起法国左岸高调的Lafite,右岸的Petrvs才是红酒中的王者。」李泊然摇晃著酒杯道。

田园细细地品了一口,李泊然微笑道:「你知道法国的红酒最精彩的地方在哪里?」
田园摇头,李泊然道:「法国每年产出的红酒数量与质量都是视当年葡萄的收成而定,没有一定标准。比如说1990年的lafite有可能是1991年lafite十分之一的价格。法国红酒
最精彩的地方就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年度会不会是另一个经典。」

李泊然将酒酒放下,将浸泡好的牛排取出,不用一点油,仅仅用已经烧得滚热的碳石板两面翻烫。
厨房里顿时香气四溢,李泊然将烤好的牛排放在洁白的骨磁盘中,然後调了一点法式酸醋汗淋在上面,又晒了一点菌块。

然後才坐到田园的对面,将餐巾展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穿著浴袍的就餐的李泊然如同坐在五星级饭店用餐一般,优雅自然。
品酒,用餐的礼仪,李泊然的本身就是一个挺好的范本。

牛肉非常鲜嫩,切开它的侧面,可以看到粉红色的肉,但又完全没有血水冒出,鲜嫩的肉汁在咀嚼下冲击著整个口腔的味蕾。
田园抬起头,李泊然切牛排的手指依然看起来干净白皙,好像这一餐全然不是他做的一般。
田园心里想,其实李泊然本身不就像一瓶Petrvs的红酒吗,你永远在期待他能给你的下一个经典……或者下一个惊喜。
吃完饭,李泊然道:「动一下,消化一下食物。」
「是要去散步吗?」田园收拾完餐具回过头来道,他听到身後传来了音乐,转过了头却见李泊然依然穿著他的浴袍,坐在沙发上将烟头掐灭,道:「跳支舞吧!」

「跳舞?」田园有一点懵,他在经济公司上过模特儿培训班,其中有一些课程就是跳舞,他能听得出来是这一首拉丁舞曲。

他站到了李泊然的对面,喃喃地道:「可是没有女伴哪!」
李泊然悠然地道:「很简单,我跳男步,你跳女步。」
「为什麽是我跳女步!」田园微微有一些不服地挣扎道,拉丁女步是要扭胯的,那很娘。
李泊然洗过澡之後就没有戴眼镜,此时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对著田园。
田园看到那双眸子里面的网收缩又张开,每一根纹路都是如此清晰,李泊然淡淡地道:「只要你比我跳得好,我就跳女步!」

田园几乎是硬著头皮与李泊然开始跳舞,他在培训班最不喜欢上的就是舞蹈课程,每次出场都会被别人笑,现在跟李泊然跳,更是紧张的手脚都没处放,几次撞到李泊然的身上。
「会打拍子麽?」
「不会。」
「给我一起打拍子,1,12,12,12……」
田园跟著他数拍子,总算不再大力地跟李泊然碰撞了,但身板硬得好像整个人石化了。
李泊然一皱眉,田园就更紧张了。
李泊然站在那里,道:「你看好了,我试范一次女步给你看。」

音乐再起,李泊然换了女步在跳,他跳得非常自信潇洒,一点也没有拘泥於女步的扭胯,甩腰,只是女步的妩媚被他跳得有几分利落与弹性的刚劲。田园没有想过伦巴还可以这样跳。他的眼睛全部集中在李泊然的身上,从他微微敞开的浴衣领口,到束著带子的腰,再到时而敞开时而闭合的腿,田园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皮肤的表面。

「看明白了没?」李泊然将音乐关掉问。
田园抬头,看著李泊然的眼睛,微微有一些干涩的道:「你跳得真好。」
音乐声再起,田园一反刚才的拘谨,配合得很好,尤其是刚才李泊然试范过的那些动作。
李泊然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讶异田园的聪明。

李泊然挑得这首曲子节奏很流畅,却不算太快,田园没有听过,只觉得这首曲子很欢快,隐隐的似乎带著一点温柔,让人听了能从心底放松。
以後几乎每次晚饭之後,李泊然都会跟他跳上一段,田园的进步快得让人讶异,但是要追上李泊然的舞艺,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有一次田园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偶然听到了里面播放出来的一段音乐,正是李泊然挑来跟他跳舞的曲子。
他连忙冲进去,知道这首曲子叫《some where over the rainbow》,飞跃彩虹,田园觉得这就是李泊然给他的祝福。
他将那张碟片买下来,然後藏在包里最深的地方。
他知道,他只有飞跃彩虹,站在云端,才能与他平视。

田园在李泊然那里住了两周,深刻地了解到了这个男人的龟毛程度。
李泊然通常在清晨都会晨跑,地点都就在楼下的海滩上。
海天公寓楼下有一片私人海滩,这是一片半人工海滩,沙质细软洁白,非常漂亮。
但显然这片高档公寓里的人都极忙,因此在清晨,这里几乎只有他与李泊然。
李泊然自从带上田园之后,就从晨跑变成了晨骑,他每天都帅气地骑着一辆赛车,后面跟着的是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田园。而且每当田园要停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单足驻地,回转过身来皱眉看着田园。乌黑的眉头微微皱着那个时候田园有一种错觉,要抬手摸一下脖子上有没有项圈。
这种时候很多,比如田园端上来的菜,比如田园刚穿上自己搭配的衣服,再比如陪李泊然骑马,打球,游泳这些时候,田园都能看到李泊然挑剔的眼神。有时还会再奉送上几句让你噎气的话。
上菜的时候,李泊然会看着菜说:「你确定你的脚长在原位了么?」
田园兴致勃勃地搭配完衣服,他会不咸不淡地说:「我对衣服没意见,不代表衣服对你没意见!」
骑马的时候,他又会说:「嗯?如果你不能达到骑马的速度,至少也要像在骑一头骡子。」
李泊然对所有的东西都有一种精益求精的精神,这对于山里面长大的田园来说,简直可以说是非人的折磨。除了运动,什么时候吃什么,搭配什么酒,出去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饰品,搭什么手表,在李泊然这里你可以随意,但绝不能随便。
因此田园在李泊然家便多了一项功课,那就是把李泊然那一屋子不亚于田园公司收藏的衣物都背下来,什么牌子有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饰品。好在李泊然只穿Ascot
Chang定制的内衣,否则他一打又一打的内衣裤若是不同的牌子,会真的令人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
李泊然是好几个品牌的时尚顾问,因此几乎每一个月都会收到大大小小不少箱子的衣服或者饰品、箱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各个牌子厂家寄来的样衣。李泊然的眼光似乎很受这些时尚杂志的青睐,也会有时尚杂志给寄来的样衣,供他挑选推荐或者拍摄使用。
这样田园明白了,为什么李泊然的衣柜常常要打理,因为有一些样衣使用完了之后必须要寄回。
当然,在这之前,你可以随便试穿这些也许是最顶尖的品牌,最昂贵,也是最新款的衣物,只要别弄坏它们。
除此之外,李泊然每个周末都会收到从国外寄过来的一瓶红酒,每一次都会伴随着一张明信片,上面会有人用英文写一句Be with you,永远没有抬头跟落款。
这个神秘的寄红酒不知是谁的,但田园知道每周跟李泊然一起漫不经心品尝红酒的人是自己。
直到有一天,田园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李泊然把所有的明信片很整齐的叠放在抽屉的一角。田园轻轻地将抽屉关上,便再也没有打开过它。
有时候李泊然的要求确实让人觉得是一种折磨,但是在田园的眼里,骑马的李泊然,手持林哈夫相机的李泊然,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台上的李泊然,都令人赏心悦目,即使是弯腰捡球的李泊然,上衣滑落,再次露出那一截流畅的腰线,田园还是能听见自己强烈的一种心跳声,都忘了生这个男人的气。
有一阵子李泊然简直就像是一座耸天的大山一般压在田园的睡梦里,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李泊然也有不会的。
李泊然开车的性子很急,常常蹭蹭蹭一路油门踩过去,已经离着目的地差了十数里地。这个时候他的眼睛会微微眯起,细长食指搭在嘴边,就在田园困惑的时候,他慢慢地从箱子里将藏着的车用GPS拖了出来。
田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泊然的电子用品都有卫星导航模式,因为他根本不记路。当田园意识到爱开快车的李泊然是一个地道的路盲时,他觉得整颗心都豁然开朗,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快感。
一日三餐现在都是田园在做的,当然一顿饭有时往往要做好几次,每一次田园都必须挺直了腰,双腿夹着那本薄薄的菜谱。
但每个周末李泊然必定会跟他出门吃饭,每周都不同,不同的餐馆,不同的菜式,甚至是不同的文化,大餐或者小吃,相同的是这些店都有精彩之处。
不过是什么样的场合,李泊然似乎都很受欢迎,他能喝威士忌,也会品茶,拉小提琴不错,也能弹钢琴,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田园知道了即便他对某些东西一无所知,他也很坦然。他似乎教会田园享受未知与欣赏未知。
一个月后,他们在一家卖tapas(注:西班牙的小吃)的西班牙餐厅门口遇上杨振宇。
杨振宇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他们看起来像是要进餐馆吃饭,但田园本能的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不会在这种餐馆里吃饭的人,他们很有可能是专程而来。
这个陌生的男人长得挺英俊,但是不知道为何,别人一眼看上去,首先看到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的表情,一种威严跟精明混合在一起的感觉。他似乎不仅仅是在看着你,更是在审核你,令人第一眼碰面,便会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低下头。
他穿的不是什么牌子的西服。
但是现在田园知道,很多昂贵的衣服也许都不是什么牌子,而是特别订制,从他这身藏青色的西服的线条田园知道,这必然是一身订制的高级西服。
「泊然。」这个男人倒是先比杨振宇跟李泊然打招呼。
李泊然微微点了点头,田园敏感地能感觉到他的脸色有一点不太好。
「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Nicon。」
「是么,看来这个地方已经不太适合我。」李泊然转身道:「田园,我们换一家餐厅。」
杨振宇轻笑一声,道:「秋总,看起来Nicon是不会跟我们吃这一顿饭的了。」
田园的脑袋懵了一下,猛然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这是秋翰霖的父亲,秋承天。
秋承天跟秋翰霖并不住在一起,事实上秋承天喜欢玩男孩子不是什麽新闻,所以他另有住处。
  这就是田园後来明白为什麽明明是那个太太把自己带回城里,让自己服侍秋翰霖,却又总是对自己露出凶狠的目光,竭尽羞辱的能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充满了权威感的男人。
  他们刚走没几步,就听杨振宇在背後笑道:"Nicon,别脾气总是这麽大,你要知道秋承天肯跟你谈,就已经是在给你面子了。"
  Nicon猛然回头,田园几乎能看到他镜片後面那双眸子里喷发出来的怒火。
  "谢谢,不过我的面子从来不需要别人来给。"
  田园看到秋承天的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李泊然,却开口温和地道:"算了,他不愿意也不要勉强。"杨振宇耸了耸肩跟著秋承天离开。
  "走吧!"李泊然直到他们的背影离开,才微微沙哑地道。
  田园跟著他一起转身离开,看起来原本欢快的周末就此泡汤了。
  田园的手插进裤兜里又拿出来,拿出来又插进去,总於李泊然淡淡地道:"你手没处放麽?"
  "他,他……他……"
  "他什麽呀?"
  "那个秋承天是在强迫你跟他交往麽?"田园终於冲口而出。
  李泊然转过头上下看了他一眼,突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的脑子里都装得是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
  田园哎呀了一声,抱头作鼠窜状。
  两人笑骂著在街头你追我赶,刚才那点不快似乎顿时便消弥不见了。
  第二天醒来,属於田园快乐的与李泊然同居的生活依然如旧。
  尽管田园时常转著弯提醒李泊然在年轻的时候要多存一点钱防老,他确实为李泊然有一点忧心,毕竟李泊然挣得应该不少,但他的化销却更大。
  也许衣服不用化什麽钱,可是单论李泊然在各个运动俱乐部的VIP会员卡年费累积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钱,更何况李泊然对摄影器材也是不惜重金。
  这也难怪田园从没听说李泊然提过存款这个单词。当李泊然知道田园每个月再艰难都固定地存起一笔钱,然後达到一定的数目就在内地买房子的时候,他的嘴老半天都没合拢,用一种发现哥斯拉似的眼神望著田园。
  "运动其实贵在持之以恒,像跑步就可以啊,不用掏一分钱的,其它的像骑马,打高尔夫,完全可以买套票。"田园振振有词。
  田园小红了以後,常常会接到一些娱乐公司的电演角色演出机会。
  但可惜他还没有去试境,就被李泊然很淡然地否决掉了。
  "还没学会走,就想要学著跑!"李泊然冷冷地道:"别在自己低价的时候轻易把自己卖掉!"
  若非田园是真好脾气,否则很难不怀疑李泊然是在说自己还是一件廉价品。
  田园除了做家务以外便是在李泊然的健身房里按他的要求重塑体型,李泊然并不要求他做什麽高难度或者强度很高的健身项目,通常这些项目做起来都很轻松,只是做得时间很长。
  尽管如此,田园的肌肉还是一天比一天充实,他现在离著范哲西那个纤瘦少年的标准真得是越来越远,他虽然搞不懂李泊然到底想做什麽,但是莫名的这样的日子很充实。
  田园有的时候觉能这样永远都不改变,他会很满足,不会再有更多的要求。
  而在这个时候田园不禁要暗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李泊然。
  每一次他都会出心跳,然後出冷汗。
  田园除了接自己的单子以外,便是陪著李泊然工作。
  每当李泊然拿著他的林哈夫相机的时候,田园觉得他似乎才真正人魂合一,平时他常觉得李泊然至少一半的灵魂是在外面游荡的。
  田园是一个非常的刻苦,也很好学,李泊然虽然谈不上细心教导,但是田园无论问什麽,他都会回答。每当田园从李泊然的镜头里看模特儿,那种感觉会忽然变得很奇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镜头里,那些模特儿的姿势,走位变得清晰无比,尤其是当李泊然决定按快门的那一刻。
  李泊然喜欢用小光圈,所以他的照片总是景深很长,画面很广。
  有一次田园从他的电脑里,无意当中看见了许多他们在天山时候的照片,各式各样的,他都不知道李泊然是什麽时候拍的。
  人群是那样匆匆地互相擦身而过,但是那一刻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了Simon的身上,那麽轻轻地一转头,脚步还停留在半空,但是他的目光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田园隐隐地觉得自己又在出汗,他总算知道一个出色的摄影师在扣动快门的时候,并不一定要去看镜头。
  这样的相片很多,比如罗傅裕瞟向Simon的,大山看向宋宁儿的。
  那些一瞬,抓住了他们也许竭力隐藏的内心。
  田园发现自己的照片远远多过其它人,有的时候他站在高山上看天池,那一瞬间自己的目光是安然的,甚至是在享受那同样属於大山的宁静。还有自己站在农庄的杂志面前那垂头的一视,他的眼帘是微微下垂的,田园一直以为自己看到杂志的时候是怒不可遏的,但没想到从这张照片上看上去,原来当时的自己是忧伤的。
  即使李泊然有一双可以看到别人内心的双眼,但他却显然非常用心地去看过田园。
  这些照片很有爱,那麽拍照的人心中也是有感情的,不是麽?
  田园觉得自己的心又不可遏制地狂跳了起来,他无法,再难以遏制自己不去幻想,尽管他觉得自己是错的,可是他相信李泊然,李泊然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同的。
  他像著了魔似的偷窥李泊然,特别是李泊然脱衣服的时候,每当这一刻,田园就会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烧,他知道如果有镜子,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脸上有一双非常贪婪的眼睛。李泊然向他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门,让他的眼界越来越高,也欲望越来越深,因为他知道他要打开最後一扇门,才能得到Nicon。他几乎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李泊然的面前扮演著一个一心学习,努力向上,心无杂念的少年。李泊然不会知道每个夜里,他嗅著还没有清洗的自己的上衣,忍受著胯间的肿胀。

第八章

  有的时候李泊然会坐在一张靠阳台的垫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田园用英文试练台词。
  模特儿需要经常看一些外文的走秀CD,更不用提那些大牌出秀时,著装都是英文的说明,所以田园一直都非常勤奋地学英文。其实田园到了秋家之後,秋翰霖倒也给他请过不少老师,其中就有英文老师。这些老师虽然口音末必如李泊然这麽纯正,但都还算不错,再加上田园肯吃苦,英文提高了不少,只是他基础太差,所以流利对话一直都说不上来。
  因此尽管他一直都很注意培养自己的英文水平,但跟李泊然对背台词也只能勉强凑合。
  李泊然从来不教他英文,但经常会跟他一起背台词。田园为了迎合他,无论他背到哪一部,他都地把那部原文电影的台词都背了下来。
  而李泊然最喜欢的,是《诸神与野兽》。
  这部电影是说一个退出娱乐圈的老导演威尔遇上了自己家里的新园丁布恩时,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身患重病,并逐渐被人遗忘的名导演,他试图勾引这个年轻的退役海军,他渴望著这个对男人并不感兴趣的布恩最终被自己激怒,然後死在布恩的手里。
  李泊然从来只背威尔的台词,田园若是想插两句威尔的台词,李泊然便会打断道:"你背布恩的吧!"
  "你为什麽不扮布恩?"田园问,在他的心里笨拙,健壮的布恩跟李泊然没什麽相似之处,但他们都是带著诱惑性,引人犯罪的角色。
  "我比你都快大了十岁,扮威尔更合适一些吧!"李泊然挺淡地道。
  "大叔……"田园嘴型略略扮了个O形,他真得是没想过李泊然竟然比他要大这麽多。
  看见李泊然的面色不由自主地黑了,田园心里说不出来的愉快。
  他很喜欢看到李泊然高高在上的时候突然吃瘪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其实李泊然坐得离他很近,近到他只要略略转头便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那股甘草味。
  其实从李泊然的外形上根本无法确定他的年纪,但三十岁的男人风华正茂,大概没有人会愿意在这麽漂亮的年纪里被人叫做大叔。
  "我不介意陪一个有乖僻的大叔聊天!"田园将手上的杠铃举上去笑道。
  李泊然微抬眼帘,轻哼道:" it is kind of you to indulge your elders in their
vices……just as l indulge the young in
theirs."(注:众神与野兽威尔的台词:你宽容长者的陋习非常的善良,就像我宽容年轻人。)
  李泊然穿了一件红色格子衬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他的英文是很标准的牛津腔,而且说起来只感觉他吐词清晰,却不觉得他咬文嚼字。
  田园很轻快地将杠铃举上去,道:"Nicon,算了,你根本不像威尔那个老色鬼,你没有他那麽邪恶。不如我们聊点别的吧!"
  "What do you want to know?"
  "Just start at the beginning."田园将手举直,顿了一顿,很平淡地问道:"范哲西。"
  李泊然沈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In return, you will remove an article of
clothing,and I think it cost your
underpants!"(注:做为回报,你需要脱掉一件衣服,并且我想它值你的底裤!)
  田园的手一软,杠铃就击在了他的胸前,他捂著胸翻起身,却发现地板上只有李泊然的坐垫,但他的人却不见了。
  田园走了出去,他看著李泊然正在低头倒水,格子衬衣的一角被塞到他的贴身牛仔裤里,以至於从背影这个角度能很清晰地看见李泊然挺翘的臀部。
  田园深吸了一口气,再一口气,然後将自己的短袖T恤与运动长裤脱掉。
  当李泊然转过身来的时候,田园非常镇定地将自己的底裤脱掉,然後问:"是这样吗?"
  李泊然似乎微微怔住了,但他胸膛急促的气伏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绝不像面部这样平静,他慢慢地走向赤裸的田园,细长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然後两人便急切地开始拥吻。他们如同野兽一般互相咬啮著对方,手指急切地抚摸著对方的敏感处。田园的手指有一些急不可耐地去拉扯李泊然身上的格子衬衣,抚上他的胸膛,当他的触摸到李泊然胸前的突起,那种刺激甚至於要胜过李泊然去触摸他的。
  他拉开了李泊然的牛仔裤拉链,用手去挑逗著裹紧在里面的器官,他能看到李泊然快感又慌乱的眼神,田园莫名地觉得满足。
  李泊然的手中仍然还拿著茶杯,这个时候似乎都有一点拿不稳,他一路後退,一直退到厨房外面的吧台上面,才算止住了後退的脚步,杯子里面的水有一些都溅泼到了他的脸上。
  田园的手指已经将他的内裤里的器官掏了出来,然後单腿跪倒在地,慢慢地将它含在嘴里。
  李泊然眼神中所有的理智都仿佛随著这个动作都崩溃掉了,田园赤裸的身体很美,有一种介於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健美,从由下而上的视线看上去,田园的姿势看上去极其的虔诚,不像是在做著一种淫秽的动作。
  李泊然只有抵靠在吧台上面,才能维持著站立的动作。
  从下身传来的快感如同电触一般,令他全身的肌肉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田园细致又缓慢地吞吐著,他与秋翰霖绝大多数的性交方式都是口交,他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再为谁做这麽屈辱的动作。可是李泊然不同。
  李泊然从没想过自己的高潮会来得这麽快,当他释放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仰起了头,吞咽著唾沫,水顺势流过他的修长的颈脖,滑过精致锁骨,落进他凌乱的格子衫衬衣里。
  田园起身,李泊然举起手,慢慢地替他擦去嘴角边的乳白色的精液,道:"你这个傻瓜,下次别再做这件事情了,不要跪著给任何人做这种事情。"
  田园微有一些尴尬地笑了,但却笑了,心里非常的安然。
  当天晚上李泊然没有再出现,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候他的神情却很平常,但那以後,两人之间再末出现过范哲西三个字。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一些微妙,虽然在那之後并没有更亲密的关系出现。
  尽管他们的距离还是那麽遥远,但是田园从李泊然的语态里,他吩咐的事情里能意识到,他们两个人不同了。
  至少,李泊然温柔多了。
  也不知道杨振宇是怎麽知道田园住在李泊然家中的,反正模特参赛表直接寄到了李泊然的家里。
  李泊然很随意地将那只信封扔在厨房的吧台上,田园拆开之後,并没有询问李泊然要不要参加。
  李泊然非常慎恶杨振宇,这一点单从两次碰面里田园便能觉察地出来。但是田园知道就像杨振宇说过的,娱乐圈的机会很多,可是等机会的人就更多。而此刻的田园他比任何时何都渴望成功,他不愿也不能够放弃这个机会的。但是他也不愿意给机会让两个人尴尬,他拿起笔很认真地填好了表格,然後说了一声:"我去寄封信!"
  李泊然在屋内沈默,田园低了一下头,便穿鞋子出门了。
  田园回到家中的时候,听见李泊然在拉小提琴,不知道是什麽曲子,但田园知道李泊然必定是拉得不错的。晚饭时刻,田园将盘子放在餐台上的时候,李泊然停止了拉小提琴,然後坐到了他的对面。不知道为什麽,田园觉得松了一口气。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掂了一点配菜就著色拉塞进嘴里,缓慢咀嚼著道:"如果你输给了Simon,以後就不要在我的面前再出现!"
  田园如释重负,欢快地道:"是!"
  李泊然没有回应他的笑脸,而是低头开始吃饭,直到吃完,田园收拾碗筷的时候,才发现李泊然边上的红酒纹丝没动。
  二周以後,CDEA的模特儿大赛浮出了水面,大赛的名称非常有气势,就叫做天王。CDEA这一次搞的亚州模特儿比赛颇为声势浩大,海选还末开始,很多时尚报纸便开始刊登各个大热门参赛选手的小道消息,其八卦与狗仔的程度一点也不亚於是在选亚州小姐。
  CDEA要求每一个参赛者都提供一张只穿紧身内裤的裸照,并且将这些照片按照编号陆续放置於网上供网民投票。这些清晰的裸照顿时刮起了一阵如同印尼海啸一般的狂潮,很多报纸杂志在引用了这些照片之後,都声称这场模特儿大赛将标志著男色时代的到来。
  观众早腻味了每年一度的美女选拔,CDEA这场名义上的男模大赛,实质上却是美男比赛,但这并不意味著CDEA对海选要求很低,相反它对来报名的模特儿要求非常的苛刻。很多人传,CDEA对模特儿的长相,身高比例,气质,穿著品味都一一做了考核,甚至还出了智力题。
  杨振宇很幽默地道:"一个美男的标准应该要远远苛刻於一个美女,因为女人的眼光历来是高於男人的。"
  媒体纷纷报道CDEA是志在办一场高含金量的亚州模特儿大寒。观众的好奇心被提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他们颇切地想知道CDEA挑出来这群美男究竟是什麽样的。
  田园参加大赛集讯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样美男,田园这个条件在这些美男当中并不显得非常耀眼。
  田园自然非常轻松地过了海选这一关,由於报选的人数远远超出了CDEA的预计,原本预定一个月的海选被延迟到了二个月。这二个月里,田园更加刻苦地训练,但是李泊然好像没什麽特别的动作,只是每天拉小提琴的时间长了一点。
  海选快结束的时候,公司传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Simon跳槽,加盟到了Sect公司。
  乔森拍了拍田园的肩膀,道:"无所谓,反正输赢都是一个机会。"
  田园看著玻璃窗外,良久,他突然转过头来道:"不,我要赢!一定要赢。"
  海选一结束,田园便领到了分赛区的竞赛通知。每个赛区都只有一个名额,田园很奇怪地发现他与Simon居然并不在一个赛区。
  Simon是代表韩国赛区,只到此时田园才知道Simon是一个中韩混血儿,看来杨振宇是刻意避免了他们在初赛的时候就过早的相遇,把Simon划去了韩国。杨振宇早就将评委的邀请函寄到了李泊然的家中,但是初赛最後敲定的评委却没有李泊然的名字,摄影师的那张位置是杨海松。
  李泊然根本不过问田园的赛事,倒是大山非常的热情。他将所有给田园处於一个赛区的模特儿都列了出来,这些人大半都非常的熟悉。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他们对於田园也非常之熟悉,他的台风,他的长处,他的劣势。
  大山突然约他去打高尔夫球,田园经他的介绍做过一阵子球童,後来发现秋翰霖也去那家高尔夫球场,他便当即转做了酒吧侍应。高尔夫球田园虽然打得不好,但是李泊然打得很捧。田园跟著李泊然住得这几个月里常常跟著他来打球,所以球技也算是突然飞猛进。大山知道田园也有了VIP卡之後,便偶尔也会约田园出来打二回球,但像今天这麽急迫地要让他陪著去打球还是第一次。
  两人挥了几杆之後,大山便跟田园说要去休息区喝咖啡。
  田园将自己的腕巾取下,然後道:"到底是哪个大人物要见我?"
  大山微微愣了一下,田园将腕巾塞到自己的裤兜里,道:"别告诉我你今天是请我来打球的。"
  "是……."大山微微涩然了一下。
  "是我要见你!"尊皇高尔夫球场那间高雅的休息间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坐着一位穿着白色运动衣的年轻女人。
  她很悠闲地坐在休息区的靠椅沙发上,一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很少有女人会用这种姿势,因此她尽管坐着,却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她的头发很黑很短,有一点自来卷,乍一眼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一个优雅少年。
  "CDEA的执行总监MISS费。"大山殷勤地介绍道。
  田园微微吃惊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挺年轻的漂亮女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费英丽。
  娱乐圈里没有不知道费英丽大名的,即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因为一些八卦杂志而对她耳熟能详。
  很多人都说费英丽有黑道背景,杨振宇正是因为搭上了她才能将CDEA做大。
  尽管她跟杨振宇的关系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CDEA所有制作的影片都是由费英丽说了算的,包括多少制作费用,用谁或者不用谁。
  因此别人都送了一个绰号给费英丽,称她为CDEA女皇。
  罗傅裕传闻中就是因为捧得了费英丽的欢心,才红得发紫。
  费英丽比想象中年轻,但却跟想象中一样的强势。
  她递过一张名片,由头到脚,扫了一眼田园,便道:"你长得还算不错,可惜不够时尚,如果这个时代能倒退个十年二十年,也许你会有红的机会。"
  田园没想到费英丽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不由微微愣了一下,那双眼睛有短暂的迷茫,然后似乎又释然,道:"谢谢。"
  费英丽一直都在观察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费英丽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她很想通过自己的这双眼找到Nicon欣赏田园的秘密。
  而在她的眼里,田园的气质很纯净,穿上白衣、牛仔裤就是生于七十年代女人们心中暗藏着的那个憧憬,可在现在这个年代,这副形象在时尚圈里等同于Out这个单词。
  尤其重要的是,他的五官虽然不错,但整体看上去缺乏一种风格,很难让人一眼便记住他。
  费英丽不禁有一些疑惑,Nicon选择田园会不会仅仅是一种逆反心理。
  她乍然听到田园这两个字,略有一些意外的道:"你不觉得气馁么?"
  田园略微诧异了一下,道:"为什么?"
  费英丽红艳的薄唇吐出了四个字:"生不逢时!"
  田园笑了,他跟李泊然虽然仅仅相处了两三个月,可是肢体语言却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微微靠在沙发椅上,微笑道:"时尚只是一种看法,假如你的看法比别人的要强大,你的看法就是时尚。"
  费英丽收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低声吐了一口气:"Nicon!"
  她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看着田园,然后才道:"你这么自信……是因为Nicon吗?"
  田园被她这么骤然一问,略一沉吟,便道:"Nicon对我有很大的影响力,可是是我自己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费英丽听了这话,用一种玩味的表情,道:"Good,你最好如此,因为Nicon在十年前发掘了妖异的范哲西,颠覆了当时的大众口味,并不代表他能扭转今天的流行潮流。现在的资讯太过发达,每一个单个的人如果背后没有一个团体通力协作,……你相信我,这个时代绝不缺乏天才,可是如果没有人赏识,他很快……非常快就会淹没在后面滚滚而来的浪潮中,连个泡沫都泛不起来。"
  田园唇线抿得更紧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费英丽这个时候却忽然觉得这个年轻男子的侧面很动人。
  田园侧面的轮廓因为内心深处的抵触,而呈现出一种流畅坚硬的线条,再配上可以入画一般清晰地眉目,费英丽不得不承认,田园自有一种动人的气质。
  "那么您为什么而来,费小姐?"田园抬起了头,道:"如果按你的看法,我不够时尚,背后也缺乏一个团体的运作。"
  费英丽的眼神流露出一种诧异,道:"没想到田先生你的敏锐远远高于你的外表,坦率地说,最初是因为Nicon。"费英丽笑了笑,道:"当然你在H&M公司试镜的短片也引起了我的一些看法。"
  田园安静地听着,费英丽顿了顿道:"虽然公司旗下的经纪人对你都不太看好,但是我认为你很有可塑性,也许Nicon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在一张白纸上总比在一张五彩斑斓的画面上所做的画更能贴近自己的需求,不是么?"
  "这个需求是某种流行一时的塑贴纸,又或者是批量生产的墙纸,总之不会是一幅艺术画吧!"费英丽隐隐的优越感似乎刺痛了田园,以至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有一点尖锐。
  大山微微吃了一惊,得罪了费英丽,这个圈子也就不要想混了,费英丽从来不是一个气量很广的女人,她赏罚分明,也睚眦必报。
  "费总,我想Jamie的意思是……"大山刚开口就被费英丽打断了。
  她含笑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田先生,我可以跟你打赌,这个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想用来充当艺术品的画大多卖的价钱比墙纸还便宜。艺术是没有市场的,一个没有市场的艺术家或者还能苟延残喘,但是一个没有市场的模特,他的下场就是只能进垃圾筒!"
  费英丽用悠闲地语调在说话,但当中的轻蔑、藐视,毫不遮掩,她见惯了在她面前卑躬屈节的明星,那些最初拿腔作调的,不过都是为了讨价还价,那些看起来清高的,最后卖得比谁都还贱。
  她费英丽的时间不是用来给这些人浪费的。
  所以费英丽只抬举一种人,识趣跟有自知之明的人。
  田园噌地站了起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他将它们塞进了自己的裤袋,很有礼貌地道:"打扰费小姐了,先告辞。"
  费英丽微微冷笑了一下,道:"田先生,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你正在错过一个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要以为Nicon会帮你什么!在范哲西还没有出现之前,Nicon也许会用你来打发一下时间,可是当范哲西一出现,你就会知道即使是Nicon家里的垃圾筒,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田园本来已经下了台阶,费英丽说完了这一席话,他略略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道:"以前外婆跟我说,人最先想到的是什么,他就最接近什么。费小姐跟我谈了不到十分钟的话,但你一直不停地在提垃圾筒……"
  费英丽的眸子一收缩,她鲜红的嘴唇微微启开:"你敢骂我是垃圾!"
  "不!"田园直视着她道:"我的意思是你接触的垃圾太多了,所以都不敢相信垃圾筒以外的世界,抱歉!"
  说完,田园便匆匆地走出了休息大厅。
  大山几乎都快吓懵了,他颤声说了一声我去劝劝他,就慌忙追上了田园。
  他一路劝说着田园,例数了有多少模特会见了哪个哪个评委,又或者是CDEA的哪个高层,他最后大声道:"田园,你知道费英丽要见你,这是多少人敲破脑袋都求之不来的好机会,杨振宇能对你说一声OK,可是费英丽才是真真正正能将你捧上OK的人!"
  田园回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好意,大山,我的确想站在云端,但是,是想走上去,不是爬上去。"
  大山一时之间无语。
  "田园!"忽然有人在背后叫道。
  田园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转过头来。
  大山一转头,不禁愣住了,这不是杂志上经常出现的秋氏风流的秋少爷秋翰霖又是谁。
  秋翰霖有一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他现在也从杂志上翻阅了田园的模特照片,包括令田园小红的那张天魔MV剧照,可是当他再次亲眼见到田园,他才发现不过短短一个月,田园的变化更加明显了。
  站在秋翰霖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纯白的Callaway的休闲式高尔夫球衣,稍宽的运动裤使得田园看起来有几分骨感的修长。
  他的肩上背着的是Callaway黑红相间的高尔夫球杆包,宽肩窄臀,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帅气里带着几分洒脱。
  这几乎击溃了秋翰霖心中残存的一点希望,他发现自己已经全然无法从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上,看见当初那个穿着白衬衣、绿裤子,如同从另外一个世界里来的土的掉渣的男孩,也许仅有的一点残留的影子,就是他们都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而这个时尚、帅气的年轻男人会令秋翰霖心动,却不能掌握。
  田园先开口了,挺随意地道:"很久不见,秋先生。"
  秋翰霖微微怔忡了一下,便道:"是的,很久不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意外地竟然感觉到有一点苦涩。
  从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理着一个小平头,土里土气的男孩在偷瞧自己的时候,也许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田园会非常轻淡地跟自己说话。
  田园并没有显得很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很有礼貌,非常淡地跟这个人打招呼。
  这个人他曾暗恋了十年,然后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让自己从最高的巅峰掉落下来。
  他曾经以为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人的面前保持冷静,所以这两年来他千方百计地躲着秋翰霖。
  可是当他们终于面对面的那一刻,田园突然放松了。
  这个男人他很深地爱过,然后后又很深的恨过,甚至在一段时间里,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打颤。
  可是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够很从容地面对他,甚至现在可以对着他微笑。
  "你最近怎么样?"秋翰霖很快就恢复了自如,非常轻快地问道。
  "还不错!"田园边答边看了一下腕表。
  李泊然有一大堆的表,这一块是Franck Muller的限量运动表,李泊然送给他的时候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恶俗。"
  田园对李大少爷的挑剔是知之颇深的,所以也就笑笑收了下来,表刚巧黑红两色,今天田园就随手拿来配包了。
  "抱歉,我还有一点事,下次有空再聊!"他转身要走,秋翰霖突然叫住了他,道:"田园我有事跟你说。"
  田园微微皱了一下眉,大山心领神会地道:"你们先聊,我先走!"
  秋翰霖直到看见大山的身影完全消失,才道:"田园,你打算参加天王大赛,对么?"
  "是有这么一回事。"
  秋翰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么你知道拉格菲尔德要在明年举办一场以亚洲为主题的时尚个人秀么?"
  田园似乎倒抽了一口冷气,拉格菲尔德,曾经是Chanel与Fend的首席设计师,也是以黑白为风格的大牌Lagerfeld的创始人,他不仅仅是时尚设计师,也是著名的摄影师,所以拉格菲尔德,卡尔拉格菲尔德被称为时装界的"凯撒大帝"与"老佛爷",可以说是当今时尚世界的第一人。
  "跟天王有什么关系?"
  "天王的冠军会成为拉格菲尔德考量亚洲口味的标准……"
  田园想了想,将包背上,淡淡地道:"这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不过谢谢你给我这个资讯,我会努力。"
  他才走了两步,秋翰霖道:"但是Nicon……他的意见会是拉格菲尔德参考的重要标准。"
  "你究竟想说什么?"
  秋翰霖往前踏了一步,道:"如果Nicon把你捧上位,那么他就从某种意义上背叛了范哲西。你上位,等同于范哲西被淘汰掉,证明他不再是亚洲人心中的美型标准,不再是NO.1……他是不会这么对范哲西的。但是我不同……我可以全力捧你上位。田园,有秋家在你身上注资,我相信我能说服大多数的评委……"
  他一句话没说完,田园突然打断了秋翰霖,笑道:"秋翰霖,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想走了。"
  "你不相信我?"秋翰霖有一点急道。
  田园显得有一点心不在焉,他看了一下表道:"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抬起头,道:"我急着回去做饭,另外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相信你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回头,他知道大概也不再需要。
  "很抱歉,你的这位故友看起来不怎么想领你的情!"僵直的秋翰霖身后费英丽走了出来,耸了耸肩道。
  秋翰霖转过头,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道:"不管怎么说都谢谢费姐的一番好意。"
  费英丽叹了口气,道:"没帮上你的忙,可不敢听你说谢。"
  费英丽并没有与秋翰霖多寒暄就转身离去。
  田园刚打开车门,有一辆顶级宝马Gina开过自己的身边。
  敞篷车里费英丽戴着一副RayBan的墨镜,更显得有一种中性的帅气之感,她纤长的手指亮出一张名片递出车外,然后道:"田园,希望你能有机会让我看到垃圾筒以外的世界!"她说完车子便呼啸而去。
  田园才低头看费英丽递过来的第二张名片,拿出原来的那一张一对比,不由轻笑了起来。这张名片的纸张比前一张要更个性化一点,旁边还有费女皇非常漂亮的高级职业照,电话联系方式少了不少,只有一个手机号码,显然这个号码能直接与费女皇通话。田园胡乱的将名片塞进包里,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连忙坐进车内。
  田园刚将车子开入海天公寓,突然发觉今天大不同往常。
  门口多了许多的保安,甚至在公寓的外面还停了一辆巡逻警车。
  田园将车子停在了楼下的临时停车位上,今天是李泊然的生日,田园的礼物便是今天晚上的一场德国柏林乐团的音乐会的门票。
  他有一点兴奋,这场音乐会因为有小提琴家Tibor Varga的独奏曲而变得一票难求,田园是一个月之前让大山通过关系买了两张最好的头等票。
  其实对于田园来说位置坐得偏一点,并不妨碍听音乐,但是票是买给李泊然的,所以他只好咬着牙买了两张最贵的门票。
  即便是大山当时也不禁小吃了一惊,但随即佩服地拍了拍田园的肩,赞道:"Nicon是值得投资的。"
  这是一个奇怪的进化,人们对于善举的理解不再是传递善意,而是传递企图,当时田园略略笑了一下,将门票收起。
  田园看见自己的楼下的临时停车位上停着两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旁边站着几个黑衣保镖,他们每一个都衣服笔挺,站姿都非常标准,看起来训练有素,非常有教养的样子,连保镖都如此,这两辆车子的主人可想而知。
  田园笑着心想莫非是英女王驾到了么?

第九章

他刚踏上李泊然公寓的楼梯,就被另一个穿黑西装的男子给挡住了。
"又见面了!"
田园抬头,看着眼前这张拥有瘦削的脸,一身的Hugo
Boss装的男子,他恍然想起了曾经在天池农庄里见过的那个被传为亚洲第一模特经纪人的陈向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猛然一沉。
"我是陈向明!上一次没机会给你介绍一下自己。"陈向明的态度非常的友善、亲切,这样的人即便是不说他的地位,都会令人顿生好感,如果是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只怕一般的人顿时都会有受宠若惊之感。
田园却稍稍犹疑了一下,他知道从某个方面来说,陈向明是代表范哲西的,从田园的内心当中,他不由自主地将陈向明划到了对面。
"你好!"田园握住了陈向明的手,他不知道这个城市里的人一直强调的教养是什么东西,但被外婆带大的田园,对人有礼貌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陈向明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哲西刚过来,所以我出来,让他们单独说一会儿话……你不回介意吧!"
田园插在裤袋里的手禁不住收紧了一下,然后道:"我不介意,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做饭时间。Nicon吃饭一向很准时,我上去问他一下。"
"Nicon今晚应该会跟范哲西一起吃饭。"
"但他没有跟我说!"田园坚持。
陈向明笑了,像是有一点无奈,他仍然很客气地道:"田先生,我并不是有意想要为难你,希望你能理解。"
"抱歉,我要上去做饭!"田园绕开了他,按住电梯。
陈向明有一点愣住了,通常的人都会在下面停留上一些时间。或者开聊几句,至少会找一个更漂亮的借口。
因为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Sect的陈向明。
李泊然的门外还有两名黑衣保镖守候着,田园深吸了一口气,道:"抱歉,请让我进去!"
黑衣保镖稍稍犹疑了一下,立刻非常客气道:"请问您是这间屋子的谁?"
"你是这间屋子的谁?"田园不客气地问。
黑衣保镖将田园稍稍带了一下,似乎想要将他拉到一边去说话,但是田园反手一格,跟那人的缠在了一起。
田园的力气很大,突然使上了蛮力,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竟然一时之间扯不开。
两人一有动静,门开了,李泊然站在门口看见田园,匆匆地道:"田园,你先在外面等一下。"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便将门关上了。
田园匆匆的一瞥之下,能看到李泊然的发丝有一点凌乱,他忍不住手一软,黑衣保镖一个收势不住,竟然将他推倒了出去。
"抱歉!"黑衣保镖吃了一惊,刚想伸手去拉田园。
已经有人向田园伸出了手,陈向明微笑道:"怎么样,田先生没摔着吧?"
田园说了一声:"不必!"就利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谈谈好么?"陈向明客气地道:"反正你我都有时间。"
他见田园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搭住他的肩膀进了秘密频道,然后一直将他引到了天台上,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所公寓的天台是Nicon最爱来的地方?"
他也并不期待田园的答复,而是在这个露台上伸了个懒腰。田园则走到天台的边缘,天台的边缘有一圈延伸出去的露台,如果你够胆做到上面,感觉就像坐在半空中一样,能俯视大半个脚下的城市。
陈向明很利索地翻身坐了上去,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田园坐了上来,陈向明看着这个城市,道:"当年Nicon把我引进Sect的时候,跟我谈话的地方就在这里,连位置都没变。"
他转过脸来笑道:"我记得当年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可见他给我的印象有多深刻。可事实上,后来在Sect我是哲西的人。"
陈向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也可以这么形容我,我是一个背叛了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给自己机会的人。"
他抬头看向田园,道:"你知道为什么?"
田园想了一下,才道:"因为Nicon不需要你。"
"你比我想象当中要更敏锐。"陈向明歇息了一声,道:"Sect其实是Nicon创立的,他创下了Sect最初目的是为了范哲西,你要想在模特界成功,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你的努力……当你走在秀台上的时候,坐在下面的人也许看的不是你们所展示的衣物,而是你这个猎物。可以这么说,Sect是Nicon急于想要保护范哲西的心。"
李泊然显然真的很爱范哲西,田园微微低了一下头。
陈向明微笑道:"范哲西的成功是个人的,但是Sect要成功就不得不通融,一个游离在规则之外的公司是无法扎根,也不可能开枝散叶的。"
陈向明看着脚底下的浮华城市,半天才道:"所以我与范哲西决定接纳杨振宇为Sect的股东,当我们这么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想过会失去Nicon,至少范哲西没有这个准备。"
田园莫名的觉得有一些烦躁,道:"我不认为你后悔了。"
陈向明摇了摇头,轻笑道:"没有杨振宇的加入,Sect不可能成为今天这个庞然大物。你要知道在Sect的名下共有二十七间顶级模特公司,遍布整个亚洲,而在西方,Sect几乎可以代表所有亚模。我不认为这个资产达数十亿美元的公司有什么错。即使是Niocn,虽然公司两次扩股之后他在Sect只握有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权,可这百分之三十五的价值是当年那个百分之一百的数十倍。"
"那你来谈没有丝毫的意义。"
"不,我不后悔,不代表哲西。"陈向明微笑道:"如果你有一天也能抵达一个名利的巅峰,你就会怀念你当初轻易抛却的理想跟纯真,这是任何名人都不能避免的。"他轻拍了一下田园的肩,道:"如果你见过Nicon与哲西站在一起,你就不会怀疑他们天生应该站在一起,你再难找到比他们更匹配的人。请给他们一次机会。"
他从露台上翻身下去,走出几步,突然听见田园在他背后道:"去跟范哲西说,我绝不会拱手把Nicon让给他!"
陈向明耸了耸肩,然后离开,田园冲着他关上的门道:"不会!"

田园坐在那里良久在意识到陈向明已经走了,他突然觉得心像灌了石子一般的沉,满满地涨着酸涩,沉得他禁不住想要弯下腰。田园不得不得站起来,站得笔直,想像这里就是他的T台,他的舞台,他的王国。而他头顶上是璀璨的阳光,脚底下是透着浮光的城市。很多次,田园都有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大山的想法,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走,他不能逃回去。
可是他知道,他现在要的不仅仅是不会逃回去。
不,不是,他现在要的是站在云端。
他从未如此清晰渴望站在最高端,去俯视这个城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完全黑了,天台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田园回过身,发现是李泊然。
李泊然喘着气,道:"你搞什么,我不是让你在门口等一会儿,你居然让我找了两个小时?!"
田园微微一愣,李泊然脸色铁青地道:"下来!"
田园手一撑,从栏杆上跳下来,有一些发懵地道:"你……那个范先生走了么?"
"不走,难道还要住在我这里么?"李泊然冷冷地道。
田园有一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道:"难道……他今夜不住在这里么?"
"为什么他要住在我这里?我只有一个空着的储藏间。"李泊然没好气地道。
原来一切都错了么,田园微微低了一下头,再抬头道:"今天有人跟我说,只要范哲西出现,你家的垃圾桶里都没我的位置……我还以……"
他以为自己说了一个挺好笑的笑话,但抬起头来却见李泊然冷冷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全然没有笑意,不由怔住了,不知道自己又哪句出错了。
李泊然的眼神只跳了一下,神情变得和善了不少,柔和地道:"傻瓜,记得以后这种话,你要听当事人亲自说。"
李泊然凑得太近了,以至于他身上的味道就笼罩着田园似的,诱得田园某处肿胀难忍。
他听到李泊然轻轻地哼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肿胀的地方正在抵着李泊然的大腿,他还没有来得及无地自容,就突然冲上前将李泊然的嘴堵住了。
李泊然有一点猝不及防,他一连被田园推着向后走,然后似乎才慢慢止住了匆匆后退的脚步。
田园的吻粗鲁里带了一点莽撞的激情,渐渐地李泊然的呼吸声粗重了起来。
他突然翻了一个身,将手插进了田园的头发中,压着他与自己激吻。
他们很快就发现热吻过后,两人都到了急欲发泄情欲的边缘,他们隔着衣物互相磨蹭着对方的肢体,那种快感犹如被堵截的洪流,在迫切地找着出口。
以至于两人回到屋里,便迫不及待地在玄关处交媾了起来。
田园被李泊然按在玄关的地板上,皮带与裤链很快就被解开了,牛仔裤一直被拉到脚踝处,他能感觉到李泊然细长的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后庭。异物的侵入,田园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阵痉挛,他的脑袋一阵乱哄哄的,跪伏在地上,只觉得玄关的地板上有一层浅浅的灰土,令他有一种被李泊然压在马路上抽插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异,既觉得羞耻,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但是很快,当李泊然抽出手指,另一个坚硬的硬物抵进田园的后庭的时候,那种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让他原本肿胀的几乎要爆开的前面突然一下子软了下去。他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才能不痛呼出声,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田园只觉得自己下身不停地被人反复地插在刀刃上。田园看不清自己身后的状况,他的头抵在地板上,从自己赤裸的两条腿,他能看到李泊然的下半身跟自己连在一起,随着每一下抽插,他都会突然地被充盈,那种感觉很充实,哪怕是它伴随着痛苦。
田园几乎是一路跪趴着到了二楼李泊然的卧室里,一直到田园伏在床上,李泊然才算到了高潮,完成了这次做爱。
两人都有一些筋疲力尽,李泊然是由于高潮过后的疲乏,而田园则是因为疼痛。他的后面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的疼痛,以前秋翰霖只要一试图插他的后面,都会遭到他强烈的反抗,因为实在疼痛难忍。所以今天田园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承受后面异物的入侵。
可当躺在他身边的李泊然的气味再次充盈自己,田园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前面又兴奋了起来,那种饥渴迅猛而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趴到了李泊然的身上,他能看到灯光下李泊然尴尬而且微微吃惊的面容。
"帮我!"田园几乎是哀求地道。
他的手颤抖着拉下李泊然刚才只拉开裤链的长裤,然后将他的内裤也扒了下来丢到地上。
田园将自己的性器夹在李泊然腿间,摩擦着,李泊然几乎是僵直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田园只觉得一股热流喷射了出来,几乎射满了李泊然整个股间。他才虚脱地趴伏在李泊然的身上,有一种几乎极致快感之后的满足跟疲乏。
他只觉得李泊然抬起手,似乎非常轻柔地摸了一下自己后面的头发。
田园与李泊然擦洗完身体之后便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这种感觉对田园来说是新奇的。因为以前他与秋翰霖做爱基本都是口交,因此很少在床上,自然事后也不会一起同塌而眠。两个人头挨着头靠在一起,让田园忽然有了一种爱人的感觉。
等田园醒来的时候,李泊然正在浴室里洗澡,田园拥着散发着李泊然体味的蚕丝被,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才起身伸了个懒腰。这里跟秋翰霖的卧室一样,都是靠着海,日出东方,碧绿的大海,细柔的沙滩,身后的门响了,田园转头,是穿着浴袍,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李泊然。
那一刻,田园的感觉是富足,从未有过的富足。
亚洲首席名模范哲西回国,这则消息很多杂志爆炒了好几天,田园看到有一则报导说范哲西是一个豪门的私生子,但他得不到认同却并不因为是这个原因,据说是因为他出柜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则报导的旁边刊登了他与Nicon两人站在一起的照片,在这张照片当中,Nicon几乎是背对着镜头的,而范哲西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的侧面。
尽管是那么随意的一次抢拍,但田园却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登对了极点,除了他们彼此以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在他们的气质面前,能如此的从容,且令人觉得毫不逊色。
杂志甚至还提到,有传范哲西跟自己的绯闻男友在藏地曾举办过一场订婚的仪式,但范哲西今非昔比,也许这位能令他放弃豪门公子身份的男友早就成了往事。田园将这些杂志仔仔细细看完,然后付了书款,却轻轻地将这些杂志放回原处,然后离开。
范哲西接受了几次短短的访问之后,便像阵风似地又返回了美国,慢慢的八卦杂志也平息了下去,重新回到了当下的热门天王大赛上面来,努力地发掘选手们各式各样的八卦消息。以至于直播还未开始,已经有各式各样的八卦消息传得满天飞。
天王比赛最终进入了倒计时阶段,由于CDEA媒体网站的轮番炒作,天王已经未播先红。而随着主页慢慢上传的人体硬照,每一张的上传都掀起了好久的喧哗跟争论。
其中Simon的Lady帽造型颇受欢迎,他半侧着脸,戴了一顶复古的插花女士帽,精致典雅的帽子,下面是半身赤裸的少年,视觉冲击力非常强。

男色时代与女权主义的复生,都掩藏在这幅画的作品里面。很多人都给了这张照片以非常高的评价,富于内涵,掩盖得恰到好处的情色,另类,时尚。
Simon被CDEA包装成一个夺冠大热门隆重推出。
即便连田园都不得叹服,Simon在这张照片当中确实非常有表现力,微微仰起的头,半开半合的淡粉色的嘴唇似乎在呻吟,尽管是一张照片,整个人却如同活生生就在眼前一般。
大山拍着桌子说:"伪娘当道啊!"

田园笑了笑,大山又凑了过来,道:"Simon现在到哪里都是一副巨星的派头,连搭个飞机都要搞到有三四百人送行。你要不要也弄一点?"
"我?"田园笑道:"我哪里来的这么多粉丝?"
大山诧异地道:"你当真Simon有这么多吃饱了撑着的粉丝,这些人好多都是买来的。一个粉头是一千块,其他举牌子的是五百,不举的三百,有戏份的是六百。"
"还有戏份?"田园张开了嘴都合不拢。
"当然!"大山鄙视,道:"这些粉头都很专业的,有需要扮痛哭流涕的,或者大声叫我爱你,某某,如果你要扮晕倒的那就会更贵一点。"
田园匆匆将汤力水喝掉,支吾道:"我没这么多钱,先走!"
"喂,喂……这个年头想红是要靠炒作的!"
田园走到酒吧的一边,李泊然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田园,这个时候的田园穿了一身Dunhill黑色衬衣,衣袖微微拉起,立领遮住他修长的脖子,使田园看起很帅气。
比起两三个月前,他的衣着品味有了突飞猛进似的提高。也许不光光是衣着品味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田园的领悟力非常的惊人,李泊然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人慢慢地发现。田园最大的长处便是他像一块玉,若是没有陪衬,也许很多人都会走眼,以为他是石头,但若是能给它一点点装饰,它便会身价百倍,价值连城。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出一根火柴。

两人回到了家中,田园像往常那样在李泊然洗澡的同时将当天需要服用的维生素片放好,水倒好。他们除了上床,所有的一切还同过去一样,田园包办了屋内所有的家务,从打扫到做饭。李泊然虽然做的一手好菜,可是却是偶尔为之,若是田园不做,他多半会叫外卖或者喝咖啡。
他总是喝浓缩的咖啡,很苦,且不放糖。
田园不得不限制他在睡觉之前引用这些东西,李泊然第一次听见他唠唠叨叨的时候,愣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什么时候该吃什么,几点该睡觉,在田园的脑子里始终都有一张时刻表。
周一的时候,乔森给田园打电话跟他说公司已经替他安排好了摄影师,因为很快就轮到田园的人体照上网了。
"你决定好要去拍人体照了么?"李泊然边喝了口咖啡边淡淡地问。
"是的……乔森已经替我约好了。"田园略略顿了一下。
"好,那今天你就不用陪我去摄影棚了。"李泊然将咖啡喝完,便拿起车轮走了。
其实乔森不止一次暗示让田园请Nicon来为他拍照,但是田园知道李泊然其实从心里也许并不希望自己去参加天王比赛,不论是杨振宇这个人,还是要他亲手颠覆自己缔造的传奇。也许李泊然开口说会替他拍这张照片,田园依然会拒绝,可直到最后李泊然也没有开口说会替田园来拍这张照片。田园的心中隐隐有一些失落,像是一个等了许久表白机会的人,却最终发现别人根本没有要听他表白的意思。
李泊然已经开车走了,田园便自己搭了地铁赶到了位于中环的公司,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公司大门的时候,才发现乔森整满面陪笑地跟一个男人说话。
这个男人也算得上是亚洲的时尚名摄影师之一,欧若扬,是一个瘦长个子的男人,猛然一瞧给人以非常狭长的感觉,好像整个人被人PS拉长了一般。
他的长相不算难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田园见了他却不舒服。欧若扬的视线有一种黏乎乎的感觉,他的嘴里叼着烟,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得田园本能地对他有一些反感。
"来来,Jamie,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时尚摄影师欧若扬。Simon那张经典照片便是他拍的!"乔森末了特地加上了一句。
欧若扬自从看见田园进门,脸色也没好看多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田园,开口道:"你就是那个Nicon赏识的模特?"
田园很客气地道:"我只是给Nicon当过几天助理。"
欧若扬薄薄的嘴唇一扬,道:"那你们公司怎么请我来给你拍照,不有Nicon嘛……"
乔森自然知道同行是冤家,连忙笑道:"Nicon十年之前自然是了不得的摄影师,可是现在亚洲风头最劲的摄影师是谁?这还用说吗?"
欧若扬轻笑了起来,似乎非常满意乔森的说法。
田园的嘴唇刚刚动了一下,乔森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欧若扬看在眼里,冷声道:"看起来你手下这位小模特不这么想呢?"
乔森大笑,熟络地拍了拍欧若扬的肩道:"欧先生,要是你跟这位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模特斤斤计较就大可不必了,你可是寸时寸金呢,来吧,早一点干活。"

欧若扬叼起烟玩着手上的银质打火机,道:"乔森,我看你也是块料子,坦白地讲,寻常人我是不会介绍他去Sect,考虑一下……"他瞥了一下田园,道:"我给Simon拍一张人体硬照是一万美金,给他拍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还是那一句话,投资要投给值得投资的人,你在这个圈子里才能混得下去。"他旁若无人地说着乔森,不但是办公室里面其他的人,就算是乔森也不禁面色微变。
他干笑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我天生就是个小人物,跟你这样天才比不了……不多说了。大家时间都宝贵,走,上摄影棚去吧!"
乔森拉了拉几乎是留在原处的田园,小声道:"这人嘴臭,但是手底下还是有真功夫的。"他苦笑了一下,道:"我这一次可是拿出棺材本来助你上位,你可不要辜负了我。"
田园身体微微发软,由着乔森将他拉上了车,低声道:"谢谢。"
乔森拍了拍田园的肩,没有说话。
乔森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现实跟理想不停地在他的身上反复交替地出现。
他既渴望成功,又不愿意舍弃心中一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因此在很多经纪人拿着自己模特当做交易品的时候,他还能守住自己的底线。
但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年,依然离着成功很远。
欧若扬一进摄影棚,便一连串地向摄影棚里的助理发出了指令,灯光,反射板,所有的位置都按他的要求重排了一遍。他才拿出他的摄影器材,两架尼康D3X(注:数码单反)。
田园将上身的衣服脱光,然后走了出来,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仅仅只是那么一瞬,欧若扬的目光猛然一收缩。田园的身材不是那种健壮,却非常的结实匀称,整个人的肌肉线条清晰而过度自然,在讲究中性美的模特圈里,这种漂亮的肌肉线条几乎已经绝迹了。
欧若扬终于吐出两个字:"脱光!"

第十章

他两个字出口,底下顿时一片静寂。
田园的脸色也不禁变了,乔森干笑了一声,道:"只说是半身人体照,CDEA没说要全裸啊。"
欧若扬皱起了眉头,道:"乔森,你不是第一次干这一行吧。模特连衣服都不敢脱,他还做什么模特,回乡下种田去算了。"他指着田园,道:"他的卖点就在于身材还算不错,放心只要将关键部位遮掉就好。"
乔森稍稍示意了一下,他走到台前去小声道:"田园,就当是拍内衣广告了,嗯?"
"不行!"田园略有一些愤怒地道:"明明只需要半身就可以,他为什么要拍全裸照?"
乔森苦着脸道:"田园,那一万美金我可付了一半的头款,你不想我的血汗钱都打水漂吧!"
欧若扬见田园终于点头,才悠悠地道:"清场。"
乔森拍了拍田园的肩,示意他忍耐。
田园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慢慢地将自己下面的牛仔裤脱掉,露出了里面的棉质贴身平脚裤,这个时候他几乎觉得欧若扬的视线粘在了自己的大腿中间,令他全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脱掉!"欧若扬用干涩的声音再次说道。
田园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平角底裤脱掉,欧若扬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中间良久,才道:"转过身去!"
闻言田园转过了身,隔了一会儿,只听欧若扬道:"好久没见过这么赞的臀部了。"
田园只觉得背脊一凉,欧若扬居然是贴着自己的背在说话。
"擦点油吧,这样拍出来的画面会更好。"欧若扬的手忽然搭在了田园的臀部上。
田园立即转身,抽过他手中的体油瓶,退后两步道:"我自己会擦。"
他说着将那些体油均匀地涂满自己的身体,然后道:"欧先生可以开拍了吧!"
欧若扬才慢吞吞地走到相机旁,道:"抬头,右手遮住自己的腿间,要做出非常享受的样子……岔开双腿,背对着我,扭过头来,Good。"欧若扬微有一些惊愕地看了一眼聚光灯下的田园。
这个时候的田园似乎不再是那个略有一些青涩的大男孩,而成了一个非常有表现力,自信且充满个人魅力的模特,他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在镜头里都光芒四射。欧若扬不停地给他一些屈辱的姿势,他都能做得非常自然,而且几个巧妙的改动就能令这些肢体语言变得是在舒展人体的优美,而非是叫嚣着欲望。
现在田园的背部对着欧若扬,整个背部呈现出光滑流畅的曲线,一直收拢到细窄的腰,再到挺翘的臀部,下面是修长笔直的腿部,每一块肌肉都收敛着,它们看起来不是肌肉贲张,却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这些人体的曲线勾勒出来的,仿佛巧夺天工,没有一笔是多余的,令人有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弯下腰!"欧若扬的声音微颤地道。
田园略略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依令弯了下去,欧若扬走近了他,他的手搭上了田园的臀部,声音含糊地道:"没想到你比Simon更有看头……怪不得Nicon会看重你。比起Simon那个婊子来说,你更令人有占有的欲望。"他摩挲着田园的臀部,然后慢慢地摸向他的大腿中间,道:"跟我吧,比起Nicon,我比他能给你更多……"
欧若扬的手还没有碰到田园腿间的器官,田园突然站起身转了过来,一脚踏在了欧若扬的腿弯间。一声惨叫,欧若扬跪在了地上。
田园怒道:"你以为你弄几张情色照便真当自己是个大师?我告诉你,跟Nicon比起来,你只不过是一个会PS的嫖客罢了。你懂摄影么?你懂的只是交配!"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欧若扬疼得只抽气,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田园飞快地穿起衣服,从欧若扬的相机中将记忆卡片取出来,然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他走出了摄影棚长吐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乔森,你那五千美金,我会想办法分批还给你的。"田园低头拍了拍脸露土色的乔森的肩。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拍这么高规格的硬照,可是却是这么草草收场。
田园回到海天公寓,家里静悄悄地,他整个人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手微微一抬,将沙发上的一本时尚杂志打到了地上。田园弯腰捡起杂志,意外的杂志外面还有一张明信片,他略略翻开一看,还是Be
with you,他一直以为李泊然将那些明信片都收在了抽屉里,原来不是,他还将一张悄悄地夹进了杂志。这样他就可以在装作是看杂志的时候,细细地凝视这张明信片了吧。田园知道李泊然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只不过因为这个屋子里多了一个他。
不由自主回想起陈向明对他说的那些话:"Sect是Nicon急切想要保护哲西的心。"
李泊然为了保护范哲西,以他这么懒散的性子,不惜创办了一家经纪公司。田园强制压下自己往下想的念头,不,没有人有保护另一个人的义务,尽管也许自己看来拍一张照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李泊然来说,也许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田园将那张明信片夹好,放回原位。李泊然推门进来的时候,田园正在切菜,屋内很安静,但是田园居然没有听见李泊然推门进来的声音。
"你回来了?"当田园看见李泊然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忍不住都吓了一跳。
他的手一抖,刀子便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搞的。"李泊然连忙将田园带离菜台附近,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了药盒,将药贴拿了出来,很细致地替田园贴好,才道:"今天不顺利么?"
"什么?"
"拍照!"
田园轻笑,道:"挺顺利!"
李泊然微垂了一下眼帘,道:"那就好。"他起身道:"你手伤了,我去做饭吧!"
尽管田园做饭多,但是他似乎永远不可能达到李泊然的境界。
刀,菜,在李泊然的手中和谐流畅,这么凡俗的一件事情在李泊然做来却同他骑马,拉小提琴那般行云流水,淡定自如。
田园知道,自己跟他的差别,不仅仅是在做菜上面。
两人吃过晚饭,李泊然看了一会儿书便上床睡了。
田园则早就上了床,他听着李泊然慢慢在自己身边躺下,他身上淡淡的甘草味隐隐传来,有一点梦幻……又是如此真实。
李泊然很快便呼吸平稳了,但是田园却几乎一晚上没有睡。
如果不交出一张人体照片,那么不说CDEA公司那边不会答应,就是在人气上,他也还未开始便要败给Simon了。早上田园起来,将自己这几个月所有的存款取出,又通过信用卡借贷了一点,凑足了五千美金,然后才去见乔森。
乔森看到田园递过来的钱,吃了一惊,然后笑道:"不必,不必,欧若扬已经把我的定金退了回来。"
田园微微吃惊了一下,他没想过欧若扬居然肯这么善罢甘休。
田园松了一口气,他当时拼一口气,其实之后还是心有余悸的,凭欧若扬资历,他要在这个圈子里找自己的麻烦,只怕对他来说,这个麻烦不会小。
"你现在知道怕了?"乔森道:"下次记得要动过脑子再动手!"他拍了拍田园的肩悄声笑道:"不过那一脚踢得真过瘾,我看欧若扬要有一段时间瘸着走路了。"
"再替我找一个摄影师把!"田园道:"普通一点的就好。"
乔森笑了,道:"你放心,他已经在等着你了。"
田园没想到乔森的效率这么高,跟着他走进了摄影棚看见一个穿着非常普通白衣黑皮裤的男子,只是他的脖子上戴了一条Kris Von
Assche黑白相间的围巾,令得他整个人帅气却不失知性。
田园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一点不太通畅,他有一些结巴地对着才抬起头来看他的男子。
"Nicon……"
乔森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走了李泊然才不咸不淡地道:"别人脱光了是为了赚钱,你脱光了还倒贴,你会不会有一点……"
李泊然的话没说完,田园突然抱着他亲住了他的嘴,两人在摄影棚里长吻。
田园直到快吻脱力了才松开李泊然,喘着气有一点颤抖地道:"谢谢你,泊然。"
李泊然站直了身体,弄了弄被田园扯乱了的衣服,低声说了一句:"傻瓜。"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李泊然是容不得别人有任何其他的心思,这一点田园非常清楚。
李泊然给田园拍了一组速写以后,拿着他的林哈夫平淡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做紫外线晒黑?"
田园本来摆着Pose,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道:"晒黑?"
他微有一点惊讶,现在的亚洲模特最怕自己不够苍白,而他所幸的便是皮肤还算白,可是李泊然竟然要让他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
"对,用紫外线光把你的皮肤晒成茶蜜色!"李泊然微微沉吟了一下,道:"我感觉上会更适合你!"
"行,你觉得行就行!"田园毫不犹疑。
乔森却反对得很厉害,他讶异地道:"Jamie,这可开不得玩笑,大赛在即,你把自己晒黑了……这,这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但是田园坚持,他甚至比李泊然都还坚持,乔森觉得莫名,田园似乎用固执来表达他对李泊然的一种虔诚一般的信仰。
李泊然很快就联系到了做黑皮肤的专业人士,虽然日光浴床很多,但其实能将皮肤做到恰到好处的漂亮并非一般的日光室可以做到。专业人士是从美国过来的,并且速度很快,田园知道李泊然那么轻淡的一句话,其实背后他早就做了很多的准备。
效果出来时令人咂舌的,田园似乎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茶蜜色的皮肤使得他英俊的五官变得如同雕刻一般深邃,令他从过去的面目不清变得令人过目难忘。乔森看完效果,变天都说不上话来。
李泊然没有将田园晒得很黑,不是古铜色,而是均匀的蜜色,他让田园完全赤裸,仅在脖子上套上铆钉皮套,做了一个昂头准备起跑的Pose、他们准备了快一周,但是李泊然似乎仅仅只按了一下快门。第二天编号34的选手Jamie田的照片便上传了,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张硬照是天王选手照片上传以来,第一张全裸照,尽管它是侧面形象。更因为田园的硬照颠覆了这么多天以来所有选手刻意追求的境界,从人类的Fashion里似乎一下子回归了原始。完全不同于潮流的茶蜜色肌肤,漆黑的乌眉,斧凿般的五官,迷离的眼神,流畅的身体肌肉的线条,等待贲发的力量,它们组合起来是一头优雅的豹子迅猛而来。它富有力量,却不令人觉得粗鲁,即使它在杀戮,却不会让人忘记它的性感。
顿时这一周变成了田园周,很多女性都在津津乐道田园这张全裸照,尽管只有侧面,但是从他迷人的肤色,优美起伏的背脊曲线,再到他蹬地笔直有力的长腿,每一样都被人再三地议论。
田园制造了例外,无意给了人们话题,也很快凝聚齐了人气,虽然现在的人气绝大部分体现在网路上。有一次在酒吧间里饮酒,有一位调酒师笑说田园现在在富豪圈里很抢手,有富豪出一百万包夜的价格,问他有没有兴趣。
田园还没有开口答话,大山已经抢着道:"让他用一百万自摸去吧!"
调酒师讪讪而去,大山才转头说道:"什么人?"
田园笑了笑,道:"人家开开玩笑罢了!"
大山拍了拍他的肩,道:"田园,你能找到Nicon是运气,这样的机会不多,你一定要争口气,给哥们闯出一条人路来。"
现在的田园似乎只要一提及Nicon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似乎一提及李泊然就像是春暖花开一样,忍不住想要微笑。
"我会的。"田园说完又重重地重复了一边,"我会的。"
冬日里的城开始渐渐寒冷,田园站在公寓的入口处,看着李泊然将车子停好,然后下车。

他的身上穿的是一件米色的Burberry双排纽扣的深墨绿色中长款风衣,脖子上随意地圈了一条粗织的黑色围巾,下面的黑色休闲裤显得他的双腿很长。Burberry略有一些守旧的设计风格让李泊然总能穿出一种随意,风雅的味道,就像他也能将D&G穿出Burberry的沉默是金。
田园看着李泊然手里抱着一个大纸袋向自己走来,他没有迎上去而是悄悄地先上了电梯,回到屋里,晚饭已经做好。李泊然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刚巧将汤装上,然后抬头,说一声:"吃饭喽,好巧,才上桌子。"然后靠在桌边看着李泊然再一次惊讶于这种巧合,他每一次扭开门,田园都刚巧把饭做完,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缘分。
李泊然将手中的袋子放下,笑道:"看起来,我每次回来的都是时候。"
他去脱衣服的时候,田园突然看见纸袋里面有一封CDEA公司寄给李泊然的邀请函。他忍了一下,但终于将那封已经开口的信抽了出来。
这一次CDEA公司邀请李泊然出任最后场决赛的裁判。田园看完了那张邀请函,将它放回了原处。李泊然换好衣服下来,两人一起如同往常一般的吃饭聊天,但是谁也没有提及这张决赛的邀请函。
一周之后,天王模特大赛决赛的流程终于出来了,首场比赛时现场赛,命名为天空之桥,比试的是模特的基本功,泳衣走秀。从人体照开始,CDEA足足吊了观众两个多月的胃口,大赛终于上演了。

——上册完结——

 第十一章

  田园进CDEA电视台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费英丽,尽管两人之前有一些不快,但他依然很礼貌地跟这位女强人打招呼。
  费英丽穿了一身香奈儿黑色套装,一副中性的打扮,扫了一眼田园,冷淡地道:"不要以为人体照能一直把你送到冠军的位置,在平媒上,赢的人其实是Nicon,但在这里却是你的战场。我在台下等着你的表演,如果你行,我会用我的票送你上位,如果你不行,我会用我的票送你下台。"
  "谢谢。"虽然费英丽语调尖刻,但田园并没有什么不快,他心里明白费英丽说的是事实。
  费英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CDEA不但在自己旗下的黄金强档时间直播大赛,而且购买了几个大台的黄金时间密集广告。
  天王几乎以倒数计时一般的方式在观众们面前拉开了序幕。
  华丽的布景台,号称投资了一千万搭建的三面环绕世界顶级舞台终于呈现在了观众的面前,果然富丽堂皇,除了现代化的直播大荧幕之外,舞台的上方更搭建了电脑控制的天幕,随着下面的场景不停地变换着风格,构建了一种三维立体的舞台视觉效果。
  当灯光逐渐亮起,一个等比例的虚拟长条天桥在舞台中央逐渐显现,天幕上是一片滚动的云海,紧扣主题时尚夜天空之桥的名字。让人顿时咂舌,CDEA确实是大手笔,光这个舞台就投资不菲。
  但当两位主持人亮相的时候,几乎让大多数观众都大吃一惊,谁也不会想到CDEA居然会启用这个主持人。
  主持是一个矮胖的老男人,现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漂亮的女主持人紧跟着他走了出来,她的身材高挑,华丽的晚礼服,更衬得那胖男人如同矮冬瓜似的,整个人呈一种椭圆形。
  冬瓜主持人道:"知道秋香为什么漂亮么?那是因为她们身边都有我这样的一个男人。"他转过头去看那女主持人,道:"你今天很失败知道么?"
  女主持人睁大了双眼,问:"我都还未开口你怎么就说我失败了?"
  "因为你不该穿这么一身订制的高级晚礼服上来,这样会显得整个人没有晚礼服漂亮。"
  观众们大笑,女持人连忙道:"你应该把眼光放在我们的模特身上。"
  冬瓜立即道:"我放了,所以他们今天是这个造型!"
  说着灯光一打,隐在暗处的一排模特都亮了出来,各式各样精挑细选的美男,他们每个人都是泳装造型,除了身上那条平脚泳裤,他们甚至连脚都是赤裸的。
  现场立即传来一阵尖叫声,女主持人捂着脸道:"他们真是太亮了,我都有一点睁不开眼睛。"
  "给你一个荣幸的机会?"冬瓜道:"你挑一个最漂亮的出来,走一圈台。"
  女主持人装着样子在男模们身前走了一圈,目光放在了田园的身上。
  田园的身材非常出色,茶蜜色的肌肤,匀称而不夸张的肌肉,女主持人不由自主地瞥了他一下,却最终将手伸给了Simon。
  Simon的身材是瘦条型,肌肤的颜色透着一种苍白,虽然不至于皮包骨头,但是就肌肉线条而言,却远远逊于田园。
  冬瓜一看,咂嘴道:"哇,这是超高人气的Simon。"
  他捉着话筒对Simon道:"我有看过你的照片,你戴着个花帽子,很妖,很赞,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冬瓜慎重地问:"你当时代表男人,还是女人,或者不男不女?"
  观众再次哗然。
  杨振宇在演播间指着荧幕上的冬瓜,对身边的人道:"去跟死冬瓜说,我是要他调节气氛,但他要是再这样乱说,小心我打爆他的牙。"
  导演立即道:"杨先生不用生气,我会给他递条子的,这几句是原本就通过气的"
  录制现场,Simon很镇定地道:"我不认为男女是通过外表来区分的,比如主持人看起来很不男人,但我认为主持人的问话很男人。"
  Simon的反击立即迎来了现场观众的掌声,杨振宇在演播室内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冬瓜做了一个手势,邀请Simon站在了左手位,然后道:"现在我要去挑一个我喜欢的。"
  他跟女主持人一样转了一圈,眼看要错过田园的时候,突然倒退了两步将手伸给了田园,用一种流口水似的表情道:"我最中意的是他,男人要像一头豹子!"
  顶上的照射灯一打,观众们的情绪立即又泛起了一个高潮。
  田园那猎豹的造型还是给很多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蓄势告待发的姿势,绷紧了的蜜色肌肤,一种属于野性的性感,令人过目难忘。
  田园镇定地将手伸搭在他的掌心里,但却在走下舞台的一刻,将手腕一翻,变成了他托着冬瓜。
  冬瓜顺势让田园用一种牵Lady的姿势领着他走了一圈,观众再次爆笑,冬瓜转头对女主持人说:"我虽然没有母性,但是我有人性。"
  女主持人稍许牵强地微笑了一下,道:"好,我们快点把舞台还给主角们吧!"
  冬瓜做了一个西式礼,将手一扬,故意压低嗓音道:"Ladies and gentlemen!This is fashion show!"
  模特们已经回到了后台,随着走秀音乐依次从后台里面向外走出,模特的举止很重要,他既要表现身上的衣服,但又不能失去自己的风格。
  泳装使得他们的肢体语言表露无疑,CDEA无疑为了这场比赛花足了心思。
  二十个地区挑选出来的模特人气王,几乎各有各的风格,加上都是一级美男,同台竞赛,看点十足。
  CDEA这么一场冠冕堂皇的比赛,让人可以正大光明地品评男色,从他们的面容,长相,甚至是胯部器官的尺寸,都可以拿出来被人议论。
  一场集体秀走完之后,终于开始进入单人泳衣走秀评分环节。
  泰国名模Jan首先出场,他是二十位超人气名模当中属于成名较早的模特,无论是从走的姿势,面部的表情都能看出专业与经验,透着一股浓郁的东南亚风格。除了田园以外,他也是属于深肤色的模特,但他的肤色较为黝黑,长脸,高额头,也非常帅气抢眼,透着一种异国风情。
  很多评委都给他亮了九分,唯独费英丽给了他一个六分,她摊着手道:"我承认Jan会是一盘味道不错的咖哩鸡,但是天天吃咖哩鸡,我也还是会倒胃口。可是我想不出来Jan除了能做成咖哩鸡以外,他还能做什么?我认为一个好的模特,他不应该只能做咖哩鸡。"
  田园站在一边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铁娘子,心想Nicon的舌头比起她来算是上是温柔的了。
  所有还未出场的模特都被费英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怕自己出场这个CDEA的女皇又要说一些别的什么。
  果然,每一个出场的模特都会被费英丽挑出不少毛病,原本看着挺好的异国风情美男被费英丽形容成咖哩鸡,还有无尾熊,手足失调症等等。
  让人既觉得她歹毒,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真的很毒,把一点点微小的毛病都挑了出来,把它再放大到众人的面前,观众们回想起来似乎才恍然确实是这么回事,使得别人又不得不佩服她形容得非常贴切。
  Simon的出场引起了第一波高分潮,很多评委都给他打了相当高的分,包括雷松海在内,他的动作优美,节奏感极强,气势也很能压得住秀台,几乎可以令人回想起当年范哲西惊艳整个米兰的那几场秀。
  但是费英丽照样给了他一个六分,并且回答冬瓜,她不解释。
  这不但引起了评委们的不满,连现场观众也不约而同地认为费英丽未免太苛刻了。
  甚至有一群线民在主页上留言,声称费美丽这是刻意为之,通过打压人气选手,制造收视卖点。
  这还算是有素质的线民留言,另一些线民则恶毒地留言道,这是CDEA这个老姑婆对美男爱极生恨。
  短短半小时之内,留言多达三四百页,CDEA的伺服器再次受到了考验,而现场比赛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田园听着前面的环节,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甚至有一点口干舌燥。他的身材极好,修长结实匀称但不夸张的肌肉,漂亮的线条,泳装几乎是田园最有自信可以得高分的环节,但是前方一连串的败北,令他也不由自主有一些紧张。
  他一遍一遍地依着音乐给自己打拍子,终于助导示意该轮到他上场了。
  田园立即起身,随着音乐的变换,走出了后台。他的目光隐于暗处的时候,田园用非常快的速度看了一眼站在一角的李泊然。尽管也许他只能看到林哈夫的镜头,但是他知道在那镜头后面有着李泊然那双令人惊艳的眸子,那双眸子能令他重新找回信心。照射灯一亮,田园便收回了视线,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这样他不得不与坐在正中央的费英丽面对面地直视。
  费英丽拿着一枝铅笔托着自己的腮,她的目光令田园觉得像两把凿子,它们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身体。观众们观看田园走秀的时候,现场几乎是最安静的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田园整个走秀的过程也没有刻意增加特别的动作,但他走的每一步都带着节奏感,仿佛暗含着某种韵律,使观众看了觉得心里非常地舒适。
  田园总算走完了整个环节,评委们在短暂的思索过后,开始亮分,田园得分也还算平均,最后摄影机对准了费英丽,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想不知道费英丽此次的亮分又要创什么新低。隔了大约十多秒,冬瓜开口接了几次场之后……CDEA的女皇费英丽终于亮牌了。
  "九点五分……是九点五分。"冬抬头报的时候语调里都不由自主地带了吃惊。
  费英丽给出了整场史无前例的最高分九点五分,不但刷新了她给出的分数,甚至刷新了所有评委给出的最高分。
  费英丽对着话筒说:"我不解释我为什么会给你这个高分,不过你能回答我,你知道这首走秀音乐是什么节拍的么?"
  对于费英丽出乎意料地给高分,田园不是不吃惊,但吃惊过后听到费英丽的询问,他很平静地回答:"2/4拍!"
  费英丽微笑着将自己的身体靠后,观众们几乎愣了有三四秒才突然反应了过来。回想起来,田园从出来到转身、走台,包括摆的Pose,每一个动作都是踏在节拍上,他的姿势为什么会令观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认同感,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踏在了他们心里的节拍上。
  首场泳装比试结束,田园仅仅以总分成绩低于Simon零点一分屈居亚军。这么一个微小的差别,田园简直有一点怀疑费英丽在最后打分的时候是低头拿铅笔算过,才刚好给他九点五分。
  尽管离着冠军还有仅仅一小步之遥,但已经足够让田园尝到了初战告捷的兴奋。他匆匆从CDEA的后台出来,突然有一辆劳斯莱斯在他的边上停了下来,棕黑色的车窗滑落,露出了陈向明的笑脸:"Jamie,上车来好么,有一个人想见你!"
  田园猛然恍悟,这辆车子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熟悉,因为这是范哲西的车子,他自然迅速地能够想起。想见他的人多半也是范哲西。田园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转动,他看着陈向明的笑脸,他似乎能从里面看出宣示的隐喻。是的,他迟早要与范哲西一战,田园点头。
  他的干脆再次让陈向明稍稍意外了一下,这个田园看起来并不像范哲西那样天赋独厚,但总能让人在不经意间心里一动,出乎意料。
  陈向明下车打了一旁的车门,里面的座位是面对面的,如同一个小型的会议室。田园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亚洲天王范哲西。他穿着一件骑马服式的长款黑色大衣,说不上什么牌子,但是对于范哲西来说显示他已经用不上什么牌子衬托自己,这件骑马服式的长款黑大衣非常修身,暗纽,整个装饰就是腰间一根黑色的腰带,却令他显得气质高中而优雅。
  "请坐。"范哲西的声音是那种天然的沙哑,很性感。
  田园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唾沫,这个男人就是让李泊然十年难忘的爱人。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他知道他绝对不能露出怯态,否则他还没有开始,就会输掉李泊然。
  "想喝点酒吗?"范哲西拉掉手上的皮手套很客气地道,他嘴里在询问,但是手已经打开了边上的冰柜,里面露出一排的红酒。
  "随便吧!"田园道。
  范扣西挑了其中的一瓶,微笑道:"你跟Nicon这么久,一定也会喜欢上Petrvs,对么?"范哲西给了田园一只酒杯,然后给他倒了一点红酒,才笑道:"其实他并不爱Petrvs,甚至根本不喜欢红酒,他喜欢烈酒,比如威士卡或者白兰地,喜欢红酒的人……是我。所以我无论去哪里,都会想给他寄一瓶红酒,这样他才不会那么快就把我忘了。"他将这几句话说完,才将酒倒好,那只手苍白得有点刺眼,但田园却没有办法否认,这样的一只手握着晃动红酒的水晶杯,真的是非常的配,有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美丽。
  "在我看来,Nicon喜欢的东西很多,他既能欣赏红酒,也能欣赏威士卡。"
  范哲西微笑了一下,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跟你宣扬什么,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了解的Nicon是在他经历了我之后所改变了的。他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但有一点你是对的,他是一个博爱的人,爱的时候很爱,遗忘的时候也很容易。"
  "他不是那样的人!"田园断然地道。
  范哲西轻笑了一下,他抿了一口酒道:"你肯定知道Nicon是一个风流的人,但你却不知道当年我在纽约认识Nicon的时候,他的私生活有多么混乱,你无法想像。别人都以为是他成就了我,这一点我承认,可是谁又知道我也成就了他。我让他变得有目标,会笑会疼,很真实的存在。"
  田园一时之间变得有一点茫然,但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抓住了他,道:"谢谢你帮助我了解Nicon,这样会让我更了解现在的他。"
  范哲西晃着手中的酒,道:"放手吧,你没有可能了解真正的他。你们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在看起来这两个世界处于一种微秒的平衡,然而这是短暂的,只要有一点点的力量,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你的世界就会崩溃,而Nicon还是Nicon。"
  "如果你今天要来跟我说这个,那么我可以给你答案。"
  范哲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脸来望着田园,他细长的眉,狭长的眼帘,令他的目光锋利如刀,这样的目光非常专注地看着田园,使得田园觉得范哲西正在刨开他外面的肌肤,一直看到他内心。
  "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弃李泊然,永远也不会!如果这个答案不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很抱歉!"他说着拉开车门,等他半只脚踏上地面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半转回身将还没有饮过一口的酒杯塞回范哲西的手里,很平淡地道:"不好意思,Nicon教过,刚开的酒没有醒过二十分钟是喝不得的,我想也许你弄错了,他至少现在是喜欢红酒的,不喜欢他不会懂,所以我相信你是喜欢Nicon的,但如果你觉得现在的Nicon不再懂你,也请相信,他只是不再喜欢你。"
  他说完跳下车子,大踏步而去,将那辆价值几百万的豪华车子留在了身后。一踏进家门,就发现李泊然在做饭,看起来似乎他也打算庆祝,因为他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田园丢下钥匙,将低头调菜的李泊然一把抱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解开他的皮带,将他身上的牛仔裤扒下,然后将李泊然按在餐台上。不过可惜,他没能有进一步的动作,李泊然的手一搭,一记漂亮的手刀切在田园的脖子上,将他反压在餐台上,从镜片后面,他的眸子里有一丝揶揄,略带讽刺的摇了摇手指,道:"很抱歉,我只做TOP的,更何况你想要骑在我的上面,你还有一点不太够格!"
  田园由下而上地看着李泊然,他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以至于半俯下身的时候,可以从下垂的领子里看见里面的肌肤,从他的锁骨到胸口的突起,然后往上,是李泊然修长的脖颈,跟嘴角微微上扬的唇线。田园觉得心中似乎有一头陌生的野兽在咆哮,它在发誓,总有一天,要得到眼前这个人。
  天王大赛首场比赛之后,尽管田园落后于Simon零点一分,但却使得他受到关注的程度反而高过了Simon。很多人都认为田园能得到费英丽的首肯,虽败犹荣,是首场比赛真正的无冕之王。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关注处暂居于弱势的强者,并且代入性地期待他们能不断地突破,攀高,田园刚好符合了他们这一点YY的需求。他们关注田园是否能推翻Simon.。成为最终的冠军。
  H&M专属模特的争议终于被人适时地发掘了出来,很多人都通过甚至恶补了川久保铃的知识。
  观众逐渐被分化,迅速地站队,他们或者支持田园推翻Simon,或者支持Simon王者蝉联。
  这场比赛已经被演化成了Simon与田园的对决,不但是网路打得不可开交,甚至于电视各个与娱乐有关的节目都在猜测或者评论,到底是Simon会赢得比赛,还是田园会赢得比赛。
  有一个女主人很夸张地道:"我觉得Simon与田园的对决对女人来说,就好像在考虑究竟是你的儿子重要一点,还是你的丈夫更重要一点。我感觉这真的很难选哎。"
  虽然模特大赛并不是首辨,但没有一届是像CDEA公司那种通过如此娱乐方式高调地来举办。美男与美男的对决,冬瓜主持时而搞笑,时而恶俗,时而又经典的主持,毒舌女皇费英丽的辛辣点评,使得天王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话题。
  话题永远是人气的先决条件,层出不穷的话题最终都成就了一个超人气的天王大赛。尽管天王首场平均收视率只突破八个点,可之后任何CDEA旗下的台,播出的赛前节目,不管是综艺还是访谈收视率都高于九个点,Simon与田园的访谈节目甚至于一度突破十二个点,看起来收视率会随着热度继续攀升。
  随着同步翻译的天王大赛在日本,韩国等地热播,天王逐渐让人意识到,能够赢得这场比赛,很有可能这个冠军会直接导致亚洲诞生一个新天王。天王大赛一时之间变得炙火可热,而各个选手更是一下子多了许多铁杆粉丝,他们自发地为这些选手制作网页,发传单,刷海报搞宣传,在论坛上与对方的粉丝打嘴仗,熬夜刷帖子,似乎只要自己的偶像登高一呼,他们都能为之粉身碎骨。
  这个时候每一个选手都似乎是红得发紫的明星。尤其是两个热门人物Simon与田园。
  随着议论越来越多,田园也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外表,他经常在家里把李泊然录制的一些国外现场秀拿出来一遍遍地看,然后模仿,首场的得利反而让轻装上阵的田园变得格外紧张了起来。跟过去相比。田园还变得非常忙碌,每一天都有无数个通告要上,有各地综艺节目,各台的访谈节目,甚至还有播音台的连线节目。CDEA似乎在最大限度地调动他们的人气,以期在最短时间内让最多的人知道天王大赛。
  综艺节目为了制造看点,经常会说一些刻薄甚至为难他的话,甚至不阻止现场Simon的粉丝向他发难,这每每令得田园都有一点狼狈。
  田园其实并不适合做综艺节目,尽管他的反应很快,可是他的举止总有一些拘谨,甚至木讷,而且颇为腼腆。相对而言,Simon就表现得自如放开了犀利得多了。田园越是想做好,便越是会出错,媒体会更加夸大他的错处,甚至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扭曲成笑料又或者是夸张的言辞。因此他的反对者常说看不出来一块木头,有什么资格问鼎时尚天王的宝座。这么巨大的压力,有时候会令田园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感觉整个人好像被很多人放在显微镜下细细地观察,甚至是随意地揣摩。
  CDEA一次综艺节目上,女主持人笑着发问:"Jamie是怎么会有信心来参加天王大赛的?"
  田园想了想才回答:"我觉得天王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所以我来了。"
  女主持人立即道:"所以你想通过挑战现在的潮流来获得成名的机会吗?"
  田园本能地道:"我想过成名,但是我不认为我是在挑战潮流,我认为美感本身就应该是一种健康的形象,是多样化的,它不应该是一种被固定的模式。"
  女主持人立即笑道:"我可以把你这话理解成,你认为范哲西所代表的形象不够健康吗?"
  田园大窘,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美是多元化的。"
  "范哲西不能代表这个时代,是这个意思么?"女主持人眨着眼睛道:"是这个意思么?"
  下面的观众发出了一阵嘘声,田园的脸红得更厉害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女主持人已经打断了他,非常有气势地道:"下面是广告时间,我们广告之后,再来听Jamie挑战亚洲天王范哲西!"
  第二天,很多平媒上的标题都用了非常惊悚的标题,比如《Jamie田坦言范哲西已经过气!》《Jamie田认为他将终结后范哲西时代》等等诸如此类的标题。这普遍引起了普通观众的恶感,毕竟范哲西作为第一位冲出亚洲的天王已经备受关注很多年。他有许多的忠实粉丝,及亚洲人对他本能的好感,田园的这番话似乎引起了很多人的恶感。
  很多论坛上都有人留言反驳田园的话,有人说范哲西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潮流,更是一种拼博的精神,无论中模的历史会怎么写,他都将是一块难以超越的里程碑。还有人说,如果有人认为范哲西他并不代表一个时代,那不证明这个人无畏,只能证明这个人无知。似乎一时之间,田园从一片叫好声变成了一片叫骂声。

  第十二章

  李泊然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非常冷漠,甚至没有对明显低迷的田园出言安慰两句。
  田园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李泊然的抽屉里居然有一大叠范哲西过去录制的走秀节目。他忍不住将碟片塞进了影碟机,此后便似乎再难以抽身,范哲西在T台上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一举一动都仿佛如同行云流水,将他归结为妖艳,那是一种肤浅的总结,事实上他仅仅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人对他表达的东西刻骨难忘。田园几乎是半蹲在那里直到碟片都放完,他都起不来身,有一种强烈的挫败之感,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是渴望着能击败这个男人的,尤其是当他见过范哲西之后,这种欲望就更加的强烈,而事实上他发现他甚至连模仿都不够格。他每天都在李泊然走后,忍不住一张接着一张地看范哲西的走秀录影,越看越是迷茫,也越来越没信心。他关掉了自己的手机,甚至拔掉了李泊然屋内座机的线,将自己封闭在屋子里面。
  这么颓败了几天之后,在他忍不住再次打开碟片,突然发现有一张碟片夹了一张纸条,里面有一句话:"真正的天王他也许还会恐惧失败,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害怕做自己!"下面的署名是Nicon泊然。
  田园只觉得自己脑海当中有什么涌了上来,整个人似乎被什么刺激了一般焕然一新,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他一遍遍地将这一行字念了几遍之后,冲到自己的包前,将自己的手机打开,由着一连串未接电话的短消息飞进来,拨了一个电话给乔森。
  "天,Jamie你再不开机我都要去找你了!"
  "乔森,有什么访谈节目找我么?"
  "你放心,那些节目都被我推了,我会挑一些跟公司关系比较好的主持人让你上他们的节目。"
  "不,我要去做那些节目!"田园笑道:"没有关系,我不会再说错话了。"
  乔森半天没有声音,然后才道:"如果你确定,那就再好不过了,要知道少上那些访谈,人气也会淡的,你消失的这一周,Simon至少上了七八个节目。"
  挂完电话,田园将手中的那张纸举了起来,透过窗子仰起头看它,Nicon的手书字体也是漂亮的,光线打在那些字迹上面,让它们好像蒙上了一层光,而在田园的心里,它们本身就是内内发光的。田园将它们折叠好放在了自己的皮夹子里。
  大多综艺节目都很爱做当时有争议性艺人的节目,因为有话题,有看点。
  田园上场没多久,主持人便很自然地将话题过渡到了范哲西的身上,"我之前有看过很多杂志,说你认为范哲西已经过气了是么,也许你的本意不是如此,对么?"
  田园微笑了一下,他道:"是的,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范哲西,我当时想要表达的是美是多样化的,时尚也应该是多样的。"主持人笑了,他显然是得过乔森关照的,但是他还没有接着把话说完,田园已经接着道:"但是,我确实有这个念头,我希望可以缔造一个完全不同于范哲西的模特潮流,它不仅仅代表着时尚,它更代表一种观念,代表我们一直都在追求改变跟进步。我们怀念经典,但也努力创造下一个经典,这才是人生的精彩之处。"
  田园这番访谈纠正了前面的谣言,而且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非常坦然,不卑不亢,既平复了范哲西粉丝的义愤,也令得很多中间派开始认可也许十年确实到了要改变这种审美风格的时候了。田园的人气随着这次访谈再一次回升,他现在的形象除了,阳光,又多了一个聪明,
富有想法,这令得他的形象得了大幅度的提升。
  田园从节目回到家中,看见李泊然居然又在那里做饭,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句:"回来了。"
  田园没有回应这句,却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了李泊然,将头埋在他的脖子处道:"谢谢你。"
  李泊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接着低头去拌他的沙拉,只是嘴角隐隐微笑了一下。
  两人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节奏上来,唯一不同的是田园越来越像是一个娱乐明星。不知道为什么,田园特别喜欢穿李泊然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哪怕是李泊然丢下来要换洗的衣服,他也有可能会穿出去溜达半天,宁可晚上再洗衣服。
  最开始李泊然有一点讶异,说衣橱这么多衣服都穿不完,你非穿我的脏衣服做什么,但是从来发现说了也没用,也就随着田园去了。田园有一次起床,顺手将李泊然换下来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一件红格子衬衣,与一条磨旧的靛蓝denim牛仔裤(注:牛仔爱好界里,能称为denim的,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古拙织布法织出;第二,天然indigo染色),然后起床去给还在熟睡的李泊然买他喜欢的街头咖啡。
  田园走到玄关处的时候给自己挑了一枚卡地亚的豹形戒指,他挑这个戒指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这枚戒指的款式跟李泊然为他塑造的形象有几分想像,戒身是一头飞跃而起的豹子,通体呈黑白两色,样式简单却别致,透着一种隐隐的奢华,然后穿上自己买的一双跟李泊然一模一样的鞋子出门去了。
  衣服在每一步的走动之间,田园似乎都能感觉到迎面传来的李泊然身上的甘草味,这种味道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李泊然的身高仅仅只比他矮一公分,所以这些衣服穿身上田园没有半点不适之感,反倒是非常的写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感。
  他从咖啡馆里走出来,在街头临时停车处拉车门的时候,被一个路过的粉丝偷拍了一张照片。很快这张照片就被传到了网上,立刻引起了他支持者的一番热议,说没想过原来田园在生活中是个这么有品位的人。然后从格子衬衣的款式,到牛仔裤的颜色,甚至于田园拿着咖啡杯的手上的戒指是什么牌子,都被粉丝们热议着。
  有一些人说很一般的衣着打扮,只有像他们这些NC的粉丝才会大声叫好。立即便有人冷笑着出来反驳说,不说别的就单田园手上这枚卡地亚的豹形玛瑙戒指就价值两万美金,更不用提这身格子衬衣多半是英国Savile
Row街上的高级订制,因为唯有那里才能做到衣袖上身上的格子完全一致。田园这身打扮是标准的低调奢华,真正有品有钱的人的穿衣打扮。
  这个人的爆料顿时引起了网上的热议再接着就是引发了很多联想,他们从田园的衣服,戒指,到他的车子都联想到他很有可能出身富贵,甚至很快又有人爆料说田园其实是出身豪门,做模特纯属兴趣,引起女性支持者更加的狂热,有很多原本的中间者,或者是Simon不坚定的粉丝也倒戈过来支持田园,毫无疑问,这些谣言令得田园一时之间人气爆棚,风头一时无二,成了真正的大热门,没有任何一个选手可以与之相比,包括Simon也是如此。
  有的时候田园浏览这些网上传闻的时候,也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传言怎么会越变越传奇,隐隐中,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如果他真的是传闻中那样,出身于富贵的家族,而不是穷农村里的孩子,也许他就能离李泊然更近一点。
  天王大赛提供了所有选手集训居住地,但是田园依然每个周末都回到李泊然那里过夜。
  乔森得知之后,颇有一些意味深长地道:"在娱乐圈里,每个好的机会来临都会像是坐在炮口,有人坐在上面一炮走红,有人坐在上面一炮化成灰烬。"田园能懂他的意思,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小心谨慎。
  每当田园回来的时候,李泊然已经睡着了,他总是轻轻地上床,然后将鼻子凑到李泊然的颈间,深深地吸一口气,每当甘草味充盈他整个肺部的时候,令他顿感满足,能立刻沉沉地进入梦乡。这种满足感对田园来说,是这种突然高度的关注度下最好让他放松的力量。
  突然成名的好处,就是给田园打电话的人更多了,有几个知名的经纪人跟他通话,表示愿意以后为他做代理。田园都很客气地回绝了,乔森在最困难的时候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机会,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红了,就会把乔森给替换掉。
  乔森那里则是水涨船高,直接在过去田园的代言费后面加了个零,即使这样,也还是不少商家表示有兴趣进一步商议,还有一些电影电视节目制作方也纷纷找上门来,表示至少会给田园一个第二主角的位置。乔森劝田园接两部戏作为以后过渡的跳板,毕竟男模的当红期是很短暂的,像范哲西那样一红十年,这是个异数,但是田园总记着李泊然跟他说,不能走之前,不要跑,还有就是别把自己卖得太便宜,所以关于进演艺圈这一条,他总是摇头表示拒绝。
  首场比赛两周之后,天王终于敲定了复赛的人选,复赛就要在黄金时间开播了。
  而正当田园准备复赛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费英丽的电话。
  费英丽在电话当中语气很平淡,只说是约他出来见个面,对于田园,他知道自己人气之所以这么旺,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费英丽的赏识,对于她,田园在心里很有几分知遇之情,并且他也不是那种非常矜持的人,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当田园按约定位址在CDEA的顶楼咖啡厅与费英丽见面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单单是费英丽,原来杨振宇也在。
  "坐!"杨振宇浅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田园稍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位置上,与费英丽不同,田园知道李泊然与杨振宇有不小的过节,因此杨振宇也就顺理成章在田园的心目当中,被划到了敌对的阵营里。
  杨振宇掸了掸手指间的雪茄烟灰,笑道:"我们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与CDEA的合约。"
  "合约?"田园的眼睛看向了费英丽。
  费英现解释道:"我们CDEA现在很看好你的发展,你看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CDEA公司,至于拍片,还是走秀,这一些都可以慢慢谈。"
  田园略略思考了一下,道:"费小姐,我上一次跟您谈过类似的话题,我现在的意思还没有改变。我目前还未有跟任何一家公司签定长约的打算,因为我还是想致力于时尚领域。"
  费英丽略略沉吟了一下,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话语,然后才道:"田园,你知道CDEA为了举办天王这个大赛投资了不少资金,即便现在广告很火爆也不足以弥补我们的投资。对于任何一个公司而言,这样的大赛最终得胜的人,都会收拢到自己的旗下加以培养。"
  田园等他说完了,才很平静地问:"是不是如果我不签这份合约,我就没有可能在大赛里拿到奖项。"
  费英丽沉默了一下,才道:"有这个可能,所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跟CDEA签一个五年的合约,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我有想过要在天王上有一个好的名次,但我不会把自己卖给任何奖项,因为那样的奖项我会觉得……不值。"田园听着杨振宇轻轻冷笑了一声,依然很镇定道:"我有我追求的东西,我明白杨老板跟费小姐的好意,但我只能说一声抱歉。"
  费英丽将咖啡杯放下,抱起自己的双臂道:"我可以告诉你,进入复赛的人当中,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已经跟CDEA有协议,你的追求,就是不想当一幅批量印刷的壁画么?如果是这个,我们可以为你个人制定一个发展计画,我可以保证做到你满意为止。"
  "不是……"田园很感激地看着费英丽,他知道费英丽已经是在许可权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为自己争取利益,他道:"我的追求是可以站着,走着,踏上高峰。"他微微冲着费英丽与杨振宇低了一下头,算作告别。
  杨振宇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求着,求我给机会让他们爬着上位,他还想直着腰,站着,走着上来。"
  "也许这才是正常的吧!"费英丽微有一些疲倦地道:"振宇,我们既然举办了这个大赛,用这个大赛为CDEA打了牌子,那么最起码的公正公平还是需要有的。爬着上来的人见得太多了,偶尔有一个站直了腰,走上来的,这样我们不也会觉得人生还这是有一点乐趣的吗?"
  杨振宇靠着沙发椅上,没有回话只抽着雪茄,很快便云里雾里,连他的面目都有一点分辨不清。
  周五复赛照常举办了,复赛被命名为潘朵拉之盒,在这一场比赛中要考量模特们的现场表现力。
  天王大赛新闻发布会上说模特会被按随机抽到的签,来现场演绎对应签号的服装。官方甚至表示,他们并不保证模特们一定都会抽到超级大牌,甚至不保证他们会抽到合适的衣服,这不单单是考量模特们的表现力,甚至还有考验模特们的应变能力。
  李泊然依然不是这一场的评委,他甚至没有出现,秋翰霖却非常意外地坐到了VIP的位置上,但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的情绪,似乎更像是一个很平常来看秀的观众。
  田园再一次回到了赛台,看着身边重新站在一起的选手,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三扫了几眼台下,却始终没有发现李泊然,不禁有一些失望。秋翰霖虽然已经觉得自己能够平复心情,看到田园近乎无视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握了一下手。
  Simon老样子,给了田园一个白眼,田园则是装作没有看见。
  模特们一字排开,照射灯轮流在他们身上扫射了一番之后,舞台暗了下来,接着是灯光一阵乱晃,舞台中央缓缓伸出一个圆桌,上面摆放着一只椭圆,朝上开口的水晶球,从外面能看出里头有许多五彩的蛋球。
  女主持人指着手边一个号码牌,解释道:"大家可以看到,这是我们现场做好的抽签彩球,每个彩球里都有一个号码。然后大家可以在号码牌上按对应的号码撕开外面的标签,里面就是选手需要现场演绎的服装牌子。"
  冬瓜道:"现在倒计时开始,请十五位超人气模特上场取你们的彩球。"
  田园原本站在女主持人的右手位,这个时候一踏出去,刚好看到Simon同时往前走。Simon的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田园,眉毛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田园的脚步只微微顿了一下,便朝前走去,Simon起脚,不偏不倚遮住了他的方向。他们两个这么微微一耽搁,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没有选球,但是水晶球里却还有三只彩球。
  Simon从中取走了一个,而后面的田园则取走了另一个。
  "请你们打开手国的彩球!"
  来自亚洲各地的模特们纷纷捏开了彩球,冬瓜走到编号依然为1号的泰国男模Jan的面前,大声道:"恭喜Jan,他要演绎的是Yves Saint
Laurent圣罗兰的服装。"巨大的荧幕上立刻显出了YSL服饰的精美Logo,以及它的历史。
  而Simon要演绎的是Hugo Boss,Hugo
Boss以屹立在权势巅峰的男人为顾客群,他的服装以一流的版型,中规中矩的裁制而闻名,要演绎这个牌子,几乎要完全颠覆Simon初时的妖艳的形象。
  当翻开田园的牌子时候,冬瓜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那么我们首轮比赛的亚军要演绎什么牌子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女主持人刻意用一种非常缓慢的动作,将号码牌上的纸片拉开。
  田园要演绎的牌子居然是一个台湾的女装品牌哥弟,顿时全场哗然。
  田园上传的人体照及外表,显示他要呈现的是帅气,阳刚的风格, 没想到要他现场演绎的却是一个女装牌子,这个难度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很多观众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田园一眼,觉得这个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一圈的介绍之后,冬瓜故作神秘地道:"好了,大家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水晶球里面还有一个彩球……那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嘉宾模特来与我们的十五位人气新秀同台演绎!"他提高了声音,用激动的表情道:"他就是我们亚洲的时尚天王,首席名模范哲西!"
  观众们顿时一阵骚动,场内场外的气氛都仿佛达到了沸点,现场更是如同一锅水被煮沸了一般。
  范哲西穿着一袭高级订制的服装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色,完全不用任何装饰,在台上随意地摆了几个Pose,苍白的面容透着一点病态的妖艳,整个人狭长但气势凌人。他不用说一个字,但眉目神情都在告诉别人——我即王者。
  台上所有的模特,包括田园都觉得有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范哲西如同一个太过耀眼的发光体,把所有的人都压了下去。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从水晶球当中拿出了最后一个彩球,捏碎,然后却不看一眼,而是将其顺手递给了冬瓜,这种无言的举止,透露出了范哲西极为自信自己可以成功演绎任何服装。
  "Chanel晚礼服……Chanel它一直被模仿,从来不曾被超越!"
  观众们再次哗然,没想到范哲西会演绎晚礼服,想到这么一个妖艳的男人要以最豪华的晚礼服来做秀场,很多原本就喜爱范哲西的观众,都有一种窒息之感。
  主页的平均点击率更是超过五百万人次每天,一度甚至点爆了CDEA主页的伺服器。有一个线民留言道,这样一场大赛不是变成了范哲西与田园对决么?
  因为毫无疑问,Simon不过是范哲西一个杰出的模仿者,而且场中只有范哲西与田园要演绎女装。
  尽管他的留言很快就被一些狂热粉丝的呐喊给翻过去了,但这却是场里面很多人心中隐隐的想法。秋翰霖看着立于秀台中央的范哲西,皱了一下眉头,有范哲西的出场,只怕田园过了今天又有了一个新的笑话。
  "这个不知好歹的土包子。"秋翰霖说不出来心中是对田园气恼,鄙视,还是怜悯或者其他什么情绪。他早知道范哲西会有所行动,但却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直接地来锁定胜局。
  Simon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田园,他作为CDEA公司这次暗定的冠军,现在有了一种突然被杨振宇摆了一道的感觉。可一件再优秀的赝品,它在真品的面前都会变得一钱不值。因此Simon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微妙,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希望田园被范哲西给压过去。
  事实上,范哲西已经赢了一大半,女装,Chanel,这一切原本就仿佛是为这个妖艳的范哲西量身定做的。而田园挑中的是台湾的哥弟……Simon从不相信什么自由的选择,任何舞台上的道具都是可以作弊的。一些明星什么精彩的现场反应很多都是彩排过的,假得不能再假。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演绎Hogo
Boss,可是这种略带着一点反差,却又不会在自己可发挥的水准之处,且能令自己创下高潮的选择,Simon认为这一点是CDEA精心思考过的,反观整场所有的牌子,Simon明白其实只有田园手中的哥弟才是真正的高难度。
  田园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在结束了同费英丽跟杨振宇谈话的时候,就早知道了有可能有眼前的结果。CDEA真正会捧上位的永远是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的那些选手,他完全相信告诉他的资料,有百分之八十的选手已经跟CDEA公司签下了合约。田园明白,他也许会被淘汰出去,他也不是不珍惜这个机会,可是他觉得心安,每当他穿越过那些五彩的灯光,喧闹的人群,对上李泊然的眼睛,他就觉得值得。
  随着T台走秀音乐起,范哲西穿着Chanel经典的复古简洁黑色小晚礼服走了出来,他纤长的身材,乌黑的短发,修长的脖子上戴着的是珍珠的项链,耳朵上是同样圆形的珍珠耳环,一时之间,人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奥黛丽·赫本似的美妇,她优雅,高贵,有一双不闻谙世俗的纯真双眼。
  她让人不由自主地仰视,而她却略带善意地俯视着众人。
  范哲西没有竭力表达他的妖艳,他脸上也没有夸张的烟熏妆,但是他站在那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美貌,仿佛在向别人传递Chanel为什么会成功的原因。
因为个性,Chanel的成功正是因为在女装当中融入了男装的简洁,它释放了女性繁琐的穿着,对于那个时代,是Chanel向被束缚着的女性们传递了一种叫做中性美的概念。
  范哲西宁静,优雅,将此起彼伏喧闹的现场气氛似乎给压制了下去,拉开了大赛的序幕。
  几乎是所有的选手顿时有一种无力之感,他们这场天王大赛是要超越范哲西,而他们当中很多人忽然明白,他们也许终生都无法超越这个亚洲天王。
  一般的重彩都会放在大赛的后面登场,但是天王的导演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范哲西的王者现身,给所有的观众留下了悬念。
  初赛的冠军Simon有小哲西的称号,他能成功演绎Hugo Boss吗?
  同样演绎女装的田园,他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所有的悬念令得观众们都急切地盼望着这两个人的登场,但是他们两个的牌号却是靠后的,田园更是要最后一个登场,这样几乎锁定了这些观众必须看完整场比赛。
  而能进入复赛的都算得是强手,几乎所有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即使是费英丽今天的刻薄话也少了不少。
  掀起整场第一个高潮的是Simon的Hugo Boos,Simon穿的一件Hugo
Boss经典的两立领西服,风雅端庄,他的脸上画的却是烟熏妆,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像木柄雨伞,从烟雾里走来,如同是伦敦街头游荡的一个诡异绅士。他神情冷酷,眼神飘乎,像是在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冬瓜在一边感叹地旁白道:"我这一生中是第一次看见有一个人能把Hugo Boss穿出Prada的味道。"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个人秀,Simon获得了三次掌声,当他退到一边的时候,头顶上的照射灯还刻意在他的身上逗留了足足十秒。
  等下一个选手上场时,场上的观众都还觉得意犹未尽。
  他们期待着下一个高潮,那就是田园的登场,身穿台湾哥弟女装走秀即使是失败也恐怕是看点十足。
  终于在长时间的等待之后,主持人终于开口道:"下面是最后一位选手,我们的初赛亚军--Jamie,他要演绎的是台湾的女装哥弟。"

第十三章

灯光不停地在登台口来回晃动着,观众由于太紧张,现场一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田园一踏上舞台,照射灯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衣服照得纤毫毕露。
  一贯擅长插科打浑的冬瓜一时之间都有一时呈失语的状态。
  在田园的身上,他将哥弟的衣服都拆散了,上身是一件立领的黑色小蕾丝边衬衣,田园将袖子粗暴地拉掉,产生的毛边下面是他蜜色的肌肤,跟漂亮结实的胳膊线条。
  下身是一件长款带米色蕾丝边衬衣,田园将袖子同样也拔掉,然后把这件衣服倒挂着系在自己的身上,成了一件斜边的中长裙。
  他同时将哥弟上面拆下来的大大小小很多的蕾丝边当作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这身打扮几乎重塑了哥弟的形象,但却把自从有了波西米亚风,亚洲就一直没有能走出对蕾丝边的执着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短发微微有一些蓬乱,举止动作非常具有弹性,如同一羞涩这城的猎豹,带着藐视的,懒洋洋的,但却说一不二的权威。
  Simon站在一边几乎都有一点震惊地看着田园的表现,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在意平时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醒目的田园,只是因为田园一旦到了聚光灯下,就会脱胎换骨似的蜕变成一个王者,那种现场的掌控力能让任何人觉得窒息。平时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他那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假面具,所有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在舞台上表达这个让人惊艳的转身。
  聚光灯下就是田园的王国,他在这里牢牢捍卫着自己的王位。
  他每一个动作,神情,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但却能令人转不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去追随他的一举一动。
  随着田园走到前台,拿起耳边的电麦克风道:「我可以请求两分钟的Music吗?」
  冬瓜立即看向导演,他能看到现场导演非常激动地给了他一个手势。
  「两分钟Music?」
  「Some where over the rainbow。」
  「那么你要两分钟Music做什么用呢?」女主持人笑道:「你想表演单人拉丁舞么?」
  「不是,所以我想请求一个拍档。」
  女主持人微微扬起双眉,笑着还未开口。
  田园说了一声抱歉,走向评委台,将手伸向费英丽道:「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观众们顿时哗然,任何一个人都以为他会找女主持人做拍档
  费英丽依然转着铅笔,锐利的目光深沉地看着田园,既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
  田园非常谦和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跳女步。」
  他的声音很清晰,使得观众们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即使连费英丽也似乎眼里露出了感兴趣的神采。
  费英丽终于起身,上场。
  现场上的喧哗之声似乎都已经超过了刚才范哲西亲临现场。
  费英丽依然是一身中性的订制高级黑色小套装,而田园则是一身别出心裁的哥弟改造装,这个时候观众们已经看出来他这身改造装真的有几分酷似拉丁舞的斜边小晚礼服,甚至于田园的走动间,别人也能看到他穿着的黑色内裤。
  音乐舞起,费英丽果然不负众也望,她的拉丁舞男步跳得异常潇洒,而田园的女步也是非常的娴熟,两人搭配默契,犹如一对多年的拍档。
  很多观众似乎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尖刻毒舌女皇也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她潇洒中的妩媚,将女人的男人装发挥到非常完美。而田园的女步,依然是具有阳刚性的,拉丁舞天然的铿锵使得即使田园以女步示人,也不显得有丝毫的娘气。

  两分钟的时间很短,但已经将他们最精彩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冬瓜感慨地道:「不管这场比赛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以后又会办几届,这大概都会是我能记住的最经典的场面之一了。」他大声道:「绝地反击,田园以漂亮的抽象式演绎,经典地展现了台湾的哥弟女装。」
  台下的鼓掌声如同雷鸣,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的这一场已经毫无疑问是整场比赛最精彩的一幕。秋翰霖抱着双臂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而在T台上这个光彩夺目的田园,几乎让他难以与当初那个土包子的形象完全联系起来。田园出色的表现如同一柄剑似的刺穿了秋翰霖的心脏。也许秋翰霖对田园不再喜欢自己是有一点耿耿于怀,认为田园的不识抬举,可是直到今天当他看见如此绚灿夺目的田园,他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只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已经说不清楚是嫉妒,还是悔恨。
  同时直播音里,范哲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完现场,身后的杨振宇大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得不说Nicon真的是一个时尚界的大师,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双慧眼,而且他能把自己找到的胚子按他的想法,让它们光芒四射。」
  范哲西站起身来,对自己的助理冷冷地道:「走吧!」
  等他出去了,陈向明皱着眉头,道:「杨,我们可是利益相关的,你又何必刺激哲西,要知道这一次融资失败关系到Sect的命运,而现在Sect的招牌就是哲西,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资产付之东流吧!」
  杨振宇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道:「正是因为凶脸,我才要让他知道要努力!」
  陈向明冷冷地道:「你放心,我相信哲西会说服Nicon的。」

  成绩最终被统计了出来,冠军被礼节性地让给了嘉宾范哲西,Simon则以一个比分之差,成为了亚军,而季军则依然是屈居于Simon之后的田园。
  Simon的诡异,田园的即兴发挥,跟范哲西的优雅,让几乎所有的现场的观众都有一种不虚此行之感。
  而在电视台前收看天王大赛转播的更是热议不断,尤其是田园最后的登场,更是让人兴奋到了极点。
  费英丽看完手边所有的杂志,将目光定格在封面是田园的杂志照上。自从被晒黑之后,费英丽不得不说,田园似乎转变成了另一个人,浅蜜色彩将他的五官从面目不表变得清晰如刀刻一般,尤其是他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离,慵懒却性感。
  费英丽的手边是提案,所有名次已经被定了下来,最后一场比赛被定为蓝莓之夜。
  取自蓝莓之夜的一句经典的台词:穿过这条街并不难,这完全取决于谁在街的那头等着你。谁在天桥的那头等着今晚所有的观众,他是众望所归,亚洲新生一代的天王,等待,取舍,暖伤的浪漫时尚这便是蓝莓之夜所有要表达的东西。
  然而这个等待在大赛之前便已经决定好了,Simon会是冠军,而亚军则是一直中规中矩的泰国选手Jan,最后季军是一位日本的选手,而田园将会惜败于蓝莓之夜。他的意外被淘汰会为整台晚会提供一个高潮,在榨取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之后,他将会被淘汰出局。
  CDEA为这个意外已经开始作准备了,所有相关的媒体都开始渗透性地对田园进行了负面的报导。一些时尚评论者都提出田园的整场表现有哗众取宠之感,而另有一些栏目则透露说田园为人极为大牌,常常拒绝回答主持人的问话,暗地里瞧不起粉丝等等。
  费英丽知道这一些都还只是初级的,CDEA迟早会抛出手中藏着的核弹,在决赛之前撤底地将田园的人气炸个粉碎,然后顺理成章地将他拒之三甲的门外,她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这份策划书,她平生签过不少这样的东西,可是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的难以下手。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她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是田园给了他很多的触动,也许是因为他那句垃圾筒以外的世界,也许是他那一曲Over
the rainbow。费英丽不得不承认,田园打动了她那层包结着厚厚茧子的心。
  费英丽衡量了半天,终于在策划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可是签好之后,她仿佛又听到田园的声音:「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看了太多的垃圾,以至于已经开始不相信垃圾筒以外的世界!「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三个字又划掉,然后将它压到了其他文件的下面。垃圾筒以外的世界,费英丽苦笑了一下,只怕自己都已经进了垃圾筒,哪里还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想到这里,她一阵心烦,将那份策划书又抽出来锁到了抽届里,然后开车出了CDEA的大门。这个时候她恰巧看到杨振宇的车子从前面匆匆开过,尽管只是那么一瞥,但已经足够让费英丽看到里面正坐着一个刚刚冒出头的新秀。这位新秀最近在CDEA很受追捧,CDEA为她量身订做了一部电视剧正要开拍,费英丽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素质很一般,不太明白为什么旗下的导演这么看重她,现在她总算找到了原因。
  看着当年那个豪气干云说会为自己打下一片江山的男人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心痛么,费英丽觉得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自从杨振宇对自己说,何必坐拥宝山空手而归,他可以换女人,他也不介意她换男人,大家都是成年人,逢场作戏也是一种需求,从那以后费英丽自己也经常换男明星玩。换得越多,她越看不起这些娱乐圈里的男人,便越是刻薄,以至于很多人都说她是毒舌女皇,但即使如此,这些人还是会前赴后继地朝着她涌来,因为她不但是毒舌女皇,也是CDEA的女皇。
  费英丽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不错,她是CDEA的女皇,没有什么比CDEA更重要了,还是自己付出了所有的青春,理想换来的,她决定回去之后就把那份策划书签了。她开着车子来到了自己常玩的酒吧,她在这里有一个长租的包厢,常拿来招待一下朋友,偶尔也会一个人在这里喝两杯,享受一下在喧闹里的宁静。
  大山适时地将她喜欢的酒送了进来,费英丽很慷慨地在他的托盘里放上几张大钞。
  「你还要一点别的什么?」大山含蓄地问。
  费英丽知道他在问小姐,费英丽最近两年也偶尔会玩女人,但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令人Shock,即使嚣张如费英丽,她也不敢让人轻易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费英丽反而不敢玩CDEA公司的那些小明星,而是偶尔会在大山这里点几个新人。
  大山其实是圈子里的一个淫媒,很多手头拮据的小明星或者小模特都会拜托他找个金主,卖几个晚上,如果价钱好,大山也不介意出卖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费英丽刚开始看到田园有一些不屑一顾,但在得知田园甚至不知道大山在做淫媒时,又觉得不可思议。她有一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大山竭力在田园的面前保持着干净的形象。
  现在她似乎也有一点明白了,有的时候人总想要为自己留上个干净的一面,特别是想留在那些深信自己是干净的人面前。
  费英丽将酒一口气喝光,给自己点了一根摩尔烟,然后将头靠在沙发上。
  「我不能这么做,哲西!」
  「Nicon,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就完了,Sect也完了,难道你将我捧起来,就是为了有一天让我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么?」
  「哲西,田园不是我个人的,他有自己的人生,他有自己的前程!」
  「我会弥补他的,Nicon,就算你不这么做,他也不可能赢得这场比赛,你比我更明白,他只会输得更惨!」
  费英丽才发现刚才大山出去的时候,似乎忘了关门。
  她起身,拉开门,外面是衣衬凌乱的两个人,范哲西跪在地上抱着李泊然的腿,像个孩子似的将头埋在李泊然的腿中。
  李泊然见费英丽出来,似乎吃了一惊。
  费英丽靠在门上,抽了一口烟道:「Nicon,他说的是事实,你找个机会劝田园退出比赛吧,否则他只会摔得更惨。」
  李泊然沉默了一会儿,道:「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离开Sect,就因为Sect是我想要保护你不会受到这样伤害的心情,我过去不想伤害你,今天也不想伤害田园,我很抱歉在这件事情上……我帮不上忙!」说着他挣脱了范哲西的手,急步而去。费英丽从他的背后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那件黑色风衣的衣袂迎风飞得很高,可以想像他走的步伐有多么仓促。
  范哲西依然跪在地上,酒吧的三层楼上几乎全是长包的贵宾间,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没有人出来看见他跪在地上。
  CDEA公司很多人都以为它是属于杨振宇的,而其实占股份大头的是当年出全资建立CDEA公司的费英丽。但费英丽知道杨振宇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蓄谋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另创家业,而他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押在了Sect身上,也就是押在了范哲西的身上。
  费英丽沉默了一会儿,上前拉起范哲西道:「起来吧,被人看见你跪着可不太符合你天王的角色!」
  范哲西顺从地跟着她起身进了她的包厢,然后微微掀了一下身上那件风衣的衣摆,很自然地坐在费英丽的对面,丝毫也看不出来,他刚才受到打击跪在一个人的面前,连站都站不起来,他就那么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费丽也不得不承认,范哲西本身就是一件可以供欣赏的奢侈品,精美又不失风格,仿佛不用摆任何Pose,便可以随意供人摄影。费英丽明白这不仅仅是范哲西多年的训练素质,还有他对于肢体语言的一种极高的天赋。
  费英丽吸了一口烟,范哲西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烟味很厌恶。
  费英丽耸了耸肩,道:「我不是Nicon,不会为你戒烟!如果你今晚上想找个人谈谈,就只能忍受我的烟味了。」
  范哲西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轻笑道:「我范哲西要找个人来聊还怕找不到么?」
  「找不到!」
  范哲西靠在沙发上淡淡地看着她,半响才道:「那也无妨,反正你也找不到人来聊,不是么?」
  「你知道你像什么?」费英丽用染满红色豆劳动的手指了一下范哲西道:「你就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自私,自利,霸道,充满了占有欲,不肯给别人留有一点的余地!」
  范哲西细薄的淡色嘴唇微微一弯,讽刺地道:「我听振宇说你对那个田园很有好感,今天才知道,果然。」
  费英丽皱眉,范哲西拍了一下手,道:「算了,费姐,我们也算是多年的老人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跟流水一样,像我们几个超过十年能认识的又有几个!」
  费英丽被他说得似乎也有一点感慨,道:「范哲西,你在这个位置也十年了,Sect做得这么大,你何必……」
  「你是担心我不能说服Nicon吗?」范哲西打铃要求送三瓶金力酒进来,笑道:「费姐,我跟你打赌,Nicon最后还是会站在我这一边的,站在我这一边,不是他的选择,是他的本能!」
  费英丽嘴角微微一抿,想说什么,但是大山将酒端进来,费英丽又闭上了嘴。
  范哲西将酒塞打开,慢悠悠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Nicon亲手解决掉这个小子,他在我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我只不过要让Nicon明白,任何人在他的心中都不可能填补我离开之后的空白!」
  门轻轻地被带上,费英丽用一种冷冷的表情道:「你觉得你稳操胜券了么?我告诉你,如果我能说服田园加入CDEA,我就会力捧他上位!」她说着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狠狠地放在桌面上离开。

  费英丽沿着贵宾通道出去之后,外面的凉风一吹,她顿时觉得有一种晕眩之感。她努力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色居然模糊了起来,费英丽心中大吃一惊,她在娱乐圈里多年,为人甚为机警,立刻明白她刚才说不定是着了谁的道。
  费英丽连忙退回贵宾通道,然后沿着通道的另一侧进了酒吧大厅,给那里的大山打了个手势。
  大山连忙跑了过来,道:「费姐,怎么了?」
  「好像是着人道了!」费英丽觉得自己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连说话都吃力。
  「范哲西?」大山连忙搀扶着费英丽退到一角,转头便看见酒吧间的入口处有几个粗壮的男人进来东张西望,他连忙道:「费姐,好像有一些不对劲,我带你从后面出去
  费英丽已经浑身脱力,只能由着大山半抱半扶从后门出去,然后大山几乎是抱着她走过僻静的后巷,将她用自己的车送回了家。好在大山也曾经跟费英丽有过一夜情,所以知道费英丽住在哪里。
  这个时候的费英丽几乎已经是软瘫如泥,大山不得不将她扛在自己肩上,叫开了费英丽的大门。费英丽的女仆慌忙过来开门,大山将费英丽扛了进去,哪知道费英丽被他这么一倒挂,吐了大山一身。大山只好按着女仆的指点,进了客房的浴室将自己的衣服脱掉,顺了一个凉。费英丽的房间里倒是不缺衣服,女仆周到地从男仆那里拿来一件大T恤,大山将衣服换上便告辞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大山收到费英丽给的一张支票,他看了一下上面的数额笑了,感叹CDEA女皇的慷慨,这件事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然而他却不知道,有一场惊涛骇浪正在等着他。
  仅仅一天以后,当大山走出自己公寓大门的时候,还没有走到停车场,便有两个便衣员警过来出示了证件,将他带走。差不多同一天,各大八卦杂志都刊登了一则大新闻。CDEA公司目前最红的新人宁甯儿,向警局告发大山以谈恋爱为名,威胁利诱她卖淫给一些富豪,并出出示了大山跟她的一些谈话录音,以及大山给她的短消息。
  警方有消息人士透露,大山有可能是娱乐圈里面最大的淫媒之一,这次审讯会揪出许多知名人士。一时之间很多报纸都在猜测会有哪些明星被指认出来参与了卖淫事件。很快便又有消息传出,说是至少确认了一位刚刚窜红的男模特涉嫌卖淫事件。
  这无疑直指天王大赛中各个模特,而正当别人暗猜到底是哪个模特的时候。
  最着名的八卦杂志《人物杂志周刊》首先大篇幅地刊登了大山与田园来往密切的照片,从他们勾肩搭背,一般。顿时网上网下一片哗然,田园的粉丝忙着辟谣,其他人的粉丝则是墙倒众人推。很快《人物杂志周刊》再次抛出猛料,刊登了田园登记暂时居留证时拍摄的一系列,平头,黑框眼镜,土气至极点的打扮让人几乎难以把他跟在潘朵拉之盒那夜潇洒跳拉丁舞的田园联系起来。

  紧接着网上又冒出了许多谣言,一些声称是田园身边的知情人,说田园根本就是一些大款的包养情人,否则以他一个廉价,来自农村的模特,怎么穿得起大牌,更让高级订制专为他量身订做一件格子衬衣。这些传播谣言的人来无踪去无影,在八卦论坛上这么丢下一句信不信由你,但能掀起的巨浪,足以掀翻大多数人的理智的话。很多人,尤其是男性都在嚷嚷着,难道我们要让一个MB做亚洲天王么?
  即使是田园的粉丝也不禁发贴询问,田园真的是可信的么?为什么他一个农村来的,一个收入不高的小模特,却总是名牌满身,出入名车?田园几乎不能上网,甚至不能开手机跟出门,只要他一打开这些东西,那些质问便会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过街老鼠一般,被别人四处喊打。
  由于田园前一阵子太过繁忙,所以已经有很久没有与李泊然一起工作,而现他几乎迫切地想要李泊然对他说:「今天早上跟我一起出去吧!」然而这个口李泊然始终也没有开。
  田园除了将家里卫生打扫好,就是一遍又一遍地熨烫李泊然的衣服,他将这些衣整理得没有一点褶子,然后再套上套子收藏好。每一天做晚饭的时候是田园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一个半小时之后,李泊然就会准时回家。然而这一天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李泊然意外地早回来了。正在做晚餐的田园竟然没有发现李泊然进门,等他发现的时候,是李泊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田园微吃了一惊,手里的菜就此掉落在水池里,但是李泊然的气味让田园觉得身上越来越燥热,他突然转过身来将李泊然抵在餐台上。两人激吻着,田园将李泊然抱得很紧,紧得令李泊然有一点不适。
  「田园……放弃这一场比赛,好么?」
  田园的姿势微微一僵,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李泊然。
  浪烫的激情似乎是一下子冷却了,因此显得有一点突兀跟尴尬。
  「我只是……」李泊然微微低了一下头,但是他的话没有说完,田园开口道:「这一场比赛,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其实……成功的方法有很多种,比赛不是一条必经之路。」
  「对我来说……哪怕我会放弃不再当一个模特,我也不会放弃这场比赛。」
  田园肯定甚至有一点激动的回答令李泊然微微有一点吃惊,田园的脸色有一些发红,虽然脸色很平静,但眼里却是满满的愤怒与不平。
  「好的,我知道了。」李泊然再一次低了一下头,轻轻拍了拍田园的腰,道:「不要多想,如果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他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道:「我今天早回来是想跟你说我有一些业务要跟人谈,所以今天不会在家用餐,你随便做点自己吃。记得早点上床休息。」
  他说完了有一会儿,田园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堵着李泊然的去路,连忙略有一些仓促地往后倒退。李泊然才站直了身体,拿起边上的风衣,说了一声我出去了。
  田园听着关门声,下意识地觉得有一些什么东西正无奈地从他身边荡开,他张开手却无能为力。所有的菜都已经收拾好了,田园依然精心地做了一顿晚餐,他现在不但能做一手很好的牛排,还能做很多小吃,中式的,日式的,西班牙式的,这半年的时间,就厨艺来说,他学得非常快。
  田园刚刚倒好一杯红酒,门铃响了。他几乎是喜出望外,慌忙奔过去开门,都忘了如果是李泊然他自然会有钥匙。

  第十四章

  门一打开,外面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秋翰霖。
  「你?」
  田园不由自主的失望令秋翰霖将手插进裤子里,然后道:「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田园随手将门带上。
  秋翰霖伸手将门抵住,然后道:「那么李泊然呢,你觉得李泊然你想不想谈?」
  「你想说Nicon什么?」田园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明显的戒备与敌视,令得秋翰霖心中百味杂陈。
  秋翰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难道你不知道李泊然是我的小叔吗?」
  这则消息带给田园的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震惊,在他心目当中秋家几处已经等同于不相交住,不受欢迎的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泊然居然也是秋氏的子弟。
  「你胡说什么?」
  秋翰霖似乎觉得最难出口的都说了,后面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他道:「我爷爷在奶奶过世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长期居住在英国,李泊然的妈妈是她的特护,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就怀上了我爷爷的孩子,然后我爷爷在李泊然出世之后,就跟她结婚了。」
  田园一时之间有一点难以接受,他抬头道:「不可能,Nicon从没跟我说过,他在英国还有一个母亲。」
  「是没有,她是一个长相普通却野心很大的人,她一心想要挤进上流社会,想要当一个明星,但因为天资又不够出众,一直没什么机会,所以才当了护士。这也是为什么她跟了一个比她大了快四十岁的老人的原因,但是我爷爷是一个很理智的人,让她有了孩子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意外,结婚纯粹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不雅的出身,绝不会投资让她去胡闹。所以她在小叔十岁的时候就自杀了。姓李其实不过是小叔用了Nicon的谐音罢了,他应该叫秋泊然。」
  田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些事情我会问Nicon的。」
  秋翰霖似乎怒极反笑,他道:「为什么选择相信Nicon,相信这个都不肯把自己真实姓氏告诉你的男人?你不相信我,就因为我太过年轻,还不懂得自己感情的时候错失了你?」
  田园冲口道:「不,因为Nicon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他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没有践踏我的感情。秋翰霖,你不是错失了你的感情,你是亲手扼杀了它。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挑战我跟Nicon,他不说,我就相信他有不说的理由!」他的声音很大,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秋翰霖突然一把将他从房子里拖了出来,然后一路走过通道,拖进电梯里。
  「你做什么?」
  「你既然想当一头驼鸟,那我就让你去看看真相!」
  田园用手敲打着电梯的按钮,道:「我用不着你给我看真相。」
  秋翰霖大声地道:「田园,你不敢看事实,难道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李泊然么?」
  田园握成一个拳头的手停在了空中。
  电梯门开了,秋翰霖顺势将他拖出了电梯,然后上车居然一直开到了CDEA的大楼。门卫看了一下秋翰霖,立即客气道:「杨总正在等您。」
  秋翰霖面无表情地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带着田园搭电梯上去。
  田园似乎越来越不安,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勉强自己不会转身而逃。
  电梯一直通到CDEA最高层,此时CDEA公司白天的职员大多已经离开,巡楼的保安显然得到了杨振宇的关照,没有对他们有半点为难。
  秋翰霖在一间会议室门口停下,看了一眼田园,然后自己推门进去,他刻意地没有将门关住,顿时里面的话声便飞泄了出来。
  「Nicon,明天拜托你了。」
  田园能认出这带着淡淡沙哑的磁性口音正是范哲西的。
  「是的,Nicon,明天把那个乡下小子淘汰得自然又合理,就看你的点评水准了。」低沉的男性噪音里透着一点粗鲁,正是杨振宇的,「到时你怜香惜玉,哲西可要遭殃了。」
  「放心吧!Nicon风流归风流,他正经事情是不会随便的。」似乎能把精明表达在语调里的也只有亚洲第一经纪陈向明。
  靠在会议室一边的Nicon终于抬起了头,道:「你们放心,他很信任我,我会在明天合理地将他淘汰掉,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别再伤害……」他的声音突然收住了,门开了,那里站着田园。
  「田园……」李泊然都有一点不知所措,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飞快地扫了一下身旁这些人,发现他们各个都很镇静,只有秋承天微微尴尬地道:「泊然……」
  田园已经转身离开,李泊然追了上去,叫道:「田园……」
  范哲西突然一把抓住了他,道:「Nicon,他跟你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让他认清这个事实不好吗?」他说话的声音清晰且很大。
  李泊然转头看着他,那双棕色的眸子猛然一收缩,用近乎愤怒的冰冷语调道:「松手!」
  范哲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但只那么一会儿田园已经走远了。
  他跑得很快,秋翰霖与李泊然根本追不上他。
  田园根本没有顾及身后的人,或者是马路上正在急驰的车子,不时地能听到身边有急刹车跟司机气急败坏的叫骂之声。这一切虽然嘈杂,但却像是跟他隔着一个世界。是的,这不是他的世界,范哲西最后的那句话是多么的有力。因为他正是挣扎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然后渴望能够由着它一直抵达李泊然的世界。
  然而这一切都是枉然,就如同当时的范哲西那么镇定地告诉他一样,在某一刻,只需要一点点轻微的力量,他费尽所有气力所建构出来的平衡就会轰然倒塌。因为那只不过是一种假相,从来没有真实地存在过。
  他突然转了一个弯,踏上了一辆停靠在路口的巴士,坐在那里,看着李泊淡从自己的身边冲过,就此擦身而过,就像他曾经假想有一个人会这么挟着温暖向他奔来,然而最终发现那不过是一股凉风。李泊然焦急的模样让田园隐隐地觉得,如果可以,他真的还想假想李泊然是真心爱自己,可是他内心中已经成了废土,他没有办法在一片废墟上面一座繁城。
  李泊然几乎找田园一直到天明才疲惫地返回家中,田园精心准备过的晚餐还在,一口未动过,红酒开着木枕,两只酒杯只倒了一杯,他还未来得及给另一只空酒杯添满。
  李泊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这一生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即使是当年发现范哲西背叛了自己,他也可以很坦然地离开。有可能从那一刻,当他遇见了卑微的田园开始,整个人就乱了套了。他在他的世界里扮演了一个上帝的角色,可是渐渐地似乎已经说不上来是他改变了他,还是他帮助他找回了最初的梦想,是他对他带着虔诚的崇拜,还是他依赖于他对他的依赖。
  田园从那一晚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他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再走,所有田园的东西都还留在李泊然的家中。他的睡衣,他的外套,他买的可笑又温馨的枕套,虽然这个品位曾经让李泊然非常为难去使用它们。可是这一些加起来才是整个田园,一个曾经活生生存在的,会温暖这个房子。
  李泊然尝试了多种方式,但是田园都没有给他会面的机会,而且从那一天开始,似乎他的手机永远便停留在了关机的状态。枕头上还残留着田园的气味,让李泊然彻夜难眠。每当想到那平时像猫,但偶尔会露出如豹子一般神情的男人现在在某个角落里舔伤口,他就会赤着脚在房子里来回走,然后出门,车子一开就是一整晚,连他都说不清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这样盲目地在这个城市里转着圈子。
  而此时的田园面前是一个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短短几日他的样子几乎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满面的胡须,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让来送食物的乔森吓了一跳,几乎再难从这个抽烟的男人身上找到眼神温和的圆润少年。
  田园将烟头掐减在烟灰缸里,抬头看了一眼乔森,微笑略略沙哑地道:「乔森,你为什么样子好像见到了鬼?」他的头发有一点凌乱,下巴也满是青白色的胡须,看上去很狼狈,但那一笑,却竟然让人觉得他非常性感。
  乔森忍不住手一松,装满东西的纸袋都掉落在那间廉租房的小圆桌上。
  田园这里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不会阻止事情的发展,也不能改变其他人的命运。
  媒体的爆料如此地有预谋,环环相扣,自然不是巧合。费英丽也自然知道这些全部都是由谁来操作的,她勃然大怒,她完全没想过CDEA公司会跳过自己直接操作了对田园的封杀。是的,也许从一开始田园就是被蓄谋击倒的。CDEA首先让田园迅速窜红,通过各种管道把他包装成一个王子,然后亲手把他的面具揭开,以此来达到获取收视率跟确保自己人上位的目的。至于田园这个人的前途,CDEA是根本不考虑的。他们有一个Simon就足够了,这样杨振宇能延续范哲西的神话,同时能确保再培养一个接班人在手里。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什么挖掘新人,颠覆传统,诞生新传奇,这些统统都是鬼话。
  费英丽入行十数年,见过太多娱乐圈里卑鄙的事情,可是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愤怒,也会怒不可遏。
  「垃圾!」费英丽指着自己手下这班人怒道:「你们记住,当你们不给自己的首先设底线的时候,你们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她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铅笔狠狠地掷在桌面上,然后起身离开。
  杨振宇耸了耸肩,拍拍身边的人,以示安慰,他道:「看来我们这位制作总监太过感情用事了。」
  费英丽一出CDEA公司,立即联络自己手上的一些媒体人,商讨怎么给田园洗白,当她中午回到CDEA公司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助理正脸色煞白地拿着一本杂志拼命地敲窗户。
  「发生什么事情了?」费英丽按下窗户。
  「费总监,你、你无论如何要看一看这份杂志!」助理结巴道:「这是刚出来的周刊。」
  费英丽狐疑地接过杂志,只扫了一眼封面顿时就觉得整个人掉入了冰窖里。周刊封面上大篇刊登了大山关抱着自己回公寓的照片,封面的一个下角嵌了一张小照片,是大山光着上身在自己的浴室里面。
  这些照片清晰度极高,而且费英丽家的保密措施并不低,这绝对不是一般普通的人能拍到的相片。
  费英丽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杂志封面,上面大标题地写着:淫媒幕后又有新发现,CDEA女皇成嫌疑人。
  那些错综复杂的环节一环扣着一环,费英丽突然明白田园根本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终于,终于图穷匕见了!
  助理看着费英丽有一些狰狞的脸色,害怕地道:「总监,我们该怎么办?」
  「替我给所有CDEA公司的股东打电话,告诉他们我需要见他们。」费英丽吩咐道:「另外,给我约……」
  助理刚才的脸色只是苍白,现在已经是面无人色了,她甚至没有等费英丽把话说完就道:「总监,难道你不知道今天上午十点,CDEA开董事大会吗?」
  费英丽的十指紧紧地扣着车门,她猛然将车子打开,快步朝着电梯走去,由于走得过急,她穿高跟鞋的脚甚至崴了一下。她索性将脚上的鞋子踢掉,赤着脚走进电梯内。
  当她快步走到会议室大门的时候,门开了杨振宇领头走了出来,他神情严肃地看着费英丽道:「Alice,我正有话要对你说!」
  费英丽看见出来的股东们的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她冷笑了一下,道:「有什么 ,你当面说!!」
  杨振宇皱了一下浓眉,道:「Alice,我认为我们最好私下谈一下。」
  「私下?!」费英丽轻笑了一下,道:「杨振宇,你认为我们还有私下谈的必要么,你认为我们还有私下讨论的交情么?」
  杨振宇叹了一口气,道:「你总是这样,做事情完全不顾后果!过去大家一直都容忍你,以至于才让你闯下了今天这样的弥天大祸。我们董事会所有的股东一致同意开除你所有有关CDEA的职务,从今天开始你的言行将只代表你自己,不再代表CDEA公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费英丽向前跨了一步,她的目光好似要喷火,所有站在他跟前的董事都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唯有杨振宇站在原处不动。
  「你已经被董事会革除所有CDEA的职务,从此你只能做CDEA公司一个普通的股东,将不能再代表CDEA公司发表任何言论,并且你的言行将只能代表……」杨振宇一字一字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赶我走?!」费英丽打断了他的话。
  即使杨振宇做好充分地准备,但看到费英丽那双眼睛也不禁有一点发怵。
  「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我费英丽费尽了所有的心血建立起来的,你们想要赶我走,没那么容易,召开股东大会投票表决吧!」
  费英丽丢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CDEA大楼里依然非常的忙碌,不知道是谁将图钉不慎撒在地上,费英丽一脚踏上去,钻心的疼痛,但她却没有弯下腰来将那根钉子拔去。
  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有她费英丽流过的血汗,她视CDEA为自己的孩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儿子扫地出门。费英丽一直到了汽车上,才将四周的门窗关紧了,她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车窗紧闭了也不能阻止她不停地打颤。
  费英丽自从回到了自己的家,每天上门的都是一些记者,他们渴望着能从她这里得到更爆炸的新闻。费英丽实在太了解他们,这些人都是只要有一丝血腥味便会群涌而上将人撕成碎片,然后扬着血淋淋的大嘴说这是真相的人,并且这些人当中有很多都是CDEA公司关照着的。
  可除此之外,费英丽没有再接到一个访客,一通电话。
  淫媒,这两个词足以让任何有身份的人都退避三舍。
  费英丽裹着毛毯坐在床上,从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寒冷,即使仆人将空调打开也止不住她的颤抖。费英丽很明确地知道这可能是自己人生当中最凶险的一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丝毫也提不起来打仗的意志,也许从那个男人将她赶出CDEA大门的那一刻她内心当中的意志就已经被击碎了。费英丽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里还是藏着希望的,而在这个男人的内心当中却连回忆都不曾为她保留。
  电话铃响了很久,费英丽才意识到已经安静了快两天的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谁会跟她接触,连费英丽自己都会觉得奇怪。
  她清了清了嗓子,接通电话,淡淡地喂了一声。
  「是我……田园。」
  「田园?!」费英丽怎么也没想到,在她人生谷底里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居然会是田园,「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问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去做蓝莓之夜的评委?」
  费英丽愣了半响,才苦笑道:「如果你想让我在蓝莓之夜给你一个高分,那你要失望了,我很有可能去不了这场你们的决赛了。」
  田园轻笑了一声,道:「哦,这样,如果你不去做评委,我能不能送你一张观众席的票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让你观看我的比赛,我非常相信你的眼光,希望你能给我建议……也给我勇气!」
  田园没有等到费英丽的回答,却等来了她的哭声,她嚎啕大哭。
  三天之后,在蓝莓之夜的决赛前一个晚上,费英丽签署了退出CDEA公司的协议,作为交换CDEA公司旗下三个摄影厂割让一个给她。
  大赛那天,田园几乎提前了一个小时便到了大赛录制现场,但他足足花了五十九分钟才鼓起勇气跨进大门。他的现身不但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地侧目看向他,田园像平常那样微笑向他们打招呼,但是工作人员总是快速地从他身边走过,又或者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微笑的目光。
  后台的人员已经很多,分配给每一位选手的助理都在忙碌着。
  田园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他明白只怕自己那位助理不会准时到了,他将自己的挎包取下,开始自己给自己找衣服。
  Simon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新D&G的黑色真丝衬衣,衬着他的修长的脖子,性感得让人觉得风情无限。
  「土包子,你还是来了。」
  田园动作非常快地给自己搭配着衣服,Simon轻笑了一声道:「何必费劲,导演会不会让你上台都不可知,你没看到连你的助理都没有来吗?」
  田园的手顿了一下,依旧继续整理衣物。
  Simon伸了个懒腰,道:「别苦着脸,我跟你说,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的。像我,这个冠军可有可无,但是他们硬是要塞给我,像你,对这个冠军的宝座是那么渴望,可是它从来不是你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所有人有的时候要懂得知道命,不是么,你本来就不该来参加这场比赛。」
  田园转过身,淡淡地道:「Simon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我?」
  Simon正面对上田园,才发现他的样子改变了很多,他清瘦了许多,面部的五官从清晰变得硬朗,那些属于少年的东西似乎都褪尽了,高高的眉骨之下是一双深邃的黑眸,它们嵌在茶蜜色的肌肤上,亮若星辰,似乎能一眼看穿面前的人,因为看得太透彻,却没有丝毫的怜悯,恶作剧一般的嘲讽,那是一种成熟的魅力,犀利的性感。如果以前的圆润的是一只,那么眼前这个田园无疑已经破茧而出,脱胎换骨,他令得Simon几乎忘了田园刚才是在用训斥的口吻在跟自己说话,有一点结巴道:「我,我是看你可怜!」
  「真正可怜的人是你!因为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你那么在意我,是因为你嫉妒,你嫉妒我比你强,我比你更懂秀场,最重要的是,我是我自己,你是谁?」
  Simon的脸色陡然变了,他的语调像受了刺激般,有一些尖锐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嫉妒你?你自己又知道自己是谁,难道你没有冒充阔少爷么?!」他下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收口了,田园转过身去,看见身后几个人匆匆地向自己走来。
  「你好自为之吧!」Simon轻哼一声然后走开。
  「田先生!」
  田围自然能认出来这人是这场大赛的导演,也是内地最着名的晚会导演之一庄和平。
  庄和平用一种非常抱歉的口吻,道:「田先生,是这样。其实我们之前一直有跟您联系,但是始终打不通您的电话,也去了您登记的住所,但您的室友说你有好几天没有回去了。」
  田园神色很平静道:「是的,请问导演有什么事情?」
  庄导演的面色再一次流露出尴尬之色,道:「田先生能否跟我到办公室一谈?」
  「很快比赛就要开始了,我还需要准备跟化妆,如果导演方便的话就请在这里说吧!」
  庄导的面色越发的尴尬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助理,这位助理正是现场导演,他反而比庄导更欣赏眼前这个选手,看见庄导的目光射来,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田先生,因为你目前牵涉了一场刑事纠纷,为了天王大赛的声誉,我们希望你能主动退出比赛。当然……我们会给您补偿!」
  田园抱着衣服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松开,又握紧,良久的沉默让庄导跟助理导演都不禁有一点面面相觑。
  「谁也不能剥夺我参赛的权利。」田园一字一字地重复道,「谁也不能剥夺我参赛的权利!」
  庄导不禁面有不豫之色,道:「田先生,事发突然,我们本身也需要为大赛其他的选手考虑,不能因为您这样的官司而令所有的选手都蒙羞!」
  「你错了!」田园道:「如果我退出比赛,才会令天王蒙羞,因为我向所有的人默认我的罪名,而我是清白的,清白的,没有人,包括你们在内可以剥夺我合法的参赛权利!」
  庄导大概没想到田园会这么难说话,助理不禁脱口道:「你这又是何必,上去了也拿不到奖,还给人白赚看点,不如拿点赔偿!」
  田园的嘴唇微抿了一下,道:「那只能说明,我跟你们对追求的衡量不同!」
  他一句话说完,有人在一旁鼓掌,大家转过头,见费英丽穿了一身经典的GUCCI黑金小晚礼服站在那里。
  她微笑道:「田园,你这句话说得真好,你果然让我看到了垃圾筒以外的世界!」
  尽管费英丽已经退出了CDEA,但是她女兵的威名依然在,庄导不禁有一点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田园,你彩排都没上,能上决赛么?」费英丽笑道。
  田园抱着衣服道:「要试过才知道!」
  费英丽一笑,道:「别枉费我穿着礼服来看你表演的心思!」
  她表现得完全不把眼前的导演当一回事,庄导的面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开口道:「费小姐,这是CDEA公司晚会的安排,请您让我们处理行么,另外大赛后台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费英丽冷笑了一下,还没说话,已经有一个人介面道:「庄导,办公室有您的电话,我想这个问题已经可以解决了。」

第十五章

「这一位是李泊然先生,Sect高调入主CDEA你总是知道的吧?但你可能不知道他是Sect公司的大老板之一。」
庄和平的面色微微一变,道:「我去办公室听一下电话!」
他走过李泊然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这个男人,李泊然则淡淡地道:「打搅了!」他转过头来,却看见田园已经抱着衣服进去了。
李泊然只能站在那里,他费了很多功夫说服杨振宇给田园一个上台的机会,然而自己却没有一个机会与田园说一句话。
他微微低了一下头,费英丽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道:「Nicon,你喜欢这只土包子么?我的意思是,在你选择他来拒绝范哲西的时候,是不是因为你其实是喜欢他的。」
李泊然微微地了一下头,抬起头刚要说话,但是费英丽已经打断了他,道:「不,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来是让你问自己的。」她说着便踩着三寸的高跟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李泊然是第一次坐在评委会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范哲西已经不需要他的一票,他还是最终决定接替费英丽的位置。
也许他曾经有那么一刻想过,没有了费英丽的评委台会不会对田园太不公平,其实一直对他都是那么的不公平。他忽然意识到在自己内心深处似乎也是渴望能够保护田园的,也许这就是自己最终接受天王大赛邀请的本意。可是这个本意,他再也无法对田园说明白。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它要求所有的参赛选手都自选一组服装,蓝莓之夜是考核每个模特对天王含义的理解,它要求模特们通过走秀来传递他们的想法。大赛将换装的后台直接搭建到了舞台上,让观众们在聚光灯下看模特们快速的更衣,把模特们所有的走秀流程都展露在观众们的面前。观众们除了大饱眼福看到模特们几乎裸体的身材,也对他们穿衣速度的神乎其技表示咂舌。
前面几位模特比赛李泊然几乎没有动过脑子,因为不时的会有导演插纸条进来,几乎很多选手的分数都已经被内定,李泊然只需机械的按下那些数字。
每个人走完秀之后,冬瓜主持人都会让他们解释他们的走秀与天王之间内在的联系。
他一直在等待。
Simon是穿了一身Dior的定制衣服现身,这身衣服是纯白色的公爵翻领西服,他微笑着非常镇定的告诉主持人:「天王是一个梦想,它高贵,几近纯白色,所以存在于任何人的脑海当中,等待着主人为它们添上自己独特的颜色。」
他的回答温馨而煽情,所以赢得了掌声,很多裁判的心中明白大概Simon是在宣扬CDEA对天王大赛的正解了。
这一些都因为心中有数,而变得没那么有趣。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跟李泊然一样,都在等待。
等待田园现身的那一刻。
而当田园再次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台下嘘声四起。
李泊然看着他笔直的站在舞台中央,底下是起哄的观众,他不禁微微低下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抬起头,他看着田园,无声地道:「加油,田园。」
田园冲着大家鞠了一躬,开始走到舞台上以最快的速度脱去身上的衣服,在穿衣助理们的帮助下换上了衣服。他选择的衣服是英国设计师Vivienne
Westwood作品,这套服装以回归田野为主题,所有的衣服都以军绿色为流行色。
几乎两三秒间,田园就在台上穿好了衣服,他起步走台,Vivienne
Westwood的作品有着浓厚,刻意的粗俗,放纵,强烈的朋克风格,田园穿着它演示了几个Pose,然后回去。
观众们闹得更厉害了,导演不得不比手势,示意现场导演控制观众的情绪。
没人知道田园到底想做什么,他走回去之后有一个助理端了两个碗站在台上,田园走过去,非常自然地用手指沾上然后涂抹到自己的脸上,身上,他再转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多了两道泥黄色一般的油彩。
他的动作不再是过去一成不变的走台,他走到台前岔开双腿,弯下腰右手摆了一个大弧度,然后他,弯腰,起身,再弯腰,转了一个身之后,他将身上那件同样涂着泥黄色油彩的衣服脱了下来系在腰间。他从后面绕上来的时候,再次弯腰,这一次却是将脚上的鞋子脱去,将裤脚卷起。
他这么赤着胳膊,卷着裤腿坦然向观众们走来,每一点都在音乐的节拍上,如同舞蹈一样的动作,透着浓浓山民原始的风貌,那种忙中作乐的舞蹈,不是最优雅,却是最自然,观众们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音乐一停,冬瓜沉默了一下,然后问田园,道:「为什么你认为演绎一个山村农夫能表达天王的含义。」
田园直视着台下的观众道:「大家都知道我其实是出身农村,对于这一点,我一直从不以为耻,可是当别人在揣测我是一个富家子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隐隐觉得高兴的,有一个人对我说过,一个真正的天王,他也许还是会害怕失败,但是他绝对不会害怕做自己……」
李泊然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导演的纸条再次递了上来,他看都没看一眼,就将它卷成了一团丢在一边。
台上的田园继续往下说,冬瓜主持人好像没看到导演打手势示意他打断田园似的。
「我想我今天终于明白了天王的含义。」田园微微抬头,照射灯光映入眼帘,令他的眸子璀璨的反光,他平静的道:「也因为如此,我认为自己在这场大赛中过去的表现并不适合当一个天王。所以我在这里退出比赛,我今天来这里仅仅是想跟大家分享自己的领悟。穿过一条街道并不困难,重要是谁在街的那头等待,我已经有了很多个观众在天桥的那头等着我,我很满足,谢谢大家,也请大家祝福我能成为下一站的天王!」
他说着毕恭毕敬的冲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对冬瓜主持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退台。
李泊然的手还按在打分按钮上,可是却没有机会给田园打一个高分。
那一晚上的大赛似乎刷新了选美比赛的最高收视率,尤其是田园当场退赛那一幕,高达二十几个点的收视率让所有的行内人都跌破了眼镜。
这段视频被网路各个空间不断的转载,很多人都觉得田园最后那席话说得很赞,年纪大的人认为田园摆了CDEA一道,因为即便田园坚持到底,明显冠军也不会是他的。年轻人则认为田园最后的退场非常酷,很有个性。田园一时之间,又似乎要从底部翻了上来。有人说田园几乎让天王比赛变成了他的个人秀,让冠亚季军都黯然失色,无论这个奖项是谁得的,他都只能去当这个无冕之王的陪衬。
但这种人气并没有让田园真正风生水起,很快业内便传出讯息,CDEA公司对田园进行全面封杀,任何有着田园的广告,电视剧或者电影都将不得在CDEA相关的电视台播放。
因此尽管田园在网上被炒得火热,但在真实的生活当中,他却几乎再难接到一项工作。原本说好要让他代言的,要让他参与拍摄电视剧或者电影的,都再也没有了下文,包括一些已经签好合约的,也以模特自己毁坏形象,不尊重合约为由,而单方面撕毁了。
经纪公司示意乔森不要有太大的动静,因为这种情况,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挺得过去。田园还未出道就得罪了庞然大物CDEA公司,他虽然在网上很有人气,可是要把这种人气在网下转化成实际的利益还有很多困难。
有一个高层这么对乔森说:「选秀大赛很少能把人气维持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们还没有一部真正的作品可以让观众对他们培养起感情来,就让观众有审美疲劳了。这个田园将遭遇的情况便是如此,他如果再过两年不能有机会,那么他就成了一个过气的明星,一个连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的过气明星。」
田园的处境非常的艰难,CDEA公司对他全面封杀之后,他几乎找不到一份模特的工作。乔森不得不从内地接了几场商场秀,但是内地的野模很多,即便是这样薪资菲薄的通告都很难接到。
每一天都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有的时候连乔森都不知道田园为什么而坚持,他无意中听到田园让自己的家人把自己多年存钱买下来的一套房子卖掉,把钱汇过来,只得无奈的拍了拍田园的肩。
他知道像田园这种在大是大非上出过绯闻的明星想要再起来,几乎是难如登天,更不要说他受到了CDEA公司的封杀,就算有一些公司愿意找他来做广告,或者拍摄一些小制作的电影都要考虑得罪了CDEA这个庞然大物该怎么办。两年过去了,田园的人气已经越来越淡,可以想象再过两年,也许别人提起他来都要回想一阵子。
秋翰霖曾经来找过田园很多次,愿意提供机会让田园出演由秋氏投资的影视节目,但是被田园婉拒了。秋翰霖能感觉到田园的变化,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等待着别人像施舍一般给点爱的男孩,他的人就如同他晒黑了以后的模样一般,逐渐变得线条分明。
这两年时尚界几乎仍然是范哲西的天下,他带着一帮中模登上了老佛爷Karl
Lagerfeld领衔的时尚大帝个人秀,这令得范哲西似乎成了亚洲一个难以超越的神话。只是从那以后,范哲西也没再能打通过李泊然的手机。
Nicon李泊然则一下子变得非常红,范哲西曾经的御用摄影师,本身这一条就让他非常受瞩目,再加上突然有很多大牌的设计师对他交口称赞,川久保铃更是在接受时尚某本访谈当中称:在她看来,亚洲的摄影师没有人能超越Nicon泊然,因为绝大多数摄影师只能看到镜头里的东西,但是Nicon泊然却能够看到镜头以外的东西。
Nicon泊然原本只是圈内闻名,突然一下子他变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时尚焦点人物。他开始在各项顶级时尚杂志上连载自己拍摄的人体照片,无论是模特还是娱乐圈的明星,都以拥有一张Nicon泊然拍摄的人体照为荣。
这些精彩的人体照常常会引起模特经纪公司办公室里人的议论,因为无论某一个明星登上时尚杂志都是一次不小的宣传。
乔森几乎是唯一不愿意称赞Nicon泊然的经纪人,他每次都冷嘲热讽地道:「比他强的摄影师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有人比他更装而已!」
其他的经纪人笑道:「这个Nicon泊然能得到这么多的赞誉,不光光是会装吧!」
乔森黑着脸,不愿意与这些人争论。
他的旗下一连串除了Simon跳槽,大山与田园被卷进卖淫,田园中途退赛事件,对他这个经纪人的打击也是很大的。公司以他管理模特不力为缘故,已经很久不给他新人带了,甚至于下面有好几个稍微有一点前途的模特都有要解约另谋高就的意思。
乔森在公司里的声音自然是一天小于一天,只能听着他们一到《VOGUE》《BAZAAR》发行的时候就议论这个Nicon泊然的人体照,而默不作声。
直到有一天,乔森的同事开始很惊讶的道:「这个Nicon泊然什么时候给Jamie拍过人体照?」
乔森连忙拿过一看,果然是田园的人体照,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田园完全裸体半跪在地上,脸微微的侧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非常专注,以至于这个平面人物像是活生生的在看着浏览的人,他的指尖拿着一朵白玉兰,洁白的花朵提亮了整幅黑白照,扣着花朵的手指修长有力。这幅照片几乎颠覆了过去田园像一头豹子似的野性的形象,相反透着一点冷漠,一点疏懒,一种慵懒的性感。这幅照片的名字叫Take
Me。
乔森对着这张照片半日无语,然后田园快掉落到冰点的人气似乎又得到了一些回升。一些网上又有帖子在议论田园,也有人在打听田园现在仍然在努力的寻找工作,另一则是CDEA公司对田园的打压。虽然这些消息刚上去,就被一些枪手给淹没了,可是乔森还是能看到一些铁杆粉丝仍然注意到了自己的发言。他关闭网页,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有一点为自己的行动感到惊讶,有多少年,他不曾跟自己的委托人建立起生死与共的感觉了。
他几乎快忘了这种感觉,现在的人都在寻求快速成功的方式,抛弃与被抛弃每天都在发生,站在一起端看对方有无利用的价值,乔森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又有了活力,拿起电话薄接着为田园寻找下一个有可能的商演机会。
而在这以后,田园虽然没有一份工作,但却常常被刊登在最一流的时尚周刊上面,除了Nicon泊然的作品,还有雷松海发刊的,这些照片令得完全没有工作的田园却被评为亚洲最知名的十大名模之一。
照片每一次被刊登之后,便会有款子汇到田园的账户,然而没有几天,它们便会被原封不动的退回。这两年里李泊然每一个晚上都习惯的尝试拨打田园的手机,但手机永远处于关机状态。
秋翰霖则是常常去见田园,但是田园对他的冷淡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分明确定田园变得更与以前大为不同,他的肤色依然保持着参赛时候的茶蜜色。田园最近瘦的很厉害,脸上那点婴儿肥全然不见,现在的五官清晰如同刀刻。虽然他现在穿回了普通的衣着,但是就是那么一件黑色的衬衣,一条靛蓝色的牛仔裤,一双帆布鞋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田园对他的态度就像是一个熟人,既不冲动也不疏离,却令得秋翰霖能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寒冷。
「抱歉,拍摄时间到了,下回我们再聊吧!」田园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转身进了摄影棚,这是费英丽给介绍的一次机会,据说是一个很小的角色。
费英丽跟他的遭遇几乎差不太多,尽管她的手中有一个摄影棚,但是CDEA不遗余力的封杀,令她的摄影棚只能一直处于停顿的状态。
工厂里的工人更是走得几乎都差不多了,田园进去的时候看见费英丽正在自己搬东西,连忙过去帮她。他现在因为没有工作,所以几乎每天都在费英丽的工厂里给他帮忙。
「怎么样,罗傅裕还没有来么?」田园看了一下四周道。他知道费英丽对罗傅裕恩同再造,是费英丽一手将他捧红的。
费英丽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他是不会来了……」她苦笑了一下,道:「难为他到今天还肯敷衍我一下,也算是念旧情了。」
「今天……不是首场面试主角么?」田园吃惊得道。
他们说话间,一辆老式的福特车开了进来,田园看出胆大包天的费英丽也是满面的紧张。
田园瞬间里对这个好强的女人有很多的感慨,CDEA的女皇,从来只有她给别人机会,如今却为了一个导演要面试谁而紧张。
车门开了,一个戴着黑墨镜的中年男人跟一个小助理走了出来。
「Dean乔啊!」费英丽笑着迎了上去,道:「你来得真准时。」
Dean乔将墨镜取下,田园才算看到他的真面目,跟他的知名度比起来,Dean乔太普通,脸上总是挂着一种谦卑的微笑。
「准备好了么?」Dean乔道:「那就开始吧!」
田园隐隐的觉得这个导演怎么这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猛然间他想起了这是谁,他已经听到了等候面试的选手们的哗然声。
Dean乔,亚洲最著名的导演,也是国际知名导演,他有很多片子几乎红透了欧美市场。
面试者一时之间都有窒息般的兴奋之感,Dean乔很有礼貌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厂里的人知道有一个导演欠费英丽的人情。据说这个导演当年刚出道的时候,被人称为票房毒药,几乎无路可走的时候,是费英丽给了他机会,让他导了一部武侠片,从此一炮而红,成为现在的国际大导演。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欠下人情的导演居然就是Dean乔,这也无疑是费英丽最大的翻身机会。
所以她才请求罗傅裕能过来帮一次忙,毕竟现在他是CDEA的一哥,CDEA要封杀他是很困难的,也不舍得,更何况当初的合约是费英丽一手包办的,她知道罗傅裕是能够过来领演这个主角的,况且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大概令费英丽没想到的是,罗傅裕最终没来,甚至连助理的手机都没开。
恐怕罗傅裕也没想到,费英丽请来的人会是Dean乔。田园知道像这种导演必定是寸时寸金,如果今天不挑出主角来,恐怕答应为费英丽拍戏就要泡汤了,不禁也为费英丽有一些紧张。
费英丽看Dean乔径直走向摄影棚的背影,突然转声道:「田园,你想当这部戏的主角么?」
田园吃了一惊,他看着费英丽道:「Alice,我只是个模特,何况这个剧本你说过是为罗傅裕量身订做的。」
费英丽没有说话,她拍了拍手,候在外面的候选人就跟进了摄影棚,这些人几乎都没什么知名度,费英丽似乎将宝都压在了同样欠她巨大人情的罗傅裕身上。
Dean乔在椅子上坐下,小助理似乎早明白Dean乔要他们做什么,便道:「一男一女搭配,排好队,从摄影棚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每一次走一队。」
所有的选手都愣住了,他们当中有很多人甚至都准备了一些著名的片断,没想到这个著名大导演只是要他们走路而已。
费英丽清了一下嗓子,道:「请大家配合,开始吧!」
这些选手在门外等了有一些时候,所以很快就搭配好了,因为罗傅裕放了鸽子,所以多出来女孩子因为长相略略次了一点没有人搭配。
「跟上!」Dean乔指了指立在一边的田园,示意他快点过去。
「快点过去,田园!」费英丽镇定地催促道。
田园微微沉吟了一下走了过去,跟那个长相一般,但身材火辣的女孩子站在了一起,然后开始慢慢微有一点僵直地走过了整个摄影棚。所有的选手都转过身来满怀期待的看着Dean乔,想知道Dean乔从他们刚才走的一段路里跳了谁出来。
Dean乔什么也没说,手一挥,说了一句:Again!
这个again,一again就整整again了两个小时。
很多选手走得腿酸了,还不知道Dean乔到底要什么,但看Dean乔好像又没睡着,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在看着他们,所以只好拖着两条腿走路。
田园身边的女孩也是从竭力地表现,努力不出差错,吊着田园的手越来越紧。而对于田园来说,走路是很平常的事,不要提从前在山路上走,后面在T台走,走两个小时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比起别人越走脸色越青,他反而在思考Dean乔到底想要从他们的走路当中看见什么。
「停!」Dean乔终于开口了,在选手们整整走了四个小时之后。
他一开金口,这些选手们几乎都软瘫到了地上,至此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满面和气的导演会被人暗地叫做魔鬼导演。
「怎么样?」费英丽连忙开口问Dean乔。
Dean乔依然和气地道:「这个我不能肯定地告诉你怎么样,我要回去研究一下。」
费英丽隐隐有一些失望,但还是微笑道:「我等你的消息。」
Dean乔导依然和气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跟助理开车离去。
选手们面面相觑,不过都很兴奋,毕竟以他们的资格能被这样一个顶级的导演蹂躏一下也好。
Dean乔的车子几乎是一出门,助理的行动电话便响了,他拉通后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小声道:「CDEA的杨振宇想跟您见一面。」
Dean乔略略想了一下,就抬起头来道:「那就见吧!」
助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立即吩咐车子掉头,直奔CDEA的大厦而去。
杨振宇几乎是在大门处专候着Dean乔的到来,他快步迎了上去,道:「Dean乔,最近两年你都没回来,我真是有一点想你哦!」
Dean乔温和地道:「有一些人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比如咱们两个。」
杨振宇哈哈大笑,道:「真是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辛辣。」
他与Dean乔并肩进了他那间超大的办公室,Dean乔很熟门熟路地在他办公室那张北欧定制的真皮椅上坐下,杨振宇倒了两杯红酒过来,笑道:「不是你的公司已经决定跟我们CDEA合作一部电影,怎么你还会去费英丽那里面试?」
Dean乔接过一杯红酒,道:「你的消息一向灵通。」
杨振宇晃着酒杯在沙发的边上坐下,道:「Dean乔,别人的事情我或者不清楚,但你的消息我却是一个也不会错过的,而且我知道是费英丽在找你合作。」
Dean乔道:「她只是个想法。」
「对,可我们是在谈合约。」杨振宇用手指了指Dean乔笑道:「Dean乔,你跟我合作,我不但投资你的电影,CDEA公司旗下所有的演员我都给你挑,价钱算一半,而且CDEA公司还包销你在亚洲的票房,怎么样?够有诚意吧!」
Dean乔托着红酒道:「确实够有诚意!」
杨振宇笑道:「我对Dean乔永远都是大门敞开的,谁让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呢。」
「我话还没说完,你确实够有诚意,但是事情总有意外,所以我不敢保证一定会跟你合作。」
杨振宇咂了一舌,笑道:「咱们两个握手,能有什么意外。」
Dean乔依然温行地道:「那可不一定,凡事都有意外,就像我多年前以为你跟Alice不会分开,谁知道后面还是有意外呢?」
杨振宇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但只是瞬息而过,便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这几年来,我们实在不能在一起,所以不如分开来得好!」
Dean乔摇了摇头,道:「No,No,你不要误会,你跟Alice是你们的私事,我只是举个例子表示任何事情都有意外。」
杨振宇看了他一下,将红酒放下,道:「Dean乔,你这么说,证明这个意外已经有了,对么?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能令你放弃CDEA公司,去选择一个即将倒闭的小摄影厂。」
Dean乔举起了一根手指,道:「一个模特,如果你能找到同样的模特,那我就同意跟CDEA公司合作。」他说着将一部非常小巧的摄录机放到了杨振宇那一尘不染的桌面上,道:「我相信你能发现他。」
然后Dean乔颇有礼貌地道了一声别,推门离开,对杨振宇客气地送门举动连声说不用。
杨振宇见Dean乔一走,立即打开录制机,发现里面有一段新的录影。
地点很明显就是他放弃的那个CDEA公司最老的摄影棚,他耐心地看了半天,发现就是一群人在那里走来走去,他有一些恼怒地吩咐助理将CDEA所有不在录制节目的导演都叫到放映室去。
CDEA旗下的导演不下十位,杨振宇一召唤,他们都尽可能的赶来了。
等到了放映室,就发现荧幕上有一群人在那里走来走去,不由都小声问:「这是什么?」
「Dean乔的面试现场录制。」杨振宇冷冷地道:「他说他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模特,以至于为了他要拒绝跟我们CDEA合作。」
Dean乔的大名让这些导演们都吃了一惊,连忙打起二十万分的精神看起片子来。
这个是一个极为无聊的片子,因为只是七八队一男一女的搭配在那里一队队地走过去,一共几十米长的距离,他们整整走了几个小时。
Dean乔并没有告诉他们发现了什么,所以他们也几乎不能快进,这些导演在看了两个小时之后,大多都便显得有一点吃不太消,毕竟完全没有内容的走路,同样的画面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即便是导演也觉得无聊。
而就有一些导演,特别是专做晚会或者电视综艺节目的导演刚想找个借口溜掉时,突然有一个导演咦了一声,杨振宇道:「你发现什么了?」
那个导演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新导演,刚刚从助理升上来,听到杨振宇的发话,连忙道:「我刚才发现有一个选手的表现跟其他的选手有一点不太一样。」
「哪一队人!」杨振宇道:「把红外线棒给他!」
那年轻人将红外线圆点在田园的脸上画了一个圈,道:「就是他!」
杨振宇皱了一下眉,道「有什么不一样?」
年轻导演道:「这个选手每出来一次,换一种表情。」

第十六章

他这么说,所有的导演立即都打起了精神,片子接着往下放。
田园再一次出现了,这个时候他身边女孩似乎想要拉着他,以便快点走完这一圈好站在一边休息一下,而这个时候田园表现的有一点被动,他的眼神飘向了其他地方,看上去是一对不够般配的情侣,男孩子虽然挽着女孩子,却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飘忽的眼神更像是在搜寻新的猎物。轻佻,自恋的性格似乎能从他的眼神里面呼之欲出。
隔了一会儿,田园再次出现,女孩子似乎仍然走得很快,田园几乎是被她牵着走路,依然是很被动,但他这一次的表情却是微微有一些尴尬,似乎在被自己刁蛮的女朋友逼着去做某事,他的手三番两次插进裤袋里,又抽出来,充分显示了他不安的心情,很像是一个被逼着去见丈人的年轻穷小子。
再次出来的田园,女孩子似乎已经脚疼得不行,她整个人都几乎吊在田园的胳膊上。
田园这一次的表情则是眼神淡淡地透着一点焦虑,每走几步就会看身边的人几眼,像是有一点为她担忧。他依然没有改变任何姿势,只是似乎在不经意间手搭在女子的腰间轻轻地扶她一把,就把一个忧虑,体贴的男人表现得呼之欲出。
而后杨振宇就吩咐快进,然后所有导演都震惊的发现,在剩下的两个小时之内,田园一共出场十几次,他也换了十几次表情,每一次都在演绎不同的人格,并且是配合身边这个完全没有知觉女孩的动作,直到Dean乔喊停。
放映室里几乎所有的导演都不吭声,没有人能说话。
这次面试已经不仅仅是考验选手,也是考验一个导演,Dean乔能在完全没有期待的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现并找到这个可以快速成长的面试者,尤其是当他发现了他,他依然不动声色地考验了他整整四个小时。不论艺术,就论这份对待艺术的耐心,就是他们这些导演拍马也追不上的,
这种差距令得全体的导演不得不保持沉默。
而杨振宇则几乎是瞪眼看着这个被自己废掉的弃子居然让自己合作的一个大专案吹了,只有他知道Dean乔这一次要拍摄的是一部耗资数千万美金的大制作武侠片。他的名声,再加上巨额的投资,几乎可以预见光亚洲就有好多个亿的票房在等着他,可是这一切都因为这个田园而不翼而飞了。
杨振宇起身快步走出了放映室,他一走,这一些导演才长吐一口气,有人调笑着对庄和平道:「庄导,你这次走眼了吧,没想到这个Jamie能被Dean乔看上吧!」
庄和平黑着脸道:「走眼的人可不是我!」他这话刚出口,马上意识到不对,又道:「娱乐圈里本来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些事情,谁又能预料呢!」
他说着就从座位上起身,他从大荧幕前走过的时候,依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荧幕上的田园,无声地叹了一声。伯乐与千里驹错失,会觉得怅然若失的不一定是千里驹,但谁让这个时代,叫好的权力在商人而并不在伯乐的手里呢。
费英丽手上的房产很多,田园从李泊然那里搬出来之后,就一直租住她其中一套公寓里。本来费英丽是坚决不收他租金的,但是田园非要给,看见费英丽坚持便道:「以后你要证明我不是被你包养的,有每个月你收我租金的交税单为证。」
费英丽才无奈地叹息着收下了他的租金。
田园手上的钱并不多,所以租住的是费英丽手上最差的一套房子。
这原本是CDEA当年参与房地产开发而建的,原本设想很大,但是第一批才建出来就被爆出这些楼下面的地基曾经是化工用品厂,再加上它离着内地甚近,内地的房产如雨后春笋般出来以后,买这里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后面CDEA在这里的房子都修建成了供外来人口使用的廉租房。
通常一套居住房内有N多个房间,以方便房东单间出租,因此屋内常年感觉光线昏暗,整个社区里出入的人口也非常的杂。
费英丽的房子自然是这片社区里最好的几间,田园还是按照行规,租住了其中的一间。田园从超市买了一大包速食面和鸡蛋回家,他现在基本上每天都以这个为食。刚出来的时候他还会买一些蔬菜肉类回家做饭,可是他发现自己每次做好饭,都会不由自主地摆上两副筷子,盛好两碗饭,似乎这个习惯是根深蒂固的一般。而将碗放下的那一刻,抬头说吃饭咯,那种幸福洋溢在胸间的快感似乎还在,只是来了就走,所以他不再做饭。
几乎每天夜深了之后,他也会打开以前的手机,里面的短消息都会提示李泊然给他打过几次电话。
虽然看完之后,他永远都不会回复。习惯是很难更改的东西,它需要长时间才能建立,需要更长的时间才可以遗忘。
田园走进公寓大门的时候,接到了乔森的电话:「怎么样?罗傅裕去了没有。」
「没有!」田园平淡地道。
乔森如释重负,大笑道:「不枉我走漏这个消息给CDEA的狗了。」
「乔森……你觉得我这样,会不会……」田园微微地了一下头。
「这就是娱乐圈,每一个机会都是搏来的,更何况你看过剧本,你说过你更适合演这个角色,既然如此,你唯一对得起费英丽的方式,就是尽全力演好他,让这部电影更精彩!」
田园点了一下头,收线跨进自己的家门,刚进门就被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在了墙上,他的力气算不得小,但是却被身后的人压得动不了。
「你好大的胆子,连杨老板的房子也敢撬门进来!」
「你们是谁?这里是我租的房子,房东是费小姐,不是什么杨老板!」田园反抗道。
「唉,这么粗鲁做什么,不要吓着了他!」
田园觉得自己身后的那股力道一松,他转过身,看见杨振宇非常悠闲地抽着雪茄,坐在自己购买的那张廉价沙发上。
「杨振宇……你来做什么?」
杨振宇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田园,道:「来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田园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杨振宇耸了耸肩,笑道:「我上次让你加入CDEA公司,你说不想做我们公司批量出来的墙纸,OK,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加入CDEA公司,我会亲批每年在你身上花费的资金不会低于一百万美金,并且至少有一部投资在一个亿以上的电影出演主角的机会。怎么样,是不是个机会?」
田园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道:「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要给我这个机会?」
杨振宇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以为我真的看中的是Simon吗?其实我早就看好了你,不过玉不琢不成器,你需要一些磨练,这大半年来我觉得你已经被调教得非常好了,所以才决定给你这个机会!」他一挥手,立刻站在旁边那个美女就抽出了一叠合约,道:「田先生,您看一下,这是我们CDEA公司的合约,条件优渥是我们CDEA公司建立以来少有的,甚至连我们的一线明星都没有这么优厚的条件。这是我们老板的诚意!」
田园接过合约,很平静地道:「能不能让我考虑两天?」
「考虑?!」杨振宇的脸色沉了下来,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条件不要说是一个新人,就算是大牌的明星都会抢着跟我谈合作,你居然说要考虑?!」
田园揉了揉胳膊,道:「我很抱歉,CDEA开出的条件是动人的,不过杨老板的信誉却不得不令人担忧,所以我不得不慎重考虑。」
杨振宇的眼角微微抽了两下,他的眼色刚使出来,田园已经先下手为强,一拳击在刚才压制住他的打手脸上,然后转身就跑,他刚打开门,门就被人大力地踢开了。
田园整个人都被震飞到了地上,杨振宇起身一脚重重踩在他的胸口,凶狠地道:「在娱乐圈里,从来没人能跟我讨价还价,你以为你是谁?我杨振宇给足了你面子,你不识抬举,还敢骂我。」
他狠狠抽了几口烟,然后看了一下血红的烟头,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田园看着他冒着青烟的烟头,连忙想起挣扎,却被几个保镖按在地上。
杨振宇拿着烟头,道:「这大半年你还没被调教得足够识时务,看起来我还是要再帮你一把。」
田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烟头离着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在这些练家子出身的保镖手下无法挪动分毫。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烟头的灼热感似乎越来越近,最终一阵皮焦味冲鼻而来,只听有人冷冷地道:「卖个人情给我,杨振宇,怎么样?」
田园猛然将眼帘抬起,却发现李泊然正握着那烧红的雪茄头。
杨振宇浓黑的眉毛抖了抖,才道:「好,Nicon,我卖你这个人情。不过你记好了,我杨振宇给别人面子只这一次。还有,我希望你知道人情怎么还。」
李泊然淡淡地道:「我知道,回头我们再细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么?」
杨振宇恶狠狠地瞪着田园,然后再将手一挥。
李泊然伸手将田园扶了起来,低声道:「我们走。」
田园站着不动,他看着杨振宇,道:「五年,五年之后我要让你像今天这样在我的脚底下趴着跟我说话!」
杨振宇噗嗤一笑,道:「行,我喜欢有斗志的人,也不介意让Nicon多还几次人情。」
田园掉头向屋外走去,费英丽的人马到了,田园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费英丽,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皮机车服,光听到她的脚步声,就让杨振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田园你没事吧!」费英丽开口第一句话就问田园。
「没事。」
杨振宇在一旁冷笑道:「看不出来你对这姘夫还挺有心的,我到这里还没十分钟,你就把人马招来了。」
费英丽没有转头,只是掏出手帕替田园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痕,然后才转身道:「杨振宇,你给我听着,别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如果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对田园不利,那你就最好每天都抱着你的保镖睡觉。」
杨振宇嘴巴上还叼着雪茄,但他发黑的脸色却暴露了他心中的暴怒。
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现在她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费英丽出了这扇大门,她长出了一口气,才道:「Nicon,替我多谢哲西的报信。」
田园的眉头轻轻一颤,但终归没有表情。
李泊然却道:「田园,我们谈谈行么?」
田园没有回话,费英丽在一旁耸了耸肩,道:「田园,有的时候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可以。」田园道:「不过,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不是什么机会。只是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话需要说清楚。」
李泊然沙哑地道:「好。」
两人走进了隔壁的一间茶餐厅,这里虽然没有很好的咖啡,但是鱼丸做得不错,而且分量足,管饱。
所以这里的生意很好,来的人档次自然不会很高,卡座旁边都加满了凳子。
田园要了一碗咖喱味的,低头吃了起来。
李泊然则要了一杯绿茶。
「田园,其实你离开的这两年,我每一天都挺害怕回家。好像一回到家里,就能听到你的脚步声,会听到你喊吃饭,会听到你在健身房里运动……」他微微低了一下头,田园的筷子夹着一个鱼丸却没有动。
「其实我也有想过,我到底……」李泊然顿了顿,田园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大汉,他一身蓝装,身上有油渍跟汗渍,像是隔壁机修厂里的工人,他也吃着咖喱鱼丸,跟田园碗里的一模一样。
李泊然顿了顿接着道:「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你?」
他身边的那个大汉顿时好像被噎住了一般,他打着嗝,看了一眼李泊然,然后端着碗挪到了其他地方。
李泊然却像是口齿突然利落了,道:「我依然没有答案,可是我要换一个问题问自己,我问自己如果余生想要跟一个人呆在一起,我想跟谁在一起,每一次的答案都是田园。」
田园的手停顿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将碗里的鱼丸都吃光。
他站起身,李泊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田园。」
田园看了李泊然很久,才道:「鱼丸如果问咖啡,为什么它不能像鱼翅那样进酒家,咖啡一定会回答它,不够般配。」他的手从李泊然的手中滑落,然后推开门向着门外走去。
田园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的一只脚才踏上这个城市,心里满怀憧憬,以为幸福在这里等他,一直到他是那么仓皇地拎着来时的包裹离开秋家的大门,然而三年以后再一次仓皇败走,才让他明白了幸福是一朵开不败的花,有始无终,它只待在有能力握着它的人手里。
费英丽的车子在街头的一角等他,田园坐了上去,她问道:「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田园的手搭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车来车往,道:「以前我总以为这个城市有一天会是我的。」
「现在呢?」
田园想了想,微笑道:「会是我的。」
Dean乔不久之后便给了费英丽回话,道:「我有一则好消息,一则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费英丽道:「我最近的坏消息虽然很多,但甜品都是放在最后的,你还是先上坏消息吧。」
Dean乔道:「关于环娱投资的那部武侠片,因为田园的知名度不够,所以投资方不认可他来当主角。」
费英丽沉默了很久,才道:「那么你说的好消息呢?」
「是这样,因为我突然放弃了这部片子的执导,所以多出了一个档期,这样我也许就有时间来导演你那部小制作的文艺片。」
费英丽一刹那间,几乎喜极而泣地道:「Dean乔,我爱你。」
Dean乔笑道:「跟我当初爱你差不多。」
这部影片是一部文艺片,名字叫《天桥之城》,说的是一个时尚杂志的总编,他外表时尚潮流,内心却压抑保守。他是一个时尚界里人人叫好的风流绅士,但其实没有一个女人能叫他满足。
他住在最顶级的公寓里面,享受着最高级的保卫,而其实在他的屋子里有一个高倍的红外线窥视镜,他经常通过这个去窥探他邻居在自己屋里的裸体。终于有一天当他再也难以抑制冲动,闯进邻居的家里,想要强奸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窥探的不过是邻居偷偷装在自己家中的摄像头拍下的录影。而那个邻居,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正充满欲望地看着他。
这部影片的人物形象成熟,风度翩翩,压抑,矛盾,充满了难以抑制,发泄的欲望,几乎颠覆了田园以往的形象。费英丽刚开始还有一些担心田园难以把握这个角色,可是当田园穿着一身D&G银色西装,从那扇玻璃门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气势连她都被震惊了。
田园坐在那张BOSS靠背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明白地在告诉他们这些人,在他的面前,他们只能站着,只有他,才能坐着。
这部影片因为Dean乔而获得了高度的关注,有很多人都在想Dean乔在多年商业片之后拍摄的这部影片会不会成为他票房上的滑铁卢。
田园再次被人从角落里拉到了众目睽睽之下,也有很多人质疑田园是否能胜任这个角色。
自从田园担任这个角色开始,他又重新受到了关注,有了热点,自然很多媒体杂志也不再顾忌CDEA,采访节目一个接着又一个,很多杂志甚至会故意含蓄地询问起他被CDEA公司封杀后是怎么办的。
田园含笑地道:「我从来不认为CDEA对我进行了封杀,我只觉得也许是自己还不够精彩。」比起两年以前腼腆而怯场的田园,现在的田园变得老练而含蓄。
自然,一些媒体记者也会很犀利地问起当年的淫媒事件,关于这个田园很平淡地道:「我想你一生当中,总会有一两个朋友,他们没有什么坏心,却误入歧途。也许他确实是一个罪人,但我却要感激他,只向我展示了他最美好的一部分,我会永远记得。」田园承认是大山的朋友让很多人意外
,也敬佩,比起绝大多数势利的人来说,他显得更加磊落。
无论是出于Dean乔的号召力,还是对现在田园进步的肯定,大多数的访谈节目都对田园采取了褒奖之辞,尤其是CDEA的敌对公司,更是大加赞誉。很多外媒也经常引用亚洲十大名模来介绍Dean乔这部新戏的主角,而显然由于英文版的《VOGUE》跟《BAZAAR》对田园的介绍,田园在欧美时尚界的印象中俨然是一位在亚洲非常受欢迎的名模。
甚至在美国的人物周刊上,还以一篇专访的形式,介绍了这位星途坎坷的名模。田园因为受到亚洲最大影视公司之一的CDEA的封杀,而加倍增添了他的传奇色彩,也变得更加受到关注。
Dean乔无疑是一位很有眼光的艺术家,同时他也是一位成功的艺术家,因此他的商业操作也非常的娴熟,经过他的手,虽然《天桥之城》这部影片还未上映,但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关注度。
然而在六个月之后,当《天桥之城》上映的时候,即使是Dean乔,他们谁也没料到这部影片会如此成功。
影片当中的主人公不停地换着各式各样大牌经典的服饰,有一个线民计算过,在这部影片当中,田园身上的衣服穿最长的时间没有超过五分钟。Dean乔完全打破了时间连续性这个概念,有可能田园在拉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还穿着Prada,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Hugo
Boss,且里面不少是经典收藏款。很多时尚界的行内人士都在大赞,说演员身上的服饰非常的有品位,甚至有人暗猜,说能得到这么多大牌的赞助,这部影片的服装助理来头不小。
其次是剧情的安排被人反复念叨,有人号称这是史上除了默片以外,台词最少的一部影片。前后两个小时,一共只有十六句台词,并且其中有八句,是主人公在对拍摄平面广告的模特身上的衣服在说Take
Off。
等着一些资料上传,很多看影片的人都发觉自己对《天桥之城》的理解突然间似乎加深了一层。
有一个线民道:「当知道主人公身上穿的是Hugo Boss还是D&G的时候,好像就看明白了,Jamie是穿着Hugo
Boss表示压抑,穿着D&G表演性趣,穿着Prada表演分裂。」
田园在这部影片当中,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他肢体语言表达的优势,将一个完全没有什么语言的角色,他的挣扎矛盾,表里不一的内心表达得入木三分,这使得他广泛地受到了影评家的好评。
由于这部影片牵涉时尚内容很深,所以很多时尚杂志轮番刊登田园的剧照,当中有一幅是田园立于窗前偷窥时全裸的背影。他茶蜜色的肌肤,曲线优美的背脊,富有弹性的臀部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因此田园的全裸背影剧照被欧美的杂志评为本年度最为性感的剧照之一,田园的臀部也被评为十大性感的臀部。
在其他的剧照当中,田园一改过去的形象,表现出一种慵懒。乌黑的浓眉,高高的眉骨下的眸子,似乎没有焦点,细瞧之下只觉得他眼中似空无一物,又似世间百态尽收眼底。有人理解为性感,有人理解为冷酷,但也有人说从照片可以看出田园的心态在改变,过去是他在千方百计地取悦浏览照片的人,而现在他只是在传达他的意志。
「太赞了!」这是很多人走出电影院时对调查采访的人说的话。
很多人热捧这部影片,尽管他们捧的未必是导演想要表达的,甚至有很多人把这部影片当做时尚补习课在观看,但是也许能明白导演想表达内容的,都会明白——只有让人知晓,才能表达经典。
很多人都在咂舌田园的窜红速度,尤其因为Dean乔在国际上的地位,田园也开始在欧美地区获得了不小的声誉,这是从来只接受中国武侠片的西方地区,第一次似乎真正地从票房上理解东方的思维。
影片上映半年之后,田园在戛纳电影节上因为一票之差惜败于一位美国电影演员,当记者问他可不可惜这一次的失败,田园微笑了一下,道:「很多人把自己的成败归结于别人的肯定,而在我看来,我对自己这一次的表现非常的满意。」
记者们都惊讶于田园的直白,在他们的印象当中,东方人在赞美面前都是要谦虚几分的,于是纷纷将这句话翻译成:"I'm not live
on the judgements of someone-else,in my heart.I'm aleady been the king
of the world."
一部制作费不超过三千万人民币的小制作电影,却在全球收了近十三亿的美金。
费英丽是把所有的现金积蓄拿出来拍这部影片的,所以田园与Dean乔都是以票房抽成的方式来拿他们的酬劳。他们也许谁也没有想到,《天桥之城》会创下这么一个票房奇迹。
费英丽笑着将三亿美金的支票放到田园的手里,微笑道:「有没有想过拿这么多钱怎么办?」
田园看着那张支票,他仰起头看着那些零,道:「Alice,如果一个男人连一条活路都不打算给你,你有没有打算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买回?」
费英丽抬头,田园微笑道:「Alice,我想跟你做CDEA,你有没有兴趣?」
费英丽看着现在镇定气度雍容的田园,他的身后是碧绿的海面,海风微微吹乱了他的头发,以至于他的眸子微微有一点收缩,似乎隐隐透着一种犀利。
而在田园轮廓分明的脸上,似乎已经很难找到当初的那点婴儿肥,费英丽道:「不,我会帮助你取得CDEA公司,但是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跟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共同经营我的事业了。」
田园露齿一笑,他伸出手,费英丽在他修长的掌心里击了一下。
「你会去美国会Dean乔么?」田园问道。
「会。」
田园看着她,道:「那你自己小心。」
费英丽轻笑道:「田园,有很多人是喜欢把感情藏在心里,他们藏习惯了,也就轻易不相信幸福,但会幸福的人,都是相信幸福的人。」
田园转过头去,看着大海,然后道:「我会相信幸福,但在之前,我要确保没有人,能有能力从我这里把它再夺走。」
田园回国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约见了监狱里的大山。
剽悍的大山在监牢里不知道遭遇过什么,但是显然他受到了很大的折磨,脸都被划破了,整个人也瘦得只剩下一个架子。
「你想要复仇么?」这其实是田园问大山的第一句话。
没人知道大山的回答,但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后,网站上刊登出了大量的不雅照片,几乎全部是CDEA公司旗下的大牌明星的裸照,其中尤其以宋甯儿的照片居多。尽管照片已经将重点部位进行了技术处理,但从这些照片上完全可以看出,这些明星们是在床上性应酬,同时旁边还附上了CDEA内部的绝密签约合同。合约上的内容除了要求明星们签定超长的合同以外,还要求他们不得在没有得到公司的批准之下恋爱,婚姻,怀孕,除此之外必须按公司的要求陪同及应酬客人。
「一张卖身契!」这是线民们最直观的评价。
这些照片惹来了几乎是全民的怒火,如同核弹一般威力的娱乐圈丑闻席卷了整个亚洲,甚至连外媒都频频报道这起隔海发生的海啸级别娱乐圈丑闻事件。
CDEA公司顿时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公关危机之中,公司的股票从当日一开盘几乎一直跌到收盘。
公司一边忙着召集公司内部的网路打手四处辟谣,混乱视线,一边忙着撤换这些照片,并且几次召开记者招待会,甚至让旗下的一人出来替他们说话,证明事实并非如同网路上谣传的那样。

第十七章

CDEA一线的大牌都被卷进了丑闻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艺人能说得上两句话,天王大赛冠军的Simon则高调地不惜以赔偿巨款的方式与CDEA解约,跳入秋氏新开的娱乐公司,Simon在接受访问的时候,言称他很感激CDEA给过他机会,因为机遇,他也不曾遇见过其他演员遇见的问题,但是他认为这一起CDEA事件已经不仅仅是一些演员个人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一个娱乐公司的丑闻,它波及到了所有的艺人的艺德,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他接受评论的时候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衬衣与一条浅白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如同是邻家少年一般的纯真,可惜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红色别致的Cartier皮绳,随着他不时的举手扶话筒而不断地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条皮绳让他的粉丝在后面的讨论上几乎忘记了主题,只顾着议论Simon这条很潮的皮绳。
乔森说:「他原本可以是一个顶级的模特,只可惜在他的时代遇上了田园。」
CDEA公司的股票暴跌,费英丽由着自己的电话被这些董事们打爆,悠然自得与Dean乔在加勒比海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假期,才施施然地回国。
她一回来,便遇上了杨振宇派来劫持的人。费英丽一声冷笑,让自己的保镖将这些人捆着送到CDEA公司的门口,并传话道:「玩什么别玩狗急跳墙,不要忘了你这一手还是跟我学的。」
费英丽回到家中,却意外地发现罗傅裕正在那里等她。
「Alice,我等你好久了。」罗傅裕接过她手中的提包,温柔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想死你了。」
费英丽摘下脸上的墨镜,由着他殷勤地将包都提了进来,但是当罗傅裕想要伸手给她按摩的时候,费英丽用自己的墨镜挡住了。
「罗先生,我们似乎没有那个交情。」
罗傅裕脸上露出了尴尬,低声下气地道:「Alice,你别这样,你知道并不是我不想帮你,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答应你。可是我毕竟是CDEA的人,怎么拗得过杨振宇,我是没有办法。」
费英丽微抬眼帘,笑道:「你说哪件事情?」
罗傅裕连声道:「除了那件事情,我哪件不是依你的,Alice。」
「如果是那件事情的话,我倒不恨你,非但不恨你,还要感激你,要是你当真跑去当了我的主角,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倾家荡产了。」
即便是罗傅裕再低声下气,费英丽语调中的轻视都足够让他面红耳赤。
他混迹CDEA,一直处于半红不红的状态,是费英丽给了他机会,将他一手捧红。
对于过去的费英丽来说,这个人能不能红根本不太重要,只要CDEA肯捧,他就一定能红。
可是现在,费英丽已经知道,一个没有天赋的人也许会红,一个勤奋的人也许会红的再久一点,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会成为一个时代,一位天王。
「Alice,你一点都不念我们过去的旧情?」
「唉!」费英丽顿时脸就拉了下来,用涂着豆蔻的手指着罗傅裕道:「我告诉你,罗傅裕,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提我们之间的交情,否则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当一个演员。」
罗傅裕不是没见过费英丽强悍的样子,但是他从没想过费英丽凶悍起来仍然会令他觉得胆战心惊,只好连忙起身告辞,他没走多远,费英丽就在他的背后冷冷地道:「回去告诉你那位主子,不要以为他上次占了我的便宜,便能够在我面前耍花腔。我费英丽现在把他当条狗,过去的那点错误便绝对不会再犯。」
费英丽这么一说,罗傅裕更是连头也不敢回,一路直奔大门,上了自己的车子飞也似的消失在了费英丽的眼前。费英丽看着他那头木村拓哉似的长头发,想起他过去的那点温柔,随便出口一试,就试出了他的真底,不禁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以前居然选择这么一个人来打发时间,真是太走眼了。
费英丽洗了一把澡,才施施然的出门,她绕了一个圈子进了一间咖啡馆,只那么略略一扫,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衣着看上去非常简单,却让人看了之后难以移开眼睛。他不是漂亮,而是非常的有气质,他细长的手指尖扣着一根Camel,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袅袅的青烟让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一点迷离。
「Nicon。」费英丽走到那个男子对面坐了下来。
「Alice。」李泊然将烟头掐灭打了声招呼。
费英丽长呼了一口气,道:「我跟你见过面之后就会去看田园。」
李泊然点了点头,将手边的资料夹推给她,费英丽略略翻开一看,吓了一跳,道:「Nicon,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没什么,我把父亲留给我在英国的古堡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李泊然又习惯地摸了一根烟道:「你再帮我把这些钱交给田园吧。」
费英丽苦笑了一下,道:「你疯了,那老鬼就给你留了这么一点东西,你这是把全部身家都拿来给那个小子赌博,甚至他都不会感激你。」
李泊然轻舔了一下嘴唇,道:「没什么,都是一些身外之物。」
费英丽将手按在资料夹上叹息道:「你为他做得够多了,为了维持他的人气,你不惜炒作自己,从我认识你开始,Nicon,你就是个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活着的人。你为他改变了太多,就这一点就足够了,这……」
「拿给他吧!拜托,我先走了!」李泊然站起身离开,费英丽想了想,将桌面上那根没点燃的香烟夹在了资料里。
当她看见田园时,他正在与两个招募来的操盘手密谈,见费英丽进来微笑了一下,道:「款子筹得怎么样了?」
费英丽略略沉吟了一下,道:「我这里有6亿美金。」他说着微笑了一下,道:「不过里面还有Dean乔的钱,他说他看好你……现在CDEA的股价如何,我记得如果按平时,这点钱可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田园微笑了一下道:「可是它现在跌得很惨,这点钱能做不少事了。你至少要在一段时间里让CDEA的问题层出不穷,让它的股票一直维持在低价位。」
费英丽将资料夹递给田园,苦笑道:「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打压CDEA。」
田园接过文件,沉吟了一会儿,感激地道:「Alice,谢谢你。」
「谢什么!」费英丽故作轻松地道:「我也不是没好处,CDEA股票抄底,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不是,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田园略略低了一下头,又抬起头,「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对你说。」
费英丽看着他,田园沉吟了一下才道:「当初罗傅裕之所以没有去面……」他没说完,费英丽已经打断了他,她微笑道:「不要说了,Jamie,人在江湖,都会有不得已的时候,既然结局会是好的,就不要再去执着过程里的一点小瑕疵,人要善记更要善忘。」
她说完看了看表,笑道:「不好意思,还约了几个媒体吃饭,走了。」说完,就挺潇洒地摆手走了。
田园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微微一笑,多年之前也有过这么一份友情,尽管这两人的性子完全不同,但他们都是善记又善忘的人。
他打来了资料夹,里面有几分银行单据,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夹页处,那里嵌着一根烟,洁白细长的烟身,上面有一只烫金的骆驼,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来夹烟杆那根细长的手指,及手指的主人身上淡淡的甘草味。田园将烟身取下,放到鼻端近乎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斗志昂扬地命令道:「今天就动手,给我全面扫CDEA公司的股票。」
CDEA这场金融大仗一直伴随着媒体上层出不穷的炮弹,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不停地大起又大落再大起,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不但股市上的人觉得CDEA异常刺激,那些关注平媒的人也对CDEA不停地猛料爆出,觉得今年哪部戏也比不上现实中的CDEA这么精彩。
两个月之后,费英丽按响了一处秘密公寓的门,田园将门打开,费英丽能看到他满面的疲惫,便笑道:「怎么样了?」
「收到了百分之六。」操盘手道:「杨振宇是个老鬼,只不过第一天稍稍松懈了一下,后面就立即对我们进行截堵。」
费英丽悠闲地道:「CDEA公司不知道被人打过多少次注意,如果随便谁打击一下,就能从市场上收走控制CDEA的股票,老板早就换人了。你们能从他的手里抢到百分之六已经很不错了,明日我就会召开董事会。」
田园皱了一下眉头,道:「只有百分之六,加上你手里的百分之二十,也才百分之二十六,这样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费英丽笑道:「人生本是一场赌局,但开盅的那一刻确实是一个机会。」
田园点头,笑道:「说得是,杨振宇现在树倒猢狲散,手里的股票未必能超过我们。」
费英丽顿了顿,看了一眼田园,道:「如果赢了,你打算拿Nicon怎么办?」
「什么拿Nicon怎么办?」田园淡淡地道。
「得了!」费英丽微扬了一下眉,道:「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赢回Nicon吗?你演戏时看着窥视镜的目光,其实就跟你看Nicon的时候一模一样。」
田园没有回答她的话,费英丽似乎也不要他的肯定,而是道:「Nicon没有跟范哲西在一起,他们其实并不合适,Nicon对名利金钱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范哲西却太功利。」
「你这么说,岂非我也不合适,我也很渴望成功。」
「不!」费英丽笑着摇头,道:「你跟他不一样,范哲西想要的那些超过对Nicon的欲望,但是你对Nicon的欲望超过你渴望的其他想要的东西。」费英丽走到门边,朝着他挥了挥手,笑道:「不要让你心中的那头野兽化成禽兽,找个适当的时候释放一下吧!」说完便打开门潇洒地走了。
田园微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他的鼻端似乎又隐隐地闻到了那股甘草味,让他不由自主地全身都在发热。田园猛然睁开眼睛,回到了操盘手那里,道:「找准机会,接着扫盘。」
「费小姐刚才不是说够了?」
田园淡淡地道:「要尽最大的努力,才能做到足够安全。」
CDEA公司的公司大会还未开,几乎所有的媒体都知道了今天CDEA公司将会有大地震发生。
一个大早就有很多记者围在门口,看着一辆车接着一辆的开进CDEA的大门。
最后当费英丽那辆拉风的宝马Gina出现的时候,引起了记者们一阵热拍的高潮。
难得这位当年的毒舌女皇居然肯配合记者,不但让他们拍了几张照片,甚至友好地回答了几个尖锐的问题。
「请问费小姐,您这一次是要借着董事会回归CDEA公司么?」
「您认为您跟杨先生能有什么不同,毕竟似乎您离开CDEA也不过短短的两三年,但是这些事情的发生却不是仅仅两三年之间?」
费英丽含蓄地看了一眼提这个问题的人,道:「也许你们都能够明白,作为一名CDEA的创始人,我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难过。对于我来说CDEA就是一切,但是……我认为也许现在这一刻已经到了要推陈出新的时候。也许一个更合适,更理想的新的CDEA执行总裁能够给CDEA带来新的生机,也能给这个散发着垃圾桶臭气的娱乐圈带来新的希望。」说完,费英丽才坐到车子上面进入CDEA公司。
费英丽的离开给了记者许多的遐想,很多老资历的记者甚至嗅到了今天绝对不会是CDEA两大股东争夺战这么简单,搞不好今天能搞到一个石破天惊的大新闻。
几个电话过去,便陆续有其他电视台与网站的摄影师赶来,所有的人都在摩拳擦掌等待着直播CDEA这场大地震。
费英丽穿着她的黑色香奈儿小西装气定神闲地跨进了CDEA会议室的大门,推开那扇橡木大门,里面等待她的还是那群人,只是上一次这些人见了她都纷纷躲闪,这一次却是唯恐她没瞧见他们。
「费姐,您来了。」
「好久不见了费姐,还真想您,上个月我邮寄给您的鲍鱼收到了吗?」
「费姐哪顾得上吃你的鲍鱼,她在夏威夷度假呢,我还让我的侄子特地给费姐安排了一条游艇!」
「费姐……」
费英丽手一抬,往椅子上一坐,道:「大家都不用客气,我们多年的老朋友了,大家都知道我费英丽为人,我不是那么一个小气的人,也知道大家当初都是迫不得已,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牵累无辜的朋友。」
她这么一开口,立即下面这些董事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稍许的尴尬之色,嗫嗫地道:「费姐你放心,我们都承诺过这一次一定唯费姐你马首是瞻。」
门又被人推开了,杨振宇带着他的秘书非常有气势地走了进来,一看费英丽便哈哈大笑道:「哟,Alice来了,真是许久不见,脸色红润多了,多了几分女人味。」
费英丽伸手玩弄了一下戴于中指的戒指,微笑道:「这是,人总是在长进,像你这样万年都是这么猥琐的,也不容易。」
杨振宇往当中的椅子上一坐,拿出雪茄抽了一口,挑了挑眉道:「是么,我还以为你好这一口。」
费英丽冷笑道:「不用绕弯子了,大家都节省一点时间,早一点摊牌早一点散场!」
「痛快!」杨振宇用雪茄指了指费英丽,道:「这么多年,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
费英丽微笑道:「我们这里在座的已经超过了CDEA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你既然这么喜欢痛快,那就早一点下台吧!」
杨振宇耸了耸肩,道:「五十一么?你哪里来的五十一?你以为这里的人坐在这里,他们的股票就是你的了?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费英丽还没开口说完,会议场上突然电话声此起彼落,每个接过电话的董事脸色都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费英丽扫了一眼他们,自己的电话也响了,费英丽看了一眼气定神闲抽雪茄的杨振宇,然后接通电话。
「费姐,杨振宇的人把顾董事养在外面的二太给劫走了……还有袁董事,啊,现在多了……」
费英丽啪的把电话一挂,道:「你真够卑鄙的。」
杨振宇摊了一下手,道:「你忘了是你带我入的行,我只是青出于蓝罢了!」
「那就举手表决吧,我现在要动议罢除CDEA现行的执行总裁杨振宇,因为他滥用职权,以权谋私,业务无能,陷公司于前所未有的绝境,他不配再坐这个位置!」
费英丽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四位董事,见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把头低下,不由眉心跳动了一下,杨振宇将嘴巴上的雪茄挪开,指着费英丽道:「你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你总以为自己是女皇,你可以翻天覆地,我告诉你,你能在CDEA横行这么多年,那是老子看你对我还有一点功劳给你的福分,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没有你,我就玩不转CDEA了么?」
他凶狠地与费英丽对视着,狰狞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牌么,你的底牌就是Nicon手里的百分之十三CDEA公司的股权。Sect跟CDEA公司合并,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当我是傻子?你的股权加上Nicon的,再加上这几天你们能在股市扫来的,不会超过百分之四十!而我们这里加起来刚好是百分之四十,你想否决我,你做梦!」
费英丽的手按在自己面前的台面上,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止住自己不将面前所有的东西都砸向那个恶棍,他是那么的洋洋得意。
「她不是做梦!」有人进来说道。
杨振宇转过头来,田园穿着一身简单黑色休闲的西服站在门口,他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夹道:「我这里还有新扫到的百分之二的股权。」
「不可能!」杨振宇眼角猛烈抽搐了一下。
「没什么不可能,我用两个亿购买CDEA百分之六的股权,但用了三个亿买下了剩下的这百分之二。」田园手中的资料夹丢在费英丽的桌面上,然后道:「我这边有百分之四十一的股权,杨振宇你该下台了。」
杨振宇凶狠地目光转到了田园的脸上,田园镇定地道:「我本来打算用五年的时间来让你跪在我的脚下,没想到原来你不需要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杨振宇喘着气瞪视了一眼前面这个男子良久,他曾经是那么的不起眼,不起眼到让人根本没法重视。
是的,他长得还算漂亮,但娱乐圈里漂亮的人实在太多。也许他的演技不错,但每一年娱乐圈里被淘汰掉的大多都是有演技的人。
他每一次都让杨振宇觉得这个人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了,可是他每一次又会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让自己的头抬得更高一点。
一直到今天,他不得不面对面地直视着这个男人,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眉毛很黑,鼻梁很挺,这是该属于一个性格执着,敢于挑战,勇往直前的男人的相貌。
「看来你是要捧这个女人坐上这个位置了?」杨振宇冷笑了一声。
「你错了!」费英丽笑了一声,道:「是我要捧他坐上这个位置,杨振宇,我想你明白,我这个女人没什么本事,但是我能捧你上位,也能让你下台!」
「好好!」杨振宇点了点头,雪茄烟头忽然烫到了他的手,杨振宇狠狠地将烟头掐灭在会议室那张丹麦定制的桌面上,跟自己的人道:「我们走!」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田园道:「等会散会之后,换一张会议桌吧,别忘了把账单寄给杨先生。」
杨振宇半转过头来,狞笑了一下,然后扬长而去。
剩下的几乎已经乏善可陈,无论是费英丽时代,还是杨振宇时代,他们都是独断独行的人,CDEA公司从来都是一言堂,这些董事们只要每年拿着丰厚的股利分红,很早之前就忘了一个董事应有的质疑权。
费英丽开完了会之后,有很久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一直到田园将那些董事送走,来敲她的门,她才打开。
田园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道:「这个男人他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费英丽轻笑道:「我不是为他流泪,我是为自己。田园谢谢你。」
「我谢你才对。」
「不,因为你的坚持,才让我有勇气一直走下去,要不然我也许早就卖了CDEA的股票逃到国外去了。」
「那不是你费英丽的为人。」
「我的为人没有那么勇敢,我不可能像你这样孤注一掷一般去达到自己的目标。田园,我真没有想过,你会拿自己所有的钱去扫杨振宇炒得那么高的CDEA股票。」
田园笑了笑,道:「CDEA现在还真是到了天价,但是我觉得物有所值。」
费英丽向他张开了怀抱,道:「Good Luck!」
田园知道这不是他与费英丽的最后一面,但肯定他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见不到这个哭起来如同母狼一般的艳丽女子,她有一张尖刻的嘴巴,但有一颗敏感善于同情的心。她与Nicon在某些方面非常的相像,他们始终都保持着梦想,所以就执着于内心深处的原则,正因为如此,他们的人生精彩,也波折,虽然厄运不断,但总能绝处逢生。
媒体想过CDEA最终的结局会很惊人,但不曾想过会如此的劲爆。
谁也没有想到,CDEA最新的执行总裁居然会是亚洲的新天王田园。
一个两年多前四处被人质疑,怀疑他是MB,嘲笑他是乡下小子的年轻男子,一个被CDEA封杀,以至于两年的时间里找不到一份工作的小模特,如今他却变成CDEA的主宰,他站在了亚洲娱乐圈的最高峰。如果娱乐圈也是一个食物链,那么他已经在这条食物链的最顶端。
这个时候,谁还会怀疑他是一个MB?
有的时候,人们对谣言无能为力,只不过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现在的田园,这个谣言对他来说,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反讽。
田园当天就发表了记者招待会,CDEA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当然这一切原本是杨振宇安排来为自己的表演做准备的。CDEA的特别招待会议室已经很大,但是仍然架不住不断从各处涌来的记者。
面对媒体镜头,田园显得非常的镇定自如,甚至还很幽默,当有人问道:「请问Jamie,你电影大获成功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会退出时尚界进入娱乐圈,现在你又给了我们一次震惊,请问你是否会退出娱乐圈加入商业界呢?」
田园笑道:「你好像在问我,你今天吃了云吞面,是不是以后就不吃炒河粉了,吃了鱼翅,就不吃鲍鱼了。我觉得这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也许我今天吃面,明天喝粥,只要我饮食均衡,那么就不存在二选一的问题。」
「你认为你能驾驭这两个角色么,尤其是这两个相对的角色。」
田园认真地道:「那是你把艺人与娱乐圈公司看成了猎物与猎人,但在我看来他们更应该是合作者。所以无论是当艺人还是当娱乐圈的老板,都是我一个换位思考的时候。我希望,正因为我做过艺人,能明白他们的梦想,知道他们的困境,我能为自己的合作者做更多的事情,帮助他们完成更优秀的作品。CDEA将会展现一个更为崭新的面貌,我们会致力于去展现艺人更多的角度,让他们成为一件艺术品,而不是商品。谢谢大家的到来!」
媒体一致以示好的态度恭贺了一位新娱乐圈BOSS的登场,因为他将不但是娱乐圈的大鳄,更是一位拥有着遍布世界各地粉丝的天王级明星。
人们对于贵族就相对于奢侈品般啧啧称羡,蜂拥般追随,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物品的真实质地,而对穷人他们却给予了有限的同情,距离的俯视,但是一个出身于微贱,却最终能将贵族踩在脚底的人,他们会封他为传奇。
他们很清楚很明白,田园已经不是一个天王,而将会是一个传奇。
Dean乔有一次看完了田园的专访对费英丽道:「有的时候我都有一点儿嫉妒田园,他实在是太好运了。」
费英丽笑了笑,道:「好运有的时候就像是处女夜,你捅了半天也许都不成功,而成功不过是捅破了一层膜。」

  第十八章

  CDEA公司杨振宇的败退,令得几乎已经将全部重心转入商业的范哲西也大受打击,与CDEA公司合并,做大了Sect,而现在CDEA公司反而成了Sect的一道枷锁。范哲西虽然没有参与CDEA公司的股东大会,但却将自己手上的股票全数委托给了杨振宇,因此当听完了股东大会现场的录音,他慢慢地将耳塞拉下。
  陈向明的脸色也非常的不好看,道:"哲西,你看要不要再约见一次Nicon。"
  范哲西将背靠在豪华的椅子上,慢慢地道:"不必了,我之前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
  "他怎么说?"陈向明脱口问道。
  "他请我自己珍重,他说不会再让自己的过去埋葬自己的未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忘了Sect也是他的!"陈向明慌乱的道。
  范哲西轻笑了一声,道:"一个豪门公子,在他的眼里,Sect又算什么?"
  陈向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怎么办?"
  "完了。"范哲西将目光投到玻璃外面,隔着这层棕色玻璃,他似乎看到了阳光下的李泊然,他穿着一件米色的V领毛衣,围着一条黑色的粗织长围巾,背着一个Domke的帆布包,神情淡淡地看着自己的腕表。阳光打在他的短发上,令他的乌发泛着一层淡淡的金棕色。
  好有明星范儿,范哲西心里想,他是来应征模特的吗,还是摄影师。
  他鼓起勇气,说了一声"嗨",他有想过如果是摄影师,他有必要套一下关系,以便面试能更顺了一些,只是他从没想过,这一生"嗨"改变了他的一生。他那么执着于Sect,他从没想过为什么,他只想爬得再高些,可是当李泊然那么淡淡地告诉他已经成了他的过去的时候,他那种仓皇,那种不知所措才让他明白,他不想失去Sect,不过是他不想失去李泊然。
  他曾经是那么高傲地跟一个人说过,李泊然跟那个人不过是一种短暂的平衡,只要一点点轻微的力量,他的世界就会崩溃,然而Nicon还是Nicon,现在细细想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范哲西靠在汽车座椅上,满心的不甘,却无能为力,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无论失败者怎么挣扎,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田园的一举一动都很受人关注,很多人都津津乐道他的每一件衣服,饰品,甚至是动作,表情。再随便的一种款式都会迅速地成为年轻人争相模仿的潮流,有很多时候,田园就等于Fashion这个单词。
  李泊然轻轻地将手上那本有田园个人封面的杂志放下,在这张封面上是一张田园的街拍照片,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一件墨绿色的休闲长裤,在裤子的下端他将裤腿挽起,下面他赤脚穿了一双无根的深蓝色球鞋。他的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就这么随意地穿过街心,他的态度是那么的自然,自信。
  下面的大标题是时尚天王Jamie新推出的Farmer系列将有望成为今年春夏最劲爆的Fashion品牌。
  李泊然微微低了一下头,今天的田园已经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品牌来彰显自己,因为他就是时尚,这半年多来,田园从来没有要求见过李泊然一次,哪怕是通一次电话。所有有关股东的事宜,田园似乎都交给了自己能干的助理,这位新上任的高级助理似乎包办了CDEA大部分正常运作的事情。即使是李泊然要求见面,也会被这位精明强干的助理巧妙地婉拒在门外。
  而大山出狱之后,却接管了费英丽手下有关黑道的关系网,跟过去相比,经历了几年监狱的磨难,大山也是今非昔比。
  李泊然付了钱,却没有将杂志拿走,他拿着咖啡慢慢地走过街心,只要穿过一条小街,他就能回到自己的公寓里,田园坐在一辆破旧的车子上,几乎每个早上,他都会坐在这里,看着李泊然给自己买一杯咖啡,然后穿过街心,只要这么看一眼,他就会觉得一整天都变得有无穷的斗志。
  李泊然身上穿着一件棉质的帆布衬衣,里面是一件带V领的黑色T恤,下面是一条宽松的米色亚麻裤,脚下则是一双黑皮绳夹指拖鞋,看上去非常的随意,但却很性感。田园慢慢地看着李泊然穿过街心,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发动车子,却突然看到李泊然的身后猛然停下了一辆面包车,车门一开,几个人扑了上来。
  李泊然的反应也很快,他用肘撞击了其中一个人,可是还没等他回身反击,一个男人用白汗巾捂住了他的嘴,不过两三秒,李泊然似乎就身体软了下来。其中一人田园能认得出来,正是上次杨振宇带着他来袭击自己的打手。
  田园死死地捉住方向盘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下车,他打开手机跟大山通了个电话,然后等那些人将昏迷的李泊然拖上车,将车开走,他才小心地发动引擎追了过去。
  车子似乎开出了市中心,一直往郊外开去,田园不紧不慢地跟着,可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辆集装箱的车子,将他拦了下来,田园顿时急得满头大汗,那辆集装箱车的司机跳下车,叫骂田园撞了他的车子。
  田园突然将那个彪形大汉压在自己的车顶上,用一种恶狠狠的表情道:"我告诉你,杨振宇能叫你生,我就能叫你死,给你两分钟,你如果不将车子开走,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说话间,大山赶到了,他令人跳上车将集装箱车开走,可眼前出现了好几条岔道,根本无从知晓那辆劫持了李泊然的面包车到底去了哪里。
  大山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回过头来问:"怎么办?"
  田园睁着眼睛,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似充了血,透着一种凶狠,看得即便是大山也觉得不寒而栗,道:"给我查,从这里一直下去,有没有杨振宇的产业!"
  此时的李泊然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被人抬进了一间别墅,人影在自己的面前晃动,却全然不能分辨是谁。隔了一会儿,有一个人用冷帕子给自己擦了一把脸,他才似乎能清醒地睁开眼睛。
  他自己正躺在一张西式沙发椅上,杨振宇一身的Hugo Boss的黑西装坐在旁边一张单人椅上,他抽着雪茄道:"醒了,Nicon。"
  "是你绑架了我。"李泊然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全然动不得。
  "别说得这么难听。"杨振宇摊了摊手道:"你要知道,我们也算是主雇关系,难得聚聚,不算什么。"
  李泊然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怎么你总算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秋家的狗了么?"
  杨振宇将烟头掐灭在沙发椅的手柄上,然后起身蹲在李泊然的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李泊然,才道:"不,我只承认做过你的狗,少爷。"
  "我很久之前就跟你没关系了。"李泊然道:"更何况一条恶狗的少爷我可不敢当。"
  杨振宇扬了扬眉,道:"唉,少爷你就是这么让人发愁,到了这个时候生怕别人想不起欠自己的恩德,你倒好,还要刺激我?"他大声吼道:"秋泊然,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下场……"
  李泊然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杨振宇恶毒地道:"虽然喜欢男人的男人不多,可也不少,我手下就有几个,我可以让他们轮番来玩弄你,那滋味可跟你平时跟人风流不太一样,我甚至可以联系一下地下的MB公司,他们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男人从后面插你,我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我错了。"李泊然道。
  杨振宇微有一些压抑地睁了一下眼,李泊然人真地道:"我刚才不应该把你比作狗,那是对狗的一种侮辱。"
  杨振宇瞪着李泊然,半天才哈哈大笑,道:"我喜欢,虽然你们秋家的人讨人厌的太多,可是绝对不包括你,你很值得我来尊敬。"
  李泊然道:"说正题吧,你把我绑来做什么?"
  杨振宇耸了耸肩,道:"这间别墅你认得吧!"
  李泊然看了一眼,道:"秋家的。"
  杨振宇笑道:"不错,当年你为了范哲西,不惜放弃秋家的地位,甚至放弃秋这个姓氏。不过秋老爷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要知道从来老爹爱幼子,更何况只有你是他亲生的,秋承天不过是他大哥过继到他名下的。所以他在遗嘱里给你留了一条后路,只要你肯为他生育一个孩子,你将会得到秋氏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百分之二十啊,几百亿的大公司,可不是一个区区的CDEA。"
  李泊然冷淡地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振宇笑了笑,道:"秋承天为这件事情找过你很多次了吧,你要是不肯为秋家生下一个孩子,那百分之二十最后可要归慈善机构了。这是秋承天绝对不愿见到的……"
  李泊然的脸色开始发白,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杨振宇看了李泊然半天,才道:"要你一点精子,少爷。我不知道秋承天到底是因为想要那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还是想要你的孩子,但是我就是奉命来取你的精子。"
  "你这个疯子。"李泊然脱口道。
  杨振宇啧啧了一声,笑道:"少爷,算算你也欠了我不少人情,可是我让你把手中的Sect公司的股权卖给我,你却始终不同意,这一次就当是你把过去的人情都还给我吧。"
  他说着坐到李泊然的身后,将他半抱起来,笑道:"你知道这要怪你那个情人,他将我逼到了绝路,他派人清查我的账目,捏造了很多罪名给我,搞得我不得不跑路。而我只需要拿到你的精子,就将会是秋氏在台湾新成立的娱乐公司的合伙人,所以想来想去只好对不起少爷你了。"
  他说着便将李泊然的裤链拉开,然后慢慢将他的裤子褪下,立刻有护士提着冷藏箱进来。
  "你这个恶棍!"李泊然全身都在颤抖。
  杨振宇耸了耸肩道:"其实过去你这么风流,我一直认为要取你的精子不难。但是难就难在,秋承天要弄到你足够完美的精子,而且绝对不能有偏差,可是我想能忍得住在Nicon面前不射精的男人实在太少了。"他边说边脱掉李泊然的底裤,然后戴上手套,由着护士先在他的腿间消毒,最后才在护士的帮助下,分开他的腿,套弄了起来。
  李泊然除了浑身颤抖,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杨振宇一边套弄着,一边观察他的反应,见李泊然除了颤抖,丝毫不见有兴奋的感觉,不由皱了皱眉,转头道:"过来帮一下秋少,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机会。"
  他说着便有两个人走了过来,解开李泊然的衬衣,漂亮细致的肌肉线条让这两个保镖顿时兴奋了,他们低头俯在他的肌肤的突起上吮吸,李泊然颤抖得更厉害了,但敏感部位被侵袭,生理反应很快就来了。
  其实取精在喷射之前已经完成了,但是杨振宇跟他的两个保镖依然让李泊然完成了高潮喷射。
  高潮一过,李泊然整个人便似瘫倒在了杨振宇的怀里。
  杨振宇低头一看,才发现李泊然昏迷了,知道这不是药物的原因,而是他气急攻心。
  "心高气傲的少爷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杨振宇刚令护士将李泊然腿部清洗干净,有保镖就匆忙赶来了,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终于来了么?"杨振宇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去告诉他,Nicon在我的手里,他不想他死,就一个人进来。"
  杨振宇是气定神闲的,他根本没有特意地隐瞒自己的行踪,甚至他内心当中有一丝期待这个,从
  在他脚底下挣扎到踩在他的头顶上的乡下来的男人能在他面前露出怯态,更甚至他也许会用一些手段去伤害李泊然,来达到刺激这个男人的目的,以扩大他心中的快感,虽然那样对待李泊然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遗憾。
  没有办法,他是一个恶棍,谁让他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恶棍呢,杨振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这个时候保镖再次跑了进来,而跟在他不远的地方,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见到田园正独自一个人进来。
  杨振宇隔了片刻才嘲讽地道:"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还真的喜欢李泊然,难怪你每天都会像条狗似的天天都跟踪他!"
  田园看了一眼躺在沙发椅上的李泊然,他看上去非常平静,只是处于昏迷当中,他的脸色似乎才稍稍缓和,简洁地道:"两倍的价格!"
  杨振宇的浓眉微微一皱,田园接着道:"两倍的价格买你手上的CDEA公司的股票。"
  "你买我的CDEA的股票?"杨振宇冷笑,道:"CDEA是我一手打拼出来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买我的股票?"
  田园依然很平静,他道:"你考虑一下,我想秋承天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比我更清楚,你毕竟做过他多年的狗,替他监视过李泊然不少时间。你卖了CDEA也不亏,这个公司与其说是你的,不如说是Alice的,你考虑一下,到底是拿着一大笔自己的钱,还是拿着秋承天的一个承诺。"
  杨振宇的浓眉微微动着,他的眼睛像一条狼似的盯着田园,隔了良久才狰狞一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人才。"他扫了一个沙发椅上的李泊然道:"三倍价格,我要三倍。你得到一个李泊然,就值几个CDEA公司了?我分一杯羹,不算什么吧?"
  "可以!"田园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杨振宇点了一下头,道:"怎么交易?"
  田园往裤兜里一伸,杨振宇立刻拔出手枪,田园嘲笑道:"别这么紧张!"他的手从裤袋里掏出,居然是一叠合约纸,他掏出笔,飞快地写了几个数字,手一扬就将那叠纸扔给了杨振宇。
  田园又给了他一次意外,杨振宇拿着那叠早就准备好了的合约,轻笑道:"没想到你会是最后的赢家!"他将手中的冷冻箱放下,然后拿起那份合约慢慢从别墅里面退了出去。
  杨振宇出了别墅后微有一丝感慨,他没想过最后会是这样收场,他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袋里的合约,不管怎么样,杨振宇知道相信别人,不如相信手中的钱。他是一个恶棍,所以才比更多的人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田园等杨振宇走了,才连忙到李泊然的身边,他一把将李泊然抱起,反复检查,才发现他呼吸平稳,也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俯视着这个男人,突然将李泊然一把紧紧地抱在怀里,几乎想要将这个男人揉进自己的怀中一般。
  "田园……"李泊然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子,熟悉又陌生。
  "是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李泊然似乎稍稍清醒了一点,他挣扎了一下,药物的麻醉效果依然没有过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每天早上都在跟踪你。"
  李泊然的神色一顿,然后抬起眼,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他将李泊然半抱起来,一路走进外面的车子里,因为担心李泊然可能受到了什么伤害,他在调查的时候调来了不同的车子,其中甚至有一辆医务车跟一辆房车。他将李泊然放到房车里布置的软踏上,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李泊然。
  田园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看过李泊然,由上而下,现在的李泊然看上去有一些无力,却似乎更增添诱惑。田园手一抬,后座上升起一道黑色的玻璃阻断了前面驾驶座的视线,房车的后面成了一个封笔的空间。
  "Nicon……"
  "你说过一个真正的天王,也许会恐惧失败,但绝对不会害怕做自己。"
  李泊然微微垂了一下眼帘,田园又平静地道:"你说过时尚仅仅只是一种看法,只要我够强大,我的看法就是时尚。"
  "我够强大了吗?"
  "是。"李泊然回答。
  田园微笑了一下,依然很平静地道:"那么我可以干你么?"
  "你……你疯了。"李泊然有一些尴尬,他似乎微微挣扎了一下,田园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将李泊然的衬衣脱了下来,在后面捆住了李泊然的双手,然后他喘着气,用小孩折开自己的生日礼物一般的心情,慢慢地将李泊然的外裤,内裤慢慢地脱掉。
  然后李泊然全身赤裸地躺在那里,脸很红,他紧闭着眼睛,这种感觉很奇特。
  在性事上,他一直是属于主动的那一方,也几乎只做TOP,但像现在这样被人慢慢地用一种欣赏般的态度打开身体,耐心地触发自己的敏感点,竟然让他有一种既羞耻又兴奋的感觉。
  田园用舌尖舔着李泊然的腿间,每一下都能换来李泊然难以自制的呻吟,他最后那些呻吟几乎带着呜咽之声,李泊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些人的舔吻,虽然也能感觉到快感,但却同时伴着反胃,可是田园的舔吻不同,好像每一下都能令他的灵魂在抽搐,有一种灰飞烟灭一般的快感。
  快感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迅速地淹过了李泊然的理智。
  田园修长坚实的手指插进了李泊然的后庭,他略有一些粗错的指纹令李泊然不由自主地痉挛,他非常有耐心地扩张着李泊然的后庭,尽管他的下体几乎是叫嚣着要求他快点侵略这个男人。
  但是田园并不着急,他的生命里已经习惯了等待,最好的东西一定要留在最佳的时候去品尝。
  他一直都是一个好学生,他从李泊然那里学到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享受生命。
  李泊然……田园知道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要以后每一天都这么享受他,所以他不能着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润滑膏,这东西,从他第一天跟踪偷窥李泊然开始就一直随身携带着。
  李泊然喘息着,略带了一些催情效果的润滑膏更让他全身燥热,却没办法动弹分毫,如同受虐一般承受着情欲的饥渴。
  田园拉开自己的拉链,将自己的下体释放出来,然后将李泊然半跪着趴在那里。
  李泊然的双手依然被缚在身后,他的脸被田园放在准备好的毛毯上,他能感觉到田园一点点推进他的性器,慢慢占领自己,那种混合着疼痛的快感,强烈的触觉让他即使药性都退了也动弹不得。
  田园在李泊然的体内抽插着,他想过会很满足,可是当他真的在李泊然身上驰骋的时候,他才知道没有一种满足能替代他现在的感觉,能让他如同身在天堂,会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快感。每一下抽插不是让他更满足,而是让他更饥渴,催促着他去更彻底地占有身体底下的这个男人,彻底地,完全地,让他被征服。
  田园前面做得非常彻底,因此李泊然在经过短暂的痛苦之后便似乎渐渐适应了身体内这根庞然大物,田园的每一下抽插伴随而来的快感越来越深。
  田园弯下腰,贴近李泊然弯曲着身体,用手去套弄他的下体。
  他要让李泊然走得再深一点,受到前后刺激的李泊然很快就到了高潮的边缘,但没一次都会背田园用停顿,或者压制的方式,来延长他高潮到来的时间。
  李泊然几乎没有办法去想象田园到底为了这次性爱研究过多少时间,但是显然在做足了准备的田园面前,他溃不成军,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田园的抽插里迅速沉沦,惊醒,再沉沦,除了呻吟,他似乎把一切都忘了。
  田园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动作,他知道李泊然并不适应在下面,他不想吓坏了他,所以只有克制才能阻止自己侵犯的动作不疯狂。他解开了绑在李泊然手上的衬衣,把他翻了过来,将他的双腿分开,从正面开始侵略他。
  田园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样他就能看清李泊然沉醉在欲望之中迷糊的眸子,但是他刚才用背插是因为不想太刺激李泊然。而当李泊然在他的侵略中完全身陷于情欲当中,他知道他也需要清晰地让李泊然看清楚,他在被他侵占。
  他将李泊然的头放在毯子上面,然后将李泊然的腰部用枕头托高,从这个角度李泊然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后面被田园抽插,来回地,一次又一次,充盈这间车厢的正是自己充满情欲的呻吟声。
  田园能意识到李泊然的放开,李泊然细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肩头,田园微俯身,吻住了李泊然的唇。那种甘草味再次充满他的胸腔,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路急驰,直到喷射在李泊然的体内。

  第十九章

  两人完全放松地躺在车厢里,田园从车子的暗格里拿出一盒Camel,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娴熟地抽了一口,然后将烟放到李泊然嘴边。
  李泊然看着他熟练的抽烟姿势,没有出声,只是将烟顺势接了过来。
  车厢内的烟味混合着精子的味道,这是一种浓郁得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李泊然这一次是将烟全部抽光,才道:"去哪?"
  "去我家。"田园起身将自己裤子整理好,然后道:"你不用回去了,东西我已经替你整理好了。"
  "嗯?"李泊然微微愣了一下,道:"你该不会让他们撞门进去的吧,你知道我的门上有自东警铃的。"
  田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的钥匙,我一直都保留着。"
  李泊然微微抬起头,田园看着他的眸子,是那种近似琥珀的棕色,细瞧里面似乎又混合着一点银色,漂亮得令人惊艳。
  "你说过你问过自己后半生如果想跟一个人过,你会想跟我过。"田园看着他的眼,道:"那么我们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再分开了。"
  李泊然微微有一些怔忡,大概也就是在几日之前,他想要见这个年轻的男人一面都不可得。可是现在他缺在自己说以后永远也不分开了。
  "田园……"李泊然道:"关于那件事情……"
  田园哗啦一声拉开了车门,道:"你会喜欢我们的新家的。"
  李泊然才发现他们的车子原来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一直处于运行当中,现在它停在一间别墅的门口,看上去这栋房子还在装修当中。李泊然随着田园走进屋内的时候,才发现田园将整栋别墅装修成他们以前公寓的样子,包括自己爱坐的晒台,能眺望大海的窗台,喝酒的吧台,就好像把整个海天公寓放大了四五倍一般。
  整个别墅像是一个还没有完全收工的施工地,地上零散地放着一些工具,李泊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是打算将这套房子装修好了,再原谅我么?"
  田园熟练地拿起工具翘了起来,听了李泊然的话,他的手顿了顿,才道:"你不喜欢这个地方?"
  李泊然摇头,田园又干起了活,然后道:"卧室我已经弄好了,你去休息一下,等晚饭好了,我叫你。"
  田园说完了这句话便似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敲打装饰条的过程当中,李泊然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慢慢地走上楼。他在楼梯口微微探身看了一眼蹲着的田园,他有一些熟悉,但又是那么的陌生。
  李泊然上了二楼,完全不需要给他指点,因为整个二楼都几乎是按照等比例修建的。李泊然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进了浴室,不用问里面的洗浴用品、浴巾,甚至剃胡须的水都是一摸一样的,连位置都不会错。
  李泊然打开了水龙头,水顿时从水洒当中喷出,他闭着眼睛,弥漫的水汽挟带着的暖意笼罩了下来,水流划过躯体时的感觉,令他不用自住地又想起了刚才在车中激情的一幕。李泊然曾经有过的性伴侣不多,可也不少,很多的时候,他甚至并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气氛里跟一个合适的陌生人发生一夜情。每一个跟他有过性关系的人都会说李泊然是一个体贴的TOP,他在性上非常的有风度,可是今天田园却让他指点在性上,他是可以很狼狈,可以不用展示风度的,哪怕仅仅是一种苟且,也能给人魂飞魄散一般的快感。
  这种感觉即使是当年的范哲西也不曾带来,李泊然心中知道,他有一些什么是不同了,其实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每一个晚上,他不由自主地去拨打那个手机的时候,他就明白有什么是不同了。
  自从田园离开了海天公寓,李泊然每一天面对的便是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窗台上他的茶杯,玄关处他的皮鞋,床上还残留着他气息的枕头,所有的一切都提醒着李泊然,有一个人曾经跟他相拥。这一切曾令李泊然不由自主地去关注田园,甚至于四处打听他的消息,那么被动地关注一个人,是李泊然从来没有过的。
  李泊然关上热水,将自己的头发擦干,虽然身体很疲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睡不着,枕头上隐隐是自己喜欢的香水味,这种香水其实是一位香水师朋友专门为李泊然调制的,取名叫四叶草,算是一种祝福。枕头上的香味证明田园不但找到了这位香水师,还成功地说服了他为自己调配一摸一样的香水。
  李泊然不由苦笑了一下,田园确实强大了,强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田园正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李泊然不由自主地抚了一下眼,道:"我睡了很久了?"
  "想吃饭么?"田园很平静地问。
  李泊然微笑了一下,道:"你这么久没做菜,还能吃么?"
  "要试过才知道。"田园微微一笑。
  两人下了楼,李泊然才知道自己睡得够久,久到田园能准备一桌子的菜。他做了非常标准的法式餐,不但有法式鹅肝牛排,还有烤生蚝,蒜蓉面包,从左往右放着开胃酒,白葡萄酒跟红酒。
  "来吧!"田园坐了过去,非常自然地摊开餐巾,在大厅橙黄色的吊灯下,他显得气度很优雅也很潇洒。
  李泊然微笑了一下,坐到了他的对面,慢慢地将餐巾摊开,等他拿起刀叉将牛排分开,然后送了一块在嘴里,才发现田园正在看着自己,他舔了一下嘴唇道:"不错。"
  "仅仅只是不错吗?Nicon。"田园微有一些讶异地问,"Nicon,我的牛排连五星级的大厨都会赞一声Perfect的。"
  "嗯。"李泊然淡淡地道:"这一桌从你的炉子上端下来至少超过了十五分钟,你的保温装置让肉稍稍老了一点。"
  田园看着李泊然道:"你还是那么挑剔。"
  李泊然端起酒喝了一口,酒还是Petrvs,而且显然跟过去的普通Petrvs相比,这一瓶出自最好的那些年份,自然这酒的售价也是不菲的。
  "酒呢?"田园问。
  李泊然摇晃着道:"还不错?"
  "酒也仅仅是不错?"田园的嘴角微弯了一下。
  "嗯,因为这瓶酒它补是储藏在橡木桶里,我想它被摆在货架上挺久了。"李泊然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抬起,道:"直到有人愿意用一个比较傻的价格把它买下来。"
  田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淡淡地道:"是啊,我原本就应该想过,要在Nicon这里得到一句Perfect是艰难的。"他草草吃了几口,便起身。
  李泊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道:"田园,你在我这里有过很多个Perfect。"田园站在那里沉默,李泊然看着他侧面,田园穿的是Farmer的产品,Farmer崇尚天然,自然与舒适,所以他这身墨绿色的薄毛衣的款式很简单,但却是最昂贵的细绒羊毛,很贴身,穿在田园的身上让他看起来修长而简洁有力。
  李泊然抬起头,道:"田园,其实关于天王……"
  田园打断了他,他非常温和地道:"今天一天你累了,东西已经送到了你的房间,你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他说完便走了,没有给李泊然再次表述的机会。
  李泊然轻叹了一口气,坐在那里一个人将整桌菜吃了,其实说心里话,他完全明白田园的努力,从他做爱的方式,到这间房子,再到他们吃的这一餐,李泊然明白田园一定为之努力了很久。
  田园一直在等待着在一个Perfect的状态之下,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重给他们的缘分,这证明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没有原谅自己对他的背叛。咖哩鱼丸之所以会跟鱼翅重拾旧缘,也许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爱鱼翅爱到可以忘了他们之间的不快,只不过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资格进一间五星级的酒家。
  田园现在无疑是一个大忙人,吃过饭之后他便出门去了,李泊然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不知道隔了多久,才听见他上次的声音。久远了的那种身体的暖意一下子似乎让李泊然又找回了当初那种温暖的感觉,半宿都没有入睡的他才渐渐沉入梦乡。早上醒来的时候,李泊然发现田园的头一直埋在自己的脖子里,一只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腰,这种姿势说不上来是深深的依恋,还是强烈的禁锢意味。
  李泊然细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田园的头发,可只这么轻轻一动,田园就清醒了过来,他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睡意。
  "Nicon……"田园凌乱的头发散落在额前,茶蜜色的肌肤衬着清晰明朗的五官,还未完全清醒的双眸带着一种迷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这让李泊然的心猛然地跳动了几下,眼前这个散发着成熟性感魅惑气质的男人,真的是田园么?
  "Nicon……"田园又轻叫了一声,李泊然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翻身压在了李泊然的身上。
  男人生理上的晨勃还在,田园的手指伸进了李泊然的睡衣当中,指尖这么轻轻一滑,就很轻易地让李泊然微微颤抖了一下。田园由上而下地望着李泊然,李泊然那双漂亮的眸子回望着他,接近琥珀色的棕色眸子里纹路一根根是那么清晰地张开,如同一块上等的玛瑙,晶莹剔透,可他的眼神却散发着一种朦胧的氤氲,如同一幅水墨画,就那么一层层深深浅浅地晕染开去,叫人无法自拔。
  田园解开了李泊然身上的睡衣,俯下了身,用舌尖挑逗着李泊然胸前的突起。李泊然难以克制地呻吟出声。田园的手指插进他后庭的时候,李泊然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但是田园的动作让他无可逃避,也无从选择。田园将他的一条腿拖起,然后将分身挤进了李泊然的身体里,那种温热潮湿的快感让田园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他本来以为昨天车上他第一次占有李泊然时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快感,但是他现在才知道那种快感无所谓第一次第二次,只要他拥抱着身下的这个男人,他就会觉得充实,无与伦比的满足。
  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射了进来,照射在柔软的大床上两句健美的裸体上,一具在另一具身上驰骋,交叠在一起,如同窗外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汹涌而来,屋子里只隐隐约约传来低低沙哑的呻吟。随着偶尔猛烈的撞击,这种呻吟之声也会突然拔高,如同呜咽一般痛苦与欢乐交缠到极致的呻吟之声。
  田园拥着高潮过后的李泊然,轻声在他耳边道:"我觉得这种晨运更好,你觉得呢?"
  李泊然的汗水湿透了乌黑的短发,他的脸色绯红还未褪,只轻轻喘息地道:"如果你在下面,我会更喜欢。"
  田园的眼睛看着他,含糊地笑道:"好,以后我们以打桌球来定输赢,输一球脱一件衣服,谁先脱光谁在下面。"
  李泊然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知道田园能这么说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桌球上赢自己。田园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赤裸着身体大踏步走进浴室去冲洗,李泊然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田园洗好之后,也还是这么赤裸着出来,丝毫不避忌自己一丝不挂,大大方方地让李泊然欣赏。
  李泊然不得不说现在田园的身材确实Perfect,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了田园的身体结构很好,所以刻意地训练他的身体,而显然田园离开自己的那些时间里,他依然很努力,今天才能让这副躯体漂亮得像一件艺术品。
  田园的衣服依然是自创的品牌Farmer休闲装,下面则换了一双Ballyr的Seribe休闲皮鞋,比起北安普顿的Grenson,来自巴黎的Seribe在优雅中有了几分古典的怀旧,而且多了几分绅士的端庄,这更符合以白领为定位物件,商务休闲两用的Farmer服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气质也更合适田园。
  李泊然拿着一杯咖啡看着田园打开他那辆迈巴赫的车门,非常快速地离开,才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慢慢提起,喝了一口咖啡,田园无疑在咖啡上也下了一番功夫,咖啡豆自然是精挑细选的不凡品,所以这杯咖啡煮得很香,而且完全是按照李泊然爱喝的浓缩咖啡来煮制的。
  李泊然浅浅尝了一口,咖啡很苦,然后又似微微有一点甜,好像现在心中的滋味,李泊然微微苦笑了一下。他的手刚打开糖罐,手机便响了,李泊然很随意地打开手机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Nicon……"
  竟然是范哲西,李泊然不禁一愣,他自从取消了范哲西的特别铃声,都忘了这会是范哲西的电话号码。
  "有事吗?"李泊然略略犹疑了一下才道。
  "能出来喝一杯咖啡吗?"
  "如果你是想说……"
  范哲西没有等李泊然把话说完就打断道:"如果我是想要跟你争取你的股份这件事,我不会等田园坐牢了CDEA的位置这么久才跟你提!Nicon……别把我想得太不堪,我只想跟你像个老朋友似的聊聊天,这也不可以么?"
  "一个小时候之后,Stone见吧。"
  李泊然收了线,将那杯哭到发涩的咖啡一饮到底,然后起身将外套穿上,走出门,发现自己的车子已经被停在了车库前,田园无论做什么都周到贴心,李泊然坐上车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处别墅离海天公寓很远,而Stone正是过去李泊然常去喝咖啡的地方。
  李泊然在停车场又犹豫了一下,才打开车门,向Stone咖啡开去。咖啡馆如同往日一般,不算热闹,但也不算冷清,现在的气温冷暖适宜,很多客人都选择了坐在外面,因此反倒显得咖啡馆里面很冷清。
  范哲西坐在里面的卡座上,冲李泊然招了招手。李泊然走了过去,顺势坐到了范哲西的对面。范哲西的脸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多多少少改变了一下妆容,但是依然显得很引人注目。
  李泊然一坐下来,范哲西的目光就从他的脸由着脖子一直往下,那双在眼镜背后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李泊然要了一杯咖啡,然后道:"哲西,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知道你不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来找我。"
  范哲西轻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道:"Nicon,我在你的心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因为想念你,只是想把你叫出来,看你一眼。"
  "我相信!"李泊然淡淡地道:"但是我也相信,你除了看我一眼,一定还有其他别的事情。"
  范哲西看着李泊然,良久才道:"因为你根本不相信像我这种有野心的人会真正爱上谁,会真正因为爱上谁而纯粹地去做什么事情。"
  李泊然没有答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烟。
  范哲西道:"每一个会令你特别照顾的人都并定是怀有野心的,不合时宜的,因为你……想要偿还你的母亲。你假想在她年轻的时候也能碰上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可以令她成功,令她开心,令她不会走上绝路。"
  李泊然没有说话,细长的手指划了一下火柴将烟点着。
  范哲西道:"所以尽管你并不喜欢有野心的人,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帮助,收留他们,从杨振宇,陈向明,我,再到田园……"他微微一笑,道:"事实证明你收留的每一个人都是狼,所以你在我们生命里来了,又抛弃了我们,可是为什么会有例外呢,你能确信田园是真的爱你吗?他拥抱你的时候,仅仅是只想拥抱你,而不是因为你是秋氏的公子,你手里有Sect的股权,你能拿出一大笔钱来帮助他收购CDEA的股票?"
  李泊然听到这里,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看着那残留的星火,道:"假如你想对我说的是这些,那么我还有一些别的事,要先走了!"
  范哲西看着他转头离开的身影,大声地道:"他跟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他拥抱你,不仅仅是因为爱你,还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很多利益,并且……能征服你,我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快事,不是么?"
  李泊然再也难以克制,他猛然转过了身,低沉地道:"他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懂满足,但你不懂!"
  范哲西红着眼睛狰狞一笑,指了指耳部道:"你以后出门,实在应该注意一下你的耳垂,他是故意在那里留下咬痕的!他想告诉所有的人……你被他操过!"他的声音很大,咖啡馆里仅剩的几个都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范哲西突然起身将旁边桌上一个人的餐盘一掀,将他藏着的微型相机夺了过来,道:"你是哪里的?"
  那人连忙低头道:"范天王,别,别,我是人物杂志刊的,不过是想出点你的新闻!"
  "人物杂志刊……"范哲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眼中闪过一丝犀利道:"人物杂志刊是CDEA的走狗,你跟的根本不是我,应该是Nicon,对吧?"
  那人的目光闪过一丝惊慌,李泊然几乎没有等他开口解释,就转身疾步而去,如同落荒而逃。
  范哲西看着他踉跄而去的步伐,眼里有一丝痛苦也有快感,他将相机抛给那人,道:"滚吧!"
  那人拿起相机连忙从咖啡馆里跑了出去,范哲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又悠闲地坐回了原位,将那杯咖啡喝完才拨通了一个电话,淡淡地道:"我见过Nicon了。"
  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笑道:"我就知道哲西你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不过那个田园看起来挺有办法的,你确定Nicon肯定能将你说的话听进去?"
  范哲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道:"你以为Nicon真的喜欢过范哲西,喜欢过那个瘦黄,单眼皮被人叫丑模的范哲西?还是喜欢过那个被人叫做土包子的田园?他将我们塑造成经典,但是在这之前,他是真心地喜欢我们的原貌吗?"范哲西看着自己苍白的手,一字字地道:"不,他根本不喜欢我们,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就根本不相信有野心人的爱情,就像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他母亲的爱!"他薄薄的唇微微一翘,道:"他根本不喜欢我,不喜欢田园……也不喜欢你,杨振宇!"

  第二十章

  李泊然找了一间做早市的酒吧,喝得微醉才从酒吧里里出来。他刚走到停车场就听见有人叫道:「Nicon!」
  李泊然转过头,看见秋翰霖站在他的车旁,道:「是你啊!」李泊然虽然跟秋承天的关系一直不算太好,但是秋翰霖却在英国读过书,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不错的。
「是我!」秋翰霖将手伸进自己的裤袋。
  「有事么?」李泊然明白秋翰霖应该不会是在这里跟自己巧遇。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上一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李泊然将头微微侧过一边,道:「不必,他是他,你是你,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
  秋翰霖略略顿了顿,他俊美的面孔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抱歉的不是我的父亲,还是有关田园!」
  「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李泊然几乎是本能的排斥道。
  秋翰霖低了一下头,然后才道:「今天田园给我的父亲打电话了,父亲说他拿你的精子跟他勒索秋氏百分之五的股权!你知道,毕竟是我……是我把他从农村带到城市里面来的,所以他的行为我也要负上一部分责任……」
  李泊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那天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所以知道其实是田园最后拿走了冷藏箱,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羞辱,因此他也不顾提及。秋翰霖突然当面提及这件事情,强烈的屈侮与羞侮让他原本就有一点昏沉沉的头更加的晕了,然而心却疼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即使在范哲西的背叛面前,他也能从容不迫的离开,他从来没有想过,给他伤害最深的正是这个他抱有希望的田园。李泊然的手颤抖着将车门打开,然后弯腰进去,锁门,打火,飞快地离开,当中没有跟秋翰霖再说过一句话。
  秋翰霖看着那辆飞驰出停车场的车子,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也上车追了上去。这个时候他的手提电话响了,秋翰霖将蓝牙耳机接通,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跟他说了么?」
  「是的,爸爸!」秋翰霖顿了一下道:「可是Nicon好像喝得有一点醉,我这么跟他说真的没有关系么,他的车子现在开得很快,会不会出什么事?」
  秋承天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秋翰霖的心中突然一动,难道说秋承天是故意的,他其实已经从杨振宇手中拿到了Nicon的精子,所以他让他这么做,根本就是想要Nicon死?!秋翰霖想到这里,明知道不应该,却忍不住口吃地道:「爸爸,你是故意的,对么?」
  秋承天断然地道:「你胡说什么,没什么事就早一点回来!」说完电话就挂了。
  秋翰霖看着前面越开越快的Nicon的车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一路上Nicon的车子几乎多次与其它车子擦着边而过,引得司机一片谩骂声。秋翰霖看着Nicon每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既像是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一些失望。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Nicon这样一个人存在,并且知道他才是爷爷的亲儿子。Nicon这个名字在很长的时间里就像笼罩在他们这个家庭上面的巨大的阴影,仿佛只要他出现,他就会将他们的所有全部夺走。虽然当秋翰霖在英国第一次看见Nicon的时候,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可是那种排斥提防的感觉早就深埋在了他的心底。如果Nicon发生了意外,那么秋氏就名正言顺是他的了,也许……也许与田园有一个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能。每当想到这些可能性,秋翰霖就会觉得自己的双眸在充血,好像自己的舌间全部都是在诅咒,这让他一闪念间也与一辆大车擦肩而过,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泊然虽然一路上都非常惊险,却有惊无险的将车子一直开到了海滩边上,然后猛然刹住车,隔了许久才拎着一瓶酒从车中下来。秋翰霖将车子停在高处,坐在车中看着李泊然提着酒慢慢地爬到了海滩的山石上。他看着李泊然的动作,他知道也许只是那么一个滑脚,李泊然就有可能从山石上滑落摔落到下面的大海里去,被大浪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李泊然虽然慢,却还是终于爬到了山石的顶上,坐在了那里。秋翰霖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身上又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就在刚才他整个人又在人鬼之间转了一个圈子。
  李泊然拔掉手中的酒瓶盖子,然后对着酒瓶口喝酒,这个时候手提电话响了,但是他没有理会。可是那通电话似乎锲而不舍地打着,李泊然只好从自己的口袋里将手机打开,低沉地道:「喂?」
  「Nicon,你现在哪里?」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笑声,爽利里又带着一点淡淡的沙哑,听起来很有女人味。
  「Alice,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李泊然闭了一下眼睛道。
  「嗯?」费英丽似乎愣了一下,道:「我不过是想庆贺你们重新开始,怎么听起来你好像不太高兴?」
  李泊然微微笑了一下,道:「对啊,人为什么总是想要重新开始,不是重新开始已经结束的缘分,而是给一个机会让别人把你给过的伤害再给回你!」
  费英丽顿了顿道:「Nicon,我不知道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田园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对!他很努力!」李泊然沙哑地道:「可不是为了能跟我在一起,而是他想证明过去将他排斥在门外的世界,他现在已经能够踩在脚底下,我不过是那个证明……」他捂了一下额头,道:「请让我休息一下,拜托你们,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顺手将电话丢进了大海里。
  费英丽一收线就立即打电话给田园,此刻的田园正在与人商议Farmer在巴黎首次召开的时装秀,这将是Farmer这个牌子首次亮相于国际秀场,因此田园非常的慎重。可他一收到费英丽的电话,似乎整个人脸色就变了,立即拿起外套出了会议室。
  现在的管理层早就换成了由田园组成的班子,这些人都是田园精挑细选,所以大多都带有田园那种实干,精明却不外露的风格。因此他们自然都很熟悉这位Boss的做事方式,知道他是那种无论大小事都很温和的人,一个电话就能令他变色的这种事情还未发生过,不由面面相觑,暗自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园却顾不得手下人的胡乱猜测,一边朝着电梯快步疾走,一边让费英丽将她与李泊然的通话复述一遍。
  费英丽复述了一遍之后才道:「田园,我很了解Nicon的为人,他不是那种轻易愿意跟人说心事的人,他现在说得那么白,一是因为他喝多了,二是因为他真的很受伤!」
  「该死!」田园小声地道:「他的酒量不小,一定是喝了非常多的烈酒!」
  「田园,我知道你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很多人都欠你的,但是这当中一定不包括Nicon。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天桥之城的服装如此出色,因为做你服装助理的人其实是Nicon,你知不知道倾家荡产让你去跟杨振宇赌博的人不是我,其实是Nicon!」
  「我明白!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不能让人轻易从我的身边再把他夺走!」
  费英丽轻笑了一下,道:「田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骡子,喜欢被人套着缰绳。」
  田园收了线,立即给大山通了电话,吩咐派人先沿着海岸线找人,然后自己跳上车子,飞驰而去。秋翰霖看着李泊然坐在山石上,他的手握着方向盘很紧,他知道这片山石潮汐的时候会被淹没。天边的夕阳一点点落下去,也许不用再过多久,李泊然就会被这片越涨越高的海水卷走。明天就一切都不同了。
  突然,一记汽车刹车声唤醒了秋翰霖的走神。一个穿着Farmer墨绿色毛衣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的双腿修长坚实,身材看上去漂亮的像是一个模特儿,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让人觉得此人帅气非凡。秋翰霖的脸色却顿时发白了,他没想到田园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田园手足并用,很快就接近了山石的顶部,但他没有立即登上去,而是非常温和地叫了一声:「Nicon!」
  李泊然此时已经借着醉意将手中的一瓶酒都喝了下去,他听到声音微微转过脸来,田园将手伸出来道:「Nicon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回家!」
  「带我回家?」李泊然轻笑了一声,他知道田园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一定是在自己的车上装了类似跟踪器之类的东西,他强压着心头怒火,充满讽刺地道:「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女人?还是你包下来还算称你意的男宠?」
  田园依然很镇定地道:「我明白你是男人,而且你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可是我还是会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来保护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李泊然那双漂亮的眸子似乎腾地一声被火烧着了,他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田园,道:「爱人?谁是你的爱人?你配吗?你不过是一个走运的暴发户罢了,你根本摆脱不了乡下人那点小算计,自卑的自大,你以为你头上戴顶皇冠,你就真当自己是一个王了?」李泊然越说越刻薄,也朝着田园越走近,可是他的脚突然踩动了一块松动的山石,本来就漂浮的身形顿时从山石上栽倒了下去。
  田园几乎没有一点犹疑,他猛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泊然,同他一起从山石上摔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下面的水面上。秋翰霖亲眼目睹着眼前的一幕,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两人就一起从山石上摔落了下来,他惊愣慌忙地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刚想拨电话叫急救,却看到又有几部车子快速地停在海岸边。
  李泊然的头是被田园搂在怀里的,整个人也几乎是摔落在田园的身上,所以尽管被震得头有一点晕,但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田园却似乎没有那么运气,他的脸被刮到了山石,额头到眼角被划得鲜血淋漓。李泊然知道这对田园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一刻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着想要去抚摸田园的伤口,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大山带来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医师,在经过医师的检查之后,田园确定了李泊然没有事,才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让医师将自己额头上的鲜血止住,然后沉声对依然靠在车子发呆的李泊然道:「以后不允许再喝烈酒,听明白了么?!」
  李泊然微微抬起了头,田园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似乎半点也不能妨碍他下达指令。过去田园就爱管着李泊然,但是通常都只是小声的嘀咕,可这一次他是实实在在的在下命令,李泊然的眼前却似乎只有田园不顾一切朝着自己扑来的身影,他看着田园,然后道:「知道了!」
  田园脸色才算缓和,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温和地道:「不要为我脸色的这点伤疤担心,它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个月后,田园向李泊然证明了这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并非是一句虚言。尽管伤势未复原,田园理了一个小平头,定制了一套斜边遮住眼角四分之一面具带着一群京剧面具的模特成功的在巴黎秀场上演绎了Farmer。很多时尚杂志之前都有报道过这位亚洲天王不慎毁容的消息,很多时尚圈里的人也都预测过Farmer有可能会取消这次走秀,最少田园不会领演这场秀。可是谁也没想到田园不但来了,还掀起了今年秀场的高潮。
  李泊然并没有来现场看田园的首次巴黎秀,范哲西却是看完了整场,只是快到尾场的时候,他悄悄地离开了秀场,从那以后,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Nicon与田园的生命当中。
  Farmer秀结束之后,跟过来采访的一个亚洲电台的外景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道:「毫无疑问,这位星运坎坷的亚洲天王会是亚洲时尚历史上的一段传奇!」
  田园坐上了自己的保姆车之后,助理跟他说有一位老朋友给他电话。田园想到很有可能是李泊然的贺电,不由心情愉快地接了过来,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打电话进来的人是秋翰霖。
  「有什么事情吗?」
  「贺喜你走秀成功!」
  「谢谢。」田园看了一下自己的表,语气淡淡地道:「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你应该明白,在你跟Nicon说那些话时候,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不过是之前你错失了我的爱情,之后你错失了我的友谊,也许只能说我们比较适合做陌生人。」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给了助理,道:「以后这个人的电话都不要再接进来了。」而此刻的秋翰霖则拿着手机茫然地看着田园那辆豪华的汽车从自己的面前开过。
  Farmer的巴黎亮相,不但奠定了它亚洲服饰的大牌地位,而且也打进了欧美市场,让欧美人了解跟认识了这一品牌。意外的收获是田园的四分之一面具的火爆流行,Farmer顺势推出了旗下同款面具,并设计出了不少质地的四分之一面具,金质,银质,黑铁,木雕,成了当年最潮的时尚小道具,几乎是所有Party的必备物品之一,尽管追捧它们的大多都是女孩子。
  仲夏季节非常适合婚礼,也许是因为适合蜜月旅行。此刻的费英丽正穿着比基尼非常享受地坐在一片优质的细白海滩上晒着太阳,Dean乔卖力地给她擦着防晒油。这么一片漂亮的海滩原本应该是喧闹的,但今天客人似乎只有费英丽跟Dean乔,那是因为田园包下了整个小岛举办婚礼。
  「Nicon真的把他在秋氏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捐给慈善机构了么?」Dean乔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不是秋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是这个百分之二十股份二十年的所得,秋老鬼不知道有多狡猾,他的股份是留给他孙子的,Nicon不过能享受上二十罢了!」
  「那不是一回事情,说起来我真有一点不太敢相信,Nicon素来慷慨我是知道的,可我真没想到田园会同意!」
  「你知道什么?!」费英丽道:「你知道如果这笔钱不捐出去,难保Nicon不会怀疑田园是不是因为钱而跟他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你知道如果不捐出去,Nicon就变成了什么?」
  Dean乔擦油的手一顿,好奇地问:「变成什么?」
  费英丽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道:「Nicon就变成了身价超过百亿的豪门贵公子,这跟一穷二白的Nicon哪个好占有?对田园来说,没什么比获得Nicon更重要,这是他的法则!」
  Dean乔想了想,长吐了一口气,费英丽不满地道:「你做什么老问他们俩人的事情,你不是看上他们当中一个了吧?!」
  Dean乔一听,吓得连忙摆手,道:「不,不,老婆大人,我只是在收集素材,你不觉得十年之后,拍一部田园的影片会很卖座么?」
  费英丽笑了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这个时候突然有助理急着跑过来道:「费小姐,婚礼就快开始了,你是不是应该过去了!」
  费英丽听到远处的教堂里传来了钟声,吓了一跳,连忙问:「现在几点了?」
  「四点了!」
  费英丽啊的大叫了一声,与Dean乔手忙脚乱的换上礼服,好在礼服就脱在一旁,两人把礼服穿好,教堂了已经传来欢呼声。费英丽顾不上把脚洗干净,只好拎着鞋子赤着泥脚,一路小跑进了教堂。
  两位新人已经站在了神父的面前,同样白色的西服,同样的美男,同样的帅气,几乎让为数不多的观礼者激动的眼红心跳。Dean乔的问题又来了,他问自己的老婆,道:「虽然田园伤痕深了一点,不过现在的整容化妆技术这么好,磨个皮敷点粉也就不明显了,他为什么还是要戴着面具?」
  费英丽嘴角弯了弯,道:「我这一生当中见过最能绝地反击,以小博大的人就是田园了。」
  此时的田园正将结婚指环套上李泊然细长的手指上,礼毕,两人深深地拥抱在了一起。众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大力鼓掌,里面就有满含热泪的费英丽,仿佛刚才说刻薄话的人绝对不是她。Dean乔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最后一个问题他不用问,因为这个人,他懂。

  每日清晨醒来,靠海的一栋别墅里的某间临海卧室的床上必定会有一场大战,哪怕是上一场大战消停还不到几个小时。
  「你不是刚做过!」说话的男子的声音微微有一点沙哑,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挠心一般的诱惑。
  「所以才让大叔你躺着享受,我这也是考虑你的腰板啊!」这位说话的男子声音要清亮许多,但却很有磁性。
  「田园,你别太过份……嗯……啊!」
  「我爱你!」卧室内接着传来了激烈的冲撞之声,混合着高低不均的呻吟之声,仿佛情欲一下子就充盈了整个空间。
  等呻吟之声稍稍淡去之后,另一个男子低声回了一句:「我也是!」
  尽管并不是每个王子都配公主,但是有情人可以相拥的早晨是幸福的人生。

——完结——

番外 泊然Nicon之杨振宇篇

杨振宇穿过那一片拥有着白玉象喷水池的草坪向着别墅的主楼走去,他跟在黑衣黑裤的英派老佣人后面,眼睛四处快速的浏览着。
"真是有钱人!"杨振宇轻叹了一声。
他刚踏进大门,就听里面有人叫嚣道:"把这女人的照片都撤走,不知廉耻,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想当明星,当妓女都不够格!"
杨振宇避开了一个不明飞行物,才看见一头银发的老者拄着拐随手拿起屋内的一些相框乱扔着。杨振宇看了一下脚边,正是一个破碎橡木的相框,照片里的女人说不上特别漂亮,她的眼帘很长,一头浓密的卷发,拍照的人似乎很懂她这两样特质,因此使用了黑白成像,将她那种冰冷的风情演绎表达的很精彩。
老人敲着拐杖,恶狠狠地道:"一百万英镑,她连一磅都不值,这个贪婪的婊子!"
杨振宇看着屋内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这个女人的照片,大概可以推断出,这照片当中的女人就是不久之前跳楼自杀的秋氏的第一位女主人。听说她演了很多年的舞台剧,但可惜一直不够红,甚至穷到只能当夜班护士来糊口,直到跟秋氏集团的这位近七十岁的秋民才生下一子,才算嫁进豪门。每个人都当她时来运转,哪知道几十年之后她还是跳楼自杀了。
杨振宇一踏进这白发老人的视线,那老人一双犀利的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脸上,沉声道:"你是承天选来的保镖?"
秋民才出了名的讲规矩,杨振宇明白这个正在大发脾气的老人必定就是秋民才本人,非常标准地行了一个弯腰礼,才道:"我确实是秋总派来的。"
秋民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冷冷地道:"你有一双不太安份的眼睛!"
杨振宇很镇定,道:"秋总也这么评价给我!"
"既然这样,他还敢让你来?"秋民才冷笑。
杨振宇接着道:"正因为我有一份不安份的眼睛,我才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肯做许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我明白,只有把眼前的事情办好了,我才够格不安份。"
秋民才那双冷酷的眼睛里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但是不喜欢不安份的人!你滚吧!"
"我喜欢!"秋民才的话音一落,有人淡淡地插嘴道。
杨振宇他转过头看见一个少年就站在楼梯口,他穿了一身白色的网球服,显然是刚刚运动回来,他的手腕上还套着护腕,额头上还流着细密的汗珠。他说不上特别漂亮,站在那里却非常吸引人。他站在那里,别墅里那些精致的装饰,再奢华的古董,都会黯然无光。杨振宇浓眉微微一颤,他知道正主到场了。这个少年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也是秋承天让他监视的人物——秋民才快七十岁才有的唯一一个儿子秋泊然。
"Nicon,你回来了。"秋民才的态度一下子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似的,刚才那个满嘴刻毒,一脸的精明威严都统统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脸慈父的笑容,他连声道:"还不去给少爷取下午的汤!"
也许秋泊然的身材是属于骨感修长型,因此他的手腕手指都要比同龄的少年略微纎瘦一些,这令他无论是端碗,还是取物,都会给人一种标致的感觉,佣人很快就将汤端了上来,坐在沙发上的秋泊然端过来,随便的喝了一口,就将碗搁在了一边。
他抬起了头问:"一个保镖,你就算充满了野心,你又能做什么?"
杨振宇微微低了一下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我一直都在准备着,我相信只要老天肯给我任何一个机遇,我都能抓住!"
秋泊然的眼帘微抬,淡淡地道:"那好,我先给你一份工作吧,你就留下来当我的保镖吧!"
他说着拿起了他的网球拍袋,一路走上了楼梯。一直到他走了,秋民才拄着拐杖,冷冷地道:"既然Nicon留下了你,那你就留下来,不过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以为留下来就耍什么心眼,我会让你明白,Nicon把你留下来绝对算不上是你的好运气。"他看着杨振宇非常恭谨地弯腰称是,才略算满意地由着老佣人搀扶走上了楼。
杨振宇弯着腰直到秋民才的背影消失才直起了腰,他环视了一下一地碎木片的富丽堂皇的大厅,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这绝对是一对够古怪的父子,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刻毒地漫骂着刚死去的妻子,而一个刚刚死了母亲的少年,还能有心情去打网球,看起来也还算Happy。杨振宇蹲下身,从一顿破玻璃碎片当中捡起了那个女人的一张照,将上面的脚印擦去,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真够可怜的!"突然出于本能,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猛然抬起头,看见Nicon站在二楼,正默默地看着自己,见到杨振宇的目光,他微笑了一下。
杨振宇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来之前想过这个新主子的态度,所有可能的态度,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温和地对他一笑。
杨振宇没想过自己能当秋泊然近五年的保镖,并且直到跟着秋泊然转去美国读书。杨振宇没想过的是他居然会愿意为这个少年服务这么长的时间,只是五年之前与五年之后,秋泊然对他的态度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那二楼上的一笑,在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杨振宇都有一点不太确定它的真实性。
他站在车子边上看着秋泊然跟一个短发的女子有说有笑的走过来,那个女子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杨振宇知道自己的长相不算特别漂亮,但却很吸引女孩子,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这种有着健壮体魄,邪气五官的男子,她们说他就是克拉克·盖博,(《乱世佳人》白瑞德的扮演者)。杨振宇看着那个短发装扮男性化的女子,她看起来不似其他肤浅女子那么狂热,甚至还隐隐露着挑衅一般轻蔑的目光,但是杨振宇知道这些叛逆的女子看起来像一枚坚果,只要咬开她们外面的那层壳,里面一样是脆弱的内核。
"Alice,你什么时候喜欢起看T台秀的。"
费英丽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含笑道:"从你突然专心拍片开始。"
杨振宇在前面稳稳地开着车,但是他的后视镜不偏不移刚巧能够让他一瞥之下就能看到这位费小姐的眼神,当他偶然再一瞥的时候,他与费英丽的目光对视了,他没有退缩,非常镇定地对着镜片看了一会儿,才将头偏开。
费英丽虽然不能看到后视镜杨振宇的表情,但是他抬头的动作却看得一清二楚,她认为自己应该对这个该死的保镖大胆的举动感到怒火,但事实上她突然觉得浑身燥热,她强自镇定了下来。事实上她料错了,杨振宇能透过后视镜窥探她绝对算不上是大胆的举动,当他将她堵在秀台洗手间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杨振宇将她按在门壁上粗暴地亲吻,等费英丽几乎吻脱了力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给了杨振宇一耳光。杨振宇只是狰狞一笑,他吐掉了口中的血沫,将她抱起来推进了女厕所,然后将门反锁上。他将费英丽抵在这间洗手间的精美瓷砖上,手很利落地拉下了费英丽身上的裤子,然后将她抵在墙上做爱。那种疯狂让费英丽整个人都似乎深陷了进去,女人总是会轻易地将自己交给一个不太合适宜的男人,因为她们总想找到一个特别的男人,认为自己能像莉雅·菊函那样,把一个粗糙的克拉克·盖博变成一个上等成功的男人,她们总是忘了这个上等成功的男人其实并没有属于莉雅太久,甚至她对他来说并不特别。
等杨振宇与费英丽激战过后走出来的时候,尽管他显得衣冠笔挺,发丝文丝不乱,但是他看到靠在车边的秋泊然的时候,他就明白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杨振宇就被秋泊然调开了贴身保镖这个位置,但这不能阻止费英丽对杨振宇的狂热,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激发了费英丽的血性。尽管费英丽没有说,杨振宇也知道他们必定有过非常激烈的争执。
从那开始,本来一对不错的朋友,后来变得渐行渐远。杨振宇知道自己离开秋泊然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近,而他一直迟迟没有实施的行动也终于摆到了日程上来。秋泊然与一个小模特过从甚密,这是杨振宇早就知道的,所以的事情都已经按部就班,直待轻轻一推就会水到渠成。
杨振宇抽着烟对远远看着秋泊然的范哲西道:"你知道得到秋泊然有几种方法?"
范哲西细长的眼眸轻轻一动,道:"你说这话是想教我吗?"
杨振宇微笑了一下道:"那要看你愿不愿受教!"
"我一向是一个虚心受教的人。"
杨振宇笑了,秋泊然挑在身边的人总是那么聪明,又那么野心勃勃,道:"第一种就是你拼命地爬,拼命地爬,一直到能跟他的视线齐平……"
范哲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另一种呢?"
杨振宇细细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弹开,道"毁了他!"
范哲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的人总是缺少耐心,杨振宇知道他不过是给了范哲西一个下手的决心而已。秋泊然于是一度迷上了大麻,在大麻的刺激下,他的生活也变得混乱不堪。杨振宇要拿到那些照片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在拿到秋承天一大笔的钱之后,便离开了秋氏。他可以想象好面子,讲规矩的秋民才很快就会得到这些照片,秋泊然会是什么下场,他几乎可以预料的。
他有的时候也会怀疑,再见秋泊然他会是什么样子,他还会是那样高不可攀么?会令人自惭形秽么?
费英丽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富豪小姐,但对于杨振宇来说她已经足够有钱。他们用费英丽的钱开办了一个亚洲数码公司,最初的几年非常的困难,困难到杨振宇几乎都想不起秋泊然。可是有一天当天筹办一台节目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角。他一头乌黑的短发,一件很随意的小西装,一条墨绿色的围巾,站在那里会令客人误以为是一个时尚模特儿,而他手上的大镜头相机一亮的那一刻,才会让人恍然,这是一位摄影师。
杨振宇却恍忽,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没有忘记这个人,从没有忘记秋泊然。

番外 泊然Nicon之秋承天篇

秋承天是一个勤奋的人,很多跟他相处过的人都会暗地里叫他一声工作狂。无论怎么样,对于秋承天来说,在他二十五岁以前,他为秋氏奋斗的每秒都是值得的,因为这里所有的一切,一草一木都将是他的。可是二十五岁以后,他每一天介绍之后,都会怅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谁而奋斗。每一天每一秒都会有一个叫秋泊然的正宗继承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所努力创造的一切,不费一点精神地拿走。
仅管秋民才一直有所暗示,秋氏将来的族长他依然是不二的继承人。关于这一点秋承天每多活一天,都会怀疑多一层,他知道秋民才老了,而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还很年幼,他需要一个苦力把秋氏庞大的资产保管到这个儿子有足够的能力去继承。
从这个男孩诞生起,他就想方设法在他的身边安插了各种各样的人,几乎每一周都会有一本小册子将记载着所有小男孩活动的内容送到他的桌面上。这个男孩每一天都在长大,每一天都变得不同。秋承天虽然从没有跟他见过一面,却仿佛在十几年间伴随着他长大,有的时候秋承天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是这个世上最了解秋泊然的人。了解他的寂寞,他的内心,他的想法。
可当有一天秋承天再拆开那些跟从汇报的时候,他知道有什么变得不同了。那是一张照片,秋泊然拿着相机,他显然试图捕捉鸟雀从树丛里穿越而过的那一幕,所以他举着相机,仰着头,他的短外套由于胳膊前伸而提了上去,露出来他的腰肢,那张照片旨在证明秋泊然对摄影有浓厚的兴趣,可是这么一个捕捉的镜头却令得秋承天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变化。他的下身迅速地变硬了,浑身都似乎在叫嚣着欲望。这种欲望让秋承天感到害怕,仿佛是觉察到了自己某种变态的心理。可是无论他多么地理智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变态的,却依然不能阻止他开始对着秋泊然的照片自慰。
任何事情有了开始,便会渐渐地变得难以收拢,每一次收到秋泊然的照片,都是秋承天最兴奋,也是最恐欋的时候。兴奋的是每一次秋泊然的照片都令他得到满足,获得极大的快感,哪怕是这些快感只不过是对着照片在自慰。恐欋的是,他每次兴奋过后,就会发现自己滑下这个深渊更深一步,已经越来越无法回头。
终于,英国传来了一件轰动整个秋氏的大消息,秋泊然的母亲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跳楼自杀了。秋承天第一次获得这个消息不是高兴于少了一个人分秋氏庞大的遗产,而竟然是他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去看秋泊然了。他从上飞机那一刻开始,就不停地在脑海当中设想自己与秋泊然相遇的那一刻,他不敢相信自己四十岁了,却如同是一个还在初恋当中幼稚的恋人。哪怕是一声嗨,他都在心里模仿了几十遍,力图能给秋泊然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他一下飞机并没有很快地见到秋泊然,接风酒席是别墅内的大厨做的,但是菜都端了上来,也还是没见到秋泊然。秋承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佣人跟他说少爷习惯这个时候游泳,秋民才挥了挥手,吩咐道:"等他!"
这一等,足足等一个小时,秋泊然才边擦着头边走了进来,秋承天立刻站了起来,微笑道:"泊然。"
秋泊然拿下毛巾,他一头湿漉漉的黑色短发,眼神有一点困惑,道:"你是大哥吧。"
"是我。"秋承天的声音都止不住有一点颤抖,尽管大哥这个称呼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秋泊然拿着毛巾,道:"不好意思,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我要上去洗把澡。"
"没关系!"秋承天还想说什么,但是秋泊然已经飞快地奔上了楼。
"我们吃吧!"秋民才摆了摆手道。
"没关系,再等一下。"秋承天笑道:"弟弟这么大了,我都没见过他,第一顿饭还是想跟他一起吃。"
秋民才赞许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泊然有你这样的哥哥是他的福气。"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秋泊然从楼梯上下来,见他们还没动筷子,才微微皱眉道:"这又何必,都跟你们说了不用等。"
秋民才和气道:"你这孩子,你大哥想跟你吃一顿饭。"
秋泊然淡淡地道:"明天吃不是一样。"
"坐吧!"秋承天指了指身边位置,秋泊然依言坐了过去。他身上飘来的香气让秋承天的手止不住都有一点抖。
秋承天将刚热上来的汤给他盛了一碗,秋泊然也接了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大哥,秋民才看着一个是自己培养了几十年的接班人,一个是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吃完了饭,好好跟你大哥聊聊,你大哥身上又很多东西值得你学习!"
秋承天听到这个答复高兴地真恨不得现在就结束这顿晚饭,好不容易捱到晚饭过后,他对秋泊然道:"泊然,我们到花园里走走,好吗?"
秋泊然点头,两人并肩走在别墅的花园里,这儿的旧址据说是公爵的城堡,虽然城堡已多年失修,变得已经不适宜住人,但是它占地极为广阔,有几十亩地,秋氏当年买下它的时候,不过是因为得到了一个爵位,秋民才认为不在英国买一栋城堡不能显得他的爵位货真价实。只是没想到几十年之后,这里的地价已经飙升了数十倍,成了英国最值钱的古堡之一。
秋承天跟秋泊然并肩走在林间的小道上,英国夏日的夕阳几乎要到晚上九十点之后才会落山,这使得他们夜间的生活变得异常的丰富。秋承天不断地在脑海当中想象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开口,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想到无数种可能性,秋承天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兴奋的连呼吸都粗了。
他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秋泊然已经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其实也有话要对你说!"
秋承天不禁微微一愣,秋泊然开口道:"你放心,我对秋氏集团的经营完全不感兴趣,我的爱好是摄影,以后也会以摄影为生……如果你对我的承诺不信任,我可以提前写一封委托书给你,你觉得如何?"
秋承天瞬间只觉得脑海当中的热血都降到了冰点,秋泊然见他不回答,便淡淡地道:"这样,你是否可以放心的生活,以后……不要再派你的人来监视我,他们痛苦,我也痛苦。"
秋泊然的声音很淡,情绪也不激烈,他一点儿也没有要刺激秋承天的意思,可是那么一刻,秋承天似乎忽然明白了自己是疯了,自己走到了一个误区里,秋泊然的话却是一声当头棒喝让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秋承天,也就是一个要企图将秋氏牢牢抓在手里的秋氏旁枝而已,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才是正宗的继承人。他秋承天每一个示好的举动,在秋泊然的眼里都不过是对秋氏处心积虑的举动而已。他看着眼前那双漂亮到令人觉得惊艳的眸子,一动都不能动,他知道如果他扑上去亲吻他,那不会是被认为是意乱情迷,而是会被理解为是一种极端下流的伎俩。
"比起你,秋氏更适合让我来管理。"秋承天僵硬地道。
"我相信!"秋泊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步履轻快而去。
这么一句我相信,秋泊然就结束了跟他的谈话,也结束了秋承天还未来得及展开的旅程,让他加到了起点。秋承天又成为了那个精明,富于计算的商人,可是当杨振宇将一叠秋泊然混乱的照片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愤怒几乎要将自己燃烧,即使在秋民才一怒之下剥夺了秋泊然的继承权也不能让他稍有平息。这让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没能从那个漩涡里摆脱出来,只不过之前那个漩涡叫爱,现在叫恨。

番外 泊然Nicon之陈向明篇

陈向明拿起报纸,职位应征烂那里一片红叉,他长叹了一口气,将报纸揉成了一团。不过三个月之前,他还是一家经纪公司的红人,一年可以签上千万美金通告合约。可是当老板暗示他一桩大项目的投资者期待跟他手下一位最红的明星发生一点公事以外交情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这个红星石他一手捧红的,几乎他所有的经纪人职业生涯就是伴随着这位明星的成长,在内心深处,他几乎代表了陈向明的奋斗史。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被人很干脆的撵出了公司,然而他一手捧红的明星依然是戏照拍,该发生的意外交情依然发生,甚至他拍着陈向明的肩道:"Mr.陈,你是个好人,不过娱乐圈只需要成功的人。"
三个月没有工作使陈向明整个人仿佛从最高峰掉落了下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落魄到要担心明日的午餐着落。陈向明想到这里,将嘴边的烟头掐灭,把地上的报纸重新捡了起来,再一次浏览了一遍求职资讯,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条提供经纪人的职位。
"Sect模特儿经济公司!"陈向明重发念了一遍,心中一片欣喜,在面试了这么多不合时宜的职位之后,他没想到原来还有一个经纪人的职位在等着他。
他连忙将报纸重新折叠好,然后起身朝着这个公司的位址走去。这个公司位于纽约的一片不太出名的商业区,大楼正面对着哈德逊大河,风景还算不错,只是稍稍偏僻了一点。陈向明按着电梯到了公司所在的第十八层楼,楼上有二个男子在装修房子。
陈向明看了一下,道:"请问这里是Sect公司吗?"
其中一个拿着尺的年轻男子回过头来,道:"是的,你是来应征的么?"
陈向明只扫了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个年轻的男子非常有条件,他的腿很长,笔直,是骨感型的身材,却不让人觉得他瘦骨伶仃。天生的衣架子,陈向明在心中判决道。
"请问……你是来应征的么?"年轻的男子再问了一次。
"是的、是的,请问……主管在么?"陈向明清醒了过来连忙道。
年轻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尺子,道:"我就是!"
陈向明愣住了,他没想过原来这个拥有模特儿身材非常年轻的男子就是Sect的老板,模特儿开经济公司不多,但也不少,都局限于那种长袖善舞,有后台有背景的曾经非常有知名度的一些红模。可是陈向明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有见过这个年轻的男子。
他微微发愣间,那个男子已经擦了擦手,然后将手递给他道:"去旁边坐吧!"
陈向明慌忙将手递给那个男子,年轻男子的手指细长,手型也非常漂亮,不做模特可惜了,陈向明又胡思乱想道。
"我叫Nicon。"
"我叫陈向明。"
Nicon回过头指着另一个拿着刷子的男子道:"他是我拍档——范哲西。"
这个时候陈向明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边上还站着一个男子,可似乎Nicon站在那里,他就根本忘了去观察另一个人,这对于一个成功的经纪人来说无疑是失措的。
"您好!"陈向明把手递给了那个男子。
范哲西微微一笑,然后将脏兮兮的手递给了他,Nicon在一边笑道:"别顽皮了,哲西!"
陈向明这么面对面地看着范哲西,他能很清晰地看到对面这个年轻男子一双凤眼里犀利的目光,他忽然明白范哲西这么一个举动并非是顽皮,而隐隐的是一种挑衅。
他略略犹豫了那么一会儿,范哲西已经笑嘻嘻地将手收回,然后回头道:"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陈先生,你将简历带过来了吗?"
"有,有!"陈向明连忙道,本能地他觉得有一种不祥之感。
Nicon将简历接了过来,惊讶地道:"你是雷奥经纪公司旗下的?"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美国最大的经济公司来这里应征?"Nicon看向他追问了一句。
陈向明略略有一些尴尬,范哲西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一下Nicon的肩,道:"Nicon,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看着他们走到了另一头,陈向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隔了一会儿,Nicon走了过来,他将简历递了回来,略带歉意地道:"我很抱歉……陈先生!"
"你不用说了!"Nicon的话彻底击退了陈向明最后一点隐约的希望。
他拖着双腿从大楼走了出来,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走不动了。他一个人坐在河边,将口袋里剩下的烟掏了出来,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了起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说:"你还没走?"
他抬起头看到Nicon站在眼前,他穿了一身深黑色的双排扣Burberry风衣,大墨绿色的围巾,非常的有气质。
"不知该去哪里。"陈向明看着他微微犹疑了那么二三秒才道。
Nicon看向他,淡淡地道:"你第一眼看到我,犹豫的时候在想什么?"
"重要么?"陈向明重重抽了口烟。
"不,只是好奇。"
陈向明轻笑了一声,道:"我在想如果有机会,我要说服你去当模特儿,当一个装修工可惜了你的身材……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Nicon又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找到工作了么?"
工作两个字刺激到了陈向明的神经,他跳起来暴跳如雷地道:"我如果找到工作,还会到这里来么?"
"你被录取了!"
"啊!"陈向明长大了嘴巴。
Nicon脱下手上羊皮手套,细长的手指在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夹子,然后抽出一张递给他,道:"明天来上班吧!"
陈向明觉得有生之年,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只手,就是Nicon抽出名片的这只,白皙,细长,虽然是冬天,但依然透着一种润泽,似乎让人能联想起这只手必定不会是冰凉的,他应该很暖。
陈向明最终选择了范哲西,因为那只手的温度不足以驱走他从高峰坠落时留在心中的寒冷,他永远记得那个明星告诉他的话,娱乐圈里不需要好人,需要的是成功的人。只是多年之后陈向明成功了,那只手就成了他永远也不会消失的诱惑。

——番外·完结

邪恶番外:皆大欢喜

  *本篇番外为亵渎彩虹统一风格:NP,Nicon受!不能接受勿翻!

  假如他们的要求没有这么高,事情的发展也许就是这样的:
  杨振宇走进了秋承天的办公室,将一牛皮纸袋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秋承天抬起头,略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纸袋当中将里面的内容缓缓抽出,是一叠照片,秋承天只不过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
  「是谁让你擅自做主?!」秋承天的眉头突突跳着,他的脸本来是传统的正方型,此刻脸色发黑,越发显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严肃跟威严。
  杨振宇坐在沙发上,他耸了耸肩,抽着烟道:「你想怎么样?你以为你扮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在秋泊然的面前死死捂紧你的裤裆,他就能把你当一个人了么?」他肆无忌惮地弹了弹手中的烟灰,道:「他对你来说,就是这么一支烟,你抽不抽,他都会变成烟灰!」
  秋承天低头仔细看那些照片,那些照片上都是秋泊然在床上凌乱的样子,虽然谈不上一丝不挂,但是拉开的衣衫,隐约可见年轻人柔韧,细腻的肌肤,流畅的腰线,交缠在一起的肢体,相交的唇舌,情欲二字似乎能从照片当中一直蔓延到秋承天的办公室当中,让他不由自主的呼吸粗重。
  「你想怎么样?」秋承天轮廓硬朗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这是秋家人的特征,他们都有一个轮廓分明的唇线,令人乍一眼看上去,是一种正直的印象,杨振宇心中暗笑了一下,也许对Nicon来说,这种印象是相如心生,而对秋承天来说,那就成了一种假象。
  「你不想上他吗?」杨振宇抽着烟问道。
  秋承天的眼睛猛然睁开,像是受了一惊般怒道:「混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振宇将烟头丢在秋承天上好的地板上,用脚将它踩灭,道:「反正你要不要上是你的事情,我是要上他的,如果你再给我一笔钱,我就也替你安排一下,大家皆大欢喜!」
  他明码开价,秋承天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只皱着眉头道:「我听这些来来去去的老家伙们都说Nicon的气质如何如何,我看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嘛,依然像一个土匪!」
  杨振宇笑了,他现在留起了八字胡须,因为费英丽说他这副模样就更加地像克拉克.盖博了,但现在他的神情却是出乎意料地正经,他说:「因为我从来没有正经地在他身边待过,我的心一直都在您这里!我一直都是您的人!」
  秋承天慢条斯理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本支票簿,拿出了一枝限量的派克金笔。他的目光略略地从那叠照片上掠过,上面的Nicon眼神中透着迷离,他淡蜜色的嘴唇微微张着,秋承天几乎能听到他的呻吟声。漂亮的半裸肌肤上有一双手,按在收拢在裤子里流畅柔韧的腰线上。秋承天能想像出来这双手是多么贪婪地抚摸着他的肌肤,因为如果是他,他必定也是贪婪的、迫不及待的。
  他的心里转过了很多念头,脑海中转过了无数画面,但是手却慢慢地在支票上认真地签上一个又一个数字,然后签名。
  杨振宇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脸色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做了一个西式弯腰礼,道:「您一直都是那么慷慨,老爷!」
  最近他很爱行这种弯腰礼,因为每次都能惹得费英丽心花怒放,可是显然秋承天并没有费英丽那么爱礼仪,他的脸色有一点难看,仿佛比听到有人要邀请他一起轮奸自己的弟弟要难看多了。
  杨振宇心满意足地将支票放在兜里,他吹着口哨出了秋氏那栋豪华的大楼,他拍了拍口袋中的支票,这是他翻身的本钱,虽然谈不上之一,可是他一向都是一个喜欢多作准备的人。他的心情确实不错,因为他发现,很多有钱的人心中都有肮脏的念头,每个念头都能值不少钱,这是一个无限的商机,能令他发不少财,就像他方才做的那笔交易一样。
杨振宇买了当天的飞机直接返回了美国。Nicon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究竟去了哪里,他干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杨振宇看着他淡淡扫过自己的目光,突然向他作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微笑,充满了邪恶的善意。
  是的,杨振宇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个时候Nicon问一声你这两天去干什么了,他就会很老实地告诉Nicon,他去跟秋承天做强奸他的买卖,他非常虔诚地期盼Nicon会这么开口询问,不过可惜显然Nicon跟费英丽的口味并不同,他不太喜欢克拉克.盖博式的微笑,他转过了头。
  「天意!」杨振宇心想,发财的机会也许都是天注定的。
  秋泊然喜欢饮烈酒跟服食软性毒品,这一点杨振宇非常清楚,这是范哲西的手笔。杨振宇也知道要说动范哲西并不困难,因为不管范哲西有多么喜欢秋泊然,都不会抵过他野心的欲望。他们手上的那个Sect公司若是能得到秋氏的扶助,范哲西可以少奋斗很多年,这一点杨振宇知道凭着范哲西聪明跟精明的头脑,他一定能算得很清楚。
  他没想到范哲西比自己预料地要考虑的时间更长,而且甚至拒绝了他二次,但最终随着巴黎春夏走秀季节的来临,秋承天的赞助对范哲西的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大,由秋氏出资范哲西上了几份时尚大刊的约稿通告后,他终于点头首肯了。
  通完电话的杨振宇松了一口气,他收了线失笑了一声,要是秋泊然知道自己被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他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无论如何他看上的人都要比他的母亲会卖的多了吧。杨振宇看着秋泊然从自己的公寓向车子走来的时候心中想到,秋泊然穿着黑色的毛衣,脖子上是一条英国绿的围巾,腿上一条靛蓝牛仔裤,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修长有力,充满了青春之感。
  杨振宇想到那牛仔裤里的臀部,笔直坚实的腿,属于年轻人特有的肌理,每一样都让他觉得自己的裤裆像是有膨胀了一圈。
  「终于能够结束这种该死的等待了!」杨振宇坐上了车子长出了一口气。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坐在后面的秋泊然突然开口道。
  杨振宇愣了足有三秒钟,才意识到很久不与自己单独说话的秋泊然在开口同自己说话。
  「是的……」杨振宇微笑道:「您看,Nicon,春天来了不是么?」他从来不会像其它保镖那样叫秋泊然少爷,称呼他为Nicon一直是他的坚持,好在秋泊然似乎也不太在意。
  秋泊然冷淡地道:「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喜欢春天的人。」
  「哦,那Nicon觉得我喜欢哪个季节?」
  秋泊然拨弄了一下中指的戒指,然后才道:「冬天吧!」
  「为什么是冬天?!」杨振宇不解。
  「因为你像一头狼,寸草不生,猎物才无处躲藏!」
  「那春天不是更好,春天的猎物更肥一点!」
  秋泊然淡淡地道:「不,你并不是喜欢食物,你只不过喜欢掠夺的过程。」
  杨振宇没有再说话,他微微抬起头,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秋泊然的眼睛,尽管不是面对面,但杨振宇依然有一种直视他那双眸子的错觉,琥珀色里的那点银色像是刀光一样透着寒气,即便是生性凶恶的杨振宇也不禁心中一颤。可那不过是一颤,那点不经意流露的怯态令得杨振宇心中歹念横生,整个口中都泛出了一丝血腥味。他的眉头微颤看着后视镜上的秋泊然,可惜这个时候秋泊然显然有了其他的心思,他的脸已经转过了一边,杨振宇对着那个漂亮的侧面狰狞一笑。
  范哲西打开门,秋泊然就站在门外面,他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高兴地道:「你来了。」
  秋泊然嗯了一声,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范哲西的手袭上他的腰,在秋泊然的耳边轻笑道:「你今天看上去真棒!」
  范哲西清晰地看到了秋泊然的耳根上泛起了潮红,他就是喜欢秋泊然这一点,也最讨厌他这一点,秋泊然就像一块水晶石,无论在哪个泥垢里滚过多少圈,雨水一刷,他依然还是那个纯真的Nicon。
  「我今天弄了一点好货!」范哲西低声道。
  秋泊然略略皱了一下眉,迟疑了一下道:「那烟还是不要再抽了!」
  范哲西轻笑道:「不过是枝大麻烟,抽了做那事更High,你知道的!」
  「不!」秋泊然摇了摇头,他伸手将沙发上的围巾拿起来道:「如果你今天还是要办这种Party,我就不参加了!」
  「别!」范哲西一把抱住他,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那种场合,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开了,今天,今天就我们二个人好吗?抽最后一次!」
  秋泊然看着范哲西,他的脸型很单薄,有一双狭长的眼帘,微微那么扬起,说不出来是犀利,还是风情,可是秋泊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要看到这一双眼,他就会毫无原则似的纵容这个人所有的要求,即使他在理智上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诫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只要接触到这双眼,他都会妥协,那样似乎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同样拥有这么一双眼的人也被人纵容过、宽待过、得到过补偿。
  「就这么一次!」秋泊然道:「下次不要抽了,你也不要再抽了!」
  范哲西离开了秋泊然的胸膛,看着这个气质美好的年轻人,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秋泊然洗完了澡,范哲西已经开始抽起了烟,他微笑着打开了面前的银色夹子,里面有一排棕色的细长杆的烟。秋泊然穿着浴衣坐在了另一边的躺椅,取出一根,范哲西拿起银制的打火机抽了过来给他将烟打着。
  秋泊然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一次大麻带来的飘忽之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来得都要快,秋泊然甚至都来不及问范哲西这大麻烟里是不是又添了别的东西,就整个人轻飘飘似的浮在云端里。范哲西打完了烟人却没有走,他的腿伸进了秋泊然的浴袍,慢慢地磨蹭着秋泊然最敏感的部位,秋泊然半躺在椅子上,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从秋泊然的喉结上滑落,一直滚落到他的浴袍当中。秋泊然细长的手指还扣着大麻烟,但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再举起来,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迷幻药里。
  范哲西才摸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颤声道:「成了!」
  他挂完电话,从内室里走出来一个瘦高个的男人,他的眼睛有一些贪婪地看着半躺着的秋泊然,范哲西看了他一眼,道:「今天我能让你满足,你就应该知道,只有我能满足,Nicon……不能,因为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陈向明目光没有离开躺着的秋泊然,沙哑地道:「我明白,我跟你才是一路人!」
  范哲西的脸似乎白了一白,但大麻的快感渐渐涌了上来,他打开了大门,放进来另两个人,然后看着吃惊的陈向明吃吃地笑道:「这样大家的感觉都会好一点!」
  秋承天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他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杨振宇挑着浓眉道:「大餐都已经在眼前了,你何必计较几人跟你同桌!」
  他的话一说完,秋承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秋承天略略迟疑了一下,淡淡地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当然就一个也不能走了!」
  杨振宇嘿嘿笑了一声,陈向明犹疑地看了范哲西一眼,范哲西眯着单凤眼道:「那抱Nicon上床吧!」
  秋承天与杨振宇几乎同时动手,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合作默契地将秋泊然抬到了里面那张超大的床上。
  杨振宇笑着对秋承天道:「您是老板,您先请!」
  秋承天居高临下地看着迷迷糊糊的秋泊然,从他的脖子到微微敞开着的浴袍,他觉得很多年前的那些每个难熬的时刻都浮现到了眼前,所有的时刻都像一张又一张的图画,最后叠在一起的,是秋泊然轻描淡写地把秋氏企业交给他的画面。
  他的手一伸,将秋泊然腰间的带子抽开,秋泊然整个人就寸丝无缕地暴露在了四人的眼前,秋承天能听到其他人的抽气声,他没有抽气,因为那么一瞬间,他已经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他的手慢慢地从秋泊然的脸一直滑到他的乳尖,然后是平坦的腹部,在他腿间的性器,每一样都贪婪地抚摸着。
  杨振宇苦笑道:「老板,你这么摸法,我们三个渴死都不会在Nicon迷幻药过去之前轮上一把,不如我们先操,你在旁边慢慢摸?」
  「你给我闭嘴!」秋承天抬头凶狠地道。
  杨振宇摸了一下鼻子似乎很无奈,范哲西走了过去,抚住秋泊然的嘴跟他舌吻了起来,杨振宇连忙走上前,将自己那套穿了快五年的黑西服脱下踩在脚底,一边拉着白衬衣,一边低头去舔秋泊然的乳尖。
  陈向明则跪在秋泊然的腿旁,低头给他口交,身上多处敏感地地方受到袭扰,秋泊然呻吟了起来,整个身体也在床上磨蹭了起来,听着他那些从唇边逸出来的沙哑呻吟之声,秋承天觉得自己仅剩的那点廉耻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都是如同禽兽一般,仅有想要交配的饥渴。
  他将自己身上订制的那套高级西服狠狠地甩落在地板上,手拉开裤链,由于太慌张,甚至卡在了衬衣上,他连试了几次才将自己长裤脱下,他穿着黑色的短裤爬到了秋泊然的脚边,他能看到秋泊然弯起的双膝里是他诱人的风景。秋承天再也没有顾及,他将自己的内裤脱下,在其他三人的面前裸露着下体,他分开秋泊然的双腿,用涂上润滑油的手指慢慢插进了他的后穴,这一刻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凶器插进了秋泊然的后庭抽插了起来。
  秋承天知道其他三个人正在收看自己的强奸行为,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本来有一点愤愤不平,他没想过要跟这些人一起做这件事,他以为这件事情是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毕竟他是付钱的一方。可是现在这一刻,在别人的目光之下,他竟然觉得有一种难言的兴奋。他的地位注定让他有太多漂亮女人或者男人自动送上门来,他玩过不少堪称绝色的人,可是没有一次的滋味能比得上眼前。他在难以言喻的快感当中,竟然想起了销魂这么一个词,这个词恶俗,可是秋承天却不得不承认只有这么二个字能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他们三个人配合的很好,可以看出来秋泊然在他们的轮番刺激之下也神魂颠倒,他的呻吟之声让屋里所有的人都觉得饥渴,杨振宇已经无法忍耐,只好解开自己的裤链,一边舔着秋泊然的乳尖,一边手淫。
  范哲西已经结束了与秋泊然舌吻,他赤裸着用骑行的方式慢慢坐上了秋泊然的腿间,将他已经肿胀的性器慢慢收纳入自己的后庭,随着秋承天的冲撞,秋泊然也被动地磨蹭着他的后庭。情欲迅速弥漫了范哲西的眼,他的肌肤不由自主地带了一点粉红色,抽了大麻的他对快感更加的敏锐,不由自主地大声呻吟了起来。
  这令立在一边的陈向明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他突然发现此刻的范哲西竟然是如此的迷人,细长的眼帘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犀利,只剩下浓浓的情欲,也许太过直白,让他反而显得有一点单纯。张开的淡色嘴唇里能见到他两粒细白的牙齿,让陈向明竟然能联想到性感两字。陈向明知道自己是荒谬的,因为眼前这个人也许性感,但跟单纯两个字却是天差地别的距离。他野心十足,贪图名利,为了这个他不但出卖自己,居然也能轻易出卖自己的爱人,卑鄙远比单纯两个字更适合范哲西。可是这么一个无耻的人,陈向明却突然对他充满了欲望,从心底里叫嚣着想要操他。陈向明走了过去,舔上了范哲西的乳尖,受到刺激的范哲西不由大声地叫了起来,与秋泊然沙哑的呻吟之声相比,他的声音如同尖叫一般地放肆。
  秋承天很快就达到了高潮,他都没想过自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射了,尽管懊恼,但也只好让位给越套弄下身越肿胀的杨振宇。
  杨振宇翻身上了床,就着秋承天开辟的幽境探了进去,然后很快就大力地抽插起来,那种力道让范哲西的大床剧烈晃动着,远远赛过刚才秋承天弄出来的动静。范哲西受到双重的刺激也尖叫着射了,从秋泊然的身上滑了下去。
  陈向明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将自己肿胀的性器凶狠地插进了范哲西的后庭,狠狠地操弄了起来,抽了大麻的范哲西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很配合地抬起两条腿,拢住了他的腰,扭动着身躯,大声地叫床。
  「你这个婊子!」陈向明狠狠地骂着,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的龌龊念头也只是在天最黑的时候想想罢了,可是这个地狱里的人却硬是让自己把龌龊变成了现实。
  「我是婊子,我是婊子!」范哲西哭泣着尖叫着,大麻与快感让他涕泪横流。
  秋承天略略喘息了一下,他看着秋泊然身上乳白色的精液,艳红的乳尖,它们无意识地横亘在小麦色的细腻肌肤上,令得刚刚泄了的秋承天胯部又是一紧。他上了床,将自己的性器慢慢地放进秋泊然微微张开的嘴里,当温暖包上自己的性器,秋承天忍不住舒坦地叫了一声。他低下头舔着秋泊然腿间的性器,细致地,从根部一直到粉红色的顶端,他能感觉到身体下面的秋泊然兴奋地在颤抖。这令得秋承天更加卖力地舔着,而前后不停受到刺激的秋泊然终于喷射了出来,乳白色的精液喷了秋承天一脸。
秋承天将它们悉数都舔了下去,他脸色那种带着狠毒一般贪婪的表情令得对面的杨振宇不由自己地打了个哆嗦,也跟着喷了出来。秋承天上下挪动着自己的臀部,很快也在秋泊然的嘴里得到了释放。陈向明经过几轮猛烈的进攻之后,也在范哲西的身体里释放了出来。
秋泊然整个人释放过之后,人似乎有一点清醒,他含糊地叫了一声:「哲西!」
  范哲西爬了过去,舔着他的乳尖,吃吃地道:「Nicon,我说过会让你很High的,你看你以后也能像这样放得开多好,这样我就不用整天在想我到底配得上配不上你!」
  秋承天用舌尖舔着秋泊然另一边的乳尖,杨振宇则低下了头,用舌尖在秋泊然的后庭打着转儿,陈向明高潮过后,则像四脚瘫软一般靠在床上,看着秋泊然在这魔鬼一般的三条舌头之下挣扎在情欲里。
  他们三个人卖力地舔着秋泊然的敏感部位,就为了听秋泊然越来越无法克制的呻吟之声。陈向明看见秋泊然的腿间肿胀之处高耸着,上面微微渗出来如同晶莹一般的珠体。他也爬了过去,将秋泊然的性器含在了嘴里。随着他们四个舌尖的共同努力,秋泊然很快陷入了高潮之中,一阵痉挛之后,秋泊然再一次喷射了。
  他整个人似乎神志已经恢复了大半,但身体却似乎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这么闭着眼睛躺着。杨振宇明显有一点意犹未尽,刚想接着摆弄他,秋承天阻止了他,道:「好了,你不要弄伤了他!」
  陈向明立即附和,范哲西在一边懒洋洋地道:「这种日子长着呢,你何必急于一时,下次让你先上好了!」
  杨振宇笑了,秋承天想了想将秋泊然半抱在怀里,道:「不错,下次再玩吧!」
  陈向明长呼了一口气,觉得这么一个夜晚每周都能有一次,当真是不枉此生了。
番外:天王下乡记

  单人豪华化妆间内,田园正拿着手机通话。所有不可一世的大人物都有另一面,现在无疑就是田天王的另一面。

  "我知道了,外婆。是买一些电视机、冰箱什么的对么?"田园小心翼翼地道。

  "拿笔记下来!"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和蔼的声音,道,"这都是些贵重的东西,你不能给别人办岔了!"

  "好的,外婆!"田园边听着手机边冲着边上的助理打了一个手势,助理立即心领神会地拿来了纸笔。

  "好的,好的,是三台电视机,两台冰箱,一只电风扇,对么?"田园重复了一遍。


穿着一身轻便的休闲服的李泊然拿着相机走了进来,浅墨绿色的衬衣,淡灰色的修身长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泊然开始经常穿Farmer牌子的服饰。

田园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李泊然的身上,跟田园精英式的利落挺拔相比,Farmer的款式穿在李泊然的身上总有一种别致跟淡淡洒脱的味道。

田园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李泊然拿来都会带上他个人的味道,有一点迷人,有一点距离,有一点难以模仿。

助理一看李泊然进来,便立刻乖巧地走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李泊然很自然地靠在田园身边的梳妆台上,整理着他的相机,修长、坚实、灵巧的手指,每个动作都很简单自如,但看上去却非常的有气质,田园忍不住将手搭在了他的手指上。


  "对!"外婆想了想,略有一些不放心地道,"这些东西要花很多钱吧,你身上够不够用,要不要外婆给你寄一点过来?"

  "不用,不用!"田园微笑道,"外婆,我的老板很大方……"他说着边拿着电话,边低下头轻蹭了一下李泊然柔软的嘴唇。

  田园将电话挂后,微微倾身将手插进李泊然的头发,将他压在梳妆镜前热吻了起来。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李泊然略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道:"这一次你要去多久?"

  "这一次会久一点,外婆身体不行了,我能看得出来她很想我多待一些时候,我也很怕什么时候走了,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他们两人确定关系两年以来,田园几乎每一年都会回去一趟,但是从来也没有跟李泊然同往。

  李泊然微微低了一下头,道:"也好,我反正想去巴黎看今年最新的时尚摄影展!"他说着收起相机便出去了。

  田园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些沉默,电话铃响了,田园扫了一下屏幕,便拿了起来愉快地道:"Alice,在哪逍遥?"

  "正陪乔在非洲拍纪录片,光是路一天都得走上几公里,大太阳底下烤得跟人干似的,水跟粮食还要节约了吃,哪里谈得上逍遥!"费英丽连连抱怨。

  田园笑了,道:"本来Dean就让你不要去,你非去,现在埋怨谁?"

  费英丽笑了,道:"他不想让我来,哪里是为了怕我受苦,不过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埋汰样!你知道他长相一般,又黑又瘦,平时拿大牌养着,还能看得过去,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就像穷山沟里的老农民!"

  田园微一沉默,然才笑道:"你想说什么,Alice!我记得你可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

  费英丽大笑了几声,道:"你是不是又要下乡了?"

  "是!"

  "又是你一个人,然后把Nicon丢在那里一个月?"

  "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让他看到,你其实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土包子,只不过包装比别人精美了一点,是不是?"

  田园气馁,道:"你现在不是很滋润吗?怎么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

  费英丽耸了耸肩,接过老公手中的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田园,你跟Nicon这两年的关系有没有因为那张婚姻的契约而变得更加亲厚?"

  田园沉默,他与李泊然这两年虽然在表面上看,几乎是同进同出,每一个晚上都相拥。

  但是田园明白,他们之间有一条很深的沟堑一直没有消除。

  "田园,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你不想在任何一个地方跟李泊然拉开太明显的差距!可是田园,有的时候你不肯把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在最心爱的人面前,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足够信任他。因为你不相信,他是真的爱你,所以会包容你所有的不足!"

  田园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定制的高级软皮手工鞋,听着费英丽在电话里接着说道:"田园,你就是一只在城里生活的,但却没有摆脱乡下人自卑又自大的乡巴佬,这是事实,你以为Nicon在接受你之前,他不知道这一点吗?"

  田园苦笑了起来,道:"喂,喂,你正是因为我这只乡巴佬,才能逍遥地跟着自己的老农民满世界跑!"

  "啧啧,我正是看你这点功勋才特地来提点你!"费英丽笑道,"田园,你不放心让Nicon看到你满是黄土屋的故乡,难道你就能放心把Nicon一个人留在五光十色的巴黎?田园……别太自大,也别太小看Nicon的魅力!"

  "谢了,费总,费姐,我会认真考虑!"

  挂完了电话,田园拿着手机慢慢地走出了后台,透过进口的门看见了不远处正在认真工作的李泊然。

  他能看见尽管李泊然只是站在秀场的某个角落,还是会有许多人转过脸去看他,他就像一株深埋在秋丛中的籽兰,无论周围多么热闹都很安静,但你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上去,还是会很轻易地就能看见他。

  田园拿起手机轻轻按了一下熟悉的按钮,李泊然的手机上有一个特别的号码,来电时会有特别的铃声,这个号码就是他--田园的。


  电话响了一会儿,远处的李泊然依然低头认真拍摄。

  田园不禁轻笑了一下,他怎么忘记了,李泊然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电话而停止正在进行的工作。

  他转身进了后台,刚拿起包,电话铃就响了。

  同样的,他的手机上也有一个特别的号码,那是李泊然的。

  "你找我?"李泊然的身边有一些嘈杂,显然他并没有离开大厅很远。

  "我是想问你……你还想去看巴黎的时尚摄影展么?"

  "嗯?"

  "我想跟你一起回家,你愿意么?"

  ……

  ……

  "好!"李泊然沉默了许久,才答道。

  尽管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字,田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像心里轻松了一样,而且有一种隐隐的很快乐的感觉。

  都市里想要舒适的生活很容易,但是想要快乐的生活很难。

  确定了两个人下乡让田园放下包袱,但并没有因为这个田园变得清闲了起来,相反现在是两个人都忙碌了起来。

  李泊然自然也要准备礼品,田园特地为他准备了一张人物关系谱。

  而当李泊然看见田园费了一整天绘制好的关系谱,颇有一些震惊地道:"田园,难道你们整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亲戚么?"

  "这个山村过去是一个祖上迁来的,自然每一户,每一家都带有一点亲戚关系。"

  李泊然略略扬了扬眉,淡漠地道:"近亲交配么,难怪会生下你这么个笨蛋!"

  "我们同姓是不结婚的!"田园颇有一点面红耳赤微怒地道,但随即他突然意识到,李泊然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开口刻薄过他了,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既像是甜蜜又像是酸涩。

  田园给完关系谱,总算松了一口气就安心地准备自己的礼品去了。

  外婆的要求虽然不多,可是她不知道田园之后又接到不少村里人的电话,要家电的,甚至还有要首饰的,托他带的东西最后汇总起来,竟然有一卡车那么多,田园光报税就花了一大笔钱。

  李泊然的东西虽然没有田园那么多,可也不少,两人最后干脆包了一辆物流公司的车,直接将东西先一步发了过去。

  东西绑好之后,田园再三地核实才放行。

  "这些东西不根本就是国内生产的么?"李泊然有一点不解道,"你下了飞机,哪里都能买得到!"

  "重点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在哪里买的这些东西!"田园含糊地解释了一句。


  两人定了大清早直飞省城的头等舱,不到两个小时便到了省城。

李泊然完全没看出这座城市与一个多小时之前的城市有什么区别。

但是下了飞机之后,两人又去了火车站,坐了三四个小时的火车,下来又换坐了两个小时的巴士,才到了离田园家乡最近的山城。

李泊然此刻才真实地感受到了城与城,城与乡,乡与山村的区别。

  那个感觉好像每换一次交通工具,李泊然所看到的地方的建筑便矮了一载,灰了一层。

  一下车,田园便接到助理的电话,才听了几句话,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田园略略犹豫了一下,才道:"Nicon,我让托尼定了一辆商务车,本来说好昨天送到的,但是刚才托尼征询了一下,说是调货不顺,我们恐怕……要坐当地车了!"

  "搞什么?"李泊然皱了一下眉,道,"有必要回来一趟专门弄辆车子,坐当地巴士不就可以了么?"

  "里面的路很颠……"

  "我的马骑得比你好!"李泊然不以为然,田园只好扯了一下嘴角。


  山城早晚凉块,但现在中午,还是热得够戗。

  城里的出租车都是以小型的捷达为主。

  大热天的,出租车司机为了省油,也不开空调,车子一发动,油味夹杂着马路上的土尘便顺着窗子迎面扑来。

  田园看了一眼略有一些疲惫的李泊然,道:"司机,我加你一点空调费,你开一下空调,行不行?"

  司机一回头,道:"不是我不开空调,这车一开空调就没有动力。再说了天气又不热,两个大男人有那么娇气?"

  "算了!"李泊然松了一下领口,阻止了田园再次开口。

  两人坐在闷热得如同油罐一般的车里,一直到物流公司提货的地方才下车,田园连忙买了两瓶矿泉水给李泊然,两人几乎嘴不离瓶,一口气喝掉了整瓶水,才算缓过气来。

  田园跟物流公司商量了一下,让他们派了一辆带空调的小货车送货,然后他便与李泊然搭着这辆小货车进山了。

  这里地势偏远,山是岩石山,物资也不算丰富,当地政府这路也修得马马虎虎。

  一条崎岖无比的进山之路,坑洼不平,车子跑在上面,颠簸个不停。

  尤其是像小货车这种弹性避震,抗震性不好的车子,整辆车更像是在不停地上下跳动。

  路很窄,车子也不多,但是不停地要与拖拉机还有一些农用车辆交会。

  这车没跑上一个小时,人就有一种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的强烈的恶心之感。

  "这种路真是要人命!"司机絮絮叨叨地道,"要不是公司出了双倍的价钱,我才不来这种鬼地方!"

  田园倒还好,他不停忐忑地看一下坐在一边的李泊然,善于骑马的李泊然看起来脸色铁青,田园能看得出来李泊然是竭力地压制想要呕吐的感觉。


等车内的人感觉到浑身上下的骨架都被颠得支离破碎时,田园的故乡——黄石村总算到了。

"怎么样?"田园顾不上细看自己久违的家乡连忙问一直闭目坐在身边的李泊然。

"没你讲的那么夸张了,还可以!"李泊然很随意地道。

没人比田园更知道李泊然对生活质量标准的龟毛程度,他给他当助理那会儿,每天放个洗澡水都要测个水温,保证温度在三十八度到四十一度之间,可这么一程又脏又颠的山路跑下来,李泊然却连半句怨言也没有。

田园有一些不信,也有一些轻松。


  此时天色已暗,但还是能看到黄石村口一个昏暗的水泥柱子的路灯下面站着不少人。

  抱着孩子的,抽水烟袋的,嗑瓜子的,一大群人。

司机从车子上一跳下来,就吐了个稀里哗啦,村民们可顾不上他,田园与李泊然一下车,顿时便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细伢,回来了!"

  "毛毛娃回来了!"

"田园,田园,这车子里的东西是给咱们带的吧!"

"都静一静!"有人喊道, "大家先欢迎远道而来的李老板!"

村民们仿佛得到了启示一般,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齐刷刷的一阵掌声。李泊然被这些掌声搞得都有一点摸不着头脑,田园连忙岔开道:"大家用不着客套,先把货卸下来吧!"
番外:天王下乡记 2

小伙子们得到了田园的认可,立即动手卸货!

  东西一落地,包装便被拆开了,一大群人围着一台电视机或者洗衣机议论个不停!

  妇女不像男人那般直接围在东西的面前七嘴八舌,而是离着一点距离小声议论着,不时有几个如发财这般的字眼飘过来。

  而男人们则是干脆围着东西,当着田园的面评点着。

  "哇,你们看,我就说吧这国外的电视机就是比咱们中国产的好!"

  "胡说八道,田园待的地方那叫特区,也是我们中国的地方!"

  "你懂,你懂!我告诉你,别看隔了一道门,这东西就是不一样!你不信去隔壁村子看看他们的洗衣机!凡是上面画了水仙的那都是中国货,那个俗气得很!"一个瘦个子大声嚷嚷道。


  跟他起争执的年轻人颇有一点不服气,旁边一个老人拉了他一把,道:"庄子,别争,别争,鼠子是个瓦匠,比你见识广!"

  庄子一气,转身便出了圈子,跑了。

  李泊然本来就有一点恶心之感,好在他喜欢运动,也还算可以忍受,但是被这么一群人一围,他真的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田园给他递了一瓶水,他勉强喝了几口。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将手递给他,道:"您就是田园的大老板吧!"那老人和善地道:"我是黄石村的村长,你叫我老田头就好!"

李泊然将瓶子离开嘴唇,说道:"不敢,你叫我李泊然就好!"

"欢迎你来我们黄石村视察工作,您远道而来,辛苦了!"老田头认真且慎重地握紧了李泊然的手摇了摇,那态度跟沉重感,不亚于当年抗日前辈们的胜利会师。

田园大囧,生怕李泊然会说出什么讥讽的话来。

  哪知道李泊然非常客气地将手摇了摇,道:"村长,你好!"

  田村长的手粗糙得如同砂岩石一般,他握紧了李泊然的手,道:"平时我们细伢就多亏你照顾了,我们深深表示感激!"

  "哪里,不客气!"

那个瘦个子挤了过来,伸出手热情地道:"大老板好,我是鼠子,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投资建学校,这方圆百里地没有我不熟的!"

  "嗯,嗯!"李泊然也跟他握了握手,然后抬手喝了一口水,随意地点头应承,他不熟悉情况只好胡乱应付,真有什么问题,自然还有田园。

  "那是,你叫田鼠嘛!"人群里有人讽刺地丢出了一句,正是刚才跑了的庄子的老婆。

  "田鼠……"李泊然微微一愣,忽然明白这个大约是一个田家村,大多数人都姓田,自己的爱人叫田园,村长叫老田头,跑了的那个叫田庄,眼前的这个叫田……鼠!

  李泊然再也控制不住,刚喝的水全喷在了田鼠的脸上,他顿时尴尬无比,连忙取出口袋里的手帕,连连道:"Sorry,sorry!"

  围着的村民没有半分恼意,而是不约而同哄堂大笑,田村长也呵呵笑道:"村民养个孩子不容易,这里没有医院,只有一个兼职教书的大夫,大家靠天靠山靠水,风俗取个贱名好养活!"

  田鼠也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大方地道:"大老板你不用不好意思,你也不是第一个听到我的名字就喷了我一脸的人。"

  他说着便顺手将李泊然的那块手帕放进了口袋里,李泊然也不以为意,只是略略歉然地道:"不好意思,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接下去,围着的人显然对田园他们带来的东西更感兴趣,便开始争论起田园这些货到底是给谁带的,田村长把脸一沉,道:"不像话!东西都摆在这里,急什么急,没规没矩,都送村办去,回头让田园自己来分!"

  他这么一开口,本来吵得不可开交的场面顿时冷清了下来,几个大小伙子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搬走了。

  剩下的人簇拥着田园与李泊然一直走到了土院子的门口,田村长才客气地道:"李先生,您今天累了,先安心休息,明天我们再来带你在村子里好好走走!"

  "有劳!"李泊然客气地道。

  李泊然的谦逊引起了村民们的好感,他们三三两两地回去的时候都在议论。

  "这个李老板看上去比秋老板好说话多了!"

  "听细伢子外婆说,这个老板不但人好,给的工钱也多!"

  "是么,真的?"人群里顿时一阵艳羡之声。

  "国外的老板就是跟咱们的工头素质不一样啊……"田鼠感慨道。

  "你们懂什么!"老田头敲了敲手上拐杖,深沉地道,"秋氏那是豪门,传了多少代了,那不是一般的老板可以比的。"

  "对,对,这个老板没有秋老板有钱,你没看到秋太太手上的钻石戒指,我看了那么一眼,那么大一颗,差点连眼睛都晃瞎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轻妈妈叹息着回忆道。

  她一开口立刻得到了其他观察仔细的村民们的赞同。

  "秋老板手上那只黑钻那更了不得了,你看这个年轻的老板,长得是漂亮,不过只有小指上那么一只银戒指,一看就不太值钱!"

  "再有钱,那也是人家口袋里的人!"田鼠反驳道,"你看田园之前不是跟他们秋家,弄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这些东西我们是托他带的,又不是不给钱!"

  "呸!别以我不知道,你们家上一次带那么大一个电视机,才给一百块钱!还好意思说!"田鼠鄙夷地道。

  "你还不是一样,五十块钱拿一台洗衣机……"

  "好了!"老田头拿拐杖敲了敲地面喝道。


  场面又平静了下来,大家各自合计了一下,有人发言道:"鼠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愿意给钱的老板才是好老板!"

  "对,对,对!让细伢子去说说,没准那老板还缺人手。细伢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人俊一点,他那手脚功夫,我们村子比他利索的人多多了!当年在田地里面干活,我一个都能顶他两个!"

  "就是!我们家已经跟田园说过几次了,让他带我们家几个小子出去,他总是左拖右拖的,我们是出去干活的,又不是去抢他的财路!"

  "不错,不错,当年他在秋家混得不好,我们也就不说了。现在混得这么好,大家都是兄弟,也不知道帮一把!"

  顿时村民们一阵抱怨之声。

  "好了!"老田头再一次开声道,"不要不知道好歹,细伢欠你们的吗?看看你们家每天看的用的,有多少都沾了他的光。他要你们去做什么,到城里去种田吗,那城里跟乡下能一样吗?他帮你们,那是情分,不帮你们,那是本分!别一个个马不知道自己脸长,牙尖嘴利的!"

  众人被老田头一阵轰,田鼠首先告了别走人,其他的人也是一个个低着头说了一声回去睡了,便都溜走了。

  老田头等他们都走光了,方才转头看着田园的家门若有所思。

  一个人富,不能富一村,村子这么穷,也确实要让田园再带几个人出去才成啊。

  老田头打定主意,慢吞吞地往自己家走去。村子里秋家来修学校的时候多余的石料随便修了一条石子路,虽然谈不上平整,但比起泥泞地来干爽了许多,尤其是老田头拐杖敲击到石面上的声音在村子里能传出老远。


  田园与李泊然此刻确在院子里深呼了一口气,田园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李泊然的掌心,才进去将里面的大门推开,大声道:"外婆,我回来了!"

  里面一个驼背的老太太正在捏饺子,田园又大叫了一声:"外婆,我回来了!"

  田老太太才算听见了,头一抬见是田园,喜得连忙起身,道:"我的毛毛娃回来了!"说着双手颤抖着摸了又摸,浑浊的眼里也仿佛有了点泪意。

  两人激动了一番,田园才贴着外婆的耳朵道:"这是我的朋友——李泊然!"

  "什么?你白来?"老外婆颠颤颤地抬起头,这会儿她还没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道,"谁白来?"

  田园一把交李泊然拉到自己的面前,微有一点颤声地道:"外婆,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叫李泊然。"

  李泊然觉得被那双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内心当中突然起了一点忐忑,他略有一些紧张地道:"我……是李泊然,是……田园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他的声音并没有提得很高,背耳的外婆倒是听清了,她握着李泊然的手连声道:"你就是李泊然,好好,没白来,没白来!"

  晚饭是老外婆做的山鲜饺子,不多时老外婆便弓着腰端着一大盘饺子上来了。

  一个个手工精致的小饺子看上去令人很有食欲,这肉是我们养的农家黑猪,笋是清明雨后新拔的,都是地道的山鲜!"

  李泊然赏了一口,道:"果然是地道的山鲜,确实很香,味道很清新,很特别,很好吃!"

"这里面还混了我们黄石村的特产,一种绿尖叶茶,这种茶的嫩尖能做菜,泡起茶来可不比那些名茶味道差!"田园得了李泊然的肯定,似乎心情特别的好。

外婆也很高兴,弯着腰道:"你们吃,你们吃,我再去煮!"

  李泊然见外婆出了门才道:"田园,你为什么不把外婆接到我们那边去呢?"


  "对外婆来说,这个破山沟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她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想在她有生之年还要颠沛流离,再说……"田园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接着吃饺子。

李泊然很明白,如果老外婆真的跟他们住到一起,只怕他们两个只好分居了。

"外婆有很多人照顾,现在地里最重要的农活村长都会安排年轻人帮忙干了,都算不错!"

"你父母呢?"李泊然突然开口问道,因为他似乎从来没有听田园提过自己的父母。

   "父亲耐不住村里的穷,我很小的时候就跑到城里去了,再没回来过,听说在那里又娶了一个当地的老婆……"田园淡漠地道,"母亲离了婚,改嫁了,给我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他说得很轻巧,但是李泊然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那道很深的伤痕,他将手盖在田园的手上。

  田园低了一下头,将手翻过来握住李泊然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两人双目凝视着,老外婆又颠颠地托着一大盘饺子进来了,吓得两人连忙松手。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外婆将饺子分拨到两个人的碗里,道,"看你们两个瘦得,城里的饭不好吃啊!"

  为了这一顿饺子,显然这个老人忙了一天,两人自然不能说吃饱了。

  等好不容易老人满足了,李泊然刚刚恢复人色的脸又绿了。

  "我帮你洗碗!"田园跟外婆道。

  "你陪老板吧!"

  "不用,不用,我想自己四下里走走!"李泊然摆手道,他再不走动走动,胃胀得都要胃穿孔了。

  田园深知李泊然平素里是一个生活要求很高的人,一顿饭都不会吃太多,一块牛排,一小碗汤加一碟蔬菜色拉对他来说就是很丰盛的一顿,今天这么两大盆的饺子塞下去,只怕现在人难受得紧。

  田园端着碗盘到了昏暗的灶间,见自己的外婆还在用着熬制的猪皮油点灯,便道:"外婆,不是给你装了灯吗?你怎么还用这猪皮油呢?"

  "每年村长都给拿来一大块,现在条件这么好,谁还吃猪皮,我又不养猪,不能煮着给猪吃,不熬成灯油,那怎么办,当年这猪油,都是人吃的,你想点还点不着呢!"

  田园将灯拉开,道:"可是对眼睛不好!"

  "没关系!"外婆道,"我眼睛好着呢!"

  田园取出一个茶缸,用蒲团里的开水烫了又烫,才将自家野山里的野生茶尖泡了一杯茶给李泊然送去。

  李泊然正在院子跟门口的碎石子路上四下闲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这里的月亮看上去要比城里的亮很多,以至于即便屋内的灯光没有城里那么明亮,但是夜色下的农庄依然清晰可辨。

  "喝口茶!"田园从背后追上来,将手里的茶缸递给他。

  李泊然看了一眼这只黑漆漆其实是绿油油的搪瓷茶缸,田园笑道:"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多了,你搞不好都没见过,我给你烫过了,喝口茶吧,这茶是山石间的野茶尖子,村里能喝到的人也不多!"

  李泊然低头喝了一口,茶很香,带着一种很强烈的粗糙的苦涩,但随即便会觉得舌尖到舌根都在回甜,不禁脱口道:"果然好茶!"

  田园道:"别走太远,这儿有很多梯田,小心摔下去!"

  李泊然嗯了一声,田园又叮嘱了几句,才回屋去。

  外婆见田园进来,有一点心疼地摸了一下他的胳膊,道:"细伢,伺候人不容易吧!"

  田园轻笑了一声,道:"他不难伺候!"他心里却暗笑着加了一句:才见鬼!
番外:天王下乡记 3

他低下头将柴丢进炉灶中,然后拉起风箱,尽管此时已经是夏末,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是山里一到晚上,气候便仿佛换了个季节,人坐在火旁倒也不是觉得热得那么难以忍受。

  外婆等水开了,才将碗筷都放进去,农村人更喜欢将大锅里的水烧滚了烫洗碗碟,也不会花钱去买一些什么化学用品来洗涤。

  "细伢,你今年多少岁了?"

  田园略略一愣,但依然温顺地回答道:"外婆,我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了……"外婆尽管身颤颤的,但有条不紊地洗着碗,道:"你爸爸这个年纪,你都已经七岁了!"

  田园的脸色微沉,将手中的柴禾丢进火坑中,道:"外婆,这个人我们讲好不提的。"

  "不提,不提。"外婆知道又触了田园最不愿意让人提及的地方,和声道,"我的意思,是你该成一门亲事了!上个月,蓉蓉妈有过来,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我能听得出她的意思,她想让蓉蓉跟你成亲。"

  田园的手细细地捏着手中的枯柴,岩石山上的树木都长不大,细杆细枝,派不上用场,用来生火大小却是刚刚好。

  "我知道你现在住在城里,眼界也高了,未必还能看得上乡下的姑娘。但是蓉蓉还是不同的,她是老田头的孙女,见识也不算少,人家也在城里读过书,说起来也是个女秀才。这要是搁在过去,还是我们高攀了人家,现在呢……倒是人家来求着跟你结这么亲!"

  田园细细地掰着树枝,外婆见他不说话,很了解地知道这就是田园表示不愿意的意思,于是叹了一口气,道:"俗话说得好,竹门配竹门,高门配高门。当年你的爸爸就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会跟自己工厂老板的女儿结婚,把你们母子抛弃了。但后来呢,人家连家门都不让他回。我一直没告诉你,他其实一直有偷偷地托人带钱回来……我想,他大概也不会太快活到哪里去吧!"

  "活该!"田园将手中的柴往炉灶里一丢。

  外婆叹息了一声,道:"他确实活该,所以我才不想让你走他的老路,要伺候自己的老板容易,可回到家中还要小心地伺候自己的老婆,这日子不好过啊!"

  山里的夜晚很凉,就在城里还闷在空调间里的时候,在山村的夜晚仍需要盖着棉被睡觉。

  这原本是一个好睡的夜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泊然与田园似乎都有一点难以入眠。

  李泊然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之后,田园略略撑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不舒服么?"

  "没什么?"李泊然起身道,"你们家的卫生间在哪?"

  "大解小解?"

  "……大。"

  田园起身拿了一个手电筒,一直带着李泊然到了后院,院子里有一个矮竹门,田园打着灯道:"你小心,下面是坑!"

  "然后……"李泊然迟疑地问道。

  "你坐在竹竿上方便就好了。"

  李泊然顿时有一点失语,田园也知道如果有灯光必然可以看见他满脸的黑线,所以田园很体贴地用手电筒照着这间简陋的半露天茅坑。

  "没事,不会掉下去,我给你打着手电筒呢!"田园见李泊然迟疑不前。

  "……我的意思就是你别打手电筒,我一个人就好。"

  "……那我在前面等你?"

  "……随便。"

  李泊然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将自己的裤子解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那根粗竹子上,刚坐下去,竹子就发出了咯吱的响声,吓得他连忙站起身来。

  隔了一会儿,李泊然用嘴叼着那小手电筒,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扶着旁边的竹竿坐了下去。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个什么黑影,猝不及防的李泊然忍不住"啊"了一声,这一下子嘴里手电筒掉落在泥地里,蹦跶了两下,就熄了。

  站在拐弯处的田园立即跑了进来,道:"怎么了?"

  李泊然依然坐在竹竿上,颇有一点尴尬地道:"不知道刚才蹿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田园狐疑地看了一下四周,那团黑影又动了一下,他才恍然地道:"没事,是隔壁庄子家的大花脸,这里一定是有老鼠了,它正在捉呢!"

  "老鼠?"李泊然迟疑地问。

  "是的,可不是你在英国乡间看到的那种很cute的迷你小老鼠,这边的山鼠很大个子的,有的个子有一只小猫这么大,别看大花脸这么大的个子,有的时候都会被它们赶跑!"

  "跟猫那么大的老鼠……"

  田园虽然没有见到李泊然,但却深知时尚摄影师Nicon接触这种最原始生物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他故作淡漠地道:"我在这里陪你?"

  隔了老半晌,他终于听到李泊然嘟囔了一句:"随便!"

  田园听到这一句,止不住偷笑了一下,所幸月色虽好,要看到站在围墙之下的田园脸上笑容也不是一件易事。

  平日里让很多人都会心生爱慕,气质比模特还棒的时尚摄影师Nicon就这样,在月色之下,提着裤子坐在一根粗竹竿上方便,旁边站着的是如今亚洲时尚界跟娱乐圈大鳄,超级名模田天王。

  他们其实很相爱,但彼此之间总有着淡淡的隔阂,那是由于成长的时间跟空间所带来差异。

  然而在这么一刻,那种差异似乎也显得不那么明显,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时尚圈的事情,这种事情很诡异,但也很自然,田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觉得一阵轻松。

  很轻松地跟Nicon交谈,这是田园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在回答跟提问李泊然每一句话的时候,都会在脑海里先转一个圈子,思考一下自己说的这句话是否妥当,有的时候甚至是在想自己说的这句话是否会引起李泊然的注意、认同,甚至是赞同。

  因为李泊然他不用太在意,甚至根本就是无意的,他所做的事情就会让人觉得难以超越,这便是压力。

  对于田园来说,这个塑造了他,给了他无数机会的人,想要跟他站得一般高,他需要付出千般的努力,更何况他心中想要的是超越这个人。

  而现在他什么也不需要去想,很自然,很随意,似乎再也不用有什么计较,也不用再在这个人的面前觉得自卑,不用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眼前的这个人,他有一点相信他会跟他终老,相濡以沫。

  这个晚上,李泊然一连爬起来三回,方便了三次之后,总算疲惫不堪地一头倒下睡熟了,等到日上三竿有晨运习惯的李泊然才从睡梦中醒来。

  早晨的山村是宁静又优美的,从不远处密密的绿林里听到清脆的鸟叫之声,偶有几个飞翔的身影映衬着绿山一晃而过,橙红的太阳半挂在树梢,一切都是将始未始,将现未现,唯有天边的澄净的天空一望无际。

  李泊然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又套了一件驼色的运动服,将脚上的鞋也换上了运动鞋走了出去。

  "起来了?"田园看见李泊然一身轻松的走了出来,他很喜欢看李泊然穿运动服,因为每一次李泊然穿运动服他都会想起,他跟人赌球时的潇洒,他不但替他赢回了合约,还替自己赢回了尊严。

  李泊然接过田园手中的搪瓷茶缸跟牙刷,他看着那绿油油的外表,怎么看怎么像自己昨天晚上用来喝茶的那一只。

  "刷了牙来吃早饭!"外婆端着碗筷在身后说了一句,打断了李泊然想要提问的念头。

  刷完了牙,他们俩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豆香。

  外婆首先给李泊然倒了满满一大碗的豆浆,道:"这都是自己家种的豆子磨的豆浆,我们也洒了鸡粪的!"

  李泊然听着一头雾水,田园则道:"外婆,转基因不是洒鸡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哦……"外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得进去,或者有没有理解转基因真正含意。

  有了昨天的经验,田园也不敢让李泊然吃得太多,虽然豆浆饼子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但他还是替李泊然挡了几次外婆的加量,以至于外婆有一点不满,道:"你怎么不让人吃饱呢?"

  "够了,真的够了。"李泊然笑着道,"我在外婆这儿已经吃多了!"

  这一下,外婆才算作罢。

  饭没吃到一半,门外便有人再三张望。

  "急什么急!"外婆弯着腰道,"伢子们吃完了饭,自然会来!我们三年自然灾害分麦子的时候,也没你们这副凶样!"

  门外的小伙子显然有一点怕外婆,嘟哝了一声,道:"可是他们逼我来的,跟我可没有关系!"说完就一溜烟走了。

  李泊然隐约知道,大概是老田头昨天送到村办去的东西,大家都在等着田园去分配,所以起身道:"我吃饱了,那就去吧!"

  "不急!"外婆挥手让他坐下,又道,"农家的人,不该那么性急。"

  李泊然见田园也没动身,只好又坐了下去,见外婆出去之后,就小声问:"人家等着拿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田园微微笑了笑,道:"农家的人,通常都是既纯朴又狡诈,我外婆让你晚一点过去,是让你拿威,你要是表现得太好说话,过会儿可就有麻烦了。"

李泊然轻笑了一声,跟田园坐够了,才跟着他出了门,一出门便看见那条路口三三两两地站着人,一见到他们的身影出现便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田园无意中一抬头,居然见村边的老槐树下还拉着横幅,上面贴着欢迎华侨李泊然先生前来黄石村视察工作的字样。

田园一阵害臊,所幸的是李泊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竟然没有发表意见。

  等李泊然到了村办,才发现这是非常整齐的上下两层小红瓦房,远比村里人住的房子要好得多。

  "你们秋家来赞助学校的时候资助盖的。"田园轻声解释了一下。

  李泊然知道秋翰霖给田园的伤害也是很深的,毕竟十年所积累起来的感情必定是非常深厚的,但是见田园直到此时还是有一点记恨秋翰霖,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真正的无感是遗忘不是么。

  这间村办公会议室是挺宽敞的一间房,看得出来原本是一间讲堂式的会议室。

现在下面的坐椅,当中放了一堆昨天从车子上卸下来的东西。

田园与李泊然一进去,他们又是在村长的带领下一阵掌声。

老田头站在正当中的讲桌旁,道:"首先,我们大家欢迎李先生给我们说两句话!"

田园囧道:"村长不用了吧!"

"客人来了,自然要让客人发表几句意见,这也是我们黄石村的待客之道!"老田头严厉地看了一眼田园。

田园只好看了李泊然一眼,李泊然居然真的走上去了,他站了一会儿,轻咳了一声,道:"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空气不错,有一种原生态的美,这种景色是城里面所见不到的。我希望我们带来的这些小礼物能像你们带给我们的惊喜与快乐一样多,谢谢!"

村长又是带领大家一阵掌声,李泊然才算从讲桌上得到了释放,回到了田园的身边。

田园立刻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香水味,这么细细地闻来,其实甘草味又何尝不是一种温暖。

进行了必要的仪式,总算轮到分配东西了,村民的表情明显比刚才兴奋多了。

田园拿着一本笔记本,当中有一个人给他拿来了一张靠背的椅子,他往上一跳,坐在椅背的上面居高临下扫了一下大家,然后道:"这些东西都是大家伙委托我买的,谁家买什么……"他晃了晃手上的笔记本道,"我都有记录!"

  "细伢子办事,我们放心!"村民们立刻纷纷说道。

  李泊然立在一旁,老田头立刻便发现了,连忙呵斥一下庄子,道:"怎么回事,也不给李先生拿张椅子!"

  尽管李泊然连声说不用,这位老村长还是差人又拿来了一张靠背椅,客气地再三要求李泊然坐在一边。

  其他的村民们跟老田头相比,他们显然对堆在村办的这一大堆东西兴趣更浓。

  "田民家,一台电视机!"

  "田庄家,一台洗衣机!"

  "田鼠家,一台冰箱!"

  随着田园一个一个报过名字,早就准备好捆绑之物的村民们立即走上前来,满面红光地将东西抬走!

  他们给田园所谓的买东西的钱,也就是几张十元,稍微阔气一点的,则是一张百元,那是要在手里扬着让大家都看清楚的,比如田鼠。

  李泊然虽然坐着,但也能感受到这些村民的雀跃,村办的气氛不亚于是在过新年。

  堆在屋中的东西越来越少,大的电器只剩下一台冰柜,田园看了一下笔记本,道:"周南家的电冰柜一台。"

  一提到周南这个名字,本来热闹的屋里顿时冷清了下来,不少人的面色一僵,连老田头也是面色不太好看。

  周南是一个挺瘦长个子的年轻人,很瘦,所以显得他身上的白衬衣跟裤子都非常肥大。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模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人长得挺干净。

  周南掏出手帕,里面露出一叠的钱,道:"田园哥,这里是四百六十七元,你点点!"

  田园微微一愣,刚想开口,只听有人喊道:"慢着!"

  李泊然回过头去,见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手里拿着一杆水烟袋,他一出来,周围的人都纷纷喊了一声四叔。

  "四叔!"田园也客气地叫了一声。

  "细伢子,我记得我有问你要过一台冰柜,你怎么没给我啊?"他的声音慢条斯理,但却透着一种质询。

  田园不禁有一些为难,他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轻咳了一声,道:"四叔,我这儿没看到说您要冰柜!"

  那个四叔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道:"细伢子,难为你在外面出息了,四叔也不为难你,但这台冰柜是我订下的,今天我就要拿走!"

  "不错,细伢子,四叔是长辈,自然也先他!"

  "就是,就是!"

  众人立即一连串的称是之声。

  田园的眉头微微一蹙,道:"四叔,这是周南订给婶子用来存蜂皇浆的,婶子也不容易……"

  四叔干瘦的脸拉得老长,他用烟袋敲着田园脚下的椅子道:"田园,你这是要下你四叔的脸面,是不是?"

  李泊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身边的田鼠立即心领神会地附耳道:"大老板,那周南是我们村子里的外乡人,他娘原本是嫁到我们田家的,我们田家人死了,她居然在家里招了一个男人。这周南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所以田家人对他都没好感!"

  "四叔!"周南在田园犹豫不决的时候开口道,"不知道四叔你跟田园哥订的是什么冰柜?什么价钱?"

  "我给田园打了个电话,要一台冰柜,需要跟他说什么牌子么,不要以为你跟着宋教师屁股后面做了几天活就以为自己见了什么大不了的世面!"

  "四叔,我要的是一台海尔的小冰柜,价钱是四百七十二元整!"他将自己的那包手帕递过去道,"你可以看看这里是不是四百七十二元整!"

  四叔一巴掌拍翻了他手上的那堆零钞,骂道:"你什么东西,敢把这脏钱推到我面前来!"

  田园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道:"这样吧四叔,我给您老人家专门再送一台回来,这一台小冰柜,就给了周南,您看这样行么?"

  四叔黝黑的脸上顿时涨了个通红,他用烟杆指着田园的鼻子,道:"田园,你出去转了一圈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我四叔也不是没有去过城里,当年如果不是我厚着脸皮上城里给那些大官求爷爷告奶奶的弄到一些口粮,有没有你这小子还不知道。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破鞋下你四叔的面子!"

  周南的脸顿时也红了,道:"你骂谁破鞋?"

  "你娘就是破鞋!"

  周南的眼睛变得通红,两只手握得死紧,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扑上去。

  "怎么,你要打我,打啊,打啊!"四叔挥舞着烟袋道,"你今天敢打我一下,我明天就把你们一家撵出田家村,否则我挂两个破鞋游村,呸!"

  而村民一阵阵地起哄:"破鞋的儿子打人喽,破鞋的儿子打人喽!"
番外:天王下乡记 4

田园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李泊然,李泊然的脸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不高兴的表情。

  "安静!"老田头敲着地面喝道,"像什么样子,大呼小叫,没规没矩,还是当着客人的面!"

  众人的声音顿时小了,老田头见众人安静了,才用拐杖点着地道:"我们这还是新社会么?嗯?作风问题是个人的嗯什么,对了,隐私,这是人权,懂不懂?"他转过脸来轻描淡写地对田园道:"细伢子买了这么多东西,有一个疏漏那也是人之常情,这不是你的错。不过四叔是长辈,就先给他吧,尊重长辈也是我们田家村最基本的美德!你下一回再给周南家带一台冰柜吧!"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淡定,很显然在田家村,只要他老田头开口,那便是最终审判,在老田头的感觉里,这个一亩三分地的地方,就算是最高人民法院只怕也没有他的话管用。

  这个时候的周南倒也不激动了,他默默地将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捡起来。

  四叔则是满面得意,像是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

  田园的脸色有一点不太好,他现如今长期居在高位,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标准行事,受制于人,强迫他去做一件他认为根本不正确的事情,令他本能地有抵触。

  老田头见田园微蹙着眉不吭声,不禁微微有一些发愣,道:"细伢子,这事就这么办吧!"

  "村长……"田园的眼帘微微抬起,道,"周南就要读大学了,他们家很需要钱,这台冰柜是我知道是婶子急用的,四叔是长辈,当然我们尊重他是应该的,但这一次……"

  他越说老田头的脸色越黑,说到最后他才忍不住开口打断道:"细伢子,你不是村长,不知道万事不能没有规矩,谁家没有个急事?如果急事就能坏规矩,那这村子还能太平么?"

  他正说话间,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她一头青丝,论模样其实还算是标致,只是脸上的风霜的纹路太过深刻,令她看上去有一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气急败坏——也正是她现在的态度,她一闯进来,就大声道:"怎么,你们做什么,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谁欺负你了!"四叔在旁边挥舞着烟杆道,"我也订了冰柜不行么?"

  "我呸!"那妇女一口痰就正中四叔的鼻梁,道,"你这个拉把屎也要赶回家的东西(注:屎尿在农家是很珍贵的肥料,过去到农村去人家拉屎算是送礼),你也舍得家里供台冰柜?"

  村长还没开口,那妇女已经往地上一坐,脱下一只鞋拍开了,边哭边骂道:"这个断子绝孙的姓田的人家啊,个个不怀好意啊……半夜里爬墙的爬墙,钻洞的钻洞的啊……"

  "你,你这破鞋!"四叔气得用烟杆指那妇女,他才说一句,那女人就破口骂道:"田李,你记恨我,不就是当年你爬墙我用扫把把你撵下去么,破鞋?呸,就算一只破鞋也看不上你这只孬货!"

  四叔气急败坏地道:"放你妈的屁,老子要爬你的墙,你没在老子面前脱光裤子?你这烂污屄,老子不想操你!"

  "呸,问问你老婆,你裤裆里的东西还管用吗?"

  周南在一边面红耳赤,拼命地想把坐地上母亲拉起来,一边道:"娘,快起来!"

  而当场不自在的绝对不止周南一个人,田园早就从椅子跳了下来,那地上的婆娘每嚎一声,他就忍不住要去看李泊然一下,等四叔与周南娘开骂,他只觉得背脊上有一种辣疼的感觉。

  "够了!"田园忍不住开口大声喝道。

  他这么一声大喝,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顿时声音一缓,在一旁气得直跺脚的田村长道:"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

  周南娘拢了拢头发,起来居然客客气气地道:"细伢子,叫你朋友看笑话了,这冰柜是我们家订的,你是个公道人,我相信你!"

  四叔刚想窜上前,被老田头用拐杖一挡。

  老田头拄着拐杖道:"周南娘,你没有来我已经做了决定,这只冰柜这一次就归四叔,下一次再归你,如何?"

  周南娘跟没听到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田园。

  田园沉默着,现在的天气还热,这间村办会议室四周的门窗都开着,山里穿过树林的风其实还是凉飕飕的,这让田园不知道为何想起了似乎已经很久远的事情,想起那些寒意,想起挣扎着生存,却找不到一条出路的绝境。

  "村长,我很抱歉,如果四叔确实有订了一只冰柜,我肯定会将这只冰柜先优先给他老人家,但是这只冰柜的的确确实实是周南订下的。"田园想了一想,终于下定决心地道。

  村长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没有想过一向温顺听话的田园突然会当众违逆他的意思,四叔更是一怒之下拂袖走人。

  "也罢!"老田头拄着拐杖略有一些冷淡地道,"东西到底是细伢子的,他做主比我做主更合适!"

  周南娘倒也宠辱不惊,只是大声道:"周南,既然冰柜是咱家的,快点把钱给了细伢子,咱们拿冰柜走人。"

  田园微笑了一下道:"周南就要考大学了,我也没什么别的可以送的,这只冰柜就送给你们吧!"

  "你大老远给我送一只冰柜回来,婶子已经很承你的情了,你在外面多不容易,不是婶子劝你,以后手紧一点,无耻的人,你送他再多,他也当作是你理所应当的,不会觉得你好,只会觉得你给得不够!"

  她这句话一开口,场中不少人的脸色就变了,老田头的脸色铁青,有一些妇女就忍不住开口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田家人的事,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周南娘也不去理睬他们,只管对周南说:"把冰柜抬回去!"

  众人只能眼瞧着他们上前抬柜子,似乎个个都气愤不已,但也不好开口埋怨田园。

  "慢着!"老田头突然将拐杖搭在了冰柜上,道,"我还有一些话要说。"

  周南娘跟四叔耍泼,但是倒好像也不愿轻易跟村长起争执,依言就将冰柜放下。

  "细伢,其实我也知道你这些年确实给村子置办了不少东西,花了不少的钱。我也知道大家伙给你的钱远远不够他们要买的东西,现在村长当着大家伙的面问你,你是不是感觉到不方便或者委屈?"

  田园温和地道:"没有的事情,村长,我很明白虽然大家给的钱不多,但对大家来说也已经是一大笔钱,我不会嫌少的!"

  他一开口,众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有几个人道:"到底是细伢子,从小就知道体贴人。"

  老田头道:"你说得对,大家没有把足数给你,就是穷。但既然外人都开口了,我不能不做到公平,回头我就让大家把欠的账足数给你送来,能还多少,还多少,不能还的以后等有了钱再还你,你看如何?"

  田园没想到村长突然来这么一手,不禁有一点不解,围观的众人也都均是脸色不太好看,几个人刚低头私语,老田头目光狠狠一瞪,个个缩着脖子都哑了。

  "没事了吧?"周南娘轻笑一声,招呼着抬起冰柜与自己的儿子扬长而去。

  老田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另一个大柜子道:"细伢子,把该分的快分了,我回头另有事情跟你商量!"

  田园一回身,看着那只大木箱,猛然省悟,李泊然笑道:"这是我的给大家的礼物,这就不用算钱了!"

  他这么一开口,众人刚刚低落的兴致突然又高了起来,田园拿起一把铁锹,将厚重的木箱撬开,里面露出了一排排整齐的书,众人一看是书,顿时脸上便有失望之意。

  "这左边的,都是少儿读物!"李泊然指着旁边一排道,"右边都是农业栽培科技,我特地按照山里的气候地形挑的,应该可以用得上!"

  老田头看了连连点头,赞道:"好东西啊,好东西!"但田园能看得出来,村长这是为奉承李泊然,其实他显然并不怎么看得上李泊然从大老远送过来的这上百套的书籍。

  分完了东西,中午村长代表全村人欢迎田园的老板"李泊然先生"光临黄石村视察,特地在村办的同一间会议室里摆了两桌酒席,黄石村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都到了场,唯独显然是黄石村重要代表人物的四叔没有到场,想必是上午冰柜的事件让他觉得没有面子,怒气未消。

  田村长虽然受了点小挫折,但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然看不出发生的那点小波折。

  "李先生,首先欢迎你来我们黄石村做客!"老田头端起一碗酒道,"我们这个村地偏,能来个客人不容易,这碗酒是谢李先生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说完,老田头便将一碗酒都喝光。

  "哪里,不敢当,还要多谢村长您的款待!"李泊然也将碗里的酒都喝完,顿时大家都鼓起了掌。

  老田头红光满面,挥挥手,立即便有一个小媳妇手脚轻快地给两人把酒斟满。

  "这第二碗酒,是多谢李先生赠给黄石村的一百零八套书籍,这是什么?"老田头端着酒,眼神烁烁有光地道,"这是知识!知识是无价之宝!这是黄石村收到的最为宝贵的礼物之一,多谢!"说完他一口气又将碗中的酒都喝了个精光。

  李泊然也陪着将碗里的酒都喝完了,大家又鼓起了掌,田园则知道这种自家酿的粮食酒,喝着醇厚,但后劲十足,不禁担心地道:"Nicon,你喝一口就好了!"

  他话还没细说,小媳妇又手脚勤快地将酒倒好了,老田头又举起了酒碗,道:"这第三碗酒是敬李先生,李老板给我们田园关照,给他发财致富的机会!这碗酒不可不喝!"说完他仰头一口饮尽。

  "你错了,是他自己的努力,他有今天是靠他自己!"李泊然端着碗断然道,他这么一开口,两桌酒席顿时都有一点懵了,场面顿时冷清了起来。李泊然的脸上微微漾着红润道:"他一直都很努力,尽管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很不公平,他的成功,绝不是谁的恩赐,他靠的是他自己,是因为他比别人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田园微微有一些走神,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李泊然这么肯定地评价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一点热,有一种想要抱紧李泊然,跟他亲吻甚至做爱的冲动,还夹带着那么一种久违的委屈,想要找人倾诉之感。

  老田头最先反应过来,连声道:"不错,不错,但也不可否认李老板您对田园的指导是功不可没的!来,来饮酒!"

  等李泊然把第三碗酒喝完,小媳妇又从后面冒上来的时候,田园将手遮在了他的碗上,道:"可以了,大家吃菜吧!"

  小媳妇拿着酒坛子看向老田头,老田头红着脸挥手道:"唉,今天这么高兴,不醉不归!快给李先生把酒斟满!"

  田园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他摇头对小媳妇道:"他不能再喝了!他昨天有一点不太舒服!"

  老田头的脸色又有一点儿难看,李泊然笑道:"那就少喝一点吧,村长豪量,我就不能陪着一碗碗干了!"

  "Nicon!"田园轻声道。

  "别扫了大家的兴,我再喝一点没事!"

  田园见酒席上果然大家都面露不满之色,尤其是老田头,脸色很不好看,只好无奈地将手拿开,让小媳妇将酒斟满。

  然而老田头完了,还有田地,田地完了还有田沟,田沟完了还有田渠,李泊然再一口一个,又还是喝了不少酒下去。

  "李老板!"老田头走到颇有一点醉意的李泊然面前,握着他的手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这个人,人不错,你眼正!"老田头道:"我当时就想田园算是跟对了老板!"

  李泊然揉了揉眉头,道:"田园自己就是老板!"

  一旁的田园刚给李泊然泡了一杯醒酒茶,正在尝冷热,听到李泊然这句话差点喷出来。

  "能遇到李先生这样的老板真是三生有幸啊!"老田头完全想岔了,道,"田园没跟您几年,您就让他主事,李老板的胸怀真是让人佩服!"

  田园正担心颇有一点醉意的李泊然接下去会说什么,连忙将茶递了过去,于是李泊然很自然地接过喝了起来。

  老田头赞许地看了田园一眼,又开口道:"李先生,别看我们这黄石村要什么没什么,但是有一样我敢说,那就是我们的人,个个都是一顶一的!"

  他招了招手,立即走了过来三四个人,田庄跟田鼠都在里面,老田头指着他们道:"我们黄石村的人肯干,又机灵,最适合做马仔、手下,说句不客气的话,细伢子都说不上是我们村最机灵的,最肯干的,不讲其他人,就光这几个都要比他伶俐一些!"他转头道:"还不过过来!"

  田鼠闻言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田庄则是别别扭扭地被人推到了跟前。

  "李先生,我知道出门在外最需要的是亲信之人,这些人是你一手带出乡的,他们必定个个对你忠心耿耿,至于我们田家村人的能力,细伢子你也看到了,我敢说他们只有比他强,不会比他差!"老田头掉转头对田园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问细伢子,这些人都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最知根知底的!"

  田园对老田头的突如其来的要求不禁有一点瞠目结舌,他不是不知道村长很想让他帮扶一下,可是他总以为老田头会私下里跟他说这件事情,那他可以以李泊然的名义在乡里面投资一些企业,比如茶厂、果汁加工什么的。

  田园万万没有想到老田头竟然会先斩后奏,跳过他直接找李泊然谈这件事,而且是在这么一个大庭广众之下,颇有一点让人骑虎,难以回绝。

  这个时候的老田头充分地调动了他在黄石村村长位置上这二十年所积累起来的老谋深算。

田园在外面发了大财,对村里已经有了不小的触动,无论是对人心,还是对他这个村长的位置,出于各种考虑,老田头都希望村子里能再出几个田园,当然每家都能有一个,那么黄石村的美好前景,老田头光想一想就要笑逐颜开。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老田头基本上是势在必行,他先是策略性把李泊然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再拉着田园做了一个陪衬,在他看来李泊然接受区区几个人应该是没什么难度了。

  可惜李泊然并不是老田头这二十年村长生涯里可以理解的人物,而且对于一个时尚摄影师来说,他的亲信只有手中的相机,于是喝醉了酒的李泊然端着茶碗,道:"最右边的那个肩有一点歪,他旁边的那个是罗圈腿,当中那个气质太差,最左边长得还算可以,但很可惜他一看就没有田园的斗志,种田可以,走台么?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这四人的笑容顿时都僵在了脸上,田庄更是一抿嘴,扭头就跑了。

  老田头满面尴尬,道:"是的,是的,论长相,细伢子确实是我们村里首挑的,但男人长相又不能当饭吃,我敢说他们除了长相,其他的没有不如田园的。

  李泊然修长的手指端着,浓黑的眉毛微微一挑,道:"他们确实比田园强!"

  "对,对!"老田头满面红光地道,"李先生慧眼,您已经看出来了!"

  李泊然悠然地道:"他们种田肯定比田园强,既然种田比田园强,那就好好认真在家里种田吧!"

  这句话就有一点刺耳了,老田头的脸顿时又僵住了,脸上的红光也退了下去。

  田园轻咳了一声,道:"老板,您不是说有一个茶厂的投资计划要做么?"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大厅又静了下来,建立茶厂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当中涉及到用谁家的田,用谁管理,谁来招工,这可是发财的机会。

  而就在大家都怦然心跳的时候,李泊然开口微微讶异地道:"他们都没有认认真真地种茶,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投资茶厂?"

  他这话一说,底下立即窃窃私语开了,一片混杂的声音如同浪潮,透着躁动跟不满。

  田园睁大了眼睛,努力地对李泊然使着眼色,道:"Nicon,茶厂可以先建么!只要茶厂建了起来,茶园自然也就慢慢地跟上来了!"

  "NO!"李泊然很坚决。

  田园知道这位大少爷素来是一个随性的人,很多事情原则性都不强,但他如果说了不行,那肯定就没有什么再商量的余地。

  "李先生有一点醉了,我先送他回去!"田园跟明显脸色发黑的村长打了个招呼,在李泊然还没有更深得罪黄石村之前,赶紧把他半扶着半抱着走出了门。

  一出门,李泊然就站直了。

  "你没醉?"田园倒是微微吃了一惊。

  "只是醉得没那么厉害!"

  田园轻吐了一口气,依旧半环着李泊然的腰道:"既然是这样,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这么讲?"

  李泊然微一扬眉道:"你的成功是你的成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你可以在这个地方办学、建桥、铺路,尽你对家园的一份责任。但如果你非要用一种对你完全不利的投资方式来补偿他们,我认为这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施舍!"李泊然凑近田园,轻声道:"你想让你的亲人学会靠别人的施舍度日么?"

  他凑得那么近了,田园的眼帘一落,便落在了李泊然受到酒精刺激之后而显得红润的唇上。

  "不想……不过,我想你施舍我一点!"田园微带沙哑地道。

  李泊然的眼神微微一眯,显得有一脸迷糊,酒精让他的脑袋明显要比田园迟钝,没明白过来田园到底是什么意思。

  田园已经半拖半拉熟门熟路地绕了几个弯,将李泊然一直扶到了一个堆满枯草的荒场里面。

  这里是农家人堆麦秸的地方,等来当年秋收之后,将之焚烧,洒入地里就是难得的有机肥料。

  田园将李泊然推倒在麦秸上,由上而下俯视着李泊然,尽管山风很凉,但是夏日的阳光依然给人一种微微灼烧似的热感。

番外:天王下乡记 5

两人互相凝视着,然后田园低头跟李泊然拥吻在了一起。

  他们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结婚,在很多地方做过,里面不乏最顶级的六星级宾馆,又或者是什么私人的城堡,但在这么一个露天农村的大场里,在一堆杂草上,鼻子里还能闻到不远处农家沤肥的臭味的地方做,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可是这一切都似乎更刺激两人的感觉,微微断折的麦秸刺着李泊然的臀部跟田园的膝盖,他们两人在盖天席地的农场里体会着原始。

  刚开始的时候李泊然还能压抑着不要叫出声来,可是随着刺激的频频上升,他再也难以抑制地叫了出来。

  两人缠绕得很紧,借着酒精的力度,拼命地相互摩擦着,李泊然的衬衣被拉开了,他忍不住仰起脖子,脖间漂亮的弧度不停因为吞咽的动作而滚动着。

  忽然,似乎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显然刚才的不欢令得酒席早一步散场了。

  堆麦秸的地方虽然离众人必经之路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是人一多,那些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田园再难忍,也只好暂停动作,醉态的李泊然眼神有一些迷离,他看着田园,轻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沙哑地道:"为什么要停,不要停!"

  这声邀请令得田园刚刚稍稍平息的欲火如同遭到油泼一般,顿时难以自制,他将李泊然翻了过去,伏在麦秸堆里的李泊然随着田园由慢而快的动作又开始喘息了起来。

  田园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好抓起一把麦秸伸到李泊然嘴边,道:"咬着!"

  李泊然迷迷糊糊地张开嘴,让田园用麦秸塞住了自己的嘴巴,匆匆做完了这一切,

  等田园有力气翻起身,发现李泊然竟然已经睡着了,他连忙将他还含在嘴里的麦秸轻轻抽了出来,颇有一些心疼地仔细查看了一下,确认李泊然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用麦秸将两人擦干净,将他扶了回去。

  李泊然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算正式醒过来,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皱着眉头道:"这又是你们村什么特色菜,为什么我满嘴巴都是碎草?"

  田园至此才知道自己错了,昨天的李泊然是真的醉了。

  他微有一些尴尬地看着李泊然,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可是李泊然已经刷牙去了,显然他也没有太好奇自己的嘴巴里为什么多出来那么多碎草。

  田园看着李泊然,他突然发现李泊然给他的那种看似在身边,却又遥不可及的感觉变得淡了。

  他是那么真实又平和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是那个气质出众,被众多超模各类明星追捧,出入最奢华场所的李泊然。他也是会坐在农用车上下乡,半夜里打电筒坐在粗竹竿上上大号,跟自己的情人在野地里苟合,听到别人说自己的情人不是最棒的时候也会表示不满,他是那个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能委曲求全的李泊然。

  他是那样真实,以至于让田园终于知道,他们真的会相伴终老。

  "Nicon,关于我跟你说过的投资那个茶厂……"田园试探着问道。

  "茶厂?他们根本无心种茶,为什么要种茶厂!"李泊然将自己的牙刷插回套子轻淡地否定道。

  田园叹了口气,看起来酒醉的李泊然虽然记忆不好,但是却绝对跟清醒的时候观点一致。

  这件事情变得没什么可谈,村里的人一下子对李泊然的态度也就冷淡了起来。

  李泊然跟田园少了些不必要的应酬,但却多了游玩的机会。

  两人走的那天,老田头再一次找到了田园,他拄着拐杖道:"细伢子,李先生看不上咱村里的人,咱们也没有办法,但是你现在是一个主事之人了,你看一看,能不能让村里的人出去跟着你干活。时间久了,李先生自然能知道他们都是可用之材!"

  田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村长,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世界里的机会也许并不比我们自己身边来得多,我们连自己身边的机会都抓不住,怎么能指望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获得翻身的机会呢?"

  老田头的脸色越发显得不好,他用拐杖点着地道:"田园,人不能忘本,你这是自己吃撑了,便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这个么一个石头山村能有什么机会?"

  "我一直有跟你提过,村子里的茶叶很不错,如果能仔细……"

  田园的话还没有说完,陪同来的人便忍不住尖刻地道:"你自己住上了城里的瓦房,还让我们住泥房,自己吃米,让我们吃糠,自己冬暖夏凉,还要教训我们没有背朝天,面朝地?"

  "不错!"李泊然突然过来插口道,"如果你们也想住瓦房,吃米,冬暖夏凉,就要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逼着别人施舍给你!"

  那人脸涨得通红,刚想开口,老田头就用拐杖点地道:"听到了,自己的脸面要自己护着,早跟你们都说过,靠人不如靠已!"他沉声道:"我们就不给李先生添麻烦了,咱们走!"他说着转身便走,走得快步如飞,看上去那根老树藤雕的拐杖倒像是一种摆设。

  "唉!"田园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你要说得不清楚,只会让他们纠缠不清!"

  田园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明白,只是……"他陪同着李泊然往回走,道:"只是得罪了村里的人,到时外婆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李泊然沉默了一下,握住田园的手道:"抱歉,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田园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推开门,外婆正端着一簸箕晒干的茶叶尖子,道:"细伢子,我给你们装几盒茶叶带走!"

  田园看着外婆忙上忙下,道:"外婆,不如你跟我们回城里吧!"

  外婆手不停歇,道:"是不是刚才老田头又来找你了?"

  "嗯,倒不是因为这个……"田园微微迟疑地道:"我也想接你去城里享享福!"

  "享福?"外婆用布将几盒茶叶尖子包好,道:"城里的人一个个住在盒子里,进来是盒子,出门是盒子,哪里比得上我这里出门便见山,绿油油的看着心情都好很多。外婆老了,不能去适应你们那里的盒子啦!"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答应带他们去做活,他们就能吃了我?"外婆不屑地道,"我谅小田头还没那个本事!"

  田园知道劝不动自己的外婆,所以显得有一点心事重重。临行之前,他见李泊然跟外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李泊然过来,他问两人说什么。

  李泊然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跟外婆说下个月再回来看她!"

  "下个月?"田园大吃一惊,道,"下个月,下个月……"田园的脑海里满是两个小时的飞机,四个小时的火车,两个小时的汽车等数字。

  "CDEA不是有一份申请一架私用飞机的提案么?"

  "这,这不太合适吧……"

  李泊然随意地道:"我同意,我不觉得Alice会有意见!"他顿了顿,又道,"我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小型的停机场,我觉得其实那个晒麦秸的场地就挺合适!"

  他提及麦秸场,田园有一些心虚,顿时哑了。

  李泊然不同意建一个茶厂,但他却愿意建一个私人的停机场,不但如此,他宁可得罪村里的人,也绝不建一个茶厂,可是他却愿意为此付每一年也许就会烧掉几个茶厂费用的私人飞机来探亲。

  田园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情人,对待金钱,他自有原则。

  相比起欢迎他们到来的场面,欢送的场面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仅有几个抱小孩的妇女隔着远远地看着,小声议论着。

  "这么大个老板,连几个人都不雇!"

  "谁知道是不是大老板呢,我早说了他根本就不像秋老板那样是个有钱人!"

  "说得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看就是没根没底的,看把老田头空欢喜了一场,又是欢迎,又是酒席的!"

  不听他们议论,田园与李泊然态度从容地离开了村口。

  "等等!"两人转过身来,见周南提着个包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这是娘让我送你们的,自己种的金针菜,还有田庄让我给你们带的一些山里挖的土产,他说让我跟你们说一声,他不生你们的气,你也别生村里人的气!"

  田园笑了,道:"跟婶子说一声谢谢,跟田庄说一声我从来没生过他们的气,让他们多保重,也多努力!"他说完便与李泊然笑着相携离开了故乡黄石村。

  田园深吸了一口气,他迎着阳光,握着李泊然的手,心中觉得通透无比,仿佛能一直照到心底。

  天王在舞台上是光芒四射的,可是他下了台呢,他们都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