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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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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传说》作者:满座衣冠胜雪(04.12VIP完结+番外/林靖&雷鸿飞/强强) Part2

以前也有人尝试过送林靖东西,若是房子、名车、钻石、钞票之类的,多半会被大骂一顿,如果是鲜花、巧克力什么的,就会被鄙视,结果只有一个,不收。这个俄罗斯将军却很会把握他的心理,送的这套瑞士军刀做工精巧,上面还镶了一颗小小的钻石,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是划玻璃的好工具,总之,虽然贵重,却又不过分,而且很合乎林靖的身份,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林靖盖上盒盖,将盒子放在面前的吧台上,转头对雷鸿飞笑道:"你不去跳舞?"
"我不会。"雷鸿飞理直气壮地说着,坐到他身旁,对吧员说,"给我杯酒,跟他们一样。"
年轻英俊的吧员礼貌地笑着答应,很快一杯红酒放到他面前。
阿列克谢直爽热情,与林靖兴致勃勃地交流着特种部队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战术和技巧。他很老练,与林靖没说多少话就大致推测出他喜欢的是什么话题,于是投其所好。林靖确实很感兴趣,也不是应酬,就很放松地一直与他探讨。
雷鸿飞拿着酒杯,对着阿列克谢横看竖看,脸上始终微笑着,心里却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他弄走。
就在这时,救星来了。
温琦翩然而至,对阿列克谢说:"英俊的将军,我可以邀请您跳支舞吗?"
阿列克谢没有雷鸿飞那么无赖,也不像林靖那么冷清,温琦又是突然袭击,让他猝不及防,来不及细想就本能地拿出优雅的风度,起身微一躬身,"荣幸之至。"
温琦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吧台,挽着阿列克谢的胳膊走向舞池。两人转第一个半圆的时候,她面前雷鸿飞,微微挑了一下眉,唇角露出一抹含意丰富的笑意。
雷鸿飞很感激她,也领了她这个人情,更不能辜负她的好意。什么工作、职责、正义、真理,暂时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搂着林靖的肩,在他耳边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林靖一向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灯红酒绿的欢乐场面。其实他是会跳舞的,在大学里学会,跟于峰谈恋爱的时候以及婚后,两人也去过K,泡过酒吧,唱过歌,跳过舞,自从痛失父母伴侣儿子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跳过舞,除了国歌、军歌、队歌外,也不再唱歌口今天坐在这里,是工作需要,但是要他灯红酒绿,欢歌笑语,他仍然做不到,这时间就觉得很难熬,雷鸿飞的提议正中他下怀,他立刻点头,"好,我们走。"
两人怕引人注目,便分散开来,情情溜出舞厅,在酒店大堂会合,一起向外走去。
他们穿的并不是特别正规的礼服,参加舞会不失礼,出去散步逛街也不会显然格格不入,对于雷鸿飞想去的地方,这身衣服反而很合适。
两人沿着湖岸往洛桑城区走去。水边有一各修得很好的步道,欧洲古典风格的庭院灯点缀在花丛中,光线柔和,渲染出安静的意味。一轮明月当空,银挥笼罩着日内瓦湖,清风徐来,水面波光粼粼,仿如仙境。
雷鸿飞与林靖并肩漫步,心里忽然感觉很满足。他知道林靖是个冷心冷情的冷面人,但是砚在对自己却充满温情,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即使不理解,也不会生气,总会宽容地接受,这其实是个好现象,只要没有阿列克谢那种二愣子冲出来捣乱,自已潜移默化,细水长流,迟早总会水滴石穿,水到渠成。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他心里安定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城市灯火,便高兴地说:"我们去城区看看吧,难得今晚有空。"
"好啊。"林靖没意见。
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洛桑的商业区。林靖打量着街景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对雷鸿飞说:"大部分是游客。"
"是啊,这里是购物天堂,很多游客跑过来血拼,尤其是中国人。"雷鸿飞看着满街的东方面孔,听着耳熟的中国话,感觉很开心,"中国人一向走到哪,买到哪,所以会世界都欢迎中国游客光临。有些国家,政府与我们是对头,可那些开店的老板看到中国游客,照样热情,说起话来比中国人还爱国爱党。"
林靖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真的吗?有这样的事?"
"当然是真的。"雷鸿飞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有一次我到K国开会,你知道,那是个少有的铁幕国家,对我国一直态度强硬,坚决抵制。会后,我跟我们代表团的几个成员一起出去逛街,结果那里的老板看到我们就很热情,一直表示他很爱中国,而且接受人民币,说得我们个个龙颜大悦,就买了他不少东西。"
林靖哈哈笑道:"那些老板真聪明。"
"就是。"雷鸿飞见他开心,自己也很高兴,正要继续讲故事讨他欢心,忽然看到街边有家国际知名的钟表行,就拉着林靖走进去。
这是名店,里面有大师手工制作的钟表,还有各种各样的名表,看着琳娘满目,却都价值不菲。亮丽的店堂里店人不多,店员们都在殷勤接待,雷鸿飞和林靖的穿着与气质都让人觉得这是两个公子哥儿,因此店里的经理马上迎了上来。他的长相是地道的西方人,可一张口却是流利中文,"两位先生,请这边来坐,我们这儿有很好的中国茶。"
"谢谢。"与林靖走到待客区坐下,雷鸿飞对经理说,"我想买手表,要功能齐会,造型粗扩,最好有狼的图案。"
经理笑着点头,"请稍等……"随即起身去拿东西。
林靖询问地看向雷鸿飞,"怎么想起买手表?你不是有表吗?"
"到了瑞士怎么能不买块表?"雷鸿飞理直气壮,"也算是纪念品嘛。"
林靖有些不以为然,在心里嘀咕,"还说自己不是纨绔,这种作风难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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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很快拿了两款手表过来,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这是由两位钟表大师马汀?杜宾和克利斯托弗?乔设计的杰出作品,名叫'荒野的呼唤'。两款表是同一个系列,都由六百八十八个零件构成,外表优雅,内部使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宝石轴承有六十八颗……各种功能齐备,计时、指北针、卫星导航、读书、听音乐、看电视电影、上网、接打电话……表带是鳄鱼皮,表壳、表扣是铂金所制,防水防震防尘防辐射,耐高压耐高寒……"
他如数家珍,滔滔不绝,雷鸿飞听得很专心。
这两款表做得非常精致,一款的形状是一匹全力奔跑的狼,另一款则是伫足回眸的狼,两只银狼都有着孤傲高贵的气质,就像是荒野中的王者。
林靖本来不以为然,看着表的造型却有些动心了。但他知道这表的价格肯定昂贵,所以并不打算买,能过过眼瘾也就满足了。
雷鸿飞听完经理的介绍,又问了一些有关手表的功能及其*作、保养等问题,这才跟他讨论价钱。
这两款表是大师设计,但并不是他们亲手制作,因而没有标出天价。雷鸿飞笑容可掬,拐弯抹角地说服经理打个九折,然后就拿出手机来刷了卡,把两只手表一起买下。他的动作太快,林靖根本来不及阻止。
经理非常高兴,亲自去帮他们办理相关手续。雷鸿飞笑容满面地看着林靖,很随意地说:"你挑一款,咱们一人戴一只。"
林靖立刻摇头,"我不要。"
"我一个人怎么戴两只?难道你要让我带回去给那两个小子,让他们拆着玩?"雷鸿飞笑眯眯地劝诱,"咱们什么关系?还要分什么彼此?这表我觉得不错,你一只,我一只,不是正好?只是同一个系列,又不是情侣表,你怕什么?"
林靖被他一通歪理说得哑口无言,却仍是摇头,不肯接受。这表太贵重了,他总觉得不能要。
雷鸿飞马上改变战术,"我又没说送给你,只是请你帮个忙,戴一只在你手上,这样两款表我都能看到,心里就高兴。"
林靖啼笑皆非,"我又不傻,你以为在哄小孩呢?"
"我是说真的,来,我给你戴上。"雷鸿飞不由分手,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拿起那只回首遥望的狼就往他腕上戴。
林靖再神勇,也无法挣脱他的钛合金手指,在这里又不能使用擒拿术将他摔出去,只能无奈地看着他把表扣到自己手腕上,然后叹了口气,"那好吧,这表我收下了,回去就把钱给你。"
"既然你要收下,我当然不反对,这表就送给你了。"雷鸿飞顺水推舟,"你也不用跟我划清界限,一块表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就算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再送我礼物好了。"
林靖一想,这样也行,到时候再送他一份像样的礼物,心里也就平衡了,于是笑着点头,"行。"
雷鸿飞拿起另一块表给自己戴上,心里乐滋滋的,非常得意。
他和林靖的收入很高,衣食住行差不多都在部队,平时花的钱很少,积蓄很多,就算买这么一对名表,也不过是一、两年的工资而已,算不得什么,再加上他们两人这些年来的交情,他断定林靖不可能冷若冰霜地拒绝他的馈赠。为了避免林靖事先有所防备,他什么都不说,等买下来了再突然提出来,也让林靖来不及仔细思考,想不到恰当的理由来推辞。果然算无遗策,他笑眯眯地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一时间信心大增。
经理拿着两个精致的袋子过来,将装表的真皮盒子、品质保证书、维护卡、贵宾卡和赠送的一对镶着小小钻石的领带夹交给他们。
雷鸿飞将两个袋子接过,提在手上,开开心心地与林靖一起走出店门。
从圣弗朗索瓦广场方向有乐声传来,节奏明快,充满欢乐,能分辨出手风琴和风笛,一听就是当地的民族音乐,将气氛中渲染得更加欢快。
逛了一会儿,雷鸿飞侧过头问:"几点了?"
林靖对他偶尔会流露出的孩子气已经不再诧异,微笑着抬起手腕看表,然后对他说:"十点二十七分。"
"还不晚,咱们再逛逛。"雷鸿飞高兴得很,走了几步,又问他,"你饿不饿?要不是吃点宵夜?"
路边一排咖啡馆,店门外的人行道上也放满了桌椅,到处都是人,很热闹。林靖看了看,便道:"那就喝杯咖啡吧。"
"喝了咖啡晚上会睡不着吧?先坐下再说。"雷鸿飞边说边四处张望,带着林靖向前走了一段,挑了一家游客不太多的咖啡馆。
两人解开西装的衣扣,悠闲地坐到椅子上。雷鸿飞从侍者手上接过图文并茂的菜单,见林靖示意由他安排,便斟酌着点了本地的特色菜河鲈鱼片、油炸牛肉、奶酪土豆,再要了一瓶白葡萄酒。
小圆桌的中间有玻璃碗盛着水,上面浮着一个莲花型的小蜡烛,侍者点燃了,拿着菜单退下。夜风徐徐吹来,烛光微微摇晃,在月色里点缀出几分浪漫。
雷鸿飞坐在林靖身旁,开心地说:"以后我们一起来度假,好不好?"
他们每年都有一个月假期,不过两人都忙,难得休一次假,更别说到国外度假了。林靖笑着点头,"行啊,只要你真的走得开。"
"想办法嘛,好好安排一下。"雷鸿飞兴致**,"一个月,可以游遍欧洲,也可以找个漂亮舒坦的小镇住上一段时间,你看呢?"
"我没意见。"林靖想了想,"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很向往那些有名的荒原,像西伯利亚、阿拉斯加,很想到那里看看。"
"我陪你去。不光是西伯利亚、阿拉斯加,还有南极、北极,我们都可以去。"雷鸿飞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我小时候的愿望是当个宇航员,所以后来才会不顾老爹反对,跑去考了飞行学院。哎,我们可以想个法子,也到太空去混一混。"
林靖开朗地笑道,"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那有什么?事在人为嘛。"雷鸿飞伸出手臂,搭在林靖的椅背上,心里有了几分满足。
有不少小贩沿街向游客兜售商品,态度彬彬有礼,被拒绝了也并不纠缠,就像是夜景的一部分。林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一对对情侣相拥而行,游客们互相拍照,手里拿着刚买的东西互相品评,感觉很快乐。
侍者将菜送上来,正往桌子上放,一个本地的少年跑到他们面前,明亮的眼睛看着雷鸿飞,清脆的声音说出美妙动人的话,"先生,给你的爱人买束花吧。"
雷鸿飞心花怒放,马上掏钱。
少年递给他一束衬着满天星的红玫瑰,收了钱后,诚心诚意地对林靖说:"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东方人,祝你们幸福。"
林靖一怔,那少年已经在雷鸿飞的笑声中走开了。
雷鸿飞把手中的玫瑰递到林靖面前,"送你的。"
夜色太美,气氛太好,少年太纯真,林靖觉得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因此并不恼怒,也不觉得尴尬。他大大方方地接过盛开的花,愉快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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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过后,大家继续开会,继续争吵,但气氛却不再剑拔弩张。各阵营都只是据理力争,而不再有含沙射影的攻击,让会务组松了口气。
雷鸿飞和林靖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白天参加大会,空余时间应酬,晚上还要召集智囊团研究各国代表的发言中表明的态度,再商议下一步对策。
人人都不轻松,即使看到他们两人手腕上戴着新买的同系列的名表,即使知道那天晚上林靖带着一束红玫瑰回酒店,大家也无暇八卦。
那束花插在花瓶里,放在酒店的装饰性壁炉上,酒店服务员在水中放了能提供鲜花营养的特制片剂,因此它一直没有枯萎,每天都鲜艳夺目,散发出馥郁的芬芳。有时候工作得疲倦了,林靖抬头看到那束花,就会想起那个欢乐的夜晚,冷峻的眼睛便在瞬间柔和起来。
雷鸿飞对于目前的状况既有些烦恼又有些享受。林靖对他的明示暗示总是不明白,却也因此没有警惕,于是从不拒绝他的接近。工作时两人并肩作战,闲下来两人同行同止,白天同桌吃饭,夜里同床共枕。这样深厚的"战斗友谊",林靖只给了他一个人,他心里无比欣喜,非常满足。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反正现在人就在身旁,自己守着盯着,也不怕他飞了。他知道除了那个老毛子将军阿列克谢?高曼外,还有好几个人在打林靖的主意,但是不管敌人再多,他也不能自乱阵脚。林靖现在压根儿没往那方面去想,他就不动声色慢慢引导,所谓水到渠成,将来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的。
他心里斗志昂扬,表面却放松下来,潇洒自如地陪在林靖身旁,一起开会,一起辩论,一起应酬,一起讨论,见缝插针地在晚餐后拉他出去,到湖边散散步,欣赏落日余晖,湖光山色。工作虽然紧张,这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
大会开了五天后,形势逐渐明朗,争吵渐渐减少,大家开始逐一达成共识。
各国的参会代表在这里争,幕后也有不少人在做着大量工作。凌毅和雷震都分别给多个国家的朋友打过电话,分析形势,表明态度,请他们鼎力相助。
很快,美国和法国都出现了相似的情况,反对党议员在议会提案,对本*人不断在海外牺牲的情况表示强烈不满,欲振乏力的经济不胜负荷,国人的情绪也出现激烈波动,导致各类枪击案和自杀事件频频发生,因此要求当局慎重考虑海外军事行动。国内的反对声浪高涨,执政党和反对党反复磋商未果,只能派一支特种部队前来参加行动,却不再争夺指挥权。
剩下俄罗斯就比较好办,两国坐下来协商了两天便达成一致意见,这次俄罗斯支持中国,中方领这个人情,以后如果俄方需要中方帮忙,中国一定会还这个情。
大会的最后一天,全体参会代表进行表决,中方提出的候选人宁觉非将军以压倒性优势胜出,被世界军事合作组织任命为这次多国联合反恐行动的前敌总指挥。
会议闭幕后,大部分参会代表立刻回国,由几个主要参战国组成的军事协调小组则移师日内瓦,*紧张的战前准备。
各国代表团的随行人员也都回国了。作为各个学术领域的专家,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接下来不再需要这批智囊,而是需要军事和情报专家了。
雷鸿飞和林靖到日内瓦后,被安排着住进世界军事合作组织专门用来接待各国官员或专家学者的高级公寓。这次不用雷鸿飞做手脚,工作人员就自动安排他们两人住进一套房子,让他非常满意。林靖一向都不爱管这些生活琐事,就算让他睡帐篷,住野地,他都无所谓,所以跟着雷鸿飞搬进公寓,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这幢公寓楼在日内瓦湖边,一共三层,白墙褐瓦,房前屋后有很多大树,有不少叶子已经变成金黄,非常美丽。
雷鸿飞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推开三楼的落地玻璃窗走到阳台上,看了一会儿碧波荡漾的湖水,这才回头对林靖说:"这里真漂亮。"
林靖朝外面看了看,淡淡地道:"欧洲有的风景,新疆都有。"
雷鸿飞仔细一想,立刻点头,"你说得对。"
林靖微微一笑,开启了卫天宇友情赠送的障蔽系统,然后打开自己的军事专用电脑,登录司令部的指挥平台,了解最近的情况,处理必须经由自己审核才能决定的公事。
雷鸿飞给他沏了杯茶,这才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相对来说,西方人对于周末假期都是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尊重,因此他们在会议结束后有两天假期,雷鸿飞本来打算把林靖拐去阿尔卑斯山玩玩,可是宁觉非却要赶过来与他们碰头,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他只好打消念头,以工作为重。
宁觉非已经组织好了准备参战的特种部队,从闪电突击队、野狼大队和西南地区特种作战大队分别调集最强的两个中队,组成了这个战斗力超强的具有三栖作战能力的队伍,现在正集结在西域,进行针对性训练。宁觉非身为这次行动的前敌总指挥,一定要过来与军事协调小组的所有成员见面,并与他们研究行动计划、作战方案。
他是中国最年轻的将军,但是行事却非常低调,这是干特种部队必须具备的素质。雷鸿飞与林靖也没去接他,而是叫了两个副官去机场等着。
傍晚,宁觉非走进了他们的公寓。
"哈,你们这是来度假的吧?"他看着外面被晚霞映红的湖面,一脸羡慕嫉妒恨,"你们工作的地方尽是风景名胜,溪罗就是旅游胜地,这里更是游客天堂,我就要去穷山恶水,这不公平。"
雷鸿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咱俩换换,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我到荒山野岭去吃苦受罪。"
"哎,那还是算了。"宁觉非嬉皮笑脸地说,"有事当然徒弟去干,怎么能劳累师傅?"
林靖拍了拍他的肩,"走,咱们出去吃饭,回来再谈工作的事。"
"行啊。"宁觉非的房间就安排在他们隔壁,苗单提着他的行李过去了,不用他去理那些琐事。他正要转身出门,忽然看到墙边的桌上放着一个大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红玫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花是师傅买的?"他百分之二百地肯定,林靖肯定不会想起来买什么花。
"小子,废话别那么多。"雷鸿飞一把圈住他,将他拖出门去。
宁觉非顺势被他弄出去,趁着林靖在后面锁门的功夫,他低声问:"怎么样?有门了没?"
"关你什么事?你急个什么劲?"雷鸿飞绝对不会告诉他,这是面子问题。
"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我搭档,我当然急。"宁觉非嘿嘿直笑,"这是有利于我军安定团结的大事。"
"放心,会搞定的。"雷鸿飞答得很笃定,"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凯旋而归,我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好。"宁觉非大喜,"咱们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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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觉非在日内瓦待了五天。
行动方案已经在国内做好,他拿过来与军事协调小组做最后的确认,根据各国承诺出动的特种部队的特性和人数,对行动计划做局部调整。
一切都很顺利。
雷鸿飞和林靖一起送宁觉非到机场,三个人站在海关门外聊了很久。宁觉非办完登机手续,又跑出来跟他们闲聊。他含笑的目光始终在雷鸿飞和林靖之间转来转去,却不敢挑明了,怕挨揍。直到通知登机,他才笑着与两人拥抱道别,挥手离去。
到达北京后,他到*委员会去,对凌毅和雷震做了汇报,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新疆,很快就率队出境,到达前敌指挥部。
在一个星月无光的午夜,战斗正式打响了。
雷鸿飞和林靖的工作相对就要轻松一些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开战以后,他们能做的事就不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观摩。
通过指挥系统和单兵作战系统,战斗进程即时发送到军事协调小组的办公室。因为行军和战斗基本上都是在夜晚进行的,也就是日内瓦的下午到凌晨,他们也调整了作息时间,下午两点上班,直到后半夜三点才下班,然后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午餐通常是在外面的饭馆吃的,因为晚餐和宵夜他们都会在办公室里解决,这是一天中惟一能够逍遥自在的时间。
战事一直按照行动计划在推进,宁觉非的位置移动到阿富汗境内的群山中,他的信号就断断续续的,受到了很大干扰。人类的科技再先进,也仍然无法完全战胜大自然,在高原上有群峰阻挡,信号受到阻隔是很正常的事,雷鸿飞和林靖都不是太在意,他们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还有信号完全中断的情况发生,那都不算什么。
一个多星期后,天阴了下来,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凉爽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让雷鸿飞和林靖感觉很舒服。两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一床薄被盖到胸口,林靖侧身对着墙,雷鸿飞侧身对着他,都睡得很熟。
还没到中午,他们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雷鸿飞摸到手机,含糊地接起来,"喂?"
耳边传来他父亲雷震沉重急迫的声音,"快点起来,叫上林靖,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
"是。"雷鸿飞立刻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
他的动作很大,不必他叫,林靖也醒了。雷鸿飞对他说:"十分钟后开会。"就钻进了浴室。
两人的动作都很迅速,配合默契。雷鸿飞用浴室的时候,林靖换好衣服,检查房间里的安全系统。林靖进去洗漱,雷鸿飞出来换衣服,打开电脑,登录国内的指挥平台。只用了五分钟,一切就准备就绪,两人坐在客厅,一边喝咖啡一边讨论出了什么事。
很快,两人被拉进最高密级的网络会议室,里面有雷震、凌毅以及国防部、总参、国安的几位高层领导。
会议立刻开始,没有人说开场白,总参情报部的部长一脸凝重,向大家介绍情况,"这是我们今天凌晨收到的卫星图像。"他调出一系列照片,"经过专家判读,认定这一地区就是宁觉非司令官这几天所在的区域。"
照片里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光秃秃的十分贫瘠荒凉,几乎寸草不生,其中有座山头的形状很奇特,碎石与沙土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开,他们一看就明白,这是强力炸药爆炸造成的。
雷鸿飞顿时急了,"觉非怎么样了?"
那位部长是军事情报专家,军衔也是少将,很清楚雷鸿飞与宁觉非亦师亦友的关系,这时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反复与前线联络,多方搜集情报……"他详细介绍了联系的人员、反馈的消息、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情报以及分析的结果,最后才沉重地说,"目前已经证实,宁将军……牺牲了。"
"不可能!"雷鸿飞一拳砸在茶几上,厉声喝道,"昨天我们还看到他的信号传回来,这才短短几个小时……"
"是假的。"凌毅的神情很沉痛,目光却很冷静,"敌人的阵营里有电脑高手,他们用全频带干扰,完全阻断了宁觉非跟后方的联系,然后使用他们制作出的图像传回来,以假乱真,混淆我们的视线。他们做得非常精细,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因素,我们接收到的前线图像很真实,因而一直没有察觉。"
雷鸿飞瞪着眼,仍然不能相信。林靖的头脑中一直嗡嗡作响,也拒绝相信这个事实。
雷震痛失一个前程远大、骁勇善战的爱将,难过得无以复加。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能够保持平静,沉声说道:"林靖,现在由你担任代理司令官。你立刻回国,明天就赶往前线,接替前敌总指挥的职务。"
林靖唰地起身,"是。"
雷鸿飞立刻说:"我也去。"
雷震看着儿子通红的双眼,心里非常难过。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也知道宁觉非是儿子一手带出来的,不但像是亲兄弟,简直是当半个儿子在对待,此刻突闻噩耗,如果还要他待在日内瓦,他只怕会不顾一切地违抗命令,私自跑到前线去,还不如正式给他命令,调他过去。宁觉非在前线离奇牺牲,国防部必须派调查组去查明情况,雷鸿飞是调查组长的合适人选,雷震在刚才就已经与凌毅达成共识。
他没吭声,总参谋长下了命令,"专机已经从北京起飞,预计在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抵达日内瓦。国防部的李海青将军和总参的程英大校将接替你们在军事协调小组的工作,你们与他们做好交接,然后一起乘专机返回北京。"
"是。"雷鸿飞咬着牙接受命令。
会议很快结束,雷鸿飞坐在那里,双手握紧拳头,却一直在微微颤抖。
林靖一言不发,进进出出地收拾东西。他双唇紧抿,脸色铁青,目光冷冽,整个人犹如铁铸冰雕,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雷鸿飞发了很久的呆,眼前不断闪现出宁觉非的笑脸,他刚进闪电突击队时稚气而倔强的模样、参加战斗时在黑夜里机警的目光、谈恋爱时轻快的步伐、结婚时欢喜的身影、抱着儿子时的一脸满足、八卦自己与林靖时的兴高采烈、为自己出谋划策时的跃跃欲试、奔赴前线时的兴奋与郑重,一幕幕情景在他胸海中浮现,最后停留在宁觉非身穿将军礼服时的英姿*发。他的眼圈越来越红,终于抬手捂住脸,忍不住潸然泪下。
雨势渐急,唰唰地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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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鸿飞的情绪有些失控,一出声就哽咽难言。林靖默默地走到他身旁,用力抱住他。
宁觉非是他的搭档,两人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存了竞争的心态,很快就互相佩服,继而成为好友,配合起来非常默契。现在宁觉非英年早逝,让他感到震惊,甚至到现在也不肯相信。
他沉声道:"说是现场并没有发现觉非的……遗体,我不信他已经牺牲,很可能他只是被困住了,通信设备都被打坏,无法与我们取得联系。我一到前线就安排几个小队去找人,一定把他找回来。受多重的伤都没关系,养好了伤,他又是一条好汉……"说到后来,他心里大恸,眼圈也红了。
雷鸿飞听他这么一说,虽然明白希望渺茫,却也有了一点信心。他点点头,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声音喑哑地说:"交接的事……你去吧,我想静一静。"
林靖抱着他宽阔的肩,沉声答应,"好。"
他们要交接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交回通行证、登录军事协调小组工作平台的密钥以及若干文件,这些由林靖一个人去就足以交代清楚了。
对于宁觉非的牺牲,世界军事合作组织降半旗致哀。林靖走进大楼后,不断有人过来与他们握手,神情肃穆地向他们表达慰问之意。
林靖一改少言寡语的性子,主动应酬每一个前来安慰的人。他在西域那么多年,打过无数次仗,牺牲的战友、部下数以百计,父母伴侣儿子更是惨遭杀害,这些都锤炼了他对死亡的承受力。他很沉痛,更多的却是怒火,想要立刻到前线去,踏平敌人的巢穴,为宁觉非报仇。
交接工作很顺利,每个人都神情沉重,声音温和,主动为他办理所有手续,并诚恳地说:"宁将军的事……我很难过……"
林靖冷静地不停向人道谢,然后在军事协调小组的办公室里,向所有同事和协助他们工作的职员道别。
军事协调小组的全体成员都接到了消息,迅速从各自的公寓里赶过来。前敌总指挥阵亡,让他们感到震惊,也同样愤怒。军人总是比政客要光明磊落,所以没有国家趁机提出更换前敌总指挥的人选,因为中方已经向他们通报,希望由林靖接替这个职务。没人提出异议,在他们心里,林靖本来就比宁觉非更适合这个位置,而中方通失一位名将,肯定是要报仇的,如果在这时候争权夺利,那就是与中方为敌,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做法,即使国内有政客要求他们趁机把指挥权争取过来,他们也拒绝听令。
林靖却根本没有想过指挥权的问题,他即使不担任前敌总指挥,中方出动的部队也归他调动。他到前线去,就只有一个心思,就是狠狠地剿杀恐怖分子,绝不给他们留半点退路。
所有的将军都与林靖握手、拥抱,真诚地说:"多保重。"
阿列克谢?高曼紧紧握住他的手,情绪有些激动,"林,我已经向上司提出申请,要求到前线去,与你协同作战。你等着我。"
林靖略感意外地看着他,随即默默地点头,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表示感激。
回到公寓,已经将近正午,他们来不及吃饭,便乘车前往日内瓦国际机场。
他们并不乘坐民航班机,因此机场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私人飞机贵宾厅里等候。雷鸿飞和林靖的脸色都不好看,默然无语地坐下来,看着窗外忙碌的机场。蔡昕威和陈建佑忠于职守,放下行李就去张罗饭菜饮料。
雷鸿飞看着摆在面前的牛排,轻轻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林靖也没有胃口,却拿起了刀叉,对他说:"我们接下来要做大量繁重的工作,不会有时间休息,没有精力是不行的,就算吃不下,也必须吃一点。我不跟你讲道理,你什么都明白,用不着我多说。觉非如果在这里……"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将手中的刀叉扔到桌上,转过身去对着窗外,不想让雷鸿飞看到自己的眼泪。
雷鸿飞的心疼上加疼,开始绞痛。他缓缓伸手拿起刀叉,轻轻地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自己先垮下来,以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林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边用餐刀切牛排一边说:"我们到达北京的时间应该是午夜,明天肯定会开一天的会,然后我就动身去前敌指挥部。"
"嗯。"雷鸿飞点头,"我顶多晚个一、两天也会去。"
两人的心思渐渐转到了前线杀敌这件事上,情绪也稳定下来。
从北京飞来的专机在中午准时降落,前来接替他们工作的两位军官都神情凝重。四个人握了手,就在机场进行了交接,然后雷鸿飞和林靖登上飞机,于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到达首都国际机场。
他们急,军队的高层更急。宁觉非这次是遭了暗算,被诱进险地困住,最后在异国他乡捐躯。一位将军,被炸得尸骨无存,这是军界半个世纪以来不曾有过的重挫。如果不能报仇雪耻,他们这些将军个个都没脸再坐在那个位置上。飞机刚从日内瓦起飞,雷震就给雷鸿飞打电话,要他和林靖在飞机上睡一觉,在北京降落后便直接到国防部开会。明天一早,林靖就要启程到前线去。
两人对这个安排都很赞同,在飞机上勉强控制着情绪,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恢复了精神。落地后,有车子在机场里面接上他们,直接将他们送到国防部大楼。
除了军界高层外,凌毅也出席了会议。作为*委员会主席,他对宁觉非的牺牲感到非常痛心,面色沉郁地说:"我研究了目前搜集到的一些情报,宁将军深入险地,并不是鲁莽冒进,而是被他信任的人误导,引进了恐怖分子的包围圈。宁将军被敌人用全频带干扰阻隔,无法与我们联络,血战多日,弹尽粮绝。从敌人的行动可以推测出,他们想要活捉宁将军,好向世界炫耀,而宁将军引爆了强力炸药,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不给敌人丝毫用以羞辱我们的资本。"
雷鸿飞惊怒异常,"谁?那个出卖觉非的人是谁?"
"专家们还在分析。"凌毅非常冷静,"从现在的资料看,很可能是宁将军身边的人。"
雷震看着儿子,沉声说道:"觉非牺牲的前因后果,要你带领调查组去展开调查,每个细节都要搞清楚。"
"是。"雷鸿飞握紧拳头,"我一定会把所有谋害觉非的人都揪出来。"
凌毅的思路仍是有条不紊,"敌人那边有电脑高手,我们这边会组织一个小组到前敌指挥部去,一是找出那些高手,将他们抓住,二是反制他们,用错误的消息将他们引进我们的包围圈,将他们全歼。"
"好。"林靖点头,"会议一结束,我就集结部队,中午以前就带着他们赶赴前线。"
跟随宁觉非一起战死的官兵有三十多个,闪电突击队没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情绪激动,全部要求上前线,为宁司令报仇。林靖会在闪电突击队和野狼大队中挑选精英,亲率他们前去痛击恐怖分子。
作战会议开了大半夜,当黎明到来时才结束。林靖与雷鸿飞回到司令部大院,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吃早餐,然后两人就各自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林靖先到办公室去,通过指挥系统向野狼大队下达了命令,然后到郊外的闪电突击队营地去挑选出征的人员。
雷鸿飞驾车到达总参大楼,直奔情报部,调看了所有与宁觉非、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以及特种部队司令部有关的情报,其中就包括卫天宇曾经私下给他和林靖看过的有关司令部后勤采购的资料。
那人已经被确认是间谍,但只是外围人员,陈宝强在百货公司大闹一场,让人注意到他,而他在这段时间的行动却很正常,并没有跟谁有过异常接触。如今看来,他实际上是颗弃子,将他抛出来,不过是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掩护潜伏在宁觉非身边的人。
总参情报部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为雷鸿飞的调查提供技术支援。上校组长是位军事情报专家,他坐在雷鸿飞身旁,调出了一系列银行对账单,有些惭愧地说:"我们确实被这个简单的计策欺骗了,虽然调查过司令部的其他人,却没有仔细检查。宁将军……出事以后,我们才将此次跟随他上前线的人进行了详细调查,发现宁将军的副官苗单的财务状况有很大问题。"
雷鸿飞看着那些银行账户的进出明细,面沉如水。苗单的月薪不到一万,他的银行卡上却有着好多笔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的进账,而花出去的钱大部分是刷卡消费,购买了名贵首饰、皮包、时装、化妆品等等。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街上瞥见的苗单的女人,艳丽、妖娆、轻浮、放荡,一身名牌,怎么看也不像是良家妇女,可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以前卫开放为时尚,像她那样浮浪的小姑娘比比皆是,所以他没有过问。现在想来,多半就是这个女人将苗单拉下水,让他背叛了国家、军队以及当初立下的誓言。
他双眼喷火,看着屏幕上苗单的照片,咬牙切齿地问:"那个苗单死了没有?"
"目前还没有确认,但有迹象表明,他还活着,并逃出了那个地区。"那位上校组长微微皱眉,"他很可能会隐藏起来,以他过去受过的反追踪训练,要找到他有一定难度。"
雷鸿飞焦躁地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打到梅苑。
接电话的人是童阅,他并不知道宁觉非牺牲的事情,对雷鸿飞很亲切,"鸿飞,听说你出差了,现在回北京了?胳膊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很好。"雷鸿飞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努力保持平静,温和地问,"子寒回来了吗?"
"他和天宇带着孩子去山里度假了。"童阅微笑着说,"你给他打电话吧。"
"好。"雷鸿飞实在无心寒暄,便礼貌地点头,立刻挂断电话,重新拨到山中小屋去。为了保密,他是通过国安系统的加密信道进行的联络,这种方式本身就意味着出了大事。
出现在屏幕上的凌子寒神清气爽,沉稳地问:"鸿飞,出什么事了?"
雷鸿飞的脸色异常凝重,"子寒,觉非牺牲了。"
"什么?"凌子寒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雷鸿飞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上次,我们与欧洲、日本的军警合作,一起扫荡恐怖势力,收到很大成效,不久就有一些国家向世界军事合作组织提出议案,要求来一次全球联合反恐行动,并得到大多数成员的响应。一周前,行动全面展开,觉非被任命为此次行动的前敌总指挥。谁知道他身边的人却出卖了他,将他引进敌人的包围圈。敌人用全频带干扰阻断了他的通讯,使我们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根据我们对现场的调查,觉非被他们至少围攻了三天三夜,应该是弹尽粮绝,到最后无法突围,便用强力炸药炸平了整个山头,自己也……"
凌子寒面色沉肃,默然不语。那个年轻有为的将军,几乎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多年前的那个冬夜,他去参加雷鸿飞的生日,在心里无声地与他道别,是宁觉非一直陪伴着他。在弓岛上,他濒临死亡的时刻,是宁觉非带人赶到,及时阻截住敌人,保住了他的生命。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爽朗活泼英勇无畏的年轻人成为前途无量的将军,凌子寒一直认为他将来会与雷鸿飞、林靖一起成长为军界甚至是国家的首脑,叱咤风云,睥睨天下,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得那么早……
雷鸿飞的眼圈红了,"林靖被任命为代理司令官,今天就率队出发,到觉非牺牲的区域去。他一定会扫平那里的敌人,为觉非报仇。只是,根据我们的情报,出卖觉非的人并没有死,而是逃到别的地方躲藏起来了。子寒,我们需要你们的网络和情报,需要你的人协助我们去找到他,把他抓回来。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王八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好,我明白了。"凌子寒冷静而果断地说,"我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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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寒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山。他首先联络的是自己的父亲凌毅,然后按照父亲的指令赶往*委员会。
凌毅召集了国防部、总参谋部、*部和国家信息安全部的相关人员开会,进一步分析与宁觉非牺牲有关的情报。
凌子寒到达会议室,径直走到雷鸿飞面前,与他紧紧拥抱。他没说一句安慰的话,雷鸿飞就已经觉得心里好过多了。
卫天宇也到了。作为出类拔萃的计算机精英,他受到业内不少行家的敬仰。隶属不同部门的信息安全专家都上前与他握手,热情地说:"卫局,有你在,这事就好办了。"
卫天宇谦逊了几句,然后过去握住雷鸿飞的手,眼中满是沉痛,"鸿飞,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害觉非的凶手,无论是主谋还是帮凶,一个都跑不掉。"
雷鸿飞重重点了一下头,脸色仍然不好。他相信卫天宇的能力,却对后方接收宁觉非传回信息的人非常不满。伪造拼接的假信息发送了整整三天,如果真的用了心,哪里会发现不了蛛丝马迹?分明就是消极懈怠,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而已,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放在要紧的位置上。
等人都到齐了,仍然由总参情报部的那位上校组长汇报情况。大家一致认可他的结论,内奸就是苗单,而且他还活着,已经潜逃到海外并藏匿。
凌子寒盯着屏幕上苗单的照片,淡淡地道:"找他是件大事,我们都有责任。这人受过严格训练,警惕性很高,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能每个部都有人在找,这样太过混乱,很可能让对方察觉,逃之夭夭。我们在全球的情报网比较适合做这件事,所以我提议,抓捕苗单的事就交给我们国安部来做吧。如果需要其他部门协助,我会立刻提出。"
对于他的建议,各部领导都没有异议。他们之前已经得到消息,凌子寒将升任国安部副部长,主管国际情报局、信息情报局、反间谍情报局、反间谍侦察局、特别情报局、统合情报分析局、督查局,这是绝对的实力派人物。他个人有没有能力暂且不论,就凭他的父亲以及下属有卫天宇这样的人才,他说能抓住苗单,就不会有人怀疑。
两天后,凌子寒的任命正式下达,雷鸿飞率领调查组上了飞机,奔赴战区。在万米高空,他收到消息,凌子寒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达全球追缉令,抓捕苗单。
雷鸿飞虽然对情报界不是很了解,却也知道这些年来的一些大案。无论是叛逃后被严密保护的国安内贼,还是隐匿多年的凶悍奸狡之徒,只要国安部发布全球追缉令,那些人要么被暗杀,要么被活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躲到天上地下,都无法逃脱天罗地网。
曾经,凌子寒是他父亲手中最锋锐的刀,至刚至锐,所向无敌。如今,他坐镇中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渐渐像他父亲一样,如山岳一般稳重,坚不可摧。
看到这样的凌子寒,他很欣慰,心里也充满信心,知道他必定会抓住苗单,为宁觉非报仇。
下了飞机,他再转乘军用直升机,到达前敌指挥部。
在别人眼里,雷鸿飞的身份地位比林靖更显赫,也更重要,因此大家都力劝他留在指挥部,而让调查组的其他成员奔赴宁觉非牺牲的现场,展开调查。这次跟来的有痕迹专家、计算机专家、武器专家、犯罪心理学专家等等,有他们前去,足以查明现场情形,还原当时的所有细节。
雷鸿飞没有辜负大家的好意,留在了指挥部里。其实,担任调查组长只是个由头,他一心想上前线参加战斗,他父亲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才会"以权谋私",给了他这个职务,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到前敌指挥部来,好好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
林靖虽怒,却并不鲁莽,并没有轻率地带队出击,而是始终待在这里,根据前线情况发布命令,指挥所有参战部队围剿各自的目标。雷鸿飞下了直升机,在热气蒸腾中走过光秃秃的黄沙地,进了指挥部。
这是临时搭建的野战板房,有完善的通风、制冷以及安保系统,屋里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在阴凉的空气中,几个参谋忙碌地工作着,林靖对着眼前的触摸式指挥平台,不时动手查看情况,下达命令。雷鸿飞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严肃的神情缓了缓,随即又继续埋头工作。
前线打得很激烈,各国的特种部队都卯足了劲,向自己的目标猛扑。
宁觉非牺牲并不光是中*方的巨大损失,也是所有参战部队的奇耻大辱,他们都憋足了劲,要打掉恐怖组织的嚣张气焰,踏平他们的营地,消灭他们的成员。
这次行动统一使用英语,屋子里充斥着带有各种口音的询问声、报告声,气氛十分紧张。雷鸿飞走到林靖身旁,低头看着电子平台上出现的各种信息,默默判断着目前的形势。
林靖调出这一地区的三维地图,伸手指向一个点,轻声说:"我们在这里截获了一个手机信号,已经确认是'黎明之子'的新首脑阿丹?穆罕默德?汗。"
雷鸿飞知道这个人。他是穆罕默德?伊敏的小儿子,根据情报显示,收买苗单的事情他也有份参与,说不定还是主谋,而当初的目标却不一定是宁觉非,只怕他更想杀的是林靖,只是无法收买林靖和自己的副官,而苗单经不起诱惑,被他们拉下了水,这才导致宁觉非的牺牲。
那个点的资料显示是一个小村落,村民只有一百多人,目前看来似乎都是非战斗人员。雷鸿飞仔细观察了那个村子的地形以及几支参战部队与那里的距离,低声问道:"有队伍向那边去了吗?"
"有。"林靖给他指了三个方向,"闪电突击队第二小队、野狼大队第三小队和第七小队已经乘直升机向那边飞去,在距离十公里处实施机降,然后急行军过去包围村子。目前他们都已经顺利降落,没有惊动敌人。那里地形复杂,他们大概要用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预定地点。"
现在已是黄昏,落日余晖照射在寸草不生的起伏山峦上,更加衬托出这里的荒凉。雷鸿飞打开单兵作战系统即时传回的画面,看着三支身穿沙漠迷彩服的特种兵翻山越岭,向前急奔,他沉默着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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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一夜,卫星已经从目标上空飞过无数次,周边地形、房屋结构、村民和疑似武装人员的位置都已经通过指挥系统发到所有人的头盔里,让他们了解得清清楚楚。
三支队伍各自沿着事先计算好的最佳路线扑进村子,一支清扫外围,一支控制几处重点房屋,一支直奔阿丹所在的石屋。
他们的速度极快,敌人来不及开一枪,就被他们杀的杀,抓的抓,全部控制住。
林靖立刻看出蹊跷,低声道:"如果真是阿丹,村里的恐怖分子也太少了,他有那么大胆子?"他边说边查看前线传来的各种探测信息,确认那里是否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每个特种兵配套的单兵作战系统中都有综合探测系统,对于地雷、炸药都相当敏感,目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身在前线的三个队长都有多年的实战经验,行动相当谨慎,就算情况有异,仍然按照计划包围了阿丹所在的房屋。
突击小队站好位置,猛地撞开门,互相掩护着冲进屋中。里面一片寂静,一个人都没有,一直显示里面有人体的热源信号也消失了。
成烁与其他几个作战部门一样,与林靖这边联着机,一直在同步接收信息。这时看到房间里没人,几个部门都动了起来,分析信息、查找卫星、接收最新信息、迅速判读各种数据和图像,等等。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可整个作战部里都弥漫着紧张气息。
那个房间里的特种小队经过探查,发现了隐藏在墙角的一个地道口。
林靖没有吭声,听着前方的小队按照规定程序进行探测并报告。没有毒气、没有陷阱、没有火药痕迹、没有生化武器痕迹,一切都很正常,让他感觉很诡异。
他沉默片刻,果断下令,"进地道追踪。"
"是。"队长立刻做手势,命令尖兵下去,然后他们依次跟着下去。
守在外面的小队马上分兵一半进去,保护地道口不被摧毁。
地道斜斜向下,很深,这样不容易被飞过高空的侦测到,但是只要知道了大致方向,就容易察觉到了。不一会儿,就有技术部门把军事卫星探测到的数据分析之后还原成图像,发到林靖这里,上面显示着有十几个人正在地道深处向前快速移动,经过初步识别,当中就有阿丹。
林靖微微皱眉,虽然感觉这事太过容易,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历史上不乏先例,譬如当年车臣叛军的首领站在村外打了短短几分钟的电话,就被俄罗斯间谍锁定信号,引导在远处盘旋的战斗机发射导弹,将他炸得粉身碎骨。卫天宇也常常凭着敌人的一个电话就将他找出来,让他无所遁形。这么想着,他便下达了命令,让前方的突击队全力追击。
就在这时,成烁拿着掌上电脑过来,很严肃地说:"林司令,我认为那个阿丹是个替身,真正的阿丹在这里。"
林靖看向他递到面前来的电脑屏幕,上面人影幢幢,正在黑暗中急奔。那些人都拿着武器,其中一个人戴着头帕,只露出一双深刻而凶悍的眼睛,让他感觉十分熟悉。那是一双跟穆罕默德?伊敏酷似的眼睛。
"这是哪儿?"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判断出周围的地形。夜色太浓,用肉眼很难判别。
"就在我们这儿,离指挥部不到五公里,西北方向。"成烁很冷静地说,"我判断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林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向外发布命令,要指挥部全体人员*一级战备,准备迎敌。
成烁等他下达完命令,才详细解说,"他们携带的武器包括手提式导弹、突击步枪、冲锋枪、手枪、强力塑胶炸药、手雷,还有一些冷兵器,没有生化武器、核武器。"
林靖点头,诚恳地对他说:"谢谢。"
"林司令别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成烁微微一笑,回到隔壁的工作室。
雷鸿飞听着外面的口令声、跑步声,
阿丹使用了先进技术,在远方的村落和近处的荒山用大范围的伪装信号覆盖,让他们得到的全是虚假信息。当初他们就是用这个来蒙蔽后方,从而赢得时间,围困了宁觉非三天三夜,迫使他玉石俱焚。那技术太先进,施放的人是高手,指挥部现有的电脑技术人员都察觉不了,更别说破解了,但卫天宇在北京的时候就研究过这个对手,找出了他的一些特点,因此成烁刚才一直觉得反馈回的信息有些问题,用卫天宇提过的手法尝试破解,果然找到破绽,将真实的情况查了出来。
五公里的距离在现代就已经是近在咫尺了,林靖的命令下达过后没多久,几发小型导弹就在空中呼啸着飞来。
指挥部的防御系统立刻启动,小型飞弹在电脑的指挥下自动发射,在空中准确地拦截飞过来的导弹。
只听"轰、轰、轰、轰"几声巨响,天空炸开一团团火花,大地都被震得不断颤抖。
指挥部四角高高的按照灯全都打开,强光呈扇形向前方铺开。数十颗照明弹也打出去,在空中飘移着,经久不熄,将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假象只能欺骗机器,却骗不过人的眼睛,前来偷袭的恐怖分子全都*在灯火下。指挥部里四面各有部队警戒,有担任指挥的队长,这时一声令下,枪声大作,子弹如雨般倾泄而去,火箭弹也不断飞向前方,炸起一团一团的烟柱。
雷鸿飞起身走到窗外,凝目向外看去,心里直发痒。火光时而爆开,时而熄灭,映在他坚毅的脸上,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林靖仍然俯首在工作台上,查找在附近执行任务或者驻扎的部队,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从后面包抄,争取能够全歼来犯之敌,如果能活捉阿丹就更好了。
雷鸿飞回头看了看忙碌着的林靖,悄无声息地走出去,对身旁的陈建佑说:"对,给我找支称手的家伙来。"
陈建佑知道他手痒了,赶紧阻止,"将军,你的位置不在一线。"
"这里有林司令指挥,我不能插言,不然就乱套了。"雷鸿飞一摆手,"去去去,快去,也让我开几枪过过瘾。"
陈建佑没办法,只得跑步去找相熟的军官,弄了两支突击步枪和一袋弹夹来。
雷鸿飞拿过枪来摆弄了一下,看了看装满子弹的弹夹,便兴冲冲地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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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战争首先打的是科技,虽然根据情报已经确认目标,但林靖并不鲁莽,在派遣部队前往的同时仍然命令参谋部进一步核实情况,命令电子对抗小组密切注意从前方传回的信号是否属实,有没有黑客动了手脚,命令卫星图像判读小组反复细查那个村落,确定里面以及周围有没有陷阱,是不是圈套。
庞大的信息以及分析报告源源不断地向他汇聚过来,他和雷鸿飞一边注意前线战况一边认真研读,不时低声讨论,以做出正确判断。
他是前敌总指挥,命令全部由他下达,而雷鸿飞似乎临时担负起他的参谋长一职,非常负责地提出各种建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三支队伍仍在急行军,目标阿丹也在那个村落,并未移动。两人转而研究邻近几个地区的情况时,旁边的一个通信参谋报告,"司令,国安部凌副部长要求与您通话。"
林靖马上说:"接过来。"
凌子寒在他的办公室里,神情很平和,"老林,我们有个工作小组在你们附近,我已经通知他们到前敌指挥部报到。领头的小组长叫成烁,隶属于我们的信息情报部,算是天宇的半个学生吧。他可以帮你们查探那个幕后的电脑高手,只要是信息方面的工作,他都可以做,你尽管吩咐就行。"随着介绍,他把成烁及其小组成员的基本资料传了过来。
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电脑精英,在信息情报方面是高手。林靖非常高兴,"太好了,我这里最缺这样的人才。子寒,谢谢你。"
"怎么还跟我客气?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凌子寒知道他那边战斗激烈,所以没有跟他闲聊,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几分钟后,有电话进来,向他报告,"林将军,我是成烁,现在十五号营地,请给予我授权,准许我乘直升机到达指挥部。"
"好。"林靖马上将命令和授权分别通过指挥网络传输过去,让十五号营地的指挥官给予协助,将成烁一行立刻送到指挥部来。
很快就收到回复,从十五号营地起飞的直升机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
林靖很高兴,对雷鸿飞说:"这下就如虎添翼了。"
雷鸿飞的严肃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子寒这是在雪中送炭啊,咱们不缺战斗人员,其他方面的人才也很齐全,就是在对付黑客方面远远比不上天宇,有他的学生过来,咱们在这方面就可以放心了。"
"对。"林靖叹了口气,"可惜,像天宇这样的人太少了,他又一天到晚都在忙,如果有时间,真想请他为我们带几个高手出来。"
雷鸿飞马上有了兴趣,"你这个想法好啊。我琢磨琢磨,应该是可以办到了。"
这时,在往那个村落前进的三支队伍已经到达预定地点隐藏下来,准备等夜幕降临后再进村突袭。
林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说:"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晚上要行动,肯定休息不成了。"
"嗯。"雷鸿飞没有异议,起身跟他走出门去。
已是夕阳西下,热浪仍是扑面而来。雷鸿飞看着黄澄澄的山头上挂着的那轮硕大的火红色落日,有些感慨地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致,就会想起古代战场。虽然环境恶劣,危险重重,可是总会让军人平添几分豪迈英勇。"
"是啊。"林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因为雷鸿飞忽然变得有文化了,"所以我喜欢新疆,大漠戈壁雪山森林,都有一种苍凉厚重的感觉。"
"看你房子里的设计,还真没觉得。"雷鸿飞嘿嘿一笑,"自从我把那些碍事的玻璃打碎后,那风格就比较像了。"
林靖想着那时候他的笨手笨脚,也笑了。
两人在夕阳里走进食堂,勤务兵迅速端来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的标准配备,只分普通餐和清真餐,官兵都一样,没有特殊待遇。他们都习惯了,将饭菜扫荡一空,就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休息区。
与宁觉非一起牺牲的有特种兵,还有几名文职人员,指挥部里有不少人跟他们是好朋友、好同事,此时虽然同仇敌忾,但心里的沉痛仍然没有消减,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很少能够看到笑容,人人脸上都是肃穆、凝重的神情,即使在休息区也一样。
林靖和雷鸿飞并肩向前走去,沿途遇到的军官全部向他们立正敬礼。两人微微点头,却对这里的气氛很不满意。
宁觉非的牺牲让他们很痛心,但却不能任由大家垂头丧气,情绪低落。林靖一向不喜欢搞动员,就问雷鸿飞,"你有什么好主意给他们提提劲?"
雷鸿飞摇了摇头,"我没干什么办法,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等抓住了阿丹,大家就会精神大振,根本用不着你做什么思想工作。"
"那倒是。"林靖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立刻回作战室的想法,仍然决定先养精蓄锐,晚上才好集中精神指挥。
雷鸿飞将林靖送到休息室,看到他脱下外套,躺到床上,这才轻声说:"我去帮你盯着,你先好好睡一觉。"
"嗯。"林靖答应一声,安心地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雷鸿飞没来之前,他是这里惟一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指挥官,白天黑夜连轴转,一直钉在作战室,实在撑不住了,才会靠着椅背打个盹,现在有雷鸿飞顶着,他就能放下心来休息了。
雷鸿飞确认他已经睡着,蔡昕威坐在门旁边守着,这才带着悄悄走出房门,带着陈建佑在营地里转了一圈。
这里的官兵大部分来自特种部队,只要是从中国来的,基本上都认识他,有不少人对他和林靖都很崇拜,这时看到他,全都喜出望外,纷纷向他敬礼致意。
雷鸿飞向他们挥手,与一些叫得出名字的官兵大声打着招呼,问一问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情况。与林靖的冷冽不同,他一向豪爽大气,让那些军中的汉子都感觉很亲切。
将营地全部转完,他正准备进作战室,便听到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他停住脚步,看向空中,很快就判断出飞来的是大型运输直升机。
他低头看看表,满意地笑了笑,"来得挺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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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一降落,营地里就有安排好的一队战士跑步上前。从直升机上最先下来的并不是人,而是大批装箱的仪器设备。
雷鸿飞大步走过去,便听到飞机里响着一迭声的"小心,小心,轻抬轻放"。那些士兵们个个小心翼翼,充分表现出对科技知识的尊重。
等到大箱子全都搬下来,才有穿着便装的四个人陆续下来,领头的一个男人非常年轻,看上去就像是不满十八岁的少年,让雷鸿飞有些诧异。
他穿着沙漠迷彩作战服,但领章上的一颗金星仍然不会让人错认,那个男人见到他在斜阳下高大魁梧的身影,马上微笑着迎过去,非常礼貌地说:"雷将军,我是成烁,奉命前来报到。"
雷鸿飞热情地与他握手,"好啊,好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呃……"成烁不好意思地说明,"其实我已经二十五了,就是长得……那啥,看上去小,其实不小了。"
雷鸿飞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不过,二十五还是很年轻的。"
"干 我们这一行,十七、八岁的天才不少。去年英国一个高中生黑进了美国五角大楼,顺着他们的指挥系统一直黑到空军司令部。两个月前,印度一个孩子黑进了法国银行,搞掉了他们好几个亿。我们国家也有少年高手,数量还不少。与他们相比,我算是长老了。"成烁幽默地说着,与他走向前敌指挥部,"我们都是卫局的下属,当年无聊,也常常在网上捣乱,结果被卫局揪了出来。他才是独孤求败级别的高手,我们都很崇拜他。这些年,他指点了我们很多东西,这次奉命过来,我们会竭尽全力,一定不让雷将军和林将军失望。"
"你太客气了,既然是天宇的学生,那就肯定错不了。"雷鸿飞笑着赞了一句,然后问他,"需要给你们个什么职务,好方便你们工作?"
成烁谦逊地说:"我们不是军人,来这里也只是做一点辅助工作的,很多时候跟您和林将军的指挥没有太紧密的关系,所以不用给什么职务,就说我们是网络安全监控小组吧,我是组长。"
"好。"雷鸿飞没有意见,带他们进了作战部,指定一个参谋协助他们,按他们的要求架设工作室。
房间已经安排好,就在作战室隔壁,成烁带着人把仪器设备取出来,安装、调试,忙得不亦乐乎。雷鸿飞没有过问,坐到指挥台前,仔细查看从各地过来的信息。
目前还在打的都是零星小仗,负责的队长就能自行处理,指挥部通过单兵作战系统能收到每个官兵的即时信息,然后由几个相关部门分析筛选后再报上来,提供给指挥官的都不是浩繁杂乱的东西,而是脉络清楚、走向分明的报告。
根据重要程度,雷鸿飞仔细研究那些报告,无论是参谋部还是专门的判读小组,他们给出的结论都只能做个参考,最后的判断还要靠他或者林靖做出,这是不能出半点纰漏的。
周边几个小国都陆续发生过恐怖分子的自杀式炸弹袭击事件,前敌指挥部设在一个小小山城的边缘,也是要严密防范的。雷鸿飞看着那些恐怖活动的情况,脸色阴沉。他最恨*无辜者的行为,尤其是杀害自己的同胞以向当局示威或者宣扬自己的霸权与野心。
他检查了指挥部的防御部署,感觉很满意。林靖一向比他细心,在这些方面都会尽力做到万无一失。
当夜幕降临时,成烁通过内部系统与他通话,"雷将军,我想研究一下有关阿丹的那个手机信号,请您暂时不要下令进攻。"
"好。"雷鸿飞立刻答应。
经过宁觉非被引诱进包围圈,证实对方有电脑高手之后,他们都对有关信息加倍小心,虽然阿丹的那个手机信号经过反复证实已确认无误,雷鸿飞也不敢掉以轻心,完全相信,让成烁他们再检验一遍,就更加稳妥了。
他通过指挥系统向前线的三支队伍发出命令,让他们原地待命。
收到三个队长的回复后,他抬手看了看表,转头对坐在墙边的副官说:"去,看看林司令醒了没有。"
陈建佑立刻起身往外走。刚刚推开门,林靖就进来了。陈建佑马上立正,"林司令。"
林靖向他点了点头,走到雷鸿飞身边坐下。作战部风平浪静,气氛和谐,瞧着不像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有什么情况吗?"
"没什么异常。"雷鸿飞关切地看了看他,低声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林靖从蔡昕威手上接过水杯,大口喝下,然后对他微微一笑,"我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现在睡了一觉,精神好得很。大概是我最近都待在房间里工作,比过去白了一点。这场仗再打得久一点,我的脸色就会恢复了。"
雷鸿飞放下来心,呵呵笑道:"就你这模样,变黑变白都没关系,没人比得上。"
林靖不想讨论自己的外貎,便摆了摆手,探头看向工作台,"他们还没行动吗?"
"没有。"雷鸿飞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子寒派来的那组人到了,他们要求检验阿丹的那个信号源是否属实,我就命令暂不行动,让他们原地待命。"
"哦,好。"林靖没有意见,抬手翻阅了一下他睡觉期间发过来的报告,喃喃地说,"但愿阿丹就在那里,这回一定要抓住他。"
"不用急。"雷鸿飞抬手搭在他肩头,用力握了握,"就算这次他不在,下次也会抓住他。那些恐怖分子,一个都逃不了,不过是迟早而已。"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杀气。他其实恨不得能亲自披挂上阵,到前线去扫荡那些恐怖分子巢穴,将那些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头目杀得干干净净,可现在他是高级指挥官,再大的怒火都要控制住。他怕林靖因为一时*而犯错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细微的错误,就有可能造成前线许多官兵的伤亡,这是他们无法承担的损失,哪怕只死一个人,都太多了。
林靖明白他的意思,非常冷静地对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雷鸿飞对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就收到成烁的报告,"林司令、雷将军,我们已经反复验证过,这个手机信号没有做过手脚,是真实的。"
"好。"林靖精神一振,马上向前线待命的三支队伍下令,"按计划行动。"
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特种兵猛地起身,向着前方飞速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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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一夜,卫星已经从目标上空飞过无数次,周边地形、房屋结构、村民和疑似武装人员的位置都已经通过指挥系统发到所有人的头盔里,让他们了解得清清楚楚。
三支队伍各自沿着事先计算好的最佳路线扑进村子,一支清扫外围,一支控制几处重点房屋,一支直奔阿丹所在的石屋。
他们的速度极快,敌人来不及开一枪,就被他们杀的杀,抓的抓,全部控制住。
林靖立刻看出蹊跷,低声道:"如果真是阿丹,村里的恐怖分子也太少了,他有那么大胆子?"他边说边查看前线传来的各种探测信息,确认那里是否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每个特种兵配套的单兵作战系统中都有综合探测系统,对于地雷、炸药都相当敏感,目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身在前线的三个队长都有多年的实战经验,行动相当谨慎,就算情况有异,仍然按照计划包围了阿丹所在的房屋。
突击小队站好位置,猛地撞开门,互相掩护着冲进屋中。里面一片寂静,一个人都没有,一直显示里面有人体的热源信号也消失了。
成烁与其他几个作战部门一样,与林靖这边联着机,一直在同步接收信息。这时看到房间里没人,几个部门都动了起来,分析信息、查找卫星、接收最新信息、迅速判读各种数据和图像,等等。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可整个作战部里都弥漫着紧张气息。
那个房间里的特种小队经过探查,发现了隐藏在墙角的一个地道口。
林靖没有吭声,听着前方的小队按照规定程序进行探测并报告。没有毒气、没有陷阱、没有火药痕迹、没有生化武器痕迹,一切都很正常,让他感觉很诡异。
他沉默片刻,果断下令,"进地道追踪。"
"是。"队长立刻做手势,命令尖兵下去,然后他们依次跟着下去。
守在外面的小队马上分兵一半进去,保护地道口不被摧毁。
地道斜斜向下,很深,这样不容易被飞过高空的侦测到,但是只要知道了大致方向,就容易察觉到了。不一会儿,就有技术部门把军事卫星探测到的数据分析之后还原成图像,发到林靖这里,上面显示着有十几个人正在地道深处向前快速移动,经过初步识别,当中就有阿丹。
林靖微微皱眉,虽然感觉这事太过容易,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历史上不乏先例,譬如当年车臣叛军的首领站在村外打了短短几分钟的电话,就被俄罗斯间谍锁定信号,引导在远处盘旋的战斗机发射导弹,将他炸得粉身碎骨。卫天宇也常常凭着敌人的一个电话就将他找出来,让他无所遁形。这么想着,他便下达了命令,让前方的突击队全力追击。
就在这时,成烁拿着掌上电脑过来,很严肃地说:"林司令,我认为那个阿丹是个替身,真正的阿丹在这里。"
林靖看向他递到面前来的电脑屏幕,上面人影幢幢,正在黑暗中急奔。那些人都拿着武器,其中一个人戴着头帕,只露出一双深刻而凶悍的眼睛,让他感觉十分熟悉。那是一双跟穆罕默德?伊敏酷似的眼睛。
"这是哪儿?"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判断出周围的地形。夜色太浓,用肉眼很难判别。
"就在我们这儿,离指挥部不到五公里,西北方向。"成烁很冷静地说,"我判断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林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向外发布命令,要指挥部全体人员*一级战备,准备迎敌。
成烁等他下达完命令,才详细解说,"他们携带的武器包括手提式导弹、突击步枪、冲锋枪、手枪、强力塑胶炸药、手雷,还有一些冷兵器,没有生化武器、核武器。"
林靖点头,诚恳地对他说:"谢谢。"
"林司令别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成烁微微一笑,回到隔壁的工作室。
雷鸿飞听着外面的口令声、跑步声,
阿丹使用了先进技术,在远方的村落和近处的荒山用大范围的伪装信号覆盖,让他们得到的全是虚假信息。当初他们就是用这个来蒙蔽后方,从而赢得时间,围困了宁觉非三天三夜,迫使他玉石俱焚。那技术太先进,施放的人是高手,指挥部现有的电脑技术人员都察觉不了,更别说破解了,但卫天宇在北京的时候就研究过这个对手,找出了他的一些特点,因此成烁刚才一直觉得反馈回的信息有些问题,用卫天宇提过的手法尝试破解,果然找到破绽,将真实的情况查了出来。
五公里的距离在现代就已经是近在咫尺了,林靖的命令下达过后没多久,几发小型导弹就在空中呼啸着飞来。
指挥部的防御系统立刻启动,小型飞弹在电脑的指挥下自动发射,在空中准确地拦截飞过来的导弹。
只听"轰、轰、轰、轰"几声巨响,天空炸开一团团火花,大地都被震得不断颤抖。
指挥部四角高高的按照灯全都打开,强光呈扇形向前方铺开。数十颗照明弹也打出去,在空中飘移着,经久不熄,将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假象只能欺骗机器,却骗不过人的眼睛,前来偷袭的恐怖分子全都*在灯火下。指挥部里四面各有部队警戒,有担任指挥的队长,这时一声令下,枪声大作,子弹如雨般倾泄而去,火箭弹也不断飞向前方,炸起一团一团的烟柱。
雷鸿飞起身走到窗外,凝目向外看去,心里直发痒。火光时而爆开,时而熄灭,映在他坚毅的脸上,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林靖仍然俯首在工作台上,查找在附近执行任务或者驻扎的部队,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从后面包抄,争取能够全歼来犯之敌,如果能活捉阿丹就更好了。
雷鸿飞回头看了看忙碌着的林靖,悄无声息地走出去,对身旁的陈建佑说:"对,给我找支称手的家伙来。"
陈建佑知道他手痒了,赶紧阻止,"将军,你的位置不在一线。"
"这里有林司令指挥,我不能插言,不然就乱套了。"雷鸿飞一摆手,"去去去,快去,也让我开几枪过过瘾。"
陈建佑没办法,只得跑步去找相熟的军官,弄了两支突击步枪和一袋弹夹来。
雷鸿飞拿过枪来摆弄了一下,看了看装满子弹的弹夹,便兴冲冲地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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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偷袭的最佳时机,不但恐怖分子来袭击前敌指挥部,参与反恐联合行动的几个国家的特种部队都在突袭恐怖组织基地。战斗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打响,林靖都要关注并及时发布命令。
不知道过了多久,蔡昕威突然过来,在他身边轻声说:"雷将军冲出去了。"边说边指给他看。
林靖的指挥平台上有很多窗口,分别锁定不同的战场,蔡昕威指着的是专门锁定阿丹的那个小窗口。只见照明弹的白光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带着几个特种兵蹿到了阿丹及其护卫之间,与他们近身格斗。双方混战在一起,搏击刀的冷光和子弹射出的火花不断闪现,场面非常混乱。
林靖猛地站起来,气得脸色铁青,"谁放他出去的?"
蔡昕威的声音仍然很低,"小陈拦不住,跟着一起出去了。"
"胡闹!"林靖大怒,脑子有点乱,在地上转了两个圈,这才冷静下来,转头对蔡昕威说,"你马上带一个小队去,把他给我拖回来。"
"是。"蔡昕威转身出去,抓过自己的头盔戴上,通过通话器呼叫卫队长,要他立刻拨给自己一个小队,冲出去找将军。
他穿上防弹衣,拎着突击步枪跑到大门口,派来的一小队战士就跟他会合了。他们的头盔系统都收到了雷鸿飞所在的坐标,大家二话不说,就在枪林弹雨中冲了出去。
林靖站在工作台前,将那个小窗口放大,移到面前来盯着。
阿丹的卫队都是亡命之徒,全都奋不顾身地与雷鸿飞缠斗,想要掩护阿丹逃走。雷鸿飞带去的人也全力相搏,努力挡下他们的攻击,让雷鸿飞有余裕抓住阿丹。
恐怖分子这次袭击就有自杀的性质,肯定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必死之心来的,因此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如果不是碍于阿丹在,肯定有人会用身上的手雷将自己和雷鸿飞他们一起炸死。
林靖看着雷鸿飞欢快地与阿丹及其贴身护卫打得翻翻滚滚,不禁恨得直咬牙。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到雷鸿飞的兴高采烈。他本来就身手绝佳,实战经验丰富,现在又拥有一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铁臂,更是无人能敌,很快就将那些剽悍的恐怖分子打得筋断骨折、吐血昏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阿丹。
蔡昕威带人奔过去时,那里的局部小战斗已经结束,但是阿丹被俘却激发了其他恐怖分子的斗志,他们如潮水一般往这边涌来,企图在他们回到指挥部之前阻截住,将阿丹抢回去。
阿丹似乎认出了雷鸿飞,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用阿伯语叫着,"这里有他们的大官,炸死我们,快,炸死我们。"
雷鸿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总之不是好话,于是一拳过去,他就软倒在阿建佑的臂弯里。
蔡昕威抓着雷鸿飞就往回拉,"雷将军,林司令很生气,要你立刻回去。"
雷鸿飞一听到林靖很生气,马上就想到后果很严重,转身就往指挥部奔。反正阿丹已经抓住了,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敢冒惹火林靖的险,虽然好像已经惹得他发飚了。
他刚跑出两步,就有十几发火箭弹向他们飞过来。
林靖早已下达命令,让指挥部的飞弹拦截系统全都指向那边,一有动静就发射小型导弹拦截。尖啸声、爆炸声连续不断地响起,雷鸿飞他们的头上一直在炸出一团一团的火花,轰隆声震耳欲聋,一时间弹片横飞,险象环生。
雷鸿飞半步也不停留,飞快地冲进指挥部大门。这里屯有重兵,用强大的火力将恐怖分子正面压制住,掩护他们顺利回来。
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他们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有的一瘸一拐,有的伤重不支,被扶着背着,进了大门。
林靖这才松了口气,看着附近的几支队伍都乘直升机到了恐怖分子背后,便下令合围,发起攻击。
外面枪炮声大作,比刚才的战况激烈了几倍,雷鸿飞回头看了一眼,又有点跃跃欲试。蔡昕威十分警惕,横身挡在他面前,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雷鸿飞嘿嘿一笑,把手里的枪塞到他怀里,转身进了作战室。
林靖看到他身上的血迹,脸色更加阴沉,转头对着工作台,专心指挥战斗。
雷鸿飞站到他身旁,有心想要道歉,又怕打扰他的指挥工作,只好沉默地守着,心里却乐滋滋的。能亲手抓住阿丹,总算出了心头一股恶气。
过了一会儿,林靖冷冷地说:"你是想站在这里把血流干吗?"
雷鸿飞这才发现自己受了伤。刚才的一场短兵相接,他全身多处都被击打过,疼痛在所难免,因此没有注意,身上多处被弹片划伤,一直在往外渗血。听着林靖冷冰冰的声音,他赶紧自我检讨,"我错了,我没注意……"
林靖重重一拍桌子,"还在啰嗦!"
"呃……我这就去医生那里,你别生气……"雷鸿飞赶紧安慰他。
林靖听他还在碎碎念,迟迟不去包扎伤口,气得冷哼一声,双眼喷火,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雷鸿飞见势不妙,立刻闭嘴,拔腿开溜,
他的伤其实不重,但身为国防部长之子、总参的少将,身份实在贵重,因而一进战地医院就立刻被医生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是浅表划伤,筋脉血管都完好无损,这才放心,该上药的上药,该包扎的包扎,再打一针破伤风,护士的手脚很快,处理得很妥帖。
雷鸿飞被蔡昕威盯着,虽然觉得医生、护士都小题大做,但也不敢不配合。等到处理完毕,他将医院里的伤员都看望了一遍,这才磨磨蹭蹭地回了作战室。
蔡昕威板着脸,找到吊着胳膊的陈建佑,把他痛骂了一顿。陈建佑觉得刚才那一仗打得很痛快,又亲手把阿丹拖回来关进囚室,心里一直美滋滋的,对蔡昕威的斥责一点也不在意,很虚心地表示接受,并且检讨自己工作上的失职。
黎明的微光出现在天际,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四面仍有硝烟在轻轻飘荡,血腥气经久不散。到处都有死伤者倒在地上,战士们仔细地打扫战场,偶尔有冷枪响起,在微凉的空气中回荡。
雷鸿飞走到作战室外面,却没有进去。想着林靖忙了一夜,肯定饿了,他便往厨房走去。林靖现在肯定仍是怒气未消,他不敢进去挨骂,还是先躲一躲,做点林靖喜欢的早餐送过去,也算是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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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通宵未眠,始终在紧张地指挥战斗。当朝阳跳出群山,绚丽的霞光照射进作战部,林靖仍在伏案工作。
他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可跟随他多年的老下属却能感觉到他冰冷目光下掩盖的怒火,紧抿双唇间噙着的恼恨。这种时候,谁过去都是炮灰,没人敢自高自大到认为可以劝解这位战地最高指挥官,只能小心翼翼地尽量躲避开,尤其是离那个惹祸的罪魁远一点,免得跟着遭殃。
于是,当雷鸿飞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时,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等他走进作战部时,里面也只有林靖一个人,空气冷得仿佛到了北极,而不是少雨高温的中亚山区。
雷鸿飞愣了一下,反扬厚脸皮精神,勇敢地走到林靖身旁,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轻言细语地说:"老林,先吃点东西再干活吧。"
林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如锋利的刀刃从他脸上划过。雷鸿飞嘿嘿一笑,掩饰地抹了一把脸,殷勤地送上热毛巾,"先擦一擦,你辛苦了一夜,累了吧?"
林靖看着递到面前的毛巾,一直没有吭声。他从来不接受糖衣炮弹,想来软的打动他,做梦吧?!
雷鸿飞很了解他的性格,马上一本正经地说:"你先吃饭,养好精神再骂我,我一定认真听取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林靖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怒火上冲,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雷鸿飞立刻上前拦住,"别别,老林,咱是内部矛盾,就内部解决了吧,别闹到外面去,让战士们看见多不好。"
"你……"林靖怒视着他,"你还知道让战士们看见不好,那你不请示就擅自冲到第一线去,就不怕战士们看见不好?对,你的身份比我高,你可以不服从我的命令,不听我的指挥,那我把位子让给你好了。今天我就到前线去,你来当这个总指挥。"
"不行。"雷鸿飞想也不想,断然拒绝,然后口气一变,又开始曲意奉承,好言安抚,"老林啊,这一次是我不对,只是当时确实有点无聊,这才跑出去参战的。你在这里指挥,他们在外面打仗,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就在一边干看着。本来我也只是想在里面打打枪,干掉几个算几个,可是看到有个空档,正好可以冲到阿丹那里去,我就*了一下。我的本意只是想为你分忧,却不能干扰你的指挥,那就只能出去发挥我的长处了,你说是不是?"说着,他握了握右拳,表示自己这个长处还是很该发挥一下的。
林靖一掌将他的拳头打开,厉声斥责他,"你的长处不是这个!难道你除了一身蛮力就没别的了?!你现在不是一个士兵,而是一个将军!"
"对,你说得对。"雷鸿飞试图息事宁人,"老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当时忍不住。你知道,阿丹……他是谋害觉非的元凶之一,如果让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打死,我不甘心。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靖的满腔怒火倏的冷却,凌厉的目光一敛,重下眼帘,坐了回去,眉宇间忽然有了一丝倦意。
雷鸿飞心疼得不行,马上跟过去,把小笼汤包和皮蛋瘦肉粥放到他面前,又用手上仍然温热的毛巾为他擦了脸和双手。
林靖一直沉默着,却没有推拒,抬眼看了看面前香喷喷的食物和几道清淡的小菜,只觉得嘴里发苦,没有半点胃口。特种部队作战,人人都知道就如在刀口上舔血,在刀尖上行走,危险是家常便饭。他亲眼看着雷鸿飞身陷险境,却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一步。如果雷鸿飞在他眼前有个三长两短……他根本就不敢去深想。看到雷鸿飞活着冲回来,活蹦乱跳地重新出现在面前,一向无所畏惧的野狼感到了一丝后怕。
雷鸿飞放下毛巾,拉过椅子来坐到他身旁,温言软语地说:"老林,我虽然鲁莽,但也是心里有数的,不会随随便便就去送死。我知道你担心我,以我的身份,也确实不应该轻易涉险,但咱们是特种兵出身,需要我冲出去的时候,咱也不能犹豫,对吧?你放心,我保证以后待在指挥部,如果要出去,一定向你请示,征得你的同意后再行动,好不好?来来,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你累了一夜,不吃饭怎么行?"说着,端起粥碗送到他面前,一副你若不吃我就喂的意思。
林靖听他一个劲的道歉加保证,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抬手拿过碗,喝了一口粥。鲜香微咸的粥顺喉而下,唤醒了他的味觉和胃口,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汤包,咬了一大口,然后淡淡地说:"味道不错。"
雷鸿飞受宠若惊,笑容满面地又从托盘上端过一只大海碗,讨好地放到他面前,"我还做了鸡丝馄饨,你尝尝。"
皮蛋瘦肉粥是地道的广东风味,小笼汤包是正宗的江南口味,而鸡丝馄饨是按照西北地区的传统做法做的,林靖尝了一口就很喜欢。配着白灼生菜、青椒土豆丝、豉汁油麦菜、玫瑰腐乳,他把包子、粥和馄饨全都吃得干干净净,连口汤都没剩下。
雷鸿飞深受鼓舞,欢喜得眉开眼笑,等他吃完,又殷勤地送上毛巾,关切地说:"这会儿没啥大事了,你去休息吧。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不累。"林靖昨天傍晚睡了一个多小时,虽然过了紧张的一夜,却并不觉得疲惫。他拿起已经变凉的毛巾擦了擦脸,神清气爽地看着雷鸿飞,忽然笑了一下,"战斗还没结束,成烁说他找到了那个帮助恐怖分子设陷阱的电脑高手的踪迹,正在进一步核实,我还等着抓人呢。"
雷鸿飞又惊又喜,"真的?那太好了。这些用技术帮助恐怖组织的人同样罪大恶极,一定要抓回来毙了,为觉非报仇。"
"嗯,那是肯定的。"林靖的心情与他一样,因此不再啰嗦,对他挥了挥手,"你去睡会儿吧,养足精神,好再去闯祸。"
雷鸿飞见他说着说着又绕了回来,显然余怒未息,赶紧涎着脸赌咒发誓,又狠狠地保证了一番,这才收拾碗筷,笑吟吟地端着托盘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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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佑和蔡昕威一直等在门外,都快站成石像了。
见到雷鸿飞出来,两人都低声问:"怎么样?还在生气吗?"
"有我出马,没什么事摆不平的。"雷鸿飞实在高兴,忍不住自吹自擂,"我这手艺,不是吹的,美食一上,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话音未落,林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蔡,给我打盆水来。"语气颇为不善。
"是。"蔡昕威连忙答应,扭头就跑。
陈建佑从雷鸿飞手里拿过托盘,"我送回去吧。"一溜烟的去了厨房。
雷鸿飞转过身去,对站得笔直的林靖笑道:"那啥……我陪你转一圈吧,昨天夜里打了一场硬仗,咱们去看看战士们?"
林靖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出来,往医院走去。雷鸿飞不敢笑得太灿烂,努力控制着情绪,跟上去陪在他身边。
昨天虽然有防御系统拦截,但大部分都集中在保护林靖所在的作战部,有些地方就没有那么严密,因此有不少炸弹射进来,在院子里爆炸,宿舍区被毁了几间房,现在正在抢修,林靖过去看了看,就去了战地医院。
这里分成两大块,一方用于救治我方伤员,十分忙碌,另一边在医治被俘的恐怖分子,戒备森严。林靖和雷鸿飞先去看望了自己的子弟兵。战地医院是为了这次行动而临时组建起来的,院长是陆军总医院的副院长、外科专家,从半夜到现在,一直都在手术室里待着,一台接一台地做着手术。两人没有打扰他,向迎上来的医生详细了解了情况,得知我方官兵有七名重伤员,恐怖分子有十几个身负重伤,虽然已经做了手术,但还是要送回后方医院精心护理,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林靖想了想,对他说:"我马上调空中医院过来,你让随行医生、护士准备好,一个小时后登机,回北京。"
那个军医立刻点头,"是。"
林靖问完伤员的情况,忽然一指身边的人,"雷将军的伤怎么样?"
军医马上找出医案,详细说明了各处伤势,然后郑重提醒,"雷将军的伤都不重,但是根据我们的检查结果,雷将军有些疲劳过度的迹象,我们建议雷将军多休息,否则会影响您的健康,也不利于伤口痊愈。"
"嗯,我明白了。"林靖转身出去,大步走向作战部。雷鸿飞亦步亦趋,紧跟在他身旁,本来想要解释说自己并没有疲劳过度,可见他一直不提,便没有吭声。
空中医院使用的是垂直升降大型远程运输机,里面改造成了设备齐全的医院,用于军事、救灾等等,造价昂贵,这次行动由中国、俄罗斯、日本、欧盟各出一架,可以保证在战斗中受伤的官兵得到及时救治,最大程度地减少人员伤亡,林靖打算调来的自然是中国派出的这一架。
雷鸿飞陪着林靖走进作战部,这里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早上他们纷纷溜走,让雷鸿飞去抵挡林靖的怒火,等到两人出来,看上去像是风平浪静了,大家才赶紧回来,重新埋头工作。
雷鸿飞看着林靖下达命令,让停在邻近大城机场的空中医院过来接运伤员,并派遣两架歼击机护航。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准确到位,发布的命令简洁果断,让雷鸿飞从惊喜到欣赏。林靖以前是参谋长,大部分时间是提出建议,以便司令官做出准确判断,下达正确的命令,这是第一次在大战中担任总指挥。雷鸿飞欣喜地看到他的迅速成长,毫无疑问,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特种部队司令官了。
林靖发布完命令,接着在指挥平台上查看从各支参战部队发过来的报告。雷鸿飞一直陪着他,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是林靖的战斗,雷鸿飞不会插手,更不会抢夺属于他的荣耀。
空中医院还没有到达,他们接到了凌子寒的电话。
"听说你们抓住了阿丹。"凌子寒微笑着坐在办公室,"我的人大概会在半小时以后到你们那里。我们需要从阿丹那里知道一些事情。"
"没问题。"林靖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们这里有军队外语学院培养的阿拉伯语翻译,但他们都不是审讯专家,根本不可能撬开阿丹这种死硬的恐怖组织首脑的嘴,凌子寒的人却有这样的本事。林靖和雷鸿飞都非常欢迎他派来的人,对他们的能力非常信任。
凌子寒一如既往的温和,轻笑着说:"天宇和成烁的工作组找出了四个可疑的黑客,他们现在的位置分别在车臣的韦杰诺、阿富汗的戈马勒和塔洛甘,还有一个就在你们附近。韦杰诺、戈马勒、塔洛甘的三个人由我们来办,那里是城镇,为了避免人员伤亡,只能秘密抓捕。至于你们附近的那个,我就不管了。他似乎一直在移动,坐标飘忽不定,成烁正在确定进一步的信息。"
"好。"林靖点点头,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他以前一直把*部当成一个文职单位,感觉就是一群人坐在办公室,不停地处理从世界各地得到的情报、资料、数据,然后将得到的结果报告给国家领导人或者通报给军队、警察等部门去行动。自从知道凌子寒就是鬼秋后,他对那个带着神秘色彩的部门有了崭新的认识,凌子寒的行动能力和卫天宇负责的技术部门都无与伦比,无论他们创造出怎样的奇迹,林靖都不感到意外。
雷鸿飞高兴地摩拳擦掌,"太好了。子寒,这几个小子一定要抓住,我真想现在就拧断他们的手。"
"放心,他们不会再有机会用他们的手敲键盘了。" 凌子寒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各自行动吧。"
结束了通话,林靖忽然侧头看了一眼雷鸿飞,没好气地说:"你,马上去睡觉。"
雷鸿飞有些迷茫,不是要行动吗?怎么是去睡觉?
林靖怒了,"你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没合过眼,又受了伤,赶快去休息,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我不累。"雷鸿飞见他关心自己,不禁喜出望外,"你别听医生说得那么邪乎,其实机器有时候也不能全信。我自己根本就没累得累,哪有什么疲劳过度?"
林靖刚要发火,成烁兴奋的声音响起,"林司令,我已经确定那小子的位置了。"
林靖和雷鸿飞都是心中一喜,等不及成烁过来汇报,急步走到隔壁,异口同声地问:"在哪里?"
第97章
"这个人在黑客界很有名,我们都称他为'火焰',这是他在网上最常使用的马甲,当初也是有这个马甲一举成名的。"成烁不慌不忙地调出一张像片,上面的男子面目模糊,但是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让人印象深刻,"在网上活跃的黑客往往很难找到真人,根据他以往的活动特征,我们推测,他有*型人格障碍,智力超群,因此破坏力惊人。这是高空无人侦察机拍到的照片,大概是他带着强力的干扰设备,所以拍到的面部特征很模糊,我们无法查到他的真实身份。目前他在三十一号地区……这个位置。"他调出那一地区的三维地图,伸手指向上面的一个点,"他此前一直在移动,速度大概在每小时七十公里至九十公里之间,应该是在车上,现在突然停在边境线上,很可能是在等人接应。"
他指着的位置是阿富汗与巴基斯坦的交界处,那里属于帕米尔高原,地形非常复杂,山高坡陡,暗洞无数,密道相连,只是很多通道的节点处已被炸毁,这才切断了他们的地下交通线。那个"火焰"和几个武装人员此刻正在一处山路上,旁边有两部越野车,因为他们的屏蔽系统太强大,通过卫星俯拍的图像模糊扭曲、时断时续,根本看不清楚。
林靖毫不怀疑这个面目不清的人就是他们的目标,因为卫天宇做过前期工作,确认以后才让成烁进一步确定位置的,那么这个目标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再说了,他派去的人一定是设法抓活的,如果遇到武力抵抗,那对方肯定是恐怖分子,如果对方不反抗,一旦证实抓错了便即刻道歉并释放,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看清了位置,林靖马上回到指挥室,命令作战参谋查找在那一地区附近的队伍。
很快,参谋报告,"俄罗斯阿尔法小组有一队人在那边,离目标直线距离十一公里。"
"给我接俄方指挥官。"林靖仔细查看参谋发过来的部队资料和坐标,然后发现俄罗斯的指挥官果然已经换上了阿列克谢?高曼将军。
林靖与他的交流很顺畅,没有任何废话,虽然阿列克谢的脸上笑得太过明朗,让雷鸿飞十分不爽,但他对于行动意图的领会却很准确,也很尊重林靖身为前敌总指挥的权威,让人无可挑剔,雷鸿飞也无话可说,只能紧紧站在林靖身侧,向他隐晦地表示自己的地位。
阿列克谢对他的在场没有丝毫异样,只是随口跟他打了个招呼,便和林靖就行动的几个重点进行了探讨,很快达成共识。时间紧迫,他没有说一句闲话便切断通话,指挥自己国家的特种部队行动。
可是,阿尔法小组刚刚出动,停在那里的目标也动了。只见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迅速上了车,向边境线疾驰。
"太反常了。"这是林靖的第一反应。
雷鸿飞也同意,"对,倒像是陷阱。"
阿列克谢同时看到了成烁发到指挥平台上的图像,马上皱眉,"情况不对。"
"行动暂停。"林靖一点也没有犹豫。
阿列克谢立刻下达命令,让阿尔法小组的那队人停止前进。
经过宁觉非遇伏身亡的惨痛事件后,每一个中高级指挥官都非常警惕,绝不能重蹈覆辙,让敌人有机可乘,宁愿在万不得已时放敌逃窜,也不能让自己的军队落入圈套,付出巨大代价,反正他们这次是决心犁庭扫穴,将那些恐怖组织的基地彻底荡平,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些死硬的恐怖分子最终都逃不了。
卫星的监控很快受到更大干扰,他们的屏幕上变成一片雪花。成烁及其小组成员努力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攻破屏障,但是仍然用了好几分钟才完成。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屏幕上再也看不到人,只剩下荒凉的高原风光。
林靖、雷鸿飞和阿列克谢都很疑惑。那里是恐怖组织经常活动的地区,年年都遭到扫荡,有时候为了围捕一个重要的恐怖分子,巴基斯坦或阿富汗的军队会把那个地区挖地三尺,凡是可以藏人的山洞、地道都被炸毁了,他们可以肯定那里没有地下洞穴可以让这两辆车在几分钟内消失无踪。
成烁却胸有成竹,"这是障眼法。'火焰'真是名不虚传,研究出不少新东西,一环套着一环,还真有点让人防不胜防……好啊,卫局一定很高兴。林司令,我建议先不急着抓这个人,等我们将他的技术破解开再说。"
"好。"林靖听了成烁的解释,也觉得那个黑客现在已经不足以构成重大威胁,于是对阿列克谢说,"根据他们这几个小时里的行动路线,我认为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安全逃离,因而刚才这个疑似陷阱的变动有可能是故布疑阵。如果我的推测不错,那么他们的前方一定有恐怖组织的接应人员。高曼将军,你的人最好抢先赶到巴基斯坦境内,如果那里有埋伏的恐怖分子,就监视住,等到他们双方会合,再一网打尽。我这边再调两支队伍过去协助你,由你指挥,你看怎么样?"
"行。"阿列克谢马上调整部署,向前线待命的部队下达命令,让他们从另一条路线向巴基斯坦境内前进,随时准备战斗。
这时,夜里发生在几个地方的战斗都已经结束,派去抓捕阿丹替身的三支队伍也追到了逃亡的十几个恐怖分子,经过激烈枪战,那些恐怖分子大部分被击毙,仅有两个人重伤被俘。林靖命令他们将俘虏送到附近营地,休息待命。
雷鸿飞看着他一直忙碌不停,而抓捕"火焰"的行动也陷入了停顿,便出去准备午饭。
炊事班的战士们看到他进来后都笑脸相迎,不必他命令,就让出一个案板,分了一个灶给他。
雷鸿飞动作麻利,切、炒、煎、炸、炖,一看就是行家,几个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功力不亚于特级厨师。
炊事班的官兵们早就听凌晨上班的战友说过,这位身份贵重的将军早上做饭的高超技术,这时亲眼目睹,更加佩服。他们并不是特种部队的炊事兵,而是国防部特别为这次行动配备的,每个人都持有一级以上的厨师证书,但不像特种部队的炊事兵,平时都要参加训练,拿起武器就可以上战场,打起仗来也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因而对雷鸿飞的精湛厨艺非常惊讶,也非常钦佩。
雷鸿飞做好了饭,一个人拿不了,笑呵呵的叫来两个兵,把菜装进特制的食盒,提到作战部去。
刚到门口,他便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走过来,不禁一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走在前面的军医连忙报告,"雷将军,林司令病了,却不肯休息,我们只能先给他输液……"
雷鸿飞没听完,就一掌推开门,冲进了作战部。
林靖的病是突然发作的。他坐在那里听参谋汇报情况,查看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和中国*委员会发过来的情报与专家分析结果,召开网上每日例会,与各国指挥官讨论当前战况以及下一步的作战方案。说着说着话,他就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咳了一几声,接着就感觉有些头晕,两只手渐渐发麻。
他很少生病,也没在意,认为喝几口热水就行了,但是蔡昕威端着水进来让他洗脸,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苍白中泛着一丝潮红,便警惕起来,立刻通知医生过来为他检查。林靖也没反对,检查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因为他没受伤,所以战地医院派来的是内科主任,很快就有了初步的诊断结果。林靖在发烧,是重感冒的症状,医生要求他立刻休息并接受治疗。林靖却不愿离开指挥岗位,一边看文件一边挥了挥手,"就在这里输液吧,又不是什么大病。"
主任无奈,只得先让助手回去拿药。等雷鸿飞进来,主任立刻向他报告,"林司令太累了,虽然现在表现出的是感冒,其实是身体在发现警报,如果他不好好休息,情况会更加严重。"
"好,我来劝他。"雷鸿飞沉着脸听完,上去就抓住林靖的肩头,"你马上回去休息。"
林靖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我没事,不过是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你才应该马上去休息。"
"那好,我们一起休息。"雷鸿飞不由分说,就想把他拽回去。
林靖想要发火,但是想到他是为自己好,又勉强忍住,举拳挡在*前咳了两声,这才心平气和地说:"我真的没事。现在正是行动的中期,是很关键的时刻,前线情况瞬息万变,时机稍纵即逝,我不可能去睡大觉。你就是强迫我去睡,我也睡不着。"
雷鸿飞死死地盯着他,喘了两口粗气,这才转头对蔡昕威道:"去弄张床进来。"
蔡昕威的动作很快,奔出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一张折叠式行军床进来,在墙边架好,放上枕头、薄被。
雷鸿飞朝着床撇了一下头,"你过去躺下,一边输液一边工作。"
这个安排还算合理,林靖也就不再拒绝,起身走了过去。他的脸上带了微微的笑意,心里却有些无奈,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让他明白自己的病情不轻,而他绝不能倒下,至少也得支撑到行动结束。
这样想着,他就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对雷鸿飞的婆婆妈妈也全都接受。于是,整个作战部的人都目睹了雷鸿飞温柔体贴地喂林靖吃饭喝汤的奇景,并对林靖的泰然自若诧异不已。
第98章
林靖输了好几瓶药液,到了下午却并不见好转,仍然发烧、咳嗽、畏寒、胸闷气短、手脚发麻。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都会非常难受,他的脸色很难看,却一直忍耐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雷鸿飞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等到会议结束,就硬逼着他休息,并威胁如果他再这么固执下去,就要送他回北京。林靖这才不敢硬扛,乖乖地躺下睡觉。
雷鸿飞看着他睡熟了,对作战部里的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起身出去,直奔医院,抓住内科主任,焦急地问道:"林司令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屋子里保持着恒温,他这两天就没怎么出来过,怎么会感冒的?"
那位内科主任的神情有些凝重,将他单独带到办公室去。坐在电脑前,他调出林靖的病历看了又看,似乎有些没把握,因此犹豫不决。
雷鸿飞有些着急了,"难道林司令的病情很严重?"
主任迟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目前我们还不能肯定。"
雷鸿飞更急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任整理了一下思路,略过了那些专业术语,先把结论说了出来,"我怀疑林司令患了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当然,现在还不严重,只是需要细致的治疗以及看护。"
"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雷鸿飞一脸茫然,"那是什么病?是因为什么造成的?我记得他以前没得过什么病,身体很壮实。"
主任点了点头,"我已经从新疆陆军总医院和北京陆军总医院调看了林司令的以往病历。他的健康状况一直非常好,但是两年前,他从热带丛林里回来,曾经有过一次不明原因的过敏,差点造成休克。后来他恢复得很快,医生也就把这病当成了普通的过敏,没有重视。现在看来,我怀疑林司令在热带丛林里受到过类似基因武器的进攻,可能不是直接攻击,而是被波及而感染,从而造成他的某些基因片段被破坏,免疫系统渐渐出现问题。如果不重视,林司令随时可能被一些细小的我们认为毫无杀伤力的东西夺去生命。"
雷鸿飞一听到"基因武器"四个字,心里便咯噔一下,继而砰砰直跳,担心得无以复加。等到听主任说林靖受到的并不是正面攻击,他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一些,理智地问:"那他现在能够胜任目前的工作吗?"
"我和院长已经讨论过,也联络了陆军总医院和*三医院的两位院长,请他们对林司令的病情做出更加准确的评估。"这位主任一直很冷静,"从目前的检查结果看,林司令的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完全可以继续工作。对于他的治疗,我们需要切实对症,查出他受损的基因,再对症下药,进行精密的修补。这些不是在这里能办到的,但我们可以先将他的感冒病症治愈,并严密监控他的身体情况,确保不出现任何意外。我们已经给林司令戴上了医学监测仪,一旦有危险状况发生,我们这里会立刻收到警报,赶去实施救治。"
雷鸿飞仍然很担心,但也没有办法。他是想马上就送林靖回北京,做详细检查并接受治疗,但他知道林靖的脾气,肯定不会离开,而除了自己之外,也找不到可以立刻接替他的职务的人。如果他通过父亲下令,把林靖强行送回国,自己接替他的指挥权,看在别人眼里,不知会演绎出怎样邪恶的阴谋论来。林靖只怕会对他充满恨意,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反恐行动,而是为宁觉非的复仇之战,他不能因为林靖有一点感冒就强迫他离开,因此无论怎么担心,也只能让他留下来继续工作,直到这次多国联合反恐行动结束。
他心事重重,又问了一些问题,譬如行动起居上要注意的事项、饮食上的忌讳等等,做到心中有数后,才离开医院,回到作战部。
林靖睡得很熟,脸色似乎有了一些好转,不再泛着病态的蜡黄,而只是多了几分苍白。雷鸿飞为了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将窗户玻璃的透光度调低,把靠近他这边的照明灯全都关闭,只有工作台带着几分柔光。他悄悄坐在仿佛傍晚的黯淡光线里,看着指挥平台上传来的各种信息,感觉心里很乱。
"基因武器"非常凶险阴毒,针对的人群很清晰,攻击目标十分准确,只要沾上,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林靖多年来一直坚持高强度训练,身体非常健康,雷鸿飞从认识他之后就几乎没听说他生过病,可现在却莫明其妙地发起烧来,让他感到非常担忧。联想到上次林靖的过敏,他只觉得心里发冷,如果当时不是他想着去看一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皱着眉头发了一阵呆,然后就振作起来,仔细在指挥平台上查询这次行动的总纲、执行细则以及目前的进展情况,计算还需要多长时间行动才会结束,林靖才能回北京去。
有关林靖的真实病情自然也是机密,除了雷鸿飞外,不会告诉其他人,在战地医院里也只有内科主任和院长知道,所以雷鸿飞虽然忧心忡忡,面上却根本不能表露出来,瞧上去平静得很。指挥部的所有官兵都认为林靖只是普通的感冒,主要是因为太过疲劳造成的,在他们看来这很平常,所以大家的情绪都很安定,全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井井有条地工作。
雷鸿飞大致计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离行动结束也得要一个多月,再加上扫尾、与当地官员交接等程序,林靖如果要回国,怎么也得两个月以后。他很郁闷,因为他是挂着调查组长的名头来的,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最多半个月就得回去了,可是,以林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实在放心不下。
把调出来的资料全部关闭,将指挥平台还原,他转身看了看熟睡的林靖,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出去了。
站在屋檐下,他摸出烟盒来,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黄土坡发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推了推他,耳边传来林靖关心的声音,"你怎么了?有心事?"
雷鸿飞回头一看,连忙扔掉手里的烟头,将他往屋里推,"你的病还没好?出来做什么?进去,进去,你这不是乱来吗?"
林靖只觉得躺得浑身骨头疼,醒来后也仍然不舒服,这时被他一推,脚下站不住,膝盖一软,就往地上扑去。
雷鸿飞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用力拉起来,搂在怀中。
第99章
雷鸿飞虽然担心林靖的身体,虽然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却是知道轻重的人,表面虽然看上去总是嬉皮笑脸,其实心里极有分寸,此时他拥住林靖,却并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只是用力架住他,等他稳住神,便放开双臂,只用一只手虚扶着,随时准备撑住他。
他也很想直接把林靖抱走,干脆送到宿舍去彻底休息,可这样一来,林靖会失去威信,官兵们会对他的状况产生怀疑和顾虑,军心就会乱了,这是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林靖的手搭在雷鸿飞有力的胳膊上,片刻后就稳住身形。雷鸿飞异乎寻常的没有吭声,没有嘻嘻哈哈,没有死皮赖脸,整个人如山岳般英挺坚定,让林靖感觉很踏实。以前,林靖从来都是别人的依靠,父母、伴侣、儿子、部下以及千百万普通平民,他们都需要他保护、维护、领导,他从没想过能依靠别人。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雷鸿飞照顾过他,他也照顾过雷鸿飞,因而心里从没有产生过要依靠他的感觉,只觉得两人是平等交往,亲如兄弟,谁伤了病了忙碌了,另外一个就照顾他,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自成年以来第一次,他身边的人让他有了安全感。这人懂他,理解他,支持他,照顾他,让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
林靖转头看了看雷鸿飞,很清晰地瞧见他眼中的关切,不由得心里一热,对他笑道:"我好多了,明天肯定就没事了。"
雷鸿飞当然不会贸然说出他的真实病情,只"嗯"了一声,揽着他的肩头往里走,很认真地说:"就算没什么大事,你现在毕竟是在病中,还是得多休息。"
林靖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他只是笑了笑,就顺着雷鸿飞的手劲走回了作战部,重新回到床上,却不愿意躺下,"我睡得太久了,累。"
雷鸿飞也不勉强,找了两个靠垫来放到他背后,让他可以舒服地半躺着。弄好以后,他看了看表,轻声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林靖根本没有胃口,而且觉得腹部胞胀,隐隐作疼,明知道雷鸿飞不会放任他不吃不喝,却仍然实话实说,"我一点也不饿。"
雷鸿飞并没有像过去那样不由分说地给他做好了东西,再拿过来逼着他吃,而是柔声与他商量,"我让炊事班熬了白粥,不是很稠,类似米汤,你试着吃一点,好吗?"
林靖立刻点头。不吃不喝肯定是不行的,没有体力,没有营养,身体就很难恢复健康,他当然要努力吃点东西。
雷鸿飞立刻通知厨房,让他们把白粥和一些没有刺激性的清淡小菜送过来。
林靖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饭菜,感觉疼痛着的胃对这些食物并不排斥,没有恶心反胃的不知,便痛快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雷鸿飞见他能吃下东西,悄悄吁出一口气,稍微有一点放心了。
林靖的肠胃很不舒服,所以不敢多吃,只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雷鸿飞并不勉强他,病人当然最好是少吃多餐,于是让人过来收走碗碟,吩咐把剩下的饭菜放进保温箱里。
林靖见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可眉宇间却隐有忧色,不禁沉思起来。
雷鸿飞叫蔡昕威弄了一盆热水进来,让林靖洗了脸和手,又催着他躺下休息。
林靖凝视了他一会儿,看得他心里有些混乱,干笑了两声,目光闪向一旁。林靖下了床,对他说:"到我办公室去,我有话问你。"
雷鸿飞很有些苦恼,"你先休息,等精神好些了再问吧。"
"是很重要的事。"林靖强调,率先走了。
雷鸿飞只得跟上去,与他走进了旁边一间小办公室。这是林靖单独使用的加密房间,便于他进行保密级别很高的谈话或者与别人通话。
林靖关紧门,与雷鸿飞面对面坐下来,平静地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雷鸿飞一怔,本能地回避,"医生不是说重感冒吗?"
"我看不像。"林靖盯着他,目光却很柔和,"你现在的表现,仿佛我已经身患绝症了……"
"胡说。"雷鸿飞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别胡思乱想,真的只是小病。"
林靖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嘛。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我如果去问院长,难道他还会对我撒谎?"
"我……"雷鸿飞失笑,他心急之下倒忘了这个。既然如此,倒是不用隐瞒了,再说,这病也不是什么绝症,用不着三缄其口。他握住林靖的手,轻言细语地说,"我去问过主任,他说你患的是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
他详细讲述了林靖的病情,然后安慰他,"这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要治愈也并不困难,只是目前需要特别注意。你身边不能缺人,以后你如果回宿舍休息,让我跟你一起睡吧。"
林靖也觉得自己这病不算什么,于是笑着点头,"行啊,听你安排,不过,你应该很快就要回国了吧。"
"嗯,我会尽量想办法多留一段时间。"雷鸿飞将他的手合在自己的双掌中,突然就热血上涌,难以控制,忍不住脱口而出,"林靖,我们结婚吧。"
林靖吃了一惊,然后很感动地说:"你别这样,我又没得什么不治之症,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来安慰我。"
雷鸿飞有些泄气,"我是说真的,不是受那些无聊的电影电视影响,搞什么生死恋之类的狗血煽情。"
林靖忍俊不禁,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的不用,这点小病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的心灵不会受伤害的。"
雷鸿飞长叹一声,却也不想太过激进,一是他在病中,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他恢复健康,二是现在正在战争状态,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注意力一定得集中,不能乱了心神。看着林靖懵然不知的坦荡笑容,他也笑了,爽快地说:"那好,当我什么也没说。"
"嗯。"林靖点头,然后起身打开门,"外面月光很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雷鸿飞看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当空,没有云雾遮挡,显然天气不错,便同意了,"好,我们散会儿步,但时间不能长,最多十分钟。"
"行啊,你有时候还真是婆婆妈妈。"林靖的心情很好,忍不住调侃他。
雷鸿飞心里的几分沮丧也一扫而光,哈哈笑着,陪着他走出门去。
第100章
深夜,前敌指挥部很安静,大部分房间都已熄灯。
司令官宿舍里响起几声轻咳,接着就有一盏柔和的夜灯亮起。雷鸿飞迅速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递给另一边的林靖。
等到咳嗽停止,林靖喝了几口水,将杯子放下,笑着对雷鸿飞说:"你也别太敏感,这样怎么睡得好?我让你别过来,你就是不听,再这样下去,我咳几声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雷鸿飞笑了,"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这病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提防着突然出现过敏症状。如果不陪着你,我可不放心,肯定睡不着,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用不着背包袱,想咳就咳,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我睡得很好,你不必担心。"
"嗯。"林靖知道他固执,也不再劝,微笑着躺了回去。
最近几天风平浪静,似乎恐怖分子都龟缩回去了,暂时没人露头,林靖和雷鸿飞都推测是受到了阿丹被俘的影响。虽然阿丹只是其中一个恐怖组织的首脑,但他在恐怖阵营里是很重要的人物,他的被俘显然对恐怖组织是个沉重打击。
林靖觉得有些伤脑筋,频频派出侦察员查探恐怖分子踪迹,希望能速战速决。雷鸿飞却求之不得,趁机让林靖多休息,并且叫人把自己宿舍的床搬到他的宿舍里去。因为在军营里,他没有做得太过分,而是像酒店的标准间一样,两张单人床中间空着一点距离,刚好可以放个小小的床头柜。
雷鸿飞准备了氧气罐,放好了水杯,却仍然不放心,总要看着林靖先睡下,自己才休息。林靖对他的紧张感到好笑,但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两人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
输了三天的液,林靖的烧就退了,只是喉咙不时发痒,忍不住会咳几声。他觉得是小事,但雷鸿飞却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要拉着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确认他的咽喉没有肿胀,不会造成窒息、休克,这才能够放下心来。
林靖躺下去后,觉得没了睡意,便轻声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有关宁觉非牺牲的战地调查已经结束,经过基因检测,在现场找到的部分遗骸确实属于宁觉非,这位年轻的将军已经血染疆场,永远地离开了。
看着调查报告上列出的各种说明、在现场搜集的遗物和照片,林靖与雷鸿飞都很难受,心痛得不行。林靖咬着牙,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打个痛快,不报此仇决不收兵。雷鸿飞自然也是与他一样的心情,可身为调查组负责人,他却应该回国了。
"我不想走。"他关了灯,在黑暗里闷闷地说,"第一,我不放心你的身体;第二,我也想参加这场战斗,这对我的意义不一样。觉非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对他的感情不仅像兄弟,甚至像儿子。他……死得这么惨,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我明白你的心情。"林靖轻轻叹了口气,"可你不能违抗命令。这里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回去。"
"不行,我放心不了。"雷鸿飞毫不犹豫地坚持,"我明天就跟我父亲联系,让他想办法帮我留下来。"
林靖失笑,"你以权谋私,干的尽是这些事,损己利人,傻得厉害。"
雷鸿飞听得大为欢喜,"我就愿意当这种傻瓜。"
林靖笑了一会儿,便感觉到倦意,于是轻声说:"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雷鸿飞马上答应。
林靖的感冒病症虽然基本上好了,但元气消磨得有点多,让他精神不济,容易疲倦,所以雷鸿飞希望他能多休息。
第二天,雷鸿飞与父亲取得了联系,明确表示自己要留下来,协助林靖指挥作战。雷震破天荒地没有训他,因此他已经收到有关林靖的病情报告。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肯定不能调林靖回来,否则指挥权很可能就得让给别国。那些国家派了这么多官兵前来参战,而且都是各国的特战精英,如果指挥官在短短的时间里换了一任又一任,势必让他们怀疑中国方面的能力,后果是很严重的。因此,将雷鸿飞留在那里协助,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如果林靖真的病倒了,雷鸿飞完全可以接替指挥,却不需要将指挥官的头衔换来换去,他本来也不图这个虚名。
听到父亲很痛快地答应了,雷鸿飞高兴地差点手舞足蹈。他的行动非常迅速,立刻召集调查组开会,对他们的工作表扬了一番,就让副组长带着全体成员回北京向上级汇报,他自己则名正言顺地陪在了林靖身边。
林靖很清楚雷震对这个儿子的喜爱,虽然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睛,训斥不休,但内心里却非常得意。雷鸿飞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子,这让很多纨绔子弟的父母都羡慕不已。雷鸿飞每次找父亲"以权谋私",做的事都是别人拼命想要躲开的,譬如承担起最危险的任务,譬如留在前线不回国,这是让林靖最佩服的。
他出身平民,却知道权势阶层几乎无所不能,说得难听点,是无恶不作,像雷鸿飞这样的*之子,不骄奢淫逸,不盛气凌人,不贪污**,不去做生意赚大钱,而是选择了干特种兵这种高危行业,即使被炸掉一只胳膊,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大有干上一辈子的架势。这简直太难得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清闲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雷鸿飞乐得不行,把这个建在荒凉高原的指挥部当成了桃花源。每天白天,林靖在作战室里调动部队,或暗中侦察,或高调搜山,想方设法地逼使恐怖分子露出马脚,雷鸿飞则研究菜谱,端茶倒水,盯着他按时服药。到了晚上,两人同住一室,安静和谐。
他们过得有滋有味,在作室部之外工作的官兵都看不出来,但那些参谋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从惊讶不已到熟视无睹,偶尔会八卦一下,这两位首长怎么还不结婚呢?虽然在部队里几个人同住一间宿舍是常事,但是以他们那样的级别,肯定用不着挤到一起,这种行为也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不过,没人敢公开讨论,都知道这两位将军是霹雳火爆的性子,千万不能惹。
经过计划周密的逐步进逼,恐怖组织几个重要的营地终于在半个月后*出来,多国反恐联合行动再次*新的大攻势。
第97章
"这个人在黑客界很有名,我们都称他为'火焰',这是他在网上最常使用的马甲,当初也是有这个马甲一举成名的。"成烁不慌不忙地调出一张像片,上面的男子面目模糊,但是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让人印象深刻,"在网上活跃的黑客往往很难找到真人,根据他以往的活动特征,我们推测,他有*型人格障碍,智力超群,因此破坏力惊人。这是高空无人侦察机拍到的照片,大概是他带着强力的干扰设备,所以拍到的面部特征很模糊,我们无法查到他的真实身份。目前他在三十一号地区……这个位置。"他调出那一地区的三维地图,伸手指向上面的一个点,"他此前一直在移动,速度大概在每小时七十公里至九十公里之间,应该是在车上,现在突然停在边境线上,很可能是在等人接应。"
他指着的位置是阿富汗与巴基斯坦的交界处,那里属于帕米尔高原,地形非常复杂,山高坡陡,暗洞无数,密道相连,只是很多通道的节点处已被炸毁,这才切断了他们的地下交通线。那个"火焰"和几个武装人员此刻正在一处山路上,旁边有两部越野车,因为他们的屏蔽系统太强大,通过卫星俯拍的图像模糊扭曲、时断时续,根本看不清楚。
林靖毫不怀疑这个面目不清的人就是他们的目标,因为卫天宇做过前期工作,确认以后才让成烁进一步确定位置的,那么这个目标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再说了,他派去的人一定是设法抓活的,如果遇到武力抵抗,那对方肯定是恐怖分子,如果对方不反抗,一旦证实抓错了便即刻道歉并释放,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看清了位置,林靖马上回到指挥室,命令作战参谋查找在那一地区附近的队伍。
很快,参谋报告,"俄罗斯阿尔法小组有一队人在那边,离目标直线距离十一公里。"
"给我接俄方指挥官。"林靖仔细查看参谋发过来的部队资料和坐标,然后发现俄罗斯的指挥官果然已经换上了阿列克谢?高曼将军。
林靖与他的交流很顺畅,没有任何废话,虽然阿列克谢的脸上笑得太过明朗,让雷鸿飞十分不爽,但他对于行动意图的领会却很准确,也很尊重林靖身为前敌总指挥的权威,让人无可挑剔,雷鸿飞也无话可说,只能紧紧站在林靖身侧,向他隐晦地表示自己的地位。
阿列克谢对他的在场没有丝毫异样,只是随口跟他打了个招呼,便和林靖就行动的几个重点进行了探讨,很快达成共识。时间紧迫,他没有说一句闲话便切断通话,指挥自己国家的特种部队行动。
可是,阿尔法小组刚刚出动,停在那里的目标也动了。只见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迅速上了车,向边境线疾驰。
"太反常了。"这是林靖的第一反应。
雷鸿飞也同意,"对,倒像是陷阱。"
阿列克谢同时看到了成烁发到指挥平台上的图像,马上皱眉,"情况不对。"
"行动暂停。"林靖一点也没有犹豫。
阿列克谢立刻下达命令,让阿尔法小组的那队人停止前进。
经过宁觉非遇伏身亡的惨痛事件后,每一个中高级指挥官都非常警惕,绝不能重蹈覆辙,让敌人有机可乘,宁愿在万不得已时放敌逃窜,也不能让自己的军队落入圈套,付出巨大代价,反正他们这次是决心犁庭扫穴,将那些恐怖组织的基地彻底荡平,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些死硬的恐怖分子最终都逃不了。
卫星的监控很快受到更大干扰,他们的屏幕上变成一片雪花。成烁及其小组成员努力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攻破屏障,但是仍然用了好几分钟才完成。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屏幕上再也看不到人,只剩下荒凉的高原风光。
林靖、雷鸿飞和阿列克谢都很疑惑。那里是恐怖组织经常活动的地区,年年都遭到扫荡,有时候为了围捕一个重要的恐怖分子,巴基斯坦或阿富汗的军队会把那个地区挖地三尺,凡是可以藏人的山洞、地道都被炸毁了,他们可以肯定那里没有地下洞穴可以让这两辆车在几分钟内消失无踪。
成烁却胸有成竹,"这是障眼法。'火焰'真是名不虚传,研究出不少新东西,一环套着一环,还真有点让人防不胜防……好啊,卫局一定很高兴。林司令,我建议先不急着抓这个人,等我们将他的技术破解开再说。"
"好。"林靖听了成烁的解释,也觉得那个黑客现在已经不足以构成重大威胁,于是对阿列克谢说,"根据他们这几个小时里的行动路线,我认为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安全逃离,因而刚才这个疑似陷阱的变动有可能是故布疑阵。如果我的推测不错,那么他们的前方一定有恐怖组织的接应人员。高曼将军,你的人最好抢先赶到巴基斯坦境内,如果那里有埋伏的恐怖分子,就监视住,等到他们双方会合,再一网打尽。我这边再调两支队伍过去协助你,由你指挥,你看怎么样?"
"行。"阿列克谢马上调整部署,向前线待命的部队下达命令,让他们从另一条路线向巴基斯坦境内前进,随时准备战斗。
这时,夜里发生在几个地方的战斗都已经结束,派去抓捕阿丹替身的三支队伍也追到了逃亡的十几个恐怖分子,经过激烈枪战,那些恐怖分子大部分被击毙,仅有两个人重伤被俘。林靖命令他们将俘虏送到附近营地,休息待命。
雷鸿飞看着他一直忙碌不停,而抓捕"火焰"的行动也陷入了停顿,便出去准备午饭。
炊事班的战士们看到他进来后都笑脸相迎,不必他命令,就让出一个案板,分了一个灶给他。
雷鸿飞动作麻利,切、炒、煎、炸、炖,一看就是行家,几个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功力不亚于特级厨师。
炊事班的官兵们早就听凌晨上班的战友说过,这位身份贵重的将军早上做饭的高超技术,这时亲眼目睹,更加佩服。他们并不是特种部队的炊事兵,而是国防部特别为这次行动配备的,每个人都持有一级以上的厨师证书,但不像特种部队的炊事兵,平时都要参加训练,拿起武器就可以上战场,打起仗来也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因而对雷鸿飞的精湛厨艺非常惊讶,也非常钦佩。
雷鸿飞做好了饭,一个人拿不了,笑呵呵的叫来两个兵,把菜装进特制的食盒,提到作战部去。
刚到门口,他便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走过来,不禁一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走在前面的军医连忙报告,"雷将军,林司令病了,却不肯休息,我们只能先给他输液……"
雷鸿飞没听完,就一掌推开门,冲进了作战部。
林靖的病是突然发作的。他坐在那里听参谋汇报情况,查看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和中国*委员会发过来的情报与专家分析结果,召开网上每日例会,与各国指挥官讨论当前战况以及下一步的作战方案。说着说着话,他就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咳了一几声,接着就感觉有些头晕,两只手渐渐发麻。
他很少生病,也没在意,认为喝几口热水就行了,但是蔡昕威端着水进来让他洗脸,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苍白中泛着一丝潮红,便警惕起来,立刻通知医生过来为他检查。林靖也没反对,检查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因为他没受伤,所以战地医院派来的是内科主任,很快就有了初步的诊断结果。林靖在发烧,是重感冒的症状,医生要求他立刻休息并接受治疗。林靖却不愿离开指挥岗位,一边看文件一边挥了挥手,"就在这里输液吧,又不是什么大病。"
主任无奈,只得先让助手回去拿药。等雷鸿飞进来,主任立刻向他报告,"林司令太累了,虽然现在表现出的是感冒,其实是身体在发现警报,如果他不好好休息,情况会更加严重。"
"好,我来劝他。"雷鸿飞沉着脸听完,上去就抓住林靖的肩头,"你马上回去休息。"
林靖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我没事,不过是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你才应该马上去休息。"
"那好,我们一起休息。"雷鸿飞不由分说,就想把他拽回去。
林靖想要发火,但是想到他是为自己好,又勉强忍住,举拳挡在*前咳了两声,这才心平气和地说:"我真的没事。现在正是行动的中期,是很关键的时刻,前线情况瞬息万变,时机稍纵即逝,我不可能去睡大觉。你就是强迫我去睡,我也睡不着。"
雷鸿飞死死地盯着他,喘了两口粗气,这才转头对蔡昕威道:"去弄张床进来。"
蔡昕威的动作很快,奔出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一张折叠式行军床进来,在墙边架好,放上枕头、薄被。
雷鸿飞朝着床撇了一下头,"你过去躺下,一边输液一边工作。"
这个安排还算合理,林靖也就不再拒绝,起身走了过去。他的脸上带了微微的笑意,心里却有些无奈,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让他明白自己的病情不轻,而他绝不能倒下,至少也得支撑到行动结束。
这样想着,他就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对雷鸿飞的婆婆妈妈也全都接受。于是,整个作战部的人都目睹了雷鸿飞温柔体贴地喂林靖吃饭喝汤的奇景,并对林靖的泰然自若诧异不已。
第98章
林靖输了好几瓶药液,到了下午却并不见好转,仍然发烧、咳嗽、畏寒、胸闷气短、手脚发麻。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都会非常难受,他的脸色很难看,却一直忍耐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雷鸿飞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等到会议结束,就硬逼着他休息,并威胁如果他再这么固执下去,就要送他回北京。林靖这才不敢硬扛,乖乖地躺下睡觉。
雷鸿飞看着他睡熟了,对作战部里的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起身出去,直奔医院,抓住内科主任,焦急地问道:"林司令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屋子里保持着恒温,他这两天就没怎么出来过,怎么会感冒的?"
那位内科主任的神情有些凝重,将他单独带到办公室去。坐在电脑前,他调出林靖的病历看了又看,似乎有些没把握,因此犹豫不决。
雷鸿飞有些着急了,"难道林司令的病情很严重?"
主任迟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目前我们还不能肯定。"
雷鸿飞更急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任整理了一下思路,略过了那些专业术语,先把结论说了出来,"我怀疑林司令患了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当然,现在还不严重,只是需要细致的治疗以及看护。"
"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雷鸿飞一脸茫然,"那是什么病?是因为什么造成的?我记得他以前没得过什么病,身体很壮实。"
主任点了点头,"我已经从新疆陆军总医院和北京陆军总医院调看了林司令的以往病历。他的健康状况一直非常好,但是两年前,他从热带丛林里回来,曾经有过一次不明原因的过敏,差点造成休克。后来他恢复得很快,医生也就把这病当成了普通的过敏,没有重视。现在看来,我怀疑林司令在热带丛林里受到过类似基因武器的进攻,可能不是直接攻击,而是被波及而感染,从而造成他的某些基因片段被破坏,免疫系统渐渐出现问题。如果不重视,林司令随时可能被一些细小的我们认为毫无杀伤力的东西夺去生命。"
雷鸿飞一听到"基因武器"四个字,心里便咯噔一下,继而砰砰直跳,担心得无以复加。等到听主任说林靖受到的并不是正面攻击,他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一些,理智地问:"那他现在能够胜任目前的工作吗?"
"我和院长已经讨论过,也联络了陆军总医院和*三医院的两位院长,请他们对林司令的病情做出更加准确的评估。"这位主任一直很冷静,"从目前的检查结果看,林司令的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完全可以继续工作。对于他的治疗,我们需要切实对症,查出他受损的基因,再对症下药,进行精密的修补。这些不是在这里能办到的,但我们可以先将他的感冒病症治愈,并严密监控他的身体情况,确保不出现任何意外。我们已经给林司令戴上了医学监测仪,一旦有危险状况发生,我们这里会立刻收到警报,赶去实施救治。"
雷鸿飞仍然很担心,但也没有办法。他是想马上就送林靖回北京,做详细检查并接受治疗,但他知道林靖的脾气,肯定不会离开,而除了自己之外,也找不到可以立刻接替他的职务的人。如果他通过父亲下令,把林靖强行送回国,自己接替他的指挥权,看在别人眼里,不知会演绎出怎样邪恶的阴谋论来。林靖只怕会对他充满恨意,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反恐行动,而是为宁觉非的复仇之战,他不能因为林靖有一点感冒就强迫他离开,因此无论怎么担心,也只能让他留下来继续工作,直到这次多国联合反恐行动结束。
他心事重重,又问了一些问题,譬如行动起居上要注意的事项、饮食上的忌讳等等,做到心中有数后,才离开医院,回到作战部。
林靖睡得很熟,脸色似乎有了一些好转,不再泛着病态的蜡黄,而只是多了几分苍白。雷鸿飞为了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将窗户玻璃的透光度调低,把靠近他这边的照明灯全都关闭,只有工作台带着几分柔光。他悄悄坐在仿佛傍晚的黯淡光线里,看着指挥平台上传来的各种信息,感觉心里很乱。
"基因武器"非常凶险阴毒,针对的人群很清晰,攻击目标十分准确,只要沾上,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林靖多年来一直坚持高强度训练,身体非常健康,雷鸿飞从认识他之后就几乎没听说他生过病,可现在却莫明其妙地发起烧来,让他感到非常担忧。联想到上次林靖的过敏,他只觉得心里发冷,如果当时不是他想着去看一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皱着眉头发了一阵呆,然后就振作起来,仔细在指挥平台上查询这次行动的总纲、执行细则以及目前的进展情况,计算还需要多长时间行动才会结束,林靖才能回北京去。
有关林靖的真实病情自然也是机密,除了雷鸿飞外,不会告诉其他人,在战地医院里也只有内科主任和院长知道,所以雷鸿飞虽然忧心忡忡,面上却根本不能表露出来,瞧上去平静得很。指挥部的所有官兵都认为林靖只是普通的感冒,主要是因为太过疲劳造成的,在他们看来这很平常,所以大家的情绪都很安定,全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井井有条地工作。
雷鸿飞大致计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离行动结束也得要一个多月,再加上扫尾、与当地官员交接等程序,林靖如果要回国,怎么也得两个月以后。他很郁闷,因为他是挂着调查组长的名头来的,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最多半个月就得回去了,可是,以林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实在放心不下。
把调出来的资料全部关闭,将指挥平台还原,他转身看了看熟睡的林靖,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出去了。
站在屋檐下,他摸出烟盒来,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黄土坡发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推了推他,耳边传来林靖关心的声音,"你怎么了?有心事?"
雷鸿飞回头一看,连忙扔掉手里的烟头,将他往屋里推,"你的病还没好?出来做什么?进去,进去,你这不是乱来吗?"
林靖只觉得躺得浑身骨头疼,醒来后也仍然不舒服,这时被他一推,脚下站不住,膝盖一软,就往地上扑去。
雷鸿飞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用力拉起来,搂在怀中。
第99章
雷鸿飞虽然担心林靖的身体,虽然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却是知道轻重的人,表面虽然看上去总是嬉皮笑脸,其实心里极有分寸,此时他拥住林靖,却并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只是用力架住他,等他稳住神,便放开双臂,只用一只手虚扶着,随时准备撑住他。
他也很想直接把林靖抱走,干脆送到宿舍去彻底休息,可这样一来,林靖会失去威信,官兵们会对他的状况产生怀疑和顾虑,军心就会乱了,这是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林靖的手搭在雷鸿飞有力的胳膊上,片刻后就稳住身形。雷鸿飞异乎寻常的没有吭声,没有嘻嘻哈哈,没有死皮赖脸,整个人如山岳般英挺坚定,让林靖感觉很踏实。以前,林靖从来都是别人的依靠,父母、伴侣、儿子、部下以及千百万普通平民,他们都需要他保护、维护、领导,他从没想过能依靠别人。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雷鸿飞照顾过他,他也照顾过雷鸿飞,因而心里从没有产生过要依靠他的感觉,只觉得两人是平等交往,亲如兄弟,谁伤了病了忙碌了,另外一个就照顾他,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自成年以来第一次,他身边的人让他有了安全感。这人懂他,理解他,支持他,照顾他,让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
林靖转头看了看雷鸿飞,很清晰地瞧见他眼中的关切,不由得心里一热,对他笑道:"我好多了,明天肯定就没事了。"
雷鸿飞当然不会贸然说出他的真实病情,只"嗯"了一声,揽着他的肩头往里走,很认真地说:"就算没什么大事,你现在毕竟是在病中,还是得多休息。"
林靖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他只是笑了笑,就顺着雷鸿飞的手劲走回了作战部,重新回到床上,却不愿意躺下,"我睡得太久了,累。"
雷鸿飞也不勉强,找了两个靠垫来放到他背后,让他可以舒服地半躺着。弄好以后,他看了看表,轻声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林靖根本没有胃口,而且觉得腹部胞胀,隐隐作疼,明知道雷鸿飞不会放任他不吃不喝,却仍然实话实说,"我一点也不饿。"
雷鸿飞并没有像过去那样不由分说地给他做好了东西,再拿过来逼着他吃,而是柔声与他商量,"我让炊事班熬了白粥,不是很稠,类似米汤,你试着吃一点,好吗?"
林靖立刻点头。不吃不喝肯定是不行的,没有体力,没有营养,身体就很难恢复健康,他当然要努力吃点东西。
雷鸿飞立刻通知厨房,让他们把白粥和一些没有刺激性的清淡小菜送过来。
林靖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饭菜,感觉疼痛着的胃对这些食物并不排斥,没有恶心反胃的不知,便痛快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雷鸿飞见他能吃下东西,悄悄吁出一口气,稍微有一点放心了。
林靖的肠胃很不舒服,所以不敢多吃,只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雷鸿飞并不勉强他,病人当然最好是少吃多餐,于是让人过来收走碗碟,吩咐把剩下的饭菜放进保温箱里。
林靖见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可眉宇间却隐有忧色,不禁沉思起来。
雷鸿飞叫蔡昕威弄了一盆热水进来,让林靖洗了脸和手,又催着他躺下休息。
林靖凝视了他一会儿,看得他心里有些混乱,干笑了两声,目光闪向一旁。林靖下了床,对他说:"到我办公室去,我有话问你。"
雷鸿飞很有些苦恼,"你先休息,等精神好些了再问吧。"
"是很重要的事。"林靖强调,率先走了。
雷鸿飞只得跟上去,与他走进了旁边一间小办公室。这是林靖单独使用的加密房间,便于他进行保密级别很高的谈话或者与别人通话。
林靖关紧门,与雷鸿飞面对面坐下来,平静地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雷鸿飞一怔,本能地回避,"医生不是说重感冒吗?"
"我看不像。"林靖盯着他,目光却很柔和,"你现在的表现,仿佛我已经身患绝症了……"
"胡说。"雷鸿飞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别胡思乱想,真的只是小病。"
林靖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嘛。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我如果去问院长,难道他还会对我撒谎?"
"我……"雷鸿飞失笑,他心急之下倒忘了这个。既然如此,倒是不用隐瞒了,再说,这病也不是什么绝症,用不着三缄其口。他握住林靖的手,轻言细语地说,"我去问过主任,他说你患的是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
他详细讲述了林靖的病情,然后安慰他,"这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要治愈也并不困难,只是目前需要特别注意。你身边不能缺人,以后你如果回宿舍休息,让我跟你一起睡吧。"
林靖也觉得自己这病不算什么,于是笑着点头,"行啊,听你安排,不过,你应该很快就要回国了吧。"
"嗯,我会尽量想办法多留一段时间。"雷鸿飞将他的手合在自己的双掌中,突然就热血上涌,难以控制,忍不住脱口而出,"林靖,我们结婚吧。"
林靖吃了一惊,然后很感动地说:"你别这样,我又没得什么不治之症,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来安慰我。"
雷鸿飞有些泄气,"我是说真的,不是受那些无聊的电影电视影响,搞什么生死恋之类的狗血煽情。"
林靖忍俊不禁,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的不用,这点小病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的心灵不会受伤害的。"
雷鸿飞长叹一声,却也不想太过激进,一是他在病中,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他恢复健康,二是现在正在战争状态,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注意力一定得集中,不能乱了心神。看着林靖懵然不知的坦荡笑容,他也笑了,爽快地说:"那好,当我什么也没说。"
"嗯。"林靖点头,然后起身打开门,"外面月光很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雷鸿飞看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当空,没有云雾遮挡,显然天气不错,便同意了,"好,我们散会儿步,但时间不能长,最多十分钟。"
"行啊,你有时候还真是婆婆妈妈。"林靖的心情很好,忍不住调侃他。
雷鸿飞心里的几分沮丧也一扫而光,哈哈笑着,陪着他走出门去。
第100章
深夜,前敌指挥部很安静,大部分房间都已熄灯。
司令官宿舍里响起几声轻咳,接着就有一盏柔和的夜灯亮起。雷鸿飞迅速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递给另一边的林靖。
等到咳嗽停止,林靖喝了几口水,将杯子放下,笑着对雷鸿飞说:"你也别太敏感,这样怎么睡得好?我让你别过来,你就是不听,再这样下去,我咳几声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雷鸿飞笑了,"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这病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提防着突然出现过敏症状。如果不陪着你,我可不放心,肯定睡不着,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用不着背包袱,想咳就咳,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我睡得很好,你不必担心。"
"嗯。"林靖知道他固执,也不再劝,微笑着躺了回去。
最近几天风平浪静,似乎恐怖分子都龟缩回去了,暂时没人露头,林靖和雷鸿飞都推测是受到了阿丹被俘的影响。虽然阿丹只是其中一个恐怖组织的首脑,但他在恐怖阵营里是很重要的人物,他的被俘显然对恐怖组织是个沉重打击。
林靖觉得有些伤脑筋,频频派出侦察员查探恐怖分子踪迹,希望能速战速决。雷鸿飞却求之不得,趁机让林靖多休息,并且叫人把自己宿舍的床搬到他的宿舍里去。因为在军营里,他没有做得太过分,而是像酒店的标准间一样,两张单人床中间空着一点距离,刚好可以放个小小的床头柜。
雷鸿飞准备了氧气罐,放好了水杯,却仍然不放心,总要看着林靖先睡下,自己才休息。林靖对他的紧张感到好笑,但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两人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
输了三天的液,林靖的烧就退了,只是喉咙不时发痒,忍不住会咳几声。他觉得是小事,但雷鸿飞却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要拉着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确认他的咽喉没有肿胀,不会造成窒息、休克,这才能够放下心来。
林靖躺下去后,觉得没了睡意,便轻声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有关宁觉非牺牲的战地调查已经结束,经过基因检测,在现场找到的部分遗骸确实属于宁觉非,这位年轻的将军已经血染疆场,永远地离开了。
看着调查报告上列出的各种说明、在现场搜集的遗物和照片,林靖与雷鸿飞都很难受,心痛得不行。林靖咬着牙,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打个痛快,不报此仇决不收兵。雷鸿飞自然也是与他一样的心情,可身为调查组负责人,他却应该回国了。
"我不想走。"他关了灯,在黑暗里闷闷地说,"第一,我不放心你的身体;第二,我也想参加这场战斗,这对我的意义不一样。觉非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对他的感情不仅像兄弟,甚至像儿子。他……死得这么惨,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我明白你的心情。"林靖轻轻叹了口气,"可你不能违抗命令。这里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回去。"
"不行,我放心不了。"雷鸿飞毫不犹豫地坚持,"我明天就跟我父亲联系,让他想办法帮我留下来。"
林靖失笑,"你以权谋私,干的尽是这些事,损己利人,傻得厉害。"
雷鸿飞听得大为欢喜,"我就愿意当这种傻瓜。"
林靖笑了一会儿,便感觉到倦意,于是轻声说:"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雷鸿飞马上答应。
林靖的感冒病症虽然基本上好了,但元气消磨得有点多,让他精神不济,容易疲倦,所以雷鸿飞希望他能多休息。
第二天,雷鸿飞与父亲取得了联系,明确表示自己要留下来,协助林靖指挥作战。雷震破天荒地没有训他,因此他已经收到有关林靖的病情报告。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肯定不能调林靖回来,否则指挥权很可能就得让给别国。那些国家派了这么多官兵前来参战,而且都是各国的特战精英,如果指挥官在短短的时间里换了一任又一任,势必让他们怀疑中国方面的能力,后果是很严重的。因此,将雷鸿飞留在那里协助,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如果林靖真的病倒了,雷鸿飞完全可以接替指挥,却不需要将指挥官的头衔换来换去,他本来也不图这个虚名。
听到父亲很痛快地答应了,雷鸿飞高兴地差点手舞足蹈。他的行动非常迅速,立刻召集调查组开会,对他们的工作表扬了一番,就让副组长带着全体成员回北京向上级汇报,他自己则名正言顺地陪在了林靖身边。
林靖很清楚雷震对这个儿子的喜爱,虽然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睛,训斥不休,但内心里却非常得意。雷鸿飞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子,这让很多纨绔子弟的父母都羡慕不已。雷鸿飞每次找父亲"以权谋私",做的事都是别人拼命想要躲开的,譬如承担起最危险的任务,譬如留在前线不回国,这是让林靖最佩服的。
他出身平民,却知道权势阶层几乎无所不能,说得难听点,是无恶不作,像雷鸿飞这样的*之子,不骄奢淫逸,不盛气凌人,不贪污**,不去做生意赚大钱,而是选择了干特种兵这种高危行业,即使被炸掉一只胳膊,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大有干上一辈子的架势。这简直太难得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清闲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雷鸿飞乐得不行,把这个建在荒凉高原的指挥部当成了桃花源。每天白天,林靖在作战室里调动部队,或暗中侦察,或高调搜山,想方设法地逼使恐怖分子露出马脚,雷鸿飞则研究菜谱,端茶倒水,盯着他按时服药。到了晚上,两人同住一室,安静和谐。
他们过得有滋有味,在作室部之外工作的官兵都看不出来,但那些参谋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从惊讶不已到熟视无睹,偶尔会八卦一下,这两位首长怎么还不结婚呢?虽然在部队里几个人同住一间宿舍是常事,但是以他们那样的级别,肯定用不着挤到一起,这种行为也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不过,没人敢公开讨论,都知道这两位将军是霹雳火爆的性子,千万不能惹。
经过计划周密的逐步进逼,恐怖组织几个重要的营地终于在半个月后*出来,多国反恐联合行动再次*新的大攻势。
第101章
最后一轮扫荡行动战果辉煌,如摧枯拉朽一般将这一地区的所有恐怖分子营地一举踏平
林靖忙得连轴转,雷鸿飞就担负起他一个人的后勤保障工作,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侍候。蔡昕威的活被抢得一干二净,实在闲得无聊,索性主动请战,到前线去打仗了。陈建佑受的是轻伤,也不耐烦整天闲着喝茶聊天,便跟着跑了。
林靖对这种情况有些啼笑皆非,但是他已经习惯了雷鸿飞的强势,知道这小子如果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那就没人能够阻止他,要是犯起混来,就算是凌子寒也拿他没办法。雷鸿飞已经说得很明白,留下来就是为了照顾他,那他也就无法拒绝,只好让他照顾。
雷鸿飞注意过战况,见一切尽在林靖的掌握之中,便放心地去厨房炖汤炒菜,欢乐地做各种琐碎之事,让那些官兵看得全都惊诧不已。
他在这里过得乐不思蜀,等到战役接近尾声,他接到了凌子寒的电话,"我们找到苗单的踪迹了……"
他心里一震,继而狂喜,"在哪里?"
"欧洲。他躲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小城。"凌子寒向他详细介绍了情况,然后沉着坚定地说,"你放心吧,我会亲手抓住他,以慰觉非在天之灵。"
这一刻,雷鸿飞有些哽咽,"如果觉非知道他的凌大哥亲赴前敌抓捕害他的凶手,一定会含笑九泉……"
凌子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林靖的身体怎么样?他那个病要注意。"
"嗯,我一直都注意着。"雷鸿飞的情绪稳定下来,"他现在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凌子寒很快结束通话,动身赶赴欧洲。
雷鸿飞兴奋地跑进作战室,看了看林靖面前的工作台,见没有激战,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林靖进了那间保密性能极佳的小办公室。
"子寒找到苗单了。"他的表情很复杂,有痛恨,有悲伤,有欣慰,"他会亲自去抓那混蛋。"
"太好了。"林靖迫不及待地问,"那个王八蛋在哪里?"
"欧洲。"雷鸿飞一五一十地转达了凌子寒的话,"哼,有子寒出马,我看他还能往哪儿跑。"
林靖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有些迷离地看向窗外的天际,声音很轻很轻地说:"等把他抓回来,就算是违犯纪律,我也要好好收拾他。"
雷鸿飞抬起右手,一把圈住他,左手一拍自己的胸膛,豪气地说:"要犯纪律,咱俩一起犯。"
林靖笑出声来,"好。"
两人做起事来更有精神,将琐碎的收尾工作做得很细致,主要是确保不漏掉一个恐怖组织的高层人员。
等到他们凯旋回京,凌子寒也在奥地利的雷克雅未克抓住了苗单,秘密押送回国。
这时已经是深秋,北京突然降温,前所未有的下起雪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市政府临时开会,要求马上就开始供暖,环卫部门加班扫雪,交警部门全员上路执勤,必须保证交通顺畅,还有稳定物价,等等。
高层措施不力,一片忙乱,凌子寒却气定神闲地按时回了家。
这个大院里有独立的供暖系统,这时已经在送暖气,凌子寒进门后就脱了外套,然后就被两个儿子扑上来抱住。
凌子寒笑着将两个小家伙拎起来,一边抱一个,温和地问:"最近又拆什么了?"
凌逍立刻辩白,"我们长大了,没有乱拆东西了。"
凌遥马上附和,"是啊,我们把拆开的东西都装回去了。"
"嗯,我知道你们没有乱拆,是有计划、有步骤地拆。"凌子寒略带调侃地笑着,抱着两个儿子坐到客厅,把他们放到自己腿上坐着,亲热地问,"我和你们爹爹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吵着两位爷爷啊?"
"才没有。"凌逍倚在父亲怀里,乐不可支。
凌遥抱住父亲的一只胳膊,乐呵呵地说:"我们可乖了。"
凌子寒轻笑出声,"是吗?这么乖?"他这两个儿子没有一天老实过,鼓捣起东西来更是废寝忘食,不过他很喜欢他们的活力、创造力和无忧无虑的孩子气,从不打算用规矩去约束他们。看了看四周,他问道,"小旭呢?"
"小爷爷带他出去了。"凌逍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就一迭声地问,"老爸,虎伯伯、狼伯伯回来没有?"
凌子寒不禁失笑。这两个小家伙很喜欢雷鸿飞和林靖,有时候比对他和卫天宇还要亲热。他伸手打开通话器,接通雷鸿飞的家。
雷鸿飞和林靖今天才回到北京,先到*委员会去详细汇报了这次行动收尾阶段的工作,傍晚才冒着飞扬的雪花回到司令部。雷鸿飞不假思索地把林靖拐进自己家。洗完澡后,两人坐在客厅里商量是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吃,电话就响了。
凌逍、凌遥出现在屏幕上,欢喜地说:"虎伯伯、狼伯伯,你们回来啦?"
看着两个小家伙,雷鸿飞和林靖都很开心。雷鸿飞问他们,"没趁你们老爸、老爹不在家的时候拆房子吗?"
两个小家伙支支吾吾,"哪有?我们才不会这么干呢。"
雷鸿飞、林靖和凌子寒都是见微知著的人,又了解这两个小孩的性格,马上判断出,他们肯定想过这事,只是目前还太小,没能力去拆。雷鸿飞哈哈大笑,对两个小家伙身后的凌子寒说:"迟早你们家要被拆掉,到时候我们收留你,免得你流落街头。"
林靖也被他的话逗得笑出声来,"是啊,等小家伙把你们家拆空了,你们就来我们这里住吧。"
凌逍、凌遥挥舞小拳头,强烈抗议,"这是诬陷、诽谤,我们才不会拆我们家,要拆也是拆虎伯伯、狼伯伯的家。"
"这主意好。"凌子寒马上点头,"我支持。"
凌逍咔咔地笑,跃跃欲试,"到时候我们收留虎伯伯、狼伯伯。"
凌遥嘿嘿直乐,摩拳擦掌,"哎呀,我好想现在就这么干啊。"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说:"来吧。"
林靖看了看时间,"你们还没吃饭吧?过来吧,我们一起吃。"
"对对。"雷鸿飞连声附和,"快点过来,我给两个儿子做好吃的。"
两个小家伙欢呼,"好啊。"
林靖没忘了另一个小孩,"小旭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凌子寒笑道,"那我现在就带两个小鬼过来看你们,顺便观察一下你们房子的结构,以后好拆。"
两个孩子哈哈大笑,欢呼雀跃。
雷鸿飞和林靖也笑道,"欢迎来拆。"
结束通话后,凌子寒带着两个儿子出门上车,雷鸿飞与林靖赶紧动手做饭。
第102章
雪渐渐大起来,路上塞车,凌子寒堵了一个多小时,才一步一挪地到了特种部队司令部。
林靖去开的门,两个小家伙马上扑到他怀里,伸出小胳膊抱住他,齐声叫道:"狼伯伯。"
林靖笑逐颜开,俯身将两个孩子抱起来,把凌子寒让进屋里,随口说:"你想喝什么,自己去弄。老雷在厨房,菜都做好了,他又想弄两个凉菜。今天心情好,他想喝点酒。"
"哦。"凌子寒笑着点头,打量了一下宽敞的客厅。虽然看不出明显的痕迹,但这里处处弥漫着两个人生活的气息。他的笑意更浓,去饮水机那里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沙发上,仔细看了看逗着孩子玩的林靖,关切地道,"你瘦多了,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林靖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说,"那边太热,人人都瘦了。军人嘛,都很结实,多出点汗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凌子寒喝了一口热水,微微一笑,"你一生病,鸿飞就紧张。"
"他就是瞎紧张。"林靖有些不以为然,"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婆婆妈妈。"
凌子寒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你那病虽然不严重,但是也得重视,不可等闲视之。"
"嗯,我明天就去医院检查。"林靖一边逗两个孩子一边说,"身体是本钱,我当然是在意的,一定会重视。"
"那就好。"凌子寒放下杯子,起身向厨房走去。他知道雷鸿飞是从来不会做家务的,不免有点好奇,不知这个剽悍的男人做起饭来是什么样子。
雷鸿飞一手掌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正在拌雪白的笋丝。作料放得恰到好处,香气扑鼻,让人胃口大开。
凌子寒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唇角含笑,眼中有了几分欣慰。看着曾经的爱侣、现在的好友能够放下过去,收拾心情,重新开始新生活,他心里很高兴。以前没往那方面想过,毕竟雷鸿飞和林靖都是非常强势的人,两人在一起总是犹如火星撞地球,根本不会想到他们有可能成为双子星。不过,这么几年看下来,凌子寒和卫天宇都认为他们两人是天生地造的一对,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悟了。这两个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是粗线条,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雷鸿飞拌好了菜,将筷头含进嘴里试了试味道,满意地笑着放下筷子,端起盘子就往外走。一转身就看到门边的凌子寒,他停下脚步,开心地说:"子寒来啦?咱的儿子呢?"
"在外面跟林靖玩。"凌子寒笑着过去洗了手,然后端起两个菜碗,跟着他走到餐厅去。
"快过来,吃饭了。"雷鸿飞招呼客厅的一大两小,"先去洗手。"
两个小孩嗷的叫了一嗓子,跳起来就往厨房跑。林靖赶紧跟过去,帮着他们把手洗干净,笑吟吟地带到餐厅,把他们抱到加了两个厚垫子的椅子上坐好。
两个小家伙看着满桌的菜,乐得直笑,"虎伯伯真厉害,居然会做菜。"
"怎么说话的?"雷鸿飞伸出大手,给两个小子一人一下,"这叫损人,不叫夸奖,重新说。"
凌逍嬉皮笑脸地道:"虎伯伯真厉害,菜都是熟的。"
"就是。"凌遥加油添醋,"虎伯伯真厉害,饭都没烧糊。"
林靖哈哈大笑,"是啊,你们虎伯伯确实很厉害,做出来的东西都能入口,绝对毒不死人。"
两个小家伙笑得前仰后合。
雷鸿飞和林靖再厉害,做菜的手艺都远远比不上凌子寒和卫天宇,两个小孩不会说谎,不会乱夸奖他们,但是餐桌上的气氛很好,孩子往往又是"隔锅香",到别人家里吃饭,总是跟自己家的味道不一样,因此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雷鸿飞和林靖都喝啤酒,凌子寒喝水,兴致**地拉着家常,谈天说地,对当前的国际形势以及国内的政治局势、经济发展趋势都探讨了一番,对于各地的自然灾害对*的影响也分析了一下,虽是泛泛而谈,不涉及机密,却也不算闲话。三人各抒己见,深深带出新意,倒是很能开拓思维,颇有启发。
他们聊得兴起,两个孩子吃得饱饱的,跳下椅子就到处跑,交头接耳一番,就咚咚咚地上了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客房、书房、主卧,都没锁门,两个孩子挨着个的进去溜达一圈,然后低声商量了几句,就跑进了客房里,一直没再出来。
直到九点多,晚餐才算结束,雷鸿飞不让林靖和凌子寒动手,一个人把杯盘碗筷收进厨房,放进洗碗机,又出来把餐桌擦干净。
凌子寒坐到客厅去,看着雷鸿飞忙里忙外的身影,不禁笑道:"鸿飞现在还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了,我以前总觉得他一辈子都学不会做这些事。"
林靖哑然失笑,"他以前确实对家务活很不耐烦,是我逼着他学的。他安装假肢后,需要尽快熟悉功能,恢复知觉,所以除了去医院复健外,我让他在家学着做这些琐碎的事,锻炼右手的灵活度和双手的协调性。这么些年做下来,他找到了其中的乐趣,也就很喜欢了。"
"真不错。"凌子寒连连点头,然后看向他,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能出言调侃,更不能帮他们捅破窗户纸。林靖的性格他很了解,但与林靖很少对感情的事进行交流,这是个人**,他们都很少谈论,也不感兴趣,所以他对林靖的反应把握不住,不想弄巧成拙,还是闭口不谈的好。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让情绪过渡了一下,这才叮嘱道,"你的身体虽然很好,但有些情况还是要注意,在彻底治愈前,最好不要到热带丛林、戈壁沙漠、雪域高原之类的地方去,如果因为极端天气或者恶劣的环境而出现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嗯。"林靖点头,"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多半会待在司令部里工作。"
凌子寒见他一点也不固执,从善如流,便放下心来。
雷鸿飞收拾好厨房出来,邀他们上楼到书房,这才仔细询问了有关抓捕苗单的情况。凌子寒详细介绍了侦察、部署和行动的经过,特别是苗单交代的宁觉非牺牲前的情形。
当时宁觉非周边的战士全都牺牲了,他自己也几乎弹尽粮绝,恐怖分子冲上去想要活捉他,苗单"劝说"他投降,他却冷笑,"我宁觉非的字典里什么时候有投降这两个字。"然后就拉响了弹力炸药。
"爆炸威力那么强,苗单竟然能逃出来。"凌子寒有些感叹,"他当年也是杰出的特战精英,可惜,栽在了美人计上。"
雷鸿飞重重一拍桌子,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喃喃地咒骂了半天,这才说:"子寒,明天我和老林去见苗单。"
林靖点头,"我们要好好收拾这个败类。"
"行啊,明天给我打电话吧。苗单现在关押在我们那里,我们打算先审一审,看能不能挖出他背后的间谍组织。等我们审完了,再移交给你们。"凌子寒看了看表,"那就这样吧,天不早了,我带着孩子们回去,你们也早点休息。"
"嗯。"两人没有留他,跟着他走房。
凌子寒在客房门前叫出两个儿子。他瞄了一眼室内的情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凌逍兴高采烈地说:"虎伯伯、狼伯伯,你们的客房肯定不用的,我们拆了些东西,来不及装回去了。等下次来了,我们再给你们装好。"
凌遥眉飞色舞地冲雷鸿飞和林靖挥了挥手,"虎伯伯、狼伯伯,再见。"
不等他们说话,两个孩子冲下楼梯,飞奔出去,用力把大门锁上。哈哈哈的笑声随即在屋外响起,渐渐远去。
雷鸿飞大步上前,推开客房的门一看,心里暗暗喝彩。儿子们,好样的!
这是林靖住的房间,里面那个结构精巧复杂的多用途智能大床被拆得七零八落,铺了一地,无论如何是不能用了。
他控制住欣喜,微微皱眉,"这俩孩子,真跑到咱家来拆房子了。"
林靖马上维护干儿子,"拆就拆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边说边走过去,往里一看,不由得一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还真能拆,多复杂的东西都难不住他们。"
雷鸿飞哼了一声,"有机会带他们去部队,给他们一辆坦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拆了。这俩小子,真得好好教训教训。"
林靖不屑,"你不是说了欢迎他们来拆的吗?怎么?拆了你一张床,就不高兴了?嘁,你这个干爹也太小气了吧?你这就是言不由衷、虚情假意、心胸狭窄……"
"喂喂喂,打住啊。"雷鸿飞顶不住了,瞪着眼睛看向他,"我是怕他们拆得性起,看到什么都拆,咱们家迟早让这两个小子给祸害了。"
林靖来了兴致,"能祸害到你,我觉得也是一件好事。"
雷鸿飞瞪他半晌,忍不住笑了,"好好好,你是好人,我也不做恶人,以后随便他们拆。哎,你今晚没床睡了,到我房间来凑合一夜吧。这里还真不能动,就这么留着,等两个小鬼下次来了,让他们再装好。"
"嗯,行。"林靖走进去,打开衣柜,拿出睡衣,很自然地进了主卧室,到洗手间去换衣服。
雷鸿飞站在外面摸了摸下巴,心里偷着乐,琢磨着要给两个干儿子买些什么好东西去,一定要奖励他们这种好学不倦的钻研精神,尤其要把这张床反复拆开来研究,等他们研究透彻了,再买高科技的新式床来,让他们接着拆,嘿嘿嘿嘿……
第103章
深夜,雪越下越大,渐渐不再融化,地面、屋顶、树上都出现了一抹一抹的白色。气温变得很低,但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每个房间都安装有独立的供暖系统,有的用电,有的用气,有的用太阳能,可以自然选择。
雷鸿飞的家里也开着暖气,盖一床薄被就足够了。林靖已经熟睡,雷鸿飞却睁着眼睛,心里思绪万千,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身边的人拿下。
特种部队是军队里的精英,而雷鸿飞和林靖都是其中的骄骄者,实力无比强大,心志非常坚定,如钢铁般难以撼动。雷鸿飞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友的恋爱经过,发现大部分都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或者长年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战友,感情仿佛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根本用不着什么攻坚战。如果要勉强找个借鉴的例子出来,大概就只能是凌子寒和卫天宇这一对了。虽然他们两人从来不谈个人**,但雷鸿飞与凌子寒很接近,因而略有所闻,似乎卫天宇在凌子寒身边默默的守护了将近十五年,这才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爱情。
十五年的漫长时光,也是他们的整个青春岁月,就这么在等待中度过,实在让人钦佩。雷鸿飞想着,心里安定了很多。要说心坚如铁,他也不比卫天宇差多少,既然现在已经认定了林靖,那么他也可以等下去,多少年都不要紧。
当然,他从来不是消极等待的人,一向都提倡主动进攻,但是面对林靖这样心性强悍、反应敏锐、在某些方面又比较迟钝的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既要想办法打动他的心,又不能把他惊得远离自己。这需要高难度的技巧,他现在仍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林靖侧躺在他身边,脸几乎贴着他的肩头,悠长的呼吸轻拂着他的脸,一只胳膊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身上。雷鸿飞很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心里特别满足。其实,他们除了没有像爱侣那样的亲热,其他一切都不比那些相爱的情侣们差。
他微微转头看着林靖的轮廓,想着凌子寒回到家后给他打来电话,笑容很愉快,语气很调侃,就说了五个字,"酒壮怂人胆。"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凌子寒的意思他很明白,既是让他借酒盖脸,用无赖手段去追林靖,又认定他没那胆子。他身经百战,名扬天下,也只有凌子寒会戏谑地说他是个没胆子的怂人。
可这种事,他敢吗?再给他一百个豹子胆加狗胆,他也不敢啊。他是喝了一点啤酒,可那种麦芽水哪里算酒?也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根本到不了给他壮胆的程度。而且,就算喝再多的酒,他也不敢对林靖用强,要是把大名鼎鼎的"野狼"惹火了,后果难料。
他从小就胆大包天,是个混世小魔王,惟一怕的人就是凌子寒。现在,他的人生*了鼎盛时期,正在迈向事业的巅峰,可让他怕的人却又多了一个,细想起来,也只有无奈地叹息了。
他小心翼翼地地探过头去,在林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心里涌起一丝甜蜜。怂人就怂人吧,那也没什么,有人管头管脚,也是件幸福的事。
第二天,两人到国安部去。凌子寒安排两个年轻人带他们去了审讯室。那两个青年男子都很机灵,叫人把苗单带进来后,一个借口去拿水,一个声称去看看录像设备,就这么一去不返。
林靖板着脸,关上房门,双目如利剑般刺向被禁锢在椅子上的苗单。雷鸿飞面沉如水,气势如山,冷冷地看着这个叛徒。
苗单似乎已经心如槁木死灰,面对军界两大名将的强大压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靖和雷鸿飞在房间里待了十分钟,一个字也没说,没有怒斥,没有逼问,更没有动手。来之前,他们两人的心里已经想好了数十种方法,非得让苗单痛入骨髓,生不如死,可是坐到这个无耻之徒面前后,他们都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宁觉非已经牺牲,幕后主使和出卖他的叛徒都已经被捕,参与行动的恐怖分子也被林靖指挥的部队杀得七零八落,剩不下几个人了。现在只有那个黑客"火焰"尚潜逃在外,卫天宇至今未归,应该就是在追捕他,抓住他是迟早的事。
两人像看垃圾一样最后看了苗单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国安部的大门,雷鸿飞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郁地说:"觉非的死讯传回来后,他的妻子就病倒,住进了医院,他儿子被宁勇老将军带在身边了。我们先去医院,你好好检查一*体,然后再去看看他们。"
林靖的眼中掠过一丝悲伤,微微点了点头,"好。"
宁觉非的遗体和遗物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他们在前敌指挥部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火化后,林靖派了一小队闪电突击队的官兵将骨灰护送回国。
北京为他举行了国葬。
他虽然英年早逝,但生荣死哀,名垂青史,一生无憾。
林靖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轻轻叹道:"就连老天都在为觉非难过。"
这场雪下得很怪异,气象学家尽力向公众解释了,但是大家仍然不能释怀,或许真是老天在为这个青年名将的陨落而惋惜。
雷鸿飞驾车,顶风冒雪地驶往*三医院。他不是不相信陆军总医院,但在潜意识里总觉得童阅是治疗疑难杂症的专家,林靖这病是由于基因武器而引起的,不是普通的疾病,所以他打算先去*三医院找童阅,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童阅已经仔细研究过林靖的病历,又提前接到雷鸿飞的电话,早就安排妥当。等他们一到,就有医生领着他们进了特别医疗部。林靖去接受非常详细的检查,雷鸿飞去了童阅的办公室。
童阅依然温文尔雅,沉稳英俊,对满脸担忧的雷鸿飞说:"检查结果现在还出不来,我们要仔细分析,才能做出结论。你耐心等两天。不必担心,他这病不重,只要平时注意,就不会有问题。我们会尽快研究出治疗方案,对症下药,解除这个隐患。"
虽然每个医生都告诉雷鸿飞,林靖的病不要紧,可他仍然忧心忡忡。童阅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既然这么担心,就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一辈子吧。"
雷鸿飞猝不及防,脸上一热,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镇定。他嘿嘿一笑,"童叔叔的建议很好,我会努力的。"
童阅的那句话本来是跟他开玩笑的,这时见他这么认真,也没否认,不由得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好好好,这很好,努力吧,我支持你。"
第104章
逝去的烈士要祭奠,活着的英雄更要褒扬,林靖回来后没多久,军方就召开了隆重的表彰大会。
对于这次行动,林靖提交了数份详尽的报告,总结经验教训,为参战的官兵们请功。在所有报告中,他都没有提到自己的功劳,对一些失误却承担了全部责任。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对自己的兵要求极其严格,但也非常护短,如果平时的训练做得不好,他会骂得狗血淋头,*练得他们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是只要出去打仗,浴血奋战之后,他是一个人都不会落下,全都要请功,惟独会漏掉自己。国防部和总参的将军们都很清楚他的性格,赞赏之余也觉得他太过实诚憨厚,自然也不会忽略他的功勋。除了立功受奖外,正式的任命也颁布了,林靖成为特种部队司令官。
表彰会之后是庆功宴,出席的人不止是军界将领,还有政府相关部门的*,几乎个个都有显赫的地位,不少人更是世家显贵出身,祖上或是开国功臣,或是治国名士,或是科学巨擎,或是豪门富户,说起来都大名鼎鼎,很多名字出现在中小学生的教科书上,可谓家喻户晓。
林靖与雷鸿飞一同到达钓鱼台国宾馆的宴会厅,刚刚进门,两人就被分隔开了。
雷鸿飞被父亲的一帮老朋友拉到一边去,亲热地问长问短。他们都是军界高层,相当赞赏这个小一辈里最优秀的虎将,有些儿女不争气的老将军更是眼红这个气宇轩昂的青年名将,对着雷震狠狠地夸了一通。
林靖也被十几个中高级军官围着聊天。他们都是军中的少壮派,与林靖和雷鸿飞的关系都不错,分别隶属于国防部、总参、总政、总后、总装备部。这些部门都不可轻忽,林靖再是不喜应酬,也得打起精神来与他们谈笑风生,不然随便哪个地方卡一下,他的工作就会遇到很大的障碍,无法顺畅推动。
宴会还没开始,参加的人员陆续到来,都先到贵宾休息室里喝茶。两人分别加入不同的圈子,参与谈话。
没过一会儿,有个少将向林靖这边走过来。还没到地方,就有几个军官看到了他,马上热情恭敬地迎过去,"方部长。"
那位将军中等个头,身材匀称,五官端正,气质斯文,有点像书生,眼神却深邃如海,带着几分属于军人的坚定。他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向林靖伸出手去,"林司令,幸会,我是方诚。"
旁边一位总装备部的大校连忙向林靖介绍,"这是我们新上任的部长。"
林靖连忙热情地与方诚握手,"方部长,幸会。"
方诚有一张让人无法不正视的脸,他长得与国家最高领导人方国基很像,又姓方,其家世背景昭然若揭,谁也不敢对他有所疏忽。或许普通的平民百姓都只知道总参、总后、总政以及国防部,大部分人并不清楚还有个总装备部,但军中却对他们非常重视。现代战争不比冷兵器时代,没有先进的装备还打什么仗?而军费再多,分到各军各兵种却是不够的,譬如特种部队的一套单兵作战系统就价值五十多万,装备一千个特种兵就要五个亿,而海军、空军、导弹部队、装甲部队更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僧多粥少,都需要努力去争取,这就必须与总装备部的高层搞好关系。总装备部长是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即使他与方国基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也没人敢怠慢他。
方诚确实是方国基的小儿子,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他从小就很受宠爱,却并没有养成纨绔习气,在大哥的耳提面命下,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始终低调而沉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他今年四十岁,看上去却像刚刚三十出头,在军中也算得上是少壮派,却跟雷鸿飞他们这群铁血战将不同。他是搞国防科技出身的,走的技术路线,在开发项目的过程中精于计算,在技术革新和控制预算方面都是行家,由他来坐镇总装备部,确实很合适。
现在已近年底,涉及到明年的预算问题,各军兵种的掌舵人都会陆续上京,到总装备部去,为明年要更多的额度,想办法装备上更好更先进的武器。林靖也不例外,这次参加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他们用掉了很多武器,还有不少装备打坏了,都需要重新添置。功劳归功劳,但他要的这些装备需要一大笔钱,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因而他对于方诚的主动结交还是很高兴的。
方诚一直很随和,与林靖闲闲地谈论着这次行动中有没有见到敌人的什么新武器或者新技术,对每一个比较特异的细节都很关注。这种无关人情世故、纯技术的谈话让林靖感觉很舒服,脸上的笑容渐渐从公式化变得真实起来。
不断有其他将领过来跟方诚打招呼,他都含笑应对,让每个人都没有受冷落,一看就是长袖善舞,游刃有余。
林靖听着他们闲聊,脸上带着微笑,不需要回应什么,只要在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来时点头致意,这让他感觉很轻松。
"方部长,听说南海舰队的张司令想要几艘新的驱逐舰,东海舰队的秦司令前天给我打电话,说下个星期过来拜访你,他们也需要一些新军舰。"一个海军少将笑眯眯地看着方诚,态度很轻快。
方诚打个哈哈,"听你这口气,像是买军舰跟买棵大白菜差不多,那要不少钱,得好好评估评估,最后才能决定,我可没答应过张司令什么。"
类似的话题层出不穷,林靖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慢慢挪出去,找个角落,坐下喝茶。
雷鸿飞终于摆脱了几位威风八面、名震四方的老爷子,找到林靖这儿来,坐到他身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斜对面热闹的人群,笑着问道:"那是什么大人物?"
"新任总装备部长方诚。"林靖淡淡地说,"他是不是太子爷?"
雷鸿飞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嗯,是货真价实的太子。"
林靖有些好奇,"你跟他熟吗?"
"不熟,他比我大好几岁,小时候肯定不可能玩到一起。他是搞技术的,没在战斗部队,我们以前没打过什么交道。"雷鸿飞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跟龙潜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交情不错。怎么?你有事要找他?"
"谁不想找他?"林靖笑着看他,"也只有你们总参、总政之类的部门不必求他吧,战斗部队真不想把他供起来当爷?"
雷鸿飞忍不住笑出声来,"对,我都忘了。以前我也要把他们总装的人供起来的。"
正说着,有个负责这次宴会接待工作的军官过来通知他们,"雷将军,林将军,可以入席了。"
雷鸿飞答应一声,和林靖起身向宴会厅走去。他很自然地打算跟林靖坐在一起,前面带路的军官却恭敬地对他说:"雷将军,您的座位在这边,请跟我来。林将军,您的座位在那边,挨着方将军。"他朝着最前方的一张宴会桌指了指。
方诚刚刚坐下,一抬头便看到了他们。他的目光平淡地扫过雷鸿飞,略微点了点头,随即微笑着看向林靖,"林将军,过来坐,你喜欢喝什么酒?你今天是主角,敬你酒的人肯定多,我看还是别来烈酒了,就红酒吧,悠着点,不伤身。"
雷鸿飞看着他成竹在胸的淡然模样,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心里顿时生出了危机感。这小子只怕对林靖不怀好意,耗子别左轮,起了打猫心肠。
给雷鸿飞安排的座位是跟总参的几个部门领导在一起,他当然不可能拒绝,不然居心叵测的人歪曲一下,就可以渲染成他仗着自己是国防部长的儿子,就看不起那几位将军。他微微皱眉,随即笑着抬手搭着林靖的肩,亲昵地说:"方部长想得真周到,老林的确不宜多喝烈酒,意思一下就行了。"
方诚马上表态,"我会替林将军挡一挡的。"
雷鸿飞心里嘀咕,通常这种提到喝酒轻描淡写的人都是海量。这小子要是真替林靖挡了酒,看在别人眼里,这关系只怕就说不清楚了。他很懊恼,别说没跟林靖坐在一起,就算坐在他身旁,也是不能喝烈酒的,不然林靖肯定饶不了他。难道真要让这家伙在林靖面前卖好?
他还没想明白,就不得不放开林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因为宴会要开始了。跟身旁的同事寒暄了几句后,他装成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口问:"那个总装的新老大成家了吗?"
有个知道点情况的大校低声答道:"好像没有。听说以前结过一次,后来离了,没孩子。怎么?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雷鸿飞不屑,"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那个军官笑着点头,"那倒是。若论外貌,他当然比不过'野狼',要论家世,你也不比他差,用不着高攀。"
"说得是啊。"雷鸿飞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茶水大口灌下,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他的目光不时扫向方诚那边,琢磨着该怎么让那个皮厚腹黑的小子知难而退。
林靖坐到方诚身旁,另一边坐着副总参谋长。今天这个宴会的主题是为他庆功,所以他坐在首席,在座的其他人全是国防部、总参、总政、总后、总装的高层,他虽然心志坚定,也感觉有点压力。
方诚似乎感觉到了,拿起放在桌子中间转盘上的茶壶,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温和地笑道:"等会儿先多吃几口菜,喝起酒才有底。"他的语气里充满关切,一副经常被灌酒的行家味道。
林靖的脸上露出适度的感激,伸手礼貌地在茶杯旁敲了两下桌面,轻声说:"谢谢。"
第105章
宴会开始后,有关领导都上台去讲了话,然后大家就端起了酒杯。
前半程大家还比较有节制,顾忌着领导们都在,不能太放肆,倒是几位*都比较放松,笑着让大家别客气,于是就有不少人放开了,轮番到首席来,敬领导,敬林靖,每个人都不能漏掉。
领导们并不是每个人都干杯,大部分都只是喝一口,意思意思,但是林靖就不能这样了,酒到杯干,十分豪爽。
在这样的盛会上,不可能不给别人面子,因此方诚打算等到酒过三巡后再出手替林靖挡驾,但是酒过几巡了,林靖仍然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倒是让方诚微微吃惊。趁着林靖坐下来吃菜的功夫,他笑着说:"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改天到我家来,我那儿有几瓶真正的好酒,咱们一起品尝品尝。"
"好。"林靖点头,顺便说明,"我不太喜欢洋酒。"
"我也不是很喜欢。"方诚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喜悦模样,"我那儿有几种名酒的原度酒,像茅台、五粮液,都没有用酒精勾兑过,那绝对是玉液琼浆。我还搜集到几瓶上个世纪末出厂的老包装的二锅头,你肯定喜欢。对了,还有你们新疆当地的葡萄园主人以传统方法自己酿的葡萄酒,真是美味啊,就是不兑水就招架不住,上次我就喝了一小杯,结果就倒下了。"
林靖很高兴,"那种酒我也不敢喝原液,非得兑水才行。我在新疆的时候,有一次几个朋友到草原上玩,他们故意整我,给我的酒说是兑过水的,我才放心地喝了。也是一杯就倒,根本抵挡不住,酒量再好也不管用。"
"可不是。"方诚连连点头,"那咱们就说定了,你看哪天有时间,到我家去,我把家里的好酒都拿出来,咱们一样一样地慢慢品。"
"那非得醉了不可。"林靖愉悦地笑道,对他的邀请没有拒绝。本来他的工作计划就有请总装的领导吃饭,这件事是必须做的,只是没想到能结交到总装的老大,以前能想到的关系也只是两、三个部门负责人,再通过他们能请到一、两个副部长就算不错了,现在可以直接与总装的老大对话,中间不需要通过迂回曲折的各个环节,那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方诚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向往,很能感染人。
林靖立刻点头,"好,一言为定。"
雷鸿飞看着林靖毫不含糊地与上前敬酒的人亲热碰杯,一饮而尽,十分豪气地没要方诚帮他挡,心里很是高兴。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是不可能保留实力的,林靖最后一定会醉,所以再心疼也不会去阻拦,回到家后仔细照顾就行了。这时见林靖独自应战,不要方诚这个外援,他感觉很舒坦。虽然方诚那小子似乎总是在没话找话,但他是总装的老大,林靖肯定要应酬他,雷鸿飞也无可奈何。
宴会进行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众人握手道别,各自离去。没人提议去唱歌、跳舞、泡吧什么的,这是正式的官方活动,不能在这么多军界高层之间落下把柄。
方诚看着林靖仍然清亮的眼睛,对他的酒量越发欣赏。他是千杯不醉的量,每次应酬都可以大战十方,把别人都干趴下,自己却从没醉过,此刻发现林靖也是这种体质,顿时如获至宝,更是引为知己。他笑着问:"你怎么样?我送你回去吧。"
林靖其实已经醉了,但他一向是怎么喝也不会脸红,眼睛更是越醉越亮,所以不了解他的人在酒桌上都会越喝越怕,到最后抢先退兵,不敢与他拼到底。他这时努力坐直了,微笑着说:"我没事,鸿飞跟我是邻居,我们一块回去,谢谢方部长的关心。"
"还跟我这么客气。"方诚微一挑眉,看着雷鸿飞大步而来,便笑吟吟地站起身,与那位虎将握手道别,从容离去。
雷鸿飞不动声色地扶住林靖的胳膊,轻声问:"醉了吧?还能走吗?"
"能。"林靖的头不敢乱动,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平衡,明亮的目光慢慢扫过去,愉快地看着雷鸿飞,低低地道,"我醉了,不过自己能走。"
"好,我们回去吧。"雷鸿飞不再多说,带着他上了车。
陈建佑坐在前面,立刻驾车回司令部。蔡昕威在副驾驶座,回身递过去一粒解酒药和一瓶矿泉水。雷鸿飞接过,侍候着林靖把药吞下,这才松了口气。林靖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呼出的气息全是酒味。
陈建佑把车子开得很平稳,生怕途中的颠簸会让林靖不舒服。雷鸿飞握住林靖的手,恨不得插翅飞回家,让他立刻躺到床上去休息。
现在正是*开始的高峰期,一路都在堵。雷鸿飞本来很着急,看到林靖在车里睡熟以后,他的心情马上平静下来。只要林靖安然无恙,在哪里都无所谓,不管是在马路,还是在战场,对他来说都一样。
车子一步一挪,终于回到司令部,不但林靖睡得很沉,就连雷鸿飞都睡着了。蔡昕威和陈建佑互相看了看,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这才决定叫醒雷鸿飞。根据他们对两位首长的了解,这是最佳选择。
雷鸿飞很快醒来,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就立刻下车,掏出房门钥匙交给陈建佑,然后绕过车子,从另一边将林靖抱下来。陈建佑飞快地开门、开灯,看着雷鸿飞把人抱进去,便非常知趣地将钥匙搁在门边的鞋柜上,与蔡昕威锁上门,各自回不远处的军官公寓休息。
雷鸿飞将林靖放到床上,右手稳稳地托住他,左手快速地解开他的衣扣,将衣裤全都脱掉,再抓过被子给他盖好。他进浴室洗了一把脸,感觉清醒了一些,然后拿着热毛巾出来,仔细地把林靖的全身擦了一遍。这么大的动静,林靖都没醒,可见醉得很厉害。
虽然只是宴会,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另一种性质的战场,林靖大醉伤身,却得到了许多领导和同级军官的欣赏,算是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他出身平民,即使有雷鸿飞护持在旁,仍然需要靠他自己,才能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对着林靖完美的脸和身体,雷鸿飞心跳如鼓,震得仿佛整幢楼都在摇晃。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几次在浴室和卧室之间往返,将林靖身上的汗全都擦得干干净净,这才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屋里温暖如春,林靖感觉很舒服,在睡梦中惬意地哼了一声。
声音很轻,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有种石破天惊的味道,雷鸿飞猝不及防,心里好不容易铸起的堤坝就此崩溃。他的脑海中轰轰直响,完全无法思考,不由自主地上了床,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林靖,重重地吻了下去。
第106章
林靖的唇形棱角分明,非常性感迷人,雷鸿飞已经肖想很久了。上次在俄罗斯,他略微沾了一下,当时没敢细品,过后却一直回味不已。今天他借酒壮胆,趁着林靖大醉,终于吻了上去。
在黑暗中,他就像是初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控制力道,只怕连厚厚的床垫都会让他抓出一个大窟窿。
他火热的唇舌搅得醉意深沉的林靖无法安生,在睡梦中费力地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林靖梦到一只斑斓猛虎咆哮着扑过来*自己身上,张开大口就咬了下来。他惊得立刻出手,使出全身力气,要把身上的老虎掀翻。
雷鸿飞感觉到了他蓄势待发的力道,连忙抬起身来滚到一旁。林靖本来都要发力动手了,却只觉得身上一轻,仿如一脚踩空,顿时惊醒了。他的头脑中一片茫然,眼前却有一片一片的金星在黑暗中飞舞,让他半天也没想起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
雷鸿飞屏住呼吸,躺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林靖发火。他有些诧异,连忙撑起身过去细看。
林靖凭感觉知道是他,迷茫了一会儿才下意识地问:"几点了?"
雷鸿飞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于是伸手摸索着打开柔和的夜灯,看了看时间,"没到十二点。"
"哦。"林靖闭上眼,呼吸变得渐渐轻缓,显然又睡着了。
雷鸿飞愣在那里,看着那个在灯影里更显俊美温柔的面容,一时心乱如麻。他的胆子已经被吓回去了,可是内心深处却有点蠢蠢欲动,终究有点不甘心。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伏到林靖身旁,仔细观察了半晌,确认林靖确实醉得很厉害,便大着胆子探过头去,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林靖微微皱眉,梦到一条大狗摇晃着尾巴走过来,伸着舌头来舔自己。他不耐烦地抬手挥出,将那条狗用力拨拉到一边,然后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雷鸿飞很无奈。他靠在床头,看着林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自嘲地一笑,下了床之后关上灯,到浴室里用热水和浴盐泡了好半天,把自己的铁哥们都想了一遍,发现能够收拾方诚的人实在不多,最有可能的大概只有凌子寒了。
主意一定,他就安下心来,疲惫地爬回床上睡觉,伸手搂住林靖,美滋滋地想着,"反正姓方的不可能有我这样的好运,可以让林靖毫无戒备地睡在他身旁。"这么一想,他又得意起来。
第二天一早,林靖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似乎夜里有过许多零乱的梦,可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了。他长叹一声,起身进了浴室。他身上寸缕皆无,但感觉很清爽,显然是雷鸿飞昨夜替他擦洗过。醉得人事不省的人有多重他是知道的,心里既感动又有些过意不去。洗了澡,吹干头发,他的精神才不再萎靡,出来穿好衣服,走下楼去。
雷鸿飞正在做早餐,见他出现在厨房门口,便愉快地笑道:"怎么样?难不难受?"顺手递给他一杯牛奶。
"还行。"林靖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出了口气,"喝多了酒就没胃口。"
"我熬了白粥,准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你多少吃一点。"雷鸿飞关切地道,"今天你休息一天吧,别去上班了。"
"不成。"林靖摇头,"我刚刚上任,怎么也得召集大家开个会,把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人事上也会有一个小调整。我们内部出了奸细,对大家的震动都不小,人心思变,不能忽视。"
"嗯,你说得对。"雷鸿飞同意,"那你就去上班吧,不过今天就别加班了,中午我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中午就那么点时间,你就不用跑来跑去了。我随便在食堂吃点东西就行。"林靖接过他递来的一碟包子,转身走到餐厅坐下。
雷鸿飞端出白粥、牛肉酱、白灼生菜、清炒土豆丝,然后坐到他身旁,与他一起吃早餐。
林靖很安静,吃了一个包子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忽然来了一句,"下雨了。"
"是啊。"雷鸿飞抬头看着外面的绵绵秋雨,附和道,"今年的天气很奇怪,先下雪,再下雨,阴阴冷冷,就没几天晴的。"
"嗯。"林靖低头喝了一口粥,双眉微皱,思索着说,"我总觉得昨天夜里发生过什么事,可又想不起来了。"
雷鸿飞的心猛跳了几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嘿嘿笑道:"你醉得很厉害,睡得很沉,大概是做梦了吧。昨夜一直都很安静,没出什么事啊。"
"哦。"林靖很信任他,就没再多想,思绪又转到了工作上。
雷鸿飞也没有撩拨他说话,吃完早餐后收拾好厨房,就出门去上班了。
到了办公室,他心里的火再也忍不住,腾地烧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凌子寒,"喂,子寒,你跟方诚熟吗?"
凌子寒想了一下,"我跟他不熟,天宇跟他有些交情,好像是讨论过有关技术改造方面的事情。"
"哦。"雷鸿飞烦躁地挠了挠头,"你给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制住这小子?"
凌子寒微一挑眉,"你怎么会和他对上?总参与总装要打擂台?"
"没有,没有。"雷鸿飞连忙澄清,"我们是私人恩怨。"
凌子寒疑惑地看着他,"你跟他?"说话间,他已经从资料库里找出了有关方诚的情况,看了一眼后便道,"他是搞技术的,跟你风马牛不相及,你们是怎么结下的恩怨?"
雷鸿飞哼哼两声,心里有些窘,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凌子寒目光如炬,在他面前是打不了马虎眼的,既然想要他帮忙,当然就得告诉他内情,雷鸿飞琢磨了一下,立刻和盘托出,"这小子想打林靖的主意,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一看他就是一肚子坏水,林靖太光明磊落了,搞不好就要上他的当。"
凌子寒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啊,理解,理解。那你想怎么制住他?别忘了,他的爹是谁,要是做得过分了,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对林靖的前途也有影响。"
"我知道。"雷鸿飞抹了一把脸,有些郁闷地说,"总之,其他的我不管,就是不能让他把心思动到林靖身上。"
"嗯,我明白了。"凌子寒微笑着思索了一下,半开玩笑地建议,"其实这事不难,你找个合适的人跟林靖结婚,就可以釜底抽薪,让方诚知难而退了。据我所知,方诚这人在感情上比较固执,一旦认定了就勇往直前,但是他有个原则,绝对不碰已婚之人,从不破坏别人的家庭。"
雷鸿飞皱紧了眉。他倒是想一步到位,直接拉着林靖去结婚,可是又不敢鲁莽行事。目前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他靠自己的能力是解决不了的,只能求助于凌子寒和卫天宇了。
"这样吧。"他当机立断,"今晚下班以后,我到你们家去,咱们仔细商议一下。"
凌子寒忍俊不禁,很爽快地说:"行啊,你来吧。"
雷鸿飞结束通话,坐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仍然忿忿不平,握拳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咬着牙说:"姓方的,你敢抢我的人,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107章
下班时,卫天宇从办公室出来,上楼去凌子寒的办公室接他。见他难得的笑意吟吟,不禁好奇地问:"有什么好事?"
凌子寒笑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方诚大概是摆明车马想要追林靖,把鸿飞急坏了。"
卫天宇一怔,也笑出声来,"老方这人不错,还真跟林靖挺配的。年貌相当,家世不错,工作努力,待人亲切,又是搞技术出身的,有知识,有文化,生活上也很有情趣,各种风雅的爱好很多,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是啊,所以鸿飞急了。"凌子寒拿起薄呢外套,与卫天宇一起往外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但仍然很愉快,"你猜猜他会怎么对付方诚?"
卫天宇想了一会儿,微微摇头,"我还真猜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鸿飞现在遇到了劲敌。从职务上说,老方比鸿飞高半级,老方的爹比鸿飞的爹也高半级。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半级也能压个半死。另外,鸿飞和林靖都是硬汉,柔情蜜意的那一套只怕搞不来,鸿飞想追林靖,那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口。老方就不一样了,那是文武双全,长袖善舞,知情识趣,潇洒豁达,很能吸引人的。尤其是他现在的位置很重要,等于掐着林靖的命脉,他不必特别用力,林靖就得应酬他。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鸿飞得郁闷死。"
凌子寒跟他走进专用电梯,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谁让他一直磨磨蹭蹭的?像林靖这样的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背景简单,不牵涉政治派系之争,本人又前途无量,是一大助力。惦记着的人多了去了,鸿飞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拖拉了这么几年,现在知道急了吧,有什么用?"
卫天宇微笑着看向他,"鸿飞是不是找你帮他拿主意了?"
"是啊,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说这事了。"凌子寒忍俊不禁,"我仔细想了想,要对付方诚,让他知难而退,非常困难,一时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卫天宇也仔细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猜他会不会犯混,去找老方打一架?"
"那不可能。"凌子寒摇头,"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
"嗯。"卫天宇也同意。雷鸿飞早就已经是成熟稳重的名将,街头混混的手段是不敢乱使出来的。
在车库上了车,卫天宇驾车回去。他们还没到家,雷鸿飞已经抢先到了梅苑。
凌毅还在开会,童阅有个很复杂的手术没有结束,都没回来,家里除了保姆外就没大人了,凌逍、凌遥和童旭无法无天,玩得不亦乐乎。看到雷鸿飞进来,三个小家伙顿时如获至宝,欢呼着扑过来扭住他不放,问了一连串杂乱无章的问题,又拉他去看他们最近搜罗的各种模型,吵得他头昏脑胀,无忧无虑的笑声让他忐忑不安与愤懑的心情却变得平和下来。
凌子寒和卫天宇到家的时候,三个孩子把雷鸿飞压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正在逼着他答应下次给他们带真枪来。一大三小闹成一团,都没注意有人进门。
雷鸿飞笑着说:"不行,那是我吃饭的家伙,要是让你们拆了怎么办?"
"我们一般不拆。"凌逍很认真。
凌遥也很严肃,"我们肯定给你装好。"
童旭兴奋地抓着他的衣领,"雷哥哥,让我开几枪,让我开几枪。"
雷鸿飞一整天都在伤春悲秋的,感觉一筹莫展,现在看着孩子的笑脸,听着他们稚嫩的声音耍着无赖,那些惆怅什么的早就忘光了,一心只顾逗三个小家伙。
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些细腻的心肠。就算遇到挫折,他也不会郁闷太久,很快就会振作起来,投入战斗。
时间已经不早,凌子寒上前拍了拍两个儿子的头,"行了,先吃饭,吃好了再玩。"
三个小家伙抬头一看,立刻兴奋地跳下地,奔向凌子寒和卫天宇。
雷鸿飞坐起身,高兴地笑道:"臭小子,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这话没道理。他们是我弟弟和儿子,当然不认你,认我们。"凌子寒坐到他身旁,笑眯眯地说,"你也不小了,赶紧要个孩子吧。"
雷鸿飞脸上的笑容一淡,看着机灵古怪的两个干儿子靠在凌子寒怀里,对自己挤眉弄眼,大做鬼脸,不禁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是,如果没成家就要孩子,总觉得不对劲。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带好孩子的,难道我就担个名儿,把孩子扔给父母去带?"
凌子寒拍了拍两个儿子,"去帮爹爹拿碗拿筷子。"
两个孩子很听他的话,马上跑进厨房。童旭已经跟着卫天宇进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凌子寒和雷鸿飞。两人不再开玩笑,比较认真地探讨着怎么对付方诚这个强劲的对手。
"感情这种事真不好说,有时候十年的交情都挡不住一见钟情。"凌子寒有些感慨,"你如果真喜欢林靖,就得注意现在与他的相处方式了,别越来越往兄弟的路子上走,以后怎么也拉不回来了。"
雷鸿飞一拍大腿,"我现在也担心这个,可没办法改变啊,无论我怎么做,老林都觉得咱们是兄弟。"
凌子寒看着他无比烦恼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如果实在不行,你不如试着酒后乱个性啥的,当然是你**,这样老林的酒醒了以后,多半会对你感到歉疚,你趁机对他明确表达心意,很可能就水到渠成了。"
"会吗?"雷鸿飞想象着自己被林靖压住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喃喃地道,"真的要这么做吗?我倒是可以,无非是一咬牙的事,可是……我怕林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最后觉得无颜见我,走得无影无踪。"
凌子寒微一皱眉,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雷鸿飞着急地瞪着他,"你别出馊主意了行不行?拿出你小时候的风采,重现当年我打架、你在后面想阴谋诡计的格局,我就不信拿不下一个方诚。"
凌子寒忍不住好笑,"方诚的实力太强劲了,你得给我时间,让我好好琢磨琢磨。目前你要做的就是紧逼盯人,对林靖管接管送,尤其是他应酬方诚的时候,更得如此。"
"说得对,不能让那小子有机会钻空子。"雷鸿飞又是一拍大腿,随即摸出电话来,"我马上给老林打电话,看他在哪儿,如果在外面应酬,我算好时间去接他。"
第108章
雷鸿飞打电话给正在加班的林靖,关心地问长问短。
凌子寒见他的心思已经飞到司令部去了,就起身进了厨房。
卫天宇正在满足孩子们的要求,为他们做几个菜。虽然保姆已经准备好晚餐,但三个孩子最喜欢吃的还是父亲和爷爷们做的菜,逮着机会就赖着要他们做。只要有时间,卫天宇总会欣然答应。看着儿子们清秀可爱的小脸上欢喜的笑容,他就觉得非常快乐。
凌子寒走进宽大的厨房,叽叽喳喳的三个孩子马上拿着空碗和筷子往外走,兴高采烈地去缠雷鸿飞。
凌子寒走到卫天宇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笑着说:"我从没想过鸿飞也有这一天。"
卫天宇差点哈哈大笑,怕惊动客厅里的雷鸿飞,这才强忍着,转头看了看他,柔声道:"他难得动心,林靖也不能总是一个人生活,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这事可以帮。"
"帮是要帮的,但也用不着全力以赴,非得让鸿飞脱掉几层皮,他才会珍惜一辈子。"凌子寒微微一笑,"你跟方诚的关系不错,或者可以去劝劝他。技巧地暗示一下,方诚可没有鸿飞那么呆,肯定一点就透。"
卫天宇轻轻摇了摇头,"老方这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再明示暗示都没用。他才不管林靖是不是有对象,只要没正式结婚,他就会理直气壮地动手。而且,他追求人家都是以结婚为目的,所以也不能说他是耍流氓。婚前公平竞争,这是正常的,我们也没反对的道理。一旦他追求的人结了婚,他会立刻放手,绝不纠缠。对于他的行事作风,我是比较赞赏的。"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跟他成为朋友。"凌子寒笑着点头,"有坚持,有原则,这是每个成功者必备的素质。其实鸿飞跟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他能一直坚守在林靖身旁,不愿勉强林靖,也不让别人接近。嗯,这点倒是跟老虎的习性相同。"
"是啊,老虎占山为王,野狼在他的地盘上,谁也不能染指。"卫天宇笑呵呵地道,"现在另一只老虎突然闯进来,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凌子寒轻叹,"这两人实力相当,就怕是两败俱伤。"
"不会。"卫天宇肯定地说,"首先,方诚不会蛮干;其次,鸿飞也不会莽撞;第三,两人的爹不会让他们闹得太出格。"
"嗯,也是。"凌子寒轻笑,"这场戏肯定热闹,我们在旁边好好瞧着,乐趣无穷。"
这一刻,在卫天宇眼里,凌子寒就像可爱的孩子,一向沉静的眼中溢满情绪,尽是戏谑、好奇、愉悦、有趣,让他心里欢喜不已,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凌子寒的脸,低低地笑出声来。
两人亲热地站在一起,轻声谈笑。卫天宇手中的锅铲一直没停,凌子寒搂着他的腰也没放开。厨房里除了菜香外,弥漫着浓浓的温馨与甜蜜。
雷鸿飞突然出现在门口,大煞风景地说:"子寒,天宇,我这就回去,不在你们这儿吃了。"
凌子寒微感诧异,"怎么了?"
雷鸿飞挠了挠头,"林靖还在加班,说是吃过晚饭了,估计也是随便对付的,我想回去给他做点宵夜。"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忍不住好笑,但也没有挽留。卫天宇关了火,和凌子寒一起送他出了门。
三个小家伙却不干了,从屋子里冲出来,扑过去使劲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
雷鸿飞哈哈大笑,俯身技巧地卸开孩子的手,一个一个地拎起来,分别扔向卫天宇和凌子寒。两人轻巧地接住,将孩子抱在臂弯。
凌逍、凌遥乐得大叫,"再来,再来。"
雷鸿飞冲他们摆了摆手,"下次再玩。"然后就上了车,疾驰而去。
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抱着孩子转身回屋。凌子寒毫不客气地说:"从明天开始,你们要学习读书写字,再也不准无法无天了。"
三个孩子"哦"了一声,童旭倒是很乖,赶紧端起碗吃饭。逍遥兄弟却是眼珠子直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凌子寒在两个儿子的头上一人拍了一下,哼了一声,"在想什么呢?以后每天都会给你们布置作业,要是完不成,你们什么也干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凌逍并不惧怕,嘻嘻笑道:"老爸,我忽然想起,虎伯伯家里的床被我们拆了,现在还没装好。"
凌遥眼睛一亮,"是呀,我们得去给他们装好,要是有虎伯伯、狼伯伯的客人过去看到了,好像不大好。"
"别找借口。做好了我布置的作业,周末可以考虑带你们过去玩,如果做不好,哪儿都别想去。"凌子寒板着脸,心里却在暗笑。这两个小家伙拆了客房的床,雷鸿飞肯定高兴得很,巴不得那张床永远不要装好。
逍遥兄弟立刻喜形于色,"我们保证做好。"
凌子寒做出一副懒得理他们的模样,给童旭夹了一只香辣虾,温和地说:"快吃饭,明天你也要做作业了。"
童旭欢快地直点头,"好啊。"
梅苑里其乐融融,雷鸿飞的家却有点冷清。他回来后,看到林靖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便知道这人还在加班。
林靖刚刚正式担任司令官,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下属好几支出境参战的突击队也才陆续回到原部队,后续工作有很多,伤员要慰问,牺牲的烈士要抚恤,损失的装备要统计,参战官兵的心理状态也要进行评估,需要补充的物资和装备更要及时提交报告,军官阵亡后引起的人事变动也经详细讨论,件件事都很重要,半点马虎不得,林靖忙了一整天,只觉得时间不够用,根本就没留意中午和晚上吃了些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雷鸿飞也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所以很清楚他的工作状态,因此并没有去打扰他,而是直奔回家,打算做些有营养的东西,等林靖回来后给他补充元气。
他的家以及两边相邻的宁觉非和林靖的家都是漆黑一片,显然都没人。宁觉非牺牲以后,分给他的房子并未收回,仍然提供给他的妻子和儿子居住,但是他的妻子伤心过度,一直住在医院里治疗,儿子则被他祖父接到了身边,这里就再也没有了人气。在林靖的隔壁,是新任副司令和参谋长的家,都亮着灯,估计是家属在,他们应该仍在加班。
雷鸿飞将车子停进车库,从侧门直接走进家里。打开客厅的灯,他便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件很大的东西,在灯下闪动着黄澄澄的光。
他疑惑地走过去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还没来得及细看,当中插着的一张卡片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张设计简洁精致的小卡片,上面的字是手写的,很漂亮,"林司令,这件工艺品全部由各种型号的弹壳打磨镶嵌而成,名字叫《和平使者》,希望你喜欢。"落款龙飞凤舞,赫然是"方诚"的名字。
雷鸿飞登时觉得怒火上冲,"好哇,我还没出手对付你,你倒抢先攻进我家了。"
第109章
林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
雷鸿飞的家里仍然亮着灯,显然他还没睡,正在等着林靖回去。林靖站在沁凉的夜风中,看着从窗口透出的橙黄色灯光,心里感觉很温暖,冷峻的目光变得柔和。他一步步走过去,渐渐从忙碌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有了几分倦意。
看到他进门,正在对着电脑处理资料的雷鸿飞立刻起身,笑着说:"回来啦。你先换件衣服,我去把饭菜拿出来。"
"好。"林靖脱下军帽、军装,挂进门边的装饰性隐形衣帽架,然后去浴室洗澡。
走过客厅的时候,他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却只看了一眼,脚步却没停。洗完澡,换了家常服出来,他才坐到沙发上,仔细打量茶几上的东西。
这件艺术品的主体是一艘造型奇特的古船,身上布满斑驳陆离的痕迹,沧桑的气息弥漫其间。高扬的船头上有一只鸽子,羽翼半张,眼中尽是风霜之色。它的嘴里叼着一根生机**的橄榄枝,一只爪子蜷在腹下,另一只伸开搭在船舷上,显然是刚刚归来,正要落下。
林靖对于很多神话传说都不甚了了,但是对诺亚方舟的故事还是有所了解,这时一看便明白了这件艺术品的主题。在传说中的大洪水之后,诺亚放出的鸽子衔来一根橄榄枝,表明大水正在消退,陆地开始显现,方舟上的所有生命可以延续下去,让世界再次焕发生机,走向文明。于是,鸽子与橄榄枝都成为了和平与希望的象征。
它全部以子弹壳镶嵌而成,却并不是单纯的工艺品,因为它有灵魂,充满艺术气息,制作它的人非常了不起,应该属于艺术家这个级别,而不是手艺精巧的工匠。
他正在仔细端详,雷鸿飞用托盘端着四个小碗出来,愉快地招呼他,"快来吃饭。"
林靖马上起身过去。雷鸿飞把两菜一汤和一小碗米饭放到他面前,体贴地说:"半夜了,不能吃太多,多喝点汤吧。"
"嗯。"林靖点头。他一直在高强度地工作,又刚洗完澡,现在闻着菜香,感觉饿极了,端起碗就大口吃起来。
雷鸿飞把方诚的卡片放到他面前,随口说:"那东西是你叫人放回来的?"
"对。"林靖瞄了一眼卡片上的字,淡淡地道,"是他的副官送来的,我远远地看了一下,见不是什么重要的公物,就让小蔡送回来放着,回头有空了再看,没想到居然是件很有意思的艺术品。做这么一件东西,肯定很花心思,很费时间。"
"是啊,确实是件很不错的艺术品。"看到林靖反应平淡,雷鸿飞的心里乐开了花,又见他很欣赏那件东西,马上大加赞扬,"以前我也见过用弹壳做的东西,结构都比较简单,没有这么复杂。除了细致精巧的构思之外,它把主题表达得淋漓尽致,连气氛都渲染得很到位,真了不起。"
林靖对他的高度评价很赞同,"这件艺术品很有价值,买下来一定很贵。"说到这儿,他皱了皱眉,"你说方部长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什么用意?难道是军内高层会有什么动静,到时候需要我站在他那边支持他?"
雷鸿飞心中狂笑,自然不会揭露方诚的真实用心,反而顺着他的思路说:"有可能吧,总之你不能上他的当,如果以后确实有什么争执,你也得站在我这边。"
"那当然。"林靖脱口而出,随即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真有动静?谁跟谁啊?"
方诚的爹是军委主席,雷鸿飞的爹是军委副主席,两人一直关系良好,没听说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外人不知,两人的儿子却明白内情?真是如此的话,那可是要引发大动荡的。
雷鸿飞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可不是小事,绝不能让他误会,于是赶紧摇头,"你别乱想,高层不会有什么动静,无非是方诚那小子有点小私心罢了。"
"哦,那倒没什么。"林靖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当了将军的人又有谁没点雄心壮志?方诚就算有什么想法,想要更上一层楼,那都是很正常的事。他既然也走到了这个层次,肯定无法置身其外,袖手旁观,如果方诚以后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他做人处事的原则,不会伤害到他的朋友,那他当然是能帮就帮一把,多个背景强大的朋友总是好的。
雷鸿飞看着林靖若有所思的模样,简直心花怒放。林靖目光清澈,神情坦荡,显然压根儿就没往感情那方面想,这说明方诚在他心目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那是天大的好消息。
既然如此,他也就对方诚送来的东西没了芥蒂。等林靖吃完饭,两人就一起坐到沙发上,仔细研究这件艺术品的材料,辨认那些弹壳的型号。
要搜集子弹壳其实很容易,一场演习下来,弹壳数以万计,因此这个雕塑上的大部分弹壳他们都认识,但有几种却比较少见,两人讨论了半天,又上网查资料,比对半天。特种部队司令部的数据库里有全世界各国各军兵种的武器信息,非常详尽,只要能搞来的实物,他们也都有,主要用于训练特种兵熟悉并掌握这些装备,在出去执行任务时可以熟练使用从敌人手上抢来的武器。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对于各种武器一向都有极大的热情,这时在武器库中流连忘返,找出那些奇特弹壳的出处,都感觉非常享受。
方诚送来的这件礼物所用的弹壳种类繁多,各国的武器都有,但都是军队里普遍装备的东西,都不属于军事秘密,他们很快就查完了。在查询的过程中,两人又发现了新的有趣的资料,于是很自然地抛开礼物,兴致**的越查越远,直到深夜才尽兴,开心地一起去睡觉。
第二天,雷鸿飞很认真地量了那件艺术品的尺寸,打算抽空在网上购买一个桌子,专门放置这东西。林靖很喜欢这件礼物,对他的做法很赞同,然后先出门上班去了。
很快方诚就给林靖打来电话,态度很温和,说的却是正事,"林司令,你的报告我看了,有些事项我不是很清楚,需要进一步了解。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靖点开行事历看了看,便道:"今天下午吧,你看几点钟比较合适?"
"那就五点正吧。"方诚微笑着说,"我们先谈正事,下班后再到我家去喝一杯,你看怎么样?"
林靖今天晚上本来仍然计划加班,但是应酬方诚也是很重要的工作,于是点头道:"行,听你安排。"
"好,那我们下午见。"方诚笑吟吟地结束了通话。
第110章
方诚跟他父亲住在一个院子里,这地方靠近二环,从外表看很不起眼,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门牌号,平时大门都关着,有些斑驳痕迹的墙头伸出密密的榕树冠,枝繁叶茂,街道也不宽,平时街上连个行人也看不到,非常安静。
方诚的车上带有特制的电子识别身份标志,驶到大门附近时,那扇看上去很平常的金属门自动打开,没有人出来查询,等他开进去后,那道大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院子很大,方国基和他的两个儿子各居一幢别墅,平时即很少在一起。老爷子、老太太都不太干涉儿子的生活,偶尔有空时会叫他们过去吃顿饭。方诚的大哥已经结婚生子,方国基和夫人最喜欢把孙子孙女接过去玩,对两个从小就很独立的儿子基本不管,给了他们很大的空间,可以自由地生活。
方诚住的小别墅离方国基的大别墅相对要远一些,里面自成天地,有个设备齐全的小工厂,以便他业余时间搞些创造发明。林靖看到后,感觉与卫天宇的工作室有些相似,但风格还是有很大差异,卫天宇在电脑方面也是天才,因此很自然地偏向自动化控制方面,而方诚显然更喜欢机械手工,所以工作室里的设置更简洁冷硬,没有卫天宇的高科技那么让人眼花缭乱。这种风格倒跟林靖比较相似,让他很赞赏。
虽然这是国家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住的地方,但他经常在梅苑常来常往,也就不会有诚惶诚恐的感觉,言行举止都很自然,让方诚也欣赏不已。
在房间里参观了一下,保姆就把晚餐端上了桌,方诚招呼林靖到餐厅坐下,伸手拿过一个小小的磨砂玻璃做的精致小酒瓶,在两个酒杯里各倒了半杯,然后又兑了半杯纯净水,然后笑道:"尝尝。"
那酒倒出来时艳丽如火,兑了水后色泽淡了一些,像一块晶莹的红宝石,散发着甜蜜的清香,非常诱人。
林靖欣然端起酒杯,先闻了闻酒香,忍不住说:"好酒。"
方诚唇边含笑,拿过杯子,与他轻轻碰了一下,慢慢地喝下。他的眼里浮现出享受的愉悦,脸上有着一丝满足,"人生最美好的事,无非是酒逢知己,爱我所爱,随心所欲。"
林靖笑着喝了一口美酒,平和地说:"酒逢知己确实是一件美事,但是人活一世,能够随心所欲的时候毕竟太少,总有很多规则需要遵守。"
以方诚的身份,确实可以横行一世,但是仍然不可能为所欲为,就算那些贪官污吏,也要隐秘进行,谁也不敢大张旗鼓,这就是规则的力量。虽然方诚的身份高贵,所处的位置也很重要,但林靖也不会曲意逢迎,仍然实话实说,只是措辞婉转,口气温和,尽量让自己的异议听上去不那么刺耳。
方诚更加喜悦,"你说得对。我以前一直都在做技术工作,科学更是要遵守客观规律,所有定律、公式都是经过科学验证而来,逻辑严密,千锤非炼,如果违反,肯定会失败。我从来没想过要违背规则,更不想标新立异,引人注目,譬如晚会要求穿正装,偏有人穿休闲服,表示自己有性格,与众不同,这些行为在我眼里都是愚蠢。我说的随心所欲,意思是要懂得享受这个世界赋予我们的一切,工作时享受工作,生活时享受生活,清风明月,鸟语花香,草原纵马,天空翱翔,对酒当歌,浴血沙场,都是一种潇洒。"
"好。"林靖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一拍桌子,举杯相敬,"这样的随心所欲,的确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
方诚很痛快地跟他干杯,然后提起酒瓶给他斟满,关切地道:"来来,先吃点菜再喝,这酒看着绵和,其实后劲很大,空腹喝会顶不住。"
"嗯。"林靖点头,拿起筷子夹菜。
吃了两口,方诚轻松地问:"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很喜欢。"林靖很认真地说,"那不是一般的工艺品,完全称得上是艺术品,价值。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我拿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诚拿过他的碗,给他盛了半碗汤,很愉快地笑道:"一点也不贵重,是我自己做的。"
林靖吃了一惊,"你做的?这么……厉害?"
"也谈不上厉害。"方诚随口道,"好几年前,我主持武器开发,让人给我找了不少子弹来,全世界各国生产的都有。那时候,研发工作一度陷入瓶颈,停滞不前,我就成天摆弄那些子弹以及用过后的弹壳,后来灵机一动,就想用这些子弹拼件东西出来,结果越做越复杂,倒给我找到灵感,完成了研究课题。我这人做事,既然开了头,就一定要完成,所以就坚持把这件作品做完。因为太复杂,又是全手工,凡是不满意的地方都会拆了重做,就这么着,做了将近六年才完成,我自己很满意。你这次指挥的反恐联合行动这么成功,以前也战绩标炳,我觉得这件作品与你很相配,就送过去了。有点冒昧,你喜欢就好。"
亲手做的跟花钱买的完全不一样,林靖很感动,"你做了六年,这……花钱也买不到,那就更珍贵了。"
方诚摆摆手,"我在做的过程中就享受过了,完成后送给懂得欣赏它的人,这是另一种享受,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让我多享受一段时间吧。"
林靖本就不是狷介,也就不再客套,哈哈笑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
方诚很高兴,又与他痛快地干了一杯。
两人聊了一会儿,方诚停了一下,忽然说:"下雪了。"他拿起桌角上搁的一个微型遥控器,轻轻按下。
林靖似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接着就感觉脚下的地板在慢慢移动。他没有询问,略带好奇地打量着,想看看这地板要带他们到哪里去。
仿佛整个餐厅的地板都在转动,大概十分钟后才停下,接着,他们面前的一堵墙壁缓缓变成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出现在林靖眼前的是一个美丽的花园。
夜幕已经降临,庭园灯都开了。高低错落的灯不知用的什么灯罩,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控制,在盛开的鲜花中闪闪烁烁,带出一种云雾缭绕的效果,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让这个小小的花园看上去如桃源仙境,不似人间。
林靖从来没见过这般在方寸之地营造出如此境界的景象,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来赞美,怔了好一会儿,才叹道:"了不起。"
"只是一些小技术就可以做到的,花不了什么钱,一点也不难。"方诚看着他,温和地笑道,"我给你家也弄一个吧。"
第111章

林靖看着外面如诗如画的美景,想象了一下在司令部搞这么一个小花园,顿时觉得不伦不类,便实事求是地说:"这只适合你这儿,我那儿要是也这么搞,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方诚想过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实诚,但他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天性如此,因此这种拒绝并不会让方诚尴尬,反而很高兴。他耐心地解释,"我这个花园建得很巧妙,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坐在家里才能看到,这样就不会影响你们司令部的风格,而你在家也可以享受。"
"这么奇妙?"林靖很好奇,颇有点动心,凝神想了想,眼中忽然出现一抹无奈,"我有两个干儿子,年纪小,却很聪明,又无法无天,好奇心很重,基本上见什么拆什么,我估计要是带到部队去,连坦克、飞机都得让他们拆了。如果是外面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肯定逃不过他们的毒手,你这花园只要让他们看到,保证给你拆成废墟,那就太可惜了,还是算了吧。今晚我在这里看过,已经是很好的享受了。"
方诚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是说天宇的两个天才儿子吧?"
"对。"林靖有些诧异,"你跟天宇很熟?"
"嗯,我们是朋友,认识好几年了。我很佩服他,在某些技术方面,他是天才,别人望尘莫及,而且他们卫家几代人都是有名的科学家,家世也不差,可他却非常谦虚,待人也很诚恳,乐于助人,从来不摆专家的架子。"方诚感叹,"我以前颇有些自负,自从认识他以后,那些骄傲的心思就都收起来了,倒是踏踏实实地学了不少东西。"
林靖连连点头,"天宇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对人特别好,我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是啊。"方诚喝了一口汤,忽然笑了,"天宇我比较熟悉,他的伴侣我虽然不熟,但也知道是个非常冷静沉稳的人,真没想到,他们的儿子却是飞扬洒脱的性子,也不知到底像了他们家的谁。"
林靖也忍不住好笑,"我和老雷说起这个,也觉得很纳闷。其实,两个孩子的性子倒是比较像我们,我和老雷都很喜欢他们,想拆什么都由得他们。"
方诚点了点头,起身端起已经没什么内容的汤碗去厨房盛汤。林靖吃了两口菜,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种天气,他在外面没回去,雷鸿飞竟然没打电话来询问,这有点反常。想着,他有点担心,便拿出手机给雷鸿飞打电话,可是那边竟然关机,打回家里也没人接,这种情况很少见,让他感觉很意外。
他正在思索,方诚端着汤碗出来,见他神色有异,便关心地问:"怎么了?"
"嗯?哦,没事。"林靖看了看表,也就定下心来。时间还早,雷鸿飞可能在加班,有些时候是不允许开机的,这是保密原规,他当然理解。
方诚不再探问,坐下继续与他把酒言欢。他年轻时血气方刚,酷爱探险、背包旅游,曾经去过很多地方,还曾经骑车横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游过青海湖,攀登过珠穆朗玛峰,几乎什么危险的事都干过,让林靖吃惊之余也很佩服。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酒足饭饱后,方诚邀林靖品尝他搜罗来的好茶。对着外面的玉树琼花,别有一番美妙滋味。他很会引领话题,虽然只有两个人,却始终没有冷场,营造出的气氛让林靖感觉很舒服。这根本不像两个人的初次会面,倒像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谈得兴起,方诚又在墙上的大屏幕放了一部最新的科幻大片,兴致**地说:"你注意里面的武器,非常有意思。很多时候,艺术家无拘无束的想象会带给我们很大启发,让我们去琢磨很多的可能性。"
对这样的话题,林靖更感兴趣,马上把注意力放到那部电影上。
正热闹着,他的手机响了,是雷鸿飞打来的。他刚"喂"了一声,电话里就传来低低的声音,"你还没回家吗?别喝太多酒啊。下雪路滑,你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我还在开会,必须关机,这是出来偷着打的,就不多说了。你晚上别等我了,早点睡。就这样,我挂了啊。"然后通话就结束了。
林靖看了手机两眼,这才回过神来,把电话放回衣袋。
方诚不动声色地微笑。他在追求爱人的时候从来不会仗势欺人,以权谋私,但是找朋友帮个忙,让某个情敌加加班,开开会,那也不算什么难事。雷鸿飞这个情敌太强大了,抛开身份地位、家世背景不说,就凭他曾经救过林靖的命,为此丢掉一条胳膊,在恩义方面就很难超越了。幸好林靖似乎在这方面还没开窍,雷鸿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没动静,这就给了他机会,让他可以直捣黄龙。
这一晚的聚会很愉快,看完电影,两人又兴味盎然地讨论了一下未来新式武器的发展方向,林靖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方诚温和地笑道:"雪很大,你又喝了酒,开车不太安全。我这里反正地方大,房间多,你就住下吧,明天一早去上班,也很方便。"
林靖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去吧。今天没喝多少酒,我开车是没问题的,估计警察都在维持交通顺畅,我的车又是军牌,不会查的。"
方诚也没勉强,拿起电话打给小车班,叫了两个司机来,一个开他的车,一个开着林靖的车跟在后面。他坚持要送林靖回去,林靖推辞了一会儿,却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上车,一起坐在后座。
虽然雪很大,但是各部门准备充分,很多人也聪明地把车扔在单位,乘地铁或城市轻轨回家,路上并没堵车。
雪花静静地飘飞着,巨大的城市灯火通明,就像一块璀璨夺目的水晶,在夜色里放射出最美的光彩。林靖和方诚在路上都很安静,一路看着外面的街景,让兴奋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车子停在雷鸿飞的家门口时,已经将近午夜。林靖看到那幢小楼仍是黑灯瞎火,便知道雷鸿飞还没回来。他笑着与方诚握手道谢,然后下了车,接过开自己那部车的司机递过来的车钥匙,转身对方诚摆摆手,"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晚安。"
方诚也很干脆,没有故作姿态地依依惜别,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你也好好休息,晚安。"
车子很快调头,在风雪中疾驰而去。
第112章
雷鸿飞回来时已是后半夜。他的上司通知开会,交代的都是重要的事,属于刻不容缓的类型,所以他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
林靖第二天还要上班,就没有久等,在门廊、客厅都给他留了一盏灯,就先去睡了。
雷鸿飞看着夜色中的一点灯火,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林靖听他的话去睡了,但是没忘了开着夜灯,给他照着回家的路。他觉得很欢喜。
洗了澡,换上睡衣,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刚刚躺下,便听到林靖含糊的声音,"回来了?
"嗯。"雷鸿飞凑近他,轻声问,"晚上喝了很多酒?"
"没有,就只喝了几杯。"林靖翻个身,觉得嗓子很干,就撑起身来想下床。
雷鸿飞一把按住他,"要什么?我去拿。"
林靖已经习惯了,就躺下来道:"想喝水。"
喝了酒之后夜里总会口干舌燥,喉咙不舒服,雷鸿飞很清楚,于是赶紧去墙角处的饮水机接了杯温水,在里面滴了两滴润喉降燥的药液,端过来递给林靖。
林靖坐起来靠着床头,一边喝水一边问他,"外面还在下雪吗?"
"是啊。"雷鸿飞坐到他身边,关切地道,"今天见方诚,事情办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他答应先给我补齐这次行动中损失的装备。"林靖微笑着说,"至于我们申请要求添加的新装备,他还要了解更加详细的情况,做出评估,综合考量,才能决定列不列入明年的采购计划。"
雷鸿飞暗自咬牙。方诚那小子太奸诈狡猾了,以往如果只是小规模补充装备,倒是问题不大,请总装的领导们吃两顿饭也就搞定了,如果是一场大战之后,他不知要费多少劲,才能说服总装的高层松口,补齐他们损失的装备,如今方诚却一口答应,显然让林靖对他的印象很好,然后他就可以借林靖想要添置新装备的机会,反复了解情况,迟迟不做评估,没有决定,等林靖急了,他就可以趁机下手了。这个混蛋,实在太他娘的混蛋了。
想归想,他表面还不能提,只得笑道:"那就好,能顺利办成事,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应酬了。"
"辛苦倒不至于,方诚这人挺实诚的,一点也不摆架子刁难人。我们想添新装备,花的钱不会少,他必须按照工作程序来走,也是应该的。"林靖喝完水,觉得舒服多了,就把杯子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对他说,"明天还要上班,睡吧。"
"嗯。"雷鸿飞关了灯,与他一起躺下,也不再说话。
很快,林靖就睡熟了,雷鸿飞闭着眼睛,虽然还没睡着,心里却比较平静,没有昨天那么慌乱。他已经想明白了,方诚对林靖是否有意,全是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是未经证实的事情,没必要自乱阵脚。
因为他一直在开会、加班,没有详细问过林靖与方诚吃饭的经过,所以并不知道林靖晚上是在方诚的家吃的饭,还以为是在外面的酒楼应酬的,所以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听林靖随口提起,"方诚家里的小花园搞得不错,明明是用高科技弄出来的,看上去却一点也没有匠气,倒像是仙山一般。他还提出给我也弄一个,可我怕两个儿子一见到就拆,那就可惜了,所以没答应。"
雷鸿飞大吃一惊,"你去了他家?"
"对。"林靖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他跟他父亲、大哥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只是在不同的房子里,彼此有一定距离,倒是很清静。"
雷鸿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轻描淡写地说:"这倒提醒我了,你也没去过竹苑,这个周末跟我回去坐坐吧。我很久没回家了,我们陪我家老爷子、老太太吃顿饭,行吗?"
"嗯?"林靖正在低头喝粥,闻言很诧异地抬头看他,"这个……不妥吧?"
想到去见雷震,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尴尬,虽然不明原因,却也让他感到有些窘迫。他活了三十多年,有过无数艰难困苦、生死存亡的经历,从来都是凛然不惧。以前,身为国防部长的雷震想把凌子寒塞到他的野狼大队去,他都敢直接出言顶撞,从来没有过这种想要退避的感觉,这让他有些茫然不解,暂时也不想面对。
雷鸿飞看着他眼里从所未见的一丝慌乱,不禁愕然,继而狂喜,"那啥……没啥不妥,我爹一直都很欣赏你,在心里早就把你当儿子了,难道你就没一点感觉?"
林靖当然有感觉,当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大队长,雷震就给了他很多,欣赏、包容、培养、保护,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的努力与才能虽然也很出色,但在高层职位的升迁上其实并不占优势,因为他只是普通平民,也不属于任何派系,可雷震对他的支持却给了他坚实的基础,为他增加了重要的砝码,他才没有止步不前,可以继续向前飞奔。这些他都明白,心里也充满感激,但是他从来不爱在口头上说什么花言巧语,只能在行动上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如果雷震或者雷鸿飞有需要,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们这一边,成为他们有力的一支力量。但是,去雷家,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昨天去方家,他心情平静,毫无畏怯,没想到今天雷鸿飞提到去雷家,他竟然想要退缩。
低头想了一会儿,他仍然不明白,但是也不想勉强自己,便抬头笑道:"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最近工作特别忙,周末说不定也要加班,下一步还要出去,看看那几个参战的部队,实在没时间去陪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
雷鸿飞见他如此表现,心里更是欢喜,当然不会强迫他,马上点头,"行,那就先不急,等你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们再商量。"
林靖暗暗吁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下来。
第113章
林靖对雷鸿飞说的话并不是推托,很快他就离开北京,走遍全国,视察了所有的特种部队。
走完南方各地后,他在前往东北的专机上接到一个消息,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一个特种兵获得休假,就到市区里陪女朋友。女友还没下班,他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吧,要了一瓶矿泉水,想着外面卖两块钱一瓶,了不起这里收二十块,没想到,等女友到来,他要走,结账的时候居然要收他三百,而且不给就要打人。酒吧围上来的所谓保安一看就是混黑道的,这个特种兵怕打起来伤及女友,便忍下性子给了钱走人。第二天,这位特种兵带着一帮战友冲进市区,不但铲平了那个酒吧,而且把属于相同黑势力的其他几个夜店一起砸得稀烂,将那些黑道打手全都送进了医院,那种普通百姓从未见过的摧枯拉朽的气势让他们无比震惊。
虽然他们捣毁的地方都是黑道用来洗钱、贩毒、从事*活动的地方,但从表面上看,仍是正规经营的民营企业,被人如此毁掉,应该算是违法,因此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马上调查了相关情况,然后就非常为难。从内心讲,他们都对特种兵的这次行动拍手称快,但是仍要依法办事,可是以他们的能力和权限,都不可能*特种部队的基地去拘捕那些特种兵,而且军队有军事法庭,也不可能交给地方来处理,于是,报告一层一层地报上去,一直送到了林靖的手里。
林靖在飞机上看过详细报告后,并没感到恼怒,反而笑着说:"这帮小子,简直胡闹。"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赞赏。
他痛恨黑社会,不仅因为他们是犯罪团伙,还因为他们曾经逼得一部分退役的特种兵无法安静地生活,只能铤而走险,去异国他乡当雇佣军,所以看到自己的兵将这些社会渣滓打得落花流水,他半点都不会责怪,只会称赞。
飞机降落后,他立刻前往当地的特种部队基地。那里的气氛十分热烈,训练的嘈杂声浪弥漫在空气中,除了特种兵肃杀的气息外,还有一种难得的欢快。
林靖明白这种欢快从何而来,唇边浮现出一丝微笑。
陪在他身边的是这支队伍的大队长,一看首长的表情便明白他在想什么,立刻笑着说:"我们已经向政府部门通报,那些参与打架的战士都关禁闭了。"
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说辞,那些战士在营地里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可能关禁闭。林靖点点头,平淡地问:"他们有没有伤到普通平民。"
"我问过警察局了,没有平民受伤。"那个大队长很认真地回答,"他们冲进去后,都是先让所有客人和服务员出去,然后才动手的。除了那些小泼皮外,还有一些大家伙伤在他们手下,据说其中还有几个大毒枭,本来是在他们的夜店里娱乐的,以为不是谈生意就不危险,谁知一阵混战,后来还动了枪,倒把这些大毒贩给打得动弹不得,被赶来的警察给抓了。警察局长打过电话给我们,主要是表示感谢,还说要为我们请功。我的意思就算了,虽然那帮小子打的是罪犯,但是不打招呼就跑出去打架,这种风气不能助长。"
"说得对。"林靖同意,"无组织无纪律地聚众斗殴,报私仇,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件事让林靖在这里的工作日程延长了,本来打算在十二月底回去,却不得不在这儿待到元旦。他打电话回去,告诉雷鸿飞会推迟回去的时间,然后就继续工作。
热闹的圣诞节刚过,雷鸿飞却从北京飞了过来。
一场暴风雪席卷了北方,温度降到了零下三十度,雷鸿飞在大雪中走进林靖的临时办公室,让他诧异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没上班?"
雷鸿飞拍掉身上的雪花,对他笑道:"我是下班以后才去机场的。今天我生日,突然想过来跟你一起吃顿饭。明天一早我就飞回去上班,误不了事。"
林靖抬起身来,看向外面的夜色,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雪花四下飞舞,显然这不是出去吃饭喝酒的天气。但生日总要过的,他想了想,微笑着说:"让炊事班做几个好菜,我们喝一杯吧。"
"好。"雷鸿飞正中下怀。
他虽然在笑,可林靖却能看出在他眼底深藏着的黯然,这让林靖很意外,也有些担心。他吩咐蔡昕威去安排晚餐事宜,然后迅速结束工作,带着林靖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基地里专门给上面来的首长准备的住房,豪华公寓的配置,住着很舒适。林靖给雷鸿飞倒了杯茶,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雷鸿飞出了一会儿神,才抬眼看向他,微微笑了笑,"每年的生日我都会这样,心情低落……"说到一半,他就住了口,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往雷鸿飞都不过生日,林靖也没特别注意这些小事,今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消沉,不禁有些诧异。他琢磨着该不该细问
一下,蔡昕威带着炊事班的人进来,从保温盒里把饭菜放上了餐桌。
林靖看着他们退出去,关上门,这才把雷鸿飞拉到桌边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葡萄酒,笑眯眯地说:"来,先祝你生日快乐,干一杯。"
雷鸿飞的心情明显好了一点,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就一饮而尽。
林靖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为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多吃点菜。"
"嗯。"雷鸿飞的动作很慢,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却没吃,而是放到碗里,低头看了半天,轻叹一声,"我想喝点二锅头。"
林靖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劝阻,而是打电话给蔡昕威,"给我拿瓶二锅头来。"
蔡昕威很快进来,将小酒瓶递给林靖,然后转身离去。
林靖拿了两个水杯过来,将酒瓶里的酒一分为二,倒进杯中,很爽快地说:"我陪你喝。"
雷鸿飞的神色稍微开朗了一些,拿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烈酒,感受着灼热的酒液顺喉而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每次过生日,我就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冬天。我的生日,很多朋友、战友齐聚酒吧,为我庆祝。子寒也过来了,可当时我已经喝醉,根本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后来还是觉非送他回家的。几天后,子寒就离开了北京。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是去执行死亡任务,很可能会一去不返。"
第114章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健康的子寒。"雷鸿飞满脸苦涩。
林靖非常吃惊。凌子寒的身份一直让他感觉讳莫如深,但也知道是绝不能探问的,没想到,雷鸿飞会说出来,也没想到,凌子寒那虚弱的身份原来是这么来的。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过生日了。"雷鸿飞握着杯子,低头看着里面微微荡漾的酒液,轻轻叹着气,"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林靖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让子寒不得不去完成那样的任务吗?"
"当然不是。"雷鸿飞很诧异他的问题,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上级的决定。那个任务必须要最优秀的人去才有可能完成,而经过一系列的测试和评估,确认子寒是所有候选人当中最出色的。"
"既然是上级的决定,你……"林靖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说,"你没必要这么内疚吧?"
雷鸿飞明白过来,不由得苦笑,"我……自作自受,铸成大错,却再也没有悔改的机会。一直以来,子寒给我的感觉都像磐石一般,似乎无论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只要回头,他总会在那里等我,可是,当我做了真正的错事,重重伤害他以后,他却选择了离开,而且再不回头。我很后悔,很后悔,可是……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说到这儿,他喉头哽咽,眼圈也红了。
林靖安抚地伸手握住他的肩,轻轻地说:"子寒不会怪你的,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是,他从没怪过我。"雷鸿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我亲眼看着他忍受了十几年的痛苦,却无能为力,本来应该是我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可是……我却因为曾经的愚蠢行为丧失了这个资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
林靖很冷静地想了想,诚恳地安慰他,"以你过去的性格,是照顾不好人的,天宇才是子寒最好的选择。"
"是啊。"雷鸿飞慨叹,"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看着子寒能慢慢恢复过来,能像现在这样幸福地生活,感觉也挺满足的,只是,每年的生日这天……依然会想起曾经做过的错事,有过的遗憾。我长这么大,就错了这么一次……唉……"
林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情,并没有希翼着与凌子寒破镜重圆,只是单纯的为自己过去犯过的错误而痛悔,这样的心情他也曾经有过,所以很理解。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当初警惕一些,对家人的保护措施多一些,至少在家里装一套完整的高科技安保系统,在出现紧急情况时会发出警报,通知警察或军队立即赶到,是不是就能保住父母伴侣儿子的生命?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他们?
看着雷鸿飞微微颤抖的左手,他伸手过去握住,温和地说:"我们都会犯错误,幸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就值得庆幸了。"
雷鸿飞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好了很多,对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林靖看他的情绪恢复了一些,便把他面前的酒杯拿开,轻声笑道:"这酒太烈,还是少喝点吧,来,我们吃菜。"
雷鸿飞挣扎着看了看水杯,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拿过杯子来喝了一大口,这才放开,微笑着说:"好,吃菜吃菜。"
对于过去的事,雷鸿飞有很多是不能说的,特别是涉及到凌子寒的真实身份以及曾经做过的事,那些都是超级机密,永远不会解密的东西,他无论再怎么感情*,即使林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他也不会说出来。能这么吐露一点,他已经觉得心里轻松多了。看着林靖关切的眼神,他感觉很快活,于是放开心怀,狠狠地吃了一顿。
两人酒足饭饱,一起坐在客厅聊天。雷鸿飞伸长四肢,懒洋洋地问:"你怎么样?身体看上去倒是挺棒的,没什么问题,工作上还顺利吗?"
"都不错,没什么大事。"林靖微笑着,把这里的特种兵出去,横扫黑社会夜店的事说了,"这次他们跑去捣乱,让警察趁机抓到了大毒枭,也算是一件好事。我怕贩毒集团会过来报复,已经吩咐大队长,组织几个小组,轮流出去保护那个姑娘一家,也算是另类的训练课目吧,在城市里潜伏、跟踪、保护人质。"
"嗯,不错,不错。"雷鸿飞连连点头,"如果只是普通的黑社会,倒也罢了,可里面有大毒枭,那些人跟恐怖分子一样残忍恶毒,很有可能会报复。但他们肯定不敢找咱们的兵,那惟一能报复的就是那个兵的女友了,是要保护一段时间才好。"
林靖点了点头。自从他的家被恐怖分子灭了满门之后,他都很注意这样的事,不能让自己的下属也有同样的惨痛遭遇。
雷鸿飞见他情绪有些低落,便道:"走,我们也出去泡泡吧,如果能碰到黑社会勒索,正好跟他们干一架。好久没打过了,我的手有点痒。"
林靖不由得好笑,却欣然同意,"行啊,走吧,今天你生日,也该出去喝一杯。"
外面仍然在下雪,可进了城以后,雪却小了很多。夜色里,有很多娱乐场所仍然非常热闹,很多人并不在乎风雪,而圣诞节的气氛仍在,不少人都继续在夜店里狂欢。
林靖和雷鸿飞都没叫副官,开着车进了城,在主干道绕了一圈,就挑了一家看上去规模不小的酒吧。他们把车停在街边,并肩走进去,直接坐到了吧台边。
因为要开车,林靖没要烈酒,只要了淡啤酒,却没有约束雷鸿飞,可雷鸿飞也同样没要烈性酒,跟他一样要了淡啤酒。两人穿着便衣,悠闲地坐在吧凳上,一边听着台上的歌手演唱一边轻松地闲聊。
他们身上的气质都很刚硬,就有很多人觉得他们是朋友,而不是伴侣,于是很快就有人行动了。
一个面容秀美的男孩子挤了过来,站在雷鸿飞身边,笑眯眯地问:"今晚想找个伴吗?"
雷鸿飞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说:"我已经有伴了。"
那个男孩有些诧异,探头看了看林靖。那个男人长得实在太完美了,他都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往那边凑,但是他跟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应该是一对,这太颠覆他的既往经验了。他忍不住满脸惊讶地问:"他吗?"
雷鸿飞肯定地说:"对,就是他。"
"哦。"男孩有些怏怏不乐地走了。
林靖失笑,拿起酒瓶对雷鸿飞说:"还是你有魅力。"
雷鸿飞轻轻摇头,"我没你有魅力,他们才敢往我这儿凑,而不敢找你。说句实在话吧,也就我在你面前没什么压力,其他人都觉得压力很大。"
林靖不由得笑出声来,却也没有假模假式地谦虚,而是碰了碰他的酒瓶,轻声说:"生日快乐。"
雷鸿飞很高兴地拿起酒瓶与他一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这时,在林靖身旁有人说话,"喝这种啤酒有什么意思,我请你喝一杯吧。"
第115章
林靖转头一看,很诧异地说:"方部长,怎么你在这里?"
站在他面前的是穿着便衣的方诚,他不像林靖和雷鸿飞那样,本身就拥有强大的战斗力,所以身边跟着四个护卫,只是神情间装出一群朋友出来娱乐的模样,分别站在方诚身后的四个方位,将他保护得非常严密。(疯狂看小说WwW.FkkXS.com
手打)看着变幻灯光中的林靖,他笑得很温柔,"我到这边出差,听说你也在这里,就想过去看你。不过,也算巧,我的一个助手刚才看见你们进了这里,就打电话告诉了我。这就是有缘了,我当然要来,跟你们一起喝一杯。"一边说着,他一边对雷鸿飞笑了笑。
雷鸿飞对他点点头,笑得很客气,心里却暗骂,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能碰上。
方诚坐到林靖身旁,亲热地说:"别喝那麦芽水了,看看他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咱们品尝品尝。"
林靖委婉地对他解释,"我们晚上吃饭时就喝了不少,现在只是过来坐坐,放松一下,就不想再喝烈酒了。"
"我也不喝烈酒,明天还要工作,喝太多不舒服。"方诚从善如流,很爽快地对吧员招了招手,"给我一瓶啤酒,跟他们一样。"
那个吧员笑着点头,开了一瓶啤酒,在瓶口塞了一片柠檬,然后放到他面前。
方诚拿起来,与林靖、雷鸿飞碰了碰,然后喝了一小口。品了品味道,他洒脱地笑道:"虽然平淡如水,但是能解渴,也算好东西吧。"
林靖和雷鸿飞都对这个评价没有异议,这酒很淡,那是没话说的,两人出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喝酒,所以才会选这种寡淡的啤酒。
方诚也没再拿这酒说事,而是与他们谈笑风生,闲聊起来。音乐很吵,他也没有提高声音,因此只有林靖听得清楚他的话,雷鸿飞完全听不见,也懒得去仔细听,只是拿着酒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为了避免误会和麻烦,他没有到处乱看,就怕再有像刚才那样的男孩子靠过来。此刻方诚坐到林靖身边,身上那种柔和从容的气质与林靖有种珠联璧合的味道,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们俩是一对,于是又有人蠢蠢欲动,想往雷鸿飞身边凑。他懒得应付,就想向林靖提议回去。刚要说话,他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雷鸿飞进行过设置,把重要的联系人分别设定了特殊的震动频率,所以他马上知道了来电话的人是凌子寒。本来有点郁闷,现在却一扫而空,他喜形于色地掏出手机,挤出喧哗的酒吧,这才接听。
小小的屏幕上,凌子寒的面容很清晰。他温和地笑道:"鸿飞,生日快乐。"
雷鸿飞很高兴,"谢谢,谢谢,我很快乐。"
凌子寒看了看他周围的环境,有些诧异地问:"你没在北京吗?"
雷鸿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来找林靖喝酒。"
凌子寒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林靖在那边啊。"
"是啊。"雷鸿飞忽然唉声叹气,"你根本就想不到,方诚也在这里,居然还跑过来,跟我们来了个巧遇,气死人了。"
"咦?他倒是神通广大。"凌子寒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你们在哪个城市?"
雷鸿飞马上就告诉了他。
凌子寒微微低头,在电脑上轻触几下,然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帮你一把吧。有个我们要抓的人藏匿在蒙古的一个城市,距你们那儿有一千多公里。我会通知林靖,请他帮忙去抓人。我想,他一定会找你一起去的。"
雷鸿飞精神一振,"好啊。"
凌子寒立刻挂断电话,接着拨给林靖,微笑着说:"老林,帮我去抓个人吧。"
林靖一怔,随即来了精神,"行,你说吧。"
凌子寒的声音低沉轻缓,从容不迫,"那人就是当初参与谋害觉非的元凶之一,黑客火焰。他在帕米尔高原逃遁后,由于我们的严密封锁,他始终无法逃往西方,只能在中亚的几个国家里打转。我们想将他逼进国境,所以没有急于抓捕他。不过,虽然他有点走投无路了,却仍然没有*我国境内,而是悄悄潜入蒙古,然后一路往东,想从俄罗斯的海参嵗逃走。目前他正在距你们一千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小城镇,打算从那里*俄罗斯境内,再奔向港口,伪装成游客,登上来自欧洲的一艘豪华游轮。他已经通过电脑订好船票,一旦登船,就不太好抓了,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登上游轮。他现在所在的具体坐标我马上就发给你,希望你们能在他登船前将他擒获。注意,动静别太大,不能惊动蒙古或俄罗斯官方,一定要秘密抓捕,秘密回国。"
"好,你放心吧。"一听凌子寒要抓的是害死宁觉非的元凶首亚之一,林靖顿时热血沸腾,根本不用考虑就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对方诚急匆匆地说,"方部长,我现在就要去执行一个要紧的任务,就不陪你了。等我回到北京,一定再去拜访你。"
方诚的眼中出现几分遗憾,唇边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是工作重要,你去吧,我在北京等你。"说着,他向林靖伸出手去。
"好。"林靖与他握手道别,然后下了吧凳,向外走去。
雷鸿飞正慢悠悠地往里晃,林靖便迎面而来,将他一把抓住,拉向门外。雷鸿飞心花怒放,赶紧握住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他什么也没问,相信林靖肯定会告诉他。
林靖跳上车,一边往基地疾驰一边对他说:"那个黑客火焰,现在蒙古国内的一个小城里,我要过去亲手抓他,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有啊。"一听是这个人,雷鸿飞顿时怒火中烧,"我也要亲手抓他,为觉非报仇。"
"好。"林靖看着远方无尽的黑暗天际,淡淡地说,"那些谋害觉非的元凶首恶,不是被我们打死,就是被我们抓获,他是惟一的漏网之鱼,就让我们亲手抓他回来,祭奠觉非的在天之灵吧。"
第116章
根据凌子寒传过来的情报,这位外号叫"火焰"的黑客是位中年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目光中满是智慧,虽然一直在被追捕,神情间却始终沉稳镇定。由于他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电脑高手,因此卫天宇用尽办法,也没有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有着纯正的阿拉伯血统,那么与恐怖组织联手谋害宁觉非的动机就绝非是金钱或者其他利益了。这种人往往是死硬的恐怖分子,而且还是首领级别的中坚力量。
俗话说得好,"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像火焰这种顶尖的电脑高手,一旦在战争中发挥作用,那就比千军万马还要有威力,比起他来,那些敢在身上绑着炸弹搞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根本就微不足道。如果不是他,宁觉非就不可能陷入绝境而无法脱身,最终在异域荒山粉身碎骨。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早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对于这个黑客火焰恨之入骨,之前知道凌子寒和卫天宇在设法抓捕他,两人就没有多问,现在凌子寒让他们去抓,那是正中下怀。此时此刻,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两人回到郊外的特种部队基地,立刻召来大队长和参谋长,与他们秘密商议作战方案。要去蒙古是比较简单的,中国人从边境出关,可以在关口直接办理临时签证,在蒙古国境内停留三十天,非常方便。林靖虽然长得俊美,但却是在西域长大的,骨子里的那股子剽悍很像蒙古汉子,雷鸿飞就更是粗豪了,因此他们冒充内蒙古的商人一点也没问题。火焰带的人不多,林靖和雷鸿飞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不必带太多人,就在特勤小队里挑选了三个最优秀的特种兵。
为了执行任务方便,他们随时都有几套完整的身份资料,各种证件齐全,因而很快就准备妥当,连夜出发。
在弥漫的风雪中,他们乘坐军用飞机升空,向内蒙古边境飞去。
林靖和雷鸿飞都穿着便衣,外面套着跳伞专用的黑色防风外套。坐在机舱里,两人都没有看外面的夜色,而是拿着电脑,认真看着凌子寒即时发来的最新情报。
火焰是顶级黑客,随时随地都可以用电脑对太空中的卫星进行干扰,任何仪器的监控传回来的数据或图像都有可能是假象,因此凌子寒一直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派出正在训练中的第三代猎手秘密跟踪,始终用眼睛盯着他们。黑客再高明,也无法影响人的大脑,更不可能使出什么传说中的障眼法,而无论火焰他们怎么乔装改扮,那些非常年轻的猎手也能识破,没有被他们甩掉。
火焰本来在蒙古一个小城的宾馆里住着,现在却突然动身,乘越野车向东疾驰。那辆车是他们在蒙古国内租的,性能并不是太好,但用来逃跑已经足够。现在可以确认,在火焰身边有四个人,都是战力强悍的恐怖分子,对火焰非常忠心,如果遇到袭击,他们绝对会死战,不可能投降。
林靖用蒙古国的地图与火焰的逃离线路重叠,推导出他们前行的方向,然后命令飞行员改变航向。火焰一路向东,速度极快,他们如果降落的地点落在后面,等入境后再去追,肯定很难追上,只能在前面降落,才能赢得时间。
飞机的速度非常快,一个小时后,雷鸿飞和林靖带人在夜色中跳伞,平稳地落在满是积雪的高原上。
这里是早就退化的草原,基本上沙化了,一向荒无人烟。此时狂风呼啸而过,雪花铺天盖地,伸手不见五指,环境十分恶劣。
雷鸿飞看了看四周,却什么也没说。他们出来行动,指挥官是林靖,雷鸿飞绝对不会喧宾夺主,干扰林靖的。
林靖打开电脑,查看卫星定位仪,很快找到通向边境关口的路线。几个人将降落伞折叠好,放进背囊里,便在积雪中向前走去。
第117章
马上就是元旦,也就是三九隆冬时节,席卷蒙古高原的这场大风雪一直没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蒙古国全境都在暴风雪肆虐的范围内,所有机场的航班全部取消,高速公路关闭,普通公路积雪盈尺,蒙古的国力不强,各政府部门根本没有能力上路全面清雪,因此交通阻塞,已濒临瘫痪。
火焰乘坐的越野车只开出了两百多公里,便无法再前进,只能找了一个附近的城镇住下,等着风雪停下,天气放晴。他虽然焦虑,但是交通不畅也同样影响着后面的追兵,大家一起困住,这让他稍稍放了点心。
看到火焰已经停下,林靖和雷鸿飞也就不急了。他们既然扮作商人,就不可能连夜赶往边防关口,于是便在附近的旷野中支起两个简易帐篷,暂避风雪,等到天亮了再过关。
帐篷不大,外表看上去跟背包客使用的露营帐篷差不多,但材质与结构却天差地远,林靖和雷鸿飞将帐篷的门关紧,躺在防潮垫上休息,很快就感觉到温度上升,周围暖洋洋的,很舒服。两人便把保暖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
雷鸿飞懒懒的闭上眼睛,感到心满意足。这次行动既避开了方诚,又能与林靖并肩战斗,还能为宁觉非报仇,真是一举三得。
因为天亮后就要上路,所以他们现在都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旁边帐篷里的三个特种兵会轮流休息,始终有一人警戒,而林靖和雷鸿飞则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风声呼啸,寒意凛冽,更衬托出帐篷里的温暖与安宁,属于林靖的气息淡淡地弥漫开来,让雷鸿飞如在美梦之中,十分陶醉,睡得越发香甜。
冬季天亮得晚,气候又恶劣,等他们睡醒,外面仍然阴沉晦暗,风雪之势不减。他们收好东西,继续前行,很快就到达关口。
这里除了在岗亭里守卫的士兵外,根本就没有来往的人和车,林靖他们出现时,让那几个官兵都吃了一惊,一边检查他们的护照一边关切地说:"怎么这种天气还要赶路?挺危险的。"
林靖微笑着回答,"快过年了,去蒙古进点货。我们也没想到风雪会越来越大,但是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雷鸿飞在旁边补充,"我们准备得很充足,在路上基本上能保证安全,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个中尉点了点头,在他们的护照上盖上出境印章,然后还给他们,示意他们可以出关了。
林靖和雷鸿飞身上的老板气质十足,跟在后面的三个看上去就像是保镖兼马仔,很符合富贵险中求的形象,跟这里常来常往的不少客商很相似,因此,当他们走到蒙古国关口的时候,通关非常顺利,很快就得到了可以停留三个月的旅行签证。
蒙古国对于中国商人是相当友好的,这些边关哨卡的官兵都会讲中文,与他们谈笑风生,气氛颇为融洽。林靖不爱跟人应酬,雷鸿飞很了解他的性格,毫不犹豫地顶上去,成为主谈。他将香烟拿出来,很豪爽地一人送了一盒,另外在送烟的同时又塞了一百人民币在那些人手上。这是与美金、欧元齐名的硬通货,在蒙古很值钱,让那些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都很高兴。
在闲聊当中,雷鸿飞了解清楚了附近地区的情况,然后才与那些官兵依依不舍地道别,与林靖一起走进了风雪,踏入蒙古国境。
林靖对于雷鸿飞天花乱坠的口才很佩服。如果有需要,他也能与人敷衍,但做不到像雷鸿飞这么自然而然,与什么阶层的人都可以很快打成一片。他的骨子里有种浑然天成的冷淡孤傲,即使在对人微笑,也让对方感到拘谨,不敢放肆。只有身份地位比他更加强大的人,在他面前才能浑洒自如,却也不敢乱开玩笑,多少总会把握一些分寸,不像对雷鸿飞那么肆无忌惮。
实际上,真正敢在林靖面前无拘无束,完全流露出真性情的人大概也只有雷鸿飞了,虽然他心里暗自压抑着情感,不知该怎么对林靖表白,但已经自然而然的当他是生活中最亲近的人,所以才会放肆无忌,没有顾虑。
他们走出关口,放眼一看,外面空无一人,以前总会在这里拉客的各种出租车都已没了踪影,他们只能凭着双腿走下山。
雷鸿飞想了想,转头又走进了边防哨卡,非常亲切地对级别最高的军官说:"可以用你们的车送我们下山吗?我付钱。"
有钱,自然一切好商量,反正现在风大雪大,也没人来往,这些蒙古官兵都很空闲,于是那军官与雷鸿飞很快就谈好价钱。雷鸿飞爽快地立刻付了全款,那军官眉开眼笑地把钱收好,马上叫来一个驾驶技术最好的士兵,让他开着这里最好的一辆越野车送他们下山。
这车是中国制造,四驱全地形越野车,自带清障防滑等工具,性能相当好,而且里面是七座,足够他们五人再加一个司机乘坐。虽然风雪很大,山路崎岖,车子依然如履平地。将近五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出山后的第一个小城。
那士兵特别巴结,没有将他们放在山脚下的小村落,而是一直向前,到了这个相对繁华一些的小城,才将他们放下。雷鸿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给了他两百块人民币做小费,让那个年轻的兵很欢喜,又将他们送到城内一个长途汽车站,这才掉头离开。
现在火焰已经停留在远处的小城,不再前行,因而雷鸿飞与林靖倒也不是太着急。两人商议了一会儿,仍然由雷鸿飞去跟长途车站外的出租车司机商谈。
山上的那个边关并不是中蒙边界的主要关口,但仍然不时有两国客商进出,因而这个小城也算是个小小的交通枢纽,城中有不少人都在干出租车这一行,客车、货车均有。这几天风雪太猛,这些人没去山上等候,却仍然守在长途汽车站外,希望能有点生意可做。雷鸿飞目测了一下,选了一辆最好的七座越野车,然后才跟司机谈价钱。
这车依然是中国制造,但没有边防关口那辆车的清障功能,因而在积雪中很难前行。雷鸿飞与司机商量后,索性让他代雇一辆推土机在前开道,这样就可以顺利前进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出城,推土机立刻开始作业,轰隆隆地前行,将道路上的积雪推开,一时间声势惊人。
林靖与雷鸿飞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相视一笑。
火焰虽然有文化,却不是真正的流氓,就想不到雇推土机开道这样的招术,活该被困住,这正是天叫他亡,他就逃不了。
第118章
前进的速度就像龟爬,但雷鸿飞一点也不急,心里反而很欢喜。
火焰已经被困,而且根据凌子寒派出的人调查,那个小城中没有重型工程车或类似的机械设备,所以,即使火焰最后反应过来,想以此脱困,也没办法找到相应的工具,只能郁闷地留在那里。
坐在林靖旁边,雷鸿飞看了看表,对他说:"你先睡一会儿,等到了下一个镇子,咱们吃点东西,然后再赶路。"
他们现在是商人,在漫天风雪中急三火四地赶路,也会让人怀疑的。林靖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你也休息吧,有他们三个在,你就用不着硬撑着了。"
"行,我也眯一会儿。"雷鸿飞开心地答应,很痛快地闭上了眼睛。
后座很宽,但他却坐在中间,紧挨着林靖。过了一会儿,在龟速前进,非常平稳的车厢里,他却稳不住身形,慢慢倒在林靖身上,枕着林靖的肩头,睡得更沉。
这几年来,林靖已经习惯了雷鸿飞的接近,此时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稍稍斜倚着椅背,以便让他靠得舒服些。雷鸿飞的身体里似乎总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火热,隐隐的散发着一股霸道的气息,让他以前将之当成有资格与自己一战的劲敌,这些年来却越来越感觉很亲切。他看了一会儿车窗外的漫天飞雪,渐渐的也睡着了。
车子继续缓缓前行,司机和其他三个人都自备了干粮,在车上解决了午餐。因为两位老板在睡觉,所以司机也没有打开音乐,只是轻声与旁边的人聊天。前进的速度太慢,如果不说说话,驾驶员很容易犯困,那三个特种兵自然明白,不但陪他闲聊,而且还趁机了解了不少情况,特别是在这种天气,除了以工程车开道外,还有什么方法出行。
"一般来说,就是雪橇了,不过我们城里人是肯定不会用的,都是牧民在用。"那个粗豪的司机笑道,"都是马拉雪橇,虽然比不上汽车,但在雪地上的速度是不错的,像这样大雪封路的时候,雪橇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雪橇?"三个战士都是一怔,随即目光微沉,然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坐在副驾驶座的大汉问道,"这附近能雇到雪橇吗?我们还没坐过,老板肯定感兴趣。"
"是啊是啊。"另外两个人也旁敲侧击地探问,想知道在火焰所在的地区是不是能弄到古老的马拉雪橇或者现代化的雪地摩托。
那司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长年在这一带拉客跑长途,自然对很多情况都了解,因而侃侃而谈,说得非常仔细。
一直以来,蒙古国的经济始终不发达,在富裕国家已经普及的雪地摩托,在这里就很少,似乎只有在首都和其他两、三个相对繁华的大城市才会有卖,而且价格昂贵,通常都是摆在店里做装饰用的奢侈品,在小城镇里是肯定看不到的。
一切的一切,凌子寒都算计得滴水不漏。其实他的人完全可以去抓这火焰,但是雷鸿飞需要帮助,他自然毫不犹豫地将机会给出去,虽然他对林靖说得很严重,其实只是想让他来不及顾虑,会拉着雷鸿飞一起出境。火焰罪大恶极,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使他能突破拦截,到海参崴去登上游轮,他也仍然有办法将这人抓回来。现在有林靖和雷鸿飞去,他也就用不着*心了,只是随时监控,在后方给予他们技术支持。
那些属于后台*控的事,这三个特种兵自然不知道,因此心里有些急,如果追捕的目标找到了雪橇,那就可以顺利离开了。茫茫雪原,如果不借助设备,要跟踪而不让对方发现,那就太困难了。火焰的能力让他们根本不敢相信监控设备传回来的信息,因而只能通过肉眼观察或者经过训练而有的直觉感知,但这些用在雪地追踪,而且目标还是绝顶聪明并且相当谨慎的人,难度比在沙漠戈壁还要大。
雷鸿飞和林靖都睡着了,但在听到雪橇两个字时,却是同时在潜意识里心神一震,醒了过来。两人都知道对方已经清醒,却不约而同地继续装睡,听着三个兵跟那个司机闲扯,把该问的情况全都问清楚。
雷鸿飞心里乐得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靠在林靖身上,头枕着林靖的肩,感受着头顶上缓缓拂过的温暖气息,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幸福的感觉。至于抓一个小小的火焰,他根本就不用*心,这次过来就是陪林靖的,顶多就是看到火焰时冲上去抓人,别的根本用不着紧张筹划,所以这一趟基本相当于假公济私了。没想到能得到这么多福利,让他美得不行,一边装睡一边在心里直夸凌子寒真是好兄弟啊,要是以后能多来几次这样的美事就好了。
等到三个兵问得差不多了,雷鸿飞与林靖才相继醒来。雷鸿飞恋恋不舍地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问:"到哪儿了?"
他的气质最像流氓,所以这一路都是他来装,林靖始终冷冷淡淡的,将大老板的架子端得十足。
听到他的问话,前面坐着的两个兵马上恭敬地回头答道:"走了有一半了。"
"这么慢。"雷鸿飞的声音很不满,凑到窗前仔细瞅了瞅,百无聊赖地说,"去弄点吃的来。"
"这……"前面的一个兵苦着脸,"这冰天雪地的,到哪儿弄吃的?"
另外一个兵殷勤地说:"老板,要不先吃点面包,再等一个多小时,前面就有个小镇,我们在那儿吃晚饭吧。"
"嗯,那就先随便吃一口。"雷鸿飞很随和地答应了。
就在这时,他和林靖的手机上同时收到凌子寒发来的信息,"火焰已经以三倍的高价向乌兰巴托的汽车行定购了两辆自带清障除雪设备的全地形越野车和四部雪地摩托,车行开着车正往火焰那边赶,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如果中途没有停顿,大概会在四个小时后将车子送到火焰手上。"
林靖和雷鸿飞看了以后都不动声色地回了个"明白",然后彼此对视一眼,一起推开门下了车。
追捕(上)
辛县是个非常小的小城,一条咆哮的大河绕城而过,狭窄的公路紧贴河岸,是重要的交通纽带。
此时,这里的火葬场正在举行一场小小的葬礼。死者是位中年女士,前来灵堂送别的人不多,大多是死者的亲友,也有一部分政府官员,比起他们来,死者的丈夫很引人注目,因为这位文质彬彬学者模样的人穿着陆军少将的制服。
他叫袁岭,今年四十五岁,现任一○七一研究所的副所长。
袁岭的妻子从小与他青梅竹马,为了支持他读书而放弃升学,打工挣钱,为他做出了巨大牺牲。袁岭大学毕业后*一○七一研究所工作,不久便娶了她。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但他妻子的身体已经累垮,近年来长期卧病在床,为了方便照顾,他便将妻子送回老家。可是,他妻子却罹患了急性粒细胞性白血病,从确诊到去世还不到一个月,让他措手不及。此刻,他看着妻子的遗像,不由得感慨万千。
人们看着他哀痛的表情,也都嗟叹不已。县委书记、县长和其它政府官员都过来与他握手,劝他节哀顺变。
袁岭这才努力镇定下来,吩咐助手去安排火化事宜。他充分表现出一个将军的素养,没有按照乡野风俗搞什么排场,诸如宴客几天之类的,而是火化后直接便把妻子的骨灰葬入公墓。葬礼之后,他只在老家待了两天,将后事都处理妥当,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回省城最近的路要经过长山隧道,四个小时就能到达。出城不久,在半山腰处有个岔路口,往上是到长山,往下是去溪谷。袁岭乘坐的越野车快到这个岔路口时,他们身后出了一起车祸,顿时把狭窄的山道堵得结结实实。
等到人们把跳下来吵架的两个司机劝到路边,让开道时,那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早已没有了踪影。
自此,袁岭失踪了。
现在是春末夏初,去年从金新月回来的凌子寒已经养好伤,并在北京附近的秘密训练营恢复了一段日子,把状态调整得很好。
猎手小组在金新月地区擒住赛甫拉,表现可圈可点,得到了有关专家和最高领导人的高度评价。凌毅对儿子也很满意,不过并没有溢于言表。而凌子寒的表现几乎与父亲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非常平静。
吕鑫对这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很赞赏,认为他是干这一行的天才,甚至说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来。
袁岭失踪后,凌毅接到通知,立刻赶往*委员会开会,然后向吕鑫传达了任务。吕鑫马上召集目前没有任务在身的四个猎手开会。
凌子寒、卫天宇、梅林和赵迁接到召集令,立刻从不同的地方赶来,迅速在北京西郊的秘密办公楼里聚齐。从外表上看,这四个猎手全部颇具欺骗性,没有一个会让人感觉有威胁,从而提高警惕,特别是凌子寒和梅林,总是一脸天真单纯,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吕鑫沉稳地将数据在屏幕上展示给他们看,向他们详细介绍了袁岭的情况。
一○七一研究所直属国防部,研制的主要是新型导弹和太空武器。袁岭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以优异的成绩被研究所看中,他在红外制导方面富有创意的见解深深地吸引了研究所的所长。当年的袁岭是个纯朴的年轻人,满怀着为国奉献的理想,当即激动地穿上军装,*这个高度机密的研究所。不久,这位年轻人就娶了山区青梅竹马的女友为妻,这种"糟糠之妻不下堂"的优良品德更是让人大大地称道。由于他在导弹研制工作中的贡献,升职很快,刚过四十岁就升为少将,并担任了研究所的副所长。
两年前,原研究所的所长退休,袁岭便上下活动,想要升任所长。上级考虑到他主要负责所里的科研工作,不宜分心去做行政管理,便另外提拔了一位所长,并和袁岭谈了话,希望他把主要精力放在科研上面。自此,深感不公平的袁岭便发生了很大变化,再加上其妻一直体弱多病,医疗费用昂贵,使他们多年来一直没有积蓄,在个人财务方面捉襟见肘,西方情报机构乘虚而入,很快便用巨额金钱将其拿下。
不断出现的泄密事件引起了总参情报部的注意,经过一年的周密调查,他们掌握了袁岭出*家军事机密的确凿证据,正准备将其逮捕时,他的妻子忽然逝世。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他们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打算放袁岭回老家办完后事,然后再实施抓捕。没想到,袁岭却在办完葬礼后有计划地出逃了。
"从他当时消失的地点,我们推测他有五个去向。"吕鑫将这五条离境通道详细介绍了一遍,然后说,"根据我们的判断和目前各地回馈来的信息,袁岭很可能已经到达中缅边境,但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出境。"
四个年轻人仔细地看着资料,都没有吭声。
"老板指示,我们的目的只是不让他落到对方手里,说出他掌握的东西,因此不一定非要抓活的,也不一定非得要他死。"吕鑫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精英们,郑重地说,"我们的人不必做无谓的牺牲,能完成任务就行。"
"是。"四个人齐声回答。他们没有任何问题,吕鑫布置任务时思路清晰,数据和方案已经由文字和图像表述得很清楚,他们都很明白。
吕鑫等他们将资料下载完,见他们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便道:"好,开始行动。"
四个年轻的猎手组成行动小组,由凌子寒担任组长。他们离开吕鑫的办公室,立即到专供他们使用的工作室去讨论行动计划。
他们坐在舒适的智慧沙发里,看着整面墙上的大屏幕,卫天宇坐在自己的计算机前飞快地*作着,有关数据便陆续出现在屏幕上。
"袁岭有一个儿子袁军,今年十九岁,在读大学一年级。袁岭带着他回去参加了*的葬礼,叛逃时也是带着他一起走的。"凌子寒冷静地说,"袁军有个女朋友,一定不知道他们已经潜逃,而袁军多半会与她联系。赵迁,你去找到那个女孩,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是。"赵迁起身就走。
他飞快地下楼,驾车直奔机场。在路上,卫天宇将袁军和他女友的所有数据都发到他的随身计算机里,并给他订好了最近一班飞机的机票。
两个小时后,他在南国一个繁华城市的大学校园里看到了那个女孩。那个身材高挑的可爱少女是学校排球队的主力,正与同学在球场训练。她浑身都洋溢着青春气息,脸上常常带着笑容,显然并不知道,她深爱的少年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他父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赵迁伪装成大学生,朝气蓬*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凌子寒和卫天宇仍然呆在北京西郊的那栋小楼里。
梅林已经启程前往辛县,从袁岭失踪的地方开始追查线索,而凌子寒和卫天宇还需要搜集更多数据进行分析,然后才能判断出袁岭可能选择的出境路线。
接应袁岭叛逃的人来自F国情报局,但估计背后还有人,因为F国并不大,就算要做手脚也是小心翼翼,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来。
卫天宇把查到的相关数据迅速过滤,将有用的传到大屏幕上给凌子寒看。两人一起研究了整整一夜,都认为本部的情报专家分析得不错,袁岭很有可能从云南出境,在缅甸乘飞机离开亚洲。
"有点难以置信。"凌子寒的嘴角微微一牵,"他们这是要走魔鬼通道?"
"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卫天宇微笑着,将一帧卫星的红外成像转成正常图片,放到大屏幕上,随口说,"这几个人很可疑。"
凌子寒看着照片里的那些人,卫星拍摄时居高临下,他们的面目都看不太清楚,是计算机经过极为精密的计算,认为其中有两个与袁岭父子的相似度很高,这才帮助他们证实了之前的判断。他淡淡地道:"可以理解,各地的水陆空交通都被严密监控,他们想要安全逃离,只能从最危险的通道出境。"
"魔鬼通道不好走,不过,只要走出去,就可以上飞机离开。"卫天宇又发上来一张照片,在深山里缅甸那一边的丛林中有架可垂直升降的轻型飞机,它的续航能力可以一直到达南面的印度洋。只要他们一到公海,登上在那里接应的船只或潜艇,那就不太容易接近了。
凌子寒微微点头,淡淡地道:"袁岭是文职军官,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又带着儿子,即使有高手护驾,他们要走出魔鬼通道也没那么容易。"
"对。"卫天宇同意他的判断,"他们前进的速度一定会非常慢,而且必须找向导。"
凌子寒转头看向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走吧。你跟梅林联系,让他赶到云南去,到贡山待命。"
"好。"卫天宇立刻起身收拾东西,随口问,"赵迁呢?"
"如果他那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让他赶去与梅林会合。"凌子寒回答得很干脆,"老板肯定已经派人盯着那姑娘,不用赵迁呆在那里。"
"好,我这就通知他。"卫天宇在计算机上*作了一会儿,将凌子寒的命令、行动路线和相关资料都打包发给赵迁,这才与他一起去了地下室的装备库。
两人很快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在黎明时分离开这里,到机场乘坐一架私人商务机向南飞去。
虽然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但中缅边境的自然环境却与半个世纪前差不多,甚至更为险恶。
连绵起伏的山岭上是大片大片的热带与亚热带丛林,而经过数次变异的紫茎泽兰更是漫山遍野,这种对人畜有害并抑制别的植物生长的毒草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人类以各种手段数次扑杀也仍然不能将它们剿灭,反而在几次变异后更加顽强。普通平民根本不敢*这一地区,只有犯罪分子会冒险穿越紫茎泽兰疯长的地区,来往于两国之间,这样可以避开中*警的盘查,保险系数相对要比走官道高得多。这条路山高林密,遍布毒草以及毒蛇、毒蝎、毒蚁、毒蚊等有毒生物,毒水、毒瘴也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可谓步步凶险,因此被称为"魔鬼通道"。
横亘怒江之上的高黎贡山是*念青唐古拉山脉的一部分,自北向南横亘在云南西部的中缅边境,它的东面是怒江大峡谷,西面是伊洛瓦底江。穿越高黎贡山的小路是南方丝绸古道的一部分,原本有北、中、南三条线,近年来因为紫茎泽兰的疯狂生长,中线和南线已经废弃,没有游客敢去碰那些恐怖的毒草,只有北线尚可供背包客寻幽探胜。
护送袁岭父子的人走的是南线,但也并不是过去旅游者走过很多年的成熟路线,而是穿过紫茎泽兰生长最茂盛的地方到达山顶,再下山*缅甸。那些人之前肯定经过周密的计划和推演,因此借着西部山区错综复杂的地势掩护到达边境,准备踏上这条危险的通道。
这条路充满凶险,除了大自然的威胁外,还有利用这条魔鬼通道从事非法勾当的人,只要走上这条路,就没有良善之辈,个个皆是亡命之徒,那些带着袁岭的人也知道这些情况,因此早就派人过来定好了向导,等他们一到就上山。
自袁岭失踪,中*方和情报部门立刻布下天罗地网,这些人钻进横断山脉,借着复杂的地形掩护,终于安全到达云南的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
这是中国最为偏僻、贫困、落后和通行困难的地区之一,历史上很少与外界交往,碧罗雪山、高黎贡山和怒江、独龙江纵贯境内,全县面积的一半以上都是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风景秀丽,江山如画。由于地处中缅、滇藏结合部,多民族杂居,天主教、*教、藏传佛教和原始宗教四教并存,形成了对一切外来的人与事都兼收并蓄的宽容气氛,使这里成为各种各样的人理想的隐蔽所。
在贡山聚居着独龙族、怒族、藏族、傈僳族、基诺族、德朗族、佤族、白族、纳西族、哈尼族、壮族等十五个少数民族,他们大部分都不会说汉话,而带着袁岭的人也不懂他们的语言,因此他们只能找汉人向导。居住在这里的走过魔鬼通道的汉人只有两个,梅林和赵迁一到就分别盯住他们,然后通过他们找到了目标。
那群人看上去就象是从内地来的普通游客,却都很沉默,一点也没有初来乍到的游客那种兴高采烈、跃跃欲试的劲头,倒象是专业登山队,装备齐全,训练有素。他们在潞江坝磨盘石休整一夜,便带上向导,踏上了魔鬼通道。
由于他们都进行过易容改装,并且携带有干扰装置,凌子寒他们并不能完全确认这群人中有袁岭和他的儿子袁军,必须就近观察,进一步确定。袁军虽然跟着其父出逃,但他本人并不知道父亲的行动,因此属于被裹挟的无辜,在行动中要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这就不适合远距离狙杀,增大了完成任务的难度。
凌子寒在途中便与卫天宇反复研究,然后让后援组提前准备,等他们一到贡山便拿到东西。两人上飞机前就已经易装改容,这时没有丝毫耽搁,飞快地*山中。
梅林与赵迁乘短途飞机到达缅甸的边疆小城英格拉,随即进山,沿魔鬼通道向东而来,与凌子寒和卫天宇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互相策应。
走上魔鬼通道,展现在眼前的就是漫山遍野的紫茎泽兰。现在正是这种毒草开花的季节,美丽的浅紫色和白色花朵铺满山坡,一直向上蔓延到山顶。其它植物早已被它们排挤出去,而依靠那些植物为生的动物也随之迁徙,这里除了毒虫毒草外,再也没有其它生命。在与人类的无数次争战中,紫茎泽兰数代变异,比过去更加疯狂。它们高达两米左右,花粉和枝叶表面的细毛随风飘飞,人畜吸入后会引发哮喘,呼吸困难,甚至休克,它的汁液有毒,人的皮肤若沾上会被腐蚀,发生溃烂,因此十分危险。
凌子寒和卫天宇穿着黑色衣裤,戴着手套,头上以黑色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眼睛,当地人如果要上山,基本上都是这副打扮,瞧上去有种剽悍的原始野性。两人都背着精致的长方形独龙族背篓,上面有盖子遮得严严实实,风雨不透。他们步履轻捷,飞快地在高高的紫茎泽兰之间穿行,沿着那条被前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向上奔去。
紫茎泽兰的花美得很妖异,散发出的气息却臭不可闻,凌子寒和卫天宇虽然蒙着围巾,却仍然能够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两人没料到这种毒草会如此让人难以忍耐,只得拿出滤过式氧气面罩戴上,这才觉得好过多了。
卫天宇低声嘀咕,"这玩意儿就弄不死吗?"
"它们的生命力太顽强了。"凌子寒叹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像用的都是化学的、生物的手段,反而刺激它们迅速变异,更难对付。"卫天宇微微皱眉,"其实可以试试用基因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科学家应该在研究吧。"凌子寒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南线虽然凶险,北线的风景倒是很美,下次休假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过来玩几天。"
卫天宇一怔,随即大喜过望,连忙说:"好啊。"
从金新月回来以后,他始终有些忐忑不安,总是怕凌子寒会因为他的感情而回避,工作之余都不愿意再搭理自己,没想到他却主动提出可以一起出来休假,这让他心里一阵狂喜,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顿时轻松起来。
两人一路闲聊,上山的速度却一直没减,将近中午的时候便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影在大片的紫茎泽兰之间时隐时现。他们不再说话,沉默地向前急赶。
远处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感觉那两个黑衣人远看象是当地独龙族,仔细看却又有点不像,形迹有些可疑。那些人立刻高度戒备,同时握住枪柄,随时准备开火。等到凌子寒和卫天宇走近,有人厉声喝问:"站住,什么人?"
卫天宇冷冷地说:"既然走上这条道,自然各有各的事,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最好少管闲事。"
凌子寒一言不发,露在外面的双眼清澈如水。卫天宇说话的时候,他站在那里四处打量,似乎在找寻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那些人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略微放松下来,互相看了一眼便达成共识,领头的一个人对卫天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问了,你们先请。"
卫天宇点点头,"多谢。"
他脚步不停,与凌子寒一前一后,十分警惕地走过他们身边,随即加快速度,很快就消失在前面的毒草从里
那些人都是游客装扮,脸上也带着滤过式氧气面罩,看不清面目,因此仍然不能确定袁岭父子是否就在其中。卫天宇走出去很远,这才低低地说:"里面有两个人很像袁岭和他儿子袁军。"
"嗯。"凌子寒同意。那两个人太容易辨认了,他们不像其它人那么专业,身姿里没有戒备,能感觉出年长的那人有些慌乱和恐惧,而那个年轻人的眼睛里却有很多茫然与疑惑。
两人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继续向前,到傍晚时抵达山顶,在一间有些破烂的小木屋里停下来休息。
这是魔鬼通道途中惟一的掩蔽所,里面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至少有个屋顶可以遮风挡雨。山中天气变幻莫测,中午还是艳阳天,下午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到晚上更是大雨如注,风声呼啸,待在野外十分危险,这间屋子可以遮挡风雨,感觉要好得多。那些人必定会在这里宿营过夜,卫天宇和凌子寒在屋里沿墙角洒了一圈驱逐蛇虫蚊蝇的药粉,便安静地守株待兔。
卫天宇拿出计算机,迅速找到头上的卫星,确认那些人的行踪。凌子寒与梅林和赵迁联络,把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在小屋外埋伏,等那些人到达后再伺机行动。
大风刮走了难闻的臭气,雨的清新气息令人神清气爽,卫天宇拿出独龙彩虹毯铺在地上,与凌子寒坐在上面,靠着墙吃晚饭。一盏使用太阳能电池的风灯搁在屋子中间,橙色的光从窗户透出去,在漆黑的夜里给人安全与温暖的感觉。
屋外的山岭一片死寂,风声雨声仿佛来自深远的宇宙,在夜色中激起寥落的回声,以前无数鲜活的生命都被疯狂蔓延的毒草逼得远离,让这个曾经无比美丽的地方变得仿如原始的蛮荒地带,只有危险,没有生机。
吃完东西,凌子寒出门,把包装袋之类的杂物埋进土里。卫天宇收拾好东西,看了看表,等凌子寒回来就和他一起躺下,把另外一条怒族毛毯盖在身上。按照通常的情形,他们赶了一天的山路,已经很困倦,第二天还要继续跋涉,现在肯定要休息,不可能坐在那里聊天,只有睡下才不会引人生疑。
卫天宇已经在屋子周围建立了严密的监控体系,但他们并没有一起入睡,总有一个人保持清醒,随时应变。躺下后,卫天宇说:"你先睡,我守着。"
如果今夜真的动起手来,凌子寒将会是主力,因此他最好养足精神。凌子寒没有与他客气,"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
虽然已是初夏,山里的夜晚仍然很凉,但是对于久经训练,身体强健的猎手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可卫天宇却有些担心。凌子寒去年在金新月受的伤很重,失血过多,虽然调养了这么久,按理说已经完全恢复,他却依然不放心。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他轻轻搂过凌子寒,将毛毯掖紧,这才闭上眼睛。凌子寒轻缓的呼吸声里在他耳边有节奏地响着,让他心静如水,无比满足。

追捕(下)
将到午夜时,那些人才到达小屋
他们一走进木屋周围一百米的范围内,卫天宇和凌子寒腕上的表便同时发出报警信号,剧烈的振动紧贴着他们的肌肤,将他们瞬间唤醒。闭目假寐的卫天宇与熟睡的凌子寒同时睁开眼,抬手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图像,然后调整一下躺着的姿势,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那些人很谨慎,一看到灯光就停下,派出一个人过来侦察。那人无声无息地蹿到屋后,先用仪器观察屋里的情况,再从窗缝里打量里面的情景,证实没有危险,这才用通话器呼叫后面的人。
他们刚刚走到屋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霹雳隆隆滚过。那些人在惊雷中急步冲进屋,同时看到睡在墙边的两个人。
凌子寒抖了一下,似乎被雷惊住了,卫天宇连忙抱住他,一边拍他的背一边轻声哄着,"别怕,别怕,只是打雷,没事的……"刚说到这里,他便看到涌进来的一群人,不由得警惕地看向他们,一只手护住怀里的人,一只手迅速伸到卷成一团当作枕头的衣服下面。
走在前面的一个人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客气地说:"朋友,我们只是来此避雨,天亮后就走。"
卫天宇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才抽回伸到衣服下的手,继续轻拍着凌子寒的背,却不再吭声。凌子寒将脸埋进他的胸口,仿佛很害怕的模样。卫天宇的脸上满是温柔与宠溺,一看就知道他深爱着怀里的人。
那些人再次确认屋里没有危险,墙边也洒了野外生存必备的药粉,便安心地坐到另一边,拿出食物吃起来。他们带的是通常给军队和登山队配备的野外快热食物,只要在包装夹层里放一些水就能快速加热。米饭、菜肴和牛肉汤的香气很快就在屋里飘荡,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更显美味。
凌子寒轻声说:"我饿了。"他的声音清亮,尾音在空气中袅袅滑过,带着少年人不谙世事的稚气,让那些人都是一愣。
卫天宇立刻坐起来,"我给你拿吃的。"
凌子寒转了个身,看着他拿过背篓,脸上出现几分不愉快,"我不要吃那些饼,不好吃,不喜欢
卫天宇一怔,眼里掠过几分尴尬,随即微笑着哄他,"我们明天就可以翻过这座山,义父会派人来接,一到家就可以吃好的了。你先忍一忍,好不好?"
凌子寒很不开心,裹着毯子靠在墙上,一张年轻清瘦的脸在黯淡的灯光里显得很幼稚,就像是未成年的孩子。卫天宇拿出显然是在超市里购买的真空包装的提拉米苏,递到他面前。凌子寒"哼"了一声,扭头不接。
卫天宇好脾气地笑着,坐到他身旁,搂住他轻声哄劝,再三保证明天一定可以出山,到了家就能吃到美味佳肴。凌子寒听了半天,才勉强接过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芝士蛋糕,撕开包装,一脸嫌恶地吃起来。
他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咬着,完全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做派。卫天宇在旁边殷勤服侍,给他递水,为他擦手,他一有抱怨就赶紧温言劝解,务必哄得他消气才作罢。
凌子寒吃下一个小蛋糕,喝了两口水,似乎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一堆人,不禁一惊,"他们是什么人?"
"路过的。"卫天宇温柔地说,"别怕,不是条子。"
"哦。"凌子寒点点头,心情像是好了一些。他倚着卫天宇的肩,好奇地打量那边的人,半晌都没转过目光,浑然不觉这样的注视是不礼貌的。
他的相貌很普通,却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里闪闪发亮,带着稚气的不加掩饰的探究。他并没有恶意,不会让人产生排斥感,那边的人被他单纯的眼光看久了也不生气,反而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张罗着安排睡觉。
卫天宇起身把地中间的灯拿过来,放在地铺的脚头,轻声对身旁安静下来的少年说:"继续睡吧。"
"我不困了。"凌子寒微微摇头,有些不耐地问,"什么时候天亮?"
卫天宇看了看表,"大概还得过四个小时吧。"
"这么久,讨厌。"凌子寒嘟囔着,眼看又要发脾气了。
卫天宇连忙哄道:"如果实在睡不着就玩游戏吧,不过不能上网,只能玩单机。"
"好啊。"凌子寒很高兴,立刻伸手推他,"快拿来我玩。"
卫天宇从背篓里摸出一台计算机,打开来放到他膝上。凌子寒兴奋地笑着,入迷地玩起来。卫天宇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你玩吧,我再睡会儿,有什么事就叫我。"
凌子寒头也不抬地答应,"好。"
卫天宇笑了笑,侧身躺进毯子里,闭上眼睛睡了。
凌子寒的双腿也盖着那张毛毯,靠在墙上专注地玩游戏。那盏风灯在他身旁亮着,将他的脸映照得很柔和,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威胁。屋里很安静,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地响着,深夜的寒意越来越浓,有种苍凉的意味,而那个少年无忧无虑的脸就更加给人美好的感觉。
时间在黑暗与危险中缓慢流逝,凌子寒对面的那些"游客"除了值班守夜的人外,其它的都躺下睡了。过了一会儿,隐隐传来悄悄的说话声。
"爸爸,我们到底是去哪里?这条路这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要走这里?"
"别问了,爸爸不会害你的。"
"可是……我都没跟学校请假。"
"等出国以后,爸爸会帮你申请一个更好的学校。"
"爸爸,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要以这种方式出国?"
"小军,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等明天出了山,我再告诉你,好吗?"
"爸……"
"小军,你不听爸爸的话了吗?"
"我……那好吧,听你的。"
"嗯,快睡吧,明天还要走很多路。"
过了一会儿,那个儿子又忍不住说话了,"爸,要是申请新学校,可以帮琪琪也申请吗?"
"当然可以,琪琪是你女朋友吗?"
"是啊,因为刚刚才开始交往,就没告诉你和妈妈……其实我应该告诉妈*,这样她走的时候也会高兴点。"
"你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别想了,快睡吧。"
"好。"
之后再也没人说话,凌子寒又玩了一会儿,便把计算机关上,塞进背篓,然后把脚边的风灯拿过来,按照一定的节奏一点一点地调暗,最后关掉。这是给埋伏在屋外远处的梅林和赵迁的信号,已经确认袁岭父子的身份,要他们按二号行动方案执行。把风灯放到一边,他便钻进毯子里,靠着卫天宇睡去。
有他醒着,卫天宇很放心地睡熟了,等他一躺下来,卫天宇便醒了,第一个动作便是将他搂进怀里。凌子寒低低地说:"天要亮了。"
"嗯。"卫天宇的声音也很轻,"睡吧,天一亮我们就走。"
凌子寒不再吭声,与他相拥睡去。
带着袁岭父子的那些人始终两个一组,轮流值班,让人无隙可乘,凌子寒和卫天宇本来也没计划在这里动手,便安心地休息。
雨一直没停,只是不再打雷,也不再有大风,在小木屋里休息的人一早便起身,准备上路。
吃早餐的时候,凌子寒又闹了半天别扭,坚决不肯吃那些包装精美的干粮。卫天宇哄了半天都没办法,不由得叹了口气,皱着眉将他搂在怀里,一脸为难地说:"义父曾经交代过,如果我让你掉了一根头发或者少了一两肉,就剥了我的皮。"
凌子寒笑了,抬手捏住他的脸扯了扯,"这身皮挺好看的啊,如果剥下来,就挂在我房间的墙上当装饰。"
卫天宇啼笑皆非,"我的好少爷,你就行行好,饶我一命吧。"
凌子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蛋糕盒,厌恶地说:"我不吃。我们走吧,赶快下山吃好的。"
"你不吃东西会走不动的。"卫天宇唉声叹气,努力说服他,"就吃两块,行吗?"
"太甜了,你知道我不爱吃甜的。"凌子寒继续别扭,"吃下去会觉得不舒服。"
"这次走得太急了,所以才没有准备周全。"卫天宇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少爷,只要安全到家,你要吃什么都行,现在就忍一忍,把这个当药吃,好不好?"
"药都比这东西好吃。"凌子寒很坚决地摇头,"不吃饭我也走得动,可你再要我吃这个,我会马上倒地不起的。"
卫天宇很无奈地说:"那好吧,不吃就不吃,如果走不动了就叫我,我背你。"
"嗯。"凌子寒连连点头,似乎为逃脱那些精美甜食的折磨而欢喜。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小屋里的其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地方,那个少年天真无邪的言行举止仿佛浊世里的一汪清泉,让人觉得特别可爱,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护。袁岭的儿子袁军对身旁的人说:"我们带的东西可以分给他们吃吗?"
这些人都知道袁岭的重要性,因此对他们父子一直非常尊重,袁军提出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有人拿着刚刚做好还没动过的饭菜送到凌子寒和卫天宇面前,客气地道:"相遇便是有缘,我们带得多,如果不嫌弃,大家一起吃吧。"
卫天宇有些尴尬,"那怎么好意思?"
凌子寒拉了拉他的袖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我想吃"的神情,逗得那些本来心怀警惕和戒备的人都笑起来。那个送东西的人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笑着说:"拿着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孩子不爱吃甜食也不要勉强。"
"那……谢谢。"卫天宇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这才接过他手里的饭菜,托在手上让凌子寒吃,一边礼貌地对他们说,"下山不远就是我们家,如果你们不赶时间,请到寒舍吃顿便饭好吗?"
凌子寒吃得津津有味,听了他的话便连连点头,"对啊,我们那里很好玩的,还可以骑马上山打猎。"
袁军顿时有了兴趣,"真的吗?可以骑马?可以打猎?"
"是啊。"凌子寒天真地看着他,开心地说,"我爸什么枪都有,我可以送你一支冲锋枪,我们一起上山打麂子。"
袁军一怔,"你们家怎么可以有枪?"
凌子寒茫然地问:"怎么不可以有?"
袁军眨了眨眼,思忖着可能在缅甸持枪是合法的吧,便不再问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有很多生意,好多山林、农场、工厂都是我家的。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做这些的,没什么稀奇。"凌子寒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接着兴致**地问他,"你们呢?是做什么的?"
袁军愣了一下才说:"我们是出来旅行的。"
凌子寒很疑惑,"这里又臭又危险,旅行怎么会跑这里来?"
袁军顿时语塞,他旁边的人微笑着说:"我们也是好奇,听人说高黎贡山南线有条魔鬼通道,就想来看看。"
"哦,原来是探险啊。"凌子寒点头,"我说嘛,这条路上很少有人走的。"
袁军脱口而出,"那怎么你们会走这条道?"
凌子寒挠了挠头,"我不小心惹了点麻烦,我爸让我大哥来接我回家。我们不能从口岸出去,就只好走这里了。"
护送袁岭父子的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原来这两个年轻人也在潜逃出境,那就没什么危险了。
为那些人带路的当地向导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忽然问:"你们是不是那佤将军家的少爷?"
凌子寒一怔,"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爸爸?"
卫天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涉世不深、没有防人之心的弟弟头痛不已。
那个向导的态度马上变得很恭谨,"那佤少爷,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哪里有机会见到将军。我们村里有不少人在缅甸工作,就是帮那佤将军家做事,他们回来的时候说起过将军家的两个少爷,还给我们看过你们在山上打猎的照片。我看着你们很像,所以才问一下。"
"哦。"凌子寒点点头,"在我们家做事的人很多我都不认识,不过他们认识我和我大哥。"
那佤将军是缅甸西北地区的土皇帝,拥有大片山林、农田、工厂,还有自己的军队,只是名义上受中央政府节制,实则就象是独立王国。那佤将军有一个十六岁的亲生儿子和一个二十多岁的义子,兄弟俩很亲厚,所有人都很宠爱那佤小少爷,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不知人间险恶,一派天真无邪,单纯干净,非常可爱。凌子寒和卫天宇有意改装得像那两兄弟,那些护送袁岭父子的人想要安全出境,一定会尽量保持无线电静默,不会与外界联系,因此基本不会*。
听说他们是那佤将军家的儿子,那些人果然更加放心。他们既然要走这条路,一进缅甸境内便是那佤将军的地盘,他们事前就对那位土皇帝的资料了解得很详细,知道他确实有两个儿子,而且经常到中国做生意或游玩。那佤将军从事的生意既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走私、贩毒他都有份,旗下还有不少赌场和妓院,这些都有可能惹上麻烦,那佤家的两兄弟经魔鬼通道出境回家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袁军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被人尊称为"少爷"的人,这时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正要说话,卫天宇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看,便接起来,"喂……我们在小木屋……对,很安全……嗯,一切都很顺利,就是没有好吃的……呵呵,好,那你们过来吧。"
凌子寒转头询问地看他,他微笑着解释,"阿强他们等不及,要上山来接你。"
"哦,好啊。"凌子寒高兴地点头,"我们不用坐在这里等,反正下山就只有一条路,我们继续往前走,肯定能与他们碰上。"
"行,听你的。"卫天宇等他吃完,把地上的毯子卷起来塞进背篓,自己背上较重的那个,把比较轻的拎起来让凌子寒背上,便准备上路。走到门口,他想了想,礼貌地问那些人,"要不要一起走?"
当地向导满脸喜色,对这些"游客"说:"一起吧,跟着那佤家的少爷是最安全的。"
凌子寒微笑着对袁军招手,"哥哥,到我家去玩好不好?"
袁军跟着那几个浑身都透着诡秘味道的陌生人走了几天,一直觉得很不自在,现在遇到一个洋溢着阳光气息的同龄人,心里感觉很亲切,当即就想答应。他父亲袁岭抢先阻止了他,轻声说:"小军,别乱答应人,听从领队的安排。"
袁军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有些难过地转身坐到墙边,再也不肯说话。
凌子寒似乎不能理解他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看向卫天宇。他这位大哥安慰地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他们有他们的行程,不要勉强,我们先走吧。"
"哦。"凌子寒点点头,便不再多问,跟着他走出门去。
外面的雨势未减,紫茎泽兰发出的恶臭被冲刷得很淡,不再那么熏人,他们仍然包上头帕,扎紧裤管和袖口,在大雨中稳健地向上走去。
刚走出一百米,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叫声,"少爷,少爷,那佤少爷。"凌子寒和卫天宇回头看去,见是那个向导奔过来,便停下来等他。
向导跑到近前,对他们说:"少爷,那些客人请你们等等,他们想和你们一起到缅甸去看看。"
"哦,好。"卫天宇笑着答应,态度很随和。
那个向导又急步跑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领着那些人出屋,与他们会合。
袁军很高兴,一上来就走到凌子寒身边,笑着说:"这条路真不好走。"

"是啊。"凌子寒安慰他,"其实今天还算好,下这么大的雨,把毒草的威力减弱了许多。别怕,我们很快就能下山了。"
袁军穿着用防水面料制作的冲锋衣,把帽兜拿起来戴在头上就可以挡雨,身上也没有背东西,看上去还比较轻松,他父亲袁岭是文职军官,乏于锻炼,走这样的路十分艰难,因此他们前进的速度很慢。
走到将近中午,一身黑衣的梅林和赵迁出现了。两人大声叫着"少爷",兴冲冲地奔过来,与卫天宇紧紧拥抱,然后拉着凌子寒的手问长问短。
赵迁嬉皮笑脸地说:"少爷好像瘦了一点,你大哥回去要被将军剥皮了。"
卫天宇悻悻地辩解,"是他不肯吃东西,怎么能怪我?"
凌子寒立刻指责,"明明是你尽买些甜腻腻的东西,我吃不下。"
梅林关心地看着他,"少爷饿坏了吧?我带了吃的来。"
"没有饿坏。"凌子寒开心地指了指一旁的袁军和早上拿食物过来的大汉,"他们把带来的东西分给我吃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赵迁和梅林马上过去跟那些人握手,热情地表示感谢,再三说:"少爷的朋友就是那佤家的朋友。"
他们营造出的热烈气氛感染了那些人,而已经走近边境也让他们的戒备心渐渐降低。梅林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大堆吃食,这些大多以竹筒装着烹制,带有一股诱人的奇异香气。赵迁从背篓里掏出一个野外用的快速安装简易帐篷支起来,再放上折迭桌椅,快活地邀请那些人过来一起吃饭。虽然这里仍然是毒草丛中,但他们却仿佛已经习惯,就象是在郊游,态度很悠闲。
凌子寒拉着袁军坐下,眉开眼笑地吃着那些装在竹筒里的美味佳肴,边吃边跟袁军描绘自己家的那些山水美景,听得那个鲜少出门旅游的年轻人羡慕不已。卫天宇和梅林、赵迁围着凌子寒体贴入微地侍候着,可以看出对这个少爷的百般呵护与疼爱。
袁岭一脸憔悴,始终很沉默,端着竹碗却食不下咽。他勉强吃了两口,喝了半碗汤,便起身出去,站在雨里看向西北方。那是他家乡的方向,是他祖国的方向,这一去便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虽然是文职军官,却有着将军特有的风范,即使现在是在逃亡,也依然气势不减。他的腰板笔直,站在大雨中一动不动,背影里却隐隐有几分忧郁,还有一丝别人很难看出的悔意。
护送袁岭父子的人都很谨慎,虽然已经解除了对凌子寒他们的怀疑,却仍然有五个人没有碰梅林带来的食物,而只吃自己的东西,不过,他们都待在帐篷里,与凌子寒他们的距离很近,解决起来并不难。
袁军和向导吃得最多,也就最先失去知觉,很快就软软地趴到桌上。另外几个吃过竹筒里食物的人虽然没倒,却眼前模糊,身体摇晃不已。那五个神志清醒的人这才惊觉,立刻扔下食品袋,探手到腰间去拔枪。
凌子寒、卫天宇、梅林和赵迁同时发动,在瞬间便扑到他们身边。凌子寒一对二,卫天宇他们一对一,那五个人的枪才拔到一半,便分别受到致命一击,一起倒在地上。
那些吃下强力麻醉剂的人想要挣扎着反抗,被卫天宇他们很轻松地击倒。凌子寒没管他们,缓步走到袁岭身后,冷冷地问:"你是主动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押你走?"
袁岭一听到身后的动静便知道大势已去,他转过身来,苦笑着说:"终于还是被你们追上了。"
"你跑不掉的。如果不是你儿子在,我们不想伤及无辜,你们根本就上不了山。"凌子寒目光冷冽,"袁岭,你是个叛国者,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将你缉拿,绝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袁岭无法正视他的目光,只得微微低头。他内心已经放弃挣扎,平静地说:"我跟你们回去,请你们放了我儿子,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要有关方面甄别以后才能决定。如果你合作,对你儿子有很大好处。"凌子寒将黑色头帕蒙上脸,只剩下寒冰一般的眼睛。
袁岭看着趴在桌上的儿子,眼里有着浓浓的悲哀。沉默了一会儿,他低低地问:"能不能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我儿子?你们就说我像*妈一样,已经死了。我不想影响他的未来。可以吗?"
"我们可以安排。"凌子寒的心里也同情袁军,*刚刚去世,父亲又成了叛国者,顷刻间这个刚成年的孩子便成了孤儿,如果能让他不背负父亲的罪名,生活在难以消除的阴影里,那也是一件好事。
袁岭得到他的首肯,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他抬头承接着雨水的冲刷,无限悔恨地说:"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这时,天空中传来隐隐的隆隆声,一架军用重型运载直升机出现在他们头顶,却不敢将高度降得太低,怕产生的气流将紫茎泽兰铲飞,袭击凌子寒他们。
飞机在空中悬停,有两名军官顺着绳索滑下来,与凌子寒完成了交接。机上随即放下接载伤员用的救生舱,将那些昏迷的人一个一个地拉上去。袁岭很配合,在一个军官的陪同下坐进救生舱,被顺利地拉上飞机。最后那名军官向凌子寒敬礼道别,然后攀上绳索,很快*机舱。直升机迅速升空,穿过阴郁的云层,向西北方向飞去。
凌子寒淡淡地道:"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
赵迁笑嘻嘻地说:"少爷,让小的来背你。"
梅林也跟着起哄,"少爷,这里的东西很难吃,我们快快下山找点好吃的,不然你大哥就要被你爹剥皮了。"
卫天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开心地说:"少爷,你继续别扭吧,也折磨折磨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凌子寒狠狠瞪了他们三个一眼,"是不是皮痒了?想我把你们全都扔进毒草里?"
卫天宇、梅林和赵迁都哈哈大笑,这才收拾好东西,与他掉头下山,一起回家。
第119章
推土机的速度不高,推了一小段路的雪,就得把庞大的雪堆推到旁边,因此跟在后面的越野车就是停一阵走一阵。林靖和雷鸿飞在车后并肩走着,一点也不担心会跟不上。
两人下车时穿上了保暖的羊绒大衣,在风雪中并不觉得寒冷,防水皮靴踩在零星的积雪里,也不会有丝毫妨碍。在苍茫天地之间,他们感觉心胸开阔,更加愉悦。
雷鸿飞看了看四周的旷野和漫天飞舞的大雪,轻松地笑道:"真没想到,那火焰的脑子也开了窍。"
"我觉得,以火焰的聪明机智,应该想得到这一着,只怕是子寒让天宇动了手脚,让他一直没能得逞。"林靖愉快地微笑,"如果没有天宇干扰,火焰只怕会怀疑我们已经出现,有了天宇在技术上与他斗智,多少总是麻痹了他,让他的心思都用在与天宇斗法上。不过,他能突破天宇的干扰,终于订到汽车,倒也让我很佩服,果然是享誉国际的黑客,名不虚传。"
"嗯,你分析得对。"雷鸿飞立刻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现在火焰能订到车,就是他终于突破了天宇的技术封锁。"
"也或者是天宇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得逞,一是麻痹他的神智,二是让我们有机会跟他好好玩玩。"林靖的眼中出现一丝冷意,"如果将他困得死死的,能够轻易抓到,那多没意思。这种人,一定要逼得他疲于奔命,如丧家之犬,然后再抓他,那才解恨。"
"对。"雷鸿飞的脸上浮现了一缕兴奋,"我就喜欢这么干,可惜以前没机会,每次出任务都要干净利落,追求一击毙命,以最快的速度歼敌。"
他的神情和说出的话都让林靖哑然失笑,雷鸿飞比他大一岁,空军出身,以自身实力通过考核,加入特种部队,身经百战,一步步走到今天,其间没有任何侥幸或者高层照顾的成份,但他直到今天也仍然有着一派赤子之心,那是非常罕有的宝贵品质。林靖越了解就越喜欢,无论雷鸿飞如何惫懒无赖,在他眼里都是孩子气,不但不讨厌,反而觉得很可爱,这也是他这次毫不犹豫把雷鸿飞拉着一起出来的原因。他们两人是同样的性格,喜欢到危险的第一线打仗,很讨厌政治斗争,但是有责任在肩,就必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前进,这是他们永远都不能放弃的信念,而亲手去抓谋害宁觉非的元凶之一,在他们这样的位置上,却是很难拥有的机会了。
看着雷鸿飞兴奋的神情,林靖笑道:"是啊,咱们这次跟那个火焰玩玩。上次追他,却让他突然离奇消失,这次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神功,会飞天遁地不成?"
"嘿嘿,你这一说,我也有点好奇了。"雷鸿飞豪爽地一拍林靖的肩,拿出手机就打给凌子寒,"兄弟,别卖关子,我知道你肯定准备好了后手,快点说出来。"
凌子寒知道他肯定会来这一招,装出有些无奈的模样,温和地笑道:"你们到前面的小城德勒格尔后,去找通达汽车行,那个老板是你们的老朋友,你们提前定购的一辆越野车已经到货,你们可以直接去拿。之前你们已经付了全款,办好了提货手续,所以取了货就可以走。"
雷鸿飞哈哈大笑,"兄弟,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把什么都安排好的。行了,啥也不说了,回去我和老林请你和天宇喝酒,再带些好东西给两个儿子,让他们拆个痛快。"
凌子寒笑着摇头,"你们也别太宠两个小子了。"
"得得得,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老林两个干爹跟自己干儿子之间的事,跟你不相干,你甭管。"雷鸿飞大大咧咧地说着,看向身旁林靖。
林靖听他提到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眼中也满是笑意,"说得对,这是我们跟自己儿子之间的事,别人可管不着,就算是子寒和天宇也一样。"
雷鸿飞更加高兴,跟凌子寒闲扯了两句,便挂断电话,低声把车子的事告诉林靖,最后说:"我们这就加快速度往前赶,拿到车就去拦截火焰。"
"好。"林靖没有意见,立刻与他上了车。
雷鸿飞对那个司机说:"你去告诉前面那位开推土机的师傅,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前面的德勒格尔,不必到西乌尔特了,但我们还是按说好的价钱付给你们。我就一个要求,全速前进。"
那司机马上来了精神,立刻跳下车,路到前面的推土机旁边,对那个司机连说带比划。很快,推土机的速度就提了起来,声音更大,如雷贯耳,显然是开足了马力,再也不考虑节省燃油的问题。
本来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完的路,结果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风雪依旧,小城被笼罩在翻卷不休的大雪中,大部分人都待在温暖的屋子里,街上很少有人与车经过,就连路边的店铺也有不少关了门,不再营业。
一进了城,雷鸿飞就让林靖他们先下车,然后与两个司机结账,这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通达车行。这里的老板是华人,一见到雷鸿飞和林靖就笑着上来称兄道弟,先问候了伯父伯母的身体,再问了家乡的天气,寒暄了几分钟后,就把给他们准备好的车和全套证件、临时车牌等等一起交给他们,然后热情地表示要请他们吃饭。
这家车行的规模不小,虽然今天没什么生意,里面仍然有不少人在上班。当着那些职员的面,雷鸿飞与这位老板谈笑风生,好得简直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听到老板说要请吃饭,雷鸿飞哈哈一笑,"吃饭就算啦,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很,打算随便吃一口就回酒店休息。改天吧,等我们做完生意,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喝酒。"
"那也行。"老板笑容可掬地把他们送出去,脸上是一副做了一单大生意的心满意足。
这辆越野车很先进,内部经过改装,性能非常强大,后面还有一个隐藏空间,装了五辆雪地摩托,车厢里却一点也不拥挤,外观更看不出来里面的玄妙。雷鸿飞本来还是和林靖坐到后面,不打算开车,可一上来就有了一种感觉,这辆车多半是经过卫天宇改装的。他顿时激动了,马上把刚坐到驾驶座的那个兵轰起来,"让我来开。"
林靖马上说:"那我也坐前面。"
驾驶室的两个小伙子马上跳下车,拉开车门,坐到后面。雷鸿飞和林靖换到前面去坐,看了前面的一排仪表盘,两人的心里都确定了。这辆车确实是卫天宇亲手改装过的。
"极品啊。"雷鸿飞兴奋地说,"等抓到了火焰,我得把这辆车带回去,贪污了。"
林靖笑出声来,"我支持,咱们一起贪污。"
"那当然,我的就是你的嘛,都是一回事。"雷鸿飞哈哈大笑,一轰油门,便向城外疾驰而去。
第120章
天气越来越恶劣,夜色黑得如墨胶一般,几乎凝滞,就连强劲的车灯都无法刺破,雷鸿飞必须配合车里的各类仪表以及卫星导航系统,这才能保持着一直在公路上行驶。
林靖看了看手上电脑显示的火焰的位置,然后转头说:"有没有吃的喝的?"
坐在车子中段的两个兵立刻翻背包,从里面拿出专门为特种部队生产的野战食品。里面有菜有饭,隔层是特殊的化学物质,倒点水进去就能加温。两个兵撕开包装,拿了一瓶矿泉水慢慢倒进去,等到温度起来,再递到前排。
林靖拿过来,对雷鸿飞说:"我先吃一点,然后换我开车,你再吃吧。"
"嗯。"雷鸿飞立刻点头,忽然心念一动,眼角瞄到林靖拿着装牛肉汤的袋子喝了一口,便道,"让我喝两口汤。"
林靖手上就那么一袋汤,很自然地递给了他。雷鸿飞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接过,含着袋沿喝了几大口,这才递回去,惬意地说:"真舒服。"
林靖笑了笑,看他那么享受的模样,也就再喝了一口汤,然后才开始吃饭。
他们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坐在后面的三个战士全部把脸转向窗外,看着漆黑一团的夜色,仿佛那里有着看不够的美景。
雷鸿飞驾车在积雪上飞驰,心里却在盘算着火焰的东行路线以及下一步行动方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现在看起来,火焰是不打算在路上停留了。他有四个护卫,轮流开车,除了加油加气之外,很可能一路直奔俄罗斯。"
"嗯,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做的。"林靖赞同,"现在这种冰天雪地,路上的车很少,我们如果就这么跟上去,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这车上有屏蔽仪器探测的装备,所以火焰他们也只能用肉眼观察才能发现。"雷鸿飞很有信心,"我们接近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发现,只是*他们视野的话,需要小心。天这么黑,如果及时半闭车灯,相信他们是看不到我们的。"
林靖想了想,马上点头,"这倒是办法,抓住他们应该没问题。不过,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看着逃不了了,就来个自爆什么的。"
"嗯,这很重要。"雷鸿飞思索起来,"动手一定要在夜里,但是得让他们不防备,来不及自爆……哎,给我点吃的。"他一边沉思一边随口说。
林靖用叉子叉了一大块红烧肉送到他面前,他拿过来送进嘴里,然后再把叉子递过去。林靖接过叉子继续吃,同时也在脑子里考虑着各种方案,"要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赶到他们前面去埋伏。车子横在路上,留两个人在那里假装修车,其他三个人在路边埋伏。不过,就怕火焰不上当,情愿绕开,也不停车。"
"嗯,很有可能。"雷鸿飞踩着油门,凝神看着前面的路,忽然说道,"再给我来一口。"
林靖就给他叉了一个鱼丸。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晚餐,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情况。后面三个兵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深怕让两位首长察觉后面还有人,因而破坏了这种和谐气氛。
"如果他们要绕道,那就来个车祸。"雷鸿飞说道,"让人骑着雪地摩托等在前面,如果他们不停,绕路而行,雪地摩托就装作刹不住车,撞过去。"
林靖思索着说:"这也是个办法。雪地摩托只有一辆,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火焰不可能只看到一个人就马上自爆。他只会疑神疑鬼,但必须观察与判断,然后才做决定。这个时间差就是我们的机会。"
"对。"雷鸿飞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喝汤,不由得脱口而出,"我也要喝。"
林靖就把手里所剩无几的牛肉汤给了他,然后转头对后面的三个兵说:"再弄点汤来。"
正对外凝视的特种兵马上答应着,快手快脚地拿出汤袋来加热。
雷鸿飞把袋子里的汤喝完,咂咂嘴,欢喜地笑道:"果然是美味。"然后将空了的袋子还回去。
林靖将袋子塞进杂物袋,接着说:"其实,天气这么恶劣,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要我们屏蔽了电子监控,他们就防备不了。我们找个他们必要之路上的山道,弄些大石头在路上,搞成山体滑坡之类的模样。等他们停了车,下来几个人,咱们同时动手,就可以把他们控制住。"
雷鸿飞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你先查一下沿路的地形,得找一处确定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才能实施这个计划。如果他们偏离了前进的方向,那这个方案就没用。"
"嗯,我先看看。"林靖拿出微型电脑,调出蒙古国东部地区的立体地形图,与火焰正在行进的那条公路叠加在一起,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后排的兵把汤热好,犹豫了一下,没敢递给雷鸿飞,而是送到林靖身旁,恭敬地说:"林司令,汤热好了。"
林靖头也没抬,拿过来就喝了两口,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伸手递过去,"你的汤。"
雷鸿飞接过来,喝了两口,然后放到他手上。林靖的那只手就暂时当了拿袋子的工具,他想喝了就拿过去,林靖的手指就松开,他喝完了放回来,林靖的手指一紧,再把袋子抓住。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过了好一会儿,林靖说道:"我反复比对分析过了,这个地方他们是一定会通过的。"说着,他在汽车前面的卫星导航系统上点了几下,那个地点就在电子地图上显现出来。
现在的情况是,火焰在由西向东疾驰,而他们则是在火焰的前方由南往北拦截,而林靖指出的那个位置是个小小的山谷,两边都是丘陵,既不高也不险,山势平缓,石质疏松,上面没长什么植物,塌点下来是很正常的,火焰他们正在走的那条公路就从这里穿谷而出,是必经之路。按照目前的速度,雷鸿飞他们会提前一、两个小时赶到那里,正好布局并潜伏下来。
雷鸿飞很相信林靖的判断,看了几眼地图,便毫不犹豫地说:"行,就选那里。"
林靖放下电脑,顺手把掌心里握着的热汤送到嘴边喝了两口。雷鸿飞看见了,马上要求,"我也要喝。"
林靖一怔,随即笑了,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雷鸿飞美滋滋地含着袋沿喝着汤,心里哼哼着,"今儿个过新年啊,真呀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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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经过卫天宇亲手改装过的车,在切实保证了安全平稳的基础上,有着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高速,即使在积雪满地的高原也不例外。
雷鸿飞一路飞驰,破开风雪,终于到达那处小小的山谷附近。他不敢将车子停在车灯有可能照射到的位置,而是放在一公里之外,熄火后依然保持屏蔽系统开启。风实在太大,他们不敢骑雪地摩托,害怕会被狂风卷走,五个人穿好雪地作战服,带齐装备,下车后顶着暴风雪,在深深的积雪中艰难行进。
他们戴的护目镜里有着精致的头盔系统,凌子寒那边传过来的火焰的信号清晰明确。火焰定购的车子在半道上就被凌子寒派出的人装上了追踪器,因为他是电脑高手,所以没用电子信号,而是某种隐晦的生物信号,凌子寒的人收到后转换成电子信号,再即时传给林靖。由于天气恶劣,空中气流混乱强劲,信号的接收与转发当中大约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差,如果没有什么可疑现象引起火焰警惕,那就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有什么东西引起他的警觉,这个时间差就是很大的隐患,所以雷鸿飞他们的行动非常小心,务必不让火焰那边察觉。
走进谷中,五个身体强健的汉子都有点气喘,却顾不得休息,立刻查看地形。
林靖急促地说:"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准备,要快。"
以火焰的行进速度,大概两个小时后会到这里,他们必须提前一个小时埋伏好,这样才会确保不打草惊蛇。
在车上已经分好工,三个特种兵分别向前,查探山谷两侧的山体。雷鸿飞和林靖从中心往谷口两边走,仔细地勘查地面。无论山体还是路面,积雪都达到了他们的大腿,必须使用头盔系统的综合探测仪才能看出真面目。
现在的气温已经是零下四十度,他们身上都是适应高寒地区作战的装备,每一件都以特殊材料制成,尽量保持他们的体温不散失,外面的寒气不侵入,但因为要战斗,不可能穿得太臃肿,影响行动,所以在外面待久了,依然会感觉寒冷。
雷鸿飞是火热型的体质,对凛冽的寒意并不在意,却隐隐有些担心林靖的身体。免疫系统有问题,说不清遇到什么情况就会倒下,这才是最大的隐患,可他知道林靖不可能不参与行动,都走到这里了,怎么会只待在车子里袖手旁观?所以他没有劝,但是心里却有些不安,只能不停地*,幸好行动的时间不长,在外面只待几个小时,估计林靖能够顶住,不会有事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五个人回到谷中,将查到的情况汇总,商议了将近十分钟,就确定了方案。
"附近只有两块巨石比较容易炸下来,只要这两块就足够了。"林靖做出决定,"抓紧时间,行动。"
两个战士上了山坡,雷鸿飞和另一个战士则赶到另一块巨石前。林靖退远一些,观察情况,指挥全局。
两个小组的动作都很快,先在巨石周围打入深深的小孔,再将强力炸药送进去,然后退到远处,相继引爆。
只听几声沉闷的噗噗声响起,在夜色中,松脆的山体渐渐向下滑去,那块巨石被下面的积雪与土石托着,缓缓地滑下山坡,停在路边。等到这边的动静渐渐停止,另一个小组再引爆,让另一块巨石也滑到山下,正好堵在道路中央。
虽然他们的布置已经尽量小心,但大片积雪仍然滑落,山体上有了明显的土地的颜色,白色当中夹杂着大块大块的黑,如果车灯一扫,就会很醒目。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形,五人之前就分工妥当,三个战士冲上山坡,以飞快的速度将两旁的积雪推向那片*出来的土地。林靖和雷鸿飞则是一人一块巨石,拿出多用途工具,迅速组合成一把小铲,将道路旁边的积雪铲上大石顶部,堆叠起来,伪造出巨石已经落在这里很久的模样。
他们的动作很快,全都尽了全力,没多久身上就开始发热,到后来竟然开始出汗,口中喷出的白雾也越来越浓,虽然有头罩阻隔,仍然在空气中清晰可见。
等到一切都布置妥当,从外表怎么也看不出异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林靖让一个战士埋伏在山上,准备远程狙击,"他们虽然有四个人,但是要轮流开车,肯定是两个人一组,换着睡觉,所以,如果在这里发现有巨石挡道,只会下来一到两个人。如果下来的人是一个或两个,就由你对付,等他们绕过第一块大石,到第二块大石前面观察情况时,你就动手,必须做到一枪毙命,而且要迅速。"
然后他指挥另外两个战士埋伏到第一块巨石的附近,"如果下车的人是一个或两个,那留在车上的保镖就是两个或三个,就由你们和我一起对付。如果下来的人是三个或四个,狙击手仍然负责两个人,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抓活的就杀。至于狙击手的目标怎么确定,你们怎么配合,给你们五分钟,自己去商量。注意,目标是电脑高手,虽然很可能现在应该在车上睡觉,但他很可能仍然会开启探测系统,一有异常就报警,因此,一旦*预定地点埋伏好后,就必须保持无线电静默。"
"明白。"三个特种兵立刻退开一步,聚到一起低声商议起来。
林靖看向雷鸿飞,轻声说:"火焰就由你负责抓吧。你那只铁臂是最合适的工具,伺机抓破车子外壳,将他控制住,不给他自杀的机会。"
"好。"雷鸿飞一口答应,然后有些担心地问,"你的身体……没什么吧?"
"嗯,没事。"林靖明白他是关心自己,但现在对行动之外的话题都不感兴趣,马上就言归正传,"等他们到了以后,由你先动手。火焰坐在什么位置,必须确认。等你动了,我再动。这一次只要确保活捉火焰就行了,其他人都无所谓,生死不论。"
那三个特种兵商量好后,其中一个狙击手立刻上山去寻找最佳位置,另外两个兵又走过来,与林靖商量如果有三个护卫没下车的应对方法。
确定好雷鸿飞怎么行动,他们怎么上,四个立刻分开了。他们关闭了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只留下手上的一个信号接收器仍然开着。这是凌子寒的人事先放在车里的,里面有火焰的生物识别资料,可以帮助他们确认火焰的身份。
两个特种兵埋伏在第一块巨石旁边,可进可退,能够兼顾不同情况下的行动。雷鸿飞和林靖则往后退了大约一百米,分别埋伏在道路两旁。
积雪很深,他们慢慢地埋进雪中,不再动弹,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
在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翻卷而下,一层一层地覆盖上来,很快就将他们来不及处理的细微痕迹全部埋没。
第122章·
经过大半夜的风雪肆虐,气温降得更低,雪花在空中仿佛就冻成了冰,然后才坠落到地上,就连地上的积雪也不再松软,变得有些硬实。
雷鸿飞和林靖他们各自埋伏在深深的雪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他们都不动弹,不说话,可却要努力抵抗住周围的寒气,让大脑和身体保持在高度警觉的最佳状态,随时可以出击,为此,他们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
林靖微微皱眉,感觉着外界渐渐侵入体内的寒意,心里略有不安。他在新疆多年,冰天雪地的环境是很常见的,身体已经适应,本来并不是很难受。他们的装备也很先进,特别是内衣,以特殊材料制成,利用自身的生物热能循环往复,锁定热量不散失,并阻挡外界寒气的侵入,但也并不是万能的,像现在这种如刀锋般锐利的寒意就不可能全部挡住。如果他还像刚才那样一直活动着,这些寒意就算不得什么,可现在一直静止不动,对于他的身体素质是个严峻的考验。他知道自己的病况,平时还不会发作,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很难说了。他感到有些心烦,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似乎这病不会急性发作,总是先以感冒的症状开始,那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发病,也就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隔着一条狭窄的公路,埋伏在他对面的雷鸿飞十分担忧。来这里之前,他没想到行动会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展开,而林靖的身体带着极大的隐患,一旦发作,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以林靖的脾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肯定不会退出行动,待在车子里享福的。所以雷鸿飞不劝,但是心里却担忧得不行。他一边努力保持旺盛的活力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林靖一切都好,不会在这儿病倒。
在枯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后,火焰的车才姗姗来迟。他们在路途中停过几分钟,两个开车的护卫到后座去睡觉,两个休息好的换到前排去开车。火焰嫌后座不够宽敞,睡着了不舒服,一直坐在中间的位置,将座椅放平,系着安全带,盖着薄毛毯,睡得很香。这样的天气,他始终没发现跟踪者,因此精神上很放松,只开着屏蔽和监测系统,便放心地沉沉睡去。
耳边一直响着呼啸的风声,车灯所及全是白色的冰雪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这样的环境下开车,很容易疲倦,开车的人和坐在副驾的人渐渐心神松懈,完全不认为在这样的天气里还会有什么袭击者出现,只要克服了恶劣的天气,他们就能逃脱。
带着轻松乐观的情绪,他们驶进了一个小山谷。这一片是丘陵地带,这个谷地跟之前偶尔出现的山谷很相似,就算道路当中出现了巨石,看上去也很正常。两人缓级地停下车,低声商量了一下,没有叫醒后面的人就下了车,一起走过去查看情况。
前面一块巨石在路边,问题不大,两人只看了一眼就走向后面一块横在路中央的巨石,在那儿仔细打量。
天很黑,即使是车灯开着,照到这里也很黯淡。他们拿着手电筒,围着大石转了半圈,一边查看地形一边商量车子从哪边过最稳妥。
就在两人都转到巨石的另一面,让这边车子里的人完全看不见时,埋伏在山上的狙击手开枪了。他连发两枪,分别射进两人的头部。两人中有一人轻哼了一声,另外一人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几乎同时倒在了雪地上。轻微的声响被风声掩盖,让人根本无法听见。
雷鸿飞已经看准了火焰所在的位置,当车子停下,那两人走到第一块巨石处,他就在雪地里移动,渐渐运动到车门旁边。与此同时,林靖也慢慢移动过来,守在另一边的车门旁。他凝聚心神,等到那两人转到第二块巨石背后时,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在瞬间发动。
他的右手并指如刀,猛地*车门,一把抓住正在熟睡的火焰,然后狠命一拉,连人带锁住的车门一起拉离车体,随即迅速退后。
"呯"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林靖右手握枪,同时狠狠砸破车窗玻璃,随后向后座连连击发,全都打在那两个被响声惊醒却还没明白过来的护卫身上,将他们全部击毙。
几乎是同时扑过来的两个战士什么也没做,一切就结束了。
所有的事件都在一分钟之内完成,林靖对两个战士一挥手,就打算绕过车子,去看雷鸿飞擒获的火焰。
就在这时,脸色苍白的火焰手心一动,似乎狠狠的摁了一下什么东西。雷鸿飞并没看到他的动作,却在一刹那间感觉毛骨悚然,本能地大叫,"老林快闪。"
林靖立刻向外一跃而出,但是厚厚的积雪却阻碍了他的速度。
火焰乘坐的汽车轰然炸开,很快卷起一团火球冲天而起。这车很结实,车体并没在剧烈的爆炸中破碎,只有车窗玻璃四散飞出,如子弹般射向黑暗中。
林靖被强烈的冲击波轰得远远摔出,砸进山坡上深深的积雪里。那两个战士距离稍远,躲闪得快,虽然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但有积雪像垫子一般给予缓冲,因而都没有受伤。
雷鸿飞又惊又急,一掌将火焰打晕,扔到不远处的战士面前,随即冲上山坡,将倒在雪坑里的林靖小心翼翼地抱住,焦急地叫道:"老林,老林。"
林靖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憋闷,喉咙有些堵,忍不住咳了两声,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这才感觉清醒了些。他轻声说:"我没事。"
雷鸿飞听林靖说话时神智清醒,呼吸间也比较从容,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这里黑灯瞎火,冰天雪地,不可能检查伤势,他便当机立断,呼叫山上的狙击手立刻归队,留下两人将处理现场,一人带着火焰,跟自己先回去。
他小心地背上林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心急如焚,奈何风大雪大,怎么也无法加快速度。林靖浑身无力,也就没有逞强,伏在他背上,能够感觉到他的焦灼担心,便轻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只是撞了一下,暂时没力气,你不必太担心。"刚说着几句话,他就觉得喉头发痒,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雷鸿飞沉声道:"好了,你别说话了,养养神吧。"
"嗯。"林靖不再吭声。在寒冷的夜色里,他感觉越来越晕,眼前直冒金星,只得轻轻地侧头伏在雷鸿飞的肩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第123章
狂风的力量很大,积雪很深,背上又背着一个受了伤而且体重不轻的人,雷鸿飞走得非常困难,但他并不觉得艰苦,只恨自己不能走得更快。
他不知道在路上跋涉了多久,恍惚中仿佛经过了千年万载,这才终于来到自己的车旁。开锁开门开暖气,将中部的座椅放平,把林靖放上去躺好,他才感觉到疲惫不堪,却来不及缓口气,就转身把跟随而来的战士身上背着的火焰弄下来,扔到后座上,随即坐上车,关严车门,这才长吁口气,放松下来。
林靖很平静地躺着,脸色有些苍白,此外并无异样,可雷鸿飞却不敢掉以轻心,连忙翻出医药箱,解开林靖的衣扣,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暖气开得很足,封闭的车厢里很快就变得温暖如春,没过多久,林靖就醒了过来。这时雷鸿飞正给凌子寒打电话,这儿与北京没有时差,那边同样是凌晨时分,绝大部分人都在沉睡,凌子寒却被雷鸿飞吵起来,目的却是想让他们去叫醒童阅,为林靖做诊断并给出治疗方案。雷鸿飞关心则乱,没有医生指导,无论如何也不敢动手下药。
凌子寒一向就睡得不沉,来电提醒的轻微声音就足以把他叫醒。他拿起电话,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在外面接起来。
对于行动,雷鸿飞只简单的以"行动结束,目标被擒"总结,然后就着重说了林靖的情况,"子寒,你知道老林的病况,我现在不敢用药,就怕弄巧成拙,反而加重他的病情。你马上帮我请童叔叔起来行吗?我需要他的指导。"
凌子寒毫不犹豫地说:"好,你等几分钟。"
雷鸿飞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捏着电话等着一边抬眼去看旁边的林靖,见他醒了过来,不由得大喜,马上凑近前去,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只说了两个字,林靖便剧烈地咳起来,胸口闷痛,难以抑制,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雷鸿飞顿时手忙脚乱,伸手在他胸口上按抚了几下,却不敢用力,顶多也就是心理上的安慰。他轻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好。"林靖努力控制自己,尽力顶住咳嗽引起的不适,脸上浮现了一缕微笑。
坐在后座看守火焰的战士已经弄好了热水,一直握在手里,这时赶紧递过去。雷鸿飞接过,小心翼翼地喂林靖喝下去。这时,童阅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关心地问:"鸿飞,把小林的检测数据发给我。"
雷鸿飞喜出望外,赶紧拿出医学检测器与自己的手机连接,将里面的资料全部发过去。
童阅起来,凌毅自然也醒了。他们这儿有了动静,卫天宇也立刻被惊动。梅苑别墅的书房灯火通明,童阅全神贯注地研究发过来的数据资料,凌子寒着手安排雷鸿飞他们的撤退路线。
因为林靖受伤,原来的撤退路线受恶劣天气影响,回来的时间会比较长,凌子寒担心林靖的病情出现什么变故,若是正在高原上翻越雪山时出状况,说不定会有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发生,所以计划必须改变,他要查看周边地区的天气情况,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他们飞回北京。如果被爆炸的冲击波撞了一下,这种伤势不算严重,但是因此引发林靖潜伏在体内的病根,那就非常麻烦了,所以刻不容缓,要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没过一会儿,童阅就要雷鸿飞把他们现在身边拥有的所有药品都说一遍,然后就指导他怎么用药。他的神情始终很温和,对雷鸿飞焦躁的心情给予了极大的安慰,"小林现在的情况不严重,但是不宜在高原待太长时间,特别要注意保暖,别让他感冒,另外,给他戴上滤过式氧气罩,尽可能避免呼吸道感染……"
他讲得很详细,雷鸿飞听得很专心,林靖听着他少见的轻柔的声音,心里感觉很安静,倦意越来越浓,让他渐渐陷入了沉睡。
童阅让雷鸿飞给林靖用的药均是静脉滴注,这样比服药的效果要好得多。雷鸿飞拿出电子输液器在车里架好,动作麻利地配好药液,调好滴注速度,智能注射器自动寻找林靖手背上的血管刺入并固定好。雷鸿飞找出一床毯子,仔仔细细地给林靖盖严实,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脱下自己的外套。
车里很暖,他本来就是火体质,一直穿着能抵御零下四十度严寒的衣服,之前却始终没觉得热,全部心神都放在林靖身上,直到现在才感觉到全身汗出如浆,非常难受。他没管那么多,抬手看了看时间,对旁边的战士说:"问问他们两人,走到哪儿了?让他们尽量快点,不过,事儿可得做圆满了,别留下什么破绽。"
"是。"那个战士马上呼叫两个战友,将首长的指示传达过去。通话完毕后,他恭敬地报告,"他们已经弄好了,正往回赶,大概再过半小时就能到。"
"嗯,那我们开车迎过去吧。"雷鸿飞坐到驾驶座,稳稳地踩下油门,向前疾驰而去。
夜色似乎更浓了,雷鸿飞却心志坚定,狂猛地破开黑暗,冲过风雪,把两个战士接上车,接着就按照凌子寒的指示,向东南方向驶去。
凌子寒很沉着地对他说:"根据分析,蒙古东南地区的风雪将在今天上午十点二十五分左右停止,到十二点时,暴风雪会再次降临。你必须在上午十一点半之前到达额尔德尼查干,有架属于私人的轻型飞机会在那里等你们,一切手续都已办好,可以随时起飞,具体资料我会发给你。因为气候太恶劣,那架飞机的主人雇佣的飞行员拒绝飞行,只能由你飞回来。你必须升至八千米以上高空,以策安全。你飞到内蒙古的赤峰市,在那里的机场降落,然后有专机送你们回北京,飞机上会有医生,以防老林的病情加重。怎么样?你驾驶飞机没问题吧?"
"没问题。"雷鸿飞豪气满腔,"你把各种资料和空中航线图都给我发过来,我绝对能安全飞回去。"
"好。"凌子寒马上把打包好的全部资料发给他,然后才关心地说,"注意安全。"
雷鸿飞很诚恳地看着他,"子寒,谢谢。"
凌子寒温和地笑了,"我们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你好好地带着老林和战士们回来,两个儿子都很想你们。"
"好。"雷鸿飞开心地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全回来。"
第124章
雷鸿飞虽然心急,但理智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只开了半个小时就停下,让战士接手。他必须养精蓄锐,以便驾驶飞机,在风雪停顿的间隙中起飞,破云而出,升上高空。
自从当年考入闪电突击队,雷鸿飞就没碰过歼击机,但对于各种直升机却非常熟悉。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他每年都有不少机会驾机上天过把瘾,后来调到总参,更是有机会重新熟悉新型战机并飞上蓝天。虽然没开过民用飞机,但这些飞机往往比军用飞机要简单得多,而且都有自动驾驶系统,开起来并不难,而且这是目前惟一可以带着林靖迅速归国接受治疗的机会,他一定会尽全力,绝对不容有失。
细心的凌子寒接着又将那架民用飞机的详细资料和*作手册发给了他,上面还附有卫天宇的注释,字数不多,半句废话也没有,全部是关键性的指导意见,雷鸿飞如获至宝,立刻在路上认真学习,熟悉那架中国制造的轻型短途民用飞机的各项性能和*作方法。
夜色渐渐退去,天地间迅速变得明亮起来,白雪反射着天光,非常刺眼,战士们都戴上了护目镜。雷鸿飞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绢,仔细折叠成一个横条,轻轻搭在林靖的眼睛上,充当眼罩,以免强烈的光线干扰他的睡眠。
他们虽是男子汉,却都习惯随身携带一张纯棉布的大手绢,如果遇到意外事件或者受伤而手边又没有任何工具时,这张手绢都能派上用场,应急、脱困、裹伤等等,都有可能对挽救生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雷鸿飞第一次用上自己的手绢,却是为了林靖,心里顿时感觉十分满足。看着林靖没有被惊扰,仍然在安静地熟睡,他将手轻柔地贴到那张线条完美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确认林靖没有发烧,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继续埋头研究电脑里接收到的资料。
两个战士都知道时间紧迫,一团气流与一团气流之间的缝隙是随着气流一起运动的,他们必须及时到达前面的那个城市,以便在这个缝隙到达时趁机起飞,否则就不再有机会,那么林靖的情况如果恶化,后果就难以预料。因此,开车的战士尽可能地全速前进,同时又要防止被积雪陷住,或者车轮打滑,出现危险。等赶到额尔德尼查干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比凌子寒根据天气情况和他们在这种情形下的最高限速而推测出的到达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凌子寒派来历练的第三代猎手也有两人赶到了,一个已经办理好手续,登上飞机,做好了起飞准备,因为这孩子太年轻,飞行经验很少,在这样的天气里是靠不住的,所以凌子寒才让雷鸿飞驾驶,另一个猎手也很年轻,到了这里后就穿城而过,等在城外的公路旁,一看到雷鸿飞他们的车就站到路中间,截住了他们。
凌子寒将这两个人的照片发给了雷鸿飞,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让那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上车。
年轻人的相貌很普通,是那种看上一百遍也会一转身就忘记的类型。他很有礼貌地说:"我带你们去机场,两位将军上飞机就行了,这辆车和其他几位朋友都跟我走,从其他途径出境。"
"好。"雷鸿飞立刻点头。
所有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雷鸿飞很清楚,要是他们所有人都上了飞机,而天气这么恶劣,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一个都逃不出来,让三个战士带着火焰从地面回国,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他正想着,那个年轻人解释道:"飞机上要尽可能减轻重量,所以上去的人不能多,这样你们才能飞得更高更远,也会更安全。"
雷鸿飞一怔,便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凌子寒特别交代过,让他在自己面前解释的。他嘿嘿一笑,暗中思忖:其实我也没乱想,不过……子寒真了解我的心思啊。
这个城市不大,机场也是一个比较简陋的小型支线机场,候机楼低矮老旧,里面只有一条跑道,正常情况下,一天最多也只有两、三个航班,十分清闲。在这样的风雪天气里,所有航班取消,也就只有一架轻型私人飞机停在跑道旁,打算冒险起飞。地面控制台尽到责任,劝说了两句,见飞行员坚持要走,也就由他们了。
先去的人已经用钱将各方面的人都打点到位了,雷鸿飞他们的车畅通无阻,径直开进机场,一直驶到飞机前面才停下。
雷鸿飞打算将林靖抱下车,刚刚将手伸过去,林靖却已经坐起来,冷静地说:"我能走。"
输液已经结束,那些器械都放进了医药箱里。雷鸿飞见他醒了,便没有坚持,提着医药箱就下车,迅速登上飞机。
风雪已经停止了两、三个小时,机场的工伤人员在收取了足够费用后也清理了跑道,现在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下一拨风雪过来前起飞。
林靖一直在沉睡,并不清楚情况,但什么也没问,跟着雷鸿飞就上了飞机。
提前上机的那个年轻人马上关上舱门,带着林靖坐好,看着他系上安全带,然后就进了驾驶舱,坐到雷鸿飞身旁的副驾驶座上。
他们刚一登机,汽车就掉头,飞速离去。
雷鸿飞坐在那里,用了二十分钟时间,将已经熟读的各种资料与实物一一印证,做到心中有数,就对旁边的青年说:"申请起飞吧。"
"是。"那个年轻人答应一声,立刻按照国际惯例,用英语向机场控制中心请求起飞。
现在空中根本就没有飞机,一片畅通,无需等候,他们的请求立刻得到了批准。飞机的动力系统一直在运转,早就不受低温影响,随时可以起飞。
这时,天边的乌云暗沉沉地压了过来,速度极快,似乎瞬间就要来到机场。
雷鸿飞果断地将发动机的功率飞快地提升起来,随即高速在跑道上滑行。他有多年的飞行经验,虽然这种机型没有飞过,但是并不困难。看着空中的阴云向这边滚滚而来,他的心里却很冷静。飞机在他的*作下轻盈地腾空而起,在两块云团之间的空隙中扶摇直上,向着高空冲去。
第125章
轻型飞机以这样的角度和速度升空,是相当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飞机就会*失速的漩涡,坠落下来,但是与之相比,迅速蔓延过来的狂暴气流却是更大的危机,只要卷入其中,机体必定会被撕得粉碎,连坠落的机会都不会有。雷鸿飞毫不犹豫,非常果断,起飞之后就拉起机头,直冲云霄。
机身仿佛不胜负荷,在空中剧烈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两边的机翼更是大幅度地上下抖动,好像就要折断一般。雷鸿飞却是视若无睹,眼神沉稳,手更稳,始终没有减速,更没有改变飞机上升的角度,向着头顶上那一线在乌云中十分显眼的灰白色苍穹冲去。
巨大的重力将他们压在座椅上,耳朵也嗡嗡作响。林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对外面的情形完全不关心。他相信雷鸿飞的能力,也从来不惧生死,既然上了飞机,又由雷鸿飞驾驶,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雷鸿飞一直冲上万米高空,狂风卷着乌云轰然而至,几乎是贴着飞机尾翼呼啸而过,在瞬间就席卷了地面上的整个城市,机场也立刻关闭,再也不可能有飞机起降。
飞到云海之上,虽然仍然没看到阳光,但是苍穹却是蔚蓝一片,乍从风雪之境出来,这景色看起来尤其美丽。雷鸿飞的情绪稍稍松弛,将飞机改成平飞,速度却没放缓。根据空中航线图调整好数据,他让飞机*自动驾驶程序,然后才微笑着与身边的青年握了握手,诚恳地向他道谢。
这个年轻人谦逊地说:"雷将军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相貌普通,气质温文尔雅,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雷鸿飞暗自赞叹,像他这样的人,出去与别人打交道,一定无往而不利,怪不得只是短短的时间里便将机场的人打点得那么好,把什么都料理妥当,让他们一到就能顺利起飞,半点也没耽误,否则,他们多半会被这一波风暴扫中,后果难料。
年轻人没有过分殷勤,很温和地说:"机舱后面有厨房,柜子里有做好的饭菜,如果凉了,有烤箱可以用。"
"谢谢。"雷鸿飞当然希望自己亲手去为林靖准备饮食,对他的善解人意十分感激。
在驾驶舱里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有些耐不住了,看着情况稳定,就起身去了外面。
飞机*平飞后,林靖就把座椅放下,现在已经睡着了。雷鸿飞坐到他旁边,端详着他似乎仅仅几个小时就消瘦了很多的脸,心疼得不行。
他和林靖忙了一夜,直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之前因为担心和忙碌,他还没觉得饿,现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饥肠辘辘。林靖虽然输了液,但是不吃东西总归是不行的,所以他还不及多想,就起身去了后面厨房。
飞机不大,很容易找到,走到飞机尾部,一拉帘子就看得很清楚。雷鸿飞打开保温箱,里面品种齐全,饭、菜、面、汤,应有尽有,各种饮品也都准备了,可随意取用。他想着林靖有伤病在身,便选了几样清淡的汤和菜。这些饮食都用特制的餐具装着,雷鸿飞直接提在手上,走到前舱。
林靖闭着眼睛,双眉微蹙,脸色越发苍白。雷鸿飞走过来,坐到他身旁,他就醒了,等雷鸿飞去后面厨房,他才努力控制着,轻轻咳了几声,只觉得胸口滞闷,喉头发甜,头晕目眩,体温持续上升,似乎伤得不轻。昨夜的汽车爆炸虽然威力惊人,但他闪避得快,其实已经躲过了正面轰击,即使远远摔出,落地时也有深厚的积雪托住,减缓了他本该承受的撞击之力,伤得并不是太重,如今这情形,倒像是引发了病情。他虽然心坚如铁,却也有些郁闷。身为一个军人、一个将军、一个战力最强劲的特种部队的司令,风华正茂,屹立巅峰,没有战死,却被小小的病魔击倒,那真是太窝囊了。
雷鸿飞小心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对着林靖却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叫醒他。林靖被他的目光盯着,自然就睁开了眼睛。雷鸿飞大喜,关切地说:"吃点东西吧。"
林靖笑了笑,将椅背恢复,坐了起来。
雷鸿飞先盛了一小碗汤递给他,柔声道:"先喝口热汤,暖暖胃。"
林靖点点头,接过碗来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鲜美,又多喝了两口。他放下汤碗,正要接雷鸿飞递过来的饭碗,忽然觉得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血来。
鲜红的血滴飞溅在他的衣服上和不远处的汤碗里,看上去触目惊心,雷鸿飞顿时慌了,起身就抱住他,连声问:"你……怎么样?是……感觉是哪里不对劲?"
"我没事,你别急。"林靖很冷静,沉稳地将手里的碗放下,拍了拍他的腰背,"可能是摔那一下,有点内伤,问题不大,你别担心。"
虽然猝不及防,但雷鸿飞的慌乱只是片刻,之后便强自镇定,脑中飞转,想着目前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事,刹那间便决定下来。
他放座椅,扶着林靖躺下,然后抓起电话接通童阅,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了他,"童叔叔,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严不严重?现在需要怎么处置?"
童阅的神情也有些凝重,心里已经判断出,这是伤势引发了病情,而林靖的病是由基因武器造成,而基因千万,每个人都不会完全相同,当中的细微变化因人而异,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分析透彻,所以对于林靖的病还没有彻底治愈的把握,最近一直都只是用药物缓解和抑制,现在如果因伤而引发,其中的变化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判断的。他思索了一下,温言细语地说:"鸿飞,你别急,即使是小林的伤引发了旧病,那也不会在几个小时内就爆发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们带的药不多,他已经输过液了,不能再重复用药,所以目前还是让他多休息。如果他发烧了,可以用温水毛巾进行物理降温,但要切记,不能让他着凉。如果有鲜果汁,可以让他多喝一点,别的暂时都别做。等你们降落,机场就有空中医院等着,医生会立刻为小林治疗。你放心吧,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雷鸿飞听了他的安抚,心下稍定,结束通话后就去弄果汁,把浓缩鲜橙汁用开水兑好,出来喂林靖喝了几口,一摸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烧,又赶紧去弄来微温的毛巾,搭在他的额上。林靖看他心绪混乱,忙得团团转,其实是找不着方向,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正忙乱间,驾驶舱里的年轻人呼叫雷鸿飞,"雷将军,刚才凌副部长来电话,寒潮突然改道,我们不能在赤峰降落,必须改变航线,向西南方向飞。"
雷鸿飞心里一沉,轻声对林靖说:"你休息一下,我去驾驶舱看看。"
"嗯。"林靖答应一声,什么也没问。
雷鸿飞拿起毛毯给他盖好,便急匆匆地离去。
第126章
世间万物,风是最难以捉摸的,虽然如今科技发达,有气象卫星全方位的细致监控,有地面气象台多种手段的探测,有出色的气象学家周密分析,有大型计算机进行快速运算,得出的结果*不离十,但却不可能完全准确。无论是南方的台风还是北方的寒潮,云团常常忽然改道,沿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轨迹前进,这次也是一样。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分成前后几波,陆续南下,横扫北境,并迅速向南推进。在前一波与后一波的寒潮之间本有间隙,但越往南缝隙越小,并渐渐融合,之前预测的两大寒流之间的缝隙会到达赤峰,可现在却改而向东,而且越来越小,似乎很快就会融为一体,再无先后。东北和内蒙古全境以及新疆、河北、山东、山西等省区全都连降暴雪,北京也下了好几天雪,并且风势渐大,已有冰雪灾害之势。
雷鸿飞他们乘坐的这架飞机是在蒙古做生意的一个华人富商买的,价格不贵,多家航空公司用这种机型飞国内短途支线。这位富商是东北人,其资产在蒙古国能排进前十,平时乘飞机都是只飞到北京、沈阳、哈尔滨等地。这飞机本身比较轻,加满了油可以飞三个多小时,足以满足机主的需要,可现在却是个大问题,无论从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看,机上的燃油都很难支持着飞出风雪肆虐的区域。
雷鸿飞与林靖出国追捕火焰,知道的人非常少。凌子寒向*委员会高层提交过简明扼要的报告用以备案,报告上说明这是特种部队司令部协助国安部采取的一次跨境缉拿恐怖分子首脑的重要行动,既然林靖他们只是协助,那么自然以国安部为主,由凌子寒指挥并提供技术支持,所以这次行动的涉及面很小,而接引雷鸿飞和林靖回国的事宜更是凌子寒和卫天宇亲自负责,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等到雷鸿飞到驾驶舱坐下,凌子寒向他详细介绍了情况,然后说:"你们首先往北京的方向飞,具体的航路我会发给你,天宇正在调用卫星分析地面情况。本来,可以找到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云团缝隙让你们跳伞着陆,但是老林的病情加重,跳伞已经不可行,所以你只能迫降。天宇会找一处积雪较少的平地或者一条宽阔的公路,之后就完全得靠你自己的能力降落下去。一旦确定地点,我会通知地面部队、国安、公安、医院、消防等部门赶去接你们。你只要安全着陆,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你放心。"雷鸿飞神情凝重,脸上却充满自信,"只要给我降落的地方,我就一定会安全着陆。"
"我相信。"凌子寒微笑,"小秦的飞行经验不够,在复杂的天气条件下起飞、降落,他肯定不如你,但是在高空平飞,他还是可以应付的。你们还要飞两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照顾老林吧。等天宇分析完地面情况,找到可以降落的地点,我就通知你。"
"好。"雷鸿飞很痛快地结束通话,跟那个年轻人客气两句,就离开了驾驶舱。
林靖躺在那儿,脸色更加苍白。他仍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他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呼吸有些困难,不禁是五脏六腑,连浑身的骨头都在疼。难受成这样,他想睡也睡不着的。
雷鸿飞弯腰凑到他面前,听到他呼吸短促,时断时续,马上拿起氧气面罩给他戴上。林靖渐渐觉得好过了些,睁开眼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对于他的身体状况,雷鸿飞的心里感到很焦虑,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只是轻声地说:"我们要飞两个小时,你坚持一下,一着陆就有医生了。"
"嗯。"林靖轻松地笑道,"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你没事。"雷鸿飞的神情比他更轻松,笑嘻嘻地说,"饿不饿?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林靖一向都认为必须吃得下,才能让身体坚持住,所以只要有可能,他都会努力吃些东西,以便让身体撑得更久。
雷鸿飞很清楚,以他现在这种状况,也只能吃点软食,米饭和面条就只能放在一边了。他去厨房查看了一下,有滚水冲了一碗方便米粥,端出来说:"你躺着,我来喂你吧。"
林靖一点力气也没有,这几年他们互相照顾也已经成了习惯,因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嗯"了一声,同意了他的建议。
雷鸿飞将他的座椅稍稍调高一点,把氧气面罩拿开,将配着清淡小菜的白粥一点一点地喂进他嘴里。
林靖勉强吃了几口就撑不住了,没说一个字就非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雷鸿飞不敢惊扰他,帮他放下座椅,戴上氧气面罩,然后就把餐具全都收进厨房。做完这些后,他坐到林靖身旁,确认他已经昏睡过去,这才不再刻意控制情绪,眼里渐渐有了几分忧虑。
不能按计划降落在赤峰,要冒险在两股寒潮的缝隙间迫降,这都不算什么,只要风力不大,地面平整,他就能安全地降下去,现在让他担心的就是医生的问题。凌子寒虽然说了会派医生到降落地点,但是他也不可能从北京调医生来,时间上来不及,降落的地点到现在还没定,所以只可能到时候从附近地区的医院派医生过来,但林靖的病比较特殊,需要用的药也不是大多数医院都会有的常见药,因而偏僻地区的小医院只怕对他的病情也是毫无办法,现在只希望降落的地点离北京越近越好,这样就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把林靖送到*三医院去进行救治。林靖这病现在就像是一颗扔下来却没炸的哑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开,造成巨大的破坏。
雷鸿飞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握住林靖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决定了,在林靖的病没有彻底治愈之前,像这次跨国追捕行动是一定不能干了,哪怕那个混蛋方诚天天纠缠林靖,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看着林靖发病却束手无策。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忽然又涌出了强烈的战意。方诚又怎么样?论家世背景身份地位年龄相貌,他一点也不比那个小子差,而与林靖多年的情义更是方诚比不上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让方诚来吧,他一定会击退这个强劲对手的。
想到这儿,雷鸿飞眼中的焦虑稍退,唇边有了一丝笑意。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林靖滚烫的手心,在心里默默地说:快了,我们就快回家了。
番外 分界线 (上)
凌子寒与卫天宇确定了恋爱关系后,便自然而然地一起住在回龙观。他们旅行回来后,假期还没结束,凌子寒之前曾大病过一场,身体状况有些欠佳,应付普通任务是可以的,但如果是危险系数大的行动就有问题,因此他回到北京后就打算去西山训练营进行恢复性训练。
卫天宇舍不得与他分开,立刻在网上订了一台多功能健身器,然后亲自动手改造,让凌子寒只用这一台机器就可以完成所有训练。凌子寒上去试了一下,便开心地点头,"行,那我不去西山了,就每天在家训练吧。"
卫天宇眉开眼笑,每天除了陪他训练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各种菜式,一样一样地做给他吃。凌子寒很喜欢他做的各种美味,每顿饭都吃得很饱,然后忧虑地说:"这样下去,我会长胖的。"
卫天宇上下打量他瘦削的身材,笑着不断摇头,"你要真能胖起来,我求之不得。"
凌子寒挑了挑眉,"如果长胖了,跑起来很累的。"
"关键是你胖不了啊。"卫天宇笑出声来,"你这体型也就这样了,抱着猪油喝都胖不了。"
"听着真叫人伤心。"凌子寒叹气。
卫天宇哈哈大笑,"看看大老板,你就应该死心了,这辈子估计都胖不了,所以,就放开了吃吧。"
凌子寒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再接着大吃大喝。
这间小小的公寓充满了甜蜜温馨的气息,而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直到新的行动任务下达,他们才猛然发现,新的一年就要到了。两人分别去特别情报部接受命令,研究资料,然后回到家里,一起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这是他们定情以后第一次共同执行任务,本来做临行前的准备工作都是驾轻就熟的,不需要很长时间,这次却磨蹭半天。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即使是带洁牙器还是牙刷牙膏这样的小事都可以说上五分钟,基本全是废话,可他们却乐不可支。
等到把东西收拾好,已到半夜,卫天宇搂着凌子寒的腰,亲昵地说:"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们睡吧。"
凌子寒笑着点头,"好,你也别忙了。"
"嗯,一起睡。"卫天宇愉快地拥着他进了卧室。
两人很快睡下,互相轻轻一吻,再没有别的举动。他们马上要去执行任务,需要保持最佳状态,不能放纵自己的**。
这次行动从表面上看并不复杂,但比较危险。
位于赤道附近的E国一直局势紧张,最近爆发了大规模内战,政府军和**武装在全国各地展开激战,造成死伤无数,游客和有钱人都乘飞机外逃,而大批普通平民只能从海上逃往国外。因为B国离E国很近,所以是难民的首选目的地。
中国到E国旅游的游客很多,还有不少长期居留在那里,工作、学习或经商,国内已经派专机过去接应,大使馆正组织所有华人华侨撤离,不过,在E国从事研究的一组中国科学家却下落不明,目前也没有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在战火中丧生,最大的可能是被人趁乱挟持。E国的形势非常混乱,可说是枪林弹雨,硝烟弥漫,普通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去寻找他们,也不可能派遣警察或军队去,所以,中国科学院向*委员会求援,希望他们能想办法帮助寻找这组科学家,并将他们平安送上回国的飞机。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刚刚结束假期的凌子寒和卫天宇手上。
这组科学家共有四人,三男一女,研究的课题是廉价能源的开发利用。他们发现在E国的附近海域中有一种微生物,稍加处理就可以成为很好的清洁能源,成本低,无污染,容易在全球推广,尤其适宜贫困国家使用。他们的研究由中国科学院拨出经费支持,现在还没有最终完成。那种微生物大量存在的海域属于公海,只是由于后勤补给和休息的需要,他们才在E国海岸边租了一幢小别墅。现在那里已经成为战区,在陆地和海上同时打仗,一般人想要进去是比较困难的。
凌子寒和卫天宇研究完相关资料后,决定仍以"灵鬼双杀"的身份来执行任务。外界都知道这对杀手行踪诡秘,平时总是乔装改扮,隐瞒身份,所以两人可以自由改变外表。他们先改容成"灵鬼双杀",再以简单而有效的手法掩盖住杀手的外表,以寻找失踪的朋友为理由到达E国首都,然后摇身一变,成为到E国自由行的两名荷兰籍华裔游客。
机场处于政府军的重重保护之中,而**武装为了得到国际认可与同情,也没有攻击机场,以便外国人从这里撤离。在战斗中被误伤是一回事,有意拦截阻击是另一回事,这是一条是否激起外国武力干涉的分界线,内战双方的领导者都是明白人,因此对机场、港口以及外国人撤退的车队都保持了默契,一方严密保卫,一方不主动攻击。
当凌子寒和卫天宇驾车驶出机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的场面。街上到处是沙袋堆出的掩体和荷枪实弹的军人,但并没有发生战斗,而不远处的城区里却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与这里的安宁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从机场开走的是一辆航空食品公司的送餐车,途中分别到后车厢去易装改扮,然后换了一辆汽车租赁公司的越野车。他们没有进首都,而是在入城前转进另一条岔道,直奔沿着海边所建的环岛高速,向目的地疾驰。
一路上很险,他们穿越数个战区,枪炮声响成一片,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而且不断遇到拦截检查,有的是政府军,有的是**武装。他们证件齐全,表明是荷兰一家小公司的职员,这次出来是结伴旅行度假,没想到会遇到战争。他们没有买到回国的机票,荷兰也没有派专机过来接人,所以他们只得去港口,希望能搭上离境的客船。所有检查的人对他们的说辞都没有怀疑,看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不像敌人那边派来的奸细,便放他们离开。
E国不大,凌子寒只用了两个小时便从机场到达目标区域。这里炮火连天,从海上的军舰打到岸上,岸上的**武装用火箭弹或手提导弹还击,陆地上到处是断壁残垣,海面上不断有巨浪滔天,被炸死的鱼浮上来,密密地浮在水面上,露出银白的鱼肚,有阳光下有种惨白的悲壮。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没有看到过任何像是普通平民的人,因此中途没有停留,直奔那组科学家租的别墅。
这里所有的房子都门窗紧闭,可墙上或屋顶都被炸开了大洞,满地都是碎玻璃。凌子寒和卫天宇下车后从墙上的破洞里钻进去,迅速检查楼上楼下各个房间的情况。很快,两人就搜索完毕,在一楼的客厅会合。
"所有房间都有私人物品留下,但与研究有关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卫天宇冷静地说,"我查看了他们的卧室和浴室,衣柜比较乱,看上去像是带走了部分衣物,浴室里也比较干净,洁牙器之类的小东西都不见了。"
"一楼有个大房间,像是实验室,设备都在,但没有任何文字资料,也没有电脑,收拾得很干净。"凌子寒做出结论,"他们是有序地撤离,不像被挟持。"
"对,我也这么认为。"卫天宇凝神想了想,"为了研究方便,他们有一艘设备先进的考察船,只是比较小,只适合于近海航行,但危急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很可能上船离开了。"
"嗯,有这种可能。"凌子寒同意他的判断,"离这里最近的比较安全的地方是B国南港,我们去那儿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好。"卫天宇点头,"回机场也上不了到B国的飞机,现在航班都取消了,我们还是到港口去乘船吧。"
"行。"凌子寒答得很干脆,"我们还可以在海上看看沿途有没有他们的踪迹。"
这时,一发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向他们这边飞来,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听出不妙,立刻飞身蹿出墙上的洞,如离弦之箭般向远处射去。他们刚跑到公路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两人迅速卧倒,以保护性规避姿势翻到公路另一边的排水沟里。他们刚刚所在的别墅被炸得粉碎,残砖断瓦远远飞出,砸在花园、公路和汽车上,有些还落到他们身上,但因为角度不对,并没有造成伤害。
等到爆炸的冲击波过去,两人才谨慎地抬头观察,只见汽车的窗玻璃全都震碎,顶棚被一块大石砸得向下凹进去,车前盖上也有不少棱角尖锐的混凝土块,不知有没有伤到下面的机械设备。
卫天宇和凌子寒起身过去,将车上的石块用力掀下,再掰开严重变形的车前盖,检查发动机等部件。凌子寒拉开车门,将椅子上的碎玻璃扫掉,坐上去打着火,看看车子还能不能开。
等到一切检查完毕,周围又落下好几发炮弹,凌子寒伸出头喊道:"快上车,这里离港口不远,十几分钟就到,这车能开就行了,用不着尽善尽美。"
卫天宇笑着放下车前盖,过来坐到副驾位,拿出自己的电脑查看情况。凌子寒一踩油门,向前飞驰而去。
虽然只是十来分钟的车程,可却像是战争年代冲过封锁线,不断有炮弹落下,掀翻高高的椰子树,炸碎岸边一排排美丽的小别墅,也不断有火箭弹从头上飞过,射向海上,掀起滔天巨浪,在停泊的舰艇上炸出一团一团的火焰。
卫天宇叹了口气,"不过是弹丸之地,居然打成这样,真让人不可理解。"
"是啊。"凌子寒赞同,"等到战乱平息,E国经济起码倒退十年。"
卫天宇看着海面上黑烟滚滚的舰船和岸上变成废墟的别墅群,不由得直摇头,"最苦的就是无辜平民。"
凌子寒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卫天宇看着手上接收到的图像,恢复了冷静,"港口有船停着,是客轮,太小了,有点像那种在岛与岛之间摆渡的渡船。船上全是人,我担心一出海就会翻。"
"有船就不错了,现在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安全性?"凌子寒微微皱眉,"你说我们能不能干脆游到南港去?"
"如果没有其他方法,当然可以游,不过我不赞成。"卫天宇微笑着看了看他,"要不,我们跟洛敏联系,看他们日月会有没有船在附近,可以来接一下。"
凌子寒想了想,"算了,到港口看看情况再说。"
"好。"卫天宇答应着,继续查看接收到的各种资料和数据。
到达人潮汹涌的港口,他们远远地就被逼停车,无法再前进。两人只得拿着旅行背包下车,向前挤去。
没走多远,凌子寒便感觉有人接近。虽然整个人群都在往港口方向挤,但他仍然能够敏感地察觉有人奋力向前的方向是自己。他立刻放慢脚步,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在他身边的卫天宇马上感觉到了,也随即停下来,做茫然状四处打量,似乎被挤得很辛苦。
两人几乎同时看到有个当地打扮的粗鲁男人满脸堆笑地向他们挤过来,用生硬的英语说:"去不去B国?我们有船,要到南港,费用只比这里的船票贵一点点,但肯定安全,绝不超载。先生,走不走?"
凌子寒迅速确认此人不是居心叵测之徒,不过是个发战乱财的黄牛,便没有吭声,让卫天宇去交涉。
三个人努力脱离人潮,站在路边讨价还价。凌子寒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卫天宇则是不折不扣的白领,因此那人只与他说话,把船的型号、准载多少人、航行能力有多远、上船后提供什么规格的吃喝等细节都告诉了他,然后报出价来,是普通船票的一百倍,折合成欧元大概要三千多块,两个人就是将近七千块。
卫天宇立刻哭穷,又反复表达了自己和同伴想要立刻离开这个险地的意愿,并强调,如果他们不让步,两人只好冒险回头去机场,乘飞机离开。这算是杀手锏,那人打了一个电话与船长商量,终于做出让步。经过一番拉锯战,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两个人的船票共计五千欧元,上船前付一半,到南港后再付另一半。
生意谈好,那人立刻满脸笑容,上来就要拿他们背在肩上的背包,"我来帮你们拿吧。"
两人微微一让,恰当地表现出身为游客在异国他乡对陌生人的警惕。卫天宇微笑着说:"不用,你带我们上船吧。"
"好好,请跟我来。"那人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将他们带离港口,来到远处的沙滩。
这里有一道伸向海中的木制栈桥,尽头处停着一只小快艇,那人指着远处停泊在海中的一艘渔船,对他们说:"就是那条船,我们要坐小船过去,两位先生请上船吧。"
凌子寒和卫天宇艺高人胆大,一是觉得这人的外表是地道渔民的模样,黝黑粗糙的外表和神情的细微之处是不太容易装出来的,二来即使这人想要搞鬼,他们也不怕,于是毫不犹豫地上去,一人一边坐下。那人很高兴地解开缆绳,驾驶汽艇高速离岸,向那只渔船驰去。
渔船并不大,不适宜远洋作业,但从E国航行到B国是完全没问题的。他们平时辛辛苦苦地在海上*劳半个月,即使满载而归,所得也不过几千欧元,现在只要跑一趟就大大超过这个数,因此现在E国所有在近海作业的中小型渔船都成了"客轮",虽然收费昂贵,也照样能载到急于离开的客人。
小快艇到达渔船边的时候,船上的两个渔民立刻热情洋溢地奔到船舷边,帮助卫天宇和凌子寒上船,然后带他们去见船长。带他们来的人高声把讲好的价钱用本地话告诉同伴,然后开着快艇掉头回去,继续招揽生意。
船长与那些船员一样,脸上尽是风霜之色,看上去憨厚豪爽,但收起钱来却毫不含糊。卫天宇从身上的钱包里数出两千五百欧元递过去,船长拿出专业的验钞机一张张验过,随即满脸笑容地用英语说:"两位先生先去船舱安顿好,里面有一份菜单,想吃什么可以点,虽然现在是战乱,蔬菜水果不好买,咱们没有,但海鲜管够,你们随便吃,淡水也尽管喝。"
"好。"卫天宇点点头,有些着急地问,"船长,什么时候开船啊?"
"快了。"船长一边装钞票一边说,"我们一条船至少要带十个客人,现在加你们两位才七个,还得再上三位客人才能开船,不然我们就亏本了。"
卫天宇皱了皱眉,却没有跟他争执,转身跟着船员离开了。凌子寒一直没吭声,也没进船长室,而是始终站在甲板上,观察船上和四周海面的动静。看到卫天宇出来,他便跟过去,一起走向分给他们住的船舱。
卫天宇的态度很和蔼,用略显生硬的本地话向船员询问其他五位客人的身份。那位船员一听他能说自己的母语,态度立刻变得亲切了许多,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那五位客人都是港口附近一个大城市的人,一对夫妇带着老父老母和孩子,打算去B国投靠亲戚,听上去没什么可疑之处。
卫天宇走进船舱,笑着给了船员五十欧元小费,请他帮忙准备吃的。那个中年船员眉开眼笑,当即表示很快就给他们送来,随即匆匆离去,直奔厨房。
卫天宇坐到床边,把电脑拿出来。凌子寒关上门,在舷窗边向外张望。卫天宇很快通过卫星找到附近正与岸上对战的军舰,然后*他们的电脑系统,控制着舰炮调转炮口,向自己所在的海域开火。
几发炮弹接连落到附近,炸出一个个巨浪,顿时让渔船上的人都惊慌起来。船长下令开船,立刻离开这个变得危险的海域。
卫天宇将那艘军舰的大炮转回原来的方向,消除了自己*的痕迹,随即离开。军舰上的军官以为只是电脑系统突发故障,并没有产生任何疑虑,见所有武器已经恢复正常,便下令继续向岸上的**武装进攻。
渔船向公海全速行驶,很快把激烈的炮声甩在身后,船长这才松了口气,下令调整航向,朝B国南港驶去。
卫天宇和凌子寒坐在舱中,津津有味地品尝殷勤的船员送来的各种海鲜。鱼、虾、蟹和贝类堆满桌子,大部分是白灼,小部分以姜葱或蒜茸清蒸或红烧,味道都很鲜美。两人大快朵颐,边吃边欣赏窗外的海景,惬意地低声说笑。饱餐一顿后,他们又给负责烹饪的船员五十欧元小费,对他大加赞扬,让他非常高兴。
以渔船的航行速度,他们到达B国南港需要八个多小时。海上风平浪静,途中未遇到延误行程的事情,他们畅通无阻,在天黑以后便*B国境内的海域。
这里一派和平景象,没有炮火,没有恐惧,各种船只悠然地在海面上航行,月色下灯火柔和,看上去有种特别的静谧。
卫天宇和凌子寒悠闲地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看着美好的夜景。同船的另外那家人似乎吓得够戗,心里没有安全感,因此始终没有出过舱,只有他们两人一到公海就恢复了游客本色,出来与船员们攀谈,出手也大方,让那些渔民都很高兴,对他们也特别热情。两人一路上都很愉快,就等着船到南港后登岸。
番外 分界线(下)
渔船一直在正常行驶,船长却忽然派人来请他们。卫天宇看了一眼凌子寒,便笑着走了过去。凌子寒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只微型耳机塞入耳道,倾听从卫天宇的手表里即时传来的对话。
那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船长仿佛更加善良,满脸诚恳地说:"先生,我们快到南港了,你们应该把剩下那一半的钱付了。"
卫天宇跟他一样,满脸微笑,和蔼可亲地表示异议,"我们讲好的,到了岸再付那一半。"
"是是,当时是那么说的,可现在情况有变。"船长耐心地解释,"现在从我国到B国的难民太多了,B国政府不准我们再带人过来,南港就不允许我们再进港停靠,所以我们跟B国那边的朋友联络,由他们派船来海上接你们,将你们带到南港登岸。"
"这个转运也是违反了我们事先讲好的协定,不过事急从权,我不反对,但是钱不能现在给。"卫天宇很温和地坚持,"无论你们怎么转运,这另一半费用都必须到岸后才付。"
船长的笑容消失了,"先生,我好言相劝,你别那么不讲道理。这里大海茫茫,我真要把你们怎么样,你早就葬身海底了。现在只是要把你们转运到南港,仍然没有违背我们当初的协定,只是我与转运船已经讲好价钱,所以必须先拿到你们的钱,再付给他们费用,他们才会带你们上岸,你懂不懂?"
"船长先生,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可也不能中途毁约,你说对不对?"对他话语中暗示的威胁,卫天宇一点也不害怕,就像公司高管平日谈生意一样,对合同条款据理力争,"我不管你怎么*作,总之,上岸付钱。"
他们这一路都密切注意B国和E国的新闻报道及秘密情报,并没有看到B国有禁止E国渔船入境的相关法令出台,船长这么说,肯定居心叵测。凌子寒警惕起来,慢慢向船头靠拢,并密切注意四周的动静。
那位船长阴沉着脸看着卫天宇,见他毫无惧色,便不敢造次,悻悻地说:"另外五个客人都已经付钱了,等接应的船一到,他们就可以过去,直达南港。你们不给钱就不能上那只船,我们会尽量向南港方向靠拢,如果B国警察出来拦截,那我们肯定掉头回去。情况就是这样,你自己考虑吧。"
卫天宇微微一笑,"如果你掉头回去,那我们已经付给你们的那一半费用也必须退还。"
"我还第一次看到你这种人,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船长冷笑,"行了,你回去吧。"
卫天宇施施然地出了驾驶舱,笑着揽住等在外面的凌子寒的肩,径直回到舱室。
一关上门,他们便各就各位,卫天宇拿出电脑查看船只周围的情况,凌子寒迅速检查身上的武器,又给两人的背包套上防水密封材料,随时准备下水逃逸。
很快,卫天宇就通过卫星查到可疑船只,对凌子寒说:"你来看,这艘水警的巡逻艇和那只快艇都很可疑,上面的人都带有武器。他们航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这只船。如果我们现在给了钱,那么很可能是伪装成警察的巡逻艇来接,如果我们不给钱,那只快艇可以随时成为海盗船,过来绑架我们。无论是伪装成警察还是海盗,他们的目的肯定都是勒索。"
"嗯,我同意。"凌子寒仔细辨认那两艘艇上的人,"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不是伪装成警察,而是真的警察。"
卫天宇有些意外,"真警察?你认识?"
凌子寒伸手指了指快艇上的两个人,"这两个是南港看守所的警察。我被石磊抓住送进去以后,被他们吊在铁环上用水龙冲,对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记忆犹新,这两个败类也在其中。"
卫天宇顿时*然大怒,"好啊,现在正好把这笔账算一算。"
"我同意。"凌子寒点头,"我怀疑那组科学家说不定也落到他们手里了,得抓住他们好好逼问。"
"对,他们这么干肯定不是第一次,不知害过多少人。"卫天宇立刻冷静下来,"私仇我们可以不报,可公义却非管不可。"
其实当时他劫警车,救回凌子寒,就从他身上的伤病看出他在看守所有过什么遭遇,但并没有多问,也从来没想过要报这个仇,警察教训贼,即使手段过激,也可以理解,因此他虽然心疼,却没有生气,此时看到那些警察根本与强盗无异,知法犯法,沆瀣一气,竟然对那些从战火中逃出来的难民敲诈勒索,令他们雪上加霜,便不愿再放过他们。
凌子寒理解他的心情,笑着轻轻搂住他,柔声说:"别生气。"
卫天宇转头看着他,不由得轻叹,"怎么能不生气?我心疼你。"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现在不是送上门来了?"凌子寒吻了他一下,轻笑道,"现在可以亲手报仇了,我挺高兴的。"
"我也是。"卫天宇开心起来,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一会儿,这才平静下来,与他详细商讨应变方案。
当巡逻艇靠到渔船边的时候,那五个一直躲在舱中的一家三代人才出来,本来神情都是战战兢兢的,一看对方的船上都是警察,心才定下来,高兴地走过甲板,千恩万谢地上了那边的船。巡逻艇随即开走。从头到尾没人来叫过卫天宇和凌子寒。两人早就熄灭了舱里的灯,给外面的人他们已经睡觉的错觉。
渔船在夜色中又航行了十多分钟,伪装成海盗的快艇便高速冲来,靠上渔船。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在这边船员的帮助下跳上船,直冲卫天宇和凌子寒所在的舱室,大力踹开舱门,扑进去用英语命令,"不准动。"
舱中悄然无声,让他们非常惊讶,等到打开灯,几个人才看清楚,里面空空如也,那两个欧洲游客根本不在。
伪装成海盗的人回头看着船长,厉声质问,"人呢?"
船长很茫然,"没看到他们出来啊。"
"搜。"为首的人命令道。所有人立刻散开,在船长与船员的协助下搜索各个角落。
他们每个组只有两到三个人,分得很零散,卫天宇和凌子寒隐藏在暗处,各个击破,将他们分别打晕在轮机舱、厨房和底舱,随后,一个冲到驾驶舱,一个从海中游到快艇处,将留守的人制服。
卫天宇命令舵工按照自己提供的航线开,不准停。凌子寒把快艇上的人打晕,扔上渔船甲板,然后用微型塑胶炸药将快艇的船底炸开一个小洞,弃于海上,任它无声无息地慢慢沉没。他重新登上渔船,把所有昏迷的人都拖到底舱,牢牢捆在底舱的管子上,而那两个他认识的警察则受到特别款待,高高地吊起来,脚尖勉强能沾着地。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每个人都捆得很结实,这才开始逼供。
底舱原是用于储藏捕获的海产品的,空间大,还有水压较高的水龙,凌子寒找到水管,愉快地拿起来对准那个曾经在看守所折磨过他的警察,然后拧开了水龙头。
腥咸的海水立刻喷出,将那个昏迷中的人浇醒。他刚睁开眼睛,就被没头没脑射过来的水柱呛住,咳得翻江倒海。凌子寒将水管放低一些,任海水打在那人身上,然后冷冷地问:"你们把绑架的人关在哪里了?"
那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的?"凌子寒冷笑,从身上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一边翻来覆去地看一边冷冰冰地道,"别跟我装糊涂,否则我就扒了你的皮,扔到海里去喂鱼。"
"你……"那人惊恐万状,"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应该认识我。国际刑警曾经把我送到你们看守所,你们那帮杂种是怎么对我的,你应该还没忘吧?"
"你……"那人怔了一下,猛然想起,不禁面无人色,颤抖着问,"你是……鬼秋?"
"聪明。"凌子寒牵了牵嘴角,淡淡地道,"那天在场的每个人我都记得,这笔账是该算算了。"说着,他手中的水龙一转,向另一个人射去。那人吊在空中的身体被水柱打得不断摇晃,像是已经死了,挂在那里的只是没有意识的尸体。
那个醒着的人肝胆俱裂,颤着声说:"那个……鬼秋……先生,饶了我吧,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的上司要这么干,我也没办法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不能死啊……"
"不想死也可以。"凌子寒神情冷峻,平淡地看着他,"告诉我,你们把绑架走的人关在哪里?"
那人嗫嚅着,却没说出完整的句子来。
凌子寒扔下水龙,走到他面前,语气淡漠地说:"既然你不肯讲,难道你们已经把人都杀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没用了。"说着,他手中的刀尖对准那人的胸口,一点一点地向心脏部位*去。
那人知道鬼秋的外号叫"开膛手",这时见他要掏自己的心,不由得恐惧地大叫,"我说,我说,那些人都关在一个小岛上,那个岛叫金沙岛,叫金沙岛……"
"岛上现在有多少人?"凌子寒将刀拔出,继续追问。
那人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地说:"关着……一百多人……都是……从E国逃难……来的……在上面看守的……兄弟……有二十多个……"
凌子寒懒洋洋地问:"都是警察?"
那人赶紧摇头,说出来的话要流利些了,"不不,看守的都是江湖上的兄弟,我们从一些小帮派里请来的。说好双方合作,我们把人截住,送到岛上,然后让人质给他的亲朋好友打电话要钱,那些帮派在B国收到钱,岛上再放人。赚到的钱五五分账……"
凌子寒神情没变,冷漠地询问了岛上的地形、关押人质的地方和守卫的部署,然后把他敲晕,用水龙冲醒另一个曾经折腾过自己的警察,又将同样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口供基本一致,说明他们没有说谎。凌子寒不再浪费时间,打开舱壁上的进水口,将智能控制仪调整好,让底舱的水缓慢上升,等到深达一米六就自动关闭进水口,这样既可以吓唬那帮王八蛋,又可以保证不淹死他们。
做完这一切,他便飞快地跑到驾驶舱,用暗语把得到的口供告诉卫天宇,随后接替他的位置,用枪对准吓得面无人色的舵工。卫天宇退到一边,立刻把电脑拿出来,查询金沙岛的位置,然后命令舵工调整航线,直奔那个小岛。接着,他走出船舱,接通了洛敏的电话。
"洛局。"他的声音很温和,"我现在和小秋在海上,有件事必须请你支援。"
"你说。"洛敏毫不犹豫。
卫天宇把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说:"我们现在正往金沙岛去,岛上被绑架的各国人质有一百多人,大部分是E国难民,还有部分外国人,其中很可能包括失踪的中国科学家。我们不便解救,但可以将岛上守卫的黑帮分子干掉,请你迅速派人派船前来营救人质。注意,警察里有不少败类,绑架人质的事就是他们干的,所以你的行动绝不能泄露出去,一定要派你信得过的人来。"
"现在警界的确有很多穿着警服的土匪,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清理了。"洛敏低低地骂了一声,"你放心,我们日月会的兄弟有一些就在海上,另外,海岸巡逻队也有信得过的人,我这就通知他们立刻赶往金沙岛。"
"好。"卫天宇的声音很轻,"我们'灵鬼双杀'这次来B国只是为了报仇,上次小秋在看守所受到几个警察的非人虐待,现在他休养好身体,就回来寻仇了,人质什么的我们不管,我们只管杀人报复。"
洛敏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很好,我知道怎么处理善后事宜。"
卫天宇挂断电话,跑到底舱去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已经醒了,带着寒意的海水已经淹到他们膝盖,还在缓缓上涨。那些人大声呼救,拼命挣扎,看到卫天宇进来,更是不管不顾地乞求饶命,什么卑躬屈膝的话都说了出来,要什么都愿意给。
卫天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兴致**欣赏着每个人的丑态,笑呵呵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灵鬼双杀'缺钱用?你们这些披着警服的强盗不是很厉害吗?竟敢虐待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开膛手'鬼秋,那不是找死吗?我什么都不要,就是来提前瞻仰你们的遗容。看着你们慢慢地死,这是多么美好的享受啊。"
那些人声嘶力竭地哀求,还有的赶紧表明自己并没有参与虐待鬼秋,"我一向仰慕两位大哥,如果见到,肯定会当祖宗一样侍候着,怎么可能对秋哥不敬?灵沙大哥,您就饶了我吧,我家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
"泡泡水而已,我们还没玩够,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你们死?当然,会不会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卫天宇耸了耸肩,转身查看舱壁上的智能控制仪,然后便悠闲自在地走了出去,把那些人的鬼哭狼嚎远远抛在身后。
日月会的兄弟来得很迅速,他们本来就是趁黑夜走私军火,因此火力强劲,人数众多,而且打起仗来十分剽悍。
他们赶到后,卫天宇让舵工停船下锚,再把他绑得结结实实的关进舱中,然后和凌子寒换到日月会船上,悄无声息地潜上金沙岛。
这个岛不大,方圆只有一平方公里,人质与守卫都聚居在一处,现在是后半夜,大部分人都睡得很沉,只有几个守卫懒洋洋地坐在屋里打牌。他们的勒索工作一直进行得很顺手,从来没遇到危险,所以全都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只想快点熬过值班时间,好回去睡觉,就连每隔半小时的巡逻也敷衍了事,很多时候都懒得出去,因此只要一*,整个岛上都会寂静得只听见有节奏的潮声。
卫天宇让日月会的兄弟隐藏在海岸上几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待命,然后和凌子寒进岛去查看情况。
除了几个守卫开着灯打牌外,其他几个石屋都是漆黑一片,显然里面的人都在睡觉。目标太明显,也太容易攻击,就像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凌子寒和卫天宇忍不住发动突袭,同时扑进亮着灯的屋子,只用一招便将四个拿着扑克、困倦不已的家伙打昏。
接下来的事更加容易,卫天宇把海边的日月会帮众叫来,把睡着的十几个黑道打手活捉,然后将惊醒的人质安抚住。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那组失踪的中国科学家,确认了他们只是精神萎靡,但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不便上去营救的,只能暗中关注,幸好海岸巡逻队随后赶到,将人质全部妥善送上巡逻艇,准备带他们到南港。
岛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所有巡逻艇都打开了强力按照灯。卫天宇和凌子寒趁乱溜走,登上日月会帮众有意停在小岛另一边的一只快艇,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这件成功营救大批人质的事件轰动世界,而身为B国国安局局长的洛敏更是名声大噪。被绑架的人质除了E国难民外,还有B国和其他国家的公民,所有获救人质所在的国家政府都对B国的国安局和海岸巡逻队表示诚挚感谢,并强烈谴责伪装海盗和水警绑架人质的警界败类。B国政坛因为此事发生了剧烈动荡,不少人引咎辞职,警界内部更是在*的谴责和监督下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而因为洛敏的英明果断,李源和周屿在政界的声望又提升了一大步。
被绑架的四名中国科学家很快回国,并继续他们的研究。中科院向*委员会致谢时,卫天宇和凌子寒正开车往山中小屋驶去。
"这几个笨贼,太烦人了。"卫天宇有些气恼,"我那几间小屋有哪一点看着像是有钱人?他们非得进去偷东西,饿死了都活该。"
凌子寒开心地笑道:"我看他们都是孩子,可能是觉得好玩吧,也不是存心要犯罪。"
卫天宇的山中小屋看着完全不设防,其实里面机关重重,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几个少年翻墙进去偷东西,结果被关在笼子里,无法出来。机关一旦被触动,在房间的里里外外都完全屏蔽了无线电信号,因此那帮孩子也没办法用手机打电话出来求救,只能困在里面忍饥挨饿。幸好卫天宇比较善良,在机关里做了供水系统,以免被困的人渴死,他们才侥幸活到现在。
卫天宇刚从B国出境便收到山中小屋发来的警讯,但他也不敢遥控放人,害怕这帮孩子出来后破坏他的屋子,于是只得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却又不能跳过安全程序,因此紧赶慢赶,也用了两天时间才回到北京。
他们从机场出来就直接驾车往山里奔,卫天宇一路走一路气得咬牙。他放在那里的零部件和精密工具都是心肝宝贝,一想到这些小笨贼居然敢打主意就特别恼怒。凌子寒很难看到他这么孩子气,一边笑一边哄,开心得不行。
等到上了山,卫天宇按下开关,把合金笼子收起来,看着瘫在地上的几个少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留他在房间里教训人,凌子寒去找出几包速溶的牛奶麦片,冲泡出来后端进去,对几个孩子说:"先吃点东西。"
那些少年接过碗,狼吞虎咽地把一碗麦片喝下去,意犹未尽地看向他。凌子寒笑道:"你们饿久了,不能多吃,先忍一忍,等会儿再吃。"
那些孩子不敢强求,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继续听训。卫天宇恨恨地说:"我告诉你们,做贼是违法的,这事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们到别的地方去偷,人家的安保系统可没我这么人性化,你们弄不好会活活饿死的,知不知道?"
几个少年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了。"
"做人要有底线。"凌子寒温和地说,"犯罪与玩闹之间是有一条分界线的,你们一定要心中有数,千万不要懵里懵懂地干出违法犯罪的事来。大人的话很多是有道理的,都是为你们好,不能因为觉得烦就不听,明白吗?"
几个少年根本没听进去,但还是拉长了声音答道:"明白了。"
"你们几天不回家,父母会着急的吧。"卫天宇看他们那个样子,也懒得再啰嗦,"我送你们回去吧。"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苦笑。卫天宇看他们不吭声,便勒令他们报出姓名,然后上网一查,就找到了他们的个人信息。根据搜集到的情况分析,这几个少年都家境富裕,可父母只顾做生意,很少关心他们的生活,把他们往贵族式寄宿学校一扔就不闻不问。这几个孩子是逃学出来的,不想读书,也不想回家,就这么瞎混,到处乱走。在城里可以刷卡,他们吃喝不愁,鬼混了两天后就觉得乏味,便跑到郊外来爬山玩,饥渴之下找不到卖东西吃的店铺,只得闯入民宅,其实没想偷别的,就想弄点吃喝。
卫天宇不禁叹气,"这些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要是被人绑了去勒索他们父母,又不知有多少麻烦。"凌子寒也摇头,"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两人知道这些孩子从小在蜜罐子泡着,现在又是逆反期,对大人的话不太可能听进去,却仍然忍不住苦口婆心地规劝。几个孩子得了教训,受到大惊吓,因此都很老实,对他们的唠叨也没有反唇相讥。
他们上的贵族学校建有马场、高尔夫球场,学费昂贵,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丢了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何况几个孩子一起失踪?校方和孩子的家人都报了案,并重金悬赏提供有效线索、帮助找到孩子的人。卫天宇和凌子寒不愿引起注意,便通知了吕鑫。
很快,吕鑫派助手过来,将这几个孩子接走,带回去妥善处理。
终于,山中小屋恢复了宁静,卫天宇和凌子寒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我这些宝贝看来都得往你家里搬,不然我不放心。"卫天宇走到工作间,爱惜地*着那台由他亲自改装过的多功能精密车床。
"可我那里小得很,装不下啊。"凌子寒笑道,"或者我们想办法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下来,做你的工作室。"
"好啊。"卫天宇很欢喜,"回去就办。"
凌子寒伸手搂住他的腰,温柔地说:"既然已经来了,我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卫天宇笑着点头,眉眼间都是喜悦。
两人热情地相拥着,在清脆的鸟鸣中缠绵地吻在一起。
第127章
卫天宇最后选定的降落地点是内蒙古与河北交界的一个山谷,那里群山环抱,在局部区域形成了一个小气候,外面风雪交加,谷里却只是零星小雪,地里的庄稼早就收完了,露出冻得平整结实的地面,野草也都枯得几乎看不见,在空中可以清晰分辨,只要按规程*作,轻型飞机在这里平安着陆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地点一旦选定,凌子寒立刻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很快,那个地方附近的驻军以及军队医院全都行动起来,浩浩荡荡的车队顶风冒雪,向着山谷开去。谷中有个村子,村民们在村委会的组织下撤了出去,避到谷地边缘。
当地从县到乡,各部门都行动起来,努力向那个山谷赶去,赶不及的就电话办公,远程指挥,务必将上级交办的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为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
这些前往山谷的人都不知道即将迫降的飞机上有着什么样的人,只推测是一位富商,毕竟只有极少数很有钱的人才会拥有私人飞机。上级部门要保证机上人的安全,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也没人议论,都是全力以赴,在对抗冰雪灾害的同时努力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
地面上风雪交加,烟尘滚滚,高空中却风平浪静,银白色的轻型飞机在云海之上平稳地飞行着,沿着凌子寒发来的航路图,飞快地接近降落地点。
林靖感觉越来越难受,睡得很不安稳,时常从昏睡中醒来,皱着眉头睁开眼睛。雷鸿飞就坐在他面前,只要一有动静就关切地看过去。林靖知道他很担心,总是主动跟他说说话,问一问到哪里了,地面的天气怎么样。雷鸿飞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才会放下心来,微笑着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机舱的气氛一直都很温馨,雷鸿飞虽然担忧,心里也有一种淡淡的欢喜,回答完问题,就兴致**地与他商量,等回了北京,要买些什么东西带给凌家的两个干儿子。
雷鸿飞的干儿子比较多,龙潜和张海洋的两个儿子也被他不由分说地抢着认下了,宁觉非的儿子更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干儿子,虽说将门虎子也都很淘气,但是最无法无天鬼灵精怪的就是凌家的那两个孩子,给那两个小家伙买礼物也是最让人挠头的事情,每次都要绞尽脑汁,琢磨半天。
林靖却没他那么多朋友,现在就只有这么两个干儿子,所以对凌家的两个小鬼特别宠爱,一说起要给他们买什么东西,连病痛都减轻不少,精神好了很多,让雷鸿飞欣喜不已。
时间很长,雷鸿飞急于着陆,让林靖及时得到治疗,时间也很短,雷鸿飞觉得还没跟林靖说几句话,驾驶舱的那个年轻人就通知他,"我们要准备降落了。"
雷鸿飞帮林靖把座椅还原,检查了安全带,然后轻声说:"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林靖笑着点头,轻松地闭目养神。
雷鸿飞走到驾驶舱坐下,仔细查看了降落地点的天气和地面情况。那个地方选得确实很不错,但是,虽然山谷中比较宁静,但外部的低空气流仍然杂乱,狂风暴雪在那个相对比较特殊的区域回旋不已,当中只有一条很狭窄的航路可供下降,稍微把握不住就有可能被大风撞向一旁,导致飞机解体或失速而坠落。虽然危险,但这是相对来说最安全的一条路线,他们别无选择。
雷鸿飞看着侧面的一个仪器上显示的云层下的气流走向,眼神很专注。这架飞机很轻,根本扛不住大风的撕扯,因而飞下去时要特别小心。
他看了一会儿,把握住此时的风向,然后果断地调整速度与方向,开始*降落航线。机头渐渐向下,*厚厚的云层。
飞机随着气流上下颠簸,不时剧烈地颤动,机身两旁有灰色的雾气缭绕,如大海的波浪般起伏翻卷,每片云雾看上去都轻淡飘浮,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却非常强大。穿行在云中,整架飞机就像是个玩具,脆弱渺小,不堪一击,仿佛随时都会粉碎。
雷鸿飞绷紧了全部的精神,无比专注地驾驶着飞机穿越云层,避过强劲的气流,顺着风向缓缓转动机身,调整好方向,将机头对准将要降落的山谷,向下斜斜飞去。
低空的能见度很低,因为独特的地形造成的小环境,谷中的气温比周边的气温都高,这里没有冰雪,空中却飘着淡淡的雾气,让人难以看清十米以外的景象。雷鸿飞几乎是完全靠着仪表反馈的探测图像和数据在往下降落,短短的二十多分钟时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他的身上开始冒汗,却始终全神贯注,大脑全力运转,准确判断,果断*作,不敢有丝毫的失误。
渐渐的,地面上的人看见了从风雪中隐隐现出踪迹的飞机,呼啸的风声也盖不住越来越响的轰鸣。那个山谷的里里外外都是人,但都谨慎地靠着山壁,将中间的位置留给飞机降落。
雷鸿飞虽然看不到地面,但是却已经知道快要到达预定的着陆点。快要飞进山谷时,他遇到了纷乱的气旋,机身抖动得非常激烈,还有冰雹被风卷着砸向飞机外壳,发出叮叮的响声。一般人肯定会吓得心惊胆战,可现在机上的三个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非常镇定沉着。
雷鸿飞冒着飞机在空中解体的风险加速,强势地冲过了仿佛一层屏障式的气旋,随即发现,飞机仿佛飞到了另一个空间,这里没有风雪,下面是一个安静的小山谷,很多人和车都等在周围,正看着飞机往下降落。
他加速冲出气团,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速度过快,冲过了头,只能在山谷的中间地带着陆,滑行的长度不够,很可能一头撞上山崖,机毁人亡,天气条件很恶劣,空中的强大气流非常危险,他不可能拉起来,在空中调转方向,重新降落。
他一边控制速度和方向一边观察地面情况,看到谷中有一个小村庄,顿时有了主意,问旁边的年轻人,"村里的人都转移了吧?"
"嗯,已经全部疏散了。"那个青年肯定地说,"一确定降落地点,这个谷中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那就好。"雷鸿飞的语气很平静,"我们降落以后,滑向村子,利用那些建筑减速。我来掌握方向,你注意协助我。"
那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说:"好。"
雷鸿飞的动作非常稳定,驾驶着飞机向褐色中有着零星白雪的大地轻盈地降落下去。
第128章
飞机轰鸣着,在空中上下颠簸,连地面上都能看出机身的不稳定,但是降落是不可更改、势在必行的,等在谷地四周边缘的部队和消防官兵都有些紧张地看着飞机的状况,随时准备冲上去救援。
飞机的全貌在众人的视野里变得清晰时,已经是飞进山谷的范围了,等到它轻轻地落到地面,在*不平的地面上向前滑行时,很多人都看出,它很可能会撞上山壁。
消防队长紧张地命令所有消防车和队员们注意,若是飞机真的撞山,就立刻冲过去灭火救人。部队的军官们也都下达命令,让所有士兵做好救援准备。
所有人都在山谷边和山梁上向飞机滑行的方向飞奔,在飞机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雷鸿飞小心谨慎地驾驶着飞机着陆,仔细观察着前方那个小村庄的地理状况和建筑形状,缓缓地调整着方向。
谷地周围的人看着飞机的动向,有不少人都惊呼出声。那些稳重的军官则是神色剧变,一时竟不知该下什么命令才妥当。
那架银白色的轻型飞机偏离了宽敞的可供滑行的土地,以高速向谷中的小村子冲去。一切都在几分钟内发生,机身贴着村子外面滑过,一侧的机翼先撞向树外的一排大树,然后切入一家院子的矮墙。随着"轰隆"、"咔啦"等巨响传遍山谷,只见大树折断、院墙倒塌、飞机的翅膀也出现裂缝,终于在刮过第四家院墙时断裂,向外飞出,砸塌了一户人家的屋子。飞机的速度在这一系列碰撞后迅速减慢,也不再撞向院墙,而是向前滑行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这时,机头离山壁只差几米的距离,因为一侧的机翼断裂而造成两边不平衡,机身一直在风中摇晃,似乎随时会侧翻倒地。
短短的片刻时间,却是惊心动魄。那些村民都看得目瞪口呆,部队和消防官兵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向飞机。身穿白大褂的几个医生、护士也提着担架奔过去。
雷鸿飞松了口气,起身就进了后舱,对林靖说:"我们到了。你再坐一会儿,他们带了担架来。"
林靖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灰,幸亏戴着气氛罩,否则降落时的这番折腾只怕就会让他窒息而亡。他看着雷鸿飞笑了笑,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雷鸿飞一眼就看出他的情况很不好,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鲁莽地乱搬动他,只能等救护人员上来。
驾驶舱的年轻人跟在雷鸿飞身后出来。他打开舱门,先让医生、护士上机,然后下去跟军官们说了一下情况,向他们表示感谢,道声辛苦,然后就提出要立刻赶回北京。军官们自然没有意见,凌子寒通过他们的上级都做好了安排,他们只需要遵照执行。
上来的人一多,飞机的更加难以保持平衡,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医生也顾不上先为林靖检查,马上说:"快,先把病人抬下去,送上救护车。"
不等他们动手,雷鸿飞就把林靖抱起来,轻轻放到担架上,抬起来就走。
机身晃动得更加厉害,雷鸿飞却根本不管不顾,一双有力的手臂几乎负担了整副担架的重量,几步就走到舱门前。
等在下面的那个年轻人立刻伸手抓住担架的前端,将林靖平稳地托下飞机。雷鸿飞没下机,而是侧过身子,口中催促着"快快快",将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飞快地推出舱门。
这时,飞机再也维持不了平衡,向着一旁轰然翻倒,溅起一地的碎石和泥土。
雷鸿飞腾身而起,冲出飞机,在空中划了一个长长的弧形,稳稳地落在地上。
见他平安出来,那个年轻人暗自松了口气,便和那几个军官打了招呼,与雷鸿飞抬着担架飞奔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救人要紧,也没人计较他们的态度,心里都感到欣慰,毕竟他们安全降落了,机上的病人看上去虽然情况不好,却也没出太大的意外。至于村子里一片狼藉,几处院墙被毁,几间房子倒塌,十多棵树折断,都有赶来的县、乡两级政府工作人员负责善后事宜,上面会直接拨款下来,从优赔偿,确保不损害村民的利益,不影响他们的生活。
这些琐事就不需要雷鸿飞他们处理了,两人抬着担架,奔跑如飞,后面空着手的医生、护士根本跟不上,个个都是气喘吁吁,幸好救护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山路上,不至于把他们累垮。
这辆救护车是专门配备的全地形多功能救援车,他们上去后,雷鸿飞便对司机说:"往北京开。"
"好。"那个司机也是专门挑选出来的,有着多年的驾驶经验,对于复杂的路况和恶劣的天气都能够从容应付。
林靖被送上救护车后就昏迷过去,医护人员马上为他检查并进行紧急处置,在车厢里忙成一团。
雷鸿飞虽然焦急,但却很有理智,并没有到后面去干扰他们的救护工作,而是坐到驾驶室。从这里到北京,开车至少要七、八个小时,他打算跟司机和那个年轻人轮流换着开。
林靖的情况很复杂,那些医生是从附近小城的医院过来的,处理起来有些吃力,便按照临来前上级的指示接通了童阅,把检查结果传给他,向他请教救治方法。
童阅自然明白雷鸿飞的心情,一边看检测数据一边让医生把手机给他,温言安慰道:"你别太紧张,小林的病并不严重,目前看来,应该是肺部的问题稍微大一些,但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很快就能治好的。"
"嗯,谢谢童叔叔。"雷鸿飞对他一直很尊敬,不过对他的话却持怀疑态度。
凌子寒大病十年,让童阅呕心沥血,提心吊胆,经过了那样漫长的折磨,估计在童阅的心里,凡是病得没有凌子寒严重的都叫问题不大,可那是医生的理智,雷鸿飞却做不到,心里担忧得很,却又不便说出来。
略微安慰了他一会儿,童阅便让他把电话还给医生,远程指挥救治工作。
有他指导,雷鸿飞倒是安下心来,顿时感到了疲倦。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过,始终处于紧张与忧虑中,现在才能放松下来。他向那个年轻人仔细了解进京路线的情况,确定好轮换开车的时间段,就窝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车子里很安静,隐隐能听到车轮碾过路面的唰唰声和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让坐在车里的人更能产生一种安宁感。雷鸿飞睡得很沉,那个年轻人一直没有叫醒他,而是中途换下司机,驾车直抵北京。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漫天风雪中,救护车穿过北京城,终于开进了*三医院。
第129章
在雷鸿飞看来,童阅对林靖的处理是轻描淡写的,一点也不紧张,没有抢救,没有手术,只是把他送进了隔离病房,输氧,输液,开启医疗器械检查和监护,完全是常规的处理方法,与他之前说的"问题不大"、"并不严重"等措辞很相符。
站在病房外,透过密闭的大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形,感受着那种有条不紊的平和气氛,雷鸿飞的心情缓缓地放松下来,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他身旁的凌子寒也放下心来,伸手拍拍他的肩,"你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雷鸿飞点了点头,却没动。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病床上昏睡着的林靖,声音很轻,很困惑,"子寒,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说得没头没脑,凌子寒一怔,立刻就明白了,微笑着说:"你不用想太多,我觉得你们现在这样挺好的。老林的性格我们都明白,他除了工作以外,其他什么都想不到,就算有人在他面前献殷勤,他也不会有反应。目前看来,还是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成功的希望最大。况且,你们一直住在一起,就算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样的局面也对你最有利。你就先霸着他,挡在他前面,不让其他人太接近他。至于将来的事,反正你们还年轻,时间还有很多,你就慢慢地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嗯。"雷鸿飞听得满脸喜色,"那当然,我等多久都没关系。你说得对,我就这么一直霸着他,他不明白也没关系。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别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我不急。"
凌子寒点了点头,关心地说:"那你快去休息吧,老林这一夜肯定不会醒的,你守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
"好。"雷鸿飞明白他说的对,也不再坚持,转身离去。
刚刚走到通道口,他就停住了,看着楼梯上正急步上来的方诚,脸色微微一沉。
陪在他身边的凌子寒笑了起来,客气地说:"方将军,这么晚还来医院啊?"
"是啊,我来看看老林。"方诚亲热地与他握了握手,"我听说老林重病住院,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怎么样?老林的病情怎么样?没大碍吧?"
"还好。"凌子寒的神情很温和,"他的病主要还是以前执行任务时受到基因类武器攻击,破坏了一部分免疫系统,最近几天连降暴雪,让他受了凉,这才病倒,不过,并不严重。"
林靖受伤一事,方国基是肯定知道的,身为他的儿子,又是军中高层,对林靖又这么用心,肯定会调查得很清楚,再说,这是在前线作战时受伤,身为将军,更是了不起的功勋,不是丢脸的事,因而也用不着在高层将军中藏着掖着,故弄玄虚。
方诚听了之后,颇感欣慰,"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看看他,你们先去休息吧。"
雷鸿飞怎么放心让他独自去看人,马上表示,"我陪你去吧。"
方诚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体贴地说:"不必了吧?夜深了,雷将军工作辛苦,应该回去休息了。"
"我不累。"雷鸿飞一脸坦荡,"我怕方将军一个人会找不到地方,我带你去吧。"
方诚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笑得风轻云淡的凌子寒,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雷将军了。"
"方将军别客气。"雷鸿飞带着他往里走,一副病人家属的姿态,"这么晚了你还来看老林,真是太让我感动了,非常感谢。"
方诚并没有气恼,就像没听出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和蔼可亲地笑道:"你叫我别客气,怎么自己却这么客气?老林是我朋友,我听说他病了,自然应该过来看望,用不着感谢,那太生分了。雷将军不是想跟我划清界线吧?"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感动,绝不是客套。"雷鸿飞赶紧否认,谁敢跟总装的老大划清界线,捧着碗等米下锅的滋味可不好受,"我是粗人,没啥文化,方将军是知识分子,别跟我这个大老粗一般计较。"
方诚忍不住呵呵笑道:"雷将军硕士出身,现在还在读博士,如果这都叫没文化,那咱们全都是粗人了。"
雷鸿飞和林靖都在读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挥学院的博士学位。这年头,学习都是通过网,络下载课件,自己安排时间学习,用不着去课堂坐着听讲,只有参加期末考试,宣读论文,完成论文答辩需要亲自到校就行了。两人读博士是商量之后同时报名的,算是同班同学,但上学的事却并没有告诉别人,这个方诚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让他感觉很不爽。
看着一脸轻松愉快的方诚,雷鸿飞笑眯眯地说:"方将军真是耳聪目明,我觉得你比咱们总参情报部的那帮人要厉害多了,啥情报都能搞到,天下就没能瞒过你的事,真是让我钦佩之极。"
凌子寒在后面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却始终不发一言。
方诚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如果不是在必须保持肃静的医院,他肯定会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抬手抹了抹脸,把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看了一眼凌子寒,笑容可掬地道:"雷将军当着凌部长的面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吗?要说耳聪目明,我可远远比不过他。"
雷鸿飞反应敏捷,立刻点头,"我没说你比子寒强啊。他是万年难遇的天才,你何必硬要跟他比?那多不愉快。不过,你确定比咱们情报部的那些人厉害,我是远远比不上的。"
他满脸"我是老实人"的憨厚模样,语气里尽是诚恳的安慰,说出的话却有点毒辣,让方诚和凌子寒都忍俊不禁。
方诚也不再跟他斗嘴,转头问凌子寒,"两个孩子怎么样?还是那么调皮吗?"
凌子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只怕那无法无天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不用改。"方诚笑着说,"这样挺好的,我爹妈都很喜欢他们,让我什么时候再带他们去家里玩。"
凌子寒又叹了口气。
方诚一拍他的肩,"别那么婆婆妈*,不就是拆东西吗?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拆就拆了。再说,他们后来也装好了,我试过,完全能用。这两孩子小小年纪,却这么能干,简直就是天才,我爹妈都说你们凌家后继有人,你这当爹的应该感到骄傲。"
雷鸿飞一愣,听那意思,似乎两个干儿子跑到方国基家里去玩,毫不客气地把人家里的东西也拆了,这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后继有人是没错,就是太让人*心了。"凌子寒苦笑,"两个小子走到哪儿拆到哪儿,太能闯祸了。"
上个周末,卫天宇接受方诚的邀请,带着两个儿子去他家做客。方国基知道后,叫方诚带他们过去一起吃顿饭,谁知两个孩子听了卫天宇的话,在方诚家一直忍着没动手,到方国基家就没忍住,将方诚的大哥刚买来孝敬老爷子老太太的新型多功能保健*床给拆了。
卫天宇跟方国基聊了一会儿天,一转眼没看到两个孩子,就知道坏了,赶紧去找,却看到保健室里已经是一地零件,俩孩子正蹲在那里研究着重新装回去。临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两个孩子保证不在方诚家拆东西,却没想到会到方国基家,一时也忘了再叮嘱一番。两个孩子的心里对谁都没有畏惧感,*也见得多了,年龄又小,根本就不明白国家主席是什么官,只知道方伯伯的爸爸妈妈是一对慈祥可亲的爷爷奶奶,就跟虎伯伯的父母雷爷爷雷奶奶一样,而老爹进这家的门之前也没说不能在这里拆东西,那自然是见到感兴趣的东西就毫不犹豫地下手。
卫天宇又好气又无奈,过去想帮他们赶紧把那张*床装好,却被两个孩子怒视,随即扑上去抢夺他手里的工具。方诚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方国基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乐呵呵地说:"天宇啊,这事你就别掺和了,让两个孩子随便玩吧,别太拘着,反而把孩子的灵气给磨没了。"
"是啊。"方诚拉着卫天宇就出去了,"拆就拆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会装。"
卫天宇这才作罢,回去就告诉了凌子寒。两人商量着是不是该好好收拾一下儿子,让他们改了这个见到新奇的东西就想拆开来看看的习惯,却谁也不愿意去当这个恶人,而两个小鬼早就奔向小爷爷求庇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倒是方国基在凌毅面前把两个孩子夸奖了一番,让凌毅很为自己的孙子感到骄傲。
方诚跟凌子寒说了几句小家伙的事,就到了林靖的病房前。这时,隔离病房里已经没有医生了,只有一个护士在里面做着一些常规性的工作。林靖仍在输氧输液,沉睡的脸容很平静。方诚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形,低声问了问林靖的病情。
雷鸿飞这时倒也不在话里夹枪带棒,而是详细地介绍了林靖的病况。
听到童阅曾经说过"不太严重,问题不大",方诚也是满脸欣慰,放心地点了点头。
三人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方诚便善解人意地说:"那好吧,林将军安然无恙,我就不多待了。我要继续看望下去,雷将军肯定也不愿意走。如果休息不好,既影响健康,也影响工作,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他说得直截了当,雷鸿飞没料到一个知识分子也会这么单刀直入,不由得窘了一下,随即就镇定自若,大大方方地笑道:"老林睡着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守在这儿也没意义,我们还是都回去休息吧。方将军,请。"
他顺水推舟地赶人,方诚却依然不恼,笑着点了一下头,对他们说了声"晚安",就潇洒地离去。
第130章
童阅对雷鸿飞说林靖的病"问题不大",也不算错,但是,林靖的病虽然说不上严重,却很麻烦,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发病之后会怎么样,虽然目前来看都是以重感冒的症状表现出来,但随着一次一次地用药压制,很难说被基因类武器损伤的免疫系统不会发生变异,若是林靖发病的时候恰好在医学水平落后或者根本就没有医疗条件的地方,那就非常危险了。
林靖住院的第二天就醒了,虽然脸色仍然很难看,身体也比较虚弱,但是不再吐血,胸闷头晕等症状已经减轻很多,也不再发高烧,感觉轻松了一些。
童阅看了医学监测结果,亲自过来找他,认真地说:"小林,在你的病没有治愈之前,我建议你留在北京。如果非要出差,去的地方也只能是大城市,不要到原始荒凉的地方去。"
林靖皱了皱眉,认真地问:"童叔叔,你给我个准话,我这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治好?"
童阅想了一会儿,谨慎地说:"以我们现在的研究进度,应该还需要一年左右,才能把你的病因彻底搞清楚,一旦弄明白了,治起来也就很容易。"
"一年?"林靖长吁一口气,"也不算长,我应该能做到吧。"
"不要再钻深山老林,不要去沙漠戈壁,雪山冰川之类的地方更不能去。"童阅谆谆叮嘱,"你不要认为自己年轻力壮,身体素质比大部分人都好,就可以无所顾忌。像你们从当兵开始就超负荷训练,后来又长年战斗,多次负伤、生病,因而本身的根基就有所损伤。这就像运动员,表面看上去都很健壮,但是退役之后往往百病缠身,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要好好调养才能慢慢恢复元气,若是放任不管,多数人都会英年早逝。所以,你千万不要等闲视之,觉得自己强壮得很,小病小痛算不得什么,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可大意。而且,你是被武器所伤,不是普通的病,平时就更要注意。"
林靖马上点头,"是,我懂了。"
童阅看着他,脸上满是身为长辈的关心与爱护,"这事我也要告诉鸿飞,让他拦着你点。我知道你们的脾气,如果你铁了心要做什么,鸿飞也拦不住你。但是,我一定要告诫你和鸿飞,这不是小事,切不可感情用事。要是没有健康的身体,那就什么事也干不了,明白吗?"
"明白。"林靖觉得心里一暖,很听话地答应,"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那就好。"童阅高兴地点头,"你至少要在医院住上五天,这期间就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不许出这幢大楼,不许离开医院。"
听着他的叮嘱,林靖觉得很开心,微笑着说:"是,我一定不出大楼,不离开医院,但是请允许我在病房里工作。"
童阅思考了一会儿,"如果不让你工作,只怕你也坐不住。好吧,你可以在病房里工作,但是要注意休息,连续工作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好。"林靖对这个要求完全没意见。只要能工作,要他在哪里住着,有什么条件约束,都不是大问题。
童阅对他的配合很满意,出去后就关照一直守在外面的蔡昕威,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告诉了他,让他务必认真监督,不能让林靖的病情加重。蔡昕威连连点头,听得非常仔细,一一记在心里。
等到童阅离开,蔡昕威就穿着消过毒的大褂进了病房,很诚恳地劝说:"司令,现在正是元旦假期,大家都放假,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没啥大事发生,你就别急着工作了吧。尽快把身体养好,什么工作都来得及做。"
林靖不理他,"你把我的电脑拿进来。"
蔡昕威只好采用拖延战术,"电脑都放回家了,我今天没带过来。"
林靖瞪了他一眼,"打电话给鸿飞,让小陈给我拿过来。"
"雷将军不在家,去总参开会了。"蔡昕威对答如流,"雷将军说了,他中午过不来,晚上一下班就来看你,陪你吃晚饭。对了,我得去安排午餐和晚餐的事。司令,你先看看电视,了解了解新闻,我办完事就来。"说着,他就想溜走。
"站住。"林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威严。
蔡昕威只好停下,转身看向他。
"不是说元旦假期吗?怎么鸿飞还要上班?"林靖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总参在假期里开会,一般来说,多半是出了大事,有可能要出动军队甚至局部开战,因此林靖很关注。
蔡昕威笑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是司令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不是战争年代,如果真要打仗,常规部队肯定不会先动,最先动的就是特种部队,既然他们没有接到命令,那就不是危及*的事情,可能是临时有什么情况发生,需要立刻做出决定,所以才召集他们这些部门负责人前去开会。
林靖对于总参职权范围内的事自然不关心,更不会去打探,只要确定没出大事就行。他看了蔡昕威一眼,淡淡地道:"去给我拿电脑来,然后你就休息吧。正放着假,你也用不着过来加班。"
"那个……好,我这就回去拿。"蔡昕威想了想,决定继续拖延战术,只要拖到晚上雷鸿飞来了,林靖自然也就没办法工作了。
他爽快地离开病房,去护士站询问午餐和晚餐的安排。医院里专门负责特别医疗处的营养师已经为林靖配好了食谱,他看过以后,没什么可挑剔的,便躲到楼下的休息室里玩游戏去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林靖等不及,打电话问他,他就回答"在堵车",总之就是一个"拖"字。
他一去不返,林靖心知肚明他的什么主意,却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暗自发狠,"你个臭小子,等我出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郁闷着,卫天宇和凌子寒带着童旭和逍遥兄弟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应雷鸿飞的恳求,他们将在这里待上大半天,一是为林靖解闷,二是如果方诚趁他开会又出现在这儿,就让孩子们搅局,坚决不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孩子们看来,住院也是一件快乐的值得人羡慕的事,因为平常人很难享受到,所以难得的自然就是宝贵的,于是三个孩子欢呼着奔向病床,一起叫着"林哥哥"、"狼伯伯"。
林靖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第131章
雷鸿飞开完会,解决了手上的工作,立刻带着陈建佑往医院赶。
忠实的陈副官立刻打电话给蔡副官,"我们老大过来了,医院那边怎么样?有敌情吗?"
蔡副官如遇救兵,"司令上午就说要工作,让我拿电脑过去,我伪装路上堵车,没拿电脑给他。后来凌部长和卫局长带着三个小公子过来看望司令,这才算是把我救了。下午总装的方部长来了,现在还没走。我不敢上去,怕挨骂。你们快来吧。"
"方部长也来了?"陈建佑一怔,不由得看向正在开车的雷鸿飞,见他的脸色也有些异样,便赶紧问,"那凌部长他们呢?还在吗?"
"在,一直没下来。"蔡昕威通风报信,说得很详细,"我问过护士了,方部长过来的时候,司令睡着了,三位小公子就拉着方部长去了外面的休息室,他们一直在聊天,卫局长也在。后来,司令睡醒了,凌部长就陪着他下棋。"
陈建佑长吁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雷鸿飞听清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暗自思忖,自己果然英明,就知道方诚那小子贼心不死,提前安排好了一着妙棋,让凌子寒一家人过去,缠住姓方的,让他的阴谋不能得逞。
他一路含笑,就算风雪和严寒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大步走进林靖所在的病房,他先在外面的休息室看到两个干儿子抱着方诚的胳膊,兴致**地讨论着什么,卫天宇坐在旁边,满脸笑容,方诚的神情也满是愉悦,显然两大两小聊得很投机。
看着方诚被困在外面,没有出现在林靖身边,雷鸿飞非常快活,大声打着招呼,"方兄,天宇,在聊什么好事呢?这么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与方诚称兄道弟,可见其内心的喜悦,卫天宇和方诚都笑着转头看向他。他们还没说话,凌逍抢先道:"虎伯伯,我们有一些关于科学的问题,正跟方伯伯探讨。"
雷鸿飞哈哈大笑,"好,科学的问题很重要,你们方伯伯是科学泰斗,难得见到,确实要好好请教。"
"泰斗谈不上,我也不过是刚入门而已。"方诚很谦虚,"两个孩子很有想法,我们探讨得很愉快。"
"嗯。"两个小家伙一本正经地使劲点头。
卫天宇忍不住好笑,关心地问雷鸿飞,"才下班?还没吃晚饭吧?"
"是啊。"雷鸿飞的眼里浮现了一缕柔情,"我过来陪老林一起吃饭。"
"好。"卫天宇很自然地转头看方诚,"老方,跟我们出去吃吧。这里地方小,摆不开,也不是请客的地方,咱们就不打搅他们了。"
方诚过来了一下午,总共就跟林靖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身体怎么样",另一句是"要注意多休息",然后就再也没机会说话了。这时听卫天宇提议一起出去吃,似乎是把地方留给雷鸿飞和林靖二人世界,他也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抬眼看了看雷鸿飞,思索了片刻便爽快地点头,"行啊,今天晚上我请客,请咱们的三位小公子去吃顿好的,天宇和你们家子寒就做个陪客吧。"
雷鸿飞没想到他毫无抗拒地就接受了卫天宇的建议,不禁对他颇为欣赏。抛开"情敌"这个敌对身份不谈,方诚完全称得上是位君子,胸怀坦荡,光风霁月,如果他追的不是林靖,雷鸿飞都愿意去为他做媒,全力促成一桩美事。
在逍遥兄弟的欢呼声中,方诚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说:"我去看看老林,然后我们就出去吃饭。"
他这个要求很合理,谁也没理由阻止,雷鸿飞笑着点头,"好。"跟他一起走进了里面的病房。
林靖靠着床头,童旭坐在床沿,凌子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三个人正在打扑克,玩得很是开心。
方诚和雷鸿飞进去后,三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林靖有些意外地看着方诚,"方部长一直没走吗?我还以为……实在对不起……"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方诚来了没多久就被孩子们拉走了,后来他就睡着了,醒来后没看到人,凌子寒也没提,他还以为方诚已经走了,没想到一直在外面,这让他很过意不去。
方诚摆了摆手,"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又不是外人,别这么客气。我就是来看看你,而不是要你花精力来应酬我。看到你的病情正在好转,我就放心了。现在天也晚了,我带孩子们出去吃饭。你刚恢复一点,也别太累,吃了晚餐后早点休息。"
他的语气越来越亲切,越来越关怀,却转变得很自然,让雷鸿飞感觉不安,林靖却大生好感,点头答应,"嗯,我会的。"
凌子寒把牌放下,起身抱起童旭,笑眯眯地说:"那好,我们走吧。"
方诚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拿起林靖的手握住,充满关心地摇了摇,然后细心地放进被子里,笑着转身离开了病房。
雷鸿飞一直没有吭声,三个小孩相继从外面探头进来,活泼地对他们挥手道别,他才抬起手臂对孩子们摇了摇,笑着说:"再见。"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陈建佑和蔡昕威在下面查询晚餐的事,打算去帮忙准备,不想上来打扰他们。医生和护士也都该下班了,这时正在与值夜班的人员交接,那些动静却很遥远,传不到林靖所在的高级病区来。
雷鸿飞坐到床边,伸手握住林靖的手,看着他消瘦的脸,头脑里忽然一片空白,想不起要说什么。
林靖一向不爱多说话,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全身都渐渐放松下来,感觉很舒服。
两人相对无言,屋里的气氛却很温柔。似乎过了很久,雷鸿飞才反应过来,轻轻咳了一声,却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那个方诚,好像对你用了不少的心。"
林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他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至于别的……我可不敢高攀。"
雷鸿飞的眉梢眼角渐渐荡漾出一片喜色,心里一*,张口便说:"他配不上你。"
林靖又是一愣,接着便笑出声来,"我可没这么狂妄。实事求是地说,他是个很优秀的人,知识丰富,才能出众,待人诚恳,进退有度,从工作能力、智慧、才华到人品,都无可挑剔。不过,做朋友嘛,谈不上配不配,性格爱好合得来就行。"
"你说得对。"雷鸿飞也觉得林靖的社交圈太窄,并不反对他交朋友,这对他将来在事业上的发展也有利。既然他把方诚定在朋友这个概念上,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目前来说,方诚还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
他眉开眼笑地换了话题,轻言细语地聊起了最近两天的国际国内新闻,特别是一些琐碎的趣事,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让林靖忍俊不禁。
在这一派和谐的气氛中,陈建佑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看,判断出没有敌情,领导的心情很好,便小声报告,"老大,晚餐送来了。"
雷鸿飞本就惦记着这事,不能让林靖挨饿,闻言立刻转头道:"快,拿进来。"
林靖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由得笑意更浓。
第132章
林靖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却并没有得到童阅的允许,仍然不能走出医院,回自己的家。
其实住在医院跟在家里并没有太大区别,他在隔离病房只住了一天就转到高级病房,不再有严格的消毒措施,但是整个高级病区的空气净化系统就很完善,因而可以杜绝病菌的侵入。他的病情迅速好转,毕竟身体素质好,底子厚,恢复起来也容易。
童阅同意他在病房里工作,他不去办公室也没什么问题,开会、批阅文件、找人谈话等等,都可以通过网络进行,对工作进度没有半点阻碍。
高级病房里除了没有厨房外,其他生活设施应有尽有,住在这里其他很方便,只有雷鸿飞是惟一觉得不方便的人。他每天下了班都会赶来,夜里就睡在智能沙发变成的床上,第二天早上再从医院直接去上班。
因为天气太冷,导致不少年纪比较大的高层领导生病,所以高级病区里的病人有好几个,跟着来的秘书、保姆有一群,儿孙们也每天下了班或放了学就跑过来尽孝,没有出去工作的儿媳妇、孙媳妇更是轮流守在医院,病房里热热闹闹的,很有过年的味道。与他们相比,林靖的病房里格外安静,而雷鸿飞是他惟一的"家属"。
两人都很喜欢这样的生活,高级病房犹如酒店套房,虽然不如他们住的别墅宽敞,可是房间小,他们就靠得近,即使各自对着电脑忙自己的事,感觉都很舒服,很温暖。雷鸿飞经常对着窗户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傻笑,想着就这么过一辈子就好了。
过了一个星期,仍然没有出院的消息,林靖不由得皱眉,雷鸿飞更是急了,马上冲去找童阅,满脸焦灼地问:"童叔叔,林靖的病有什么问题?怎么还不能出院?"
童阅看他急成那样,不由得笑着说:"你先别急。我们仔细研究了小林的情况,进一步完善了治疗方案,现在已经可以尝试着为他修补受损的免疫系统。经过之前一个星期的治疗,他的表面病症已基本治愈,身体状态也调整得差不多了,这样才可以用药。接下来,他还要在医院待段时间,我们要做进一步观察,如果他的身体对药物不适应,就需要修改治疗方案。你回去后多多安抚小林的情绪,让他耐心一点,一定要配合我们的治疗。你就更不能心急,影响他的情绪,明白吗?"
雷鸿飞大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办公室里转圈子,兴奋得直搓手,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冲到童阅的办公桌前问了一连串问题,主要意思就是治疗过程中会不会有危险。
童阅再三向他保证,肯定没有生命危险,当中可能会有反复,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经过十年来对凌子寒的研究与治疗,*三医院在医学的各个领域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当初,凌子寒的免疫系统遭到彻底破坏,童阅邀请了数不清的国内外专家进行研究,用尽各种方法为他治疗,聚沙成塔似的,一点一滴地重建,渐渐让他恢复到了接近普通人的水平,这是了不起的成就。相对凌子寒来说,林靖受到的损伤并不严重,只是涉及到基因层面,比较复杂精细,因而要小心谨慎,有童阅负责把握,肯定不会有太大问题。
雷鸿飞放下心来,兴冲冲地回到病房,向林靖报告这个好消息。说到后来,他开心得手舞足蹈,*地一把抓住林靖的手说:"这下你就安心地住在这儿吧,把病彻底治好,就再没隐患了。"
林靖虽然耐心好,可困在医院里一个星期,而且自我感觉已经良好,确实有些想出院,哪怕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也好,这时听他一说,心里也很高兴,就打消了跑出去的念头。被这病根拖累着,他连落后点的地方都不能去,限制太大,简直让他无法忍耐,如果能一劳永逸地治好,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雷鸿飞离他这么近,兴致更加高昂,开心地展望着林靖病愈后的美好远景,越说越不着边际。林靖太清楚他的性情,一直含笑听着,也没像过去那样冷嘲热讽,表示不屑。
两人正说得高兴,房门忽然被推开,春风满面的陈建佑奔了进来。他完全忽略了雷鸿飞脸上的不悦,将手上的两张纸分别塞到雷鸿飞和林靖手上,嘿嘿笑道:"老大、司令,麻烦签一下字。"
"嗯?"两人一头雾水,拿起来一看,便同时笑起来。
那是军队统一格式的《军官结婚申请表》,由申请人从网上直接下载,填好后先由直接上司签字,再交给所属部门的政治处或军官处,按条例审核通过后,申请人就可以去有关部门登记,领取结婚证。陈建佑交来的表格上,申请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居然是蔡昕威。
雷鸿飞有些意外,"你个臭小子,动作挺快的嘛。"
陈建佑满脸得意,"我们家乡有句老话:'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这不是要过年了嘛,就琢磨着把事办了,娶个媳妇回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蔡昕威从门外如风般扑进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闪电般的一脚。陈建佑得意忘形,根本没有防备,而蔡昕威的动作奇快,又悄无声息,一瞬间就冲到他的身后。林靖和雷鸿飞都看得分明,却谁都没有提醒,看着陈建佑被蔡昕威一脚踹翻在地,这才笑出声来。
蔡昕威一脸寒霜,沉声喝道:"谁是媳妇?"
陈建佑趴在地上,没来得及翻身就明确表态,"我,我是媳妇,当然是我。"
林靖哈哈大笑,"很好,不愧是野狼大队出来的人,没丢我的脸。"然后拿起签字笔,在上级意见那一栏写上"同意",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雷鸿飞也是哈哈大笑,"很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说着,他也同样写下"同意"两个字。
陈建佑慢吞吞地爬起来,表面装怂,心中暗喜。面子算什么?把人追到手才是硬道理。
蔡昕威见他服软,怒气渐消,从林靖手上接过申请表,心里不免有些尴尬,一个字没说就迅速离开。
雷鸿飞轻轻一踢身边的副官,"还不追?"
"是。"陈建佑精神抖擞地抓过自己的申请表,欢快地飞奔而去。
林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冒出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雷鸿飞一怔,随即嘿嘿直乐,"你这叫用词不当,他们完全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这是大大的喜事。等你出了院,咱们给他们好好地办一办。"
"嗯。"林靖点头,"一定要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第133章
林靖的病情一直很平稳,用药之后有几天持续低烧,精神略微不振,童阅有针对性地调整了两种药,就让他退了烧,精神也很快恢复。
要过年了,各部门都非常忙碌,几乎人人加班,晚上更是应酬不断,尤其是方诚,从早到晚忙得连轴转,根本没时间再到医院来。各大军区司令、各地各兵种司令纷纷上京,其中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到总装争取明年的装备,身为总装的老大,自然首当其冲,就是早餐都有人堵在门口,硬要接他出去喝早茶。
雷鸿飞也忙得很,但还是想方设法地推掉了出差的事情,情愿留在北京做那些繁琐的案头工作,开会、总结、汇报,等等,只为了每天晚上能赶到医院去陪林靖。
随着春节的临近,天气越来越冷,风雪一直没有停过,发生冰雪灾害的省份由北向南蔓延,直到江西、湖南都连降暴雪,导致交通严重堵塞,大部分航班取消,高速公路关闭,只有磁悬浮列车还在正常运行,让在外打工的人们能回家过年。
每天灾害发生时,军队都要开赴第一线去抢险救灾,雷鸿飞这边的工作量也随之加大。而每当逢年过节,特种部队也要调高战备等级,随时准备有敌对分子在大型城市和重要地区搞恐怖活动。
林靖不用到办公室去上班,而雷鸿飞则必须在风雪天来来去去,再加上市区内的高峰期拥堵,让精力充沛的这位雷老虎都渐渐感觉到疲惫。他一向不在别人面前示弱,但林靖却能看出他眼底的一丝倦意。
"老雷,你别天天过来了。"他忍不住劝道,"我住在医院里,虽然是在治疗,可是很轻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这么一趟一趟地跑,当心自己累出病来。"
雷鸿飞听到他如此体贴的话,心里又酸又甜,满脸喜悦地说:"我不累,反正在家和在这里都是一回事。我回家的路上也要堵车,到医院来也一样堵车,除非睡在办公室里,到哪里都会堵的。"
"那倒也是。"林靖轻叹,"北京城堵车堵了半个多世纪了,怎么还是治理不好?要是在我们新疆,闭着眼睛随便开,宽敞得很。"
雷鸿飞哈哈大笑,"是啊,我也喜欢新疆,可是没办法,只能在北京工作。"
林靖坐在沙发里,对着电脑工作。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到林靖身旁,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贴到他的额头试了试体温。
"嗯,好像现在不发烧了。"他很满意,"治疗了一段时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难受?"
"没什么感觉。"林靖很平淡地说,"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健康人,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根本没必要住院。"
"那不行。"雷鸿飞很认真,"你这病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要人命。我可不想半夜的时候惊掉了魂,爬起来飞车上医院。"
林靖想起过去一、两次自己忽然病重,雷鸿飞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没闹着要出院。童叔叔既然不让我走,那我就留这儿。在病房里能正常工作,那就足够了,只要能把病治好,在这儿过年也没啥关系。"
"那不行,过年还是得回家过。"雷鸿飞惬意地滑下来,头枕着林靖的腿,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长长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舒舒服服地平躺着,懒洋洋地说,"你这病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心就老是悬着,特别烦人,非得治好了才放心。"
"嗯。"林靖见他躺下了,便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把今天的工作完结了,心里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主动约一下方诚。
特种部队司令部递到总装的《年度装备购买申请计划书》始终没得到回复,当然想要列入总装购买预算的部门太多了,林靖他们想要得到新装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纯粹从公事角度上说,林靖他们的特种装备很花钱,每个人都武装到牙齿,战力非常强劲,在国际上都能排进前十,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与他们相比,大量陆军野战部队的装备都很落后,急需更新换代,而海军、空军也一样,需要更多的新型战舰和飞机。谁都有背景权势,谁都想虎口夺食,凭什么方诚就要特别关照他林靖?所以,趁着过年,约方诚出来吃饭、娱乐,联络感情,最终达到目的,是林靖身为一个兵种的主官应该做的工作,生病住院不能成为不作为的借口。只是,童阅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出大楼,*在寒冷的空气中,更不能去人口流动量大的公共场所,门口盯得很紧,别说雷鸿飞铁定不会放他出去,就算雷鸿飞肯为他打掩护,他也走不了。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他放在桌上的手伸下去,放到雷鸿飞的胸口,"哎,要过年了,我得请一请方诚。这事很重要,必须要我亲自请才能表达诚意,你看要怎么做?"
"嗯?"雷鸿飞睁开眼睛,微微皱了皱眉,抬手覆盖住他的手背,心就静了下来,很理智地说,"请是肯定要请的,今年的装备不能不要,但是你现在也出不去,这事有点麻烦。一边是总装的老大,一边是童叔叔,都是不能得罪的……你先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好。"林靖一口答应,马上就把思绪丢开,不再想这件事。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他轻松地问,"你还不饿吗?要不要通知他们送饭?"
"当然要,我来吧。"雷鸿飞立刻起身,到床头按下要求送晚餐的键。
他们两人的副官现在除了工作外,还得抽时间筹备婚礼。蔡昕威想着在北京一切从简,等到放年假的时候到新疆野狼大队去大办一场,陈建佑却不肯,北京是闪电突击队的老窝,他当然要好好地办场喜事,请所有的战友来热闹一番,蔡昕威倒也没有坚持己见,将心比心,都有战友有亲人,不能厚此薄彼。林靖和雷鸿飞善解人意,都不要他们跟着,让他们下了班就回家,好好准备结婚的事。至于到医院来照顾林靖,当然是雷鸿飞亲力亲为,他一直乐在其中,就差亲手喂林靖吃喝了。
吃完饭,雷鸿飞懒散地坐了一会儿,就软骨头似地滑下去,枕着林靖的腿闭目养神。林靖笑了笑,也不去管他,打开电视收看有关新疆的新闻报道。
每年春节他都会回新疆去过,今年却不能回去了,想想还有点惆怅。他转头看向窗外,大雪在清冷的路灯光里纷纷扬扬,让他想起了遥远的胡杨林、天山和埋葬着亲人、战友的墓地,眼里慢慢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思念。
番外 寒卫 平淡生活
凌子寒坐在山间小屋里,听着加湿器微微的丝丝声,看着卫天宇拿着工具在精心地处理零件,脸上浮现出一缕微笑。
窗外,骄阳渐渐无力。
终于,卫天宇坐不下去了,把满桌的零件一推,起身说:"走,我们去骑马。"
凌子寒轻笑着,忽然觉得似乎有微风起自天末,带着隐隐的熟悉的声音,轻舞到他身边。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卫天宇笑着伸手拥住他的肩,轻轻把他往门边带。他顺从地跟着走了出去。
通往马场的山间土路曲折蜿蜒,仿佛一直伸向天边。两旁是密密的白桦林,树干笔直,树枝有力地伸向天空。苍穹无限高远,闪着晶莹的宝石般的蓝光,几丝轻灵的飞絮在空中自由伸展。
空气中仿佛有微醺的气息,凌子寒深深地呼吸着。卫天宇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握住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的手掌向他传达着快乐与安慰。
他们的车慢慢驶过崎岖不平的小路,碾过金色的落叶,翻过两座山,拐进一个充满原始风格的马场。
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姑娘在学骑马,还有两个男子骑在马上缓缓地走着。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凌子寒跟着卫天宇坐到场边。
旁边有一排很旧的平房,破败得很有味道。它映着晴空,衬着圆木横杆与细沙,处身在深可及膝自由生长彼此纠缠不清的野草丛中,竟然给人一种"秦时明月汉时关"的感觉。
身后的一大片树林在风中哗啦啦的摇曳,仿佛有声音在风中轻吟。
马童拉着两匹调教得比较温顺的英国纯血马走过来,卫天宇起身上前,接过一匹,仔细观察。他要确保这马是安全的,凌子寒骑上去不会受伤。
凌子寒看着他,眼里又有了微微的笑意。
卫天宇很认真地看着那匹马,轻声向它问好。高大的马在同样高大的他手中很驯顺,一双大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远处,小姑娘正随着马的节奏轻盈欲飞。
卫天宇骑上马,在沙地上慢慢地走,慢慢地跑,间或玩几个花式,在风中舞蹈。他身板笔直,与马浑然一体,密不可分,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的欢乐渐渐涌出。
时间在他们身边静静地流逝。
抬眼看去,西天变得一片金红,霞光一瞬间涌向整个天空。仰头看去,大朵大朵的云堆积在头顶,仿若有形有质的古堡、城楼、断垣残壁、雄关万里,映照着斜阳。深深浅浅的金红色浓墨重彩地书写着天空壮丽的一幕。
身后的树林里,一片蝉声骤响,铺天盖地而来。
泛着金色的暮霭中,卫天宇轻悄地从凌子寒眼前驰过。马蹄浅浅地扬起沙尘,马鬃和马尾有节奏地起伏飘舞。
凌子寒静静地看着他,听着马蹄的踏踏声。有种安定温柔的感觉弥漫开来。
或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活,而其他的时间都是等待。
蝉声更加放肆的在缓慢沉暗下去的斜晖中歌唱,一匹刚卸下鞍辔的马欢快地跑了两步,忽然躺下去,痛快地在沙地上打滚,低低的马嘶声里满是自由的心情。
凌子寒忍不住笑起来
卫天宇带着马优美地舞了几个圈,然后跳下。
凌子寒注视着他。
卫天宇亲昵地拍拍马的脖子,再轻轻抱了抱它。马依然温驯地看着他,仿佛在微笑。他轻声地夸奖它,风把他的呢喃带到凌子寒耳中,让他的心感到安宁。然后,卫天宇放开马,转身走过来。
凌子寒注视着他。忽然绽放的生命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仿佛一朵花在惊心地盛开。
树林里响彻天地间的蝉声戛然而止。
卫天宇渐渐走近。
万籁俱寂。
他微笑着说:"走,我们去骑马……"
第134章
*,一直没完没了的大风雪逐渐减弱,气温却很低,已经逼近百年来最低记录。虽然屋子里有暖气,但大多数人还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以便第二天能保持旺盛的斗志,在凛冽的寒风中出门上班、上学。
*三医院里一片安静,特别医疗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对于医院来说,这里的警卫算是很严密了,但对于真正的军事和保密单位,这里的安保力量远远不够。
时间过了子夜,黑暗仿佛已经被冻得凝结,就连路灯和庭园灯都变得十分黯淡,光晕仅仅能照到周围很小一个地方,再往外便无能为力。
外面的病区早就空无一人,几个黑影在夜色中迅速穿插,如烟似雾般卷上围墙,飘进了特别医疗部。
他们似乎很清楚这里的地形,并没有往上走,而是通过通风系统*了地下。
过了一会儿,在地底深处响起一阵轻微的嘈杂声,接着又有几声微弱的枪声传出来。这些声响本来就轻,被夜风一卷,便阒无声息了。
楼上,熟睡的林靖和雷鸿飞同时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严肃。
"是枪声。"雷鸿飞沉吟着说。
林靖肯定地道:"是枪声。"
雷鸿飞立刻跳起来,抓过毛衣和长裤套上,一边穿一边对林靖说:"你躺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林靖跟他一样,已经下床穿衣服,"我也想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搞事。"
雷鸿飞有心想要劝他,但是知道他是不会听的,便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把自己的佩枪给他。林靖的枪放在家里,而雷鸿飞的那条铁臂就是厉害的武器,所以他也没有客套,接过枪*腰间,以宽松的外套遮住。
两人从睁开眼到一起出门只用了两、三分钟,却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外面的过道空无一人,他们呈犄角之势,互相掩护着前行,速度很快,并始终严密戒备。
一路上都很安静,护士站在一楼,偶尔能听到轻轻的电话铃声和护士说话的声音,显然开枪的地点在地下,到现在也没有让地上的人察觉。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没有惊动那个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的护士,悄无声息地从紧急出口出去,放慢速度,小心谨慎地往地下走去。
雷鸿飞靠铁臂杀敌,必须近战,而林靖手中有枪,可在远距离射击,因此雷鸿飞始终走在林靖侧前方,以便随时挡住对他的攻击,林靖却对他的行为很生气,如果有人拿着枪远距离瞄准,雷鸿飞就是现成的靶子,这目标太大了。
他抬腿将雷鸿飞踹到对面墙角,冷着脸小心地贴着墙壁向下急奔。雷鸿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再过去挡在他面前,只得加快速度,向地下冲去。
他们一直没再听到枪声,但身经百战培养出的直觉让他们仍然能够听到隐约的打斗声,虽然动静很小,战斗的地方却离他们并不远。两人很快来到地下一层的紧急出口,一扇金属门紧闭着,完全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他们对视一眼,不需要任何语言便达成默契。
雷鸿飞的右手抓住结实粗大的门把手,猛地发力,将锁死的门拉开。林靖的枪口对准了门缝,随时准备击发。
门拉开后,通道里只有微弱的灯光,显然这里的照明系统被切断,但应急系统却没有被破坏,因而仍然有一些夜灯照亮着整个通道。
林靖的目光迅速一扫,便要进去,雷鸿飞却抢先蹿出去,进了通道。
这里仍然空无一人,乍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地方,有几个房间的门关着,上面分别贴着"清洁室"、"储物间"、"中转房"等铭牌,似乎就像很多单位的地下室一样,都是一些很不重要的部门用房。
两人没有多看,顺着声音的来源飞奔向前。还没到通道口,就有两道黑影突然出现,疾奔而来。看到他们后,那两个黑衣蒙面人没有丝毫犹豫,同时向前飞身扑上,在他们的手中,锋锐的寒意撕裂空气,以雷霆之势向前刺去。
雷鸿飞的右拳闪电般挥出,力道刚猛,速度奇快,竟然隐隐发出呼啸的轰鸣,狠狠砸在飞扑来的黑影上,将他轰得向后飞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与此同时,林靖飞快地往旁一闪,手里的枪对准眼前的影子连连击发。
两人发动突袭的人无声地跌落在地,显然是死多活少。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也在瞬间平息,在两个黑影身后急追而来的一个年轻人停住脚步,似乎在刹那间便认出了雷鸿飞和林靖,身上凛冽的杀意立刻收敛,上前礼貌地说:"雷将军,林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虽然那个青年穿着便衣,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特征,可雷鸿飞凭直觉就知道他一定是凌子寒的人,于是微笑地着解释,"我们似乎听到枪声,就下来看看。"
那个年轻人微一挑眉,"两位将军真是好功夫,佩服,佩服。"
林靖淡淡一笑,关切地问:"情况怎么样?需要我们帮把手吗?"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客气地笑道:"来的人不多,我们已经控制了局面,这两人想逃,幸好被两位将军截住,实在太感谢了。"
雷鸿飞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你太谦虚了,我们只是正好碰上,顺手干这么一下,其实没什么。以你的身手,他们也跑不了。"
那个青年也没再客套,似乎不想让这两位军方高层*前面打斗的地方,便热情地说:"请两位将军回去休息吧,我把这边的现场收拾一下。"
雷鸿飞对凌子寒的人是很信任的,既然他们有所防备,那来犯之敌肯定讨不了好。他也不想让还没把病治好的林靖涉险,就点了点头,与林靖一起走了。
两人回到病房,一时却难以入睡,便脱了外套,坐到沙发上喝茶,猜测地下室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竟然引来这么一帮亡命之徒。
半个小时后,凌子寒和卫天宇一起赶到了*三医院。卫天宇直奔地下,而凌子寒则缓步上楼,走进了林靖的病房。

第135章
凌子寒对这种病房的格局很熟悉,进门后看看并排坐着的两个人,然后就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轻笑着说:"你们的感觉也太灵敏了。这里的地下一层、二层都有着很特别的布置,里面的声音很难传出来,更别说今夜还有这么大的风。虽然地下有动静,可一楼的人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你们在三楼,居然能听到枪声,让我很佩服,果然不愧是精英。"
"得了吧,大帽子就别给我们戴了。"雷鸿飞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又坐到林靖身旁,兴致**地问,"你们这儿楼底下有什么好东西?看你的样子,似乎早有防备,只怕这样的袭击不只一次了吧?"
林靖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凌子寒,"不能说就别说,不用理会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好奇,跟孩子一样……"
雷鸿飞转头看向他,眼睛越睁越大。
凌子寒忍不住笑出声来,帮着打圆场,"鸿飞就是这脾气,从小到大都没变。我觉得他这样挺不错,心肠好,人耿直,容易相处,所以他的朋友很多,在军界、政界的人缘都好得很。看着孩子气,其实大智若愚。"
雷鸿飞顿时得意洋洋,"还是子寒了解我。"
林靖不屑,"说穿了,不就是奸诈狡滑嘛,子寒不想打击你,就在言辞上帮你美化一下,你还当真了,嘁。"
雷鸿飞满脸无辜,"我哪有奸诈狡滑,其实我一直都是忠厚老实的人。"
凌子寒面带微笑,伸手端起茶杯,手指在杯沿轻轻*着,等他们两人斗完嘴,看向自己,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这事说给你们听也没什么要紧,我要是连你们都信不过,那这世上能信得过的人也没几个了。"
"也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你也要按规矩办事嘛。"林靖善解人意的安慰他,"如果不便说出来,就别提了。"
"对。"雷鸿飞连忙点头,很认真地附和,"子寒,我刚才只是好奇心起,才随便一问,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其中的内情。"
凌子寒的神情很轻松,"这事确实属于高度机密,对你们却是可以说的,以前没告诉你们,只不过是因为并没有涉及到军事部门,既然你们今天撞上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
雷鸿飞和林靖听他这么说,便安静下来,洗耳恭听。
凌子寒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说出的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病了这么多年,*三医院为了治疗我费了很大的功夫,也因此在很多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有些发现与创新在国际医学界被誉为划时代的时程碑式成就,关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光是那些致力于救死扶伤的医学家,还有不少恐怖组织。这些年来,为了转移视线,*三医院特别医疗部的地下始终有个禁区,很多有心人都猜测,里面有个非常特殊的病人,对医院取得的长足进步起到了重要作用。于是,总有人锲而不舍地潜进来,企图劫走那个病人,以便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对于我们来说,像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都算是常规事件,只是,没想到会让你们发现,这倒是个意外。天宇已经下去检查那些系统,力争以后连你们这样的大行家也察觉不到地下的动静。"说到最后,他语带调侃,脸上笑意渐浓。
雷鸿飞却没他那么轻松,只听了几句就明白过来,这些人的目标其实就是他。自当年的弓岛行动之后,雷鸿飞也清楚地知道,凌子寒是多次上过"魔爪"后惟一活下来的人。在医学上,他有着巨大的价值,不止是恐怖组织想要把他弄到手,那些商业间谍集团、大型医药集团等组织也都会对他感兴趣,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把这个人与凌子寒联系在一起,而是以为这人是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但这并不意味着凌子寒就安全了,*三医院里知道凌子寒的病情的人不少,需要都是经过反复甄别后才能加入医疗组的,但是万一有个别人抵挡不住威胁利诱,露出一点口风,凌子寒立刻就会处在最危险的位置上。
他皱着眉,满脸的不赞同。林靖没他反应得快,但是也不慢,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担心地看向凌子寒,"这样做……有必要吗?"
一到冬季,凌子寒的身体便很不好,虽然童阅和卫天宇都很注意,逼着他尽量待在温暖的室内,却仍然无法阻止他的病情发作。这些年来,他始终身体瘦削,脸色苍白,看上去弱不禁风。此时此刻,在柔和的灯光下,他一头花白的短发特别刺眼,让雷鸿飞和林靖都很忧虑。
"你的身体就够让人担心的了,怎么还要整这些事?"雷鸿飞有些埋怨,"要诱捕那些混账王八蛋,有的是办法,何必把你置于险地?"
凌子寒温和地说:"不是我想要诱捕他们,而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在查找线索,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他们一个方向,让他们可以顺藤摸瓜摸到这儿来,也省得他们四处乱窜,反而不好控制。"
雷鸿飞依然皱眉,"这样……童叔叔会很危险。"
"嗯。"凌子寒点头,"我们一直有人在他身边保护他。而且,我们分析过,他们的目的在于那个特殊的病人,如果惊动了我们,肯定会把病人转移了,他们就前功尽弃。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不会干蠢事。"
"可他们的人有来无回,这不是打草惊蛇是什么?"林靖不理解,"你应该不断换地方,这样才更容易引人上钩。"
凌子寒胸有成竹地笑道:"来的人不是同一个组织的,而是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我的布置只是有备无患,他们若是不来,当然最好,一旦来了,那就全部留下,一个也别想逃。"
"这样啊。"林靖恍然大悟,"那就没什么了。"
雷鸿飞也放了心,顿时来了兴头,"哎,打架很过瘾啊,反正老林还要在医院里住一阵,以后要再有这样的事,也叫我们去玩玩。"
"你们两个将军,有多少事等着你们去做,何必抢别人的饭碗?"凌子寒无奈地摇头,"你们还是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我先走了。"他上来就是为了让这两个好友安心,事情交代清楚了,就不必再留下来闲聊了。夜深寒重,他还要下去看看天宇的工作是否完成了,好跟他一起回家。
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有留他,看着他那比墙还白的脸色,都想让他赶紧回家睡觉,别在外面奔波了,可是知道他现在的职务和肩负的责任,这话就没法出口了。
看着他带上房门,从容地离开,雷鸿飞难得的有些忧郁,低声说:"每次看到子寒,我都会自责,这种感觉大概一生都不会消失。"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于凌子寒,林靖也有过自责的心情,因而很理解他的感受。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的过去,但是他知道雷鸿飞和凌子寒是青梅竹马,后来长大了就成为情侣,明明是很般配的一对,后来却分手了,让人难以理解。林靖调到北京工作后,与雷鸿飞相处的时间较多,就看出他总是很自责很不甘,而凌子寒对他总是很温和很包容,明眼人都会明白是雷鸿飞辜负了凌子寒。失去一个如此完美的伴侣,谁都会痛悔不已的,林靖虽然不问,却也在这件事上觉得雷鸿飞很愚蠢。
现在凌子寒和卫天宇过着安宁幸福的生活,雷鸿飞和林靖都放弃了那份小心思,曾经有过的自责也渐渐减轻,慢慢消失,林靖很少再看到雷鸿飞这种难受的模样,不由得沉默了片刻,然后安慰地拍了拍他,"子寒现在过得很好,身体也比以前强得多,你就别再难过了,要是让他看到,反而不好受。"
"嗯。"雷鸿飞深吸一口气,神情开朗了些,回身揽住他,温柔地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林靖其实毫无睡意,但是他可以在天明后补眠,雷鸿飞却要一早去上班,所以不能让他陪着自己干坐。他笑着点点头,起身脱了毛衣、长裤,穿着病号服上了床。
雷鸿飞去检查了房门,然后将里外的灯都关了,只留下微弱的夜灯。走到沙发旁,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像以前那样将沙发变成床,而是跑到病床边,硬挤到林靖身边躺下。
这床很结实,躺两个大汉都没问题,就是比较窄,他们的身板都比较宽,如果稍不注意,就得掉下床来。林靖想着他的心情不好,也就没赶他下去,而是往旁边挪了一下,侧过身子,腾出空档来。
雷鸿飞也侧着身,一只胳膊顺理成章地搂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药水味,这才像是放下了满腹心事,满足地长吁一声,轻轻地说:"睡吧。"
"嗯。"林靖闭上了眼睛。雷鸿飞灼热的体温让他感觉舒服与慵懒,很快就沉沉睡去。
外面的风声渐猛,雪花又飘了起来,在夜色中越下越大,密密地铺满一切,让大地变得一片洁白。
雷鸿飞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挣扎了很久,终于忍耐不住,悄悄地凑上前去,在林靖的唇上轻轻吻一下,再吻一下,然后屏住呼吸看着他,生怕他被惊醒。过了好一会儿,林靖仍在熟睡,雷鸿飞犹豫着,又凑过去吻了一下,这才不敢再继续下去,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情而闯祸。躺在心爱的人身旁,他好不容易才把蠢蠢欲动的渴望压下去,却再也无法入睡。
杂乱无章的思绪在脑海中不停翻卷,他想了很多向林靖表白的方式,最后却都被自己*。他只好暂时放下那些念头,遥想以后与林靖正式结婚的美景,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第136章
林靖这一次住院的时间很长,是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次。
偶尔闲下来,他会仔细回想一下过去那些受伤的经历,忽然发现,他虽然在西域那种危险的环境,与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打了那么十几年,在亲人惨死后更是不畏生死,总是冲杀在最前线,却很少受重伤,而轻伤自然是不能让他进医院的。细想起来,他因为伤病住院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都是两、三天就出院了,像现在这样住上一个月,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没想到我的运气原来这么好。"他暗自想着,唇角扬了扬。
特种部队本来就是高危行业,他身为指挥官,又在最危险的区域之一,还深深身先士卒,与敌人面对面地厮杀,那么多年过去,竟然没受过重伤,那确实是有点匪夷所思。
他住院以后,通过司令部的内部平台下达了面向所有下属的命令,要大家好好工作,不准任何人前来医院探望。他本来就不喜欢应酬,出外与其他部门的主官打交道是迫不得已,必须做的工作,而与下属就不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过场了。他治军严厉,一旦下令,没人敢不服从,于是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来看他的人却没几个,让他感觉很好,可以清静地专心工作。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童阅表示,目前看来,用药的效果良好,林靖可以在春节前出院,回家过年,不过仍然不能长时间*在寒冷的环境中,也不宜过于疲劳。
雷鸿飞心花怒放,对于需要注意的事项听得很仔细并牢记在心,然后就欢天喜地的拉着林靖回家。
他们不需要办理出院手续,账单会寄到司令部去,由财务与医院结算,所以两人说走就走,一分钟也不耽误。
这是周末,雷鸿飞不上班。童阅善解人意,不想林靖孤零零的一个人出院,这才专门挑了个雷鸿飞白天也在的时候告诉他们好消息。
雷鸿飞开着车往家里奔,笑容满面地说:"小陈和小蔡已经正式领了证,但是打算等你出院后再举行婚礼。他们两人的公寓虽然不小,但是来的人肯定多,绝对待不下。这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客人在院子里喝冷风,所以我就把你的屋子借给他们做新房了。反正你回来后还是住我那儿,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没人气还容易坏,就让他们用来度蜜月吧。不过我也告诉他们了,只能把客房布置成新房,卧室还是得留着,别乱动。"林靖睡过的房间,自然不能让别人进去睡,只有他可以睡。
林靖没去探究他的那些小心思,只觉得他的这些安排不错,便点了点头。蔡昕威是南方人,母亲早逝,父亲续娶,又生了孩子,继母与他的关系很僵,父亲对他也越来越漠不关心,这些年来他几乎从不回家,家人也对他不闻不问,就像孤儿一样,蔡昕威也从不提家人,有假也从不回家,跟林靖的生活状态很像。在林靖担任野狼大队的大队长时,蔡昕威就跟着他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出生入死,对他忠心耿耿,在战场上更是奋不顾身,用生命来保护他的安全,他是绝不会亏待的,如今只是提供个新房,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两个臭小子假客套,一开始还不肯要,说是只借用来招待客人,新房还是用他们自己的公寓。我骂了他们一顿,两个小子才接受了。"雷鸿飞兴致**地说了一路,林靖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两个副官住在军官公寓,条件是很好的,而且位置也离他们这边最近,以便随时听候招唤,以最短的时间赶到。现在两人结婚,后勤处收回了他们原来住的一居室,分给他们一套两居室。如果真的考虑到举行婚礼时客人太多,在屋子里坐不下,完全可以只用林靖的别墅待客,晚上还是回他们自己的公寓去住,可雷鸿飞坚持要他们在别墅里度蜜月。陈建佑推辞了一下,立刻想到林靖出院后的居住问题,如果他们先把这边占着,林靖就只能住到雷鸿飞那里去了,为了自己的老大,那肯定要拔刀相助啊,于是不顾蔡昕威的反对,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们两个副官不可能一起休婚假,所以就在春节前结婚,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放假,两人就一起回到双方的家乡去看看父母朋友,通报结婚的消息,所以也不会在别墅里住多久,蔡昕威对着陈建佑发了一通火,也只好认可了这件事。
林靖很高兴,一回到司令部就去看他们布置的新房。
雷鸿飞很慷慨,给了陈建佑和蔡昕威一大笔钱,说是自己和林靖的礼金,祝贺他们结婚的。蔡昕威想推,陈建佑却毫不手软地接了,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出去采购东西,布置刚到手的新公寓,又买了不少软装饰,把林靖的别墅也装点得焕然一新。
雷鸿飞在路上已经给陈建佑打过电话,他们知道林靖可以出院,都非常高兴,立刻赶到别墅里等着。
林靖进来后,不由得微微一怔。
别墅里面又改变了不少,家具和装饰都恢复了一部分他过去喜欢的风格,简洁而亮堂,再加上牵了些彩带,贴了几个囍字,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很有婚礼的气氛。
林靖连连点头,"好,好,这样很好,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陈建佑喜形于色,"谢谢司令,我们打算婚后先要小威的孩子,我的等两年再要。"
林靖看向脸上罕见的有些腼腆的蔡昕威,高兴地说:"好啊,孩子很可爱,既然结婚了,早些要孩子比较好。"
陈建佑出生于大家庭,祖上世代经商。他的祖父一生结过七次婚,生了不少孩子,到了父亲这一代,好些叔伯也都结过几次婚,大家开枝散叶,争着生儿育女,家族规模庞大,孩子很多。陈建佑的好些兄弟姐妹都在国外的名校读到硕士、博士,回来后*家族企业大展宏图,颇受重视,只有他这个不孝子孙跑出来当兵,而且一副打算在军队里干一辈子的架势,父母管不住,也就随他了,而他摆明了对家族产业没想法,对他那些雄心**的兄弟姐妹没威胁,反而都与他关系很好,所以他没什么压力,也不需要为了利益去联姻,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都没人管他,顶多就是父母有时候问一句,也不会逼他。他过得自由自在,也从来不缺父爱母爱家庭温暖,现在当然是一切都先为蔡昕威打算。
看着林靖的目光,蔡昕威的脸微微泛红。他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司令,我们拟了一下请客名单,你帮着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们马上改。"
"对对。"陈建佑立刻请林靖坐下,张罗着给他沏茶。
雷鸿飞开心地对陈建佑摆摆手,"我就不用了。老林,你在这边给他们出出主意,我过去做饭,一会儿你们过来吃吧。"
林靖点头,"好。"
雷鸿飞出了门,哼着歌进了隔壁自己的家,刚把外套脱了,便接到门口卫兵的电话,"雷将军,有一位岳成钢大校要进来看望林司令,请问是否放行?"
听到卫兵报出的岳成钢军官证上所在部队的番号,雷鸿飞微微一怔。他在总参,对于所有部队的番号都很清楚,这是一支战力强劲的装甲师,在军中也算赫赫有名,那位岳钢大校,他也略有所闻,据说也是一位剽悍的猛将,像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是别人冒充的。
他想了想,便道:"放行,把岳大校请到我这里来。"
其实他不说,卫兵也会把人带到他这里,谁都知道,林司令是住在他的别墅里的,要找人肯定到他家去找。
岳成钢很快就到了。他三十岁出头的模样,膀大腰圆,很有气势,雷鸿飞一眼就能看出他浑身上下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这是个喜欢开着坦克冲锋陷阵的悍将,与雷鸿飞的性格有些相似。
岳成钢早就知道雷鸿飞的大名,这是第一次见到,立刻规矩地立正敬礼,"首长好。"
雷鸿飞没穿军装,不能回礼,就伸手与他握了握,热情地说:"来,坐吧,老林一会儿就回来了。"
岳成钢答应着,坐到沙发上,看他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拿着杯子给自己沏茶,不禁有些疑惑,"首长,老林……我听说他还没成家,是吧?"
雷鸿飞心里一惊,脸上却半点不显,笑容可掬地说:"是啊,还没成家,不过他一直跟我住一块儿。"
"哦。"岳成钢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雷鸿飞倒有点心里没底,便问他,"你跟老林是……朋友?"
岳成钢答得很爽快,"哦,我跟他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一直没再见面,这次有机会来北京,就想过来看看他。"
"同学啊,那挺好的。"雷鸿飞越听越觉得不对,也懒得迂回试探,便笑着问道,"你已经成家了吧?有孩子了吗?"
岳成钢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我离婚好几年了,有个女儿,被他带走了。"
雷鸿飞的心里更加警惕,正要追问,林靖打开门走了进来。一看客厅里坐着的人,他微微一怔,随即愉快地笑起来,"成钢,怎么是你?"
岳成钢满脸笑容地站起身,激动地走过去,伸开双臂拥抱他,"小靖,好久不见了,我来看你。"
第137章
雷鸿飞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里怒火中烧,右手握成了拳头,很想冲过去,将那个抱着林靖,还亲热地叫他"小靖"的家伙一拳轰飞。
这简直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当然,林靖的追求者比雷鸿飞多得多,这是可以理解的。抛开气质相貌不谈,在大多数人眼里,像雷鸿飞、方诚、凌子寒、龙潜、张海洋那样家世显赫的人都是不能高攀的,而林靖这种没有背景、完全靠着自己奋斗而获得成功的才是好对象,也比较有胆子去追求。
这位岳成纲大校的家庭只是现代都市中常见的中产阶级,从各方面来说都比不上雷鸿飞,照理是构不成威胁的,可听听他的称呼,看看他的举动,而林靖居然也接受了,这是雷鸿飞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所以心里才会有种危机感。
林靖与岳成钢友好地拥抱了一下,然后就放开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笑道:"我去年见过辛伟,他说你现在发展得很好。"
"我们那一届的同学,除了有两个转业了,其他人都干得挺好的。"岳成钢坐回去,有些感慨地看着他,"不过,当上将军的只有你一个,还是你做得最好。"
"特种兵容易建功立业,我这也算是取个巧。"林靖的语气里带了一点谦逊和安慰,"这是和平年代,常规部队基本不打仗,那就得熬资历才能往上升,这个急不得,像你这样,已经很优秀了。"
岳成钢点点头,很爽朗地说:"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你是提着脑袋,打了十几年仗才有的今天,实在不容易,这些年,我们在内地的同学偶尔聚会或者通电话,只要提起你来,大家都很服气。"
林靖不喜欢老是说自己,便笑着岔开话题,"其他同学的情况怎么样?我总是忙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岳成钢便说起几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林靖听得很愉快,雷鸿飞对一些人的名字倒是有印象,但也不过是因为工作关系,需要关注这些有才能的军官,做为私人话题就没必要了。他如坐针毡,便索性站起身来,故作大方地说:"老林、岳师长,你们聊着,我去做饭。"
岳成钢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太麻烦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雷鸿飞轻轻一笑,"老林的身体不好,医生让他不要出门,不能*在寒冷的环境里,所以我们都在家里吃。"
岳成钢的脸色变了,很担心地看向林靖,"你怎么了?病了?什么病?要紧吗?"
雷鸿飞看不下去,也不能翻脸,便笑着对林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厨房。
林靖对他笑笑,然后对岳成钢解释,"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出去指挥一次行动,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基因武器波及,免疫系统遭到损伤,如果遇到什么复杂的天气或者恶劣的环境就会出状况,不过情况并不严重,毕竟我没有遭到正面攻击,只是被波及,完全可以治愈,目前就在治疗,医生建议我少出门,等彻底恢复就没事了。"
"基因武器……"岳成钢皱紧了眉头,长叹一声,"干你这行,实在太危险了。"
"不干这一行,也同样有危险。"林靖轻松地笑道,"行了,不提这个了,你来北京是出差吗?"
岳成钢有些尴尬,"我老娘病了,十二道金牌招我回来,命令我去相亲,唉……你说我哪有那个心思?这不是为难人嘛。"
林靖关切地问:"伯母病得重吗?"
"在住院,不过没太大危险。"岳成钢烦恼地挠了挠头,"部队里事多,我太忙,连着几年没回家了,老娘想我,身体越来越不好。唉,忠孝不能两合啊。"
林靖知道他是个孝子,很理解他的心情,便劝慰道:"没有危险就好,你也要体谅老人家的心,就去相相亲吧,哪怕走个过场,陪着对方喝杯茶,算是给伯母一个交代,让她心情好起来,身体也就好了。再说,伯母为你挑的对象肯定不错,你去看看,说不定符合你的要求,岂不是一件好事?"
岳成钢略微有些焦躁,想要出去走走,让冷风吹一吹,却又忆起林靖现在的身体不能吹风,心里不禁更加急迫。他顾不得这是在雷鸿飞的家里,猛地起身,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然后停下来,几番欲言又止。
林靖觉得他有些反常,也认真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岳成钢看着他,只觉得他比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更加出色。他的外表依然完美,气质却仿佛经过岁月打磨了亿万次的钻石,璀璨的光华内蕴,风采照人。岳成钢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低低地说:"小靖,这些年来,我常常想起过去在大学里的时光。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气盛,互不相让。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林靖笑了,"我们打过很多架。"
"是啊。"岳成钢陷入回忆中,"你是反恐大队出来的精英,除了特种部队出身的同学,没人打得过你,但是我不服气,总想打赢你一次。"
林靖笑得更愉快,"你锲而不舍,让我很头疼,不过打着打着,渐渐就有点佩服你了。"
"能让你佩服的人不多,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岳成钢高兴起来,"我们是打出来的交情。"
"对,不打不相识。"林靖开心地点头。
岳成钢又回想了一会儿,眼里慢慢浮现出一丝遗憾与后悔。他轻轻地说:"我那时候要是不那么自以为是就好了。"
林靖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赶紧安慰他,"我的脾气很坏,确实很少人能够接受,这不能怪你。年轻人血气方刚,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有时候回头去看,都会为那时候的表现羞愧不已。那时候的事,其实你没错,我也没错,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就别再放在心上了。"
岳成钢默默地听着,良久,才露出略带惆怅的笑容。
这时,雷鸿飞从厨房里出来了。他的腰间系着围裙,袖子卷了起来,一副贤内助的模样。走进客厅,他笑着对岳成钢点了点头,然后到墙边拉开矮柜的抽屉,拿出几瓶药,分别倒到一个瓶盖里,然后又倒了一杯热水,一起拿过去放到林靖面前,"到时间了,先把药吃了。"
林靖"嗯"了一声,很痛快地把那些药丸吞下,再灌下去半杯水。雷鸿飞把杯子和瓶盖收走,放到矮柜上,然后又进了厨房。林靖神色自若,一点也没觉得应该去帮忙,一看就知道,平时两人就是这么相处的,那是一起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而且情投意合,才能达到的和谐状态。
雷鸿飞要炒菜了,为免油烟散进屋里,就把厨房门关上。岳成钢可以放心地说话,不用担心他会听见。看着林靖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有些困惑地说:"以前我们分手的原因虽然有不少,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不肯居于下方,当然我也不肯,所以才不得不分开。那你现在和雷将军在一起,难道是他在下?这不太可能吧?"
林靖愣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惊愕万分。他跟雷鸿飞?开什么玩笑?可是……细想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陷入了沉思。
岳成钢发现了他的异常,一时也不明白,声音却本能地放得更轻,"小靖,你怎么了?"
林靖抬眼看了看他,心里很乱,但是态度却很坚决,"我是肯定不会屈居下方的。"
岳成钢大吃一惊,"难道雷将军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凭直觉,他认为雷鸿飞更不可能甘居人下。
林靖的心里有些窘,脸上却勉强保持住了镇定,微笑着说:"我跟老雷……根本没到那一步。"
岳成钢又是一惊,看他们如此融洽的相处方式,还以为早就什么都做完了,却没想到居然还什么都没做,难道是雷鸿飞也明白林靖是不肯妥协的,因此才慢慢地做水磨功夫,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然后才走出重要的一步?想着,他心里赞叹不已,真是高明啊,自己那时候太年轻太刚硬了,不懂得以退为进,大智若愚,才会与林靖闹得那么僵,最后暴力分手,不欢而散。
他的神情变幻不定,让林靖想得更多,心里不由得更乱,一时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窗前,对着外面飘飞的雪花出神。
岳成钢连忙跟过去,站在他身旁,凝神看着他,有些心疼地说:"你瘦了很多,看上去可没有当年那么精神了。"
林靖笑了笑,"到底不年轻了。"
其实,干特种兵的都这样,平时训练就不断地挖掘潜力,透支生命,身体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暗伤,再加上执行任务时始终保持高度紧张,在精神和心理上都是沉重的负荷。一般来说,完成训练、加入正式战斗序列的特种兵如果没有升为军官,服役时间都不会超过六年,那基本上就是极限了,如果长期如此,人的身心很容易崩溃。像林靖这样,在高危地区干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再像年轻时那么生龙活虎。
岳成钢看着林靖豁达淡定的笑容,再回想一下当年那个俊美冷硬的年轻人,不由得百感交集,忍不住抬手搭上他的肩,低声劝道:"你现在是司令官了,不必再身先士卒了吧?身体健康很重要,你多注意保重,别不管不顾的。"
林靖听着他的叮嘱,有些意外地笑道:"我听说你喜欢自己开着坦克往前冲,这可不是一个师长该干的。"
岳成钢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过是手痒,其实就干了那么一次,传来传去的完全变形了。"
林靖哈哈大笑,把纷乱的心绪暂时抛开了。
厨房的门打开,雷鸿飞探出头来。听到林靖的笑声,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紧,"老林,把餐桌弄一弄,准备开饭了。"
"好。"林靖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但随即就强行压下,像往常一样去擦餐桌,拉椅子,进厨房把菜端出来。
岳成钢没再提及私人话题,整顿饭的功夫说的都是国际国内的军事动向,也对今年计划内的军事演习颇有兴趣,略微提起。雷鸿飞很痛快,没有故弄玄虚,藏着掖着,将可以向外透露的部分提前告诉了他,也好让他做个准备,在演习中取得好成绩。
林靖对常规部队的作战方式并不是很精通,只了解一个大概,主要是为了多兵种联合作战时好互相配合,这时的话就不多,只是认真地听他们两人交谈。
雷鸿飞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对林靖照顾得无微不至,给他夹菜,替他盛汤,还特地把几个菜移到岳成钢前面,笑着说:"这些菜老林要少吃,你是客人,不能跟着他偏食,来,多吃点。"
"谢谢谢谢。"岳成钢一脸诚恳,"其实我什么都能吃,用不着专门给我做,这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林靖赶紧帮着打圆场,"你难得来,本来就该多做几个菜。我最近在饮食上有些忌讳,你们别受我的影响,要吃饱吃好。"
他语带诙谐,这是很少见的事情,让雷鸿飞和岳成钢都很高兴,举起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雷鸿飞不能喝烈酒,桌上放的是红酒。两人都高大魁梧,论体力起码都是两斤白酒的量,喝这种度数不高的红酒就像灌水一样,不一会儿就喝光了好几瓶。
林靖笑眯眯地看着,没像往常那样阻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本来应该是他陪着痛饮一番的,但他的病情不允许,那就只好让雷鸿飞代他好好喝一场了。以雷鸿飞的身体条件,即使偶尔喝醉一次,问题也不大。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雷鸿飞和岳成钢都性情毫爽,喝到半醉的时候就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很是投缘。
林靖看着两人在朗朗笑声中醉倒,这才打电话找来蔡昕威和陈建佑,让他们开车送岳成钢回家。
雷鸿飞在酩酊大醉中仍然记得不准林靖出门,自己摇摇晃晃地把岳成钢送上车,与他挥手道别,这才转身回去。
走进家门,他一把抓住林靖,用力按在墙上,带着醉意和怒气问道:"他是什么人?"
第138章
林靖是第一次如此受制于人,脑子里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雷鸿飞以泰山压顶之势将他摁在墙上,右胳膊重逾千钧,紧紧箍住他的腰,让他无法动弹。他呼吸急促,喷出浓烈的酒气,体温高得烫人,隔着衣服都让林靖感觉到灼热。
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林靖微微皱眉,抬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五。"雷鸿飞本能地回答,随即梗着脖子声明,"我没醉。"
林靖本来有些窘迫的心绪顿时放松下来,轻笑着说:"好,你没醉,那你先把我放开。"
雷鸿飞听话地渐渐放松右臂,但随即便重新收紧,整个身体扑上,将他牢牢地压在墙上,瞪着他质问,"你先回答我,他是什么人?"
林靖从来没被人钳制得动弹不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里琢磨着,用什么法子能战胜他这条胳膊,将他狠狠地摔出去。自从雷鸿飞有了一条无坚不摧的胳膊,他就一直在研究克制这种"武器"的对策,此刻非常想把那些方法全都尝试一遍。
雷鸿飞听不到回答,心里更加恼怒,"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靖也同样气愤,"凭什么非得告诉你?"
"凭什么?"雷鸿飞怒火中烧,看着近在咫尺的完美面容,他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覆上那性 感的双唇,早就在心海中澎湃的热情如火如荼地*出来。
林靖猝不及防,脑中轰的一下,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也顾不得想什么战略战术,双臂用力向外推出,同时猛地抬膝顶向雷鸿飞,想要一举摆脱眼前的困境。
雷鸿飞虽然醉了,但是经过多年训练和战斗的军事素养已经烙印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他的右臂箍住林靖时,双腿的站位、角度、力道简直比特战教程还标准。林靖虽然用尽力气,他却纹丝不动,只顾着贪婪地向着林靖的唇齿之间深入索求。
林靖怒极。他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有谁敢把他按住了非礼?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雷鸿飞已经激动得昏了头。他的右臂紧紧圈住林靖,左手固定住他的头颈,两条腿死死地别住林靖的腿,整个人都贴着林靖的身子,用体重加力量将他压在墙上,肆无忌惮地追逐着无比的快乐。
林靖再神勇,此刻也无计可施。他一开始就失去了主动,而雷鸿飞的铁臂和魁梧的身体再加上浓重的醉意,就像三座大山一起压下,两个林靖也无法*,更别提他今天才出院,体力根本就没恢复。他反抗了一会儿,却丝毫不见效果,用尽力气后,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抵抗。
雷鸿飞吻了很久,整个人都越发兴奋,火热的唇舌转移阵地,从林靖的唇上滑到他的脸颊、下颌、脖颈。他粗重地*着,一路*而下,把林靖撩拨得也是呼吸急促,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直冒金星。
"你*的混蛋。"林靖怒骂,"有种你就一辈子别松手,一放手老子就弄死你。"
雷鸿飞热血沸腾,脱口而出,"别说一辈子,我三辈子也不会放手。"
林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得滚烫,一边挣扎一边骂,"你这个文盲,连话都听不懂。*,放开!"
"不放!你就是弄死我,我也不放!"雷鸿飞嘟囔着,始终全力压制。
他的双手双腿都腾不出空来,只有嘴能用。屋里很暖,林靖只穿着一件羊绒衬衫,雷鸿飞的牙齿咬着他的领口狠狠一拉,就将一大半钮扣全部扯掉,衣襟敞开。他喷着热气,没头没脑地吻下去,让林靖忍不住全身颤栗。
"*……*……混蛋……"林靖恨得咬牙,却没办法控制身体的本能。他现在很想撕掉雷鸿飞的衣服,将他按到地上,好好地教训教训,可是却无法反制,完全占据不到主动,让他非常愤怒。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走了神。雷鸿飞根本没管他在想什么、骂什么,醉意中只知道要压住他,不让他动弹,因此右臂始终抱得很紧,左手却被欲
望引导,向下伸进了他的裤腰。
被灼热的大手握住要害,林靖浑身一震,想要破口大骂,发出的却是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呻 吟。他赶紧咬住唇,强忍着不出声,可这声呻
吟已经传进雷鸿飞的耳朵里,让他顿时疯狂起来。
他的右臂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林靖压在厚厚的地毯上,仍然紧紧圈住,左手顺势扯断了他的皮带,连自己的也一起拽开扔到一边。林靖被摔得头晕眼花,正要开骂,双唇已被火热的唇舌堵住。雷鸿飞把他压得更紧,让他的挣扎全然无效,左手已经伸下去,将两人的分
身握在一起,有节奏地套弄起来。
林靖被他压制得密不透风,唇与手一起进攻,久旷的欲 望被他火热的激情点燃,迅速燎原。他放弃了挣扎,在不断涌向全身的快
感中*,偶尔从鼻间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呻
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索性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暗咬牙,"*,今天*里翻船,爱怎样就怎样吧,等你酒醒了,老子再剥你的皮。"
雷鸿飞的心突突直跳,不大清醒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可心底深处却有种本能的警觉,让他不敢迈出最后一步。在剧烈的渴望与深沉的纠结中煎熬,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高
潮如海啸般狂涌而来,让他耳朵里轰轰作响,整个人血脉贲张,仿佛要炸裂开来,急欲找到一个缺口宣泄而出。
光靠一只手已经不能满足身与心的欲
望,雷鸿飞渐渐急不可耐,凭着本能行动,放开右手,不管不顾地压住林靖,将两人的分身夹在当中,然后重重地挤压推撞,用尽一切手段追逐极致的欢乐。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压,林靖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整个人都在羞愤与*中*、飘荡、挣扎、陷溺,这样矛盾重重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让他心里很混乱,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很快,席卷全身的强烈*就击退了其他的所有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不再抵抗。
已经有很多年,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有尝过情 欲的滋味,如今猛然投身其中,感觉都倍加强烈,高
潮迭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颤抖,全身紧绷,抱住对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差点把彼此的骨头勒断。
雷鸿飞如坦克一般在林靖身上反复碾压冲击,蛮横、激烈,将两人同时逼上巅峰,喷发出炽烈的热情。雷鸿飞发出低沉的吼声,放开林靖的唇,一口咬住他的肩,在电击般的高
潮中颤栗不已,久久不能平息。
第139章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外面的狂风已经止息,只有大雪静静地落下。
林靖在激烈的*中天旋地转,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清醒。感受着承受的重量,他不由得苦笑。
雷鸿飞安静地趴在他身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竟然已经睡着了。醉酒、情绪剧烈波动再加上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于是让他酣然入睡,浑身上下都在无意识中弥漫着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林靖也同样感到疲惫不堪,甚至都愤怒都没有力气发作。他躺了一会儿,感觉到雷鸿飞*了深层睡眠,紧紧箍住自己的胳膊渐渐放松下来,这才一点一点地掰开,终于摆脱了钳制。他舒畅了呼吸了一会儿,胸口不再窒闷,脑子也清醒了一些。扭头看着呼呼大睡的家伙,他的脸色急剧变化,眼神非常复杂。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暴打这个流氓加文盲一顿,但是又顾忌这混蛋醒来后耍无赖,反而让自己尴尬。
想了好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只觉得全身从肌肉到骨头都在疼,倒像是自己刚被人暴打过一顿。他有些茫然地叹了口气,先上楼去洗澡。
浴室里的大镜子让他清晰地看到身上的淤青以及肩头的牙印,这让他心里又腾起了怒火,*地想要奔下楼去,狠狠地修理那个混账。他出了几口粗气,这才按捺住怒意,站到花洒下,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穿上睡衣,裹上睡袍,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抓着一块热毛巾,另一只手拎着被子,胳膊下夹了一个枕头,沉着脸下了楼。站在客厅里,他又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地蹲下来,把雷鸿飞腹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擦干净,顺手把毛巾扔进垃圾桶,然后抓起被子胡乱扔到他身上,再把枕头塞到他的头颈下面。
以前雷鸿飞住院时,他也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可这一次却不同以往,让他感到特别憋屈,可又不得不做。他有轻微的洁癖,要把被子就这么扔到雷鸿飞身上,那铁定是不能要了,岂不是浪费?所以虽然恨得咬牙,现在也没办法跟一个醉鬼计较,只好先替他擦干净身体,再给他盖被子。
做完这些事,他没管雷鸿飞扔到一边的东西,从地毯上捡起属于自己的衣物,扔进了智能洗衣机。把"犯罪现场"大致收拾好,他直起腰来,轻轻吐了口气,眼中重又出现了一丝迷惑与混乱。
把一楼的灯全部关上,他缓步上楼,进了卧室,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拉过椅子,坐到窗前,看着外面静静飘落的雪花,想了很多很多。屋里很热,他觉得喉咙发干,便不断喝水,可端着水杯的手总有点微微颤抖。直到黎明将至,他才渐渐平静下来,立刻就被浓重的倦意击倒。他默默地起身锁紧房门,上床睡去。
虽然要过年了,周末仍然照常休息,院子里很安静。雷鸿飞睡得酣畅淋漓,直到中午才醒来。
一睁开眼,他就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客厅的地上。他慢慢坐起来,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然后就发现自己衣冠不整,敞胸露怀,十分狼狈。他低头看看盖在身上的被子和一旁的枕头,只觉得宿醉后的头疼更加剧烈,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他抬手压住突突乱跳的额头,努力集中精神,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从岳成钢过来到送他走,他的记忆都是连贯的,但是回来之后,他只记得将林靖抓着按到墙上,然后就思绪非常混乱,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断。这些零乱不清的片断让他既惊且喜,同时却也有些困惑,他不知道那是酒醉后做的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里除了他的东西外没有任何痕迹属于林靖,仿佛他喝醉后发了一阵酒疯,然后就席地而卧,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仍然未果,只好先去洗澡。他把被子和枕头捡起来,打算放回卧室去,上楼后一推房门,却发现从来不锁的门此刻却推不开。这太反常了,他站在那里发呆,又开始琢磨那些记忆中的零碎片断究竟是梦是真。
苦苦思索了半天,仍然想不起来,他颓然长叹,伸出手指对准门锁。几个细小的工具弹出,他驾轻就熟,只用了几秒钟就打开了反锁的门。
屋里窗帘低垂,光线很黯淡,雷鸿飞只能依稀看到床上睡着一个人。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不敢去打扰。站在门口想了又想,他还是咬咬牙,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俯身想要仔细查看。
林靖侧身躺着,被子盖得很严密,只露出大半张脸在外面。雷鸿飞的头刚刚接近,他就猛然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脱口而出,厉声呵斥,"干什么?又在发酒疯吗?"
"呃……"这句话坐实了他昨天夜里曾经醉后发疯,让雷鸿飞顿时手足无措,赶紧低声下气地解释,"没有,没有,我上来拿衣服……那个……洗澡……"
林靖冷冷地哼了一声,翻身继续睡,那姿态很明确,别来打搅我。
雷鸿飞的动作更轻,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枕头和被子堆到椅子上,然后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一套休闲服和内衣裤,就赶紧出去了。他怕在卧室附带的浴室里洗澡会吵到林靖,便去了客房的浴室。
等到房门关上,林靖便坐了起来。他闷闷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下了床,拉开窗帘,再去打开衣柜拿衣服。柜门上的穿衣镜映照出他肩颈上那些暧昧的吻痕,让他脸色都有点发青。他恨恨地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件半高领的青色长袖T恤,套上后勉强能遮盖住所有不宜让人看到的痕迹。他有些无奈地长出口气,穿上长裤和纯羊毛格子衬衫,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像是刚出大学校门不久的年轻人,让人无法察觉他内心的矛盾与身心的萎靡。
他走出卧室,走过客房,看着里面地上散落的那些零件,想起很久以前跑来拆床的两个可爱小鬼,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缕微笑。他一边下楼一边思索,然后拿起电话打给凌子寒,"子寒,最近忙吗?"
"还行,不是特别忙。"凌子寒愉快地说,"我们比你们幸运,用不着出去应酬。"
"那倒是。"林靖叹了口气,"咱那两个儿子今天有空吗?我想接他们过来玩,好久没看到了,怪想的。"
"好啊。"凌子寒一口答应,"我们吃过饭就过来。"
"那就过来吃吧。"林靖高兴起来,"我昨天出院,也算庆祝一下吧。"
第140章
雷鸿飞洗完澡,穿好衣服,然后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在沐浴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努力回忆,企图将那些破碎的记忆拼凑完整,可是一直没能如愿。他非常懊恼,却又无可奈何,醉酒后遗症就是这样,他以前可以痛快喝酒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
他郁闷地走出房间,便看到林靖背对着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里面正在播放午间新闻,基本上是老一套的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国外天灾**不断。林靖的身姿看上去很安静,让他的心也在瞬间平静下来。
他无声地走下楼梯,走到林靖旁边,伸手放到他的肩上,温柔地说:"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林靖抬头看了他一眼,随便转过视线,继续看着墙上的屏幕,淡淡地道:"睡不着了。"
雷鸿飞从他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丝烦忧,不禁一愣,本能地伸手托住他的下颌,想要抬起他的头,仔细看清楚。
林靖大怒,这个流氓,还没完了是吧?念头一起,他想也不想,一拳轰了出去,正中雷鸿飞的腹部,打得他向后踉跄几步,痛得闷哼一声。
林靖冷冷地看着他,"子寒他们马上要来了,中午谁做饭?"
"我,我,当然是我。"雷鸿飞不敢问他为什么打人,立刻奔进厨房,抓紧时间做饭。
林靖心里的郁闷仿佛消融了几分,身姿也不再那么紧张,渐渐放松下来,把频道转到凤凰新闻频道,认真收看国际新闻。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逝,雷鸿飞先炖上汤,然后洗菜、切菜,在机械式的劳作中渐渐平复了心情,只觉得腹部仍然在隐隐抽痛,不禁摇头轻叹。这一拳,真他娘的太狠了。
麻利地把几个荤菜做好,等人来了再炒素菜,于是雷鸿飞空下来,马上想起林靖还没吃药。他赶紧出去把药丸数出来,拿着水杯递过去。
林靖面无表情地接过杯子,把药吃了。
雷鸿飞见他已经不生气了,觉得有门,笑眯眯地俯*凑近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岳成纲,到底是什么人?"
林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上钩拳挥出去,如闪电般击中他的下巴。雷鸿飞猝不及防,被打得向后倒仰。林靖随即抬腿踢出,正中他的胸口,将他踹得远远摔出,一直滑到门口才停下。
雷鸿飞苦笑着咳起来,嘀咕道:"问一声也不行……"
林靖听到这句话,怒气更盛,猛地蹿过去,准备继续殴打,却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只要是成年人来他们这里,都懂得按门铃,只有小孩够不着或者根本就没这意识,才会用小手一阵乱敲。林靖本来沸腾的怒意刹那间消失无踪,脸上有了愉快的微笑,伸手打开了门。
凌逍、凌遥扑上来抱住他,欢呼道:"狼伯伯,我们思念你。"
然后两个小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雷鸿飞,他们纳罕地奔过去,蹲下来仔细打量。
凌逍好奇地问:"虎伯伯,你在干什么?练功吗?"
凌遥眨了眨眼睛,"难道是满地打滚,想跟狼伯伯要好东西?"
凌逍顿时来劲了,"什么好东西?我们帮你要。"
雷鸿飞看着面前两双兴致**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没啥……其实是我在和你们狼伯伯切磋,不过我打不过他。"
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一起转头看林靖,"狼伯伯,你怎么打的?快教教我们。"
林靖正拉着童旭的手亲热,闻言就走过去,亲切地对两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示范,"怎么把他打趴下我就暂时不教了,但是如果你们的敌人已经倒地,却没有丧失战斗力,那就必须继续攻击,务必打得他爬不起来。最简单的一招,左胳膊曲肘,带动身体下击,接着右拳狠狠地砸下。好,你们好好练习一下,一边一个,别站一起,当心伤着自己。"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蹲在雷鸿飞两旁,有板有眼地练起来,小胳膊肘击,小拳头使劲地砸,有时掌握不住平衡,合身扑倒在雷鸿飞的胸膛上,然后又笑着爬起来继续打。
孩子们虽然小,但凌子寒和卫天宇还是有意识地培养了一下他们的体力和耐力,小拳头打人还是有点疼的,雷鸿飞很配合,"哎哟"、"哎哟"地叫唤着,逗得两个孩子哈哈大笑。
林靖看得很解气,又对童旭说:"小旭,你也要练习练习,来,我教你用腿踢人的功夫。"
很快童旭就掌握了用脚的不同部位踢人的技巧,也笑嘻嘻地站到雷鸿飞身旁,抬脚去踢他的小腿。不过,这孩子受童阅的影响比较大,踢了两下就觉得不好意思,又跑回林靖的身边。
卫天宇与凌子寒随后进来,看着这热闹的场面,都笑起来。两人关心地问了问林靖的身体情况,这才走到客厅去坐下,轻松地闲聊起来。
雷鸿飞抱着两个干儿子在地毯上摸爬滚打了一番,这才想起,一边随意抵挡两个小家伙的拳头一边抬起头来建议,"还是先吃饭吧,免得菜凉了。"
林靖马上点头,"对对,先吃饭。"
四个大人齐动手,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他们都没喝酒,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
雷鸿飞抢着去洗碗的时候,林靖把两个干儿子带到了客房,笑容满面地说:"把床装好,怎么样?"
两个孩子立刻跃跃欲试,"好啊,没问题。"
林靖找出家里的工具箱,任由他们取用。卫天宇也上楼来,陪他坐在一旁看着。卫天宇一向都给人温和安静的感觉,因此林靖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脸上有了真正的笑容。
雷鸿飞把碗放好,走出来一看,只有凌子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禁有些意外,"他们呢?"
"在楼上。"凌子寒拍了拍沙发扶手,示意他过来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怎么了?我看老林的心情不大好。"
雷鸿飞的心里也有千般委屈万般迷茫要找人分析一番,于是忙不迭地将昨天岳成纲来访的事情告诉了他,却在迟疑之后没有吐露那些疑幻疑真的记忆片断。倾诉完,他认真地问:"那个……老岳跟老林那么亲热,而且问都不能问,我刚提了一句,他就揍了我一顿。你说,他们俩会是什么关系?"
凌子寒含笑听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141章
"我以前觉得你智商挺高的,现在才发现,你怎么有点缺心眼呢?"凌子寒看着眼前的好兄弟,有些无奈地摇头。
"怎么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雷鸿飞不明白,"问一问也不行吗?"
凌子寒看着他下巴上的青紫淤痕,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只是顾及林靖听到,这才没有发出声音。
"你小子。"雷鸿飞恼羞成怒,伸腿轻轻踹了他一脚,"不准笑,快点帮忙。"
凌子寒面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到底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凑上前去低声问:"挨打的滋味如何?"
雷鸿飞一怔,抬手摸着仍然隐隐作疼的下巴,当真仔细思索起来,结果越想越有味道,不由得嘿嘿直笑。
"嘁。"凌子寒一脸鄙视地坐回去,"你就是欠收拾,挨顿揍还美得不行。既然是美事,你还委屈个什么劲?我看就让老林每天揍你一顿,你只怕会一直美到心坎里。"
"挨揍是小事,只要他想动手,我就愿意挨着。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雷鸿飞以恢复了无赖惫懒的模样,马上就眉飞色舞起来。
凌子寒对他只有一个"服"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了。不过,事关兄弟的感情,那还是要帮把手的,特别是两边都是自己的兄弟,这就更要帮忙了。他想了想,轻声说:"把你的电脑拿来。"
雷鸿飞对他一向言听计从,没有任何疑问,马上乖乖奉上自己的私人电脑。凌子寒*军内的一个同学网,调出林靖那届同学的照片,仔细看了看,便对他说:"你看,岳成钢在进大学的时候是个斯文的小伙子,瘦瘦高高的,看着很阳光,很单纯。根据你的描述,现在的岳成钢身材魁梧,气势如虹,很强悍。一个人的体形会变,但骨子里的气质却很难彻底改变,只能说有所加强或是减弱。那么,据此推测,当年岳成钢和老林如果交往过,那很可能是一场误会,老林以为岳成钢很斯文,而岳成钢肯定以为老林很秀气,于是在误会的基础上开始交往,但是这种关系一旦发展下去,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发现这种误会。在这种情况下,分手是必然的。因此,他们现在应该是纯粹的老同学的关系。人家难得回趟北京,老林以前长年在新疆,调到北京工作也才短短几年,老同学分别这么长时间,见面后拥抱一下是很自然的事情,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你用不着大惊小怪吧。你看到多年未见的老战友,会不会冲上去握手、拥抱、叫他的小名或者外号?"
"会。"雷鸿飞脱口而出,随即恍然大悟,心里的结完全打开,顿时敞亮起来,高兴地说,"嗯,嗯,你说得有理,是我多心了。"
凌子寒退出网站,将电脑还给他,轻声告诫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建议你不要太敏感,不要查,不要问。谁没有点过去呢?没必要去追究。如果他愿意讲给你听,那你就认真倾听,如果他不想说,那多半就是不想再提,你又何必非得问个明白,反而让人不愉快。这也是对老林的尊重嘛。"
"对,对。"雷鸿飞连连点头,"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凌子寒看他从善如流,也就放了心,于是转移主题,跟他开起了玩笑,"昨天晚上喝得那么醉,你没借酒壮胆发酒疯吧?"
"呃……"雷鸿飞尴尬地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发酒疯,不过确实醉得有点厉害。"
"咦?"凌子寒听出了猫腻,顿时很有兴致地看着他,"是怎么疯的,把你记得的部分说来听听。"
雷鸿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这种像是春梦一样的记忆碎片,怎么能说给凌子寒听,除了凌子寒之外的人就更不可能了。他犹豫了半天,才长叹一声,"其实就是我喝醉之后,就大着胆子问他,那个岳成纲是什么人……我记得,他就发火了,后来……大概我就醉了,今天醒过来才发现,我就睡在这里的地毯上。总之,昨天醉得太厉害了,那个岳成纲倒是条汉子,脾气跟我很对路,我其实对他没啥意见,就是看他跟老林挺亲热的,就忍不住想问问……唉……"
他描述得支离破碎,边说边唉声叹气,凌子寒含笑听完,微微点头,"看来老林是在生你的气。要是来个人找他,你就要问东问西,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以后我再也不问了。"雷鸿飞保证。
"嗯。"凌子寒指点他,"但是关于昨天的事,你还是得向他郑重道歉,不能含糊过去。如果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那就麻烦了,你还是尽早拔去为好。"
"对对,我这就去。"雷鸿飞连连点头,起身就往楼上跑。
凌子寒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雷鸿飞急匆匆地奔上楼,马上就听到从客房里传出的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于是便冲了进去。
三个孩子见他来势凶猛,全都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卫天宇神色不变,笑吟吟地转头看着他。林靖抬了抬眼睛,然后就视若无睹地转过去,继续与卫天宇聊天。
雷鸿飞怕吓到孩子,赶紧收住脚步,凑过去没话找话,"在干嘛呢?"
"把床装好。"凌逍实话实说。
雷鸿飞并没联想到是林靖叫他们来装的,还以为他们手痒,见了整件就想拆散,见了散件就想安装完整,如果是别的东西倒罢了,随便他们折腾,但是这张床却是万万不能装的。他飞快地想了一下,立刻有了主意,兴致**地说:"这床反正用不着,你们不用急着装。我倒有个事需要你们帮忙。"
逍遥兄弟马上追问,"什么事?"
雷鸿飞眉开眼笑,"陈叔叔和蔡叔叔要结婚了,最近在弄新房,不少东西需要挪位置,必须拆下来,换个地方重新装好,你们帮不帮?"
两个小家伙马上跳起来,"走走走,我们这就去帮忙。"
"好,你们等着,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雷鸿飞赶紧跑到书房去,打电话给陈建佑密谋,让他想办法把孩子拖住,总之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想些花样出来让他们折腾。
陈建佑心领神会,立刻说:"保证完全任务。"丢下电话就跑过来接人。
三个孩子兴冲冲地出去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得很远,凡是听到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第142章
雷鸿飞把孩子们送出门,卫天宇便借故下楼,与凌子寒坐到一起,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林靖沉着脸,起身就要走,却被雷鸿飞堵在了房间里。凌子寒和卫天宇就在楼下的客厅,林靖不可能动手,只能站在那里瞪着雷鸿飞,眼神里满是恼怒。
对于雷鸿飞来说,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是兄弟,所以用不着顾忌,于是反手关上门,勇敢地面对着林靖的怒火,诚恳地说:"对不起。"
林靖一怔,心里升腾的火焰奇迹般地慢慢消退、熄灭。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退回去坐下。
雷鸿飞赶紧跟过去,在他面前缓慢地蹲下来,让自己的行动不带有任何可能的攻击意味。他的神情无比真诚,声音很柔和,"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任何不尊重你的事情。"
他其实是保证再也不打探任何来探望林靖的人的情况,而林靖显然理解有误。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判断他到底想起了多少。但雷鸿飞瞪得溜圆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暧昧,很明确地表示出什么也没想起。他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低下头想了一下,轻轻地长出一口气,淡淡地道:"没那么严重,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
雷鸿飞犹豫了很久,仍然抵挡不住诱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不,是我愚蠢,我混蛋,但是,我对你……"
"好了,这事就别提了。"林靖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心很乱,实在没办法听雷鸿飞说出诸如"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一类的话。
雷鸿飞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原谅我了?"
这一刻,林靖忽然觉得他跟凌逍、凌遥很像,不由得笑了起来,"嗯,原谅了。"
雷鸿飞大喜,"太好了。"
林靖觉得跟他孤男寡男地待在一个房间里,肯定会让凌子寒和卫天宇猜出某种真相,于是站起身来,从他的掌中抽出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子寒他们在,我们还是下去吧。"
雷鸿飞眉开眼笑地答应,"好,好。"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来,凌子寒和卫天宇都不动声色,一副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
卫天宇笑眯眯地说:"下午你们没事吧?我们来打麻将吧。"
雷鸿飞和林靖一愣,都哈哈大笑。麻将是全民娱乐,但是他们却很少玩,而凌子寒和卫天宇是玩各种赌术的高手,麻将也不例外,可那只是工作技能,平常他们更是从来不沾这种浪费时间的游戏。卫天宇的提议立刻活跃了气氛,林靖也不再觉得尴尬,而是与他们讨论起比较有意义的娱乐方式来。
雷鸿飞很老实地一摊手,"我家没麻将,还是玩游戏吧。我们分成两方对战,怎么样?"
听到"对战"二字,林靖忽然想起来,马上说:"不如这样,子寒,你跟老雷打一架,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对付他这种人型兵器的。"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放声大笑。雷鸿飞抹了抹脸,虽然对"人型兵器"这种称呼不满,却不敢提出抗议,而且他也一直想跟凌子寒好好地打一架,总想赢上一回,于是立刻点头,"老林这个主意不错,子寒,咱们就在这儿打一架吧,反正地毯厚,不怕摔。"
凌子寒笑着沉吟片刻,便答应了,"好,我也想试试你那条胳膊的全部战斗力。"
第143章
卫天宇将所有窗户的窗帘都拉上,并释放了强力的电子干扰,防止外面有人窥视。林靖则将客厅里的家具摆设都移开墙边,给他们腾出一块空地。
凌子寒站在雷鸿飞对面,没有任何蓄势,仿佛是一个最平和最柔弱的病书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威胁。
雷鸿飞也想要像他那么轻松,可是激动和兴奋却充满了他的心胸,让他无法淡定。他迫不及待地说:"来吧,我们都全力进攻,你千万别手下留情。"
"好。"凌子寒答得简单短促。话音刚刚出口,他便如闪电般急射向前,一拳砸向雷鸿飞的左胸。
雷鸿飞只跟凌子寒打过真正意义上的一场架,就是凌子寒伪装杀手,*这间屋子来暗杀他,当时他不明情况,全力反击,而凌子寒轻灵快捷的身法和诡异的战斗方式让他至今难忘。他暗地里想过很多次如何破解这样的进攻,今天就是检验这些想法的良机。看着凌子寒如箭一般冲来,他只向后退了一步,右拳便向前疾挥。巨大的力量撕裂空气,竟然发出了尖锐的轻啸声,他的拳头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向凌子寒。
在迅急的冲击中,凌子寒忽然改变了方向,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轻飘飘的飞起,仿佛毫无重量的羽毛,被雷鸿飞的拳风带动着飘动起来,在空中荡出,正好落在他的背后。
雷鸿飞猛地转身,右臂横扫千军,自身前划了一个圆弧,形成最稳固的防御。
凌子寒已经闪出,又飞到他的背后,一掌拍向他的背心。
雷鸿飞迅疾转身,同时右臂轰出。
凌子寒顺势倒地,两条腿同时绞向雷鸿飞的小腿。
雷鸿飞收拳跃起,飞快地向后退。
凌子寒的手在地毯上一撑,整个人便腾身而起,向他追击过去。
雷鸿飞仍然是一拳轰出,右胳膊正面出击。
凌子寒双手齐出,一把握住他的右腕,合身扑进他的怀里,曲肘撞向他的胸口。
雷鸿飞猛然倒地,躲过了致命一击,将凌子寒也带下来,右臂挥出千钧之力,想带动他翻转过去,好趁机将他压制住。
凌子寒的身子下落到半途中,感受到雷鸿飞右臂传来无可抵挡的巨大力量,立刻毫不犹豫地放开,两手在他的铁拳上一推,借力向外跃出。
雷鸿飞刚刚倒地,凌子寒的脚尖也堪堪沾到地毯,随即就轻灵地跃起,双腿在空中边环踢出,一脚踢向雷鸿飞的右手,一腿踹向他的头部。
雷鸿飞探左手抓向他的脚踝,右拳呼啸而出,迅猛无比地砸向他的小腿。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凌子寒在空中收腿翻转,双手齐出,牢牢地抓住他的左腕,左腿弹出,撞上他的右臂,从侧面改变了他右拳挥出的轨迹,右腿的膝盖已经落在他的胸口上,只是没用太大力气,所以无法造成致命一击。
他们打得极快,卫天宇解说得也不慢,"鸿飞看来是一力破万法,右胳膊挥出,便可以挡住大部分进攻。对付他这种以绝对力量压制的类型,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出招变招的速度快得让他的右臂跟不上,就能够找到破绽。当然,同样也需要力量,否则就算找到了破绽也抓不住,更不可能攻进去。"
他面带微笑,声音很轻,林靖一直在点头,很高兴地看着凌子寒以闪电般的速度迷惑、引诱、逼迫,终于让雷鸿飞露出破绽,从而被压制在地毯上。
"我明白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雷鸿飞,心里的怒气完全消失了。
凌子寒起身,拉雷鸿飞起来,笑着说:"你还不够快。"
雷鸿飞点头,"对,我以后要在速度上重点练习。不过,说实话,这世上有你这种速度的能有几个人?"说到这儿,他忽然看到林靖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凌子寒强忍住笑,问他,"不用再打了吧?"
"不打了。"雷鸿飞赶紧一挥手,就过去将家具摆设搬回原位。他和凌子寒虽然打架的时间不长,但都用了全力,所以没必要再打下去。要是把凌子寒累着了,只怕林靖会大发雷霆吧。
林靖见他态度端正,改正错误也很积极,就没再给他脸色看,坐下后对卫天宇说:"我们新开发出来一种游戏,专门用来训练刚加入特种部队的新兵,你和子寒都帮我看看,提提意见。"
"行啊。"卫天宇笑着点头,"对于新游戏,我一向都有兴趣。"
四个人打开电脑,在林靖的授权邀请下*那个游戏,*单兵作战系统,各玩各的,边打仗边讨论,都感觉很愉快。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个孩子被陈建佑和蔡昕威送过来,小脸上全都是开心的笑容。
吃过饭,凌子寒和卫天宇便带着孩子告辞。临出门时,卫天宇对林靖说:"我跟方诚说过了,他最近实在太忙,不过,他答应春节的时候会过来坐坐。"
林靖很高兴,"好啊。"
雷鸿飞也同样很高兴,这里是他的主场,他满怀信心,于是跟着道谢,"天宇,辛苦你了,谢谢,谢谢。"
卫天宇温和地笑道:"别这么客气。"
凌子寒和他带着三个孩子出去,对林靖说:"别送了,在家好好休养,多保重身体。"
"好。"林靖站在门口,对他们挥了挥手,"有时间就过来玩。"
"一定。"凌子寒又看向跟着出来的雷鸿飞,"你也别送了,我们又不是客人。老林身体不好,你多照顾点。"
"嗯,我明白。"雷鸿飞答应着,也没坚持,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离去,这才关上房门。
林靖感觉有些疲倦,想上楼去躺着休息。上到二楼,他忽然想起,站在客房门口看着装到一半的床,有些无奈地想着,自己的家借给一对新人结婚,客房的床又成了这个模样,世界之大,竟然就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睡了。
雷鸿飞跟着上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我今天还打地铺。"
林靖牵了牵嘴角,淡淡地道:"我不反对。"
雷鸿飞一滞,随即嬉皮笑脸地说:"那啥……我不是怕打搅你嘛。其实我动作很轻的,保证老实睡觉,决不动弹,不会吵醒你。那个……你先去睡吧,我去收拾厨房。"
林靖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第144章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林靖一直穿着高领T恤,即使晚上睡觉也没换睡衣,幸好这种T恤也是纯棉布所制,穿着睡觉也是正常的,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对于林靖这个小小的反常举动,雷鸿飞从没问过。
蔡昕威和陈建佑的婚礼在林靖出院一周后举行,那是个周末,来的人很多,有不少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有些是现役军人,有些是退役军人,有的已经是富甲一方的老板,有的做了公务员,还有的出国定居了,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特种兵。他们是一对新人关系很好的战友,现在得知他们结婚,也不顾即将过年的忙碌,很多是周六的第一班飞机过来,再乘周日的晚班飞机回去。虽然辛苦奔波,每个人的脸上却都带着喜悦兴奋的笑容。
婚礼很热闹,没有世俗的什么一拜天地之类的,而是大家齐声高唱野狼大队队歌和闪电突击队队歌,然后就是提着酒瓶捉对厮杀,甚至联合起来,向老上级发动进攻,林靖和雷鸿飞就是首当其冲的战斗对象。
这种时候,两人也不管什么病什么伤了,难得看到这些退役以后各自天涯的老部下,心里都是百感交集。凡是有人来敬酒,两人都豪爽地干杯,决不推辞,也不阻拦对方。
凌子寒和卫天宇也来了,应蔡昕威和陈建佑的邀请,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过来。他们跟雷鸿飞和林靖玩惯了,面对这些军人全都毫无压力,嘻嘻哈哈地跑来跑去捣乱。卫天宇是坚决不准凌子寒沾酒了,那些来自野狼大队的汉子都知道这位过去的副大队长不能喝酒,但还是忍不住来敬,卫天宇全都接下,喝双份。他看着斯斯文文的,酒量却是深不见底,一直双眼清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凌子寒笑吟吟地看着林靖和雷鸿飞渐渐醉倒,始终没有上去劝阻。等卫天宇敬完酒回来,他低声问:"他们俩醉成这样,你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
卫天宇忍俊不禁,但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冷静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太可能,鸿飞没那个胆子。"
凌子寒也同意他的判断,不由得叹道:"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小了。"
"面对林靖那样强大的人,他的胆子敢大吗?"卫天宇嘿嘿一笑,"通常来说,心怀鬼胎的人总是要心虚一点。"
凌子寒也笑出声来,"是啊,这小子心里满是不轨企图,如果不小心让林靖发现了,被他收拾都是轻的,如果林靖翻脸绝交,这小子肯定痛不欲生。"
"是啊。"卫天宇看着满脸酒意的雷鸿飞和林靖,心里乐得不行。
吃过午饭,凌子寒和卫天宇就带着孩子回家了。雷鸿飞、林靖和司令部的副司令、参谋长都喝得大醉,终于也相继倒下,早有准备的后勤处长赶紧从警卫连叫来几个战士,将几位首长背了回去。
雷鸿飞和林靖被战士们送上楼,没有一点犹豫地放到同一张床上。后勤处长体贴地为他们盖上被子,这才带着战士们离开。
直到晚上,雷鸿飞才醒过来。头仍然晕得厉害,但他还是能看清身旁林靖的轮廓。窗帘没拉起来,外面的路灯光斜斜地照到墙上,让他能分辨周围的环境。他知道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伸手打开夜灯,蹒跚着下床,去厨房做了一盆醒酒汤,一连喝了两大碗,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坐下。
新房里还在闹腾,不时有哄笑声传来,渲染着欢乐的气氛。雷鸿飞听着时断时续的喧哗,脸上有了愉快的笑容。
如果以后他跟林靖结婚,肯定会更热闹,他要大摆宴席,闹个七天七夜才罢休。
坐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些饿了,便去厨房热了点饭菜,然后上楼去叫醒林靖。他的声音很柔和,关切地说:"别睡太久,等下晚上就要失眠了。起来吃点东西,活动活动吧。"
林靖坐起来,按住突突直跳的额头,喃喃地骂道:"这帮兔崽子,简直是往死里灌我,头疼……哎,你怎么样?也不好受吧?"
得到他的关心,雷鸿飞顿时喜上眉梢,"跟你一样,被他们拉着不放,灌了不少,现在也是头痛得要命。走,我们先吃饭,然后你再吃药。"
"嗯。"林靖掀开被子下床,先去洗了澡,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睡袍就下楼了。
刚端起碗吃了几口,就有人按门铃,雷鸿飞知道一定是那些在新房里喝得兴起的家伙,看到他们这里亮了灯,就跑过来骚扰了。他板着脸打开门,周启明站在最前面,笑呵呵地跨进门,嚷嚷着,"首长,怎么不去喝酒啊?"
跟在他身后的是闪电突击队的几个军官,一边争先恐后地往里进一边说:"首长不在,他们野狼的战斗力就不行了。"
"放屁。"周启明大怒,"你们不就是以多打少吗?咱们离这儿远,来的人不多,你们在北京,就全部放出窝了。仗着人数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一群人互相抨击互相鄙视,带着满身酒气,吵吵闹闹地涌进客厅,然后就看见穿着睡袍的林靖。所有人都是一愣,却没觉得半分尴尬,而是兴奋起来,站在那儿看看坐在餐桌边的林靖,再看看刚刚关上门的雷鸿飞,眼里全都是意味深长。
有人借酒盖脸,充分表现大老粗的精神,很鲁莽地说:"首长,这个喜酒可不能省。"
"是啊,事儿得办啊。"有人跟着起哄,"攻陷狼窝,这是大事,不能就这么静悄悄的。"
周启明和野狼的两个中队长都跳了起来,"你来攻一个试试,明明就是咱们踩平虎穴,不过你们本来就稀松平常,被踩了也不值得宣扬的。"
"来来来,你来踩踩看。"很快,一群酒壮英雄胆的军官就由斗嘴升级到动手,在客厅中间扭打成一团,场面非常混乱。
虽然林靖是野狼大队的精神领袖,但他现在是所有特种部队的司令长官,所以不能说出带有偏袒意味的话,但周启明的表现仍然让他很满意。他捧着碗喝了一口热汤,安静地看向雷鸿飞,清亮的眼神很明确:攻陷狼窝?你来攻一个试试。
第145章
雷鸿飞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心里暗骂着"这群兔崽子,坏我的好事",然后贴着墙走,绕过打得热闹的下属们,蹭到林靖身边坐下,把药丸和水杯放到他面前,讨好地说:"他们说的都是醉话,咱别理他们,你先吃药吧。、
当着下属的面,林靖什么也没说,拿起水杯就把药吃了下去。
周启明眼睛雪亮,将闪电的一个队长摔倒在地,大声道:"老大威武。"
两个闪电的军官猛地扑过来,从他背后将他扑倒,然后齐声对雷鸿飞说:"老大雄起。"
林靖放下水杯,兴致**地站起身来,"人多欺负人少是吧?我也来玩玩。"
雷鸿飞吓得赶紧跳出去阻止,"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别动手了吧。"
林靖二话不说,手上一扳,脚下一勾,就将他摔倒在地。他高兴地笑起来,伸腿踢了踢倒在地毯下的人,"起来,起来,我们来打一架。"
雷鸿飞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打架,立刻使出看家本领耍无赖,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摔得头疼腰疼手疼脚疼全身都疼,总之是爬不起来了。
闪电的几个军官见势不妙,赶紧冲上去解围,把雷鸿飞从地上拉起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首长,那边都等着你呢,我们去喝酒吧。"就簇拥着他迅速逃离现场。
雷鸿飞出了房门,才回头大声道:"老林,你在家多休息,就别过来喝酒了,你那份我代你喝了,一定把这帮混小子都给喝趴下。"
一群军官哈哈大笑,"首长,咱也不怕你,看谁把谁喝趴下。"
还有人毫无气节地出卖他以讨好直属上司,"老大,你别把林司令带上,你肯定喝不过我们,岂不是有损林司令一世英名。"
"就是。"所有人都立刻倒戈,"老大,林司令千杯不醉,比你的酒量好多了,要不待会儿你一人喝三份,不然怎么能算是你代司令喝的?"
雷鸿飞恼羞成怒,"你们这帮臭小子,都反了是吧?"
阵阵笑声里,房门前上,一群人往新房去了。
看着下属帮着雷鸿飞脱离险境,林靖又好气又好笑,却没有再追击,而是温和地对周启明和另外两个野狼大队的军官说:"坐吧,喝点浓茶。对了,厨房里还有醒酒汤,你们要不要喝一碗?"
周启明一挥手,马上有个军官跑去厨房热汤,另一个军官去饮水机那里拿杯子沏茶。林靖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便坐到客厅的沙发里,关切地问:"你们那边怎么样?大家还好吧?"
周启明坐过去,一五一十地详细汇报。
西域仍然是那些活跃在中亚的恐怖组织想要潜入后发展为自己基地的重要地区,在林靖调到北京后,那里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大名鼎鼎的"野狼"离开了新疆,这让所有恐怖分子都感觉到压力锐减,精神大振,于是连续发动了多次恐怖活动。但是,以林靖命名的野狼大队并没有如他们料想的那样减弱了战斗力,反而更加强大,以雷霆万钧之势扑灭了他们的攻势。再经过上次针对中亚恐怖组织的多国联合大规模军事行动,全世界的恐怖活动都减少了一大半,而受到直接影响的就是周边地区,包括中国的新疆、青海和*。最近两年,西域相对来说很平静,除了小规模的零星战斗外,野狼大队的日常活动基本上就是训练或演习,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官兵们都闲得发慌。
因为这不是正规的上下级开会,所以周启明没用官方的报告语言,而是说了不少琐碎的细节,除了工作外,还有很多生活上的琐事,包括谁和谁吵架,谁和谁在交往,谁家的孩子怎么淘气,谁家有老人去世,等等。
林靖听得很认真,然后掏出电脑,在网上转了一笔钱到周启明的卡里,再一一关照他哪家给多少。这次过年,他不能去新疆看望这些下属,尤其是那些受伤后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不得不调出野狼大队,转为后勤,或是退役去了地方工作的那些官兵,也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心意了。
周启明知道他的脾气,因而没有劝阻,而是仔细记下,保证回去后一定亲自办好这些事情。
林靖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说:"行了,你去继续闹新房吧。今儿小蔡结婚,你们多护着点,别让他被闪电的那帮小虎崽子仗着人多欺负了。"
周启明哈哈大笑,"老大放心,咱们野狼来的人虽然少,但是个个有万夫不当之勇,保证以强大的实力压倒他们闪电。"
"好。"林靖愉快地拍拍他的肩,送他出了门。
屋子里重又安静下来,林靖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回客厅坐下。听着从新房那边传来的阵阵喧哗,他的眼中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在中亚的那次多国行动中,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宁觉非都在战斗中牺牲了,可是,这些付出却换来了许多人安宁美好的生活。作为特种部队的高级指挥官,他常常看着那些军人在战火中失去健康甚至生命,他会很难过,却不后悔。在他参与的每一次行动中,他也随时准备着为国捐躯。他在大学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著名的科幻战争小说,里面有句话,"一个军人最美好的生活方式,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残酷的战场与美丽的家园之间",从此这句话就成为他的人生信念。
在这个充满喜庆与欢笑的时刻,他忍不住回忆起了过去的那些时光。参军、入学、恋爱、结婚、生子……更多的却是战斗与牺牲。他手下最著名的六员虎将,如今只剩下四个。他想起了副大队长牺牲后,上面派来凌子寒担任这个职务,想起了倒在冰山上的"银狼"柳涌,想起了在中亚的荒岭之间化为灰烬的宁觉非,想起了在B国时,雷鸿飞为了掩护他被炸断一条胳膊,鲜血从他的身体里奔涌而出……
他想了很多很多,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柔和。
不知不觉间,夜渐深,新房那边传来的喧哗却仍然如故。林靖看了看时间,笑着说:"这帮混小子,这不是要耽误洞房了吗?"
他伸手去拿电话,准备打给周启明,让大家适可而止,别闹得太晚,房门却响了起来,接着有人醉醺醺地大声报告,"老大,雷老虎被我们喝趴下了。"
林靖很开心地过去打开门,对架着雷鸿飞过来的老部下说:"干得好。"然后伸手接过醉得人事不省的老虎,声音也变得温和了,"行了,把他交给我吧。你们也别再喝了,吃点东西就回去休息吧。"
"是。"几个也醉得很厉害的军官答应着,把人塞给他,就转身跑向新房,估计还惦记着回去拼酒。
林靖关上门,习惯性地拉住雷鸿飞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伸出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用力将他架上楼梯,进了卧室。
正文 寒卫番外 幸福像花儿一样(上)
B国的武装政变以失败而告终,卫天宇和雷鸿飞都重伤而归,这让凌子寒和林靖的心里都不好受。
卫天宇的伤势恢复一些后,就坚持要出院。那些猎手们都是同样的脾气,童阅一点办法也没有,根本拦不住。凌子寒仔细看了卫天宇的病历,就决定接他回家养伤。
B国总统李源仍在北京治病,凌子寒可以暂时不回溪罗。他不必去外交部,也不宜到"鹫塔"工作,于是便待在家里照顾卫天宇。他不去上班也并不违反规章制度,只是免不了会引来诸如"太子爷果然跟我们小老百姓不同,能享受那么长的假期"之类的议论。他当"游手好闲的太子爷"已经多年,听过许多类似的闲言碎语,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卫天宇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凌子寒琢磨了一下,便决定带他到山中小屋去休养。那里安静,空气污染也不严重,对他的身体很有益处。卫天宇对他的决定完全赞同。凌子寒动作麻利地收拾好随身物品,便往山中驶去。
满山的杜鹃花开得异常灿烂,凌子寒每次到这里来,心情都很好。这次卫天宇虽然受了重伤,但目前的恢复情况良好,只是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值得高兴了。山路有些坎坷,他开得比较慢,尽量减少颠簸,以避免卫天宇的伤口疼痛。
"这花年年都开得这么美。"凌子寒轻笑,"要是咱们有钱,真想把这几座山一起买下。"
"我也这么想过好多次。"卫天宇靠在座椅里,轻松地笑道,"这里很美,我就怕有公司看上,要买下来搞开发,那就毁了。"
"是啊。"凌子寒轻叹,"我前几天闲着没事,查了一下,这里是原生林,属于禁止开发的保护区域。"
"那我就放心了。"卫天宇知道他每天都很忙,怎么可能闲着没事?肯定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时无心做事,这才会去查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着凌子寒俊逸的侧脸,他忍不住抬手过去,轻轻抚了抚他的胳膊,其实是想握他的手,可是现在没有力气。
凌子寒转头对他笑了笑,右手离开方向盘,把他的手拉过来,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轻柔地放回去。卫天宇很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车子停在小院前面,凌子寒遥控关掉那些看不见的安保系统,然后下车打开院子的门,进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安全,这才出来,扶着卫天宇进门。
为了节约能源,他们离开这里时都会关闭所有电器,只开启安保系统,因此屋里有点潮湿、阴冷,凌子寒让卫天宇坐下等着,然后迅速打开智能生活系统,再换上干净的床单、枕套、被套。几分钟后,屋里就变得清爽起来,床上也似乎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让人感觉很舒服。
卫天宇蹒跚地走到床边,慢慢躺下,有点无奈地说:"真想快点好起来。"
凌子寒温柔地安慰他,"你这样已经恢复得很快了。"
世界上最有资格说这话的大概就只有他了,卫天宇想着过去几年的艰难,顿时心疼起来,忍不住抬手搂住他,看了他半晌,却什么都没说。
凌子寒一开始以为他是有什么要求,可等了片刻便明白了他的心情。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微笑着俯下头,双唇轻轻滑过他苍白的脸,然后在他耳边柔声说:"你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卫天宇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他。
凌子寒替他盖好被子,出去把带来的东西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进各个房间,整理好,这才到厨房去。
科技再发达,美食仍然要靠手工做出来,那种流水线下来的快餐食品都是用各种添加剂硬堆出来的味道,对人没什么益处,猎手们只有在执行任务、必须乔装成无知的少男少女时才会碰那些东西,平时都是自己亲手做出美味佳肴,尽可能享受生活的乐趣。
凌子寒修长的十指非常灵巧,剖鱼、剔骨、剥蒜、摘菜,每个动作都很优美,准确而迅速。他的眼神很专注,仿佛这些琐碎的家务事与他那些工作同样重要,半点疏忽也不能有。
卫天宇躺了一会儿,感觉力气恢复了些,便起身出去,顺着鱼汤的香气走到厨房。
有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射进来,一股股淡淡的烟雾在光晕里旋转着,竟让充满烟火气的厨房里多了几分飘逸的味道。凌子寒正在切菜,一手轻推,一手下刀,随着轻轻的唰唰声,细白均匀的土豆丝便一排排地出现在案板上。
卫天宇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去抱住凌子寒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笑眯眯地说:"我想去度假。"
"好啊。"凌子寒把切好的土豆丝放进菜篮,又拿过几根葱细细切好,这才问,"想去哪儿?"
卫天宇想了一会儿,向往地说:"最好与世隔绝,安宁平静,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凌子寒失笑,"这里不就是?"
卫天宇一怔,也笑了,"其实我只是想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我的梦想。"
凌子寒停了手,微微偏头看向他,愉快地说:"也是我的梦想。"
卫天宇吻了吻他,满足地轻叹,"我们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是啊。"凌子寒点头,然后把蒜拍开,细细剁碎。
卫天宇看着他纤细的脖颈,忍不住心疼地吻了一下,轻声说:"我来做吧。"
"你去歇着,别逞能。"凌子寒的声音很柔和,"等你的身体恢复了,就全都让你做,我就等着吃,行了吧?"
卫天宇笑出声来,"好,那现在就让你做,我等着吃。"
凌子寒并没有赶他到屋里去躺着,就任他靠着自己,背着他走来走去地做饭、炒菜。等到一切都弄好了,他才转过身,把没力气走路却一直在笑的人搀出去,轻轻放在沙发里,然后端着饭菜出去,坐下来陪他一起吃。
一顿饭吃完,卫天宇就感觉很困倦。凌子寒放下碗,过去扶他起来,柔声说:"你别太兴奋了,去睡会儿吧。咱们的假期长着呢,不急。"
"嗯。"卫天宇听话地起身,跟着他走进卧室。
过了一会儿,凌子寒出来收拾好碗筷,把厨房整理干净,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卫天宇已经睡熟,他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便回到外面房间,坐到躺椅里,在网上找了一部电影看起来。
现在的大部分影视都是全息图像,可凌子寒却喜欢看那种老式的二维电影,那种简单的方式不会让背景喧宾夺主,能让人更加关注于电影所要表达的情感。
屏幕是一整面墙,画面很清晰,播放着一部欧洲文艺片,讲的是一个人类与海里的一只美人鱼之间的感情,有甜蜜,也不可避免的有挫折,很简单的故事,却有种催人泪下的感染力。
凌子寒怕吵着卫天宇,一直都戴着耳机,又怕卫天宇醒了或者想要什么而自己听不见,就把声音调得很小。美丽的音乐轻轻地响着,伴随着美丽的画面、美丽的爱情,凌子寒沉默地看着,忽然响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假期,他和卫天宇在美丽的雪山之间携手同行,想起了无数个*夜夜,那些并肩战斗、互相掩护的每个时刻,还有那些一起看花开花落、涛生云起的美妙时光……
从十二岁开始,他见到的大多是残酷的场面,所以在休闲的时候很少看战争、间谍、警匪、枪战等类型的电影,也不爱看荒诞搞笑的东西,多是看些轻松的爱情片或者场面宏大的幻想电影,但那些都只是放松而已,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让他浮想连翩。
他微微转头,看向窗外。远山的杜鹃层层叠叠,灿烂夺目,天空蔚蓝,美得动人,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桃源的玫瑰、金新月的花田、弓岛的夜色、西域的戈壁、溪罗的大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时,卫天宇慢慢走出来,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不由得一怔。他走到软椅上躺下,轻声问:"在想什么?"
"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凌子寒转头看向他,"我是不是老了?"
卫天宇失笑,抬起手臂搂住他,"我经常会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不是早就老了?"
凌子寒顺着他的手势枕上他伤口已经痊愈的肩头,"老就老吧,也挺好的。"
"你不老。"卫天宇诙谐地说,"你现在要扮成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你也一样啊,我们要扮成谁都没问题。"凌子寒淡淡地道,"不过,我还真想看你扮成少年人的样子,下次就给你安排一个这样的任务。"
卫天宇忍俊不禁,"你可不能以权谋私,故意为难我啊。"
"挑战一下嘛。"凌子寒幽默地说,"你可以扮成一个天才少年,这可是抢手的人才啊,恐怖组织也很需要的。"
卫天宇笑出声来,"你要是真的舍得,那我就去。"
凌子寒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轻轻地说:"舍不得。"
卫天宇很欢喜,抬起身来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凌子寒伸出*,与他缠绵了一会儿。呼吸渐渐有些粗重。他向后退了一下,低声说:"你有伤,不能太激动。"
"嗯。"卫天宇看着他,微微泛蓝的眼眸里满是深情,声音很轻很轻,"我们能像这样在一起,真好。"
"是啊。"凌子寒很赞同,想着在溪罗的下水管道看到满身是血的卫天宇时的心情,他就特别珍惜现在能拥有的这些美好时光。
正文 寒卫番外 幸福像花儿一样(中)
两个聪明绝顶的人坐在屋里,一时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沉默了半天,卫天宇才试探着说:"我想去摸摸那些工具。"
凌子寒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他的宝贝,这么久没见了,肯定想念得很,便笑着起身,扶着他往工作间走去。
卫天宇看着凌子寒把盖着机床的帆布拉开,放到一边,这才上去,爱惜地从这边摸到那边。这台精密机床是经过他亲手改装的,另外还有一台放在梅苑的地下工作室里,这样他无论住在哪里,只要有了灵感,都可以随时动手做事。这台机床的色泽是钛金灰,在黯淡的屋子里闪着冷冷的光泽,有种特别的美感。卫天宇爱抚了半天,这才满足地放开手,退后两步。
凌子寒又把帆布拿过来,密密地盖上,然后跟他一起回到房间。
卫天宇想了想,便走进浴室。他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虽然一直在用超波洁身器清洁身体,但总会有一些异常的感觉,既然现在回到家了,就想好好洗个澡,这样心理上也会好过点。
他的伤口都已结痂,只要贴上防水胶布,就可以用水沐浴,凌子寒一看他往浴室走,便拉住他,关心地说:"我先去放水,然后给你把伤口处理好。"
"好。"卫天宇没有逞强,听话地坐到一边,看着墙上的屏幕。
现在放的是另一部电影,仍然是文艺片,一对中年男女在沙漠里相依相偎,看着漫漫黄沙尽头的夕阳,虽然默然无语,却让人能够感觉到浓浓的爱意。
凌子寒调好水温,出来用防水胶布把卫天宇的伤口仔细包好,这才带他去浴室,将他小心地放进浴缸。
卫天宇笑着说:"其实我的伤已经好了,可以自己洗的。"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浴棉,一边给他擦洗一边平淡地道:"等你真的恢复了,再自己洗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态度却是理所当然,让卫天宇再也无话可说,只得接受他的照顾。想到他的身体,卫天宇终究还是担心,忍了片刻,仍然没忍住,"你别累着,到时候谁来照料你?"
"我心里有数。"凌子寒轻笑,"你别*心我了,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
他手中的浴棉柔软细腻,带着沐浴露的泡沫滑过卫天宇的身体,感觉很舒服。卫天宇泡在温暖的水里,头枕着缸沿的防水软垫,微微闭着眼,脸上满是惬意。
凌子寒爱惜地缓缓滑过光滑润泽的肌肤,低头吻了吻他的肩头,手从那优美的腰线一直往下,滑过腿间。
卫天宇动了一下,双颊明显有了血色。他睁开眼睛看着凌子寒,嗫嚅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
凌子寒笑了,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轻声说:"来日方长。"
卫天宇愉快地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热气氤氲,很快就让他彻底放松,渐渐感到困倦,隐隐的水滴声仿佛催眠曲,带着他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凌子寒为他清洗干净,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拿过浴巾擦干净他的身体,然后将他抱出去,放在卧室的床上,再拉过被子将他裹住。他看上去消瘦羸弱,抱起卫天宇来却举重若轻,这么折腾都没把他惊醒。
看着卫天宇微泛*的脸,他伸手抚了抚,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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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岁月很悠闲,也很缓慢,猎手们个个都是超级有耐心的人,卫天宇自然也不急。他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凌子寒在山坡上采新鲜的野菜,再慢慢地走回来。
满山遍野的杜鹃花安静地美丽着,凌子寒行走其间,仿佛那一天一地的锦绣都是为他而铺陈,把他衬托得更加超凡脱俗。
初夏季节,天气变幻无常,山里常常东边日出西边雨,瞬息万变,毫无征兆。他们到来后的第一场雨落下时,凌子寒就在外面山上,卫天宇马上坐不住了,撑着伞出去找他。
风有些凉,吹在一般人身上会感觉很舒服,可卫天宇的身体弱,此时就感觉衣服有些单薄,但已经出了门,他想着也没多少路,就没有回去添加,而是继续往前走。
凌子寒蹲在地上挖了半袋野菜,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家的方向,却发现了打着伞往山上走的人。他顿时急了,立刻站起来向下飞奔,一路踢落花瓣无数。
卫天宇看到向自己扑来的身影,不禁笑了。
凌子寒冲到他面前,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披到他身上,不悦地说:"你来干什么?还穿这么少,当心着凉。"
卫天宇把伞递给他,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微笑着解释,"下雨了,我不放心,想出来接你。"
"就这么几滴雨有什么关系?"凌子寒揽着他往回走,声音变得温柔了,"我自己知道冷暖轻重,你别担心。"
"嗯。"卫天宇跟着他往家走,忍不住问道,"你摘的菜呢?"
"扔山上了。"凌子寒漫不经心地说,"刮着风,下着雨,看到你走出来,我哪还有心思管什么菜?"
卫天宇笑着看他,"可是我想吃。"
凌子寒站住了,"那你等等。"他把伞塞到卫天宇手中,返身奔上山,拎起地上的环保袋又跑下来。
卫天宇看着他步履矫健,身轻如燕,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生机**的少年。他的眼里闪动着柔情、回忆,还有一丝怅惘。
凌子寒跑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卫天宇在想什么,却没有吭声。他们一起走过的路那么长,那么远,任何语言都很空泛,用不着多说什么。
走进家门,凌子寒扔下手里的袋子,卫天宇也把伞放到一旁。他知道凌子寒对自己冒雨出门的事有些生气,便自觉地脱下外套,躺上床,拉过被子来盖好。
凌子寒看他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就没再责怪他,而是进浴室接了一盆热水出来,给他洗脸洗手,然后才拎着菜进了厨房。
从这以后,卫天宇再也不敢在下雨天出去,但总会在屋里坐立不安,担心不已。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情,只要一下雨便会回来,好让他安心。
渐渐的,卫天宇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可以进厨房帮着做做饭。如果天气好,凌子寒会陪着他一起出去散步,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看看花开,听听鸟鸣。
这段时间不单是卫天宇在休养,对于凌子寒来说也是彻底的休息,没人来打扰他们,只有童阅来过一次,为他们检查身体,并带来一些药品和补品。童阅对两人的身体状况都比较满意,笑着吩咐凌子寒,"多在这里住一阵吧,趁这个机会好好养一养。"
"好。"凌子寒欣然点头,关切地问,"鸿飞怎么样?还有其他人,恢复得好吗?"
"鸿飞的身体壮实,底子好,恢复得很快。林靖回来后一直在照顾他,我看他的情绪挺不错的。"童阅轻松地说,"洛先生的伤也在痊愈,就是很担心周总统,又想念儿子,心情不是很好。*的病情也在好转,郑先生的伤已基本痊愈,现在每天都在*的病房陪他。"
"那就好。"凌子寒放了心。
童阅很喜欢他们这个院子,跟他们吃了饭,又上山去转了转,这才意犹未尽地驾车离去。
凌子寒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远方,便转身回屋。卫天宇正在接电话,看到他进来,很高兴地说:"是鸿飞。"
凌子寒看向墙上的屏幕。
雷鸿飞穿着病号服,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消瘦不少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看上去精神很好。
凌子寒很高兴,"鸿飞,你的伤好多了吧?"
"是啊,好多了。"雷鸿飞唉声叹气,"一直不让我出院,闷死我了。"
"你那么重的伤,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出院?"凌子寒安慰他,"你好好养着,如果觉得闷,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我们还可以联网玩玩牌啊什么的。"
"对啊,我打电话给你们就是这意思。"雷鸿飞大喜,"我们来玩游戏吧,我也正好练练左手的灵活度。"
凌子寒想了想,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林靖在吗?"
"在啊。"雷鸿飞看向一旁,大声道,"老林,过来,子寒有话跟你说。"
"来了。"依稀听到林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林靖出现,大概刚才在浴室做事,这时袖子挽着,一边说话一边拿着毛巾擦手,"子寒,天宇。"
凌子寒看着他,认真地问:"鸿飞能玩游戏吗?"
"我问过童院长,他说可以,只是要控制时间,不要太伤神。"林靖有些无奈,"这个人一直嚷着无聊,不让他玩就哭着喊着要出院,童院长也拿他没辙。"
凌子寒忍俊不禁,"既然这样,那你可以给他玩单机游戏嘛。"
"他嫌不够刺激。"林靖更加无奈,"要是以前,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可现在他仗着身上有伤耍无赖,我也没办法。"
他这话一说,连卫天宇都笑出声来。
虽然雷鸿飞失去了一条胳膊,可他们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小心翼翼,跟平常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忌讳,只有这样,才能让雷鸿飞不觉得难过,让他感觉到大家并没有当他是残疾人,他与正常人是完全一样的。
凌子寒笑着调侃道:"他无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小到大就是这德性,辛苦你了。"
雷鸿飞得意洋洋,嘿嘿直笑,"单机有什么意思?还是对战来劲。"
"行啊。"凌子寒一口答应,"天宇,你来跟他练练,一定要杀得他片甲不留。"
雷鸿飞眼睛一亮,兴致**地说:"好啊好啊,天宇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啊,我就想跟你较量较量。"
"行,来吧。"卫天宇爽快地点头答应。
他们立刻结束通话,登录游戏。
正文 寒卫番外 幸福像花儿一样(下)
这是军队内部开发的一个即时战略游戏,主要是针对特种部队的训练,既有武器对战模式,也有冷兵器格斗模式,背景有解救人质、大规模战争、深入敌后等等,地图有丛林、沙漠、城市、海洋甚至太空,剧情十分丰富。
凌子寒让卫天宇玩,也好解解闷,自己则去收发邮件,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梅林与卫天宇装扮的"灵鬼双杀"出现在溪罗,虽然极为隐秘,但消息仍然外泄了,行家们有不少知道这事,一时众说纷纭。这对黄金搭档亦正亦邪,身上背了不少命案,却也做过了不起的好事,让大家都不好判断他们的习性。各国在国际情报交流平台都上传了不少有关"灵鬼双杀"的资料,结论仍然是"最具专业素质与水准的国际职业杀手与技术专家"。
凌子寒浏览了一遍情报交流平台上的资料,又查看了国安部的内部情报网,确认B国的战事已经平息,正在进行善后事宜,便放了心。
做完事,他把卫天宇正在玩的游戏接到自己这边的大屏幕上,启动"观战"程序,这样就可以用第三者的视角旁观两人的战斗了。
民间的游戏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这样的设置,但卫天宇和雷鸿飞玩的是军方开发的游戏,这个设定就必须有,除了正常对战和"观战"外,它还有"新兵"、"训练"、"附加体能"等模式,考虑得相当全面。
凌子寒斜倚在智能沙发里,双腿交叠着伸直,笑吟吟地看着战况,同时与林靖轻声通话,"你这次回来是休假吗?"
"不,我卸任回国了。"林靖的声音低沉柔和,"鸿飞受了伤,觉非还在B国执行任务,司令部必须有人坐镇指挥,所以我得回来。我向周总统递交了报告,推荐冯秋生代理特警大队长,其他中国教官继续留在那里,协助他管理与训练,他们需要自己的特警指挥官,我总是占着那个位置不合适。屿哥同意我的看法与推荐,但是希望我留下,帮他们建立并训练新的特种部队,不过,这不是我的任务,我不能擅自作主,他们得依照程序跟我们国防部联络。就这样,我把工作移交后就回来了。"
"好啊。"凌子寒温和地说,"你回来就好了。鸿飞少了一条胳膊,无论在心理上还是日常生活上都会发生巨大变化,需要有亲近的人陪在身边,给他鼓励,帮助他恢复健康。天宇的伤也不轻,我没办法两头兼顾,鸿飞那边就要你多费心了。"
"别这么说。"林靖的声音更低,"他是我的搭档,也是朋友、兄弟,这次是为了救我才失去了一条胳膊,我肯定会陪着他,照顾他的。"
凌子寒听出了他的心情,立刻安慰他,"林靖,战场上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危险,你救他,他救你,都是应该的,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当年柳中队为了救我而牺牲,我非常痛心,也非常感激,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是我不会自责。归根结底,这些伤害不是我们造成的。鸿飞虽然受了伤,但是能够生还,就是大幸。童院长会给他装最好的电子义肢,他以后的生活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会跟正常人一样,只是在恢复的过程中需要我们给他鼓励。"
林靖沉默片刻,长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好。"凌子寒看着屏幕上的激烈战斗,轻轻笑道,"你看,鸿飞只有一条胳膊,也仍然雄风不减。"
林靖也在那边看着对战场面,心情显然好了很多,"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没心没肺的粗人,现在才明白过来,其实他是个真正的勇士,内心有着强大的力量。只有藐视一切敌人、不惧所有挫折、充满自信与勇气的人才能做到像他那样。"
"对。"凌子寒同意,"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看着粗鲁,不拘小节,其实是豁达大度,对自己信心十足。我父亲一直说他有大将之风。"
林靖笑道:"是啊,你父亲的眼光比我们要锐利得多。"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凌子寒把雷鸿飞平时的生活习惯告诉他,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汤,最烦什么东西,说得非常详细。林靖听得很专心,如果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主动提出来。等到他们讲完,那边的对战也结束了。
雷鸿飞仅凭一只左手肯定赢不了卫天宇,但他用了很多巧妙的战略,与卫天宇相持了相当长的时间,虽然最后败了,却也乐得哈哈大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林靖挂断电话,上前勒令他必须休息。雷鸿飞过了瘾,便没有坚持,任他把电脑*作擎拿走。
凌子寒看着卫天宇退出游戏,关心地问他,"怎么样?累了吗?"
"还行。"卫天宇转头看他,"鸿飞真厉害,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跟我打这么久。通常一般人截肢以后,有不少会产生幻觉肢体,总会本能地使用已经不存在的肢体,可鸿飞的*作完全看不出来,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只有一条胳膊,而且运用自如。"
"他是打不死的小强。"凌子寒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又握住他的手把脉,感觉一切正常,便放了心,"你歇会儿吧,我去做饭。"
"一起。"卫天宇起身说,"我不累。鸿飞伤成那样,我怎么可能尽全力?只是表现得尽了全力而已,其实留着很大余地。"
凌子寒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握着他的手去了厨房。
两人有商有量,先定下晚餐的菜谱,然后找出食材,洗的洗,切的切,干得有条不紊。
卫天宇看着他把鸡放进砂锅里炖,有些感慨地说:"那年你来这里找我,至今想起,我都很感激。那是最关键的一步,多亏你先跨过来,否则我是一辈子也没那个勇气的。"
"你别美化我。"凌子寒转头对他笑道,"我那是自私,跑来找你求安慰。"
卫天宇对他的措辞非常高兴,"那就说明,我在你心中是最亲近的人。"
"是啊。"凌子寒毫不犹豫地点头,"很早就是了。"
卫天宇心潮澎湃,再也忍耐不住,扔下手里的菜,上去搂住他,重重地吻了过去。
凌子寒满手腥气,想先洗洗手,却又不敢挣扎,怕把他伤着,就这么被动地靠着橱柜,被他压制着辗转深吻。
渐渐的,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急促,本来安静的空气似乎在膨胀。卫天宇的手无意识地滑进他的衬衫,在他瘦削的腰身上反复*,微凉的手心很快变得火热。
凌子寒努力向后仰,与他的唇拉开一毫米的距离,轻声说:"你的伤还没好……"
卫天宇向前微微一探,再次吻住他,截断了他的话。
凌子寒很无奈,忽然发力,将他缓缓向后推去,一直抵到墙上,这才能够从他的热情中稍稍脱离开,认真地问:"你现在哪有力气做完全套?"
卫天宇笑出声来,刚才的一番激情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量,这时无力地说:"只要有一分力气,就要抓紧每一秒时间。"
凌子寒忍俊不禁,"这口号不错。"
卫天宇笑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老是这么有气无力的,真让人不耐烦。"
"别这样。"凌子寒安慰地吻了吻他,"我病了那么多年,你都没有不耐烦,怎么自己才休养几天,就这么没耐心了?"
卫天宇长叹一声,"我不想你太累。"
"有什么累的?你不也帮着在做?"凌子寒轻笑,在他的怀抱里转了个身,慢慢走到水槽前面。
卫天宇拥着他,亦步亦趋,看着他用洗手液洗手,拿过干净毛巾细细擦拭,忍不住说:"真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再也不到山外面去。"
"我也想。你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凌子寒忽然微微躬身,将他稳稳地背起来,走出厨房,穿过客厅,*卧室,放到床上,一边脱他的外套和长裤一边微笑,"等我们将来退休了,就在这儿养老。"
卫天宇忽然忆起,凌子寒的悒郁症、自闭症虽然好了很多,但并没有彻底治愈,只怕在他的内心深处,比自己更渴望与世隔绝。这么一想,他立刻慌乱起来,赶紧握住凌子寒的手,非常认真地说:"这地方住一阵就行,可不能待久了,没有人气。"
凌子寒马上点头,"好,都听你的。"
在日常生活方面,他基本上都听卫天宇安排,很少提出异议,卫天宇欣慰之余也有些心疼,很希望他能闹点别扭,耍一下无赖,将真实情绪发泄出来,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都经过严格训练,早就不会感情用事,于是只能在心里想一下,再暗自叹息。
凌子寒给他盖好被子,就起身要去厨房。卫天宇拉住他,微笑着说:"文火炖鸡,得很长时间才会好,你别忙了,陪我躺会儿,好吗?"如果他不会撒娇耍赖,那就换自己来吧。
凌子寒想了一下炉火的大小,估计这一炖起码要一个小时,也就轻轻点头,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卫天宇很开心,抬起胳膊让他枕着,与他头挨着头,肩并着肩。窗帘没有拉上,他们的目光很自然地对着窗外。
山势斜斜向上,在蓝天下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坡上繁花似锦,艳艳地铺展开,渲染着无边无际的美丽。微风过处,花瓣轻颤,仿佛落下一颗石子的湖水,荡起一层层细小的涟漪。
卫天宇看着窗外的美景,感受着身边人温暖的气息,在满足的倦意中慢慢沉睡。
凌子寒听着耳边悠长轻缓的呼吸声,眼里浮现出淡淡的温柔与喜悦。
他觉得很幸福。
虎狼传说寒卫番外 幸福像花儿一样(下)(正文)
第146章
热闹过后,一切都恢复正常。
第二天一早,雷鸿飞捧着疼痛的脑袋吃过早餐,就匆匆去上班了。林靖在住院一个月后,终于能够出门了。他穿过大院,走进了办公大楼,虽然脸上一如既往地冷峻严肃,心里却有着淡淡的愉悦。
虽然特种部队是特殊兵种,但是走到他这个位置,大部分工作就是开会,几乎每天都有会议要参加或主持。他其实很不耐烦这些事,但又必须得做。毕竟不是战争年代,要把特种部队这个独立出来的兵种建设得更好,他这个掌门人就得担负起责任来。幸好很多琐事有副司令和参谋长在做,他要把握的主要是大方向,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锻炼,能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
无论是他还是雷鸿飞,作为高级指挥官的时间都不长,仍然需要不断的学习。
在办公室里看文件,通过网络与全国的特种部队主官开会,商讨今年的训练和演习计划,还有老兵退役,新兵选拔,装备更新,等等,事情千头万绪,虽然有参谋部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但是一旦讨论起来,仍然有不少问题要解决。
中午他回去吃了些东西,雷鸿飞却不得不在单位里解决,只能百忙中抽空打个电话回来,体贴地说:"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下班路上顺便去超市买些材料。"
林靖温和地笑道:"不用了,你直接回来就行了,晚饭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
雷鸿飞一怔,这好像是很久都没有过的待遇了,不由得大喜,差点连话都说不顺留了,"你爱吃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林靖觉得有些窘,感觉这人生冷不忌,什么肉麻的话都是张口就来,可听不可信。他干咳了一声,神色自若地说:"那好,我下了班就回去做。"
其实雷鸿飞晚上有应酬,本来想的是先飞奔回来做饭,然后再出门陪人去酒吧,现在听到林靖要为他做饭,顿时乐得什么都不顾了,让助手找个合适的理由把晚上的应酬推掉或延后,然后就干劲十足地投入工作中,想着尽可能不要加班,晚上要早一点回去。
那个助手是雷鸿飞调到总参后配备的,不如陈建佑跟的时间长,对首长的无赖性格了解不深,接到这个临时推掉重要应酬的艰巨任务,差点精神崩溃。当然,能在总参工作的军官都是聪明人,他也顾不得陈建佑正在度蜜月,直接打电话过去,把事情详细告知,然后请教陈副官,应该如何劝雷将军去付约,临时爽约,可能会对首长的前途有影响。陈建佑仔细问清楚雷鸿飞说话时的神情举止,便分析出来,老大这是要回去吃林司令做的晚餐,那是天大的事情,他们做助手的肯定只能支持,决不能拖后腿。
那位助手在陈建佑半吞半吐的委婉说法中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于是目光也坚定起来,毫不犹豫地放下电话,绞尽脑汁地想借口,帮首长推掉晚上的应酬。
虽然周一总是特别忙,又是过年之前,工作更多,但雷鸿飞振奋精神,还是按时完成,准时下班了。他急不可耐地开车回家,却仍然被堵在了路上。
冬天日短夜长,下午五点就已经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雷鸿飞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阵,看着两旁闪烁的五彩霓虹和各种节日彩旗、横幅、条幅、春联,心情却一点也没被喜庆气氛感染,而是急躁不已。
他怕林靖等得心烦,拿起电话打回了家。
其实林靖也才刚到家不久,接到他的电话,看着他小心翼翼还有些委屈地说"我早就下班了,可路上堵车",忍不住笑着安慰他,"没事,米刚下锅,等你到了家可能还没烧好。你别着急,雪天路滑,你开慢点。"
雷鸿飞就像喝了蜜一样,心里顿时觉得无比甜美。他连忙保证,"我一定不开快车,你放心吧。"
林靖很快就挂断电话,到厨房去忙了。雷鸿飞发了一阵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他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似乎凝固了的车流,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好不容易一步一挪地过了堵得最厉害的地段,他驾车奔回司令部,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要仔细查看林靖的表情。
林靖正在炒菜,被他的举动弄得莫明其妙,"你怎么了?"
雷鸿飞笑了几声,实话实说,"我有点受宠若惊。"
林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抬腿就踢了他一下,"别在那儿胡扯了,去换衣服,准备吃饭。"
雷鸿飞答应一声,赶紧出去换衣服,然后洗手、端菜,浑身都洋溢着欢天喜地的气息,把林靖都感染得不轻。
坐下吃着饭,林靖忽然说:"对了,我今天收到总装发来的通知,他们开发了一种新式单兵作战武器,要我们派两到三名高级军官去看看,提些意见。我打算带着副司令和参谋长一起过去。虽然我没看到这种武器的详细资料,不过大致听了一些情况,应该是先装备我们特种部队的,所以我们必须去好好看看。"
"嗯。"雷鸿飞点点头,"我也接到通知了,总参派我去。"
"好。"林靖很高兴,"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发。"
雷鸿飞看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说:"方诚肯定也会去吧。"
林靖果然没什么异样的反应,顺口说:"每一款新武器出来,总装的高层应该都会去,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最后拍板要不要采购这种武器。"
"是啊。"雷鸿飞挑了挑眉,"马上就过年了,其实他们可以推一推,等到年后再搞测评的,没想到方诚的干劲这么大。"
"可能是涉及到年度采购计划吧。"林靖推测道,"我们的申购报告还没批下来,如果这种新式武器通过测评,可以*批量生产,那我就要重新打报告了,争取早日装备。"
说起武器装备来,那是很多军人都比较狂热的爱好,雷鸿飞固然如此,性情冷峻、没什么嗜好的林靖也是如此,两人边吃边聊,猜测新式武器到底有怎样的优势,有没有哪些方面能压制住西方强国的特种部队。
开开心心地吃完饭,雷鸿飞才注意观察林靖的脸色,委婉地说:"我们家老爷子老太太都给我打了电话,要我抽空回家,跟他们吃顿团年饭。你看,咱们……亲如兄弟,已经是一家人了,你也跟我回去,一起吃个饭吧。"
林靖正在收拾餐桌,闻言停了一下,这才继续。他一边擦桌子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刚出院,事情特别多,一直到过年都抽不出时间来,就不去了。你回去吧,这一年到头的总是忙,我看你都不咋回去,现在要过年了,你也该陪陪伯父伯母。"
雷鸿飞抓耳挠腮,却想不出更好的措辞哄他一起回去。再说,雷家老太太似乎一直对同性相恋之事不太认同,他也怕万一老太太在饭桌上突然说出什么惊人言语,造成误会,那后果可就很难挽回了。林靖是死心眼、犟驴子,一旦怀疑老太太是借题发挥,暗示不同意他们交往,那雷鸿飞只怕一辈子都追不上他了。这么一想,雷鸿飞的冷汗都出来了,也不敢再劝,决定将军还是要把话跟家里的老娘挑明了,非得让她亲口同意了才带林靖回去。
他不再坚持,林靖也松了口气,两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方式,过起了平静而愉快的日子。
雷鸿飞惟一的担心就是在新式武器评测会上,方诚借机跟林靖进一步亲近。这款武器如果投入生产,按道理说应该是最先装备特种部队,但是天上不可能无缘无故掉馅饼,林靖必须要全力争取,才能保证首批武器能发到自己手中。站在雷鸿飞的立场上看,这样的机会必然会给方诚提供运作的空间,说不定就能忽悠着让林靖正视他的感情,使雷鸿飞的追求更加艰难。
上次凌子寒给雷鸿飞分析林靖与岳成纲的关系,当时他还没有深想,事后细细琢磨,这才发现,林靖似乎喜欢温文尔雅、高挑匀称类型的对象,而方诚却非常合乎这个标准,反而他自己离得有些远,这就更让他忐忑不安,对于方诚的威胁看得越发清楚。
看完新闻,林靖起身上楼,打算去书房继续工作。雷鸿飞一边思索着一边本能地跟着上去。
林靖转头看着他,不解地问:"你要去哪儿?"
雷鸿飞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说咱们给老方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林靖愣了一下,"哪个老方?"
雷鸿飞瞪大了眼睛,"方诚啊。"
林靖忍不住抬手放到他的额头上,"你发烧了吗?"
"没有啊。"雷鸿飞这才回过神来,马上恢复了无赖模样,伸手将他的手抓住,笑嘻嘻地说,"我很清醒,这不是想拍领导马屁,让他不刁难你我,在咱们的申购报告上签字嘛。"
林靖鄙视他,"像方部长这样的家世背景人品能力,想找什么样的人都没问题,还需要我们介绍对象?"
"那可不一定。"雷鸿飞撇了撇嘴,"譬如说他如果想追你,你会答应吗?"
"我?"林靖好笑地摇了摇头,"别胡扯了,我有什么好的,你看我顺眼,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我,哪有那种事?"
雷鸿飞被林靖今天的态度所鼓舞,壮起胆子,破釜沉舟般地一问,却得到了最理想的答案,不由得欣喜若狂,兴奋之中也忘了顾忌,右胳膊一伸,将林靖一把抱住,脚下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压了过去。
林靖踉跄后退,肩背撞到墙上,不由得大怒,"放手。"
雷鸿飞像被开水烫了一般,立刻丢开手,一脸关心地问:"怎么样?没碰疼吧?"
林靖啼笑皆非,这小子整个就是缺心眼儿,一激动起来就会失去控制,自己早就知道,这会儿又跟他计较什么,没必要这么敏感。他的脸色缓和下来,温和地说:"没事,我还要去工作,你就别跟着了。"
"我也要做个报告,一起一起。"雷鸿飞看他没有生气,心中大喜,立刻凑上去,拉着他往书房走去。
第147章
一直以来,对于单兵作战系统的研究与完善都没有停止过,无论是中国的"龙族战士"还是美国的"大地勇士",陆军的单兵作战装备从最初简陋笨重的雏形到精致轻巧的完美形态,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半个世纪,防弹衣越来越薄,越来越结实,武器越来越智能,越来越科幻,人类也越来越不安,虽然武器更先进,却更不敢随便开启战端,一旦打起来,说不定就会局面失控,于是整个地球爆炸,人类就此毁灭。
但是,即使有着深深的隐忧,只要有经济实力的国家都会不遗余力地发展国防,不敢落于人后。
今年的首次新武器测评安排在腊月二十七和二十八进行,全然不顾马上就要过年,武器演示和讨论都在北京举行,场地安排在特警队的训练基地,讨论则在总装备部。也就是方诚会这么干,过年不过年的,在他眼里根本没分别,若是换个背景不硬的人,其他部门肯定不会给面子,必定要拖到过了年才能顺利开会。
这个冬天的风雪几乎没怎么停过,造成全国大面积的冰雪灾害,雷鸿飞和林靖一大早就出门了,顶风冒雪地赶到效外,却惊讶地看到了凌子寒和卫天宇。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雷鸿飞忍不住问,"难道你们也对这种武器感兴趣?"
凌子寒笑道:"在开发过程中,天宇曾经接受方部长的邀请,过去提过一些意见。现在研制成功了,方部长让天宇过来参加评测,看看成果。这种单兵武器的一些思路对我们的技侦科技研究也有不少启发,所以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嗯嗯,好好。"雷鸿飞喜出望外,有他们两人在旁边,方诚想要接近林靖的难度就更大了。
想到曹*,曹*就到,他才想了一下,方诚就笑着出现了。
他热情地与雷鸿飞握了握手,然后很亲热地搭着林靖的肩,温柔关切地询问他的病情,又对不能经常去看望他表示了深深的遗憾,并再三解释工作实在太忙碌,神情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林靖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这时对他的关心也很感激,连忙告诉他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其实这病都不算病,只能说是隐患,发作起来比较危险,所以才必须治疗。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是医生比较紧张,不准我出来,我也没办法。要过年了,按理说我应该请你吃顿饭,给你拜个早年,可拖到现在才出院,实在不好意思。"
"说这话就见外了。"方诚亲密地带了一些责怪地说,"你答应过和我做朋友,怎么现在还是这么客气生疏?"
他的声音很柔和,分寸把握得很到位,不知不觉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林靖略带调侃地笑道,"现在是场面上嘛,这次测评会又是以你们总装为主,而这个装备又是我们需要的,那当然是巴结你这个总装老大了。"
方诚的眼中满是喜悦,"于公,我们是战友,于私,我们是兄弟,用不着这么客套。"
林靖豪爽地点头,"对。"
雷鸿飞在一旁听着,表面带笑,心里却频频腹诽:谁跟你是战友?隔着十万八千里,一个属于一线作战部队,一个属于后勤保障部队,连边都沾不上。谁跟你是兄弟?你们才认识几天?套什么近乎?
看着方诚越来越热情,搭着林靖的望就不松手的架势,雷鸿飞忍不住了,上前问道:"方部长,你们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机甲?"这是他以前经常问总装高层军官的问题。
方诚笑眯眯地看向他,"老雷真是童心犹存,现在还喜欢看动漫啊。"
林靖跟着看过来,漫不经心地解释,"他喜欢玩游戏。"
方诚长长地"哦"了一声,脸的笑意更浓。
雷鸿飞觉得很不爽,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仍然一本正经地说:"这跟动漫和游戏都没关系,我是觉得机甲应该也是未来战争的一种发展方向,就像一战时出现的坦克一样。你不研究,不代表别人不研究,如果其他国家才出现了这种新型武器,那我们就有可能陷入被动。"
方诚没有立刻否定,而是理智客观地点头,"你说得对,所以关于类似机甲的装备我们一直都在委托有关专家研究论证,目前看来,有不少难题还没解决。"
"在研究就好。"雷鸿飞本来是故意打岔,现在却来了兴趣,"等研究出来了,让我开出去玩玩。"
方诚实在忍不住,戏谑地说:"小雷啊,我发现你的心理年龄不超过五岁。"
从老雷变成小雷,雷鸿飞又不爽了,马上鄙夷地看着他,"你们总装研究点东西总是拖泥带水的,技术难题一大堆,你找天宇帮着看看,肯定马上就解决了。说来说去,还是你们总装的人不行,你这个老大没眼光。"
方诚笑容可掬地问:"这是你代表总参对我们总装的攻击吗?"
"我代表我个人,也没攻击总装。"雷鸿飞凛然不惧,义正辞严,"我从来就不怕诽谤与威胁,追求真理,揭露真相,实话实说。"
方诚没来得及还击,林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方诚也就停止了与雷鸿飞在言语上互殴,去迎接刚到达的其他部门的将军了。
雷鸿飞趁机凑到林靖面前,刚说了两句话,就有两个老将军走了过来。他们都是文职军官,军工技术方面的专家,跟雷震的关系很好,所以也算是雷鸿飞的长辈。他连忙端正态度,很尊敬地与两位老人攀谈起来,顺便聊了聊今天要拿出来测评的武器。
林靖站在雷鸿飞身旁,老老实实地洗耳恭听。那两个老人说着说着,忽然话题一转,很慈祥地看着他们俩,笑得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一个老人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另一个老人说:"你爹盼着抱孙子,你们也体谅体谅老一辈的心情,还是早点把事办了吧。"
这时,方诚陪着几个军官过来,都是熟人,听到这么两句,立刻都来了精神,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他们结婚的日期。
雷鸿飞虽然措手不及,但觉得这么逼一逼林靖也不错,于是就一直傻笑,既不回答,也不解释。
一个军官挥拳打在他肩头,"你看你都乐得说不来话了。"
另一个军官笑道:"可以理解啊,能追到野狼,这可不容易。"
场面乱糟糟的,却充满了喜庆气氛,林靖觉得有些尴尬,一时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澄清。如果只是这些军官起哄,他既可以板着脸否认,甚至于反唇相讥,或者直接骂回去,可这是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先提起的,就不能这么处理,以免伤了老人的心,但是如果不否认,那岂不就是默认?这怎么可以?
两人一个装傻充愣,一个皱眉发呆,卫天宇却已经带着凌子寒去后面看看演示的准备情况,一时无人解围,最后还是方诚机灵,先让总装的几个副部长陪着两个老先生到贵宾室去喝茶,然后挤进人群,站到林靖身旁,对那些军官笑道:"你们别胡闹啊,没影的事都被你们说成真的了。老林是个实在人,不像你们能说会道,你们别欺负人啊。"
林靖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他。雷鸿飞一见势头不对,马上站过去,伸手将那几个军官推开,"去去去,再胡说八道我就翻脸了啊。"
林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那几个军官也就不再起哄,跟他们一起进了休息室。坐下来后,大家就比较正经地聊起有关今天的武器装备,雷鸿飞适时地又提了一下机甲的研发,掀起了一直小*,等于又间接了逼了方诚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陪着林靖喝起茶来。
很快人就到齐了,测评会按计划召开。
军官们来到宽大的室内训练场,站在二楼的封闭式观察窗前观看。卫天宇和凌子寒这才出现,走到雷鸿飞身旁站着。
这种大规模生产的制式武器与凌子寒他们使用的武器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国安人员出去执行任务,有可能会在乱战中接触到各式各样的武器,所以凡是新式武器出来,他们都要了解透彻,因此也看得很仔细。
那些军官们就更认真了,整个武器演示过程中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下面的场地。一队特警拿着武器,进行了各种形式下的对战,尤其是黑夜中在狭窄的室内和复杂的过道,这种智能武器有着惊人的精确度和致命的杀伤力,让他们看得眉飞色舞。
等到演示完毕,总装招待大家吃午餐。
方诚坐在林靖身旁,轻言细语地说:"下午还有一些别的演示,大概五点钟就结束,所以就不留大家吃晚餐了,这样我就有时间了。如果晚上你没安排,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林靖很高兴地点头,"行啊,正好老雷今晚要回家陪他父母吃团年饭,我也没啥安排。"
"那就好,下午开完会了你就跟我走吧,我都安排好了。"方诚说着,含笑的眼睛微微一偏,看向脸色一沉的雷鸿飞,"小雷,回去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最近我实在太忙了,等到大年初一,我一定去你家拜年。"
雷鸿飞气得七窍生烟,可林靖根本没察觉方诚的用意,还很愉快地转头看他,他就没办法发火,只得咬着牙笑道:"您太客气了,那天我也要陪我们家老爷子去方主席家拜年,到时候一起见见就是了。"
方诚很爽快地点头,"好。"然后举起杯来,向来宾们敬酒。
凌子寒和卫天宇看着又一次完败的雷鸿飞,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48章
雷鸿飞在家里如坐针毡,简直想插翅飞回家,如果林靖还没回,就出去把他拉回来,可蒋玉兰难得看到他,哪里肯放他走。
这位文化部的*还不到六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坐在那里念叨儿媳妇,让雷鸿飞完全招架不住,还不敢说漏了嘴,只得胡乱应付着,感觉比连打十场恶仗还累。
雷震是听到了一些有关雷鸿飞与林靖的绯闻,心里却压根就不信。林靖一身傲骨,当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大队长,就敢直率地顶撞他这个国防部长,当然就不可能被权势所诱惑或胁迫,至于雷鸿飞那个傻小子是不是在追求林靖,倒也有点可能,但是过去他对凌子寒一片痴情,现在也不知道死心没有。他想了很多次,都觉得情况不明,扑朔迷离,又不好多问,免得勾起儿子的伤心事。
一家人吃完饭,又坐到客厅里聊天。雷鸿飞每隔十分钟就要去看看表,雷震装作不知,蒋玉兰根本不理会,一直在软硬兼施,要雷鸿飞答应去相亲,然后在他面前放了一叠年轻姑娘的照片,让他自己挑。
"你要么去相亲,要么马上找个人结婚。"蒋玉兰的态度很强硬,"反正一年之内,我要抱孙子。"
雷鸿飞哭笑不得,"妈,就算现在谈对象,也得处一段吧,等到结了婚再申请要孩子,那还得在医院里怀上十个月才能生出来,怎么可能一年之内让你抱孙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蒋玉兰哼一声,"那我就退一步,一年之内,你必须结婚。"
"那可以。"雷鸿飞赶紧把这个条件说定,免得节外生枝,"妈,我保证努力,在一年之内结婚。不过,咱可得把话说在前头,我在部队里接触的都是男性,要娶媳妇,肯定也是男人。我对女孩子没感觉,肯定过不到一块去,你总不能强迫我。"
蒋玉兰这回却没像过去那样大发脾气,而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便你,男媳妇女媳妇都一样,只要人品好,跟你感情好,能让我抱孙子,我都没意见。总之你得成家,将来我跟你爸都走了,你一个人过日子,我们不放心。"
雷鸿飞一听这话,就顶不住了,本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现在却立刻坐到母亲身边,轻言细语地说:"妈,你和爸都长命百岁,将来要帮我带儿子,以后还要帮忙带孙子。"
蒋玉兰马上高兴了,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好,以后我帮你带孩子,有多少都带,最好孙儿孙女齐全,那才热闹。"
"行啊。"雷鸿飞大包大揽,"你就放心吧,一定让你有孙儿有孙女。"
蒋玉兰很欣慰,"那就好。我一直都担心,怕你死心眼。子寒是个好孩子,可他儿子都那么大了,你总不能去拆散他的家庭,是吧?"
一直以来,凌子寒几乎成了他们家的禁忌话题,现在气氛这么好,蒋玉兰才敢说出来,也想听听儿子的想法,希望儿子明确表示已经死心。
雷鸿飞轻松地笑道:"妈,我早就不钻牛角尖了。其实我现在有目标了,只是对方太优秀,情敌太多,实力强劲,家世背景和个人成就都不比我差,我得努力杀出重围,将他们通通踢开,才能把人抢回来。你看,我今天回家跟你们团年,就有人趁虚而入,打着应酬的旗号约他出去吃饭。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还有国外的将军之类的也要跑来跟我抢,总之战斗很激烈,我得全力拼杀,才能成功。"
听儿子说已经有新对象,而且对方很出色,还有不少跟自己家差不多背景的孩子在追求,连老外都要抢人,那肯定错不了,蒋玉兰精神大振,"好好好,这样就好,那你就加油追,以后带他回家来让我看看。"
雷震也很高兴,只是觉得他说的这个对象似乎不大像林靖。那孩子平时基本上就待在军营,很少出门,哪来那么多人追?听儿子那意思,他喜欢的对象仿佛有点招蜂引蝶的性质,这让雷震不是很喜欢,但是他一向不干涉儿子的个人感情,所以也就没问。
蒋玉兰也没仔细打听。她并不是一味蛮横的文盲老太太,从儿子的话里便听出来,他现在还没把人追到手,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问长问短,免得把孩子惹火了,又搞出什么事来,耽误了她抱孙子的时间,所以就只是采取支持鼓励的态度,至于细节就不干预了。
雷鸿飞虽然惦记着林靖被方诚带去吃饭的事,但今天回来团年的收获也很大,主要是母亲不再对同性婚姻有排斥,对于他的感情生活采取了宽容接纳的态度,这让他的心理压力荡然无存,可以开足马力,全心全意去追人了。
兴奋之下,他也没急着走,而是陪着父母说了很久的话,到了晚上十点多才离开。
驶出竹苑大门,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拿出电话拨给林靖。还没问他在哪儿,听筒里就传来嘈杂的歌声,"我们是野狼,我们是野狼……永远朝着胜利的方向。"
林靖的声音很轻快,"喂,你陪伯父伯母吃过饭啦?"
"吃过了。"雷鸿飞笑道,"我知道你在哪儿,这就过来。"
"嗯,好。"林靖没有意见,放下电话就对方诚说,"鸿飞要过来。"
方诚轻松地靠着椅背,手里拿着酒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下午五点开完会,他就和林靖换了便衣,一起离开。林靖果然一切听从他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他先和林靖去看了场电影,是最新的科幻战争片,里面有雷鸿飞最爱的机甲。两人边看边低声讨论里面一些新式武器的性能,感觉很愉快。
从电影院出来,方诚带林靖去了新开张不久的胡杨林大酒楼,一边吃着地道的新疆菜,一边观看新疆歌舞。里面坐满了食客,场面十分热闹,两人不紧不慢地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方诚多次到过新疆,与林靖说了不少以前的趣事,还有因为不了解当地风俗而闹出的笑话。林靖在新疆土生土长,一听就明白,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新疆很大,民族众多,一般人很难把各地各族的风俗都了解透彻,而林靖却很清楚,有些事情让方诚一直纳闷到现在,林靖便详细地给他解释了其中的误会,这才让他恍然大悟,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家酒楼在城南,靠近旧宫,方诚便兴致**地带着林靖去酒吧坐坐,而且热情洋溢地向他介绍了野狼酒吧。这家酒吧的老板很明显是野狼大队退役的特种兵,因而在北京的不少军官都爱过来坐坐,一是喜欢这里的气氛,二是对退役军人的支持。林靖当然更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老板和来这儿喝酒的一些客人都曾经是他的兵。
方诚很放松,从外表怎么也看不出他的高贵身份。林靖更是内敛,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像是出鞘的利剑,所有的杀气与锋芒都收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两人坐在角落里,就像是普通的公司白领,温文尔雅。他们喝的是甜水一般的淡酒,大部分时间都在听音乐或歌手的演唱,偶尔笑着聊几句,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雷鸿飞匆匆赶来,毫不犹豫地坐到林靖与方诚之间,礼节性地跟方诚打了个招呼。拿着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杯,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长气,紧张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放松下来。
方诚打量了他一下,笑眯眯地问:"伯母又让你去相亲了吧?"
林靖转头看向他,"真的?"
"没有的事。"雷鸿飞一身轻松,大大咧咧摆摆手,"我妈说了,感情的事我自己决定,只要人品好,对我好,她就没意见。"
方诚微一挑眉,"是吗?"雷家夫人名声在外,方诚不大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儿子。
雷鸿飞懒得理他,笑着靠向林靖,嘘寒问暖,"晚上吃的什么?菜合不合胃口?没喝酒吧?药吃了没有?"
林靖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去吃的新疆菜,好久没吃了,感觉很好。老方和我都没喝酒,只喝了奶茶,味儿很地道。药也吃了,来这儿之前吃的。"
雷鸿飞很满意,笑着连连点头,拿着酒杯与他的杯子碰了碰,然后又伸过去跟方诚碰了一下,这才一饮而尽。
台上的演唱告一段落,歌手下去休息,音乐轻轻响起,说话就没那么费劲了,雷鸿飞便主动跟方诚攀谈,"今天那武器挺不错的,你就抬抬手,早点发给老林吧。"
方诚懒散地一笑,"这种时候就不要谈扫兴的公事了。"
林靖从不因私废公,抬手搭在雷鸿飞的胳膊上,阻止他再提,然后转移了话题,"老方,春节你们不去南方度假吗?"
"不打算去。"方诚对他的态度明显要亲切得多,基本上有问必答,而且实话实说,很少推诿掩饰,"今年这个冬天太邪乎,雪就没怎么停过,到处都是冰灾、雪灾、风灾,老爷子要在北京坐镇,自然不能离开。"
"哦。"林靖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们又讨论了一阵天气,就差不多到午夜了。第二天还要继续开测评会,三个人喝完酒,就一起离开了酒吧。
途中林靖去了洗手间,雷鸿飞找到机会,马上对方诚不客气地说:"你别费心思了,老林不会看上你的,你还是去打别人的主意吧。"
方诚满不在乎地一笑,"那得他来告诉我,你没跟他结婚,就没资格来跟我说这种话。"
雷鸿飞气得直喘粗气,"我们早就住在一块儿了,有没有那张纸根本就没关系,我就是有资格代表他来警告你。"
方诚轻笑,"你们的同居根本就没技术含量,只怕跟大学里男生宿舍的概念差不多吧。"
雷鸿飞气结。方诚站在变幻不停的五彩霓虹之中,姿态潇洒,成竹在胸,让他差点暴跳如雷,却又不敢公然杜撰事实,若是让林靖听到,后果难料。
林靖很快出来,对他们说:"走吧。"
雷鸿飞和方诚各怀心思,却都笑着对他点头,然后一起向外走去。

第149章
每年的十二月到次年的一月,都是节日密集的时候,也是公安、国安、军队严密防范的时候,经过两个月的控制与清扫,春节期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恶性案件,因此,这些部门也都能放放心心地过除夕了。
年三十这天,凌子寒一早就给林靖打电话,"我爸说了,请你过来团年,你可别说有事啊。鸿飞那小子肯定不会回家的,你带着他一起来吧。"
虽然现在只是一天的开始,可已经有人在放爆竹,随着不断响起的砰砰声,凌逍、凌遥小脸红扑扑地冲进了画面中。两个小家伙欢喜地叫道:"狼伯伯,狼伯伯,快点来,我们去放烟花。"
林靖的心顿时软下来,笑着说:"好,我们上午要上班,下午一定来。"
那两个小鬼却没完,很好奇地问:"今天过年,虎伯伯会不会满地打滚,跟你要好东西?"
雷鸿飞洗漱好,刚出卧室,就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两个小子,就会丢虎伯伯的脸。"
林靖笑眯眯地对两个可爱的干儿子说:"好东西都给你们,不给他。"
两个孩子立刻欢呼起来,"虎伯伯、狼伯伯,快来吧。"
雷鸿飞跑到林靖身旁,开心地说:"放心,我们一下班就过去。"
结束通话,两人穿上军服,一起出门。今天要做的事其实不多,主要就是再次检查一下春节期间的防务情况,确保没有漏洞,然后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雷鸿飞与林靖商议,"回头我们去商场给儿子们买些礼物吧。明后天出去拜年,孩子们的礼物不能少,不能光是一个红包就打发了。"
"行啊。"林靖答应得很痛快,"下班以后我们先去买东西,然后去梅苑。"
外面北风呼啸,天空中飘着小雪花,地上湿漉漉的,道路上的雪被扫到一旁,全都结了冰。虽然很冷,但是节日气氛却很浓,就连部队大院里也贴了不少春联和红色的福字,给寒冷的冬季带来一股暖意。
雷鸿飞和林靖各自去上班,约好了中午在离梅苑最近的一家商场碰头。
林靖没有开车,而是换乘了两次地铁,然后在商场地下一城的美食城里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暖气很充足,他脱掉了保暖外套,穿着薄薄的黑色圆领毛衣,健美的身板与英俊的面容相映成辉,在经过特别设计的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熠熠生辉,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今天很多人都不上班,交通比往常顺畅得多,雷鸿飞一路疾驰。他现在觉得,让林靖一个人坐在公共场所都是很不安全的事,说不定就会从哪儿冒出一个爱慕者,挑战他的地位,虽然他不怕,但总是一件麻烦的事,最妥当的办法就是紧跟在林靖身旁,不让别人接近。
走到半路上,他打了电话给林靖,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林靖身边没别人,这才放心地说:"我快到了,你先点菜吧。"
林靖答应一声,就拿起桌上放着的自动点菜器,琢磨了一番菜单,点了一个凉菜、三个热菜、一个汤。他没有要酒,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就去商场采购。
雷鸿飞把车停好,急步跑进商场,根据林靖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他坐的卡座。虽然注意到了周围不少人瞄着林靖,但他的身旁并没有人骚扰,这让雷鸿飞很高兴。他赶过去坐到林靖对面,
林靖在点菜器上按了一下"上菜"键,很快菜就陆续上来。两人都饿了,也不必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动,边吃边讨论要为那些孩子们分别买些什么。
正在高兴,忽然有个中年男子凑了上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靖,满脸堆笑地说:"先生,愿意来试一下镜吗?你的条件很好,我们可以捧红你,让你做个大明星。"
林靖看了一眼名片,见是什么影视公司的经纪人,便淡淡地道:"今天过大年,你还真敬业。"
"本来我是跟朋友过来吃饭的,看到先生的条件这么好,就忍不住了。"那人笑道,"怎么样?过了年我就来接您去试镜吧。"
雷鸿飞挥了挥手,"他没兴趣,你可以走了。"
今天是过年,那人也不纠缠,只是诚恳地对林靖说:"先生好好考虑一下,有什么问题需要解答的,都可以打我的电话。"
林靖也不想废话,便对他点了点头。
他一声不吭,那人也没办法借题发挥,只得离去。
雷鸿飞伸手拿过名片,揣进自己的衣袋里,打算出去后就扔掉。林靖拿起碗继续吃饭,丝毫不受这件事的影响。从他年轻时候起,类似的事就有过不少,只要他穿着便衣出来,常常会有所谓的星探上前来,想请他拍广告的,要捧他做明星的,他都懒得回应了,只把他们全都当成空气。
雷鸿飞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里不禁有些气恼,脱口而出,"你那张脸就是惹祸的根源。"
林靖瞪他一眼,"惹什么祸?"
雷鸿飞气哼哼地说:"总是招那些狂蜂浪蝶。"
林靖的脸一沉,没好气地问:"那你呢?"
雷鸿飞一愣,顿时尴尬起来,"我……我是老实人。"
林靖冷笑,"如果你都算老实人,那世界上就没奸诈之徒了。"
"你……这是诬陷。"雷鸿飞说不过他,只好耍赖地嘻嘻一笑,"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咱们还是讨论要买什么东西给咱儿子吧。"
林靖知道他缺心眼,有些话说出来根本就有口无心,也懒得跟他生气,便顺着他的话说正事。
两人吃完饭,也讨论出了结果,便直接上楼去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来,上了车往梅苑赶。
虽然这里住着的人只有凌毅他们一家人,但工作人员众多,还是把院子装饰得焕然一新,到处是彩球与拉花,别墅大门前还贴了春联,很有过年的味道。
林靖和雷鸿飞抱着礼盒进门,凌逍、凌遥和童旭就冲了上来,欢喜地看着他们手上的东西。他们也不故弄玄虚,直接把手上的盒子塞给他们,然后又掏出红包,一人发了一个。
三个孩子开心地奔进客厅,坐到沙发上就拆礼物。
凌毅和童阅笑着招呼他们坐,随口说:"天宇在厨房,子寒还在路上。"
林靖和雷鸿飞都点头,先给两个长辈拜了年,然后坐下来聊天。
凌毅和童阅其实都很清楚他们两人的发展程度,却都没提。他们都是很理智的人,对于年轻人的感情生活一向不干预,只是看着雷鸿飞的小心翼翼和林靖的懵然不知,都觉得好笑。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三个孩子将礼物拆开,互相欣赏了一番,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拉雷鸿飞和林靖,"走,我们出去放炮仗。"
两个大人欣然同意,和三个雀跃欢呼的孩子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刚把三个孩子手上的烟花点燃,凌子寒就驾车进来了。看着缤纷的烟花不断在空中绽放,凌子寒将车停在路边,走到他们身旁,笑着拍了拍雷鸿飞的肩,对林靖说:"过年好。"
林靖抬手圈住他的肩,愉快地说:"过年好。"
雷鸿飞挪了两步,站在他们身后,伸出双臂搂住两人的肩,快乐地笑道:"过年好。"
凌毅透过窗户看着他们站在飘飞的雪花中,看着三个孩子举着烟花笑闹,不禁也笑了。他起身走进厨房,亲切地说:"天宇,你也出去跟他们一起玩吧,这里交给我。"
卫天宇听话地答应一声,拿过毛巾擦干净手,取过外套就走出门去,站到凌子寒身边。
孩子们放完烟花,又奔进房间拿出一堆几千响的鞭炮,跳着脚地要放。林靖和卫天宇笑着过去帮忙。雷鸿飞看着这欢乐的场面,脸上笑得差点变成一朵花。
凌子寒曲肘撞了他一下,"你们到底怎么样了?你小子有没有进展?"
雷鸿飞长叹一声,"我不敢。"
凌子寒转头看他一眼,"你也有不敢的事?"
雷鸿飞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他生气,不敢在他面前乱说。"
凌子寒笑出声来,"我理解,看来是好事多磨啊。倒也不是坏事,多点曲折,以后你就会更珍惜。"
"唉,就是没有曲折,我也会珍惜的。"雷鸿飞叹息不已,"主要是他的战斗力强大,如果我冒冒失失地说出来,把他惹火了,他肯定会跟我绝交。我不怕他打,不怕他骂,不怕他鄙视,就怕他不理我。"
"那倒也是。"凌子寒给他出主意,"以老林的脾气,这事急不得,要循序渐进,让他慢慢接受你,那就水到渠成了。但循序渐进,也得进啊,哪怕前进的速度很慢,总也有成效,像你这样停滞不前,什么时候能成啊?"
"我……我……"雷鸿飞看着林靖挥手让三个孩子退后,拿出防风打火机点燃爆竹,一举一动都潇洒从容,不由得发呆了好一会儿,这才犹豫不决地说,"我还是好好想想,等想出合适的办法再对他挑明。"
凌子寒心中雪亮,其实他就差临门一脚了,可却总找不到机会迈出关键的一步,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缘分没到,不过,反正两人一直形影不离,就算晚一点表白也没关系,玩暧昧也是一种情调嘛,虽然他们都没这个自觉。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三个孩子又叫又跳,欢乐无比。
卫天宇担心凌子寒在外面待久了身体吃不消,便过去拉着他回屋。
雷鸿飞大步走上前,很自然地从后面抱住林靖的肩。林靖对他的*仿若未觉,只是本能地向后靠了一下。
两人一起看着弥漫的硝烟,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心里都觉得很满足。
第150章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直到林靖上班,方诚也没出现,就连骚扰电话都没来一个,让雷鸿飞非常郁闷。)
这人简直就是战术高手,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让他防不胜防。明明他让卫天宇带话过来,说的是年前没空,春节放假了会过来看望林靖,雷鸿飞就一直准备着假期里在主场迎战,根本就没防着过年之前,可他就冷不丁地来个新武器测评会,再趁着雷鸿飞回家去陪父母吃饭,名正言顺地把林靖带出去"约会",而雷鸿飞严防死守的春节期间,他却根本就没露面,让雷鸿飞有劲没处使,仿佛拳头已经握紧,却失去了目标,一直打不出去,气得他跑去训练场,在器械上狠狠砸了半天,毁了好几台机器,才算把心里蓄积的气势发泄出去。
林靖看着他一股子邪火没处发的模样,心里暗笑不已,却没有问他原因。晚上睡觉时,雷鸿飞仍然很老实,并没有越轨的行为,让林靖很满意,也就没起搬回去住的念头。
春节一过,计划在南方海上举行的联合军事演习就拉开了大幕。雷鸿飞作为总参作战部的首长,飞往南方的演习指挥部观战。
这次的演习总指挥是龙潜,张海洋率领的航母编队唱主角,而特种部队则是不可缺少的尖刀。雷鸿飞当然很想让林靖去,但他是主官,一个演习还用不着他亲自去坐镇,最后是参谋长过去的。雷鸿飞很不放心,这场演习从战前集结到战后总结,得一、两个月才能结束,他很怕这段时间方诚趁虚而入,动摇林靖的心意,但他又不是因私废公,更不能跟林靖明说,只能拜托凌子寒和卫天宇帮忙盯着点,然后才动身南下。
凌子寒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焦头烂额的形状,不禁哑然失笑。以前没心没肺的小老虎终于在感情上成熟了,所以才会如此患得患失,而不像过去那样,喜欢的人就直接按到床上,不容对方拒绝或躲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无论是他还是雷鸿飞,那时候的激情都缘于不考虑未来的放纵,而现在雷鸿飞想要的是一生。想着两个好友将来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凌子寒觉得很欣慰。
春节一过,这一年的工作就要按部就班的做了,而特种部队还有很多突*况要应付,小仗打了不少,因此林靖很忙碌。
方诚约他吃过几次饭,他当然要赴约。方诚对他申请要的装备全部同意,并且口头承诺,新武器出来后,第一批就给他们装备。林靖很高兴,出于感激,也回请了他几次。方诚都欣然而来,与他吃饭喝茶的时候也像朋友一般相处,态度和蔼,谈笑风生,让他感觉很舒服,渐渐把这位身份贵重的太子爷真正当成好朋友了。
凌子寒偶尔会打电话给林靖,轻松地闲聊几句。凌逍、凌遥两兄弟让卫天宇带过来两次,在屋子里折腾了一番,把客房里的床装好,却顺手又把主卧里的床给拆了,林靖无奈,只好睡到客房去。雷鸿飞在电话里听说后,暗自一握拳,觉得两个儿子太给力了,干得好,就是要始终保持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的态势。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那些恐怖组织似乎都沉寂了,可越是这样,高层越警惕,因为这说明有人在酝酿大的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大事。
当演习结束,雷鸿飞回来,已经是初夏季节。方诚出国去访问,考察别人的军工企业,参加其他国家的先进武器,一时回不来。雷鸿飞顿时觉得生活安宁了,耳根清静了,感觉无比喜悦。
还没高兴多久,就真出了大事。
先是海因茨和安蒂诺在混入国际刑警组织的恐怖分子协助下成功越狱,然后是分属不同组织的恐怖分子潜入北京。他们布置了周密的计划,先在医院附近制造连环撞车事件,等到大批伤者就近送到*三医院时,再伪装成医生,趁乱劫走了童阅。
凌子寒的助手联络雷鸿飞,请他私人帮忙,立刻调武装直升机出京追击。雷鸿飞又惊又怒,把事情告诉了林靖,让他留在司令部坐镇,如果需要后续支援,就随时调人出动,他自己等到凌子寒过来,陪着他登上直升机,向南飞去。
从这一夜开始,暗地里的较量变得错综复杂,而特种部队负责的是战斗,战前的很多工作都是情报部门来做。这次可以视为前奏的恐怖袭击针对的是凌子寒那边,因此以他为主来统筹各个部门,部署所有的行动,雷鸿飞和林靖都归他节制。
童阅虽然被找到了,但却陷入了诡异的昏迷,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危险。无论是国安猎手还是部队军官,几乎都曾经被他救治过,有的是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有的是残疾之后又重获新生,所有人都感激他、尊敬他,得知他的现状,大家都怒火中烧,每个人都想亲自上前线,为救回他的生命而努力。
然而,童阅的事还没有眉目,恐怖分子又丧心病狂地在东南亚地区释放了高致病性的传染病毒,造成急速扩散,成千上万的人在痛苦与恐惧中死去。大片大片的地区变成了人间地狱,每一则新闻都由让毛骨悚然,仿佛闻到了末日的气息。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边,援助物资和医疗队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送过去,大家都期待着疫情被控制住,危机尽快解除。
从凌子寒那里传递过来的情报表明,策划并实施这一系列恐怖活动的恐怖组织是"缔造者"和"毁灭者",雷鸿飞和林靖马上分工,雷鸿飞对付"缔造者",林靖对付"毁灭者",而凌子寒却亲力亲为,两头兼顾。
需要林靖配合的行动是长途奔袭,从帕米尔高原出境,深入部落占据的荒山野岭之中,抢夺恐怖组织手中的病毒原株和疫苗。
在东南亚肆虐的病毒通过空气传染,潜伏期极短,一旦发病,死亡率百分之百,童阅体内也被注入了这种病毒,只是被其他药物控制住了,暂时没有发作,但也危在旦夕,只有迅速找到病毒原株和疫苗,才能有效控制疫期,并挽救童阅的生命。
责任无比重大,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林靖不可能等在后方。他决定亲自带队,与凌子寒并肩作战。
第151章
在特种部队,上到司令官,下到炊事员,首先都是特种兵,必须上阵能打,随时保持强大的战斗力,这是他一直强调的理念,而他自己也是身体力行,虽然办公室工作特别多,又住了一段时间院,他仍然尽量抽时间进行高强度训练,各种战斗技能和体力、耐力都没有退步,始终保持着最佳状态。
这是林靖第一次与凌子寒并肩作战,以前虽然对他的能力有所猜测,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国际职业杀手鬼秋就是他,能闯出那么大名头,身手肯定绝佳,同时还看过他与雷鸿飞对练,可那毕竟没出全力,因此他一直想亲眼看看战斗中的凌子寒是怎样的出色。
按照作战计划,"黑狼"骆千秋率领一个中队与凌子寒会合,在夜色的掩护下*阿富汗边境的崇山峻岭,找到恐怖组织基地,林靖随后跟进,在黎明时分到达他们的隐蔽地点。
凌子寒的脸色很不好,似乎又发病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到野狼大队担任副大队长时的状态。林靖很担心,想让凌子寒回去,行动的事就交给自己。可凌子寒对自己的状况轻描淡写,只是专注在即将展开的行动上,林靖也就不再多说。他很明白,战斗势在必行,没有谁会临阵退缩,作为指挥官的凌子寒更加不会。
高原荒凉的群山间狂风呼啸,凌子寒却丝毫不受影响,如落叶一般从山顶轻轻飘下,仿佛利箭一般疾速前进。林靖始终跟在他身边,却对他的表现越来越震惊。
自从隐约知道凌子寒的真实身份后,他曾经无数次思忖过,当年凌子寒到他的野狼大队去当副大队长是为了什么,明明有绝高的身手却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有什么目的,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想归想,他却不问,不查,仿佛那些事就是表面看到的样子,他从来就没怀疑过。
时至今日,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与判定,但凌子寒在面对敌人时表现出的锐利强悍依然让他惊诧与佩服。很明显,他与凌子寒的风格有很大差异,这也能看出国安与军队特种兵的训练方式有很大的不同。要练到凌子寒这样的程度,肯定要经过长期的艰苦训练与真正的实战,联想到凌子寒父亲的身份地位,这就让人更加敬佩。
行动很顺利,凌子寒对于每一个突*况都能够在瞬间准确判断并选择最好的解决方式,林靖完全没有异议,一概遵照执行。跟着凌子寒无声无息地狂飙突进的滋味很好,让他感觉很爽,可惜这种机会很少。
这个地方被恐怖组织营造多年,防备得很严密,也充分发挥了他们喜欢自杀式袭击的习性,当病毒原株和疫苗被取出来时,自毁程序启动。先撤出去的林靖躲在营地外的石崖后,看着凌子寒在冷冰冰的电子倒计时中冲出来,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狂奔千米,冲出谷口。
剧烈的爆炸带来了地动山摇,可林靖却只关心凌子寒的身体。他坐在地上,靠着石壁,身体微微颤抖,感觉非常不好,林靖扑到他面前,关心地看着他。
凌子寒坚持着下了一系列命令,让林靖负责后续行动,要赵迁先走,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送回北京。直到确认所有人的身上都没有携带病毒,被炸毁的研究设施也没有病毒外泄,周围的环境和参与行动的人员都安全,他才放松下来,却再也支持不住。
林靖伸手接住他软软倒下的身体,急得一连声地问:"你的药呢?药呢?"
凌子寒挣扎着对他说:"我没事……"
林靖心急如焚,立刻带着他飞快地撤回国内。凌子寒痛得微微痉挛,却一直不肯告诉他药在哪里,让他既担心又无奈。崎岖不平的山路很颠簸,林靖害怕凌子寒觉得难受,便坐在后座,将他抱在怀里。
途中,战士们都会吃些野战干粮,补充体力,凌子寒却什么都吃不下,林靖只能弄些热水,一点一点喂他。凌子寒很配合,努力多喝几口,然后对他笑一笑,乖巧得像个孩子。林靖暗自长叹,却完全没办法。
*中国境内后,林靖呼叫其他两组人,知道他们也都顺利入境,正在驶往喀什的军用机场,便对凌子寒说了,让他放心。
*机场,其他人分别登上军用运输机和客机,林靖却抱着凌子寒上了另外一架没有标志的远程轻型商务机。
雷鸿飞穿着休闲服,打扮得像个度假的游客,坐在座位上等他们。看到凌子寒被林靖抱进机舱,他大吃一惊,连忙迎上去,着急地问:"怎么了?子寒受伤了吗?"
"不是,是他的病情发作了。"林靖长出口气,沉声道。"你一路上多照顾着他点。"
"好,我明白。"雷鸿飞将凌子寒接过来,抱到旁边的舱室去,放到床上。
林靖仍然不放心,在旁边低声说:"要不然我也跟着一起去吧。这边的事已经顺利结束了,我没必要留在北京。"
"不行。"雷鸿飞的声音也很轻。"万一有突*况呢?你必须留在那边。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毁灭者'归你,'缔造者'归我。当年是我亲手抓住了海因茨,这次让他逃了,我就再抓他一次。"
林靖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也知道他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子寒,别让他伤着。他的身手是没得说,我看没人比得上他,可他这个病却太磨人了,如果在战场上发作起来,很危险。"
"我明白,你放心。"雷鸿飞送他出去,看着他下了飞机,便命令关上舱门,立即起飞。
林靖目送着他们的飞机消失在天际,这才登上等在另一边的军用飞机,返回北京。
凌子寒和雷鸿飞在南半球海星岛的行动是绝对保密的,就连林靖也不能通过视频看到即时战况,不过他派出协助他们完成任务的部队是周启明率领的精英,个个身手不凡,林靖并不担心。
现在,每个人最担心的仍然是在东南亚爆发的恐怖疫情,林靖也希望凌子寒的苦没有白吃,那一夜的行动能收获最好的结果。
第152章
半个月后,治疗的药物和防止传染的疫苗都出来了,恐怖的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全世界都松了口气。
雷鸿飞也结束了在南半球的任务,回到北京。
他晒得很黑,眼里多了几分感慨。林靖很敏感,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雷鸿飞叹了口气,"这一回,子寒和天宇都拼命了,一个重病,一个重伤,却都不肯回来,一定要把海因茨、安蒂诺的老窝找出来。"
林靖一听就皱紧了眉,"怎么这么固执?恐怖组织的存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完全消灭他们是很难的,只能努力,却用不着拼命嘛。"
"安蒂诺不一样。"雷鸿飞轻声解释,"这老小子是个医学疯子,比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头子还要危险,他搞的那些试验非常可怕,如果不尽快扼杀,很可能会弄出类似生化危机之类的东西。子寒很忧虑,以前提过好几次,一直想杀安蒂诺,但上面不同意,他也只能服从命令。这次安蒂诺逃脱,子寒就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杀了他,不要活的,只要死的。"
林靖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以前从没有想得这么深,他与恐怖组织的关系就像是猫与鼠,生来就是天敌,见了就是一个"杀"字,而不必去想原因。他也知道恐怖分子就像老鼠,总是杀不完的,但这些垃圾只能待在*里,决不能让他们出来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他从没想过恐怖组织会有能力影响人类的未来,那些人虽然凶恶残忍,却不过是疥癣之疾,只敢躲躲藏藏,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主流社会,自然也就没有能力去干涉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至于生化危机,那只是游戏制作人、电影编剧、小说作者的想象,他从来没当真过。但是,凌子寒的话却有着沉甸甸的分量,既然他非常担心,甚至不惜用生命去阻止,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有关的情报有很多他都不知道,所以分析不出结果,但这并不重要,显然凌子寒很清楚,而他只要提供强有力的协助就行了。打仗他是行家,杀恐怖分子首脑更不需要原因。
想着想着,他有些忍耐不住了,*地问:"我们该做些什么?"
"等。"雷鸿飞叹气,"我们现在只能等,搞情报不是我们的专长,只有子寒他们才能做到最好。你现在加紧练兵,等子寒找到安蒂诺和海因茨的藏身之处,我们就立刻扑过去,将他们一举歼灭。"
这是要追杀敌人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也在所不惜,一向冷静的林靖都有些热血沸腾了,"好,我这就去布置,原来的行动组扩大规模,提升训练等级,不练脱三层皮的一律淘汰。"
"好,这次一定要干掉安蒂诺。"雷鸿飞也*了,"*,子寒会病成这样都是这个混蛋害的,但这不是私人恩怨,他对人类世界危害太大,必须除掉。"
林靖听到凌子寒的病是安蒂诺害的,微微愣了一下,但是没有细问。事情牵涉到神秘的安蒂诺,以凌子寒的家世背景都无法干掉这个被俘的人,可想而知其中有多么复杂,他不想卷入其中,但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忙,那就是按照凌子寒的主意来办,不要俘虏,格杀勿论。
一想到可以放手大杀,林靖感觉更加兴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睛中却闪烁着夺目的寒光。
雷鸿飞看得激动不已,这时候的林靖有种平常没有的凛然气势,配上那完美的外形,简直让人受不了。雷鸿飞的心里嗷嗷真叫,脸上却努力控制,坚决不能露出会引起怀疑的任何表情,不然肯定会被眼前这只凶猛剽悍的狼王撕得粉碎,连皮带骨一起吞了。
林靖说干就干,起身就要出门。他打算到办公室去推演一番,然后就下命令给驻扎在全国各地的十大特种部队。
雷鸿飞一把拉住他,"哎哎,你别急啊,总得先吃饭吧。后续行动由我负责指挥,人员当然从你这儿出,所以,等吃了饭,我们一起商量吧。"
林靖看了看表,这才回过神来,顺口就说:"那你去做饭,我先到书房去理一理思路。"
"好。"雷鸿飞不动声色地靠近,伸手搂住他的肩,"你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做。"
林靖的脑子里塞得满满的全是工作,哪里会考虑这些问题,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随便,你看着办吧。"
雷鸿飞便乐滋滋地去了厨房,而林靖上楼进了书房。
雷鸿飞拉开冰箱,仔细查看了存货,把肉、蛋、鱼、菜都拿出来,愉快地动起手来。
回北京之前,他一直陪着大病初愈的凌子寒和重伤的卫天宇,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他做的。他仍然记得,那天凌子寒靠在门边,安静地端着碗,慢慢地喝着他亲手炖的汤,让他感觉很快乐。
除了战斗之外,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如果能和林靖一起过日子,旁边住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那就是天堂了。他欢喜地笑道:"子寒,将来我们退休了,就搬到一起住吧,又热闹,又好玩,肯定开心。"
"行啊。"凌子寒当然没意见,但还是要提醒他,"我们喜欢安静,只怕你会受不了。"
想着遥远的未来,雷鸿飞有些感慨,"那时候我们都老了,安静的生活最好。"
"你?再过三十年都不会老。"凌子寒微笑,闲聊了两句后,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雷鸿飞愣了一下,有些讪讪地说:"我跟谁结婚啊?"
凌子寒调侃地看着他,"你好像应该有可以结婚的对象吧?"
雷鸿飞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发,"没确定,不肯定,尚未决定。"
凌子寒实在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他,"良辰美景,似水流年,还是抓紧点好。"
雷鸿飞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都没想好,还是不要*之过急吧。"
这话说出来,凌子寒也不再提了。只有爱到极处,才会如此患得患失,轻易不敢开口,害怕稍一不慎就会失去。这当然是好事,凌子寒也就不再*心。
此时此刻,雷鸿飞一边剖鱼一边心潮起伏,汹涌澎湃。对于感情的归宿、结婚的对象,他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也下定了决心,可……林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真的没确定、不肯定、尚未决定吗?

第153章
雷鸿飞在北京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凌子寒那边还有不少事需要他协助,跟着他到索马里执行任务的周启明那班人也都没回来。
林靖也是此次行动的军事指挥官之一,因而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清楚未来的计划框架,细节当然要根据进一步的情报来变动,但大致脉络是很清晰的,他也就根据这个计划再次挑选行动人员,并集中到新疆进行训练。
这次的行动地点很可能在非洲,让他们先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进行训练,是很有必要的。虽然只是短短半个月的针对性训练,就能够减少行动中的人员伤亡,并提升成功率。
林靖不耐烦在北京等着,将案头工作都交给了副司令,便飞去新疆,一是督促他们备战,二是参加训练。这次行动对凌子寒很重要,他也希望能过去出一分力,为此不惜破了以前从不找关系求人情的例,在雷震和凌毅那儿磨了好几天,终于得到两人同意,可以带着后续的这批行动队员一起去前敌。
夏天的沙漠非常炎热,因为行动肯定会在晚上展开,所以官兵们都是白天在室内训练,晚上才在室外进行实战演练。
林靖到新疆后不久,总装就派人送了一批新式武器给他,接着方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笑容依然如往常一般温和亲近,让人不会感觉到任何压力,"这些武器你可以先分出一半人装备,经过实战检验,应该会看到平时演示时看不出的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反复进行了多次实弹射击,确认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所以不会出现卡弹、爆膛之类的危及使用者生命的情况,有可能在激烈战斗中出现的多半是射击精度和速度这一类的问题,你们可以先在训练中注意观察和调整。"
"嗯,我明白。"林靖笑着点头,"谢谢你。"
"又说谢。"方诚叹气,"难道我们之间就非得这么客气吗?"
林靖得到了一直想要的新武器,心情很愉快,精神很放松,戏谑地道:"你是总装老大,我怕习惯了不客气,你会很难做。我要起东西来挺狠的,只是现在比较克制,如果真要放开了,你的口袋只怕要被我掏空了。"
林靖难得跟他开玩笑,方诚乐得哈哈大笑,"只要你开口,我砸锅卖铁也支持。"
他说得很仗义,林靖能看出他的诚意,不由得很感动,也就痛快地说:"好啊,那以后我需要什么就直接找你。"
"好。"方诚也很高兴,想到他即将上前线,虽然准备充足,却也不能让他乱了心思,因而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而是关心地说:"你注意安全,也告诉老雷,别不管不顾地冲锋陷阵,多保重。"
"嗯。"林靖笑道,"你放心,有子寒在,他不敢乱来的。"
方诚大笑,"那倒是,老雷这人一向胆大包天,能让他怕的人估计找不出十个来,子寒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林靖也好笑地说,"我听他说过,一般来说,不管他怎么胡闹,子寒都不会生气,可只要子寒脸一沉,一个字都不必说,他就会乖乖地听话。"
方诚其实很想告诉他,现在最让雷鸿飞怕的人其实是他,当然这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他边笑边想,怎么能帮雷鸿飞呢,不在背后给那小子上眼药就算对得起他了。
一个多月后,林靖就接到凌子寒的命令,率队乔装改扮到非洲去跟雷鸿飞会合。
索马里的混乱让林靖大开眼界,感觉比中亚那些恐怖组织肆虐的地区还要乱,简直就是一切犯罪分子的乐园,不过,越乱对他们的行动越有利。
行动的主力是特种兵,凌子寒没想到林靖会来,所以一开始定的前敌总指挥就是雷鸿飞,而林靖当然不想争指挥权,反而兴致**地要求加入周启明的队伍,到摩加迪沙去捣乱。他从军这么多年,一直做的事都是扑杀恐怖活动,还真没干过犯罪分子干的事。
雷鸿飞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现在不是普通的战士,只能留在指挥部。我们这么多兵,都是放着吃干饭的?需要你一个将军上战场吗?"
林靖盯着雷鸿飞看了半天,看他黑着脸寸步不让的模样,只得解释,"这事又没啥危险,我去开两枪过过瘾而已。"
"说得轻巧。"雷鸿飞不由分说地一挥手,"你就在这儿待着,真需要你出马的时候,我会下命令的。"
林靖低声下气了两句,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恼羞成怒,"那我费那么大劲过来做什么?看你表演?"
雷鸿飞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劝才好,支吾了半天,才小声地说:"我这不是表演,是……任务。"
林靖大怒,"你这是跟我炫耀是吧?"
"不不不,绝对不是。"雷鸿飞马上变得很严肃,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那边归你,这边归我。你能来,当然好得很,我也很高兴,可你不能随便乱撞对吧?你看,上次你指挥反恐行动,我就老老实实待在指挥部给你做饭。其实我也想去前敌打仗啊,但你是总指挥,咱不能给你添乱对吧……"
林靖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不知道是谁不请示我这个总指挥,带着人在枪林弹雨中冲出去,跟恐怖分子肉搏的?"
"呃……"雷鸿飞赶紧赔笑,"那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要是你看到海因茨出现在咱们指挥部外面,也可以不请示我,直接冲出去抓人。"
"你倒是挺会狡辩的。"林靖冷眼盯着他,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加入行动,总不能就这么闲着。
雷鸿飞被他看得直发毛,忍不住嘀咕,"你别吓我啊。"
林靖很稀奇地看着他,"你这种贼胆包天的人还怕我吓?"
"怕。"雷鸿飞一本正经地表白,"我现在最怕的人就是你。"
"胡扯。"林靖忽然有些不自在,掩饰地抬手挡着唇,干咳了两声,转身坐下,然后强调,"你少跟我东拉西扯,赶紧的,布置任务,不然我就自由行动了啊。"
雷鸿飞抓了抓头,心里也知道他的脾气,肯定不可能待在自己身边什么也不干。想了半天,他只得说:"你去三号地区吧,那边由你主攻,目标是'毁灭者'的首脑费尔兰多和其他重要人物。"
林靖点开屏幕,查看了行动计划中在三号地区的任务,感觉很满意,便说了声"谢了",然后转身就走。

第154章
这次行动,猎手和特种部队都是精英尽出,相对于他们,无论是当地军队还是恐怖分子都是乌合之众,按理说,结果是毫无悬念的,林靖和雷鸿飞都全力以赴,也充满信心。
深夜,一队特种兵伪装成恐怖分子,包围了摩加迪沙最高长官阿布将军的私邸,展开了猛烈进攻。
与此同时,在达官显贵聚居的富人区里也出现大批武装暴力分子,他们的行动更引发了贫民暴动。潮水般的暴民涌进去,砸轿车,烧房子。
情势愈演愈烈,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那些富豪显贵们立刻在第一时间向阿布将军求援,要求得到最好的保护。他们一直对阿布给予经济上和政治上的巨大支持,他绝不能对他们的安危置之不理。很快,阿布便调集驻扎在城郊周边的军队前往增援。
埋伏在军营四周的人看着里面灯火通明,许多军人冲出来,迅速整队,跳上汽车,向城里疾驰而去。十分钟后,他们接到了进攻的命令。
猎人小组与特种部队各有各的任务,但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动向。各个小队的负责人保持联络,凌子寒和雷鸿飞掌握全局,不时发出命令,根据具体情况对他们的行动进行调整。
一切都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顺利进行着。猎手们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潜入,直插军营的心脏地带。特种兵分别向岗哨、宿舍、办公楼悄然扑去。
雷鸿飞有点热血沸腾。这一刻,他非常想与林靖交换位置,希望能到前方去冲杀。
这次行动之前,凌子寒很冷静,并没有之前那么*,更没有下达格杀令,只是布置了游弋、罗衣、赵迁这三位最精锐的猎手负责那几个主要目标。而雷鸿飞在战前明确下令,对海因茨、杰克和安蒂诺格杀勿论。
虽然事前准备得很充分,可是,结果却并不理想。
当军营里开始响起枪声,凌子寒就接到了游弋的报告,"老大,我们没找到海因茨他们,在他们的住处发现了一个被炸毁的地道口。根据现场的痕迹判断,这里的军队刚刚离开,去城里增援,海因茨他们就从地道跑了。这条地道很隐蔽,平时也没人进出过,我们之前侦察的时候没有发现。那台机器还留在这里,他们没带走,估计是怀疑机器里有蹊跷,不敢随身带着。"
雷鸿飞气得低声骂了几句。这帮人不是亡命之徒吗?现在怎么成了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逃走?之前越狱就是挖地道,现在又是从地道跑,真*的,一帮土拨鼠。
凌子寒很平静,"你和罗衣各带一个小组前去追踪,让赵迁炸毁机器。"
"是。"游弋和罗衣马上召集自己的小组成员离开军营。这些人是年轻的二代猎手,都很优秀。他们迅速脱离战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很快,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这次行动宣告结束,所有参战人员有条不紊地撤退,按既定路线分三路离开索马里,静悄悄地回国。
林靖和雷鸿飞坐在伪装成商务包机的军用飞机里,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懊恼,把机舱里的气氛感染得很郁闷。
凌子寒和卫天宇与他们同机回国。两人都消瘦了很多,气质却有一种微妙的变化,似乎与以前相比,有了脱胎换骨似的升华。这种变化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只有与他们非常熟悉的人才会有着朦胧的感觉。行动彻底结束,他们都放松下来,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
凌子寒醒来时,飞机正在飞越印度洋。他很快就感觉到机舱里弥漫着的气氛,便起身走过去,坐到情绪低落的林靖和雷鸿飞身旁,微笑着说:"不是每次行动都会大获成功的,这次我们的主要目的都达到了,就算跑掉了几个恐怖分子首脑,也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虽然逃脱了我们的围剿,但他们也只能藏匿起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明目张胆地搞什么恐怖活动。我们限制了他们破坏的能力,而且仍然会不遗余力地追捕,这样的战果已经是丰厚的了。你们不要想得太多,更不必钻牛角尖。我的确很想杀安蒂诺、海因茨、费尔兰多这帮人,但是并不会因为他们逃脱了而影响我的情绪。我们的行动是成功的,疫情已经被彻底控制,我们救了很多人,至于跑了几个跳梁小丑,那算不得什么。"
听了他的安慰,林靖和雷鸿飞的脸色仍然不好。他们不是幼稚的菜鸟新人,很清楚跑掉的那几个人对于文明世界有多么大的危害性,尤其是疯狂的安蒂诺和费尔兰多这类人,他们没有任何底线的科学研究与发明创造更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伤力,而海因茨的新纳粹理念加上掌握着丰富冷战经验的杰克可以极大地推动他们的科研进度与创造力,并将之运用于全世界的任何人类群体,从而造成难以控制的破坏,如果不加以控制,那些科幻小说和电影里描写的世界末日就很可能会变成现实。
凌子寒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胳膊,胸有成竹地说:"越是先进的科技创造,越是不能缺少先进的仪器设备,如果他们要购买,那就会成为一条通向他们藏匿之地的线索,如果他们忍耐着不购买,那就无法进行科学研究。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的主流规则仍然偏向于光明、正义、道德、善良,黑暗、冷酷、邪恶、残忍不可能肆无忌惮地猖獗横行,所以,警惕虽然必不可少,但也用不着过于紧张。喜欢钻*的老鼠很难灭杀,经常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小麻烦,但它们想要发动鼠疫之类的恐怖袭击向人类世界挑战,也没那么容易。"
"说得好。"林靖终于笑了,"第一次见你这么侃侃而谈。我还记得你来我们大队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那时候你一年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现在说的多。"
凌子寒洒脱地说:"我那时候生病,讲话很伤元气,再说,有你在,用不着我啰嗦。"
听他夸奖林靖,雷鸿飞也高兴起来。他调整好坐姿,伸了个懒腰,心情也轻松起来,顿时就感觉到饥饿。伸头看了一下厨房的方向,他喃喃地道:"有没有马上可以吃的东西?"
在机舱另一边坐着的陈建佑和蔡昕威立刻起身去厨房查看,很快,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牛奶、白粥、煎蛋、小笼包、韭菜盒子和七、八种小碟子装着的菜肴过来,放到他们旁边的桌子上。
"挺丰盛的嘛。"雷鸿飞伸头看了一下,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当然,讲义气的他也没忘了对林靖和凌子寒说,"快吃,快吃,味道很不错。"
林靖哑然失笑,心情好了很多,端起粥碗喝了一口,讲牛奶杯子放到凌子寒面前,关切地道:"你要注意身体,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嗯。"凌子寒愉快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155章
雷鸿飞和林靖回到北京后,有一大堆的善后工作要做,马不停蹄地忙了一个多月,才听到童阅的心脏出现严重问题,不得不做换心手术的消息。
两人马上打电话给凌子寒,探问情况,得知童阅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只是要静养,这才松了口气。雷鸿飞跟林靖商量了一下,下班后就去了梅苑。童阅生病,凌家的大人多半都在医院,有可能会忽略孩子,他们打算先去安慰三个小家伙,然后再安排时间去医院看望童阅。
梅苑的别墅里果然只有童旭和逍遥兄弟在,一看到他们就眼泪汪汪,却又不让他们抱。
凌逍踢了雷鸿飞一脚,气哼哼地说:"你们都是坏人,只有龙伯伯最好。"
雷鸿飞一下就跳了起来,"好啊,我们才出去几天,就成了坏人了。龙潜那小子趁我们不在就挑拨离间,破坏咱们跟儿子们的感情,我这就去揍他。"
林靖很是赞同,"先揍一顿,再把他儿子拐来,不认他这个爹。"
"好主意,我去把小小龙和蓝鲸都拐过来。"雷鸿飞摩拳擦掌,兴冲冲地就要往外走。
小小龙是龙潜的儿子龙鹰,取这名字也是想让孩子比父亲飞得更高,而张海洋的儿子叫张蓝鲸,寓意鲜明,志向远大,蓝鲸是海洋中最大的动物,可谓是海洋生物中的航空母舰。两个孩子也都是雷鸿飞的干儿子,虽然也被家里的老人溺爱,但他们的父亲却要求严格,因此没有逍遥兄弟两个那么能折腾。比起凌家这两个小鬼,其他家的孩子都是乖宝宝。
听到雷鸿飞要去拐人,三个孩子马上不哭了,都兴致**地要跟着一起去。林靖看到孩子们不哭了,也很高兴,自然不会阻止。两大三小飞快地上车,浩浩荡荡地杀到龙潜的家里。
龙潜已经调到空军司令部任副司令,与张海洋一北一南,分居得更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比海洋与天空的距离要近得多,一年里总有休假见面的时候。
雷鸿飞把车停到龙家别墅门口,也不按门铃,上去就踹门。三个小家伙顿时大乐,也跟着上去一阵乱踢。
龙潜从小就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大哥,现在就更加稳重了,也只有雷鸿飞才会一如既往地耍无赖,根本就不管什么将军的身份,让他们都很无奈。一听那乱七八糟的砸门声,龙潜就知道肯定是雷鸿飞来了,只是声音很杂,不像是一个人弄出来的动静,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他刚打开门,逍遥兄弟就扑了进来,"龙伯伯,龙伯伯"地叫着,顿时让他笑容满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家伙。"
雷鸿飞眼疾手快,没等他伸手去抱,就一掌推了过去,"姓龙的,你趁我们不在,挑拨我们跟儿子们的关系,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龙潜推后两步,根本就不理他,笑着问三个孩子,"你们说什么了?"
凌逍、凌遥的心里根本就没个"怕"字,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都是坏人,只有龙伯伯最好。"
龙潜哈哈大笑,"好孩子,说得对。"
雷鸿飞怒容满面,"我的那两个干儿子呢?出来让我收拾收拾。"
龙鹰已经是初中生,张蓝鲸在上小学四年级,现在都在楼上书房里做作业,龙潜鄙视地看了雷鸿飞一眼,沉稳地说:"他们比你这个干爹懂事,用不着你教训。"
"谁让他们有一个讨厌的爹。"雷鸿飞哼了一声,突然挥拳砸了过去,只不过没用右手,但力量也很大,在空气中带出一串轻微的啸声。
龙潜敏捷地往旁边一让,却没还手,"咱不跟你这浑人在地上比,要打就到天上去打。"
逍遥兄弟和童旭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还没忘了揭发,"龙伯伯,虎伯伯和狼伯伯说,要把龙鹰和张蓝鲸都拐到我们家去,让他们不认你这个爹。"
"那是做梦。"龙潜不屑地说了一句,随即命令道,"你们来得正好,去厨房做饭。"
雷鸿飞对他更加不屑,"你就慢慢梦吧。"然后拉着林靖就往楼上走。
凌逍、凌遥非常兴奋,和童旭一起跑过去,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身后上了楼。
龙潜也知道了童阅的病情,因而与雷鸿飞和林靖的想法一样,尽量避免孩子们感染到沉重的气氛,能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是最好的。龙潜进了厨房,让保姆多加几个菜,这才上楼,把雷鸿飞和林靖从书房里拉出来,到客厅去喝茶,让孩子们自由自在地玩闹。
前段时间的疫情让所有人都担忧不已,龙潜他们是空军,除了派遣军用飞机运载救援物资和医疗队,为民航分担一些压力,其他的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当然,南边的空军都*了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付由南亚的疫情引发的各种意外,但毕竟只是备战,比起凌子寒、卫天宇、雷鸿飞、林靖他们来说要轻松得多。前段时间,他们都不在北京,童阅病倒在病院,凌毅干脆住在办公室里,凌家的三个孩子被拴在家里不准出来,日子的确不好过,所以他常常过去看望,带着两个儿子去陪他们玩。
自从凌子寒渐渐从后台走上前台,龙潜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就无比钦佩,只是凌子寒依然体弱多病,所以他也就更加怜惜。凌子寒的身手好不好,背景有多强大,他根本不管,只是他一直都是这个小圈子里的大哥,自然对这个年龄最小的兄弟非常关心。
雷鸿飞一向皮厚肉糙,随便怎么摔打都无所谓,现在却也成熟起来,他在一旁看着,感觉很开心。
如今,朋友们都平安回来,凶险的疫情也已经被控制,他的心情特别好,于是也就没把林靖当外人,直截了当地说:"子寒和天宇打算正式登记,具体的日子不清楚,估计就这几天吧。你们呢?什么时候也把事办了?"
雷鸿飞立刻顺水推舟,看着林靖笑道:"我是想早一点办,不过还得看老林的意思。"
林靖不动声色地说:"我不急,你有合适的对象就先办着,到时候请我去喝喜酒就行。"
雷鸿飞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潜忍不住大笑。
他是雷鸿飞的知己,当年,雷鸿飞对凌子寒感情深厚,却不知该从何入手,全靠龙潜和张海洋鼎力相助,才把他们两个送到一起,如今雷鸿飞还是在这方面非常呆,林靖看着一脸精明相,没想到在感情方面也很木,难道还得故伎重施,再推他们一把?
他兴致**地看看雷鸿飞,又看看林靖,心里盘算着各种计策,却终究下不了手。他们这些军界高层都知道林靖过去的惨痛遭遇,所以都不敢在这方面乱开玩笑,也不忍心帮着雷鸿飞欺负他,倒是乐于帮着林靖反欺负。这么想着,龙潜忽然明白了凌子寒为何在这件事上没什么大动作,就这么干看着雷鸿飞发傻。他抬手抚了抚下巴,笑眯眯地想着,其实这样也挺好,就看雷鸿飞傻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过来,他和张海洋也不必着急了,就在一旁当个围观群众吧。
保姆出来对龙潜说:"可以开饭了。"
龙潜点点头,上楼去叫孩子们下来吃饭。
雷鸿飞到这时才终于想明白了林靖那句话里的意思,这是想与他完全撇清关系是吧?他恨恨地看着坐在身旁不远处的人,咬牙切齿地想着,咱们都睡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撇得清吗?让我先办着,哼哼,我要办也是先办你。
林靖对他仿佛喷着火的目光视而不见,毫无压力地起身晃到餐厅,自言自语地道:"今晚得好好喝一杯吧,这儿有什么好酒吗?"
雷鸿飞对每个兄弟家的酒柜在什么位置都耳熟能详,马上就去拉开柜门,把里面收藏的红酒一瓶一瓶地拿出来细看,然后挑了几款放到餐桌上,殷勤地说:"你看看,想喝哪一种?"
林靖很有兴致地仔细看了看,挑出一款意大利产的红酒,"尝尝这个吧,以前听人提过,却一直没机会喝。"
"行。"雷鸿飞将其他红酒收起,又拉开抽屉找开瓶器。
这时,孩子们从楼上欢快地奔下来,先冲进厨房洗手,然后跑进餐厅坐下。除了龙鹰外,其余四个孩子都伸长了脖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兴高采烈地准备大吃一顿。
龙潜坐到林靖身旁,拿起他面前的那瓶酒看了看,笑着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几个小子就在商量着怎么拆航空母舰了,还撺掇着小鲸带他们溜上海洋的航母去捣乱。"
林靖和雷鸿飞笑出声来。航母是那么容易溜上去的?无论在岸边停泊还是到海上巡航,周围的保卫措施都是极其严密的。
林靖笑道:"我们正好买了一款航母的拼装模型,放在车上还没来得及送给逍儿、遥儿。回头我们再买一盒送给小鲸,你好好研究研究,回头才好拆了你父亲的真航母。"
逍遥兄弟立刻眉飞色舞,握紧小拳头挥了挥,"太好了。"
龙潜拿起酒瓶,一边给林靖倒酒一边说:"有关单身人士可以申请要孩子的政策已经下来了,你不打算去申请吗?办不办事的可以多考虑一下,不过孩子还是别耽误了。"
"是啊。"雷鸿飞抢过酒瓶给自己倒上,"老林,要不我们一起递申请吧,先把孩子要了再说。"
林靖对这个提议倒有些心动,便点了点头,"嗯,让我想想。"
"好。"龙潜高兴地举起酒杯,"来,祝贺你们胜利归来。"
林靖微笑着举杯,"为了胜利。"
雷鸿飞也豪爽地笑道:"为了胜利。"
五个孩子全都站起来,举起装着饮料的水杯,大声说:"为了胜利。"
干杯!
正文 第156章
卫天宇受伤后,凌子寒就曾经告诉过雷鸿飞,这次行动结束后,他会和卫天宇正式结婚,所以听龙潜说起两人打算去登记,他并不惊奇。不过,具体的日期大家都不清楚,凌子寒只说会在童阅出院后再定,于是雷鸿飞就交给逍遥兄弟和童旭一个任务,一旦凌子寒或卫天宇那边有什么情况,就马上打电话过来报告。
童阅出院后,凌逍、凌遥就给雷鸿飞打电话,神神秘秘地说:"虎伯伯,老爸和老爹说,下周要去登记。我们问过老爸了,他说就是结婚的意思。"
雷鸿飞精神大振,"很好,很好,等到他们结婚那一天,我们去闹他们。"
两个小鬼兴致**地使劲点头,"好好好,我们再去告诉其他叔叔阿姨,一起来闹,嘿嘿嘿嘿。"
在雷鸿飞那么多干儿子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两个时刻都在异想天开的小家伙。其他孩子的淘气都是有脉络可寻的,只有这两个小鬼的想法总是让大人料想不到。不过,这样的孩子才叫做天才吧。
雷鸿飞关上电话,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就奔去找林靖,琢磨着要送什么结婚礼物以及如何闹洞房。
一个星期转眼即过,凌子寒果然和卫天宇去民政局登记结婚,雷鸿飞立刻和林靖驱车赶过去堵人。刚到门口,就看到龙潜、张海洋和凌子寒、卫天宇的那几个好朋友都在。
他们下了车,互相笑着打了招呼,就开始强烈谴责企图隐瞒事实、秘密结婚的一对新人,全都发着狠,今天一定要大闹洞房。
凌子寒和卫天宇一出来,一群人便一拥而上,雷鸿飞最先发难,"子寒,咱们打生下来就是兄弟,你这可是终身大事,也不言语一声,什么意思?"
凌子寒已经推测出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把消息放出去的,无奈之余只能解释,"今天只是登个记,本来打算回去就通知你们,后天来家里小聚一下。"
雷鸿飞哼了一声,"不行,你们既然是今天结的婚,咱们今天就要闹洞房。"
其他人纷纷响应。
"对对对,今天就要闹洞房。"
"明天也要闹。"
"后天再接受你们的邀请,小聚一下。"
"接着再闹。"
"总之,不闹不足以平民愤。"
"哈哈,说得对。"
赵迁摸出一瓶特制珍藏香槟,使劲晃了晃,伸指一弹,木塞便迸开,酒花飞溅,全喷到凌子寒和卫天宇的身上。
所有人都大声叫好,惟恐天下不乱。
凌子寒没办法,只得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笑着邀请他们,"好吧,既然你们都到齐了,那就跟我们回家吧。"
一溜车队立刻冲出去,很快就进了梅苑。
一向安静的大院立刻热闹起来,怀里犹如装着百宝囊的赵迁变出了一大堆红色的囍字和各种拉花,一群孩子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去贴的贴、挂的挂,笑闹声响遍屋里屋外,一派喜气洋洋。
他们这么一闹,就有听到消息的亲近人家赶来,凌毅和童阅自然出来招呼老一辈的人坐着说话,年轻一辈的就来向凌子寒和卫天宇道喜。因为两人在国安工作,又一直都很低调,所以来的人基本上是军情两界的人,其他各界的人基本没有。成了家的都带了孩子过来,丢到逍遥兄弟那边,由着他们笑闹,没成家的大都单身前来,毕竟这个地方不是普通人家,不能随便带人进来。
方国基和方诚父子一起来的,进屋后就分开了。老一辈的在楼上的大书房里谈笑风生,方诚被帮忙接待客人的雷鸿飞抢上来迎住,虚情假意地笑着,带他走进了客厅。
方诚穿着便装,低调儒雅,风度翩翩,不论他的话里是否有话,一概微笑着点头,说出的话也处处意味深长,让雷鸿飞暗地里气闷不已。
两人笑眯眯地来到客厅,喧闹夹着热浪迎面扑来。因为人太多,凌子寒和卫天宇被围在人群中,他们就没上前,站在一旁继续说话。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负责梅苑后勤保障的机关服务局调来很多服务人员,菜单也在顷刻间出来,专做国宴的几位名厨带着助手也浩浩荡荡地赶来,在梅苑的大厨房里动起手来。别墅里暂时先上了红酒和精巧的点心,让大家吃喝着先把时间混一混,然后再正式开席。
老一辈的将军们、部长们都埋怨凌毅,"你和童院长结婚,给我们搞突然袭击,好歹也算是请我们来喝了杯喜酒,可你儿子结婚却连请客都免了,这也太过分了。"
凌毅呵呵直笑,"这都是子寒和天宇决定的,我这个当爹的肯定不会干涉。你们别说我了,你们家那些孩子也是个个都有主意的,你们不也管不了。"
他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年轻的时候就沉默内敛,现在更是炉火纯青,返朴归真,一副心满意足、百事不问的老人家模样,倒让方国基和雷震这些人羡慕得不得了。
雷震叹气,"你是儿孙满堂了,我那个臭小子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也不知道我和*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方国基也很感慨,"我家那个二小子跟你儿子差不多,也是到现在也没动静,*急得不行。"
凌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想了一下,轻声笑道:"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听子寒略微提过,似乎鸿飞和方诚在追同一个人,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其实心里都卯足了劲儿。甭管最后结果怎样,你们两家总有一家能喝上喜酒,抱上孙子。"
方国基和雷震一听,都来了兴趣。
雷震张口就问:"他们俩在追谁啊?"
方国基比较稳重,笑吟吟地说:"那孩子一定很出色吧。"
"是啊。"凌毅肯定地点头,"具体的人我就不说了,免得你们见着那孩子露出马脚,让他心里有压力,影响工作。总之,那孩子很优秀,不然也不会让方诚和鸿飞成为情敌。根据我的推测,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争夺已经快要*白热化状态,估计年内就会有结果了吧。你们这两个做爹的不妨等一等,到时候可要记得请我喝喜酒。"
雷震喜上眉梢,"一定,一定。"
方国基看他一眼,"你别一副肯定是你儿子拿下的模样,我看多半是我儿子请大家喝喜酒。"
凌毅忍俊不禁,"你们两家的孩子虽是情敌,见面的时候却都是笑嘻嘻的装装样子,别你们两个当爹的先打起来。"
雷震和方国基都哈哈大笑,都不再询问自己儿子正在追求的是何方神圣,总之,既然是两家孩子都在抢的,那肯定错不了。
老辈人在楼上闲聊,楼下的"情敌"方诚与雷鸿飞也在笑眯眯地装样子。不过,不知方诚是多喝了两杯红酒,还是被喜庆的气氛感染了,竟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房间的另一边陪几个总参的军官聊天的林靖看了半天,这才轻叹着说:"他被人称作'野狼',身经百战,从没败过,别人都觉得他非常强大。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埋藏在心里的那些血泪往事,心里就觉得,其实他是个孤单的孩子,很需要人来照顾。你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却没有半点进展,浑浑噩噩,磨磨叽叽,让人不齿。所以,我觉得你配不上他,还是乖乖地退出吧,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这话前半截让雷鸿飞难受,后半截让他愤怒,"你别扯淡了行不行?我把他照顾得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依你的意思,非得有了结婚证才叫幸福,是吗?那不是扯淡是什么?不说别人,就说眼前的子寒和天宇,他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今天才去拿了那个证,但是你能说他们这些年来不幸福吗?你这人太狭隘了,我都懒得驳你。"
"对,子寒和天宇是很幸福的,因为他们一直很相爱。"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转向了一直在微笑的卫天宇,淡淡地道,"那么,你能拍着心坎告诉我,你和老林在相爱吗?"
雷鸿飞顿时语塞,接着就隐隐地发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雷鸿飞微微愣是一下,忽然恍然大悟。他除了在林靖这件事上比较呆之外,其他事情都不含糊,只在一瞬间就好似明白了什么。
卫天宇是科技精英,方诚在当上总装老大之前也基本上一直都在搞科研,据说时常请卫天宇过去参与技术攻关,两人的共同语言很多,现在也能看出来,他们只要碰到一起就谈得很投机。细想起来,他们的年龄差不多,气质相若,爱好相近,那么由欣赏发展到喜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卫天宇目光从来都在凌子寒身上,对于别人的感情是完全绝缘的,那么方诚的心思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知道方诚曾经暗恋卫天宇,雷鸿飞忽然不再生他的气,倒是想起了那些苦恋凌子寒的时光,顿时与他有了几分同病相怜。他叹了口气,招手叫过服务员,从托盘上拿过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方诚,很真诚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来,一起干一杯。"
方诚举杯跟他碰了碰,喝了一口酒,平静地笑道:"看在你我两家的交情上,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你还拿不下来,我就全力出击了,到时候可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雷鸿飞刚刚倒进嘴里的酒差点呛进喉咙,好不容易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方诚便拿着酒杯离开。
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一对新人面前,含笑举杯,"子寒,天宇,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正文 第157章
众兄弟虽然兴冲冲地想要在婚礼上好好闹一闹,趁机整整从小到大就镇定自若的凌子寒,可真正实施的时候才发现难度颇大。
凌子寒不能喝酒,在宴席灌醉新人的传统节目就无法上演,结果是来宾们互灌,又硬拉了雷鸿飞过来,指派他为凌子寒的伴郎。卫天宇眼疾手快,赶紧把猎手中酒量最好的游弋拉出来,算是自己的伴郎。两人没办法,只能挺身而出,硬扛着那些青年将军、大校和情报界精英的狂轰滥炸。
林靖担心雷鸿飞的身体,这时又不能让副官上去抵挡,只得自己上阵,帮着雷鸿飞挡一挡,好减轻他的负担,又不断叫服务员盛醒酒汤来,逮着空档就递到雷鸿飞面前,让他灌下去。
等到酒席终于结束,年轻一辈簇拥着一对新人上楼进了新房,就打算上演各种节目。
不过,那些让普通人难以完成、笑料百出的节目,在凌子寒和卫天宇来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别说只是在房间里,就算是用一根线串上一粒糖果,放到房顶上,让他们俩同时各咬一半,他们都能在不让别人怀疑真实身份的前提下潇洒自如地完成,根本不会有半点狼狈。咬下来之后,一边含着半块奶糖一边好整以暇地问:"下个节目是什么?"这种毫无压力的态度反而让闹房的兄弟们感到了很大压力。
众人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琢磨难度,已经醉得只留下一丝理智的雷鸿飞无比猥琐地嚷道:"新人至少要亲热五分钟,才能表明你们情比金坚。"
大家立刻跟着起哄,"对对对,起码五分钟,一秒都不能少。"
凌子寒唇角微挑,落落大方地看向卫天宇,微笑着说:"我两分半,你两分半,咱们给这帮情商低下的小子扫扫盲,示范示范。"
"好,就教他们两招吧。"卫天宇很配合,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腰。
凌子寒抱住他,主动吻了过去,先是温情脉脉,再是热情洋溢,大家轰然叫好。然后是卫天宇主动,一开始就激情四溢,渐渐变得温柔缠绵。两人这一吻可谓一波三折,内容丰富,含意深刻,韵味悠长,就连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五分钟仿佛转眼即过,让众兄弟心痒不已,直欲回去马上与自己的爱人伴侣尝试一番。
凌子寒与卫天宇相视一笑,唇上光泽莹然,在灯下更添几分平时在人前少见的风致。看在朋友兄弟们眼中,心里都在想,果然是新婚,就是与往日不同啊。
正当人人感慨之际,凌子寒趁他们没有回过神来,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人。这些兄弟现在都在要紧的岗位上,副官、警卫一直都等在别墅旁边的接待室,此时一声令下,雷厉风行,马上赶过来,拉着各自的主官并家属孩子上车回家,一下就走掉大半,房间里顿时清静了。
雷鸿飞醉了,扒着林靖的肩膀就是不肯挪窝,死乞白咧地要赖在凌家,意思是要沾沾这里的喜气,努力地朝着目标更加接近。
凌子寒很善解人意,让陈建佑和蔡昕威自行回家,第二天早上再过来接他们上班。两位副官自然没意见,立刻出门上车。
方诚也走了。他脸上略带酒意,笑容依然温和,让人如沐春风。看到雷鸿飞耍赖不肯走,胳膊还死命圈着林靖,便知道这人的狼子野心,不过他并不担心,愉快地接过卫天宇递来的两包喜糖,笑眯眯地说:"要白头偕老啊。"
凌子寒和卫天宇笑着一头,看着他上了车,由副官驾车离开,这才回到屋里。
凌子寒轻轻叹气,"老方这人不错,看看能不能给他介绍个合适的对象。"
"不容易。"卫天宇微微摇头,"你别看他总是温文尔雅,似乎什么都不挑,其实他眼光高得很,不是特别拔尖的,他才不会看在眼里。他以前那个伴侣就很优秀,因为有真本事,所以从来就不趋炎附势,当年他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追到手,可是,成家后他醉心于技术革新,一头扎在课题组,整月整月的不回家,所以把人给气跑了。他嘴里不说,其实心里也觉得很歉疚,我估计他曾经想过去挽回,可人家已经有了新人,结婚成家,他自然不会再去破坏。如今他调到总装,倒是能按时上下班了,就是出差也不会长年不着家,也是时候好好成个家了。"
"嗯,军队里的优秀人才不少,技术尖子也有一些,总可以挑到好的,就是人品方面,能合乎他的要求的实在不多。"凌子寒笑着一边上楼一边说,"咱们留意着吧,有合适的就想办法牵个线,搭个桥。"
方诚的喜好其实很容易摸清楚,无论是卫天宇还是林靖,都是才貌出众、心境明澈之人,而才貌出众相对好找,心境明澈却很难得,细想起来,确实不容易找到合适的。
他们走进新房,雷鸿飞已经不在。他和林靖都被工作人员送进客房,见他一直扒着林靖不放,那些工作人员都以为他们是两口子,于是问也没问,理所当然地将两人送进了一间房。
林靖对他的酒醉有些担心,想着留在这里,万一有个什么事,童阅就在旁边,可以及时给予治疗,所以根本就没想着自己要独自离开。进了客房后,雷鸿飞仍然不肯松手,让他有些头疼,只得像哄孩子一般,温和地说:"你先放手,去好好洗个澡,我们就休息吧。"
雷鸿飞仅剩的那一丝理智已经荡然无存,惟一的想法就是要抓紧眼前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放手。敌人太凶残,方诚给予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让他一分钟也不敢放松,想要击退强敌,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他喃喃地说:"老林,我们也去结婚吧。"
林靖看了他一眼,"你醉了。"
雷鸿飞却锲而不舍,"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
林靖啼笑皆非,"这是犯纪律的事。"
雷鸿飞瞪大了眼,"犯什么纪律,我们俩自愿。"
"谁跟你自愿?"林靖有些尴尬,无奈地说,"就算自愿,也得先申请,得到批准了才行。"
雷鸿飞那变得异常迟钝的大脑对这话还是有一些反应,大致知道是不错的,于是呆在那里思考,那只铁臂却把林靖箍得更紧。
林靖有些喘不过气来,便命令他,"放开我。"
雷鸿飞抹了一把脸,觉得头晕得厉害,这种状态下容易出错,于是放开他,转身冲进浴室,打开冷水,没头没脑地对着自己冲下来。
林靖奔进来一看,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你这不是找病嘛。"上去就转到热水,然后扒他衣服。
雷鸿飞猛地抱住他,说出的话很连贯,"老林,你听我说,我现在很清醒,态度很认真。"
林靖挣扎着抓过干浴巾给他擦头发,一边还哄着他,"你先洗好澡,然后我们再好好说话。"
雷鸿飞害怕有什么事打个岔,自己就失去了现在破釜沉舟的勇气,于是抱着他不撒手,非常认真地说:"老林,我说不来什么甜言蜜语,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你就给个痛快话吧,你愿意不愿意?"
林靖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五。"雷鸿飞很严肃地回答,"我现在很清醒。"
林靖抬头沉吟了一会儿,平静地说:"这不是小事,现在的环境不适合讨论这件事。"
雷鸿飞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他,"我马上就洗澡,然后出来跟你谈。需要我叫人送九十九朵玫瑰过来吗?"
林靖不屑地一摆手,"不用这么老土。"然后就转身出了浴室。
雷鸿飞回头看着花洒里喷出来的热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猛地扯下衣服,站到浴缸里。
林靖回到房间,脱下被水滴淋过的衣服,换上衣柜里准备好的新睡衣,然后坐到桌子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静静地沉思起来。
要说感情,他并不打算否定。这么久的共同生活,让他已经很了解雷鸿飞。这人一旦对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掏肺,从对战友的照顾渐渐演变成对伴侣的关爱,让他不知不觉地就接受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他一直没有察觉,因而也就没有抵触的机会。事到如今,他觉得惟一的障碍大概就是实质性的夫夫生活了。
他从没想过被人压,而雷鸿飞更是个不会被人压的人,退一万步说,即使雷鸿飞愿意被他压,他也想象不出压这么个老虎一般的人是什么感觉。他以前听到过一些中了小白言情书毒或肥皂剧毒的年轻人说什么"爱他就没有什么不可以付出"的话,却觉得那都是瞎扯淡,没有原则的爱情根本不可能长久,如果要一方怀着委屈、牺牲、付出的心态来迁就另一个人,这种感情根本就是建立在沙漠上的城堡,经不起风吹雨打。
所以,他要仔细想清楚。
可是,这种床第间的事……光靠想似乎是没办法搞清楚的吧?
难道要来场真的试试?
他正在琢磨,浴室门打开了。雷鸿飞穿着浴袍出来,神清气爽地坐在他面前,拿起他的茶杯就把剩下的水喝光,然后微笑着问:"怎么样?想好了吗?"
林靖看了看他的笑脸,移开目光,看向洁白如雪的杯子,心里依然有些困惑。
雷鸿飞没有催他,也没盯着他看,而是抬眼看向窗户。别墅上上下下到处都贴着红色的囍字,客房的窗户玻璃上也不例外。他看着那当中嵌着红心的双喜,忍不住心花怒放。
第158章
屋子里很安静,外面仍有工作人员穿梭来去,收拾东西,送走宾客,但都很守规矩,小声说话,脚步轻抬轻放,只隐隐能听到一些响动,更加渲染出夜色的宁静。
林靖想了很久,忽然抬头看向雷鸿飞,平淡地问:"酒醒了?"
雷鸿飞振兴精神,点了点头,"醒了。"
"嗯。"林靖站起身来,"那我去洗澡。"
雷鸿飞看着他走进浴室,把门锁上,顿时傻在那里。这意思……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他一头雾水地挪到床头靠着,顺手打开电视看新闻,眼睛瞧着墙上的屏幕,耳朵却一直在听浴室里的水声,一会儿七上八下,一会儿心痒难搔,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靖洗了澡,裹着浴袍出来,像往常一样,神态自若地躺上床,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睛,一副倒头就睡的架势。
雷鸿飞都没那么容易放过,把电视一关,就扑过去压在他身上,连声逼问,"你还没给我个准话,我向你求婚呢,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林靖睁开眼睛,看他兴奋得满脸放光,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好好收拾他一顿。当年林靖恋爱、结婚,有英雄主义,有浪漫情怀,至今想来仍是无比美好,但细究其过程,仍是遵循着一定的路线,而雷鸿飞这厮却没个章法,仿佛以前从来没有追过人似的,其想法做法常常出人意料,让人目瞪口呆之际只得无奈地接受。
雷鸿飞看他仍然不吭声,心里一阵忐忑不安,接着就暗下决心,不管那么多,拼了。
他探身关上灯,趁着屋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狠狠地扑过去,吻住了林靖的唇。
他这一扑又狠又准,把林靖压得差点窒息,整个人被他一圈,手脚困在凉被里动弹不得,根本无法把人推开。他气得在心里大骂,把之前的那些纠结都忘得一干二净。
屋里本来开着冷气,把夏日的燠热挡在外面,可雷鸿飞就如一团火般烧过来,将他一寸一寸地融化。
雷鸿飞热切地吻着他迷人的双唇,沿着优美的线条一直往下,滑过他的颈项、胸口、腰腹,陶醉地感受着这个完美的身体里散发出的独特气息。那是雪后初晴,在西域的天空下,对着傲然耸立的冰峰畅快呼吸时才能感受到的气息,令他着迷,无限神往。
林靖微微颤抖着,在他猝不及防的狂热进攻中迅速失守,尴尬窘迫刚刚浮现便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被撩拨起的激情与本能的渴望。雷鸿飞火热的唇一路烧灼而下,急切地含住了他最敏感的地方,差点让他在顷刻间便缴械投降。他粗重地*着,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波一波的*不断袭来,如惊涛拍岸,势如破竹地冲溃了他心里的堤防。
雷鸿飞已经忍耐不住了,强烈的欲 望让他全身都隐隐发痛,想要痛痛快快地发 泄出来,但理智却让他强行控制着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能伤着他,不能功亏一篑。
他迷恋地爱抚着林靖的身体,感觉到他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抓过枕头来垫到他身下。他不敢问,不敢等,动作一刻不停,很快压了过去,一点一点地尝试着深入。
林靖沉默着,双手在黑暗中握紧了床单,却始终没有推拒。陌生的饱涨感与轻微的疼痛交替袭来,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难堪。即使在如火的激情中,雷鸿飞也仍然小心翼翼,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呵护与爱惜。
雷鸿飞终于如愿以偿,心里欢喜得仿佛要炸开来。他缓缓覆上去,用左手搂住林靖的腰,*却如天空中的闪电,在他毫不防备的时候急速扑来。这么多年守身如玉,他只冲撞了几下,就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里积蓄了数年的热情喷涌而出。但这却丝毫没有让他停顿下来,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顺畅,狠狠地推撞了一会儿便又重振雄风,一刻不停地战斗下去。
他热情而又心虚地吻着林靖,带着几分安抚,再加一丝乞求。他不敢吭声,也害怕林靖说话。他现在分明就是一只纸老虎,看着雄姿英发,攻城掠地,其实一戳就破。林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只能乖乖的偃旗息鼓。
林靖一直没有吭声,在他*的强力冲击下急促地*着,偶尔会从齿缝间漏出一两声呻 吟,让雷鸿飞更加的热血沸腾。
激烈的战况持续了很长时间,汗水遍布两人紧紧交叠在一起的身体,如雨般滴到床单上,迅速地晕染开。
黑暗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极致的*在汹涌澎湃的*波涛中翻卷而来,将他们一起淹没。
不知什么时候,林靖的双臂抱住了雷鸿飞的肩背。两人闭着眼,急促地*着,都沉浸在欢乐的余韵中。
过了很久,雷鸿飞才缓缓地退出来,小心地轻声问:"我扶你去浴室洗一洗吧。"
林靖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不用。"随即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雷鸿飞打开灯,将乱成一团的床理了一下,打开衣柜拿出干净床单换上,这才抓过被蹬到地毯上的浴衣披上,靠在床头喝水。他的身心极为舒畅,但潜意识里仍然有些不安。他拼了一把,什么心愿都达成了,但林靖会有什么反应,他却心里没底。这又不是古代,上过床了就是天大的事,必须拜堂成亲才行,要是林靖给他来个翻脸不认账,当*处理,那就糟了。
林靖平静地洗了澡,却发现浴袍扔在了外面,幸好之前把睡衣留在了这里,便拿过来穿上。他看了看镜子,发现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胸口都有着斑斑驳驳的青紫淤痕,心里不禁有些恼火,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深吸了口气,不去理会,打开门走了出去。
雷鸿飞赶紧下床,赔着笑拉开被子,想要扶他躺下。
林靖啼笑皆非,挥开他的手,轻声说:"我又不是豆腐做的。"然后自顾自地上床睡下。
雷鸿飞连忙凑上去,关心地问:"要不要喝水?"
"嗯。"林靖神情温和,显然没有生气。
雷鸿飞大喜,迅速冲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开水送过来。
林靖一口气喝光,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眼睛一直不看他,声音却很温和,"你去洗澡吧。把灯关上,我先睡了。"
"好好好。"雷鸿飞如释重负,连声答应着,马上关了灯,看着他躺下,这才转身进了浴室。
如释重负,
第159章
林靖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雷鸿飞的一只胳膊搭在他身上,睡得很沉。
他微微侧着身,一睁眼就看到墙上贴着的囍字,不免有些窘,暗自腹诽这里的工作人员,在新房贴些囍字就行了,竟然在客房也贴。其实他也理解,凌子寒病了这么多年,几度走到死亡的边缘,如今身体渐渐好转,能够正式结婚,大家都是喜出望外,自然就要大办一下,到处贴些囍字也是正常的。
他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暗暗地审视了一下内心深处,发现并没有因夜里从头到尾被压的事感到困窘,除了屋子不动,两人这么睡着却仿佛与从前一样,很自然,很安宁,这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似乎有道坎终于迈了过去。
虽然夜里折腾得厉害,但与平时的训练量相比却差远了,所以他现在只觉得身心舒畅,倒没有腰酸背痛之类的后遗症。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他们睡在凌家,人家却没有来叫他们吃早餐,这种善解人意顿时让他万分尴尬。
他搬开雷鸿飞的胳膊,到浴室洗漱,对着镜子又懊恼了半天。现在是盛夏季节,他穿来的是衬衫,怎么也遮不住颈间的那些痕迹。这让他怎么出去见人?凌家人个个都是玲珑心肝水晶肚肠,除了三个孩子还处于心直口快的年纪,四个大人却是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实则半点蛛丝马迹都瞒不住,更何况现在还有把柄明晃晃地印在脖子上?他越想越怒,不免又在心里大骂雷鸿飞,简直就是属狗的,就喜欢乱咬人。
雷鸿飞虽然在熟睡,但心里一直惦记着林靖,在他起床没多久就醒了。起身四处打量了一下,他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凌家,心里便打起鼓来。在周末的白天,想从凌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起身换下睡衣,穿上昨天的衣服,下意识地走到窗前张望,心里盘算着撤退线路。
林靖洗漱完毕,也打定了主意,打开浴室门走出来,见他站在窗前,似乎与自己是同样的心思,便立刻说:"我跳窗走,你得去跟子寒他们打个招呼。"
雷鸿飞转头看向他,眉梢眼角都是喜悦,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从窗户走?咱们是来做客,又不是做贼。"
林靖哼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你想让我这样出去?"
雷鸿飞马上看到他颈间那些暧昧的痕迹,不禁心里一热,接着就明白过来。他反应敏捷,去衣柜里拿出一个洗衣袋,将换下来的被单、睡衣、浴袍都叠好塞进去,然后递到林靖面前,"这些都得带走。"
林靖的眼有些热,伸手就抓过袋子,然后打开窗户,对他说:"你先出去,我再走。"
"别急。"雷鸿飞以光速冲进浴室洗漱,又整理好仪容,这才出来,低声道,"我走出这个门二十秒钟后,你就走。"
林靖点头,"好。"
雷鸿飞鼓足勇气,拉开门走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林靖在心里默默地从一数到二十,然后跃上窗台,向梅树枝桠间跳了下去。他轻巧地落地,如箭般射向自己的车子,飞快地坐了进去。
二十秒钟的时间,雷鸿飞刚好下楼。
餐厅里坐着凌家老少三代,都愉快地吃着早餐,他一露面,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这时,林靖翻出了窗外,报警信号立即传送到卫天宇的手表上。他低头看了看,用指尖快速地按了几下,暂时关闭了报警程序。
凌子寒瞄了一眼雷鸿飞的身后,笑着问:"老林呢?你一个人先走,不等他一起吗?"
那笑容看着温和可亲,其实骨子里异常可恶,雷鸿飞很想大声说,自己不是吃干抹净过河拆桥扔下林靖先开溜,而是大义凛然挺身而出让他先撤我掩护,可是他不敢。看着凌家三代七个人看着他的目光,他觉得更加尴尬,却厚着脸皮,支吾着想搪塞过去。
凌逍、凌遥正在吃小笼包,两只小爪子油油的,对着他直晃,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东西一边说:"虎伯伯,快来吃包子。"
雷鸿飞哪里敢留下,连忙笑道:"下次吧,我家还有事,得马上回去。哦,对了,老林一早就先走了,你们还没起来,就没去打扰。那啥,子寒,天宇,我先走了,回头再给你们电话。凌伯伯,童叔叔,再见啊。"他胡编瞎扯,心虚地蹭到门边,也不等凌家人再说什么就落荒而逃。
童阅有些困惑,"鸿飞慌成这样,出了什么事吗?"
凌毅含蓄地微笑,"他从小就这样,只要做了什么坏事,就会跑路。"
"嗯。"凌子寒证明,"往往在做之前他就知道后果,可又忍不住不做。"
卫天宇笑眯眯地为雷鸿飞正名,"今天这事倒不坏,他还是很讲义气的。"
四个人心照不宣,绕着圈子地调侃,雷鸿飞只听到半截,于是不管不顾地拔腿飞奔,冲到林靖的车前,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快,快开车。"
林靖却坐在后座,将车钥匙扔给他,"你来开。"
雷鸿飞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出梅苑大门,进特种部队司令部的大门,开车的人肯定会让卫兵和保安系统看得清清楚楚,林靖躲在后座,就能遮掩过去。
他移到驾驶座,一边打火一边嘀咕,"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却搞得像做贼。"
林靖怒道:"就算是正式伴侣,也不能带着这样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我的脸皮没你那么厚。"
雷鸿飞顿时心虚,连忙开车驶出梅苑,这才谄媚地对着倒后镜里的人笑着说:"你别生气,我们去买几件立领的衬衫吧,听说现在流行这种复古的款式,你穿着肯定很帅。"
林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雷鸿飞继续恭维,"其实你就算披张麻袋片儿也很帅,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林靖很无奈,"行了,你就别再说肉麻话了,我又没怪你。咱们回去吧,在网上定几件衣服就行了。"
第160章
终于回到司令部里的家,林靖这才松了口气。他换了一套家居服,坐到沙发上喝茶,心里仍然乱得很,一句话也不想说。
雷鸿飞把洗衣袋放到厨房里,换了衣服,将那些从凌家顺出来的东西和家里的其他衣物都塞进洗衣机,设定好程序,按下开始键,然后才到客厅里,挤到林靖身旁坐下。
他的身体有些疲惫,心情却很亢奋,张口就说:"我们星期一就交申请,批下来就去登记。对了,你跟我回家看看咱爸咱妈吧。"
林靖犹豫了很久,这才看向他,"你确定?"
"当然,我确定很多年了。"雷鸿飞使劲点头,"我追你追得很辛苦,无论明示暗示,出尽百宝,你都视而不见。"
林靖微微笑了笑,纠结的心放松了一些。迟疑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闪婚我没意见,但是,见你父母……还是再等等吧。"
雷鸿飞是为了娶媳妇爹娘扔脑后的典型,马上说:"那行,咱们先结婚,然后就申请要孩子,等你把心情调整好,咱们再抱着孙子回家给咱爸咱妈看。"
林靖笑了。雷震是国防部长,如果是校级军官结婚,他多半不会知道,可是两个著名的青年将军要申请结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林靖不想去竹苑见这位一直赏识与维护他的老将军,也不过是驼鸟心态,掩耳盗铃罢了。
雷鸿飞说干就干,在网上找到军官结婚申请表,逐一填好,一式两份打出来,然后就急匆匆地开车出去了。
现在是周末,他却根本不理会,直接冲到总参谋长家里,立等着他签上"同意",然后再冲到总政治部主任家里,把林靖的那张申请表放到他面前,请他签字。
两位上将都对他横冲直撞的悍勇作风既欣赏又无奈。总参谋长很痛快地签了字,看着他连句客套话都没说,一阵风般冲出去,立刻拿起电话打给雷震,调侃地夸了一阵"将门虎子"。总政治部主任在雷鸿飞的强烈要求下,通过电话向林靖证实了这个申请确属自愿,只好签了字,看着他欣喜若狂地奔出去,马上打电话给雷震,把雷鸿飞"逼婚"的事通报给他,然后笑眯眯地向他道喜。
雷震乐不可支,"同喜,同喜。"放下电话就高兴地直搓手,"老太婆,这下咱们的孙子有着落了。"
蒋玉兰喜上眉梢,"怎么?鸿飞开窍了?同意要孩子了?"
"这小子要结婚了。"雷震坐下来,笑容满面地说,"对象可是一等一的人才,比他小一点,也是少将了,未来前途无量。他长得也好,一直被人称为'军中第一美男子'。追他的人很多,就连方国基的二儿子也在追他,咱们儿子费了不少劲才杀出重围,成功拿下。"
蒋玉兰一听方国基的儿子也在追,立刻判断出儿子的对象肯定很优秀,因此就没再细细盘问对方的家世背景,也不必追查三代了。她兴奋地去拿电话,"我来问问鸿飞,让他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雷震知道她的脾气,怕她一个不慎就伤了林靖的自尊,这个亲事就会黄了,因此马上拉住她,"这是孩子们的事,咱们就别过问了。你就学学老凌、老龙、老张他们,等孩子们结婚的时候去喝喜酒就行了,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张罗,别问,别管。那孩子我很了解,也很欣赏,在心里一直都当他是儿子一般,没想到天从人愿,还真成了我儿子。这桩婚事我很满意,你就放心吧。"
蒋玉兰听得更高兴,"好好,那我就不管,等他们通知我去喝喜酒。"
雷震非常了解儿子。上次雷鸿飞与凌子寒谈恋爱的时候隐瞒不报,打算结婚的时候才提前来通知一声,结果被老妈拼命拦住了,因而造成了巨大的遗憾。本来他以为儿子这辈子真的打算独身终老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竟然能想开,还排除万难,追到了林靖。如今,儿子多半是打算等尘埃落定,正式领到了结婚证,这才带人回家来通知父母,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他当然是全力支持儿子的,所以要拦着老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影响儿子的终身大事。
雷震推测得不错,雷鸿飞的确是想先斩后奏,所以也不通知父母,在周末的两天里便跑完了所有的部门,把结婚申请的程序跑完了。无论是在家休息的,还是去郊外度周末的,都让他利用各种侦察手段找了出来,该签字的签字,要盖章的还被他拖到办公室去拿公章出来盖。他理直气壮的以权谋利,必要的时候还拉大旗作虎皮,把老爹的名头拿出来招摇一番,务必达到目的。就为了他结个婚,大半个军界高层几乎被他闹得人仰马翻。
林靖自然也接到了不少电话,先是向他证实"是否自愿"这个问题,窘得他几乎要跟雷鸿飞翻脸,表面上还得绷住了,镇定自若地回答"是",然后人家就向他道喜,却让他更觉尴尬。一气之下,他搬回隔壁去住了。虽然钥匙找不着了,但溜门撬锁爬窗翻墙都是特种兵的看家本领,打开自家的房门并不困难。
雷鸿飞晚上回来后有些诧异,随即就将他的行为理解为"回去待嫁",还兴冲冲地打电话给他,奴颜媚骨地问:"你想在哪边洞房?我好布置新房。"
林靖板着脸说:"滚。"就摔了电话。
雷鸿飞毫无自觉,继续打过去,"我们明天上午去登记,我都托朋友跟民政局长说好了。"
林靖哼了一声,又把电话扔了。
雷鸿飞再接再厉,打电话过去说:"我们还要照张相片,结婚证上用。"
林靖对这个惫懒的蠢货非常恼怒,"民政局那里有设备,验明正身,当场照相。"
雷鸿飞恍然大悟。他没有领证经验,林靖却是正式结过婚的,知道细节。他当然不敢提有关"前婚"的事,赶紧赔笑,"好好,那就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
林靖都懒得骂他了。就住隔壁,还搞得那么隆重干嘛?自己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青年,浪漫什么的根本就没必要,两人抽个空去登了记就行了。
他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雷鸿飞无比欢喜,忍不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第161章
雷鸿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林靖领到了结婚证,随即大张旗鼓地筹备结婚典礼,林靖根本就拦不住。虽然他喜欢低调,并不喜欢四处张扬,但是想到雷鸿飞是第一次结婚,想要个热闹喜庆的婚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就没再阻拦,由着他折腾。
雷鸿飞跟林靖不同,工作过的单位比较多。他从飞行学院出来后就*空军服役,接着考进闪电突击队,后来调到国防部特别行动部,然后组建特种部队司令部,目前在总参作战部,因此要请的上司、战友、下属非常多,尤其是他与林靖是特种部队的新老主官,全国各个特种部队的军官都表示要自费进京参加婚礼。雷鸿飞算算人数,就算把两个别墅都拿出来招待客人,似乎也挤不下。
他挠了挠头,只得找林靖商量,"把咱们司令部的礼堂拿来用吧。"
林靖瞄了一眼他整理出的来宾名单,也觉得头疼,于是找来参谋长"黑狼"骆千秋,让他负责筹备婚礼,"你做个预算出来,我把钱给你。"
雷鸿飞马上说:"我有钱,我来给。你尽管放手去办,钱不是问题。"
"什么叫钱不是问题?你又不是亿万富豪,不过是靠工资吃饭,口气倒不小。"林靖对他大手大脚的作风非常不满,"你很有钱吗?那就都转到我的账户上吧。"
雷鸿飞大喜,立刻在网上办了转账手续,乐呵呵地说:"以前我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养成了乱花钱的习惯,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要居家过日子,还是你管着钱比较好,每月发点零用钱给我就行了。"
林靖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脸色好了很多。
稳重的骆千秋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很踏实地对林靖说:"我今天就把婚礼方案和预算报给你。"
林靖点了点头,"要注意,来宾分两个隔开的区域,长辈与年轻人分开接待,宴席也不要混杂在一起。繁文缛节都不必弄,照着西式的酒会吧,切个蛋糕,开瓶香槟什么的就行了。另外,保卫措施要严密,不能出任何意外。"
"明白。"骆千秋高兴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雷将军,当年你在新疆,当着我们的面打过我们林司令,这笔账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雷鸿飞一脸茫然,"有吗?"
林靖忍俊不禁,"这种事情,他是一向不认账的。"
骆千秋哈哈一笑,愉快地离去。
雷鸿飞自然不可能让婚礼一切从简,却也不会当面反驳林靖的话,只盘算着回头再找骆千秋,把婚礼仪式安排得隆重热闹,总之不能有丝毫遗憾。"黑狼"骆千秋在野狼大队时也是林靖手下的一员大将,有名的足智多谋,不动声色的阴起人来,功力非常深厚,他没大没小地要帮林靖"讨债",雷鸿飞想了半天,却只得忍下那口气。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敢因小失大。总之,先把婚结了才是最重要的事。
骆千秋果然对雷鸿飞"逼婚"林靖之事颇有怨念,居然设计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要把场子找回来。整个婚礼分为两部分,带有浓重的特种兵色彩。他与副司令串通起来,向全国各地所有的特种部队下达命令,调兵遣将,要他们挑选精锐,秘密进京。整个过程都对两个新人严格保密,只让他们准时参加就行了。
凌子寒和卫天宇的婚礼很低调,张海洋远在海南,听到时已经来不及赶回,雷鸿飞和林靖的婚礼却是从容筹备,提前通知了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张海洋自然也安排了时间,在星期五晚上赶回,用周末两天时间来参加婚礼。他和龙潜就成为了雷鸿飞的伴郎,而"白狼"周启明和"红狼"卢少华则受邀成为林靖的伴郎。
周六上午九点,一对新人在他们伴郎的陪同下准时出发,而其他宾客也陆续前往郊外的训练场。大家都带着喜悦的微笑,互相议论着今天的婚礼仪式。
这是专门用于实战对抗的训练场,龙潜和张海洋陪着雷鸿飞往东,周启明和卢少华陪着林靖往西,各自去了休息室。
等到来宾们按照身份等级的不同分别到几个观战室坐下,骆千秋作为主持人,通过播音系统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本来在热烈讨论雷鸿飞逼婚壮举的客人都不再说话,安静地看向大屏幕。
骆千秋穿着大校军服,一丝不苟,先向大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微笑着说:"今天,是雷鸿飞将军和林靖将军大喜的日子。首先,我代表一对新人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
观察室里的客人们全都含笑鼓掌,到处一片欢腾。
骆千秋接着说:"林将军在特种部队司令部工作,雷将军的工作单位是总参,为了纪念这个喜庆的日子,我们与总参协商,决定以对抗赛的形式拉开婚礼的大幕。今天上午的节目叫作'抢亲'。"
观战室中立刻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年轻军官大声叫好。
骆千秋的笑容非常和蔼可亲,"林将军是特种部队的司令官,各地特种部队都派出一个小队前来助兴。总参的首长们说,雷将军是万人敌,区区百十来人,还不够他一个人打的,所以就不派其他人了,由雷将军作为总参的代表出战。"
所有来宾都哈哈大笑,叫好声、鼓掌声久久不息。
龙潜一边鼓掌一边对雷鸿飞说:"这下,做哥哥的也帮不了你,这儿没办法出动飞机、军舰,只能靠你自己杀出重围了。"
张海洋笑得前仰后合,"兄弟,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这仗可不好打,你得努力啊。做哥哥的千里迢迢赶回来给你当伴郎,你可别到时候媳妇没抢到手,还丢了哥哥的脸。"
雷鸿飞看着屏幕上的骆千秋暗自咬牙,"算你狠。"
第162章
雷鸿飞是特种部队的首任司令官,自然清楚旗下各个特种部队的战斗力,而且每支部队的风格不同,战法各异,若是设下重重难关,就算他有条无坚不摧的铁臂,要想成功突破,抢到林靖,也是非常困难的。况且,他还不能像真正对敌时那样下死手,那条铁臂就得收着劲,不可能真把对面官兵的脖子拧断,或者打断他们的骨头,所以想要取胜的难度更大。
仰着脸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没别的办法,要求组建自己的队伍是不可能的,骆千秋已经用话堵得结结实实,只能他一个人孤军奋战,那就只能在武器装备上动脑筋了。
骆千秋倒没有在这方面刁难他,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就算浑身挂满了火箭筒,也轰不了多少人,况且特种作战根本就不是靠那些重武器来决定胜负的。根据情况的不同而选择合适的武器装备也是每个特种兵必须掌握的本领,因此骆千秋没有做出任何硬性规定,这里准备的训练用武器也很齐全,随便挑选。
雷鸿飞最后只用了特种兵的制式装备,城市作战服、防弹衣、单兵探测系统以及专门用于对抗演练的突击步枪、手枪、搏击刀等等,然后就走进了训练场。
这里是模拟城市巷战的地方,大街小巷纵横交错,高楼大厦和低矮楼房鳞次栉比,来自全国的十二个特战小队布下了六道防线,交叉防御与进攻,他如果能冲过去,就可以带走等在"城市"对面新房里的林靖。
很有点古典王子营救公主的味道,这个想法让雷鸿飞很兴奋。至于当中有百十来个特战精英拦路……那也不算什么。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估计这十二个小队里恐怕只有闪电突击队会放水,其他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兵贵神速,先全力突破再说。
每个前来"助兴"的特种兵都是各自特种部队中的精锐,称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此次又是在诸多军界、政界、情报界的高层人物前面亮相,自然是卯足了劲要表现一下,打出风格,打出水平。
对于雷鸿飞来说,惟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训练场比较大,主要是用于两队人马对抗的,而他只是一个人,因而藏身之处颇多,而对方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与人力去防御,他却可以出其不意地选一个比较薄弱的地方进行突破。
他穿戴好装备,悄悄溜进训练场,躲进一幢板楼中,随即启动了单兵探测系统。不过,他们双方的单兵作战系统都有屏蔽敌方探测的功能,即便开启,得到的也只是模糊不清的信号,虽然不方便,却对他更有利。雷鸿飞看了看,对骆千秋没有太过于刁难他感觉很满意。
战斗就此打响。
他迂回前进,隐蔽着溜过了第一道防线,却没有躲过第二道防线狙击手的观察,智能模拟子弹呼啸而至,宣告了他所在的位置。很快,第一道防线的两个小队就从背后向他包抄而来,第二道防线的两个小队也向他围过来。
雷鸿飞打仗的风格像他的性格一样,虽然只有一人,弄出的动静却犹如千军万马杀来一般,火力非常凶猛。但他并不鲁莽,每前进一步都观察得非常仔细,避开了一切可以被狙击手攻击的位置。在枪林弹雨中,他迅速穿小巷,翻高墙,越过一幢幢楼房。他根本不敢停留,一旦被围住,那就很难再冲出去。
林靖独自待在特别布置出的小观察室里,微笑着透过玻璃窗看着下面的训练场。
周启明和卢少华都不肯错过这个可以合法群殴雷鸿飞的机会,已经率领野狼大队的特勤小队冲进去了,他们负责最后一道防线。大家士气高涨,都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雷老虎,非得让他乖乖地在自己的老大面前低头。
前面几队人马并没有用尽全力拦截,都给了雷鸿飞几分面子,倒是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了漂亮的战术演练,给雷鸿飞制造了不少麻烦。
林靖看着雷鸿飞的身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时而用准确的火力压制住狙击手和追兵,时而与冲到近前的官兵近身格斗,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穿着将军礼服,笔直得站在那里,俊美如画,挺拔如松。
骆千秋不时把他站在窗前含笑观战的迷人情景打到训练场里大楼上的巨幅电子广告屏上,想要让雷鸿飞看了分神。他这个促狭的举动让观察室里响起了阵阵笑声,年轻军官更以掌声表示赞赏。雷鸿飞一开始看到时果然怔了一下,差点被狙击手一枪爆头。他一边心里暗骂一边翻滚闪避,之后根本就不敢再看那些显示屏。
这场战斗打了将近两个小时,几乎每个狙击手都击中了雷鸿飞一枪,只是多半都打在右臂,被电脑判定为无效攻击,然后每个参与的战士都与他短兵相接过,以此表示对他的祝贺。
雷鸿飞终于突破了五道防线,在第六道防线前遇到了激烈的抵抗,顿时将他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在他身后的十个小队却没有趁机围杀,而是抱着武器站在那里,全都笑嘻嘻地看着。
就在这时,骆千秋的声音响了,"雷将军,想要突破咱们一群狼的封锁,那是很困难的。如果你放下武器,让弟兄们过过瘾,就放你过去,不然,你就慢慢打着吧。"
雷鸿飞抬头看向正对面的那个窗户,林靖的形象及时地出现在旁边的巨型显示屏上,给了他无穷的诱惑。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枪扔出去,表示投降。
周启明和卢少华哈哈大笑,起身就带头冲过来,扑上去挥拳就打。
雷鸿飞心知肚明,他们是为了当年自己痛打过林靖而来报仇,自然是不能还手的。那些官兵下手并不重,而且下手的人太多,渐渐没了章法,竟然从围殴演变成了叠罗汉。其他官兵一看,也都嘻嘻哈哈地扑上来,一层一层地往上压。
雷鸿飞趁乱用右胳膊全力撑开一条缝,连滚带爬地挤出来,就此冲过了第六道防线。
他飞奔过去,冲进楼门,奔上楼梯,撞开小观察室的房门,开心地看着站在窗前的人。
林靖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他。
雷鸿飞热血沸腾,猛冲过去,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林靖抬起双手,毫不犹豫地拥住他。
雷鸿飞根本不管是不是众目睽睽,激动地搂着他,狠狠地吻了过去。
两人激情拥吻的情景同时出现在所有屏幕上,热烈的掌声响彻训练场内外。
电子模拟出的礼炮一声声地响起,震得楼板都隐隐颤动。特种部队军歌随后奏响,慷慨激昂的歌声渲染出铁血战魂。
屏幕上的景象忽然一变,出现了一头猛虎,它站在高峰上,仰天长啸。接着,山下群狼奔驰,狼嗥声在原野回荡。猛虎跳起来,顺着山脊向下狂奔,很快追上了狼王。
虎与狼相伴着,向着天际飞奔。
番外 加勒比海的阳光
这个番外发生的时间背景可参看《紫色野性》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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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塞瓦是中美洲小国洪都拉斯的港口城市,站在美丽的星光广场,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加勒比海。
凌子寒住在广场边的一个三层小楼里。这里是他们的临时落脚点,房主是华裔,在这里经商多年,安分守己,每年都会有来自中国的亲朋好友过来看他,因此左邻右舍都已经习惯,对此并不好奇。
这次凌子寒远赴中美洲,是为了追捕国安部里的败类陈豫,这个贪官为了一己私欲,在采购器械时以次充好,造成两名行动人员在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让他非常愤怒。他在一线多年,非常明白装备的好坏直接关系着任务的成败和行动人员的安危,陈豫只顾贪钱,竟然不顾他们的生死,实在是罪大恶极,身为主管侦辑的督查局副局长,他亲自率领一组年轻的猎手,要将此人抓捕归案。
陈豫虽然在国安部只是分管后勤采购,但耳濡目染,基本的常识和警觉性还是高于普通人。当那两名特工因使用劣质设备而导致在行动中丧生的消息传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逃离国境,跑到与中国没有建立外交关系的洪都拉斯。
在卫天宇的协助下,凌子寒通过国安部的全球情报网,很快就查到了陈豫的藏匿地点。
这时,二代猎手已经完成大部分训练计划,*了实习阶段,一代猎手出去执行任务时,会根据情况带上他们,并对他们在实际行动中的表现给予评估,于是凌子寒也带了六个人过来。
高勋南、王彦安、郑芳瑜、张凯、蔡佳杰、卢婕的年龄都差不多,最大的才二十三岁,最小的不到二十。他们在训练时都知道前面已经有一队师兄师姐,都非常出色,但具体是什么人却并不清楚。被凌子寒带出来执行任务时,他们也只知道这位领导是国安部督查局的副局长,分管秘密调查和行动。虽然算是同行,可这几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却在心里有点看不起凌子寒,他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声音温和,神情倦怠,每天把药当饭吃,怎么看也不像是秘密行动方面的精英。
凌子寒知道他们的想法,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事先已经把有关这次行动的情报资料放到专门为他们辟出的一个平台上,让他们自己调出来看,有问题可以提,但那些人看过之后却只是自行讨论,并没有跟他多做交流。他很理解,也没有生气。
到达拉塞瓦后,凌子寒对他们的组长高勋南说:"这次行动可以由你们自己执行,但事先必须把计划报告给我。你指挥行动的时候,我会在旁边看着,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我会接替你指挥。记住,目标必须生擒,安全押解回国,不能闹出大动静,不能惊动这里的军警,引发国际争端。"
高勋南的心里跃跃欲试,但表面上还是努力控制住情绪,沉稳地点头,"是,我明白。"
凌子寒点点头,示意他去做事。看着年轻人兴冲冲的背影,他略微放松了一下,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大海。
他的身体状况仍然很不好,精神也很难振作,总是感觉寒冷、疼痛,夜晚也是噩梦不断,时睡时醒,非常疲惫,他只能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想办法减轻一些痛苦。卫天宇每天会跟他通一次信息,虽然知道他不愿意回应,要勉强他回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却也没有放弃,主要是怕他不按时服药,导致病情恶化,就算他不答复,也必须得天天叮嘱着。
凌子寒明白卫天宇的心情,每次收到他的信息后都会回一个简短的答复,告诉他自己在遵医嘱用药,让他不必担心。
拉塞瓦位于热带,阳光猛烈,潮湿闷热,初来乍到的人都会感觉不太适应,凌子寒却觉得比在北京时舒服。带来的那六个年轻人只顾忙工作,对他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这倒让他清静了很多,没人在身旁担心忧虑,没人在耳边嘘寒问暖,可以独自安静地待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日子了。
喝了一口水,他放下杯子,继续对着电脑工作。特别情报局有成熟稳重的罗瀚坐阵,他没什么需要*心的,只是各种行动计划都要给他过目,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成功率和行动人员的安全。每次制定好行动方案,罗瀚和游弋都要让他看一看,不然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他做了那么多年老大,也习惯了事事把关,所以从不推辞,更不会敷衍,总会很认真地推敲,尽力做到滴水不漏。
那些年轻人不在,他把屋里的空调系统调整成抽湿,而不是制冷,这样就只热不闷,会让他好过一点,只是偶尔还是会呼吸困难,必须用上氧气加速过滤罩,这才能够缓解。
下午五点,看上去腼腆内向的蔡佳杰和活泼可爱的卢婕先回来了。两人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显然准备回来做饭。走到门前,正碰到邻居一位中年太太出来,两人用流利的西班牙语热情地与她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开门回家。
凌子寒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表情,也没吭声。两个年轻人都有些忐忑,轻声与他打个招呼,便直奔厨房。
凌毅只给第一组猎手上过课,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不需要他再亲自参与训练,所以那些年轻人都没有见过他,也就不知道凌子寒与凌毅的关系。他们都懂规矩,没人敢去私自查凌子寒的资料,只在派遣出来前得到过罗瀚和游弋的叮嘱,一是说明他是自己人,什么都不得隐瞒,必须完全听他的指挥,二是强调他身体不好,必须注意他的情况,在饮食上更要讲究,不能让他接触任何带刺激性的东西,一旦他旧病复发,行动立刻取消,务必马上带他回国,接受治疗。这让他们感到有些疑惑,对他的身份更觉扑朔迷离,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会无条件执行。
经过两天的跟踪与蹲守,他们把陈豫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晚上坐在餐桌边,高勋南胸有成竹地向凌子寒汇报了陈豫的活动规律和他们商讨后制订的行动方案。
"陈豫现在是惊弓之鸟,每天都很少出门,买东西都是通过网上订购。他不会说西班牙语,英语长期不用,也比较蹩脚,因此基本上都是向华人商店购买。"高勋南沉稳地说,"我们打算装扮成送货员,到他家里擒住他。平时他都指定送货员,那是个华人姑娘,小郑可以扮成她的模样。"
郑芳瑜马上点头,"我观察过那女孩,她很年轻,活泼开朗,陈豫对她的印象很好,不会防备。"
凌子寒想了一下,淡淡地问:"陈豫跟邻居有来往吗?"
"没有。"高勋南了解得很清楚,"陈豫手上没多少钱,租住的公寓在平民区,那里鱼龙混杂,他很谨慎,跟谁都不来往。"
凌子寒知道陈豫把贪污的巨款都给了儿子,经济上并不宽裕,他仓皇出逃也是为了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以便儿子能从另外的路径成功脱逃,这样的父爱实在太可怕。对于高勋南他们的观察与判断,他没有太多异议,只是对他们行动以后的撤退线路有不同看法。
刚说了个开头,蔡佳杰从厨房里出来,将手里端着的奶油蘑菇浓汤放到他面前。
凌子寒对他点了点头,"谢谢。"然后就察觉眼前的菜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蔡佳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卫老师教的,不过我没他做得好。"
凌子寒拿起汤勺喝了一口,对他笑了笑,"很好,谢谢。"
蔡佳杰的脸微微泛红,"不用谢,这是应该做的。"
"照顾我不是你们的责任,所以要谢谢你。"凌子寒的声音很温和,"以后不用专门为我弄什么,大家一起吃吧。"
高勋南在一旁笑道:"我们老板说,照顾你是我们的首要责任。"
凌子寒知道罗瀚和游弋肯定在这方面是关照了又关照,便不再啰嗦,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你们出来时遇到警察临检,打算怎么办?"
高勋南马上收敛笑容,认真汇报。
那些年轻人自认已经把计划做得很严密周全,但在他的不断提问下却开始有了冒冷汗的感觉。很多细节他们都没有想到,而有的情况虽然考虑过,但心高气傲的几个年轻人都认为可以摆平,因而并没有太过重视,只当做一般问题来处理,可经过他的步步紧逼、敲打追问,他们才发现原来自以为很周密的计划其实破绽百出。
一顿饭吃完,凌子寒平淡地说:"你们不能假设对方是外行,既不能打,也没有防备,而是要假设别人都是像我们这样的行家,对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都必须重视。"
六个年轻人严肃地齐声答应,"是。"只用了短短的半个小时,他们便全都服了,也明白了自己的老板们为什么会在提到他时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钦佩与仰慕。
凌子寒起身离开,并没有参加他们晚餐后的会议。
第二天,高勋南将新的行动方案向他做了汇报。听完后,他又进一步提出新的问题,被问得哑口无言的高勋南有些羞愧,立刻与伙伴们再次修订方案。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凌子寒有意识的启发和冷冷的追逼下,他们终于拿出了完善的行动方案,然后在屋里演练了数次。
凌子寒很少动手,也不太讲话,只是在一旁坐着观看,但他的沉默中隐隐有着无穷压力,让这几个原本有些浮躁的年轻人很快踏实下来,很认真地琢磨着每个细节,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终于,凌子寒不再指出他们的问题,而是平静地说:"可以行动了。"
那些年轻人都松了口气,接着便有些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海外出任务,如果完成得好,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毕业了。
他们之前模拟过很多情况,而真正行动起来却很简单。陈豫只是个普通的中年人,既没有足够的财力雇请保镖,自己也没有能力动手抵抗,很容易对付。
郑芳瑜化装成超市的送货员,在监听到陈豫订购生活物品的电话后,便掐着时间,拿着装满东西的购物袋走了过去。低矮的公寓楼中,家家房门紧闭,寂静无声,她步履轻快,大大咧咧地上楼敲门。
陈豫没有丝毫怀疑,立刻打开房门,微笑着让她进去,一边拿钱一边跟她说话。
郑芳瑜很轻松地给了他一个手刀,将他打昏。高勋南随后进来,将他装进一个旅行箱里。郑芳瑜只用了三十秒就变换装束,成为公司白领,与高勋南挽着手出来,将箱子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随即直奔机场。
拉塞瓦的机场很小,不能起降大型飞机,他们只能乘小型商务包机先飞往首都特古西加尔巴,然后换乘南美华裔富商吴利扬的私人飞机离境。
一切都很顺利,当白色的客机在加勒比海的阳光中平稳飞行的时候,凌子寒打开电脑,上传了一条消息到他们八个猎手专用的内部平台上,"一切顺利,今天晚上到达北京。"
他关上电脑,默默地看向舷窗外,心里淡淡地想着,卫天宇一定会看到这条消息,而且肯定会到机场来接自己。想着那个无论有多么疲惫也仍然会温柔地微笑的人,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悒郁的眉间隐隐流露出一丝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