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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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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作者:青色羽翼(军文/3月7日至VIP完结+番外)

【文案】

文艺版文案:
身在异国的神秘东方男子方迟,因为一次意外被有奇特兴趣的军部上校布莱安看中,将其纳入军籍。
两个孤单之人,能否突破一切障碍,闯出一条属于他们的道路?

现实版文案:
布莱安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对方迟伸出脚说:"想离开军队吗?那就舔我的靴子。"
方迟弯下身子低下头——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自己的鞋子,将它狠狠砸在布莱安的帅脸上,露出他那一如既往的温雅笑容:"不,我很喜欢这里。"

PS:强强文,一对一。


内容标签:强强 异国奇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迟,布莱安 ┃ 配角:很多 ┃ 其它:军文,强强,一对一


【正文】

【第一卷 初遇篇】

1、第 1 章


  2417年冬季的一个清晨,方迟闲散地在街上迈着正步。

  低头看着自己笔直的双腿,他暗暗冷笑,即使是离开军校多年,这些习惯还是难以改掉。无论他怎么掩饰,那独属于军人的气息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暴露出来。

  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好躲避寒冷的北风。号称春之城的这个城市,还是有难以忍耐的寒冬和酷暑,果然世界上没有可以让他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的地方。

  冬日的早晨是漆黑的,明明已经六点了,却还是如深夜般。路上鲜有行人,大多数人还在被窝里汲取着温暖,也只有他这样刚刚结束那令人厌恶的夜生活的人,才会在这样的清晨里,仍然忍受着寒冬的侵蚀。

  正是这样一个寂静的清晨,才让他听到那几不可闻的声音。

  "嗷!"细微的叫声勾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好奇心,方迟走向发出声音的那个墙角。

  一只灰头土脸的小狗在寒风中打着哆嗦,它身上的毛被磨掉不少,难以御寒,只能蜷缩在墙角不停抖动着身子,实在无法忍受时,就发出一两声细微的哀嚎。

  它看见了方迟,却没有求助地摇尾巴,反而努力站起身来想要逃跑,可惜它太过虚弱,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趴在了地上。

  有意思!方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就喜欢这样的硬骨头,如果这只狗刚才谄媚地跑过来,他只怕会一脚将它踢开吧?可现在这只狗想逃,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上前拎起这只脏兮兮的小狗,感觉到掌下的小东西在不断挣扎,方迟又笑了。他就是喜欢为难人,就是喜欢看别人不愿意的样子。只不过为了避免让人发现他和那个人的相似,方迟将这一点藏得很深,几乎没有人发现他这样的性格,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个温雅的人。

  不过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条狗,而不是个人,这家伙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自然没办法泄露他的秘密。装绅士装久了,他差点以为自己也是个善良的人了。嗯……好,养一条狗也不麻烦,刚巧他很闲。

  想到这儿方迟不顾小狗的挣扎,硬是将它搂到大衣里,无视它脏兮兮的身子蹭黑了他干净的衬衫,大步向住处走去。

  回到家用瞳孔扫描锁开了门后,方迟将小狗拿出,取出昨夜走之前就热好的牛奶,自顾自地喝起来。

  小狗到了陌生的环境充满警惕,小心翼翼地嗅着,方迟皱了下眉,他新铺的地毯被这家伙踩得全是黑脚印。

  将剩下的牛奶倒在小碗里,放到小狗面前,那小东西迟疑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接着快速地低头,疯狂地舔食着碗里的食物,生怕别人抢走一样。

  没几口那点牛奶就被喝光了,小狗意犹未尽地舔舔碗底,希望得到更多,却被方迟一把拎起,丢进了浴室。

  它不停地挣扎,努力露出才长出不久的小牙,企图威胁方迟放开它。

  "真是养不熟的畜生,刚才吃的那么欢,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不过我喜欢。"

  他将小狗丢到喷头下,红外线感应器察觉到热度,自动喷下水,吓得小狗嗷嗷惨叫,不停地躲避水流。方迟见它一副狼狈样,心里更加开心,不停地将它赶到水流下,气得小狗张口欲咬,却总是咬不到。

  折腾了许久,终于把它洗干净了,可是方迟和他的浴室,也都全是泥点了。他脱下衣物,露出结实的身体,随意冲了下,抱着小狗走到暖风前,将他们两个一起吹干。

  温热的风吹倒小家伙身上,在加上方迟不断用梳子为它梳理皮毛,让它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发出呜呜的舒服声,方迟看着它,嘴角上扬,扯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清洗结束后,他将衣物丢进全自动洗衣机内,顺便将房屋清洁模式打开,让屋子自己清理污渍,自己则抱着小狗躺到床上,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

  洗干净的小狗,居然是通体雪白,耳朵有点尖,牙齿也很锋利,不止一次地想要袭击方迟的手。
  可惜它真的太累了,柔软的床,温暖的屋子以及温柔的抚摸,让它慢慢进入了梦乡。

  见它睡着,方迟坏心地用手揪揪它的耳朵,又戳戳它的鼻子,再拽掉一两根毛发,就是不肯让这家伙好好睡,气得小狗扑到他身上乱咬。

  一人一狗玩了一会儿,终于都睡着了,小狗将方迟的手指含在口中,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

  -

  方迟现在所处的国家,叫做瑞奈森斯,意为新生。是刚刚建立不到一百年的国家,这个国家里的人,来自世界各地,这里有逃犯,有亡国奴,不管怎样,都是在祖国无法生存下去的人。

  瑞奈森斯是以战争起家的,是一个军事国家,军部的人同时治理国事。正是这样的制度,这样的国民,才让这个领土面积并不大的国家可以在世界立足,因为有着强大的军事科技和军队。

  在这个国家里,军人的地位是绝对崇高的,是拥有极大权力的,每个青年都打破头地想要入伍参军。

  可是在众多人之中,能够出头的又有几人。大多数青年都在底层不断挣扎,即使无法进入高层,也不能陷入最底层——作为人体兵器的弃卒。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年仅24岁便担任上校的布莱安,简直就是军队中的奇迹,全体青少年的偶像和奋斗的目标。要知道,在本国的军队结构中——大总统→上将→中将→少将→准将→上校→中校→少校→上尉→中尉→少尉→准尉→上士→中士→下士,能够跻身于"校"字级别的人,几乎都是30岁以上的大叔,而"将"级别的,更是40以上的老头了。而布莱安是唯一一个年仅二十就身居高位的陆军上校,并有希望在三十岁以前晋级准将,这样的功勋,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了。

  而今天,刚刚从边境调职到斯普瑞城不久的布莱安,脸色非常不好。

  他坐在椅子上,笔直的长腿交叠着搭在桌子上,动作很不雅。明亮的阳光透过防射线玻璃照射在他坚毅的脸庞上,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灿灿生辉,衬得他像个天使一样。

  可惜天生水蓝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看着面前满头大汗却依旧站得笔直的男人。

  汗水一滴滴落到他肩上的一杠两星上,顺着军绿色的袖子滑落到地面上。

  "霍尔斯中尉,"薄唇轻启,"你跟了我一年多,怎么还是这么无能呢?"

  霍尔斯继续挺直腰板,一言不发。布莱安从来不要借口,办得到就是办得到,做不到就做是不到。他没有找到丢失的狗,就是他的无能。

  "你已经从我的私人秘书变成文职人员最后变成军犬饲养员了,现在连我唯一想要的军犬都弄丢了,你说该怎么办?"布莱安语气里毫无感情。

  霍尔斯敬了一礼后,正要把肩章取下,却听布莱安说:"慢。"

  "我没打算让你辞职,"他无情地笑笑,"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如果还找不到……"

  他抬脚碰了碰桌面上的狗项圈和锁链:"你知道该怎么办,对吧?"

  霍尔斯敬礼,出了门就脚软,他敢保证,再一个星期之后如果还找不到狗,他绝对会被布莱安拴上链子当成军犬养的!


2、第 2 章


  斯普瑞的夜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即使是正常工作的人,午夜前也会在酒吧里喝上一杯,放松一下心情。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来买醉,昏昏沉沉地度过一夜,仿佛就可以不必担忧生活上的各种烦恼一般,这里是逃避现实的最佳场所。

  "与其叫春之城,不如叫腐朽之墟。"方迟嘲讽地说着,同时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这么喝,可是伤身的,方。"德维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这么多喝一些,我怕一会儿没办法工作。你也知道,康纳夫人是怎样一个难对付的人。"

  德维特面色僵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儿好的工作,你绝对有能力胜任。这样就不必再做那种工作。"

  "可是我天生就喜欢这样的工作,赚钱多容易。"方迟放下空空的酒杯,对调酒师说:"Bartender,记账,你知道该记在谁的头上。"

  说完向德维特告别,漫步走出酒吧。

  酒吧里的人很多,不推推攘攘就很难挤出去,方迟却不肯与人争夺那有限的空间,若是前方有人挡路了,他就会微笑着等着他们自动让位,若是有人不小心撞过来,他总能提前躲开。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居然能不碰到任何一个人地走出酒吧。

  德维特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方迟离去。自从认识他之后,两年来他每天都在他身后目视,有时他一个人离去的,有时则是搂着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也有可能是多个。

  "呸!一个不要脸的牛郎!"同样看着他背影的调酒师暗骂了一句。

  "他不是牛郎,"德维特晃了晃杯中的酒,"他只不过是随意了一点,任何人都无所谓。只不过是做那种事时顺便收点钱,人总要生活的。"

  "先生,你刚才说的那种人,社会上一般都称其为牛郎、鸭或者……"

  一口黑色的枪顶在他脑门上,德维特依旧淡然地说:"他不是。"

  "没错!他不是,他绝对不是!"调酒师拼命地摇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其实我只是嫉妒他太过帅气,能够吸引那么多美丽的女人罢了,德维特上尉。"

  德维特没有收回手枪,依旧将它抵在酒保的头上,自己则默默品着调酒师新调制出的鸡尾酒。

  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手枪,它的主人拍了德维特的肩膀一下,说:"上尉,什么事惹得你火气这么大?"

  年轻的上尉看了一眼来人,将枪收回。

  "霍尔斯中尉,恭喜你终于从边境调回了。怎么样?环境还适应吗?"

  "……我可能,过几天就要和人类告别了。"霍尔斯全身散发出一股低落的气息,俊俏的脸蛋挂上了一层黑气,让德维特差点以为坐在自己旁边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已经腐烂了很多年的尸体。

  "上校,就是那个上校,从边境带回来的军犬丢了,偏偏当天负责照顾他的人是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霍尔斯不停抓着自己褐色的短发,柔顺的头发被他抓得乱蓬蓬的。

  "……我记得你是中尉,应该是辅佐布莱安上校的军务和政务,为什么会去照顾军犬?那应该是专门士兵做的事情吧?"

  "实际上我现在……已经一只脚踏进狗窝里去了。"

  霍尔斯也算是以优异的成绩从军校毕业的了,是经过严苛训练的士兵,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毕业时为他做精神鉴定的军医曾说过,他的精神可以说是极为坚毅,能够挨得住任何考验。

  可就是这样一个据说的铁打的汉子,现在正像弃犬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的老朋友老同学,就差一把抱住他痛哭了。德维特一见他这样,连忙打量四周,接触到他视线的人都躲到两米开外,两人周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很好,这样就可以放心听这家伙诉苦了。

  "德维特你听我说,那个布莱安巴拉巴拉巴拉……"霍尔斯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对着好友把这几年遭到的待遇通通说了出来,末了还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还有三天,三天内要是再找不到那只该死的狗,接下来住在狗窝里的人就是我了!"

  德维特满脑袋汗啊,他是听说过布莱安上校是个比较难伺候的上司,可没想到霍尔斯这几年居然吃了这么多苦。难怪他毕业这么长时间,尽管一直身在前线,屡立军功,却还只是个中尉,反倒被他这个晚一年毕业的差生给超前了。

  不过他现在面临着比降职更大的危机。

  老朋友有难,他不能不帮,德维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丢了多久?有照片吗?"

  止住泪水的中尉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数码照片,同时说:"安德鲁一丢我就立刻采集狗窝里的影像,把它最后的样子拍摄下来,发给手下让他们去寻找了,可是为什么找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找到?"

  因为这照片有问题!德维特眼睛冒火地看着立体照片里灰突突的小狗,这模样洗干净那跟照片一对比绝对是两只狗,霍尔斯是怎么照顾它的?不过,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可以原谅。

  德维特不知道的是,安德鲁之所以会是那一副惨样子,绝对不是霍尔斯照顾不周,完全是布莱安喜欢看它脏兮兮的模样。因为安德鲁是他们从北方边境的雪山里带回来的一头狼,应该是通体雪白的雪狼幼崽。布莱安之所以不让人帮它洗澡,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同时也是在故意折辱这有着高贵血统的狼,故意让它遭到和流浪犬一样的对待。

  "这样吧,"德维特想了想,"你拿着照片去宠物管理所看看,或许有人捡到它,收养它,并正式领养它。那样就一定会登记并且编号的,否则就是私犬,你去那里希望大一些。我有熟悉的人,你可以跟他打招呼,他会帮你留意一下。"

  "移民局和宠物管理所也会有来往吗?"

  "一不小心认识的酒友而已,你也知道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德维特笑着耸耸肩,给了霍尔斯一个电话号码。

  "多谢你了,明天他们一上班我就去!"

  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了,要是还找不到……他就直接在宠物管理所把号给编了吧,看着带项圈回去的他,上校会不会大慈大悲地放过他呢?霍尔斯悲伤地想着。

  -

  康纳夫人是一位有着香肠般优美唇线的中年寡妇,她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激情,每每见到美丽的事物,都不会吝啬她的赞美和金钱,她总是会拿出自己的财产为世界的美做出贡献。

  尤其是在她遇到方迟之后,那独属于东方人的气质和他出色的外表,瞬间勾起了康纳夫人对美的狂热,对美的探究。为了深刻了解到方迟西装下隐藏的美,她花费了大笔的金钱来满足自己对美的追求。终于等到方迟在那张巨额支票面前脱下衣服时,她瞬间就被那宛若黄金比例的身材给震惊住了,立刻将她那超过一百公斤的身躯压在方迟身上,零距离感受美。

  接着她砸了大笔的金币在方迟身上,为他这个异国的旅客提供各种奢华的生活,她甚至想要和他结婚,可是方迟不答应。她想过要和他同居,却被方迟笑着拒绝了。其实康纳夫人可以用各种方法逼迫方迟,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一旦她这么做了,那她将永远失去这个男人。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方迟居然还会在她不需要他时,去找别的人!男人或是女人,总之这个男人没有一个夜晚是独自度过的,没有她,他也会找到别的人。

  她曾经对他的行为提出抗议,可方迟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手中的能量枪,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说:"夫人,你付钱我出力,各取所需而已。那些人出的钱并不比你少,这样你平衡了吗?"

  于是她败下阵来,不是因为他的话语,而是当时方迟眼里藏着一种很危险的东西,仿佛她一开枪,就会失去性命一般。

  今夜的方迟好像有些开心,不像以往一样心不在焉。这并不是说他以前很被动,相反这个东方人技术很好,他掌握着人体所有的敏感之处,熟练地勾起一个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可是,康纳夫人用她那与体重相反的纤细心灵感觉到,这个人,没有心。无论怎样都无法感觉到他的心,无法体会到他的感情。

  可是今天,康纳夫人竟然觉得方迟在笑。激烈的结合时,这种淡淡的喜悦也传达到了她的内心深处。

  "你心情很好?"激情过后康纳夫人有些无力地问。

  "嗯。"方迟点燃一根烟,每次结束后他都要抽烟。如果不这么做,康纳夫人的口红味会残留在他口鼻中,他并不喜欢。

  "为什么?"尽管感觉到他不想回答,康纳夫人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养了只宠物。"他嘴角扬起,优美的唇线略显柔和。

  "登记了吗?"

  "还没有,太麻烦。"

  "我可以帮你!"她立刻坐起身,"我有朋友在那里做事,你只要带着狗去拍张照片就好。也不需要排队,这样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看着方迟渐渐变暖的脸色,她知道,这次的礼物,比起什么豪宅什么名车更让他喜欢。


3、第 3 章


  第二天方迟拎着狗去登记,一路上那小家伙不停挣扎,张着嘴要咬他。几天好吃好喝养下来,没亲密起来不说,反倒把这狗的牙口养出来了。尤其这家伙学习能力极强,很快就掌握了方迟躲避攻击的模式,并能举一反三地换着花样咬人,要想不伤到它躲开攻击,变得越来越难了。偏偏他就喜欢这样的倔性子,太快屈服真是无趣,反正这几天一人一狗玩的算是挺开心。

  他确实也有想过让这只狗彻底成为自己的,只是官方的人都比较麻烦,总是借故收费,他不缺钱,但不想受那个气。这次康纳夫人主动找人帮忙,他顺势也就应下来了,毕竟那句"你就是它的主人了"听起来挺顺耳的。

  "姓名。"

  "方迟。"

  "……没问你,问狗呢。"

  "……狗。"

  "……换一个!"

  "呃……畜牲。"

  "先生,您如果再这样,我会考虑向法院起诉你虐待动物的。养宠物就要当成伴侣当成孩子一样细心照顾,你会给自己孩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吗?这是精神虐待!"显然登记处的小员工是动物保护协会的,还挺热血的。顶头上司就站在方迟身边呢,他居然敢直言,骨头挺硬。

  方迟低头看着正努力想要咬他的狗,脑子里滤过了"狼牙""公主""王子""青蛙"之类的名字,最后从其中选出一个看起来最普通最顺眼的名字:"小白。"

  小员工瞪了他一眼,为这俗气的名字鄙视了下方迟,这才开始登记注册。

  "DG4356745,这是您的宠物编号,请记住该号码,以后若有丢失、生产、逝世等事宜,请尽快联系宠物管理所,我们会派专业人士帮您处理这些事情。最后请您记住,不要随意遗弃宠物,否则我们会起诉你的。"小员工气鼓鼓地看着他。

  方迟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名字?"

  "小白不是吗?您自己起的。如果想更改姓名请去5号窗口办理。"

  "我问你的。"

  "啊?"

  他将小白随意拎在左手里,右手轻轻向前探,摸上小员工的脸,满意地说:"手感不错。叫什么名字,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今晚要不要来我这里,看你这么可爱,不收钱。事后不会纠缠,就算你有恋人也没关系。"

  宠物管理所的上士是满头大汗啊,眼前这位可是康纳夫人的人,居然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勾引别人,是不是太不把那位有钱有势的夫人看在眼里了?他要不要告密?好纠结啊……

  "先生,您这是性骚扰!对我人格的侮辱。我有一位相恋多年的女友,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对她一心一意,不会看别人第二眼的!"

  方迟耸耸肩:"那算了。"

  难得遇到一个硬脾气的人,没抓住真是可惜了。

  心不在焉地谢过了帮忙的上士,拎着小白准备回家。这家伙现在属于自己了,怎么欺负都好,方迟这么想着,忍不住低头用手欺负小白。先用手把它的嘴握住,让她张不开口,然后立刻松开,迅速躲避小白那锋利的牙齿。玩了几次,小白反应越来越快,有几次牙尖都轻轻碰到他的手指了。

  方迟蓦地抬头,迅速将小白裹紧怀里,同时退后两步,躲开面前这人伸过来的手。

  "我只是想摸摸它,很可爱?是你的狗?"对面的人说。

  "先生,您这样是很不礼貌的,不应该先向主人打好招呼吗?"方迟眯眯眼,掩去眼底的情绪。
  "是么?我是看它太可爱了,抱歉。"那人向方迟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怀里的小白不停抖动,很少见它这么害怕过。方迟低声对它说:"你原来的主人吗?杀气很重啊,刚才要不是我躲得快,你就会被抢走了。"

  拎着狗快步走进小飞艇里,他好像惹到点小麻烦。

  -

  那个人看着方迟小飞艇上的号码,暗暗笑了下,按了袖口上的一个按钮:"霍尔斯中尉,你现在来一下。"

  宿醉方醒的霍尔斯刚刚赶到那人的所在地,脸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一抬头,布莱安正坐在飞艇门前,漂浮在他头上,一只脚还保持着踹他的姿势。

  连忙立正、敬礼,将迷糊的睡眼换成无比崇拜的星星眼之后,这才大声说:"抱歉,上校。我没有完成任务,但是离规定时间还有三日两夜,希望您能等到时间再决定处罚。"

  "不用了。"

  "啊?"霍尔斯瞪大双眼,他听错了吗?上校说不用了?放过他了?

  一只脚再度踹到他脸上:"不重复一遍你就听不懂吗?像你这样一踩骨头就断的人太无趣了,刚刚发现了一个新目标。"

  上校看中新的玩具了!霍尔斯心里大乐,他可以脱离苦海了!十分没良心地为那个新玩具默哀了一毫秒后,他立刻说:"请问安德鲁下士的搜寻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记住这个号码,找到它的主人,人和狗我都要。"

  "是!"

  -

  康纳夫人心情很不好,她刚刚发现军部居然有人在调查她!调查本人她倒不怕,可是他们调查的是她去年送给方的飞艇。军部哪位高官看中了方?她费尽心思也没有找到究竟是谁在查她,这证明对方的权势要比她大太多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有钱的寡妇,因为某些产业和军部有联系,所以有些势力,如果真是军部高官,她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方有秘密,这她知道。但这秘密会和军部有关吗?他会因此而丧命吗?

  "夫人,您今天格外热情。"要压死他了。

  方迟面不红气不喘,淡定地看着康纳夫人。这女人体重是真骇人,饶是经过训练的他,比较脆弱的肚皮也经不起这样的重压。

  康纳用肥肥的胳膊搂住他:"人家想你,担心你嘛~~"

  方迟面不改色,从以前开始他这份冷静就是部队中少见的。反正一般人要是看见一40多岁又肥又蠢的老女人嗲着嗓子撒娇,估计就直接吐出来了,可他却像是在看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在娇笑,反正两者他都没表情。

  "我走了。"他起身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这个男人从来不在这里过夜,即使是再晚,只要工作一结束,他就立即穿衣走人,没有一丝留恋。但他也没有一丝厌恶,以往的男人总是当面对她甜言蜜语,可康纳看得到他们眼底深藏的厌恶。只有方迟,他对她,和对其他美丽的少女一样,既不欣赏,也不鄙视。

  "方,明晚见。"康纳对着他来了一个飞吻。

  方迟点点头算做回应,打开门离去了。

  有人查他的事情,还是她私下解决吧,不想给他带来烦恼。康纳夫人躺在床上想着,同时期待着明晚的到来。

  可第二天来的不是方迟,而是一个中尉,他告诉康纳夫人,方迟被布莱安上校看中带走了。
  她这辈子再也没有见过他。


4、第 4 章


  方迟刚走出康纳夫人的小别墅,就被一个俊秀的军官给截住了,他十分有礼地对方迟敬了个礼后说:"这位先生,请您跟我走一趟。"

  他一直在打量着这个上校的新玩具,今天调查了一天,霍尔斯只得到了一些很官方很表面的资料——

  方迟,23岁,原中国籍男子,两年前偷渡至瑞奈森斯。不工作不赚钱,专门靠着一张脸蛋和好身材吃软饭,男女不忌。由于独来独往又收益颇丰,曾多次与本地色/情行业发生冲突,不过每次都有金主帮他解决,运气好的很。最让霍尔斯担忧的是,他的老朋友德维特,居然也曾帮助方迟解决过一两次纠纷。他曾侧面问过德维特方迟的事,可他一副并不想提及的样子,让霍尔斯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这个男人来到瑞奈森斯以前是做什么,为什么会从中国偷渡到这里,霍尔斯居然完全查不到。他动用了各种手段,甚至偷偷调动了间谍组的情报,也没有查到方迟的过去,仿佛中国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他的过去被抹得干干净净。

  现在这个背景明显有极大问题的男人,正双臂环胸,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那条狗的原主人要你来的吗?这几天你们查我查的挺起劲儿的。"

  对方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霍尔斯心中微讶,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依旧平声说:"我们找的是你,其余的事情请您见到我的长官再说。"

  方迟没有任何反抗就跟着他走了,反正最近他很闲,没什么事情做,去军部逛一逛也无妨。他更没有向霍尔斯询问有关的小白的事情,因为那只狗现在恐怕已经被抱在白天那人的怀里了。

  -

  一直面不改色的东方男子挑了挑眉,小白没有如他所料般被人抱在怀里,而是趴在地上,被某只长筒军靴踩在脚下,雪白的毛发现在沾满了灰尘。

  他微微有些不悦,天知道给这小家伙洗澡要费多大力气,每次洗过澡之后浴室都要重新清洗一次。可现在呢?被他刚刚养得肥了些,有了点生气的小白,现在又恢复了一开始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灰头土脸地哆嗦着。

  霍尔斯向布莱安敬礼,刚要说些什么,金发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年轻的中尉带着十分公式化的面具走出房门,临走前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方迟。

  一直靠在桌旁的上校微微向前移动两步,脚放开了对小白的欺压,小家伙一得自由,立刻向方迟跑去,在他脚下不停乱扑。它的主人弯下腰,将小白抱进怀里。第一次,这小东西没有张口咬他,而是埋头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方迟?"布莱安挑眉,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是的,上校。我的狗真是多谢您的照料了。"

  "哦?那好像是我的军犬,已经入了军籍的。"

  "是么?可是小白现在是'我的'狗。"

  "我随时可以注销它的号码。"

  "我知道。"方迟微笑。

  知道但是并不在乎吗?布莱安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如他所料,是个表面温和骨子里硬气得不得了的人。这一次这家伙可以撑多久呢?他真是很期待。

  "那真是可惜了,我也很喜欢它呢。啊,对了,还有一个办法。"布莱安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狗链,一边慢慢欺近方迟。

  "我做你的主人不就两全其美了?刚好,你也是个只有有钱就可以被人包养的牛郎。"

  说话间,他将那带着项圈的狗链套向方迟的颈间,黑发男子纹丝不动。

  正当布莱安要锁项圈的时候,小白突然恶狠狠地扑了上去,一口咬住布莱安的手臂,死活不肯松口。狗链落到地面上,发出轻响。

  上校面色发冷,狠狠甩了几下,居然没有甩开它,小白咬得死紧死紧。

  霍尔斯在门外听到屋内的响声,连忙尽职地冲进来,一见居然有只不怕死的狗挂在布莱安的手臂上,上校的鲜血一滴滴滴落到狗的毛发上,那个东方男子在一旁袖手旁观。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中尉立刻掏出能量枪,要击毙这个袭击上校的犯人。他是布莱安上校的副手,无论什么情况,要以长官的安危优先。

  "把枪放下!"布莱安突然出声,"对付这么一只狗还要用枪吗?之前是你负责照顾它的吧?带下去,好好照顾,明天它要是少了一根毛,我就把你的头发全拔光。"

  他立刻上前抱狗,可是小白一直死咬着布莱安不肯松口,很难在不伤害它的情况下带走它。

  就在霍尔斯再一次想要击毙这只狗时,一直看热闹的方突然说:"小白,松口。"

  雪狼神奇里放开布莱安的手臂,跳到地上,跑到方迟腿后偷偷用眼睛瞪着受伤的上校。

  方迟将它抱起,递给霍尔斯:"中尉先生,就拜托你照顾了。还有上校,是不是该处理下伤口呢?"

  这时一直在上校周围保护他的士兵也都冲了进来,一看见布莱安的伤口,全都脸色惨白。

  "把他带到我房间。"临走前布莱安不忘交代一下怎么处理方迟。

  -

  布莱安在军部的房间很简洁,只有一套整洁的桌椅,一个书柜,一个衣柜,一张大床,和一个浴室。家具太过简单,显然没有做任何待客的准备,这点和方迟很像,不过他的床就比布莱安的整个房间都要大了。

  只是这屋子视野很好,明亮的窗子正对着训练场,可以清楚地看见士兵们训练的情况,很像是一个上校该居住的房间。

  只是,他以为刚才布莱安会一怒之下直接开枪杀了小白和他。方迟已经做好了带着狗冲出军部的心理准备了,虽然那成功率不高,但总比直接被枪杀要好。

  但布莱安眼神制止了他,那双眼睛中并没有杀气和愤怒,反倒是浓浓的兴致。不是对着狗,而是对着他。

  真是惹了个天大的麻烦,比起当年被人追杀还要麻烦。方迟躺在床上有些无奈地想着,可惜现在人都在军部中心了,实在很难脱身,早知道这个上校兴趣这么古怪,当初就应该直接让他把小白抢走,或者在那个中尉叫他军部的时候,直接抢了飞艇跑就对了。

  可惜现在什么都是空谈了。

  他一边想着如何脱身,一边听着渐进的脚步声。

  有人打开门,对着躺在床上的方迟说:"你很会找地方。"

  他微微抬头,用手臂支着床沿,半侧身对布莱安露出一个近乎妩媚的笑容:"上校不是要将我这个牛郎包下来吗?我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绝对尽职尽责。"


5、第 5 章


  方迟其实只是开个玩笑,他一向喜欢开这样的玩笑。而且他认为,既然布莱安喜欢那种脾气比较倔的人,像他这样乖乖被包养的态度,一定会让这位上校对他失去兴趣的。

  可布莱安看着半倚在床边的姿态后,嘴角上扬,走进屋子,轻轻跃到桌上坐下,动作轻盈且迅猛,像一只正在追捕猎物的豹子。

  "把衣服脱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暧昧,没有情/欲,只有嘲弄。

  方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这个人正以一种高姿态讥讽着他,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从精神上打压他。

  肉体折磨和精神上的羞辱吗?东方男子暗地里笑了下,这种东西对于他毫无用处。

  于是他解开大衣的纽扣,开始脱起衣服来。方迟并不害怕有人会通过明亮的玻璃看到他,因为军部高官的住房,一定是隐秘的。也就是说,这些玻璃只能从里面向外看,外面却无法看见内部。

  连鞋袜都脱掉了,他就那样坦然地站在布莱安身前,丝毫不在意高傲的上校那品评货物一般的视线。他就是他,别人的视线,没有太多意义。

  布莱安眯眼看着他,上下打量着方迟的身体。

  他有180左右的身高,面部的线条不能称为柔媚,但也不刚硬,但从那张脸和他的气质来看,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黑色的眼瞳像发亮的钻石,深邃无法见底,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吸去一般。

  身材更是没话说,比起那个总是裸/奔的大卫好上百倍。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但不是像有些训练过度的人一样满身肌肉快,而是一种健美的体态,衬得小麦色的皮肤充满弹性,在日照下隐隐泛着光泽。他的腰部并不粗壮,也不是过分的细,刚刚好能用手臂搂住,很适合抱在怀里。双腿修长又结实,让人很想伸手去触摸。最重要的是,这男人已经抛却了所谓的羞耻心,明明是被放肆地打量着,却十分平静,没有任何造作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是个十分优秀的牛郎。至少从外貌上看,绝对是A+。

  年轻的上校喉结滚动了下,他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以前在边境的时候有那么一两个固定的性/伴侣,但现在他刚刚到达斯普瑞城不就,还没来得及寻找一个可以用来发泄欲望的对象。再加上他一向喜欢挑战高难度,对那种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兴趣不大,所以来到这里之后,布莱安一直没有找过女人。

  男人他也不是没碰过,曾经和长官去过那种地方,也试过男人,不过都是一些还未成年的男孩,身体柔软轻盈,比女人还要脆弱,一捏就碎。

  这样成年又结实的男人,他连想都没想过。可是这个男人却勾起了他的欲望,他想瞧瞧这家伙被人屈辱地压在身下时,会有着怎样的眼神?

  是忍耐,是羞愤,还是一如现在这般深邃,他很想知道。

  他将方迟拉到桌前,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俯视着说:"让我看看你的职业操守,下等人就要跪下取悦上等人。"

  布莱安身高有一米九以上,超出方迟半个头,这样的动作,使得两人的嘴唇贴得极近,像是在亲吻一般。

  方迟微微一笑:"如您所愿,不过请您支付相应的酬劳。"

  说完他轻一踮脚,嘴唇贴上了布莱安薄薄的唇。

  两人的接吻技巧都非常好,舌头在对方口中纠缠,企图夺走对手的神智。但他们又都极为清醒,睁大双眼看着对方的眼神。

  方迟的黑瞳依旧是深不见底,一层温和的伪装浮在表面,藏住他眼底的情绪。而布莱安的蓝瞳则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带着轻蔑的目光瞧着方迟。

  两人都在互相打量刺探着对方,可惜谁也无法撼动对方真正的内心。

  热吻间,布莱安脱去了上校军服,脱去了衬衫,肌肤紧紧贴着方迟的胸膛,黄种人无法拥有的白皙肤色,与东方男子的小麦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被小白咬伤的手臂经过军医的治疗,已经完全恢复了,连个疤都没有。25世纪的医疗水平,可以让残缺不堪的人在数小时内恢复原有的水平。在这里,人人都没有疤痕和老茧,因为普通的药膏就可以轻松祛除这些妨害美观的东西。

  可是方迟的心口,却有一道丑陋的疤。布莱安看的清楚,那必须是由极高的高温瞬间烧伤后,才会出现的疤痕,如果不完全地剜去伤口周围的被伤到的血肉,疤痕是不会消失的。而那里又过于接近心脏,一个不好就会伤到心肌,所以一般人是不会祛除这样的疤痕的。

  但,那样的高温,只有一种凶器能够造成,那就是中国军官统一配置的高聚能能量枪!

  作为一个逃出祖国,偷渡到瑞奈森斯的人,有这样的伤疤并不奇怪,没有人会过多的询问。可是布莱安却眼尖地看出,这伤大概是两三年前造成的,直觉告诉他,方迟就是忍耐着这样的伤势,一路才中国逃到西欧,一般人早就死在路上了,他却能坚持到这里,绝对不简单。

  上校一把将方迟推到桌子旁,让他半坐在桌上,自己则解开腰带,随意地丢到地上。

  手指滑过他坚实的胸膛,刻意在伤疤上点了下,这才移动到那朵茱萸旁,用食指轻轻拨弄。

  "我以为你会直来直去,不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没想到上校也这么会做前戏。"方迟微讶,这个男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到底是喜欢虐待人还是喜欢硬骨头?真是让人不解。

  "比起在肉体上让人不舒服,我更喜欢对方趴在地上仰头求我,你也一样,不求我,我是不会给你个痛快的。"说完他一个大力分开方迟的双腿,手掌移至他的挺翘的臀,在中间的处轻轻抚摸。

  原来比起践踏肉体,这个恶趣味的上校更喜欢践踏人的内心。他喜欢硬骨头,因为越是倔强的人,折辱起来越是痛快。

  如果今天他跪在地上屈服于布莱安,舔着他的脚祈求这家伙的话,想必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很快就会对他失去兴趣。只可惜,泥人也有土性,怎样都好,他就是不想摇尾乞怜。

  方迟笑了笑:"是么?那恐怕要让上校失望了。"

  说完奉上热吻,用尽生平所学,极尽缠绵。与其让他弄得自己低声下气,还不如用高超的技巧撩拨的对方欲罢不能,没心思再要他屈服才好。

  这不是做/爱,而是在作战,两个同样固执且高傲男人之间的战斗。


6、第 6 章


  布莱安坐在桌上看着躺在床上的方迟,他仅仅在腰间盖了一层薄薄的床单,修长有力的腿和结实的胸膛全都展露无遗,身上还残留着刚刚欢爱过的痕迹,室内的空气因为方迟的姿态而显得极为暧昧。

  年轻的上校有些头疼,他喜欢看硬气的人被折服,为了这个目的,他弄来这么一个男人,还上了床。他只是想把方迟压在身下,看看这人在极致的欢愉和屈辱的侵入时,会不会脸色大变。他用尽了各种手段,要这男人摆出各种大胆的姿势,两个人从桌子做到地上又跑到床上,可以说是相当的激烈。

  他竭力用比较低俗的话语来讽刺方迟,可是他除了因为过于运动而面色潮红外,眼神没有丝毫的松动。

  布莱安指着方迟火热又坚硬的欲望,嗤笑着说:"只碰后面你就变成这样,真是个贱货。"

  "被这个贱货弄得欲罢不能,上校是不是也……中国有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方迟淡淡地反击。

  接着就换来上校的恼怒和迅猛的冲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布莱安的确是有些欲罢不能。

  总的来讲,这是一场难得的欢爱。许久没有性/生活的自己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可惜最终目的并没有达到,这个男人那身骨头丝毫没有软下来的意思。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兴致勃勃,一定要让方迟低下那硬气十足的头。

  想到这,布莱安下定了决心,他对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方迟说:"正好我缺个固定的发泄对象,刚好你又谁都可以,既然如此,就留在军部吧,我包养你。"

  方迟猛地睁眼,看了看坐在桌上俯视他的布莱安,突然问:"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坐在桌子上?"
  "因为我喜欢别人仰视我。"上校说。

  真他妈不要脸啊……方迟心里暗暗说着,表面上却还是微微笑:"能得到您的青睐,真是我这种市井小民的福气。"

  "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布莱安上前勾住方迟的下巴,"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心甘情愿地说。"

  唔……表面说怎么说都好,就算是要他撅起屁股求布莱安上他难度都不大。可是要他发自内心发自肺腑的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想要匍匐在这个人的脚面,难度太大了,至少他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他也不认为布莱安有这个本事。

  看起来是要在军部呆上一段日子了,这恶趣味的上校应该不会让他有机会出去的。只是方迟真的很讨厌军队,它总会让他想起自己以前的日子,心口的伤痕也会灼烧一般的疼痛起来。其实在刚刚见到霍尔斯那身军装时,他就觉得有些反胃了,之所以他能把这份厌恶压到现在,主要原因还是由于瑞奈森斯的军服与中国有所不同,否则刚刚接吻的时候,他恐怕会直接吐在布莱安那身帅气的军装上。

  "上校的意思是,我需要在这里呆很久?那住在哪里呢?"

  显然布莱安早就想好了:"这几天先住这里,和我一个房间。床够大,睡得下两个人。"

  真信任他啊,就不怕他是别国的间谍?不过以布莱安的性格,怕是巴不得他刺杀自己,巴不得他是他国间谍,这样好更有借口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段欺压他了。方迟为自己对布莱安的了解有些讶异,难道只上了一次床,就把这个男人的劣根性摸得偷偷的?那可真是个悲剧,因为布莱安这个人,了解透彻了就会明白他有多么固执,还是不了解,傻傻的以为只要听他的话就可以离开比较幸福。

  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自己口服倒是很容易,心服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岂不是表示布莱安一辈子都会霸着他不放?这可不好,还是尽快低头为妙。只是心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操纵的。

  "这几天?那过几天呢?"方迟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漏洞。

  布莱安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过几天会有几十只从军校毕业的新兵调来这里,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们一起住集体宿舍,一起参加训练。"

  对于这个无法无天的上校来说,伪造一份证明安插一个人加入军队实在是太简单。只要军籍一定下来,方迟要是敢走,那就属于逃兵了。

  猜到布莱安的想法,方迟的脸色难得地白了一下。布莱安简直是胆大包天了!最重要的是,他刚刚说的是几十"只"新兵,这家伙到底把自己手下的士兵当成什么?

  看见方迟脸色微变,上校心情非常愉悦。他走上前,一把掀开遮盖方迟身体的床单,手掌抚摸上他平坦又结实的小腹,挑逗着他的情/欲。

  这个男人,既不柔软又不香滑,触感和嗅觉上比起女人和小男孩差上太多了。偏偏他喜欢看他的眼睛,喜欢见他被自己进入时眼底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不悦,尽管只是那么一瞬间,却让布莱安看得目不转睛。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体内很紧,比起女人来更能让他享受,看起来几乎没被别的男人碰过。也对,这样的身材,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对他的后面感兴趣。

  思及此,布莱安心情更好了,压上去,展开新一轮的交战。

  -

  "我不同意!"霍尔斯难得地敢在布莱安面前直抒己见,他昂着头,背脊挺得笔直。

  上校不由得抬头看他一眼,这个家伙在他手下这么多年,竟然还没完全趴下。看起来还有压榨的余地,真是有趣啊有趣,最近有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见布莱安没怎么理会他,依旧在研究应该把方迟归到哪个学校哪个班级比较好,霍尔斯立刻敬了个军礼,大声说:"抱歉,上校,请允许我说几句话。"

  "说。"

  "虽然我国军人入伍不限原籍,只要现在户籍属于本国,之前无论属于哪个民资哪个国家,都可以加入军队。如果有资质特别好的,也可以这样安插在军队中。可是,前提必须是背景干净,身家清白。可是这个方迟,我无论怎样都查不出他的底细。这样的人,极有可能是中国间谍或者是特种士兵,要他加入军队,实在太过危险。"霍尔斯壮着胆子把自己的心里话一口气说完,而后等着布莱安的回复。

  布莱安沉默一会,身体向后仰,背靠椅背,双手交叉在身前,对眼前一脸紧张的人说:"霍尔斯中尉,这些问题你都想到了,我难道会忽略吗?你把你的上司看得太过无能了吧?"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虑。"

  "中尉,最近你不仅工作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连智商都下降了。"

  "这样吧,军犬以后由专人来照顾,你就不用烦心了。后勤部门缺个排污处理员,你可以去那里积累下经验,做出些成绩再回来继续帮我的忙。"

  后勤部门的排污管理员,就是负责看管整个军队所有生活垃圾的排放,每天必须亲自到现场查看各种垃圾有没有按照系统所设定的线路,放置到规定的处理场所。

  这样的活,只要电脑不出错,基本没什么问题。总之就是,做好是电脑的功劳,做错了,垃圾没有处理好,那就是你的责任。

  不过布莱安应该不会让这还有压榨余地的玩具离开自己太久的,希望可怜的中尉能熬到上校又想玩他那一天。

  可是,两者都很悲惨,相对而言,被布莱安玩更加悲催一些。

  霍尔斯,你前途无"亮"了。


7、第 7 章


  方迟想,这几天就忍忍吧,尽力放低姿态,布莱安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赶快让这家伙对自己失去兴趣,离开军队。

  他不是没机会逃出去,但他已经上了中国军队的黑名单了,要是连这里都不接收他,那恐怕就只剩下当杀手和出卖祖国以求庇佑这两条路了。哪个他都不喜欢,也不想做,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地顺着那个该死的上校的意了。

  可是,很难,真的很难。

  比如现在,布莱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女军装,丢到方迟面前,笑着说:"穿上我看看。"

  他忍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又穿上女装,本来过膝的裙子只到他大腿根,上身结实的布料发出悲鸣声。

  "太恶心了。"布莱安看了一会儿,失望地摇摇头。

  能他妈不恶心吗!

  "奇怪……"上校摸着下巴,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他在看见这套衣服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迟的裸/体,觉得他穿上这身衣服说不定会很好看,然后他就可以讥讽他,说他不只是身体功用像个女人,没想到穿上女装这么娘。可偏偏方迟穿上女装还是那么爷们儿,奇怪了,为什么他一脱衣服自己就会有兴致呢?布莱安表示很费解。

  方迟狠狠瞪他一眼,一边解上衣扣子一边说:"神经病,我要去吃饭了。"

  布莱安立刻抓住他的手,坏笑一下:"你干嘛?"

  "换衣服吃饭去!"方迟一把甩开他的手。

  "穿、这、身、衣、服、去、吃。"上校一字一顿地说。

  方迟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一把撕开上衣,直接丢在布莱安脑袋上说:"喜欢这衣服的是你,你穿着去吧。"

  "不穿它就不要吃饭。"布莱安是存心让方迟穿着女装在军营里晃了。

  "那、我、就、不、吃、了。"一两顿不吃饿不死!

  "不穿这个你就别穿衣服了。"

  "好啊。"

  说完真不穿衣服了,直接躺到床上睡午觉。

  "睡地上!"上校踢了他一脚。

  "自己睡去吧!"方迟一个闪身躲开布莱安的攻击,还顺便抓住他的手,顺便把他摔到床上,顺便卸了他的胳膊。

  呃……中国的古武术,使得中国军人在近身搏斗时几乎是无敌的,尤其方迟当年还是个中翘楚,单挑的话,那是打遍全营无敌手的。

  于是布莱安短短三天里去了两次医务处,军部最高指挥官在军营里连续两次因为外伤去看医生,弄得所有专门负责保护他的特等兵一个个递遗书,对,不是辞职信,是遗书。他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心情大好的布莱安,期望这次能得个枪毙,省得多受折磨。

  上校却不像他们所想那样百般刁难,他食指在桌面上轻叩,手指轻抚唇瓣,显然根本没把面前跪着那一排闭目待死的士兵放在眼里。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上校很高兴,后果很严重。

  -

  冲动是魔鬼啊!方迟心里血流成河。

  明明他只要穿上裙子在军营晃一圈说不定就摆脱这个上校了,现在倒好,他兴致更高了。

  方迟还清楚地记得布莱安去医务室前看他那一眼,简直就是充满了狂热。本来他只对自己的性格感兴趣,现在倒好,他连身手都惦记上了。以后戒备恐怕会更严吧?逃跑只怕更艰难了。

  尤其自那之后,某个变态直接把他带在身边了,也不怕别人怀疑,直接告诉别人,方迟从军校毕业前,在当时兼任教官的布莱安手下当过实习生,现在被编入他手下,提前来看望一下老师。多完美的借口啊,为他将跟新兵一起训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啊!

  他甚至连学历、毕业照都弄好了,当然与他同班毕业的那些同学,早就在过去的战斗中为祖国献身了。想来布莱安找这么一个全都死翘翘的班级,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一切准备就绪,上校真是心情大好啊!每天连机密会议都带着方迟,弄得某人帅脸都拉长了。这样融入军部,以后就算布莱安对他没了兴趣,他也没办法离开了。离开了就是逃兵,离开了就会因为知道机密要事被追杀,他算是被某个混蛋给栓到军队里了。

  布莱安的确没在他脖子上带项圈,但是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拴上了锁链。

  经过一天的折磨后,方迟面色有些发白,靠在墙边,身体微微发抖。

  一整天到处都是军装在眼前乱晃,让他不停回忆起几年前发生的事情,痛苦、悲伤、愤怒等多种负面的感情再度席卷而来,让他有些无法适从。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今天的行程很累吗?"布莱安欺近,看着方迟惨白的脸。

  这男人却没想以往一般用眼神俯视他,而是微微低头,双目紧闭,短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脸侧。

  布莱安皱眉,上前一拳打到方迟腹部上,他原本就是拳击高手,力气和速度都是极佳,只是招式过于简单,所以前几天才会被方迟卸了胳膊。可要是真用力揍人,就算是铁人也会疼的。

  方迟被腹部传来的剧痛逼回了现实,他猛地睁眼,看见一张欠扁的脸在眼前乱晃,不由得出手,一招锁喉,掐向对方的脖子。

  好在布莱安此时早有准备,一拳过后迅速退后,这才险险躲过方迟铁钳一般的爪子。这要是被抓住了,只怕他这回得去医务室输氧气了。

  一击未中让方迟恢复了原有的冷静,他定了定神,面部挂上微笑,对布莱安说:"上校,下次请不要这样,会受伤的。"

  他带上面具之前那痛苦挣扎的眼神被布莱安看了个清楚,上校面色不悦,上前用手抚摸方迟的眉眼,用力吻向那双深邃的眼。

  感觉到方迟双目微闭,吻落在他的眼皮上,那唇停在上面许久,感受着眼睛在吻下的动作。

  丝毫都没有,本来以为他的眼睛应该是因为紧张而不断滚动的。可是方迟的眼一直是沉静的,一动不动。

  布莱安强行抑制住自己因为方迟一个眼神的而燃起的怒火,他的玩具,居然被别人先行弄出了那样的眼神,他不许!

  用力吻住方迟的唇,倾尽毕生所学,让这人晕头转向,最好脑袋空空,不要再想那些事情。

  上校慢慢脱去军服,脱去方迟的衣物,用力进入他的身体,像是要抹去他的过去一般。


8、第 8 章


  几天后,新兵们终于都来报道,而为方迟量身定做的军装也送过来了。

  "穿上看看,如果不合身可以改的。"布莱安今天心情好的诡异,金色的头发与窗外的艳阳争辉,蔚蓝的双眼堪比晴朗的天空。

  一个变态,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这是方迟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他拒绝去想军装的事情。

  "为什么不穿?"上校凑到方迟身前,两人贴得极近,他低头看着方迟的脸,伸出手,将他领口的扣子解开。

  一颗、两颗、三颗……

  方迟蓦地抓住布莱安的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其实很不想仰望这个喜欢俯视人的上校,无奈两人距离过近,他身高还偏偏矮上布莱安那么一点点,要想用气势逼退他,必须抬头。为什么西方人的身高要高出东方人那么多呢?他本来算高的了,可在布莱安面前,还是有点矮。

  "怎么了?不脱吗?这么多天,我都把你看光摸光了,现在怎么开始害羞了?"布莱安无视方迟杀人一般的眼神,任由他握紧自己的手,就算骨头再被卸了他也开心。

  这几天他发现,这个万事不在意的男人,每次看到军装时,表情会微微的不自然一下,当发现自己在观察他时,又会迅速变回以前那副淡然的模样。可就是这么几纳米的肌肉移动,还是叫眼尖的布莱安发现了。

  开始上校很愤怒,因为他意识到这些军装可能会勾起方迟以前的一些不快回忆,之前那个让他恼火的眼神恐怕也是因此而起。后来他释然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方迟会因为军装而勾起过去惨痛的记忆,将来也会。只是将来的记忆,必须是有他布莱安参与的。

  他要他未来的日子里,只要一看到军装就会想起他,会露出像他手下人一样畏惧和崇拜的眼神。

  那么现在,就是要在他的心上,添上新的记忆。

  接着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继续解开方迟的衣扣,直到那上衣滑落,露出那小麦色的胸膛。布莱安挑逗般地在赤/裸的上身轻抚,手指滑过那优美的锁骨、胸口,最后放到腰际,开始解腰带。

  方迟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他握住布莱安另外一只手,带些怒气地说:"放手!"

  上校得意地扬唇,贴在他耳畔低喃:"总是要换上军装的,你不肯换,我帮你还不行吗?"

  就算此时这个男人并不是因为他而松动,可是将来他一看见军装,就会想起这一幕吧?

  "够了!我自己换!"方迟怒,布莱安那变态的嗜好总能勾起他压抑了许久的怒气,也总会因此做出一些让他控制不住的事情。

  听出他话里的怒气,布莱安松手,退开,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观看方迟换衣服。

  东方男子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冷汗沁出额头,眉头越皱越紧,死死地盯着那身军装,思绪早就飘到回忆里去。

  手掌抚上胸口的枪伤,那灼烧一般的疼痛再度袭来,曾经大声呼喊却无人来理会的悲痛让他手指微微发抖。

  曾经,他是有有着那样的热情和向往,他为着这身军装那样的自豪和骄傲;曾经,他是那样的天真,以为只要成为了军人,就真的可以……

  "啪嗒!"物品掉落的声音将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一抬头,布莱安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那身军服被摔地上。

  "我喜欢玩倔强的家伙,每次看到他们一脸不愿地做着我吩咐下去的事情,一脸屈辱地看着我时,我就会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仰望我,匍匐在我脚下也不觉得耻辱。你呢,连屈辱都没有,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用看着胡闹小孩子的眼神看我,这让更加想要让你屈服。"

  "可是现在,你怎么就这么无趣?"布莱安抓着方迟的下巴,一脸失望。

  "你啊,原来早就被别人玩坏了吗?我对修玩具可没兴趣。"冰蓝的眼对上深黑的瞳,上校眼底的寒冰像是要冻结方迟的思绪一般。

  "既然你这么无趣,我也不再勉强,只要做一件事,你就再不用穿这身军装,带着那条换了主人的狗滚吧。"上校放开对方迟的钳制,坐在桌子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什么事?"方迟微微皱眉,很不爽他的态度。

  "跪下,趴下,舔我的鞋底。很快的,不到10分钟你就永远自由了。"上校对着他,伸出一只脚。

  方迟慢慢俯□子,视线一直未离布莱安。他看到当他弯下腰时,那双冰蓝的眼里,居然充满了愉悦,为着他的屈服而开心;但又带了一丝不屑和一点点失落。

  真他妈的!被这么一个家伙看不起,还要忍着他一脸愉悦地看着自己舔他的鞋底!方迟脑袋有点充血,一个名为欠扁的上校占据了他的脑海,将过去那点屁事赶到一个小小小小的角落里,一点地盘都没有了。

  他低头、弯腰、单手握住布莱安的脚,狠狠往下一拽,要让这个上校狼狈地趴在地上,然后他好用脚踩着这家伙的脸,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可是布莱安没如他预期一般趴在地面,他在被方迟拽飞的时候,手掌抓了一下桌子,减轻了方迟的力道,使得他的身体直直地压下,正扑在还保持着低头下蹲姿势的方迟身上。

  两人一阵扭动厮打,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布莱安压着方迟的姿势。

  那个人欣赏地看着方迟不爽加不屑的眼神,露出一个开怀到不行的灿烂笑容:"就是这个眼神,你一直藏着的,我一直想看的。"

  说完他低头狠狠吻住方迟的唇,情/欲被那个倔强的眼神带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已经撕破脸的方迟当然不会再让这家伙得逞,一个反身将布莱安压在身下,双手压住他的手,瞪着他。

  方迟发誓,他只想制住这个不分时间地点发情的家伙,可没想到那个变态发现自己把他压在身下,居然舔了舔唇说:"这样的姿势也不错,你今天倒是非常热情。"

  他吐!

  立刻起身,随手抓起身边的军装,套在身上。

  "不好意思,上校,今天开始我要住在集体宿舍了,白天还要同新兵们一起训练,恐怕不能胜任给您暖床的重任了!您另请高明吧。"

  迅速穿好衣服,衣着整齐地对布莱安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意思是,你还有什么烂招,用出来就是了。

  布莱安没理会他这个眼神,而是上下打量这方迟,一脸惊艳地说:"你穿上军装,很色/情嘛。"

  瑞奈森斯的军装极大地突出了人体的线条,将方迟原本的刚毅展露无遗。笔挺的肩在军装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坚强,仿佛可以担负整个世界的重担一般;坚实的胸膛被上衣包裹住,显得更加诱人,皮带和裤线勾勒出他美好的腰形,长腿被军靴衬托的更加笔直、坚毅。

  其实,方迟穿起军装来,很帅。以往如果他有100分,那么在军装的衬托下,差不多有200分了。本来是能迷死人的装扮,却被布莱安说的好像他制服诱惑似的。

  "穿上军装的你,让人很想脱光。"上校是满脸的期待,到底是在期待方迟脱衣服时的样子,还是在期待他进入军营后的表现就不得而知了。

  变态!方迟咬牙切齿,走到布莱安身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调/戏一般地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上校穿起军装的样子,也很引人遐想。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脱下你的衣服好好享用你呢。我敢保证,如果出柜,NO.1绝对是你,我可是望尘莫及。"

  布莱安一把抓住方迟,将他带到床上,轻声说:"那就看看,到底谁更能诱惑谁吧。"

  然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解开自己和方迟的腰带,同时拿出随身携带的枪,抵在他额头:"脱衣服,我要看。"

  肚子里有1000CC血都不够吐的!权势不管用了,这家伙开始拿武器了,就这么想碰他?方迟看着布莱安已经昂首的欲望,耸耸肩。算了吧,这孩子怪可怜的,精神上是没办法满足他了,肉体上就让他得逞一下吧。

  怎么说呢,果然他还是对这种事情很无所谓,既不觉得快乐,也不觉得恶心,就像人要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反正进了军营他也缺个床伴儿,既然这么高贵的上校可怜巴巴地想要陪他,他就勉强接受吧。

  想到这儿,方迟开始脱衣服。可布莱安却丢开枪压上来,瞪着他的眼睛说:"你在想什么?"

  真是个敏感的人,如此轻易地就发现了他心中的想法。

  "上校认为我在想什么呢?"

  "什么都不认为!"声音好闷,像是咬着牙出说来的。

  "哈哈哈哈——"方迟朗声大笑,主动吻了下布莱安,极尽缠绵。

  "上校,希望我说实话吗?"

  "不希望!"

  "可是我还是要说,您的技术,还真是不怎么样。以前您是怎么骗女人的?说不定都是她们在调/教您吧?"

  "是么?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在调/教谁!"布莱安压在他身上,泄愤一样地吻着。

  方迟微笑,承受着布莱安恼怒的吻。这么多天被他想小白鼠一样观赏着,总该让他言语反击一下,心灵鄙视一下吧?

  嗯,效果不错,至少这个一向喜欢从容不迫办事儿的上校,今天可是有点急怒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写着写着就上床了……
呃……至于攻受,目前方迟怎么说也是不会成为攻的。在人家军营里呢,还是那么一个喜欢玩人的上校,是绝对不会攻的。不过反正他是攻受皆可那种态度,那就让他受吧,谁叫布莱安一定要是攻呢……


9、第 9 章


  将、校、尉、士之下,就是士兵。基本上根据其平日表现和成绩分为特等兵、上等兵、中等兵和下等兵。被分到布莱安手下的士兵,大多数都是中等兵和上等兵,下等兵基本都会被用作活体兵器,很少被派往部队,都是直接训练后就派往战场使用。

  方迟被布莱安编入上等兵的队伍里,随着新兵进入集体宿舍。

  新兵宿舍八人一间,没有独立卫生间,全体共用洗漱间卫生间和大浴室,而且除了厕所有清洁系统外,其余地方都要由士兵们亲手清理。

  进了宿舍,接受集体管理,布莱安就没有太多机会和方迟上床,但他依旧乐此不疲,一脸期待地看着方迟穿上军装走进宿舍楼。由此可见,比起肉体,上校更致力于摧残他的心灵。

  奇怪的是,自从穿上军装后,方迟再没有了当初那种恶心的感觉,以往的回忆也不会再不受控制地跑出来刺激他。反倒是布莱安那句话总是会浮现在他脑海里——"穿上军装的你,让人很想脱光。"

  不管怎样,总之他是被布莱安逼到了部队里。

  "你好,我叫维克特。"一个年轻人从方迟的上铺跃下,将他从思绪中拉出来。

  眼前这个大男孩儿不过20左右,与布莱安差不多高,有着一双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的眼睛,褐色的短发衬得皮肤非常白。现在这个一脸开心的年轻人正对方迟伸出友好之手,努力与新舍友搞好关系。

  "方迟。"他回握一下,神情冷淡,并不打算与人深交。

  本来对军营就没有兴趣,而且虽然离开祖国,但他也不打算为别的国家效力。再加上布莱安原本就是一时兴起才把他弄到军队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放他走了,此时与这些人打成一片,并不明智。

  可维克特是个天生的自来熟,完全无视方迟的冷漠,直接坐到他的床铺上,一副很熟悉的模样:"你是亚洲人吗?军队虽然会有亚洲人,但是并不多见。哪个国家的?"

  "中国。"

  "真的吗?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可惜没有机会,听说中国人有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总有一天我会爬上长城,成为像上校一样真正的好汉。"青年脸上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像上校一样……方迟默默看了一眼维克特,他知道整个瑞奈森斯的年轻人,对布莱安都有那么点崇拜,可是这孩子的幻想怕是很快要破灭了。

  他同情地说:"放心吧,你现在就是个比他还要好的好汉了。"

  就品德方面来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比布莱安要强。

  "不不不!"维克特脸都涨红了,"我怎么比得上上校!他16岁加入军队,没有丝毫背景,仅靠着自己的实力,短短八年时间就成为了上校,听说最近正在准备提升他为准将呢!这样的人巴拉巴拉巴拉……"

  方迟不说话,默默地承受着他的多话。只是听到有人这么夸布莱安,微微有点反胃罢了,可以忍耐。

  通过维克特,他很快知道了宿舍里其余人的名字,当然,仅限于名字。

  一、三、五、七号床是上铺,维克特住一号,而方迟则是二号。

  三号床是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黑人,叫克里。他英语和中文说的都不太好,乡音很重,真不知道这样的口语是怎么从军校毕业的,甚至还是优等生,否则无法当上上等兵。

  四号床同样是个身高两米的人,只不过是白人,叫做艾维。他比方迟还要沉默,更加难以接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

  五号叫费罗,与维克多一样健谈,身高也差不多,只是他金发碧眼,十分帅气,三句话不离女人,总是在炫耀自己交过多少女朋友。

  六号叫斯卡利,白人,身高190;七号森特,白人,身高189;八号杰弗里,身高192。

  换言之,整个宿舍方迟最矮,也不知道布莱安是故意安排的,还是这些西方人天生长得就这么高。

  他们有的很快和维克特打成一片,有的则坐在床上等讯号。这些人都是从不同军校毕业的,被打乱分配到这个陆军军营中,接受各种训练。他们有的刚刚以优异的成绩从军校毕业,有的则是毕业几年后才升到上等兵的位置,不过既然能被分到春之城这样的重点城市,一定都是极为优秀的人才。

  一个宿舍为一个班级,班长是那个叫艾维的白人,他个子最高,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每句话都很有分量。

  不仅要参加训练,还要记住自己的战友,最重要的,还得忍受布莱安的变态行为,未来的日子很麻烦,方迟皱着眉想着。

  很快集合的讯号响起,他们按照班级站成一个竖排,个子最矮的方迟理所当然站在了前排,然后发现他果然是最矮的,旁边几乎没有比他再矮的人了。

  呃……西方人比较高他是知道,可是整个队伍里没有几个东方人真是让人郁闷,明明他之前还算中等身高呢。

  最前方的士官对众人说了一下作息时间,以及每天什么时候会点名,点名不到会有什么后果等注意事项后,众人便开始去食堂按照班级分配位置开始吃晚饭。

  这些事情对于方迟来说,既熟悉又遥远,思绪总是不小心会飘回到过去。

  饭后有一段自由时间,大家可以去洗澡或者在指定地点活动。

  而方迟,则是被布莱安那个混蛋传呼过去了。

  每个军人的袖章上都安装着一个传呼器,这样他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听到长官的指示,布莱安就是利用这个袖章,假公济私地把方迟叫过去了。

  "第一天还适应吗?"上校笑得十分灿烂,语气格外的关心。

  方迟用布莱安的脑袋发誓,他现在绝对希望自己完全不适应军营的一切,可惜自己真的很适应。
  "谢谢上校关心,我很好。"他十分不情愿地敬了一个军礼。

  "你我这样的关系,还私下还需要敬礼吗?"布莱安暧昧地握住他的手。

  他用布莱安的爪子发誓,如果自己不敬礼,这家伙绝对会以不敬长官的名义治罪的。

  "咱们关系真不熟,真的。"方迟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会不熟呢?明明你毕业时候的实习教官是我,现在又被分到我手下,而且……"他上前吻了下方迟,顺手解开他一个衣扣:"我们还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说完拽着方迟上床,脱衣,进行一些比较限制级的举动。

  方迟用布莱安的小JJ发誓,这厮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体贴外加深情。上床前他瞥了一眼时间,19点30分。

  20点会宿舍,20点30点名,21点入睡。

  他想,自己今晚绝对赶不上点名了,布莱安绝对不会放人的。

  呃……刚才那个中士说的处罚是什么来着?


10、第 10 章


  20:20

  布莱安压在方迟身上,一边努力耕耘,一边暧昧地将唇贴在方迟耳边说:"再过十分钟就点名了,可是我太想你了,不想放人怎么办?"

  太想整他还差不多!方迟向屋顶翻了个白眼,说:"你随便。"

  如果告诉这个变态他要回去了,布莱安指不定用什么办法来阻止他呢。还不如乖乖让他拖住自己好了,省得看见这家伙一脸享受的样子。

  "可是第一天就犯军纪,你会很惨的。听说点名一次不到,就会扣掉整月的工资。"上校笑得那个开心啊,反正看见方迟被罚他就心情好。

  听说?这规定不就是布莱安定下的吗?方迟很不在意地回答:"没关系,我不缺钱。"

  "可是你的户口都被我冻结了。"布莱安手掌抚摸着方迟的敏感之处,尽全力挑起他的兴致。

  "听说我现在正被某个军部高层包养,他说他会给我钱。"上校想玩,方迟就顺着他的话,反正这家伙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可是我最近手头紧,钱恐怕得半年后才能一次性结给你。"

  方迟推开在他身上不停乱舔的布莱安,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上校,您就别费心了,就您那技术,吃了春/药的人都很难冲动。还有,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军营还提供饮食衣物和日常用品,我几年不用钱都没关系,家里没人等着我寄钱。"

  说完扑上去,对着布莱安就是一通乱摸乱舔:"要做你就赶快做,最好让我尽兴一点。这么温吞吞的,对得起你那凶猛的威名吗?不怕我出去说你不行?"

  上校的攻击没有得到任何期待中的回应,反倒招来鄙视,但这并没有让他生气,而是更加开心了。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永远都超出他的预料,让他无比的期待这个男人会怎样应对他,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糟,这个玩具,怎么越玩越上瘾了?

  -

  22:10

  雷斯顿中士很生气,他看着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士兵,恨不得拿起皮鞭狠狠抽他一顿。他原籍是日耳曼人,天生的严谨和守时,对于纪律散漫的人,完全无法原谅。

  "方!第一天点名就不在,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尽管很生气,他还是给方迟一个解释的机会。因为这个人不像以往违纪的人,他没有丝毫畏惧、羞愧、后悔等神情,而是一脸坦然地看着他,这让雷斯顿中士觉得,这个东方人或许真的有无法推却的事情,这才会来迟。

  "不,长官,我没有任何借口。逾时未归就是逾时未归,我接受处罚。"

  要真告诉眼前这个气得脑袋都冒烟的重视,我违纪是因为你们上校不放人,你们上校不放人是因为他想玩我,他怎么玩我呢?他和我——一个前牛郎在自己的房间滚,从桌子滚到地上滚到床上滚到浴室最后再滚到床上,滚了两个多小时,愣是超出集合时间一个多小时,谁信啊!

  他不解释最多就是挨罚,解释了可能直接就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有正义感的中士给现场击毙了。反正他不认为布莱安会想办法替自己解围,他只会给他制造困难。

  "点名制度,是为了防止有人将情报传出或是逃离军队。你要知道,逾期不归,如果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完全可以将你视作他国奸细。"中士十分严肃地看着方迟。

  呃……这个有点麻烦,万一被视作奸细,他就真要当逃兵了。

  "我不小心睡着了。"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点名前,讯号响了整整五分钟,传遍整个军营,几乎没有听不到的地方,你在哪里睡着了?"

  你们上校那间隔音良好的卧室!

  "那……我不小心迷路了。"

  "方!这里是军队,请你严肃一些!"

  他看了看雷斯顿,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对布莱安那个变态怒气转移到这个热衷于自己工作的军官身上,毕竟这个国家的安宁,就是靠着这些热情、严谨的人保护的。

  "对不起,长官,我还是没有任何解释。但是,我并不是间谍,这点,我可以解释清楚。"

  "我在等着你的解释。"

  "因为间谍绝对不会在没有查到什么的情况下就出错,他们只会更加小心。今天是刚刚报道第一天,我根本无法查出任何信息。就算是想要收集情报,也一定会严格遵守时间,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一边高声说,一边对着雷斯顿敬了一个军礼,并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中士同样认真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最后说:"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是请记住,军队里不允许有这样的秘密存在!方迟,我可以接受你的理由,但是不能原谅你的行为。除了扣掉你本月工资外,我要你今夜站在国旗下,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并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

  "是,长官。"

  方迟表示,他也希望自己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布莱安貌似不会允许。

  算了,这次是他失策,以为只是罚掉一个月工资了事,谁想到这个中士这么认真,差点把他当成间谍。以后布莱安要是再想要留他,呃……还是趁他不备将其揍晕吧。反正那个上校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和他在一起,而且违逆他,砸晕他,那个变态只会更开心。

  以上就是方迟在冷风中反省了一夜后得出的结论。

  同样整夜未眠的雷斯顿,要是知道自己看守了一夜的士兵就弄出了这么个结果,可能会吐血身亡。

  第二天集合前半个小时,雷斯顿放方迟回去整理整理,处罚这才算结束。

  坐在床上揉了揉已经麻木的双腿,想起今天还有整整一天的训练,方迟无奈地叹气,他怎么就摊上布莱安这么个混蛋呢?他当初要是舔靴子就好了。冲动是魔鬼啊,下次要是再有机会,一定要低头,嗯,就这么办了!

  "方,你没事吧?昨天被中士叫去后,整夜没回来呢?"维克特坐在他床上,一脸关切地问。

  他刚整理好的床单好不好?就这么被这家伙又坐出了褶皱,方迟很无奈。要知道,查寝的时候,别人的内务估计随随便便就可以过关,可是他的内务,一定是某个上校亲自检查,不提前弄乱他的床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管很郁闷,但他还是温和地笑笑,十分好脾气地说:"没什么,中士并没有太为难我,只是对着国旗反省了一夜罢了。"

  不着痕迹地把维克特拽离自己可怜的床铺,重新整理。

  "什么!现在是冬天!你就在外面整整站了一夜?今天还有训练呢!我听说布莱安上校的训练强度是最大的,该怎么办?"年轻的小伙一脸担忧。

  "没事,以前军校训练的时候,强度也是很大的。"

  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就算以前训练强度不大,布莱安也会在他加入军营后加大力度的!

  -

  布莱安并没有加强训练强度,而是按照以往的方式训练。因为他的训练方式,如果再加强,真的会死人的!

  先是站军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接下来的跑步就出问题了。

  绕着周长一千米的训练场跑二十圈不是问题,但是身后有个开着小飞艇匀速飞行的教官就是问题了。

  教官的飞艇速度是一定的,并且与大家一起起跑,谁要是跑到教官身后,一个能量鞭就劈头盖脸地抽过来。他们的军装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冬暖夏凉透气性好不说,最重要的是,能传导能量。

  总之就是,鞭子抽在身上,衣服不坏,但是衣服下,绝对是皮开肉绽了。

  对于这种魔鬼般的训练方式,布莱安是这么解释的:"我们的士兵,除了良好的身体素质外,还要有坚韧的生存力。在战场上,我们总会遇到身受重伤,但不得不夺命逃亡的情况。此时,为了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同时保住自己的性命,必须要习惯这样濒临绝境的状态。所以,我的训练,就是让士兵们切身体会这样的情况。"

  也不知道他这种铁血的训练方式到底是真为部下好还是为了满足他喜欢折磨人的变态欲望,总之布莱安训练出来的士兵,在战场上生存率是最高的。

  只是这样的训练真的很可怕,尤其是站在场外那一排医务兵,他们不是帮助受伤士兵及时疗伤的,而是一旦发现有人晕倒,立刻冲上前打上一针强心剂,把人弄起来继续受折磨。

  呃……方迟拍了拍自己因为站了一夜而发麻的腿,表示压力很大。


11、第 11 章


  一开始,每个士兵都可以跑在教官前面,只有方迟险险地慢慢和教官的小飞艇一起跑。看他脚步虚浮那样,坐在飞艇里的伍德下士举起鞭子随时准备抽人。曾经,他在布莱安手下,被抽得死去活来,被抽得眼冒金星,被抽得失去知觉后,被强心剂弄起来接着抽。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是负责抽人的了!伍德想,为了这些士兵的未来,他要严厉,他要严格,他……我去!当年差点没被抽死,现在终于轮到你们了!喔哈哈哈哈!

  由此可见,一个虐待狂手下的人,不是被虐狂就是更上一层的虐待狂。

  不过伍德现在很郁闷,因为这个一开始就腿脚僵硬的士兵,居然一直保持着与飞艇平行的速度,不快也不慢,险险地在他鞭子旁跑着。

  第五圈开始,一些一开始冲得太快的士兵,渐渐掉队了,一旦他们的身体跑在伍德的飞艇后,一个能量鞭就狠狠地抽在他们身上,被打到的士兵"嗷"的一声惨叫,接着速度快了一倍不止,跑得脚底板都冒烟了。

  可是这样的飞奔更加消耗体力,尤其身体还受了伤,他们最多支持一圈,速度就又慢了下来。于是,再抽,再加速。

  到第十圈时,超过一半的士兵被抽到了,比较惨的那个,例如维克特,已经被抽七鞭子了,双眼翻白,眼看就要昏过去。旁边医务队已经抬起担架准备上前拉人下来注射强心剂了,为了不影响其他士兵跑步,他们不能在跑道上直接注射。

  只有方迟,还不慌不忙地跟在飞艇慢,呼吸均匀,一开始看起来僵硬的脚步,现在与其他士兵的比起来,那是相当轻快了。

  伍德不由得多分了一些注意力在他身上,会保存体力的人他见过,也并不是每个人在训练时都会被抽,但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地一样疲劳,却偏偏可以坚持下来,这是怎样的毅力。

  第十五圈时,有人昏倒了。医务兵上前,打药,接着送回到伍德的飞艇旁,继续受折磨。

  十六圈,晕倒的人越来越多,教官席上又出现一个人,他将测速器绑在这些掉队的人身上,手里拿着能量鞭,速度不过关,测速器就会发出警报,鞭子就会抽上来。

  十七圈,有的士兵开始口吐白沫了,医务兵连忙上前补水加营养,然后又送到跑道上。总之一句话,今天所有人,除非死在跑道上,否则必须跑完全程。

  十八圈,方迟脚下有些不稳,他定了定心神,对着一旁的教官问:"我可以喝口水吗?"

  "见过逃亡中的士兵喝水的吗?"

  "见过,只要他们身上带着水。"

  "什么时候你晕倒了,就可以喝。"

  呃……他装晕可不可以?

  方迟看了看伍德手中的鞭子,觉得还是算了,他装晕就代表速度会变慢,眼前这个教官,估计不会管他是否真晕,只要他一被飞艇超过,鞭子肯定上身。好在只剩两圈了,咬咬牙还是可以忍住的。以前他接受特种训练时,比这艰苦的考验也承受过,现在算不了什么。

  二十圈结束后,八十个新兵里,四十三人晕倒被送回战场,总共六十四人挨了鞭子,完好无损的,只有十六人,其中包括方迟一个。

  伍德很郁闷,他从一开始跑步就盯着方迟,等着用鞭子抽他,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机会下手。这个东方男人一直保持着与飞艇平齐的速度,尤其最后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就算是再跑十圈,也能撑下去。

  在一旁负责监督的雷斯顿更是目瞪口呆,如果不是直到方迟昨晚整整在冷风中站了一夜,他不会关注到这个成绩一般的士兵,毕竟还有人甚至超过教官飞艇两圈结束全程。可是他们这些人,都是休息了一夜后,精神饱满地参加,那个叫方迟的人,明明应该是筋疲力尽了才对。他都已经做好,方迟一晕倒,就帮他申请休息的准备了,这个准备愣是没用上。

  而藏在远处高楼中暗中观察他们的布莱安,所有的注意力全聚焦在方迟身上。他当然知道昨晚这个被他拖住的可怜人遭到了怎样的惩罚,上校甚至已经想好等方迟伤痕累累时,必须要这个男人跪下求他,才允许医务兵救治。

  可他不但没有晕倒,反而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训练。布莱安手掌抚上胸口,心跳得很快,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这个叫方迟的男人,总是这么叫他心痒难耐。

  微笑爬上嘴角,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有折断的价值。他很想看看,方迟折腰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美景。

  -

  大家休息了约有二十分钟,受伤的人也都得到了暂时的救治后,第二轮考验开始了。

  接下来是三百个伏地挺身,刚才是脚力和持久力,现在是臂力和持久力。

  这一次没有鞭子在身后等着,而是身下安置了许多尖刺。一旦支持不住趴下去,尖刺就会刺入体内,这样一来,就必须忍着疼痛继续做。还是那句话,死了也得把规定任务额完成。

  方迟看着安置在他肩膀、手臂、大腿附近的尖刺,这些刺的位置不会伤及要害,但绝对会让人剧痛。真不愧是变态,能想出这么多折磨人的办法。

  如果在正常状态在做伏地挺身,三百个对于这些士兵来说绝对不在话下。可现在大家都筋疲力尽,还有受伤的,现在做这样费力的运动,估计个个都得变成刺猬。

  但又不能不做。他无奈地撇撇嘴,开始做运动。旁边有计数器,到了三百会提示警报音,这样很好。否则他怕还没数到三百,自己就会睡着了。

  这次的任务,伍德和雷斯顿格外关注方迟。一个是期待这家伙受苦,一个则是吃惊地看着他做伏地挺身,虽然慢吞吞的,可就是不泄劲儿,就是不被尖刺碰到。

  同跑步时一样,做到一百个左右时,有人负伤了,有人晕倒了,有人被拽下去又拽回来了。

  三百个俯卧撑下来,有二十三个人被诊断为无法继续,拖到医疗舱里进行系统治疗,以当今的医术,绝对可以让这些只受外伤的士兵下午赶回训练场。

  听说布莱安手下的医疗队是整个瑞奈森斯军队中医疗水平最高的,有什么最新研发的医疗成果,第一个就用在他的部队里。每一个刚刚加入的新兵都想,有这样的医疗队,战斗中生还的几率要比别的部队高出许多,这是多么美好啊!当然,他们加入半天后,脑子里想的都是,为什么医疗队的水平这么高?为什么能把奄奄一息的他们迅速治好?为什么他们不能快乐的休克呢?

  总之一天下来,大家都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医疗队是最好的了。

  剩下的人里,有九个人依旧没受伤,方迟赫然在其中,雷斯顿的眼睛都变绿了,伍德则是一副想吃人的表情。

  第一天就让人印象深刻,方迟并不喜欢这样。可是如果不表现的好一点,他会受伤的。别的士兵可以接受治疗,他就不一定了。估计就是用最原始的办法随便包扎一下就丢回到训练场,直到自己完全撑不住了给某个上校下跪舔靴子吻脚面,才有可能得到治疗。

  虽然他在找机会示弱找机会低头,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自虐。布莱安不把他折腾的半死不活是绝对不罢休的,与其被虐,还是自救比较明智一点。

  -

  留下来的人,休息一阵后,继续进行第三项运动。

  这是上午最后一项训练,是非常简单的原地高抬腿跑。只不过要跑足三组,每组五分钟,一组结束后可以休息五分钟,完成的人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只是这次的高抬腿,膝盖每隔两秒必须碰一下面前的仪器,如果过时不碰,就等着被高压水枪喷吧。喷完之后还要重新跑,跑足五分钟,跑不够就重新着跑,直到被送进医疗舱为止。

  反正就是不榨干你最后的一丝精力决不罢休。

  最后这一项任务,看起来时间不长,还可以休息,实际上是最难的。能够坚持五分钟本身就不容易了,何况他们都已经被折腾的残破不堪了。尤其跑不够五分钟就要重新跑,以他们的体力,只要失败一次,基本上不可能完成了。

  这一次,只有四人完成最终的训练,其余人都被送到医疗舱里了,有的估计得到明天才能治疗完毕。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已经晃晃悠悠,只要靠个东西就可以睡着的方迟,仍然在这寥寥四人中。


12、第 12 章


  早上八个人一起出去训练的,中午回来的只有艾维和方迟两个人。不得不说,十个班级,只有四个人完成最终训练,他们寝室就占了两个,实在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方迟迷迷糊糊地吃过午饭,摇摇晃晃地走回宿舍,瘫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如果继续训练,他可能还能撑许久,可一旦松懈下来,丝毫力气都没有了。

  下午这些还存活着的士兵和及时治疗完毕的可怜虫们还要继续训练,估计是不折磨死他们决不罢休。他必须把握每分每秒的休息时间,尽快回复体力,才能应付下午极有可能会更变态的训练项目。

  偏偏有个变态不打算让他好好休息,袖章上的显示灯亮了起来,布莱安的夺命连环CALL到了,他是存心要折腾死方迟。

  某个疲劳了一整夜加上一上午的可怜人无视显示灯,将上衣脱下,压在被子里,不让闪光频率过高的显示灯影响他的休息。

  几分钟后,闪光变成了震动,上校继续呼叫。方迟把袖章卷好,丢到上铺,反正维克特中午是回不来了,下午集合前帮他把床单铺平就好了,继续埋头睡。

  又过了几分钟后,袖章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布莱安将呼叫模式转为了警报模式,存心不让方迟好好休息。某人捂住耳朵,丝毫不理会上面床铺发出的刺耳声音。

  可他不理会,不代表别人受得了。四号床那个同样抓紧时间休息的艾维,一个枕头砸在方迟身上说:"长官在呼叫你,为什么还不服从命令!"

  他站在床前,怒气冲冲地看着方迟。

  服从命令?那也得看是谁的命令啊?布莱安的命令要是全服从下来,估计他现在得在精神病院疗养呢。方迟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艾维,站起身来将袖章一拆,狠狠踩在脚下,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样可以了吧?"世界都清净了,赶快睡觉去吧。

  艾维目瞪口呆地看着方迟,紧接着愤怒地冲山前,揪住他的衣领,一脸义正言辞地说:"故意毁坏军用器械,不服从上级指示,我要送你这个家伙去军事法庭!"

  方迟一脸血地看着这个正义感多的有点脱节的家伙,明明自己也很累很需要休息,却还来管他的闲事,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偏执狂,还军事法庭!

  他一个转身挣脱了艾维的钳制,并反手将他的双手制住,翻转到其身后,踢了一下他腿上的穴位,令其单膝跪地,轻松制住这个比他高20公分的大个子。

  "不服从命令,那位下令的长官,自然会惩罚我;破坏军用器械,下午训练时就会被发现,教官发现,到时候一律比照军纪处罚就是了,轮得到你管闲事?"说完还顺便踢了下艾维的另外一只脚,好让他双膝跪地。

  可艾维毕竟是在军校以优异成绩毕业的上等兵,尤其在上午那变态的训练中,他居然一次也没有被伤到,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开始被方迟出其不意制住,现在却不能就这么被他弄得屈膝。高大的白人趁着方迟踢过来的时候,长腿向后一扫,绊倒了脚步已经很虚浮的方迟,用天生的大力挣开方迟的钳制,同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方迟又岂是会这么轻易被抓住的人,他见艾维反抗,不慌不忙地一拳击向他的小腹,怎料这个大家伙刚好侧身,另一只刚刚挣脱他的空闲的手,恰好就在那附近,顺势握住了方迟的拳。

  手腕被抓,拳头被握。艾维又扑上前,将他一个熊抱抱住,这才制住了方迟。

  "我在军校搏击成绩最优,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上你。既然如此,不如用力气这样直接制住你才好。"艾维死死抱住方迟,不肯松手。

  方迟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抓住,他腿一动,刚要用脚力在两人之间弄出一些空隙方便施展招数时,艾维却发现了他的企图,将他一推,抱着他压倒在地。

  一力降十会,这是古武术中最忌讳的情况了。这个白人看起来是那种天生神力的家伙,否则自己也不会就这样轻易被压制。难怪在白天那样的训练下还能全身而退,他们这个班长还算厉害。

  只是,就这样压着岂不是正和他的意。方迟一向随遇而安,达到目的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多挣扎。

  于是他不再反抗,对艾维笑了笑:"那你就抱着吧,我正好睡觉。"

  说完真的就眼睛一闭,几秒钟后便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弄得艾维是松手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

  艾维清楚,这个人虽然已经睡着了,但身体仍处在警戒状态,十分敏感,自己一旦企图站起将他押送到教官那里,肯定会被这个人反击。可是就这么抱着吧……他也不是那么回事啊!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抱着躺在寝室地面上,他还是施/暴那个,这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什么事儿啊!

  他低头仔细观察着这个让他进退不得的混蛋,看见方迟的眼睛阖着,睫毛意外的长,皮肤也不粗糙,因为刚才的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润;鼻梁没有西方人来得高挺,但很英气;嘴唇是粉红色的,不薄不厚,单看唇的话,比女人的还要漂亮。

  想到这儿,艾维蓦地发现怀中抱着的人,意外的纤细。西方的女人大都很高,180公分也很常见,这个人个头比他矮上许多,身体也并不壮硕,呃……他怎么有种好像在抱着女人的感觉?

  高大的白人立刻像烫手一样放开怀中的人,心跳得有些剧烈。方迟微微抬眼,迷糊地说:"不玩了?不玩我回去睡了。"

  说完闭着眼睛摸上床,倒头就睡,完全不理会一旁看着自己双手发愣的艾维。

  这个中午,方迟睡得香甜;这个中午,艾维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停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头;这个中午,布莱安看着了无声息的传讯器,开始思考破坏军用物品的惩罚是什么了。好像都是扣工资,这是没什么意思。那个方迟,就算是一分钱没有,也有人愿意养他,金钱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军纪又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看来这次是没办法以这个为借口惩罚他了。

  当然更不能用违背命令这个借口,毕竟他和方迟的关系是秘密的。而且万一大家知道方迟是被他叫去的,以后那个聪明的东方人就可以用这个来解释他为什么逾期不归了,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可是如果不惩罚他,以后呼叫方迟他还会不服从命令的,真是麻烦啊。

  布莱安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交叠,翘起了一个优雅的二郎腿。他沉默片刻后,打开袖章里的通讯器说:"人事处吗?请把霍尔斯中尉调回来,我的秘书,果然还是非他不可。"

  有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帮忙,想必会更容易一些。而且一下子可以玩弄两个人,真是令人期待。

  远在垃圾处理场和生活垃圾打交道的玩具二号霍尔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

  下午参加训练的只有二十八人,其余的都还在医疗舱里享受全国最先进的医疗技术。

  方迟目光扫过整个队伍,察觉到众人不安的情绪。被折腾一上午,在医疗舱里恢复了基本生理机能后,下午又被送来受摧残,这种待遇,任何人都会害怕接下来的待遇的。

  好在他中午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体力得到了恢复,只要布莱安不搞怪,下午的训练应该不是问题。

  第一个训练很简单,就是练习配合能力,也就是两人三足和负重搬运。作为同一班级的战友,艾维不可避免地与方迟分到了一组,被绑到了一起。

  与普通两人三足不同的是,他们除了一条与对方绑在一起,路上还有一些障碍,必须达到一定速度或者跳跃很远才能过去。如果无法通过障碍,很好,水深和火热换着惩罚你,很快就会回到医疗舱里继续接受治疗。

  方迟对艾维笑了笑:"你可不要拖我的后腿。"

  他可不能在这里倒下,倒下意味着布莱安有更多的机会折磨他。

  "谁会拖后腿,小矮子!"艾维恼羞成怒,对着方迟狂吼。中午那点飘渺的想法早就飞了,眼前这个中国矮子,果然是个混蛋。

  "我也希望是我高一点你矮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拎起你跑了,多轻松。"

  "现在我就可以拎起你跑!"

  艾维看着方迟那张可恶的脸,单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起,紧贴在自己身侧。

  方迟呆了呆,这家伙不会真被自己气得发疯了吧?这可不好,两人三足要求高度的配合度,如果双方有嫌隙,那艾维今天晚上可能就要在医疗舱里度过了,而他,估计会看着布莱安那张脸过一夜。

  "艾维,不管你有多讨厌我,现在我们必须合作,不是吗?"方迟主动对艾维伸出了和平的橄榄枝。

  高大硬朗的白人一下子沉默,他看着方迟真挚的神情,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讨厌这个人,还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两个人都会挨鞭子。他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是多么的瘦弱,自己被揍两下倒是没关系,可是这家伙,估计一鞭子都承受不起吧?

  此时的艾维,明显已经忘记方迟可是昨晚上站了整夜军姿,第二天依旧通过了艰难训练的人,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瘦弱。而且方迟本来也不瘦小,分明是艾维太高壮了,这才显得他过于娇小了些。

  "这样,你一边跑一边喊口号,不必顾及我,我一定可以跟上你的口号。"

  方迟想了想,觉得这是在两人并不熟悉对方的身体机能情况下,最合适的办法。艾维一看就是个猛攻型的人才,要他去配合别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他不一样,他的弹性和灵活度比较强,适合做幕后和配合的工作。上午长跑的时候,他就是靠着配合伍德下士飞艇的速度,才撑下来的。在不熟悉同伴的情况下,由他来配合对方是最好不过了。

  艾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想起中午近身搏斗时他那灵活的动作和出人意料的速度及力量,最后默默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方案。

  站在起跑线上,艾维心里很平静,真奇怪,他居然丝毫不担心方迟能否跟上自己的速度,这种感觉,多年在被亲密的人背叛时便从他心中消失了——这种名为信任的感觉。

  起跑讯号响起,艾维开始向前冲,他用只有旁边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喊着口号:"一二一,一二一!"

  方迟配合着他的步调,迈动双腿。

  训练一开始,就有因为动作不协调而跌倒的队伍,教官上前就是一鞭子,把人抽起来,本来才刚刚恢复的士兵,身上又添新伤,与他们蹩脚的动作不同的是方迟和艾维快速向前奔跑的身影。

  伍德瞠目结舌,对身边的雷斯顿说:"他们在百米赛跑吗?这两个人以前认识吗?"

  "原籍、住处、学校全都没有任何共同点,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他们昨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雷斯顿的脸色比伍德更差,这个叫方迟的士兵,莫非是经过特种训练的?仅仅是军校那种普通的训练,怎么可能让他在体力已到极限的境况下,依旧支持这么久?

  两人三足由于考虑到配合情况,所以一开始的考验并不难,至少没有人从中途出来干扰他们。已经恢复不少体力的方迟和艾维轻松地跑完全程,然后在一旁喝着水悠闲地看着其他人在火坑中挣扎。

  "小心小心!唉……掉进坑里了,我记得那个坑好像是水坑,要爬上来很难了,不过总比火坑要强得多。"方迟在一旁悠哉哉地说。

  艾维没有搭话,他本来就沉默寡言,更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当然不会说风凉话。方迟原本也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一想到这些家伙对布莱安那副推崇的模样,心里就有气。最好让他们再受点折磨,也好看清楚那个变态的本性。

  "你……我记得你昨晚好像是逾期未归,被雷斯顿中士惩罚,在国旗前站了一夜?"艾维突然说。

  "没错。"

  "那你为什么还能够通过今天上午的训练?就算是我,也很难。"

  "就算是我?"方迟一挑眉,"说的好有自信。我今年23岁,你应该比我还大几岁,我们班只有你我超过二十岁了吧。在瑞奈森斯,一般超过25岁没有成为士官,基本上就会被认定为无用之人,会被归为下等兵。你看起来怎么说也是二十四五的样子,这次应该是你最后的机会,可是班长好像没有那样的危机感。濒临绝境的人,应该是更痛苦,更无助,更加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救命的稻草。你,实力不错,演技差了些。"

  "听起来你好像切身体会过濒临绝境的感觉。"艾维不为他的话所动,很冷静的反击。

  真不愧是以战争闻名的国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人……

  "起码应该是尉官级别的,你看起来比起这些教官更加有军官的感觉。中午交手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不是一般人了,现在我更确定了。军事法庭……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监军之类的人吧?那种专门隐藏在暗处,监察高层军官的人。我来看看军队的职务,准尉、少尉、中尉……艾维上尉对吧?"方迟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艾维脸色一变,这个人太厉害了!只认识短短一天,接触了两次,对话都不超过十句,居然能猜出他的身份!

  "脸色不用变的那么厉害,你身上应该放了反监视的仪器,而我的袖章中午坏掉了,没有人会听到你我的对话。"

  "你是什么人?"艾维上尉一脸严肃,"会有这样的眼力,如果只是一个上等兵,那军情处的人都自杀去吧,居然放过了你这样的人才。"

  "我只是个一时心软养了宠物而因此被陷害的可怜人,哪里是什么人才,废材还差不多。不像你,二十五岁的上尉,差一点就是校官级别了。"

  "还是比不上布莱安。"艾维目光飘向远处的办公大楼,那里是军部高官处理公务的地方,看他那崇拜的眼神,想也知道是对谁的。

  方迟心里很不爽,那个变态的、可恶的、混账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崇拜?最搞笑的是,他到底是靠什么混到这样的高位的?难道整个瑞奈森斯的军人全是被虐狂,被他虐着虐着就爽了就提拔了?连他自己都为他的想法感到可笑。

  "本来我也不清楚他是靠着什么才进入高层的,今天一参加训练才发现,原来他真的很不一般。难怪他训练出来的士兵,一旦分入其他部队,就都是佼佼者,果然比不上。"

  艾维眼里那个推崇啊,看的方迟想吐血。你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好不好?你没跟他上过床好不好?你没被他一脸高傲的要求舔靴子好不好?如果让艾维看到了这样的布莱安,恐怕梦想会幻灭吧?

  勉强忍住喷血的欲望,他拍了拍艾维的手臂(肩膀太高不容易碰到):"不管你有多崇拜他,任务还是要做的。知道什么叫秘密潜入不?就是要低调。所谓低调,并不是说你要做到最差那个,而是要与大多数人一样就可以了。可是你……这叫高调好不好?"

  艾维脸色有些赫然:"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完成这样的训练,一时冲动就……"

  方迟撇撇嘴,冲动是假,不想挨揍才是真的吧?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得很温雅:"一会儿你该怎么办呢?"

  "我如果做的不好,跟我组队的你也会被罚。"艾维看着方迟,虽然知道这家伙并不好对付,可是就是不想看到他受伤。对于自己这种心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你们两个,在尽快熟悉对方吗?"早就在注意他们的雷斯顿走了过来。

  "那是自然,我们必须赶快了解对方,这才可以应付接下来的负重搬运。"方迟应对如流,同时努力把手搭在艾维的肩膀上,努力把袖口在雷斯顿眼前晃。

  严厉的中士果然发现了不妥之处,他厉声说:"方,你的袖章呢?"

  "中午,不小心,踩坏了。"

  "为什么不及时上报,申请新的军服,是害怕惩罚而想隐瞒下来吗?"

  "当然不是,我本来想下午集合时再说的,可是中午太累了,一脚醒来有些迷糊,忘记了。也是刚刚您提醒,我才想起来。"方迟在"累"字上加了重音。

  "逾时不归、毁坏军需、隐瞒不报!才一入军队就违反了三项军纪,跟我去军务处,看看应该如何处罚你!"

  "是,长官!"

  跟着雷斯顿走之前,方迟回头对艾维低声说了一句:"不必担心我,接下来你要想想该怎么不着痕迹的隐藏自己了。"


13、第 13 章


  方迟并没有在中午就将袖章的事情向上级汇报,是因为他不想过早的接受惩罚,最好先休息一个晚上,保存一些体力再说。而现在他临时改变主意,原因是不想再与艾维一组。

  军部稽查,传说是在瑞奈森斯建国初始便存在的机构,但并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个部门是否真正存在,没想到他一入军营就发现了,若说是巧合,连他自己都不信。

  想来想去,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布莱安那个家伙了。可是他在连新兵的面都没见过的情况下,就知道艾维属于稽查机构,只会有两个原因:一是和他一样,通过艾维的履历和年龄发现了不协调的地方;二则比较可怕,那就是布莱安的情报网已经渗透到了国家的内部。

  不管是哪一样,那个混蛋很明显想拖他下水,到底是为了满足他那点不为人知的兴趣还是看中他的身手想拉他入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那个上校比他想象中更要可怕,是最难对付的类型。

  这种人,他的一举一动看似没有任何目的,只是随意而为,但实施起来,却总能达到一些出乎人意料的目的。方迟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布莱安很危险,需要敬而远之,能离开军队,就要尽快离开。

  想到这儿,他看了看正对着记忆芯片发愁的雷斯顿。在二十五世纪,为了保护环境,书籍和纸张已经是极为稀有的物件了,大多数都只能在博物馆中见到。现在人们写字,一般都是用电子版,看书、浏览资料,基本通过记忆芯片。既易于浏览和记忆,又能促进绿化。当然,这个记忆芯片并不是指直接连接大脑后就立即被记忆,而是通过手掌上的传导神经连接至视神经,在人脑海中形成一本书的形象,在头脑中翻阅。

  记忆芯片易于保存、便于携带、利于阅读,还可以保护视力,比起以前那种厚书,要先进太多了。只是不能直接记忆,该费脑力时还是得浪费脑细胞,毕竟人脑过于神秘,哪怕是以现今的科技,也难以全面开发。而且时至今日,身体上的疾病已经难不倒医学家们了,病毒则改为侵入脑海,以吞噬脑细胞,造成人们脑死亡为目的,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什么时代,都会有新的问题和挑战,人们也正因此才会不断进步。

  雷斯顿手上这块芯片,记载了整个瑞奈森斯的法律,他使用快速浏览模式,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一个满意的结果。逾时不归、毁坏军需、隐瞒不报,这三项军纪上都明确了处罚条例。逾时不归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一次扣工资,两次罚站立反省,三次挨鞭子,四次降职,五次撤销军籍并记入档案中;毁坏军需,如果是军服等常用物品,考虑到各种情况(如失手、切磋、训练等),只要按原价双倍赔偿就好,当然要是重要器械就另当别论;隐瞒不报,这个比较严重,但是也得分情况,方迟到底算不算得上是隐瞒都还没个定论呢。

  由于以上原因,雷斯顿很头疼。方迟这种士兵,在他看来,应该算是个恃才傲物的家伙,必须要好好严厉处罚一下才能驯服他。可是上一次逾时未归已经加重处罚了,效果不佳,这一次如果仅仅只是扣工资,方迟一定还会违反纪律的。

  这当然也是由于雷斯顿本性过于正直,其实他只要稍稍把方迟的问题换个说法,惩罚就可轻可重,只是他天性中的刚直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换成布莱安,一旦想要教训某个人,肯定是使用各种违法或不违法的手段让这个人屈服。

  "方,通过今天上午的表现,我知道你在体能非常自信,可这并不代表你是一个优秀的士兵。一个真正以自己的天职为荣的人,是会认真对待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件事物的。仅仅是第一天,你试图挑战军纪的权威,尽管几次都聪明地打着擦边球,但这并不表示你将来不会越陷越深。"雷斯顿本着那颗惜才爱才的心,对方迟这个"顽劣"的士兵循循善诱。

  方迟表示,他也挺冤的,不就为一条狗吗?他当时怎么就想养宠物了呢?

  见他一脸悔恨的样子,中士微微宽心,正要再说些什么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交流。

  "雷斯顿中士,现在应该是训练时间,你和这个士兵在这里做什么?"

  霍尔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别看这小子被布莱安折腾得快脑死亡了,但在外人面前,霍尔斯中尉可是年纪轻轻就当成了尉官,还是史上最年轻最有潜力的上校——布莱安最信任的人,多年来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换言之,就是他极为有实力,在军队中有着极高的威信力。

  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他可是在布莱安手下度过了整整四年的时间,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足以证明,这家伙实力非凡。

  见到他,雷斯顿立即起身、敬礼,然后才将前因后果细细解释了一番,言辞十分之有条理,不愧是最严谨的民族。

  听到方迟由于逾时未归却说不出原因而被罚站时,霍尔斯眼中瞬间释放了强烈的理解的光芒,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方迟捕捉到了。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这家伙就交给我吧,安排他去后勤部门做几天勤务兵,磨去野性也就好了。"霍尔斯听过后,思索了下说。

  "那新兵训练该如何?"

  "他体能看起来不错,初期的基础训练应该能够顺利完成,就不需要计较了。训练最终目的是为了让新兵们能完全通过考验,并不是为了折磨人。"中尉在说到"折磨人"时,语气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深深了解布莱安的他当然明白,其实,训练是其次的,折磨人才是那个变态上校的真正目的。

  "我现在就带他走,等所有士兵都通过基础训练,开始技能训练时,再让他归队训练。"

  "是,长官!"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道理方迟很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才会参军,最后逃亡到这个国家。更是因为此,在最初布莱安施压的时候没有尽全力反抗,稍稍低了下头,才弄到今天这个进不得退不得到处低头的地步。

  他现在是军营中最低等的士兵,而布莱安则是此处最高的领导人,一切尽在他的掌心中。

  从自由职业者(牛郎)变成士兵,真不知道他的职业是变高级还是低级了。

  霍尔斯并没有带着他去后勤部门,而是领着方迟走向布莱安的卧室。混蛋啊,直接带到卧室,这是怎样的无耻!

  "想不想离开军营?我可以帮你。"霍尔斯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突然发话。

  方迟注意到他袖口处并没有袖章,于是开口说:"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完全服从布莱安的命令吗?"

  "比起服从命令,对我而言,上级的安全更加重要。上校喜欢拿自己的安危来开玩笑,身为属下却不可以这样不管不顾。他是整个瑞奈森斯最有前途的人,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前途,也要保护好布莱安上校的安全!"霍尔斯一脸严肃地看着方迟。

  "而你是个危险分子,我曾经查过你的底,却无法查到任何东西。再从今天的训练来看,你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为了整个军营的安全,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送出!"

  方迟慢吞吞地扫过霍尔斯那张义正言辞的脸,微微一笑:"是么?可是我就不想走,你能拿我怎样?"


14、第 14 章


  "为什么不想走?"霍尔斯平静的神色有些松动,这与他计划中的不一样。

  "说不想走也不对,我想在巴不得飞到外太空去躲避这些麻烦事。可是,如果现在真的走了,恐怕不出半个小时,我就是全国通缉犯了。到那时,估计就真的只能躲到外太空去了。"方迟看着霍尔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你们上校怎么会因为我逃了就罢手呢?他不把我玩到匍匐在他面前求他庇佑,是绝不会罢休的。"

  霍尔斯听了方迟的解释,默默将手放在腰间的能量枪上:"你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走,要么死。"

  方迟毫不在意地挑挑眉:"随便你了。"

  说完继续向布莱安的住处走,走了一会儿发现霍尔斯还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便转身对他说:"你要是想在那里当活化石也没关系,反正我认路。"

  中尉将手从枪上移开,跟在方迟身后,倒像是方迟在带领他这个中尉去见上校一样。

  "你和德维特什么关系?"他突然发问。

  "不比与你的关系亲密到哪里去。"方迟的语气想是在说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在说这两年来为他尽心尽力的至交好友。

  "对方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中尉面色依旧沉静,语气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和德维特在军校的时候就认识,是多年的老朋友,恐怕世界上最了解德维特的人就是他,而最了解他的人便是德维特。正因为了解,他才知道,这个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对方迟有多重视。那个一向心不在焉的人,居然会为了别人说一句方迟的不是就动了杀机,更为了这个男人而轻易地搪塞他这个好朋友。最可怕的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方迟的底细,可消息都被人截了下来,能不动声色地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德维特又是谁!

  可那个让德维特宁愿背叛他也要护住的人,对他们俩的关系,却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不比与你的关系亲密到哪里去",用着那样无所谓的语气。

  "他在乎你,在乎到超出我所能想象的范围!"中尉厉声说。

  "是么?"那个英俊男子一脸淡然地说,"以前我上学的路上,总有一条流浪狗,因为我曾经将早饭分给过它几次,这家伙就一直跟着我,有时还企图保护我不被其他狗咬了去。可是,一条狗爱上了我,我总不至于爱上它吧。别人对我怎样,与我想对别人怎样,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无情的话语让霍尔斯气得浑身发抖,他迅速拔出手枪,即使明知这个人是上校想要的,他也不能允许自己的朋友被他如此侮辱,不允许德维特的感情被他如此践踏。

  可方迟没等他拔出枪,就一个箭步移到霍尔斯身后,制住他的单手,同时将他另外一只手也抓住。

  "双枪?身手不错。可惜情绪波动太大,杀气外露,很容易让人看穿你的动作。"

  与对付布莱安和艾维不同,方迟此时全身上下遍布着肃杀的气息,身手也快了一倍不止。他知道那两人与他不过是随意打闹,可霍尔斯却是真的要杀他。

  "我还想问中尉一件事,这次没有如愿让我逃走,回去之后布莱安会怎么处置你呢?"

  方迟之所以不肯听霍尔斯的话逃走,就是因为看出了此事的幕后黑手是那个变态上校。这家伙目的很简单,就是欲擒故纵,相信通缉令已经拟好了,就等霍尔斯汇报之后立刻发出。说半个小时就会传遍全国已经是客气了,据他估计,不到十分钟他的玉照就会挂在瑞奈森斯的黑名单里了。

  到时为了活命,为了换回自己的清白和自由,就只能乞求布莱安,这家伙的所有变态欲望便都能得到满足了。

  "你居然知道?"霍尔斯的脸再也无法维持住平静,终于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他在布莱安手下这么多年,饱受摧残,别的东西没学会,就一样做的出类拔萃,那就是面无表情。上校要整人时,他面无表情;上校要玩人,他面无表情;上校已经开始玩他时,他继续面无表情。

  除了上次见到德维特时,他控制不住多年挤压的情感诉了苦,其余时间他都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冷酷中尉,很多小姑娘还叫他冰山中尉,总之就是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最多就是额头多点汗。

  现在他却因为方迟一句话而破功,真是个耻辱。可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很简单,就你这种被布莱安欺压了四年的人,怎么可能有胆量私自放我走,而且打算背叛上级的眼神也不应该是你那么平静,应该是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当然,刚刚你想杀我时的那个眼神是真的。"

  方迟说完后,松开了霍尔斯,并大胆地转过身,将后背暴露在这个一度想要杀死他的人面前。他相信,霍尔斯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并不是他可以对付的人,无论是布莱安的兴趣还是他的实力,都是霍尔斯敌不过的。

  想起刚才这个年轻中尉的愤怒,方迟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凭什么别人对他好,他就一定要重视那人?他也曾掏心掏肺地对某个人好过,可是换来了什么?手掌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的枪伤,笑容褪去,眼底只剩寒冰。

  没有出手掠夺德维特的一切以方便自己,他已经够仁慈了。如果利用那家伙,完全可以轻松从这里出去,并再次化身为另外一个人,只是如果那么做,德维特现在恐怕会比死还惨。他良心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

  布莱安还是坐在桌子上,不断玩着手中的硬币——正面,反面,他会走,他不会走。

  他无法猜到方迟会怎样应对他的计策,这样无法看透无法掌控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敲门声响起,上校心跳加速,表面上却依旧冷静地说:"进来。"

  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霍尔斯以及他身后的方迟。

  笑容瞬间占据了布莱安的脸,心跳得更快了,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兴奋。

  "你没走?"

  一进门就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这让方迟微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情绪:"上校凭什么以为我要走呢?"

  "既然没走,不就是应该猜到些什么了吗?"

  眼角扫了一下霍尔斯,示意这个电灯泡赶快滚。中尉略带怒气地看了一眼方迟,正要出门,却被布莱安叫住了。

  "谁叫你这么走了?"上校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冷冷地看着霍尔斯。

  中尉有些迟疑,明明刚刚布莱安是难得的好心情,还以为他会就这样放过自己了,怎么才一秒钟不到,这个阴晴不定的上校就换了副模样?

  "对不起,长官!霍尔斯中尉,编号JZ2672632,未完成任务,请上校处置!"连加入军队时的编号都说了出来,霍尔斯看起来是把遗言都准备好了。

  "没那么严重,"上校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脸笑眼不笑的表情,"我只是让你带点东西走。"

  说完将桌子上的狗链扔到霍尔斯脚下:"二十四小时,学足了样子,到时候我要看项圈上的监控记录。"

  终于还是没逃过!霍尔斯明白布莱安的意思,他是要自己在无人时,便带上项圈学狗,无论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与狗一模一样,还要做足二十四小时才可以放过他!

  面无表情地拿起项圈走出房门,哀悼自己悲催的命运。可怜的中尉不知道的是,布莱安本来是心情好到诡异,诡异到居然不想计较霍尔斯的失职,却因为中尉那一个愤怒的眼神而改变了主意。

  方迟是他的所有物,想要对他有所怨言,还要看看主人同不同意!

  看着霍尔斯平静实则一脸苦逼地关上门,布莱安对着方迟露出一个极为欣喜的笑容:"现在,就剩我们俩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尔斯:嘤嘤嘤……看我这么苦逼的份上,爹不疼娘不爱的,就只能靠读者们虎摸下了,嘤嘤嘤……
求虎摸,求包养,看我霍尔斯带着项圈的可怜样……
PS:今天是918八十周年,勿忘国耻!


15、第 15 章


  布莱安那一脸惊喜交加的神情弄得方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貌似是这小子设计让他逃跑的吧?怎么计谋败露了他不怒反笑呢?尤其那一脸笑容完全是发自肺腑的,丝毫没有作伪,果然此等变态之想法像他这种的一等良民是无法理解的。

  他摸摸脸,莫非这家伙发现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呃……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纯种白人和纯种黄皮肤的人呢?至少他从小就认识的自己的亲生父母没那本事。看样子血亲的可能性被排除得干干净净,那上校究竟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布莱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开心,看着方迟每一次都出乎他的意料,不肯掉入他的陷阱,心中那份喜悦就无法控制。

  盯着那双不解的眼,布莱安心跳依旧超标,他从桌上跳下,走到方迟面前,开始解他的衣扣。

  每一次这种心跳,都必须要通过与这人肉体/交/欢才能得到暂时的缓解。但每次欢爱过后,心跳虽然恢复正常,但全身却像是空了一般,无法填满。

  上校左思右想,最后得出结论,这种空虚,应该就是来源于方迟不肯向他低头,他还没有完全征服这个人。既然如此,就要继续努力,霸占他整个心神,让这个男人不仅仅是身体里充满他的气息,他的思绪要为他所转,他的心要因他而跳动,他的眼中要只有他一个。

  就这样想着,布莱安卖力地脱光方迟的衣服,手指熟练地在他身上点燃一团团欲/火。

  方迟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心想,大白天的,真是畜生啊!

  但他也没拒绝就是了,反正布莱安每次运动结束后都要休息一阵,正好他也得了空闲恢复体力。反正做/爱对于方迟来说根本就不怎么消耗体力,以前他可以刚刚结束欢爱一分钟就立刻去执行任务,这方面他强得很。

  只是今天的布莱安比以往都要热情,让方迟心里突突,好像自己真的要被吃掉一样。这家伙一边贪婪地看着他,一边舔吻着他身体每个部位,总之就是,一副吃人的表情加上几乎就是要下口的动作,这让方迟很不安。

  布莱安无法掌控方迟的行为,方迟又何尝不是。这个上校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称之为诡异,有点深不可测的感觉。每当方迟想一个手刀拍死他了事的时候,就会被布莱安那双游刃有余的眼睛给阻止,仿佛他总是有后招在等着,仿佛他在期待着自己动手。

  其实布莱安对于方迟真的没准备什么后招,一直在用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对待他。对待下属,布莱安喜欢用权力压榨出他们体内所隐藏的全部潜力;对待上级,布莱安则是用实力让他们对自己又是惜才又是恨得牙痒痒;对待敌人,布莱安则是S全开,使用各种卑鄙无耻手段凌虐之。

  可对方迟,他却无从下手了。

  这个人,既不是上司也不是下属,反倒有些像敌人。不过上校不想用对付敌人的手段对付方迟,原因是什么,他不清楚。他喜欢看方迟一脸无奈地接受他的一切施压,但又希望能够挖掘出他心中深藏着的感情。可一旦这感情不小心外露时,布莱安又会因着这感情而愤怒,因为能够带动方迟情绪的人并不是他。

  他想要掌握他的全部,又不想看见他向自己屈服。明明以往征服一个人之后,他脑海中那根名为S弦会雀跃起来,可一想到方迟有一天也会向他低头,心中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这样矛盾复杂的感情,布莱安无法理解;每次看见方迟时那种莫名的喜悦和冲动,布莱安无法掌控。于是最后就变成了推人上床,掠夺不了心,就霸占肉体。可霸占一具没有心的肉体,只会让他更加空虚。

  "要我怎样对你才好?"高/潮时,布莱安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下一秒便被方迟狠狠推开,无情地看着他。

  方迟不在乎他人,也不在乎自己。对他而言,与谁上床这些事情都无所谓。正因如此,他可以跟比自己老上三十多岁的胖女人上床,也可以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因为这些,都无法撼动他的内心。

  他的心早就在两年前死去了,在那束激光贯穿心脏时。每个夜晚他都无法一个人入睡,因为静夜里他会猛地惊醒,因为这样的静夜如果一个人,会让他有心不再跳动的错觉。

  之所以可以一边无奈一边应付布莱安,是因为他完全不觉得眼前这种状况有什么大不了的;之所以接受,是因为不在意。但这个男人,却在用尽全力刺激他那颗已经死寂的心,愤怒也好悲伤也罢,哪怕是负面情绪,这个男人也试图将这些感情拽出来。

  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了与那个人完全相同的话——要我怎样对你才好?

  "怎样对我才好?"方迟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践踏我的肉体,□我的心灵,玩弄我的感情,摧毁我的未来。到最后,你居然还敢问我,怎样对我才好?"

  他将布莱安压在身下,狠狠一拳又一拳打下去,雨点般的拳头打在布莱安身上,就是不会打脸。

  上校没有试图阻止他,只是在那拳头近乎疯狂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打我可以,只是你要认清打的人是谁。"

  然后方迟的拳头停止了,他无力地想前倒下,趴在布莱安身上,头埋在他的肩上。

  他打的人是谁?他从来也没打过那个人一拳。一直一直,他在努力维持和那人之间的关系,他努力想要保护那人,他退了一千步一万步,最后只换来那人的得寸进尺,那人的肆无忌惮。

  他心死,是因为他累了,不想再经历那样伤筋动骨的感情了,不想再遭到那样的背叛了。

  有一瞬间,布莱安想拉起方迟,看清他藏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张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最后他还是没有这样去做,或许这样能够让他看到方迟的脆弱,能够更好的掌控他。可是他不愿意,不愿意自己看上的人,会对他敞开心扉,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胸前火辣辣的疼,大概断了三根肋骨。还好没有伤到心肺,要不然医务处那些家伙又该下跪了。他喜欢看人下跪,只是现在没有心情。

  轻轻抚摸了下方迟的头发,手掌滑落到他现在异样脆弱的肩上,居然还温柔地拍了两下。

  亏大了!好容易出现的空隙,没利用好不说,自己现在居然还试图堵上!再有这样的机会真是不知道猴年还是马月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布莱安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温柔地安抚着。

  感觉到方迟身体的抖动已经停止后,他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一次就放过你。记住,我要摧毁的是那个毫无破绽的你,而不是眼前这个一碰就碎的人,下一次,别让我看到你的脆弱!"

  说完还吻了下方迟的耳垂,动作轻的让人难以察觉。至少现在情绪不佳的方迟,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轻吻。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这是多么激烈的感情交流啊!


16、第 16 章


  "查,给我彻底地查!连他生活中最细小的一件事都要查出来!"

  布莱安坐在办公桌上,脚垫在某个跪下的人的头上,褐色的头发上满是灰白的鞋印。

  那个人脖子上带着项圈,腰间缠着锁链,项圈上居然还有编号——JZ2672632,很明显布莱安这个项圈从一开始就是为霍尔斯准备的。最初布莱安打算霍尔斯不管有没有找到那只他起名为安德鲁现在改为小白的狗,他都会想办法让前玩具一号带上这项圈的。只是中途杀出来个方迟,吸引了布莱安的注意力,正因如此,霍尔斯才安全了一段时间,不过这项圈最终还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查,连情报处潜入中国的秘密间谍都用上了,可还是没消息。那里是中国,不比别的国家,我们的人,虽然能潜入他们的政府机构和军队,但却无法身居要职,要调动中国的秘密情报,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会遭到更惨无人道的待遇,霍尔斯也要说。中国是目前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进入政府机构看似容易,实则那些机密要事全部被藏得死死的,没有哪个国家的间谍能够渗入到其中去。前些年美国不死心,硬是塞了几个人进去,那几个间谍被人耍的团团转,愣是把错误情报当成重要机密,为了这点东西暴露了整个美国潜入中国的所有情报人员,最后带着情报回国,解开密码才发现,那是一则中国最八卦的报纸上报导的有关A明星和B富豪家的两条狗完婚的消息。据说当时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局长差点被心肌梗塞这种古老的疾病给弄得撒手人寰了,后来虽然命是抢救过来了,可是人也瘫了。

  在这样的一个国家,布莱安要他查一个极有可能是军部间谍或前特种兵的生活中每一件小事,这任务……

  "上校,"霍尔斯将两把手枪都送到布莱安面前,"您还是直接枪毙我吧。"

  还好他自从第一次知道布莱安的真面目后就写好了遗嘱,果然这不是白用功啊!

  布莱安没接过枪,而是轻轻地看着一边努力不被他踩到头一边高举手枪的霍尔斯,淡淡地说:"中国的事情查不出来,那来到我国之后呢?他是怎么得到国籍的?怎么得到身份证与护照的?怎么得到永久公民权利的?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查吧?都查到什么了?"

  听他说完,霍尔斯把枪举得更高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查到,他才要任务失败殉职的。

  "哼!"上校轻哼一声,脚下更加用力,霍尔斯的脸眼看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了,直到此时,中尉的依旧是面无表情,连汗都没滴下一滴,由此可见现在这待遇还不算什么。

  "去问问你那个移民局的校友,是不是局长当够了,觉得上尉这个军衔对他来说过于高,无法胜任,想到我手下历练历练?"

  布莱安语气并不重,相反很和蔼,可这话语却像雷击一般劈进霍尔斯的心中。

  从以前开始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无论他如何隐瞒,都无法骗过布莱安一分一毫。开始他认为布莱安在自己身边放了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可后来他发现,有时还没来得及去做,仅仅只是在心中想的事情,都会被上校轻易地探知。在这个人面前,他无所遁形,只能选择坦白。

  并不说他不崇拜上校不敬畏上校,相反,越是与布莱安接触,越是发觉这个人深不可测,抛去那可恶的嗜好,布莱安上校,无疑是整个瑞奈森斯最值得他学习与敬仰的人。在他身边呆了四年,霍尔斯已经从推崇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呃……当然,还是要排除被折磨的时候的,霍尔斯没有自虐倾向,不会在跪在地上给人当餐桌的时候还尊敬着这个人。

  但现在不是他的问题,布莱安连德维特都盯上了。在上校手下的确能够得到更多的锻炼,可德维特不适合。那个人,平日里交游广阔,喜欢在官面上做文章,以前在军校时,一个退休的大使给他们代课时就曾说过,德维特识大体、懂规矩、又八面玲珑,是个天生的外交官。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军队训练,而是应该送到更加官面上的地方。布莱安的军队再怎么说也属于幕后的支持,这里不属于德维特。

  更为重要的是,德维特虽然万事好说话,对别人也不喜欢发脾气,可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股扭劲儿。以前上学时,他将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吊坠戴在脖子上,军校规矩严格,不允许将任何个人物品带入校园,可这家伙就是不肯拿下。最后他被教官的鞭子打得快要出人命,才引起了校领导的中士,允许他将吊坠放在室内,训练时摘下。

  虽然不明原因,但方迟现在是德维特极为重视的人,显然他在用自己的所有权力保护着方迟。尤其在方迟被他带入军营后,移民局的士兵被折腾的很厉害,早晚加班。

  霍尔斯知道德维特是在暗中调查方迟的下落,布莱安将消息封锁,相信他没有查到任何消息。但这更加证明了德维特对那个东方人的重视,如果此时撞上上校,吃亏的那个一定不是布莱安。

  他脸色铁青,跪都跪不住了,企图抬头看布莱安的表情,也好清楚上校是怎样一个态度。怎奈那只靴子在他头上压得死死的,他越用力抬,布莱安就更加用力压。想要移动脑袋从侧面起身吧,狗链子给布莱安手里攥着呢,他怎么动!

  就这样挣扎了一会儿,布莱安突然说:"看起来问你也没什么用,我直接去找最清楚的那个人吧。"

  最清楚的人?方迟能在瑞奈森斯有个光明正大身份,除了德维特这个移民局局长,还有谁办得到?既然一应事物都是他接手的,那最了解方迟这几年经历的人,非德维特莫属。

  就在霍尔斯脑筋快速运转想要想出一个办法打消布莱安的念头时,头上的人古怪地笑了一声,而后接通了传信兵的通讯器:"叫他上来,直接到我办公室,不许别人跟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敲门声,紧接着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进门就看见被布莱安踩在脚下的霍尔斯,登时怒火冲天,不顾身份地大喊:"你在做什么!"

  中尉心一惊,这声音不就是德维特!原来布莱安事事赶在他前面,他这边还没想到呢,上校就已经把事情办完了,已经不是慢一拍半拍那么少了。

  德维特之前听霍尔斯哭诉过,但当时中尉只说布莱安太过严苛,惩罚太变态,具体是怎样也没细说。虽然他有说会被栓上狗链扔进狗窝,德维特也只是以为他说的比较夸张而已。

  没想到那狗链真的拴在霍尔斯的脖子,他心里那股火腾腾地升到脑子里,气得只想掏枪毙了眼前这个混蛋。

  满意地看着德维特怒火冲天的表情,布莱安将脚移开,拽着狗链把霍尔斯拎起,对着他说:"中尉,告诉你的朋友,这链子是谁给你拴上的,又是谁让你跪下的?"

  多年的压迫让霍尔斯想都没想就顺口回答:"是我自己喜欢戴狗链,是我自己甘愿用头发擦上校的鞋底。"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果然德维特听了之后怒不可遏,拿起枪对准布莱安说:"放开霍尔斯中尉!还有,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没一句话都将成为军事法庭上的呈堂证供。"

  上校向德维特投去一个嘲讽的神色:"能够告到我的人不是没有,只是你的本事还不够。"

  "而且,最近你好像在找一个东方人,刚好我知道他的下落。"

  布莱安满意地看着德维特僵硬的脸,继续说:"现在你该怎么办呢,冲动的上尉?需要我把那个人找来与你叙叙旧吗?"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布莱安愈发的变态了……
德维特与可怜的霍尔斯求虎摸……


17、第 17 章


  德维特与方迟相遇在2414年的秋季,移民局的特别拘留室中。

  那时,移民局刚刚捕获了一艘从亚洲偷渡来的船,里面的人全都没有护照和身份证,都是一些黑户和在逃的犯人。

  瑞奈森斯的确是能够接纳无法在祖国生存的他国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放任一些非法分子随意潜入。当然,他们也不会胡乱给这些人定罪,移民局的人将这些人的底细查清后,直接将人交到其本国大使馆中,至于那些逃犯和黑户会有什么下场,就不归他们管了。

  偷渡的人很快便被送走,只有一个人有些麻烦。

  这人不仅底细不明,而且还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移民局的人也是在货仓里发现了蜷缩在货物中的他,就连一同上船的旅客都很奇怪,自己的船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这家伙送不回去不说,还有可能死在移民局内,百般无奈之下,员工们找到了当时还只是一个少尉的德维特。

  他是移民局的部门主任,专门负责处理与他国的事务联络,在听到手下人汇报后,德维特亲自带着医务兵去特别拘留室看这个人。

  那个人全身发烫,额头却一滴汗都没有。他脸颊微红,眉头紧皱,眼眉偶尔跳上一下,像是在做恶梦,但丝毫不会梦呓。当医务兵脱下他的上衣时,德维特惊呆了,那身体上遍布着各种伤痕,有烧伤、鞭伤、枪伤以及种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伤势。

  这些伤痕并不全是新伤,有很多看起来超过一年的旧伤,看起来这个人是常年承受着虐待。

  这样的伤势并不会让德维特惊讶太久,他吃惊的是,为什么这个人不曾将伤疤消去。明明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只要随便去药店买上一点祛疤的药膏,疤痕很快就会消失,为什么他不这么做呢?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施/虐的人一直将他禁锢住,任由伤疤形成;另外一种则是,他自己不愿祛掉伤疤。

  无论那样都值得人深思。因为那一丝好奇心,医务兵治疗过后,德维特并没有走,而是留在他身边。

  根据诊断,这个人可能是半夜从海中偷偷上船,因为没有及时换下湿衣就藏在阴冷的货仓里,着凉发烧了。除此之外,他胸前还有枪伤,离心脏非常近,而且已经发炎,才导致高烧不退。

  经过治疗之后,那个人仍然没有醒。原因是胸口伤过重,无法进一步治疗,只能依靠药物促进身体自愈,所以他可能还会昏迷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德维特一直在他旁边,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

  他长得很英俊,英俊得近乎美丽,美丽得有些艳丽。如果不是结实的身体和身高,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一个男人,比起女人还要漂亮。德维特突然不敢瞧他的脸,改成瞪着他的身体。

  这一看更了不得,军医为了治病,把他脱得一丝/不/挂,完美的身材就那样展现在德维特眼前,介乎与男女之间的体态让他有些看傻了眼。他明明是喜欢女人的,而这个与他有着同样生理结构的男人,却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吸引力。

  那些遍布在他身上的疤,不仅没有让身体变得难看,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诱惑着他人在那身上再添新伤。

  德维特皱了下眉,知道这样奇怪的想法并不是因为他变态,而是这人身上就散发着这种诱人犯罪的气息,而且那些伤痕像是有目的一样留下来的,看似无规则的组合却能勾起人心中潜藏的邪恶欲望。

  若不是觉得胸前的枪伤有些刺眼,德维特还猜不到那伤痕是刻意制造出来的,他离犯罪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执意单独留在这里了,只是被那种奇怪排律的伤疤给暗示了。

  清醒过后,年轻的少尉打算离开这里,等到这人醒来再做决定。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人,手指微微动了下。德维特以为他要醒来,上前查看,手腕却被人紧紧钳住,力道大得吓人。

  昏迷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德维特一看见那双眼,便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黑色的瞳极为深邃,而那墨瞳深处,潜藏着一片如死水般沉寂的黑色海洋,除了死寂,德维特看不到任何东西。

  本来那人的长相属于妩媚艳丽型的,可那双眼一睁开,却像换了个人似了,充满了肃杀之气,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微红的脸颊加上墨色的瞳,红与黑交织成一种奇异的美丽,让德维特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那双看了德维特一会儿后,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方才那种如夜空般神秘的感觉消失,依旧是一个妩媚至极的人,仿佛刚刚那种异样的美丽都只是少尉的错觉。

  "这是哪儿?"由于高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意外的好听,充满了磁性。

  德维特心跳偷偷漏掉了一拍:"拘留室。"

  "你不是中国人,这是哪儿?"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般,无形的压力让没上过战场的德维特有些呼吸困难。

  "这里是瑞奈森斯,你偷渡过来,被我们移民局抓来。"

  话音刚落,室内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呼吸也通畅了,刚刚那种压抑完全消失了。德维特看向那双眼,发现它莹莹如水,杀机完全消失,只剩一片温润。

  这是面具!德维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明白眼前这男子已经把自己隐藏起来了。他有些不甘,宁可承受些压力,也不愿他对自己带着面具。

  "但是你醒后我们会将你交到中国大使馆,余下事情移民局概不负责。"德维特故意说着这样的话,同时紧紧盯着他。

  那人眯眼,藏住眼中杀机,将手慢慢放到德维特颈间,轻声说:"我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不过一对一杀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你什么意思?"

  "帮我。"

  "凭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笑得冰冷,让人胆寒:"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我不怕死,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与我手下的士兵对抗。"德维特故意说着这样的话,想要看看这人的底限究竟在哪里。

  他瞧了少尉一会儿,手掌慢慢滑下,解开了德维特的一个衣扣。

  那人握住德维特的手,抚上自己胸前的茱萸,带动着他抚摸自己。

  "帮我。"

  这一次的话语中再没有杀机,反倒带着无限的妩媚与诱惑,只是听到这声音,就够引人遐思了,何况这样一具充满诱惑的身体就摆在德维特面前。

  第一次被人色/诱的德维特有些发愣,就在这时,唇已经被堵住,火热的舌伸入口中。

  "帮我……"略带余音的话语萦绕在德维特耳边,他的思绪被占据,不再需要旁人带动,手掌自动自发地开始尽情抚摸着眼前这具滚烫的身体。

  滚烫?这个人在发着高烧,他疯了吗?

  德维特猛地推开眼前人,后退到门前,一脸狼狈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所有人都喜欢这样,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傻子。"

  那人轻轻靠在墙边,一个略带不屑的目光送来,除了嘲讽,还带着无限的风情。

  少尉心跳又快了几分,腿脚不受控制地向那人身边蹭了几步。

作者有话要说:先介绍下上尉和方迟的相遇啊,想看下文的筒子们再忍耐下啊!


18、第 18 章


  德维特的视线从那人的身上移开,他想要看清这个人的眼睛,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双深邃的眼中,有魅惑,有嘲弄,可在这些之下,还是一片寒冰。

  他蓦地惊醒了,止住了向前行的脚步,淡淡地不带一丝欲望地看着眼前的人。

  略显秀气的眉微微动了下,那人微微一笑,笑容竟是有些开怀:"真倒霉,要不是身体状况太差,就算能杀了你也无法逃出去,我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更没想到遇到个傻子,不吃这一套。算了,我认输,你把我交回去吧。"

  魅惑的感觉从他身上脱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德维特还是看着那双眼,那里只有认命。

  就这样送他回去,这个人会死吧?不,应该不会死,只是比死还会难过。

  "嗯,的确是这样。"那人点点头。

  少尉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可能还让人看出了他的担忧。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让他再这么做了。"

  他的笑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德维特的视线依旧不肯离开那双墨色的瞳,即使他没再诱惑自己,少尉的心跳仍然快的吓人。

  "如果我帮你呢?"他突然说。

  以德维特现在的权力,暗地里处置一个不痛不痒的人太容易了,就当这人高烧死了,接下来他想做什么都行。

  "你想要什么?"那人没有因为得到帮助而开心,也没有因为这突来的善意而产生警惕,他的话很随意,就是像是在问"今天你吃饭了吗"一样。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呢?"德维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他不希望这个人死,也不希望他身上再添新伤。

  "那我只能说谢谢了。"他还是那么平静,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

  一个月后。

  某位长相英俊的男子一丝不挂地站在全身镜前,观察者自己的身体。

  他摸了摸下巴:"这张脸,还蛮适合我的。"

  说完又摸了摸胸前:"全身上下只剩这么一道疤了,只要不脱衣服就不会有人再认出我了。"

  "你就不能把衣服穿上?"一旁的德维特终于忍受不了,这人已经光着身子在镜子前面转悠半小时了,就算屋子里不冷吧,他也不想想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就在旁边,难道真把他当空气了不成?

  "反正你又不是没看过,要不要摸摸?"他一晃身闪倒德维特身前,快速握住了他的手。

  德维特心里惊了一下,这个人的身手到底有多好,要是当初他身体状况不是那么差的话,估计他刚刚醒来那一刹那,就是自己丧命之时了。

  "我没兴趣摸一个男人,而且你没有了那些伤疤那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对男人的杀伤力几乎为零,别以为你那蹩脚的媚眼还能管用!"德维特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心速、体温、血压均正常,估计是没有大碍了。当时会被诱/惑住,绝对是因为他身上排列奇怪的疤痕。

  "还有,把这张表格填好,从此你就是瑞奈森斯的国民了。"

  "瑞奈森斯?重生?这名字与现在的我不是很配?换了张脸,换了身皮,跟重生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惜换脸换皮也没办法把之前的岁月抹去,身体上的伤疤消失不代表心里的伤也被抹去。德维特心里一堵,连忙转移话题:"不填吗?我帮你填,姓名?"

  "霍……不,我不姓霍,我应该姓什么呢?"

  德维特心里更堵了:"那你随便想个名字吧。"

  "名字?以前一直就为了这个名字背负了太多东西,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个屁!这醒悟的却有点迟了。方知迟,方知迟,我以后就叫方迟。"

  -

  "方迟!"刚刚上任的中尉气急败坏地将那个搂着小姑娘喝酒的醉汉揪出酒吧,拽到了自己家里。

  "怎么,要上床吗?你的话,可以免费。"方迟瞪着一双醉眼看着德维特。

  "我就要说这事,你都说什么重生了,完全可以正正当当找份工作,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知不知道你惹到了地头蛇,抢走了不少他们鸭店的常客!"德维特一脸恨铁不成钢,真想把方迟掐死了事。

  "我发现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得有个身体暖被窝。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利用这个赚钱呢?"他一脸无所谓地笑着。

  "你……你可以去谈恋爱,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找一份正当的工作!"

  "喜欢?我很喜欢你,你陪我睡吧,顺便养我。"他还在笑,慢慢走近德维特,一边走还一边脱衣服。

  "你……"德维特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算了,你以后低调点,别再惹到那些家伙就好了。这次我提前发现帮了你,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下一次的事情下一次再说吧。今天好容易找到一个人陪我睡觉,就这么被你打断了,你怎么赔我?"继续脱衣服。

  "枕头借你你抱着睡吧。"

  "换个说法好了,你这么对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还在脱衣服。

  "不需要!"

  "是么?那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方迟迅速穿好衣服,速度快的像他根本没脱过衣服一样。

  "方……"

  "嗯?"

  "没事,你走吧。"

  德维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就是不希望这个人再过那样的日子才会帮他,可他现在依旧过着那样醉生梦死的生活,这样他所作的一切,有什么用?

  -

  "德维特上尉,没想到你升职升得还挺快。"方迟轻轻摇着杯子里的酒。

  "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布莱安还差得远。"

  "人为什么要与别人比?"

  "说的也是。"上尉微笑着喝光了杯中的酒。

  方迟却没有喝,德维特注意到今晚他一口酒都没喝。

  "为什么不喝?"

  "我在工作前总是会保持清醒。"方迟笑得有些深沉。

  "开玩笑,你哪次工作前不都喝个烂醉如泥?还是不打算换个工作吗?我可以帮你介绍,以你的能力……"

  "别说了,我招。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同一个有钱的小姑娘喝了一整瓶了,要是再喝下去,可就要酒精中毒了。你也是别喝了,明天是你第一天上任,局长。"

  朦胧中,德维特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可他没有听清楚。

  方迟说的是:"你不知道,即使是在瑞奈森斯,我也无法做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

  第二天一早,德维特在早报头条上看到一则让他震惊的新闻:那个与他共同竞争局长失败的人,清晨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家中。死因是割腕,看样子像是自杀。军方从他房内找到了许多有关竞选的新闻。官方给出的结论是这次竞选失败令这名中尉心灰意冷,离开人世。

  德维特和军方都不知道的是,在那人的屋子里,还有一些报纸被人拿走了。那上面有着德维特立体的照片,照片上德维特,均没有头部。

  德维特更不知道的是,方迟昨夜不仅一滴酒都没喝,还整夜未眠。

  德维特最不知道的是,他虽然交友广阔,但由于升职太快,惹得许多人眼红,挡了许多人的路。只是这些人都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人暗地解决了。

  一直以来,德维特都认为是自己在保护方迟。其实,他被方迟保护的次数更多。


19、第 19 章


  布莱安在调查中注意到这个移民局的局长与方迟有着过于密切的联系,而且这个局长还在不断寻找突然失踪的方迟,这让他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方迟是他的东西,在他玩坏不要之前,谁也休想对他有丝毫的想法。

  上校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尉,让他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到底是个什么地位,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来和他布莱安抢人。

  身为春之城的上校,布莱安相当于中国的市委书记,也就是整个城市的最高领导人,叫来一个属下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他要让德维特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想要彻底摧毁这个人的斗志。

  所以他不仅叫上了德维特和霍尔斯,还顺便把方迟也叫了出来。

  身为一个普通士兵的方迟昨天狂揍了布莱安一顿后神清气爽的睡觉去了,丝毫没理会那个被揍出五劳七伤还断了三四根肋骨的全军最高领导人,在他眼里布莱安那是纯属自找,完全没有同情的必要性。

  今天一早他是被布莱安的传呼讯号弄醒的,睁眼一看自己的手腕上被套上了个链子,上面挂着个传呼器。链子摘不下来,上面放了三道锁,分别是布莱安的声纹锁、瞳孔扫描锁和脑电波锁,换言之除了布莱安本人那就是电子专家也没办法打开。

  方迟看着那手链笑了笑,的确这锁除了布莱安那是谁都没办法打开,可是就这么一个没有装上自爆装置的普通锁,随便一枪就毁掉了,还需要钥匙吗?像他这样的人,一般门要是打不开就把墙凿开,反正总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用防盗设施唔得严严实实。山不能走到他身边他完全可以走到山那里,世界是圆的,不是只有一条路。

  就算退一万步讲,布莱安那混蛋真的在这锁上安上了威力强大的自爆装置,他也可以直接把链子弄断了事;再退一千万步讲,就算连这链子都是用最坚韧的合成材料做的,他还可以把传呼器毁掉。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到底是布莱安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他在试探自己有没有这个脑子,方迟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布莱安至今以来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是笨的,全都傻乎乎的被这个变态涮着玩,其中最惨的那个大概要属霍尔斯了。

  可是方迟没有想到,霍尔斯要是真的那么没用,那么他早就被布莱安踢到天边去,结束了他作为军人的人生,当个普通老百姓去了。他之所以能在布莱安手下呆上四年,正是因为他那偶尔会冒出来的反抗心。

  比如现在。

  霍尔斯一见德维特气得七窍升天,知道他马上就要被布莱安安上一个谋杀上级的罪名了。如果真的被布莱安就这么得逞了,恐怕未来的德维特不是被他用这罪名要挟一辈子,就是会被布莱安开除军籍,再也没了与他作对的权力。

  所以中尉不能不动。他立刻掏枪射向布莱安手中的链子,拥有高热的能量枪瞬间溶化了锁链,霍尔斯一得自由,连忙起身抓住德维特正要掏枪的那只手。

  "别冲动,你不了解他!"

  "哦?"上校挑眉,"我不知道你这么了解我。"

  "恐怕你也不了解德维特,他是要掏枪射击那条狗链,而不是布莱安的脑袋。这家伙能混到上尉的位置,你当他是个省油的灯吗?"刚好走进房间的方迟对霍尔斯说。

  "你醒了?"布莱安露出了一个极为开怀的笑容,对于方迟现在的精神状态他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这样才有玩弄的价值。

  这不废话吗?站在这里不是醒着难道他梦游?方迟耸耸肩,当着布莱安的面将手上链子用枪弄断,传呼器再次被他踩在脚下。

  "不好意思,我抢滑手滑脚滑了。"他淡淡笑着说。

  布莱安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因为他注意到,自从方迟走进屋子开始,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德维特。这代表着什么呢?代表他很在意这个人,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就是为了保护德维特。

  以往他拿方迟没办法,是因为他谁都不在意,除了那偶尔泄露出来的情绪,没有什么弱点。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德维特,方迟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强迫自己低头。因为就算他能豁出去当逃兵,德维特也不能。

  他在德维特和霍尔斯瞪圆的双目中拉过方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来了一个浪漫又缠绵的热吻,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弄得旁边两位观众面红耳赤。

  正得意着呢,突然小腹一阵剧痛,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飞了出去,方迟则是轻轻拍了怕裤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霍尔斯大概被惊吓了一秒左右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两把枪都掏出来对准方迟的脑袋。而他身旁的德维特只来得及夺过一把枪,另外一把还在霍尔斯手上。

  方迟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依旧淡定地看着霍尔斯,毫不在意他手中那把随时都会夺去他性命的枪。反倒是霍尔斯身后爬起来的布莱安厉声说:"放下你的枪,中尉!"

  霍尔斯没有听从命令,仍然高举着手,气氛很紧张,一触即发。

  "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真的开枪了会有什么后果。"方迟突然开口,语气很随意,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中尉当然知道,只有一把枪的他根本打不中方迟。从昨天这家伙制服自己的身手和速度来看,他完全可以轻松躲开这一枪。如果是双枪可以第一枪逼他不得不闪躲,第二枪同时射/出,即使杀不死也会令他受伤,之后再制服他就容易多了。

  方迟看透了他的想法:"其实两把枪也伤不到我,你可以试试。"

  在五感都被提升到极致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躲避暗处的高射程狙击枪,何况是这种普通的军人统一配置的能量枪,而且还是这样面对面,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真要动手,霍尔斯恐怕连枪都没掏出来就直接被他秒了。

  就在室内空气紧张得一触即发时,霍尔斯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踹了一脚,直直地飞了出去,他面前的方迟迅速闪身,霍尔斯就那样撞到了墙上,其声势并不比刚才布莱安的小到哪儿去,尤其是他的尊臀上还印着个清晰的鞋印。

  "我说过让你放下枪了,中尉。"布莱安薄唇微扬,为着霍尔斯的狼狈开怀。

  一只被当成的空气的德维特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那啥,这情形怎么跟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呢?

  他本以为方迟和霍尔斯是饱受布莱安的折磨,尤其霍尔斯连精神都有可能出了状况。可没想到方迟一出现那个他一直认为掌握着众人生杀大权的上校就被踹了出去,然后是看似被布莱安吃得死死的霍尔斯违抗军令要向方迟出手。说实话,要不是刚才布莱安那颇有威力的一脚,他会认为一直以来饱受虐待的是这个看起来很高贵的上校。

  方迟的表现他并不意外,虽说是布莱安在包养方迟,但在他眼里看来,根本就是方迟嫌麻烦找了个固定暖床的,以后就不需要再与那些地头蛇冲突了,顺便赚点钱。

  可霍尔斯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起来像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怎么有勇气抗命呢?

  呃……德维特抚额,那啥,军营有点太复杂,他还是回移民局比较安全。


20、第 20 章


  布莱安的直属部下有很多,基本上都是被调/教一次两次就彻底屈服了,在这其中,霍尔斯明显是个特例。

  他第一次见到布莱安就被弄跪下了,第二次精神上就屈服了,只是布莱安却一直没有玩腻,乐此不疲地以折腾他为毕生事业。哪怕是霍尔斯每次都极为乖巧地服从命令,布莱安依旧不肯放过他。

  这其中的原因,德维特不知道,方迟不知道,霍尔斯自己隐约明白一些,但并不确定。

  事实上布莱安是正确的,即使是在这样的精神操/磨下渡过了四年岁月的霍尔斯,依旧敢违背布莱安的命令坚定地用枪指着方迟的脑袋。一般情况敢和布莱安作对的不是傻子就是像方迟那样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大自信心的人,可霍尔斯两样都不是。

  于是事情就值得玩味了。

  布莱安就那样一直将霍尔斯放在身边,他升一级霍尔斯就升一级,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

  方迟本来不太在意这个明显属于被欺压到极致的中尉,可自从他抗命开始,方迟发现自己想错了。像布莱安这样的人,能够跟了他四年的人,会是这样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温顺到骨子里的人吗?这个上校连养条狗都要选择雪狼来折腾,会任由一个对他惟命是从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晃悠这么多年吗?

  不会,所以这个霍尔斯身上,必须有秘密。比如他为什么一直对自己很反感,比如他为什么宁可抗命都要杀了自己。

  方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微微挑眉,向布莱安投去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得到了一个热情热烈乃至热火朝天的眼神。聪明人交流,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能再让德维特与霍尔斯接触了,无论怎样,这个热心的上尉都会受伤,还不如现在就杜绝他们两人的一切往来。

  于是他又向布莱安使了个眼色,布莱安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后,唇角高高扬起,丝毫不掩饰他内心的狂喜,只是这份喜悦太过让人惊悚了。

  接着霍尔斯被关禁闭,德维特被布莱安派人送了回去。临走前方迟对他笑了笑,顺便将布莱安偷偷伸过来的爪子给卸了,上校的关节最近总是移位。

  德维特立刻放心了,在他眼里的方迟,虽然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眼神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除了初次见面时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死寂外,方迟一直都是挂着温和的面具。德维特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下藏着什么,但他知道方一直没能从以前的日子里走出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表情依旧是那么温和,可是动作却毫不留情。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充满了生机。

  这事儿方迟自己当然不知道,他最近为了应付布莱安那百变的作风已经够疲劳了,没什么时间去哀叹自己那苦逼的昨日。

  至于霍尔斯,德维特并没有太担心他。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方迟和布莱安之间那点眼神交流还能瞒得过身为一个局长的他?要是真瞒了过去,那他也不要再在那个位置上混了,直接自杀算了,省得日后死得不明不白。

  霍尔斯……德维特心里在叹了口气,你终究是走到了那一条路上。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德维特想,他也该为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做点准备了。

  -

  等所有事情都解决后,布莱安将方迟拽回了寝室,方迟想了想,又顺便把他的手接上了。这几天他发现一件事,这个布莱安,怎么好像不会疼一样呢?腕关节都移位移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他不仅不喊痛,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甚至一滴冷汗都没流下。就算是再能忍痛的人,哪怕他演技再高,生理上的反应也不是用意志力就能克服得了。

  事实上除了上次情绪失控狠揍他时布莱安曾皱过眉头外,其余时候他都是面色冷冷的,完全没有不适的迹象。

  这个军营,秘密有点多。明明不想过于深入,可他偏偏什么都看在眼里,人果然是不能太聪明。

  却说布莱安把方迟拽进卧室后,第一件事当然是扒衣服,昨天他快到顶的时候被人踹下来揍了一顿,换一般人早就性/无能了。好在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布莱安。

  "霍尔斯是间谍?"方迟突然说。

  正埋头苦干的布莱安听了这话后抬起头,在方迟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下,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你果然看明白了。"之所以留他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他一点点把消息送出去。

  "能违背你命令的人不多,至少霍尔斯一向所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不像是有那种勇气的人。有点憨直,又没骨气,对你忠诚并且带着崇拜的霍尔斯,怎么可能在上校命令他放下枪时会违背命令呢。"

  "你可以认为你天怒人怨到令人脑残的程度。"

  "不好意思我没那么伟大,这赞美的词放你身上正好。"

  这对话很奇怪,至少在方迟狂揍了布莱安一顿后进行这样的对话,显然是有些不正常的。他们之间的气氛甚至比从前还要和谐,以前哪次做/爱不是在互殴中进行的。

  方迟其实应该觉得很尴尬的,就算不在意揍布莱安那一顿,他也应该会为自己一直的伪装在这么一个人面前破功而羞愤,他其实应该宰了布莱安的。可他不仅什么都没做,反倒睡得香甜,香甜得连布莱安是怎么把他从地上弄到床上的都不知道。而且今天见到布莱安,更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真是奇怪了。

  方迟想起之前他养小白是就是为了弄一个能放心流露出自己真实感情的家伙在身边,现在不用小白,布莱安就达到了这个目标,看起来在他心目中,布莱安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至于布莱安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尴尬不好意思愤怒之类的感情了,他见方迟有力气有心情反抗他,开心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研究那什么挨揍的事啊。

  "他是哪国的间谍?"

  "你猜呢?"

  他猜,不是俄罗斯就是中国,霍尔斯的长相与俄国人很相似,可是方迟就是认为他有九成可能是来自中国。

  看见方迟有些迟疑的眼神,布莱安就知道他猜对了。霍尔斯的完美表演今天出现破绽完全是因为方迟,那么他除了来自中国就没有其他地方了。看起来霍尔斯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不了解方迟,看起来以后有时间他得和自己手下的中尉好好叙叙旧了。

  "明知道他是间谍你还留他四年,我不相信你会找不到证据,况且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证据,只要有怀疑就足够了。"

  "我只是觉得他在我眼皮下瞒得挺有趣的,我想看看就这么一直欺压下去,他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果然布莱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他并不是平白无故地折腾一个人。

  想到这儿,方迟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还真是有点看低他了,如果不反击一下,他还真以为自己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呢。

  "上校,"方迟笑了,"你会不会痛呢?"

  果然这话音刚落,布莱安就变了脸色,他定定地看着方迟,眼里充满了杀机。

  方迟无视他的威胁:"您好像除了胸口受伤会痛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您这样的身体,与人做/爱真的会有快感吗?"

  方迟不用敬语还好,一旦客气地称呼布莱安为"上校",准没好事。


21、第 21 章


  "我建议你不要玩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结实的玩具,我不想现在就毁掉。"布莱安手掌放在方迟的脖颈上,力道大得吓人。

  方迟不在意,他受过专门训练,又用药物刺激过身体器官,肺部功能异于常人,可以停止呼吸15分钟左右,布莱安的手掌是无法要他的命的,只是现在他很难说话就是了。

  他眼睛弯了下,手掌抚上布莱安的手,用力将他的手掰开。这回是纯粹比力气了,尤其他脆弱的小脖子还在布莱安的魔掌下呢,摆脱起束缚来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

  好在他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

  方迟慢慢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在布莱安的腰上,用不算太长的指甲轻轻向下压。

  上校的神色动了下,手掌的力气放松了些,方迟这才重获新生,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连忙说:"刚才那句当然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快感呢。"

  要是真没快感,刚才又怎么会松手,看起来布莱安失去的只是痛觉。方迟脑子飞快地转,努力思索究竟什么药或者什么训练能让一个人失去痛觉,这时布莱安抓住他的下巴,落下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那吻不仅仅是热烈,还充满了侵略性,仿佛要掠夺他所有的神智一般。方迟一边应付着布莱安的热吻,一边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别想,别逼我把你脑袋撬开。"布莱安的声音略带喘息,刚才亲过火了。

  方迟扬眉:"我还以为你要拼命把我拉下水呢。"

  故意将他弄到军队里,故意将艾维与他安排在一个宿舍,故意让他发现霍尔斯的身份,布莱安的行为明摆着是把他往下拽,非要让他与这些烂事纠缠不清。可现在他居然不准自己在想下去,这证明事情有点大,想明白了布莱安的小命不保。

  "有些可以,有些不可以。"他脱下两人的衣物,打算进一步夺去方迟的思绪。

  布莱安脖子上戴着一个饰物,从方迟第一次见他到现在,无论是吃饭睡觉洗澡上床,他都没有摘下过。方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清楚地看这个饰物,发现这月牙形的吊坠中间一个突起,应该是按钮之类的东西。鬼使神差地,方迟伸出了手,想要把这饰物看个清楚明白,却被布莱安提前发现了他的意图,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属于不可以的范围内。"他声音有些低哑,但依旧很严肃。

  "你要不要给我划出个范围来,详细地告诉我哪个能碰哪个不能碰,要不要顺便告诉我什么可以想什么不可以想。"方迟的劣根性难得在别人面前发作了,他开始胡搅蛮缠。

  事实上他从小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打架斗殴那是次次都少不了他,谁要是敢说他或那个人的一句不是,他会立刻打得那家伙连他妈都认不出来。每次打架过后,他难免会受一些伤,这时候那人就会扔过一个毛巾,一脸无奈地说:"又打架了,还不快擦干净,我好给你上药。"然后他就乐呵呵地擦净,然后傻乎乎地看着那人给他上药。

  这样的既幸福又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他十六岁那年,参军的前夜,一切都变了,天与地转了个个儿,他的性格也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外人看他都是大方、温和、平静,其实他骨子里叛逆,性子比谁都冲动。

  鹅卵石没有棱角,看起来圆圆滑滑的,可谁又知道它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将棱角全部磨掉的?

  布莱安明显是个好的雕刻家,硬生生把他那点棱角又给磨了出来。说实话他很想继续圆滑下去,可在布莱安面前,这显然是不明智的。只有棱角才能反击他,只有棱角才能保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和骄傲。

  被那人磨平的棱角,现在又因为布莱安一个个被安上,方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到底会露出多少本性。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皮皮的,充满了生气,布莱安为着他调皮的眼神愣了那么一毫秒。

  "你真想知道?"上校突然说。

  "我真不想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以布莱安的性子,有事情他只会越玩越大,如果他不想玩,证明这事情再玩下去后果有点无法想象。

  "那你还问!"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上校现在很压抑。

  方迟偷偷笑了下:"我只是在问你哪些是雷区,我以后好躲着走,你这么激动干嘛。"

  布莱安默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迟,你会死。"

  "上校,你也会死。"

  "你放手去猜吧,猜到了有奖。"上校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愉悦。

  "好吧。"

  "你不想问奖什么?"

  "不想知道。"

  "我奖赏你给我做家具的权力,最近缺一把椅子,要是能有一个能自由活动又不软不硬的椅子还真不错。我就奖赏你这个,怎么样,很开心吧,很兴奋吧,很……"

  "你丫给爷闭嘴,都说爷不想知道了!"

  于是第一次,方迟如狼似虎地堵住了布莱安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热烈缠绵到有谋杀上校舌头的嫌疑。事实上如果布莱安不死命防御的话,他那舌头就真快被方迟的利齿给咬下去了。

  -

  "真是养不熟的狗。"

  完事后上校舔着自己唇上的伤口,瞪着方迟说。

  某位牙尖嘴利的前牛郎眼一眯:"你丫才是狗。"

  他考虑要不要再揍他一顿解恨,反正这上校挨揍不还手(是近身战打不过他),挨骂不还口(还了,被方迟忽略了),好容易有点职权可以仗势欺人,他还偏偏不肯用。要不就以他袭击上校的频率来看,够被枪毙了弄活,再枪毙再弄活,再再枪毙再再弄活,再再再……如此重复N次,N取决于上校的心情指数。

  布莱安薄唇勾起:"瑞奈森斯的军人,都是狗。"

  方迟眼睛一瞪:"什么?"

  "呃……也不对,有些都不能称之为狗。昆虫?鱼?无害植物?微生物?单细胞生物?有机物……"

  "靠!你生物学的不错。"

  "当然,至少我能分辨出你是个爬虫类。爬虫就要有爬虫的样子,去,去!趴到地上分泌粘液去。"一边说还一边用脚把方迟往床下踹。

  "靠之!"

  这个"靠"和"靠之"吧,意思是不一样的。"靠"呢,只是代表一个动作,人有时候也是可以对着虚空做点与"靠"相近的动作;而"靠之"则是有固定的对象,换言之它不单单代表一个动作,还代表一种有着特定对象的行为。

  所以方迟在说完"靠之"之后,拽住布莱安的脚把他摔到床下,接着迅速骑到他身上,制住他的双手。

  "分泌粘液这事儿还是留给你这爬虫去做吧!"

  他是把布莱安打得分泌粘液呢,还是打得分泌粘液呢,还是打得分泌粘液呢?

  "我可不是那么低级的生物。"

  "那你是什么,高贵的万物之灵?"

  "我?"布莱安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最多只能算是一只杂种狗。"

  方迟即将与布莱安亲密接触的拳头突然停下了:"布莱安,你把自己当成什么?有把自己当成过人吗?"

  上校握住他的手:"这个问题,最好别问。"

  靠!又是个雷区。

  布莱安推开方迟,走入浴室,在水流下微微仰起头。

  他发誓他不会再仰头看着别人,他要全世界仰视他。

  右手紧紧握住胸前月牙形的吊坠,他慢慢闭眼,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的少年出现在他脑海里。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十分可爱的小酒窝,对他伸出友好之手:"我叫亚伯,你呢?"

  水流从上校脸上滑下,不知是水还是泪。

  亚伯,我叫雷恩。


22、第 22 章


  第二天布莱安有个紧急会议要开,他回头看了在床上赖着不起的方迟一眼,走上前故意将手放在他的小腹上,轻轻抚摸。

  "起不起?"说完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方迟闭着眼打了个哆嗦,布莱安今天唱的是哪出?一副宠溺的模样,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见方迟没反应,布莱安将手移到他的大腿上,故意轻轻掠过那敏感处,然后低头舔了舔方迟的耳垂,轻声说:"一会儿有个会议要开,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方迟表示,他这是第一次精神紧张到要吐的程度,当然,也有可能是真被恶心到了。

  靠!恶心就恶心,谁怕谁!以前那些红颜祸水不让昏君上早朝时都怎么做的来着?他在大脑里搜索着童年时期曾不小心看到过的影视剧,默默练习了一下后,缓缓地睁开眼,摆出一个极为慵懒的姿势,伸手搂住布莱安的脖子,舌尖轻轻舔过上校的薄唇,用他这辈子最勾人的声音说:"人家不想去嘛,你也不要去嘛,陪人家啦啦~~"

  一边说还一边把布莱安的手往自己小弟上拽,瞬间,他在上校那双眼睛里也看到了想吐的欲望。

  事实上布莱安现在不仅想吐,他甚至想要伸手把方迟那脑袋给拧下来算了。但这戏是他开头的,所以还得唱下去:"虽然我现在很想陪你,可是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你还是起来和我一起去吧。"

  他伸舌回应了一下方迟的舔吻,刚好俩舌头给空气中就那么碰面了,刹那间这二位谁也忍受不了了,扭过头就开始干呕,同时心里都在想:"全世界最艰难的职业就是演员啊!这得有多好的心理素质和多好的胃啊!"

  恶心差不多了,方迟对布莱安说:"今天唱的是哪儿出?想让我跟你去开会就直说,这样的机密会议我旁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哪次问过我的意见。"

  "你还记得会议内容吗?"

  "呃……"方迟眼神飘移了,"好像有个关于解决饥饿人民的会议,好像还有个关于解决某位领导失眠问题的会议?"

  "除了吃就是睡,你是猪吗?"

  这绝对是侮辱,一流的侮辱,难道人活着,除了吃和睡以外,还有别的事情吗?方迟用眼神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可布莱安没看他,他在思考,要不要把方迟弄进这个会议里。

  这次会议真的很重要,并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方迟来了,就可以算是完完全全地被拖下水了。可是他很怀疑方迟就算去了也不知道会议在讨论什么,因为他睁眼睡觉的功力已经拿到A+了。

  以往开会的时候,方迟都会笔直地站在布莱安身后,目视前方,时不时还点点头,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但布莱安通过他那空洞的双目看出,这小子人现在是在这儿,可惜魂儿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大白天就可以看见活人的灵魂离开了身体,真是奇观啊!科学家们费劲心血也无法证明灵魂的存在,他居然在开会的时候亲眼见证了!

  其实方迟只是在复习以前上学的时候练就的功力,当年他打架斗殴无一不是A+,唯独学习,每一科都是F-,上课更是煎熬,于是就练就了这样一身绝顶的功力。

  布莱安想了想,最后对方迟说:"这次的会议,你……自己决定吧。"

  听了这话方迟立刻十分干脆地说:"那我睡觉。"

  说实话,他很怀疑布莱安现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精力。昨晚洗过澡后,他抱自己那是……万马奔腾啊!连他这样铁打的人都被弄得精尽人亡,趴在床上死活不动了,任由布莱安自己折腾去。谁想到第二天一早,这小子跟没事儿人似地起来洗澡穿衣,还要准备第二天的工作。方迟表示,他这个懒人已经很久没过这样忙碌的日子了,他没心情找虐找累,还是腐败在床上吧。从来军营到现在,除了在国旗下站军姿那晚以外,其余的夜晚他都是在布莱安这张床上度过的,至于宿舍……呃,他还记得自己到底住哪个房间吗?

  布莱安看方迟一副死活不肯起来的样子,也没勉强,只是说:"这个会议大概会开很久很久,你可千万不要趁机逃了啊。"

  方迟听了这话猛一抬头,正对上布莱安那双眼。

  逃吧,逃吧,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抓你回来了,就可以皮鞭凉水伺候之啦,就可以电击针刺炮烙准备之啦。

  这是他在布莱安眼中看到的,方迟想,他是见过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能够让人清楚地看透眼睛的主人在想什么。可是这样连文字都能读出来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其实,刚才布莱安在用腹语吧?或者他其实会脑电波交流。

  当然,我们可爱的方迟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和上校是多么的心有灵犀,他有是多么的了解布莱安。笑话,了解一个疯子,那岂不是连自己都变成了疯子?于是方迟绝对不承认自己其实是精分患者。

  "上校您放心,我现在是属于您的,没有您的允许,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您的。"

  看了看布莱安有些抽搐的俊脸,方迟飞快地说:"还有上校,请别忘了,您和我上了这么多次床,一次都没付钱呢。我们这些靠身体赚钱的人也不容易啊,一旦年老色衰了就没活路了。上校是您看您是月付还是季付?千万别年付,可怜可怜我们这苦哈哈的穷人吧,而且嫖/妓不给钱说出去多没面子是不?"

  布莱安脸又抽了两下,用了很大力气才把拉伤的肌肉治愈,回复原本那个冰冷高傲的上校脸,这才走出房门,临出门前突然又说了一句:"如果睡够了,可以去看看霍尔斯。"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连个背影都没留给方迟。

  这下方迟睡不着了,开始琢磨着上校又在想什么,让他去见霍尔斯?

  他想起霍尔斯的真实身份,有些明白了布莱安的意思。

  上校在警告他,他已经知道了霍尔斯的身份,也就是说,对方迟的过去也有了一丝了解;同时在试探他,看看他会不会去见霍尔斯,因为霍尔斯身上可能会有方迟想要知道的事情;最后……

  方迟唇角勾起一个笑容,很冰冷,也对,他的确应该去问问霍尔斯,是怎么认出一个换脸换皮换性格的人,而且还是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

  至于布莱安的试探,他完全不在意。霍尔斯的身份,远远不像布莱安所猜到的那么简单。他之所以敢如此确定,是因为霍尔斯真正所处的地方,几乎是任何人都无法渗透的,包括他自己。

  去会一会这个人也好,方迟能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明显的敌意来自德维特,对自己的杀意却是来自一种使命感和觉悟。对于杀意方迟并不惊讶,可是敌意……

  从那里出来的人,竟然能够保留自己的喜恶,这个霍尔斯,真的很不一般。

  想到这儿他立刻从床上跳下,迅速穿好衣物,那精神劲儿,完全看不出他昨晚被万马奔腾过。

  用布莱安留下的钥匙打开禁闭霍尔斯的房门,一进门,方迟就明白了,布莱安除了试探和警告外,还存了这么一个目的。

  看着眼前的霍尔斯,方迟觉得,其实自己当初在这家伙拿枪指着自己时就杀了他,对间谍中尉来说可能会更幸福一些。

  布莱安,你太会折腾人了。


23、第 23 章


  霍尔斯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可怕的刑具,也没有一脸狞笑着的人,只有中尉一个人。

  他面前甚至还放着食物和水,放在一张矮矮的小凳子上,但霍尔斯没吃也没喝,额头上沁出汗珠。

  他半蹲在屋子中央,双膝上放着两根燃烧的蜡烛,双手平举,手背上同样放着燃烧的蜡烛,头顶上也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屋子地上全是油啊!

  也就是说,霍尔斯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撒手人寰了。所以他一直一动不动地蹲着,忍耐着,等待着蜡烛燃尽。可是布莱安弄的蜡烛是超长超粗超耐燃,没个三天三夜是烧不尽的,可怜的中尉现在正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却不敢动手,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却不能活动一下。

  方迟想,人的大脑究竟应该是怎样的构造才能想出这样折磨人又不伤人的办法呢?难怪所有人一提起布莱安就竖起大拇指,这等杀人不见血整人不费力的功夫,还真得学学。

  看见霍尔斯吃瘪,方迟唇角弯弯,说实话,很爽。尤其一想到这个傻二子还一直以为布莱安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在硬撑,还不停告诉自己要忍耐,方迟就更开心了。

  他轻轻走入,人造汽油根本不会沾到高分子材料制成的靴子上,要说科技的发展带来坏处是很多的,但最直接最显而易见最贴近人生活的,无疑是让人们变得越来越懒了。以前大家还要洗衣服做饭,现在衣服制成时就是能够自动清理的,做饭只要丢到家用电器里,几分钟后就自己做出来了,方迟表示,他已经很久没吃到手制的饭菜了,军队里全都使用仪器,干净是够干净,就是都一个味道,很腻味。

  霍尔斯抬头看着他,眼光闪动了下,随即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来看我热闹?"

  方迟看着他含笑不语,霍尔斯当做他是默认了,便接着说:"那你就打消这个主意吧!我一定能挺过去,并且还会告诉上校你这个人很危险,为了上校的安全,应该赶快除掉你!"

  方迟突然明白布莱安为什么一直留着霍尔斯了,看着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努力演戏,一副自己把所有人都骗过的沾沾自喜样,真的挺好玩的。

  可是他不想再看霍尔斯演戏了,他确实有事情要问,于是他很直接地说:"行了,别装了,你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霍尔斯呆了下,他还准备了很多台词呢,全都没用上。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方迟,不开口。

  方迟知道他在揣测自己究竟知道多少真相,而他又要掩饰多少。方迟知道的不算多,可也不少,只是霍尔斯想保守的那些秘密,他都没兴趣,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霍尔斯呆了下,没有回答方迟的话,而是反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说过,你演技不算好,很蹩脚。你也别多试探我,我只想知道这么一件事,其余的也不想多问。"

  霍尔斯低下头不语,方迟笑了笑,还挺忠心,于是他抬起左脚,放在霍尔斯的肩上,给他增加压力,同时方便居高临下地看他。其实,俯视人的感觉确实挺好的。

  "做个交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就不告诉布莱安你的身份。哪个任务更重要,你应该很清楚。"

  方迟坏笑了下,他当然不会告诉布莱安霍尔斯的身份,因为上校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个交换根本就不成立。而且他有把握霍尔斯会说的,因为从他要杀自己而不是把他绑回到中国上来看,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认为方迟是个被通缉的人。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说出去?"霍尔斯看着方迟,他需要一个保证。

  上钩了,某人继续坏笑着说:"你也知道我与你们上校的关系,他要是死了或者出了事,我会更自由,你认为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他吗?"

  见霍尔斯眼神有些松动,方迟加了一把火:"当然,你如果一直不肯说,我想并不介意再留在这里被上校包养一段时间,你的事情嘛,随随便便也会提上一提的。"

  霍尔斯眼光闪动,挣扎了许久,这才说:"上面只告诉我,注意一个身上有味道的人,没说名字,也没有长相。"

  "味道?"方迟从来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

  "是月惜的香味,服用过的人,身上会有淡香,没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闻不到,只有……我们才能察觉到。"

  他说起自己组织名字时,非常含糊,但方迟并不在意,霍尔斯不说,他也知道。

  月惜……这招好,脸可以换,名字可以改,指纹可以换皮,血型和DNA只要注意一些就不容易被查到,只有这淡淡的香味,让人无法防备。自己都闻不到,又怎么能意察觉到。好在他一来到这个国家就发现这里龙蛇混杂,不限国籍,非常容易潜入,所以一直不肯在明面上找工作,也不与人交好,只有这样才能在发生突发状况时及时逃离,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最好的战友抓个正着。

  只是……

  "上面说,只要注意?没说怎么处置?"

  "没说,可以根据自己的决定处置这个人,死活不论。我判断你很危险,决定杀了你。"

  死活不论啊……那个人变了,方迟知道他会伤他害他辱他,却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真真正正地要杀了自己。可这次他没有说活捉,是死活不论。那个人,这三年也变了很多。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第一次见面。"

  "那么早?怎么才下手?"

  霍尔斯也想下手,可他才说方迟一两句不是,就被布莱安给弄到垃圾处理所去了,整天忙不开身,还有两次系统出故障,他带着手下亲手掏垃圾去了,哪儿还有时间去找方迟的麻烦。

  见他一脸憋闷,方迟猜一定是布莱安发现了什么,这才将霍尔斯调开,免得妨碍他玩人。可训练一段时间后,布莱安发现他完全有能力应对暗地里的危险,就又把霍尔斯调了回来,看看方迟会怎么反应。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就被布莱安看在眼里,这个男人的目光究竟有多远,方迟猜不到,至少眼前这个人,在布莱安面前只是个跳梁小丑。

  其实方迟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可霍尔斯一定将发现他的消息穿了出去,不久就会变得很麻烦。看来在找出解决掉身上气味的办法前,还是要在军营里呆上一段时间比较安全。

  剩下他也没什么想问的了,毕竟霍尔斯比他还早来瑞奈森斯,国内的事情知道的应该没他多。只是方迟有一件事很在意,临走前他问霍尔斯:"在你眼里,德维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笨蛋,滥好人!"

  意见一致,方迟点头赞同,德维特就是这么个性子。

  至于德维特和霍尔斯有什么关系,在霍尔斯心中德维特占据着怎样的地位,方迟就没兴趣了。不管霍尔斯有多重视的德维特,只要命令一下,他会立刻背叛并亲手杀了德维特。他们训练出来的,就这样的人。

  方迟和霍尔斯都不知道,德维特虽然有点滥好人,但绝不是笨蛋,他甚至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儿的人,只是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他不会轻易怀疑霍尔斯。

  这点方迟和布莱安与他都不同,他们只要察觉到一丝猫腻儿,就能判断出真相,有些事情,其实并不一定要证据的。

  得到想知道的情报后,方迟没什么可问,将脚从霍尔斯肩上拿开,准备走。

  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回头问中尉:"上校打算关你禁闭到什么时候?"

  "蜡烛熄灭。"

  "那之后整整12个小时你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嗯。"

  "身体素质不错呀,可是你撑不过去的。"

  "我会努力。"

  "努力个屁!他说蜡烛熄灭又没说蜡烛燃尽,你那张嘴是干嘛用的,不会吹灭蜡烛啊?"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霍尔斯一个人在房间里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方迟想,到底是他太聪明还是霍尔斯太笨?

  其实哪儿样都不是,而是布莱安在霍尔斯心中阴影过重了,以至于面对惩罚时只会老老实实听从,不敢有任何违抗,因为害怕遭到更凄惨的对待。

  所以,霍尔斯注定悲剧了。

【第二卷 复仇者篇】

24、第 24 章

  布莱安的确是去参加一个十分紧急的会议,事实上他之所以能边境调任至春之城,成为离中央更接近的校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Avenger,这是目前瑞奈森斯势力最大的恐怖组织,他们以高级军官为狙杀目标,目前整个瑞奈森斯已经超过50个校官以上的军官被杀,其中甚至有两个上将,就连大总统都被刺杀过。奇怪的是,这些人从不对士兵出手,只杀校级以上军官,并且对军队的结构异常了解,每一次的暗杀都极其完美,市民与普通士兵毫发无伤,士官和尉官虽然会受伤,但不伤及要害。

  情报处分析Avenger的组织结构非常严密,与军队相差无几。综合以上信息分析,这些人,都是逃兵,对高级军官有着莫名的怨恨的逃兵。

  如果可以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那么布莱安就可以顺利升为准将,成为瑞奈森斯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官。

  可是,富贵险中求,想要抓住这些人的尾巴,恐怕就需要他作为诱饵了。

  很危险,但他极有把握,只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变故——方迟。

  布莱安想带着方迟一起行动,可又有些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个人拖入自己的世界来。

  他竟然会犹豫,他为什么会犹豫?以往只要他看上的人,无论用多卑鄙的手段布莱安都会让他屈服,无用之人就会在第一时间被舍弃。可方迟不一样,他太聪明,如果跟着自己,总有一天这个人会猜到他的全部秘密,他的过去,他想要做的事,然而,能够探查到布莱安过去的人,一个都没有。

  他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他只需要听命行事的忠犬,不需要并肩作战共享秘密的战友。可是方迟……

  布莱安思绪万千,坐在桌前,用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子,直至夜幕西沉。

  "喂,你今天要加班吗?"一个身影斜靠在会议室门前。

  上校看着这个占据了他思绪一整天的人,有些冰冷地说:"你怎么来了?"

  "真无情啊,"方迟叹了口气,"已经23点了,军营22点就熄灯了,你呢?"

  "别告诉我你是来找我睡觉的。"

  "就是这样没错,没有告诉你,我一个人无法入睡吗?必须要做一些运动才能入眠。考虑到你不太可能让我去勾引别人,所以只好来找上校你了。"方迟领口处的两个扣子已经解开,露出优美的锁骨,展露出与以往不同的异样风情。

  布莱安看着他,蓝眸微缩,眼底染上情/欲。以往都是他主动出击,方迟还是第一次来找他,这让布莱安心跳有些快。

  他走上前,正要来一个深吻止止渴,却被方迟阻拦下来:"回房间,这样一个平日里作为重要事件议论场所的庄严的地方,做那种事实在是有些不妥。"

  "也好,我也很讨厌这种地方。"布莱安脸上表现出十分厌恶的神色,瑞奈森斯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这样的房间里讨论出来的吧,包括那项计划,那项决定。

  与方迟回到房间后,布莱安立刻吻了上去,这吻却不想以往那样激烈热情,只是轻触唇瓣,不肯深入。

  "上校,你有什么烦心事吗?"方迟撇开脸,不接受这样心不在焉的吻。

  布莱安看了他一会儿,将方迟压倒,手掌慢慢抚上他的脖颈,轻轻说:"你果然太聪明了,要是你没有这么聪明该多好。"

  不,如果方迟没有现在的眼光与智慧,他根本不会对这样的人产生兴趣,所以,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让方迟加入军营是他的决定,让他发现瑞奈森斯的暗部成员也是他的决定,让察觉霍尔斯的身份还是他的决定,而现在,他却为着方迟过于深入自己的生活而烦恼,作茧自缚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方迟眼光闪动,隐约知道布莱安在矛盾什么,那晚他发现布莱安没有痛觉时,这个的手,也是这样放在他的脖子上,想要用力,却又舍不得下手。

  "布莱安,霍尔斯是不是已经把我的消息传了出去?"

  上校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霍尔斯想传出什么消息去,得经过我的同意。一个身上带着常人闻不到香味的人,没有必要让其余人知道吗?"

  方迟笑了下,看起来霍尔斯是被布莱安看得死死的,他只会让他传出他想要别人知道的消息。

  既然如此,他也算是欠了这个人一个很大的人情了。

  方迟想了想,欠了人情不还不是他的作风,虽不至涌泉相报,但起码要一报还一报。

  "布莱安,有事可以尽管找我,我既不怕死,也不怕被你拖下水。"连军装他都再次穿上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方迟,你会死。"上校目光深邃。

  方迟突然想起前一晚他们也是这样对话的,于是他笑了笑:"上校,你也会死。"

  布莱安也笑了,他的笑声很大,很开怀,一点也不想以往那种要算计人的阴笑,反而十分畅快。清亮的笑声传入方迟耳中,他突然觉得,这个上校也没那么可恶了。

  布莱安也觉得自己这一天真是白担心了,他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叫方迟的东方人,有着与他同样痛苦的过去与神秘身份的人。

  布莱安突然想起自己与方迟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他一眼就被这个东方人给吸引,想要将这个人绑到自己身边,不是因为那灵巧的身手和敏锐的洞察力,而是那双与自己同样倔强又孤单的眼神,他就是被那一抹寂寞的黑给诱惑了。

  他低下头,火热的吻烙上方迟的身体,异样的情愫在布莱安心中缓缓成长。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心灵可以与他这么契合,没有任何一人可以让他如此失控,失控想要将一切告诉他。

  "方迟,千万不要太聪明,千万不要发现不该发现的事情。否则,我会永远无法放开你。"布莱安的蓝眸对上方迟的墨瞳,眼底充满了警告与……

  期待。

  "好,我尽量。"某人十分不负责任地敷衍了下,又继续做那些爱做的事情。

  方迟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去找布莱安,只是他总是想着早上布莱安那犹豫的神情,心中有些在意。布莱安应该是那样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的人,无论多么艰难的抉择,他一定会毅然作出决断,不让自己的犹豫造成更大的损失。然而这样的人居然会踌躇,方迟不愿意看到他那摇摆不定眼神,所以决定推他一把。

  至于这家伙极力掩藏的秘密,呃……他尽量让自己笨点吧,尽量……

  -

  第二天一早,方迟被布莱安的吻吵醒,他的眼神坚毅,丝毫没有任何迟疑,仿佛昨夜那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方迟的错觉。

  "想出军营去城里转转吗?"薄唇勾起,牵动一个充满阴谋的笑。

  "你也去。"

  "当然,我们去约会。"

  "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

  "好吧,做鱼饵就做鱼饵,希望能钓上一条大鱼。"

  "一定会的。"


25、第 25 章


  "……你确定要穿这身衣服?"

  "钓大鱼难道不是要用最好的饵吗?"

  布莱安穿着他那身上校军装,军服十分合体地包裹住他极为完美的身躯,耀眼的金发与阳光相映成辉,蔚蓝的双瞳与天空争辉。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他肩上那象征身份的两杠三星和银灰色的帽饰,在瑞奈森斯,除了大总统将官和校官有帽饰之外,其余人的军帽上都不允许有这样的装饰。

  布莱安穿成这样跑出军营,那几乎就是在告诉那个叫做复仇者的组织,我布莱安活得不耐烦了,快来砍我吧,快来杀我吧。

  当然,这也是因为情报处根据他们多次行动的路线分析,这些人的总部极有可能就在春之城,所以才会派这个军部最年轻的上校来执行这样的任务。因为在现今的高层中,呼声最响人气最高的军官无疑是这个家伙,那些人哪怕是冒着总部被发现的危险也会刺杀布莱安的。而且最近没有背景的年轻人太过招摇,要是可以借此机会除掉那么一两个,有些担心自己位子的将官心里也会很舒服的。

  不过方迟在意的并不是这点,他看了看布莱安宛若天神的俊脸,以及在军服衬托下显得格外硬朗的身躯,最后停留在那薄薄的唇上,撇撇嘴没再说话。

  布莱安感受到他热情的视线,缓步上前,手掌不安分地伸进方迟的军装中,隔着衬衫在他身上游走,享受着那触感,他把身躯靠近,大腿贴上方迟的腿,轻轻说:"怎么?昨晚那样还不够?现在还有些时间,只要你跪下求我,我不介意……"

  话没说完就被人不动声色地踹到一边,方迟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说:"我介意。"

  布莱安丝毫没有被人冒犯的愤怒,反而是用更加贪婪的目光看了一眼方迟,然后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刚刚被我迷住了,眼神太热情了。"

  方迟嘴角抽了抽,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依旧淡然地说:"上校,您就穿着那身等人来'袭击'您吧。"

  "我更期待你的'袭击'。"

  -

  很明显,方迟的袭击与布莱安的袭击明显是两个含义。

  某个一出门就被军队环绕着的上校,终于知道了只带领一个护卫并穿着象征自己身份的军装出门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啊——是布莱安!"

  "啊——啊——是布莱安上校啊!"

  从九岁到九十岁的雌性人类纷纷举着记号笔向布莱安冲来,方迟在人潮涌来前微微一笑,在布莱安耳边低声说:"上校,您马上就会知道不带护卫穿军装是怎样了。放心,您被袭击时,我绝对会袖手旁观的。"

  说完借着灵活的身手闪倒一边,任由布莱安被疯狂的人群包围。

  "啊——上校,给我签个名吧!"

  "上校,先给我签!"

  "上校——"

  "布莱安,我可以吻你吗?"

  "啊!!我摸到他的屁股啦!"

  "啊!!我抢到一个扣子!"

  "啊!!我亲到了他了,亲到了!"

  "啊!!上校的胸肌好结实啊!"

  方迟尽力降低存在感,在人群外层低头微笑,他表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上等兵,就算长得再帅,出柜时也比不上上校的魅力。哎呀,好在布莱安没做牛郎,要不别的店不是没生意了?

  被疯狂的女人们袭击的布莱安终于得了机会,想方迟投去愤怒的一瞥。方迟表示,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护卫,他绝对会把这一刻见证到最后的。哎呀哎呀,没带瞳孔摄录机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相信这里一定会有人带的。

  于是,他向愤怒的可怜的郁闷的挣扎的布莱安投去一个微笑,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而意外永远都是发生众人都放松的时刻,就在方迟突然在人群里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杀气,并迅速冲进去这段时间里,布莱安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留在里面被摸被抢的是一个穿着颜色很接近布莱安军服衣服的中年妇女,她在人群中高声呼喊:"Help!Help!"

  方迟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布莱安的身影,而那些疯狂的女人看见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扑上来乱摸。他心里有些发狠,少年时总是存于心中的那股戾气重现出现在他身上,方迟拿起能量枪,对准旁边的告示牌就是一枪。

  士兵的配枪为了起到警告的作用,不仅没有安装消音器,有的还装了扩音器,巨大的枪响加上突然破裂的告示牌让女人们安静下来,她们不安地看着方迟,不知道这个英俊的士兵为什么一脸狰狞的样子。

  方迟对准袖章大喊:"都他妈给我出来,你们上校都丢了还他妈看热闹!"

  他已经很多年没爆粗口了,也很多年没动气了。可布莱安的突然失踪让他心中的火是一股股的往脑袋上窜,一直以来他尽力伪装出来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怒气。

  王八蛋布莱安,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不是聪明绝顶吗?你不是什么事都掌握在手心中吗?为什么现在却刚刚出门就被抓?对方可是专门暗杀军部高层的恐怖组织,让他这样一个人落单,只怕下次见面时就是尸体了。

  "王八蛋,要是你还活着,我一定把你揍得跪下舔我的鞋底!"方迟恶狠狠地说。

  -

  "那个……方上等兵,上校呢?"一个中士面色惨白地说。

  布莱安与方迟出门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为了活捉那些来刺杀他的死士,暗中还有一个专门的特种部队跟着,里面全是士官以上的优秀军官,并且都是布莱安一手带出来的。

  这个吧,上校亲手带出来的人才,对上校除了敬畏呢,总还是有那么一丝特殊的感情在的。所以在布莱安被女人们袭击时,他们和方迟一样,在暗地里穿着便衣偷偷乐,看着布莱安吃瘪,心里那个爽啊!

  可是现在到了,人丢了,怎么办吧?

  布莱安身上装着的所有追踪器和监视器基本上都在附近那些女人手上找到了,而那个被当成上校的中年妇女也被抓起来准备审问了。

  可方迟皱皱眉,他们没有时间逐一排查哪个人有嫌疑了,再晚一点,他们找到的就是布莱安被悬挂在春之城高塔上的尸体了。Avenger杀人后,总是喜欢这样将尸体挂在最显眼处示威。

  "红外线探测系统和气味追踪器怎么样了?"方迟向那些士官尉官发号施令。

  而那些军衔极高的特种兵居然也没什么不满,就那样直接归方迟指挥了。

  "报告,对方带着反监控系统,这些仪器全部没有反应!"

  "带军犬了吗?"

  "报告,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

  "废物!"

  方迟咬了咬牙,对着他怀中抱着的小白说:"只能靠你了。"

  这次他和布莱安出门,为了营造出上校出门悠闲逛街的假象,连还没成长的雪狼小白(方迟命名)安德鲁(布莱安命名)都被当成宠物狗带了出来,只是它一看见布莱安就冲上去要咬,只得由与它比较亲近的方迟抱着。

  经过这些日子,小白已经从当初的一只手可以托起的大小成长至枕头大小了,它闻了闻从女人手中抢回来的布莱安的衣扣,微一抬头,对着天空"哼"了一声。

  平时这样的行为是很得方迟赞扬的,只是此时他也没耐心了,踹了小白一脚,怒道:"给我找!"

  被莫名其妙揍了的小白委委屈屈地领着方迟往前跑,而方迟则是对那些特种兵说:"别打草惊蛇,我去。放心,如果是活人,我只带回来一个;如果是死人,那我会把所有人的尸体都带回来。"

  方迟带着小白迅速地向前走,比起仪器,动物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敏五感和第六感。所以无论科技怎样发展,军犬的重要性依旧不变。而小白作为雪山中成长的雪狼,比起普通军犬的嗅觉更为灵敏,即使布莱安是被人坐在飞艇里带走的,它依旧准确地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斯普瑞城的一个郊区别墅外,小白停下了,方迟微微眯眯眼,对小白轻声说:"你走,喜欢当军犬就去找刚刚那些特种兵,不喜欢就随便去哪儿都可以。"

  小白依恋地看了方迟一眼,低头轻咬了下他的手指,转身走了。

  方迟看着小白远去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终究是被束缚住了,即使那个上校没用锁链与项圈,可在这样逃跑的机会面前,他居然跑来救人。

  以前那人不论怎样束缚他的身体,无论是利用药物、虐待、绳索、监牢都无法困住他,可是那个布莱安,居然只用着他那张无赖脸和无耻的性格就这样让他没法逃走,真是亏大了。

  布莱安,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揍活。方迟恶狠狠地想着。


26、第 26 章


  方迟并不是空手而入,他刚刚从那群特种兵那里抢来了一些趁手的武器,毕竟这里就算不是总部也有可能是一个分部,那监测系统防御系统和武装人员就算比不上军队,那也要比去普通富豪那里偷个珠宝什么的要难上许多。他要是真什么都不带就进去,哪怕他是superman呢,进去也会被打成个筛子全身漏水。

  现在刚好是正午,艳阳高照,真是个好天气啊,地面上连影子都少……

  一般潜入都喜欢在夜晚行动,可一来现在他们是一丁点时间都不能耽误,二来方迟他本身就喜欢在白天行动。谁说夜晚容易的,一到黑夜全都打上无影灯不说,警备人员还会更加警惕,人手也会增加,还真比不上白天。尤其正午这段时间阳光明媚,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大多数执勤的人此时正是交接班的时候,都等着赶快换岗去吃饭,松懈得很。

  只是潜入行动是见不得光的,大多数人行动时心中总会有那么点阴影,见到阳光就容易失常,所以大都选择夜晚行动。

  方迟在别墅四周略微转了一转,而后打开了透光系统,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之所以人们可以看见其他事物,就是因为万物都可以折射光线,与其说人眼看见的是一个物体,不如说看见的是这个物体反射出的光。而玻璃之所以很难看清,正是因为它可以透光。这个透光系统就是根据这个原理发明出来的,它利用光学原理使人体在短暂时间内可以透光,达到隐形的效果。只是毕竟是人,真要完全透光是不可能的,现在的科技最多能使人变得像玻璃一样,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喜欢在暗夜里行动的原因——无影灯再明亮,也比不过太阳。

  方迟渐渐变得透明,同时左眼带上瞳孔式的反监测仪器,右眼使用热量扫描器,使得整个别墅的防御的系统和人员安排展露在他面前。整个别墅大概有一百多人,足有六十人分部在别墅四周警备,别墅二楼有一个屋子聚集了约七八人,他们中间围着一个人,体型和布莱安很像。

  方迟笑了下,轻轻一跃跃至墙头,灵巧地躲过监测仪的扫描,迅速跳下,潜入院内。他刚好是借着旁边三米远处的一个守卫打哈欠的空隙而入,仅仅只用了0.5秒,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

  进了院内他一直贴在院墙附近行动,并非完全透明的他想要行动只能借着其他物体的掩饰,要是直接就这么跑进别墅里,等于告诉所有守卫,有一个使用了透光仪的人正在潜入别墅,大家快去砍他啊!换言之,就是找死。

  他轻轻调整呼吸,将每一个换气周期延长至五分钟,这样既可以保证剧烈运动的氧气供应,又不容易被检测系统察觉到这细微的空气流动。没办法,现在科技太发达了,他们不得不这样行动。

  听说几百年前的人只要躲过那些简陋的老式的红外线就可以潜入,真是太幸福了!他现在不仅要调节呼吸,还要用药物抑制心脏跳动的力道和频率,正常的心速很容易被监控器发现的。

  他利用不同守卫深呼吸、眨眼、闪神、咳嗽、打喷嚏等零点几秒的时间轻松潜入到别墅门前,方迟表示,就算是严密恐怖组织,这样一个没有国家军队和科研组织支持的组织,还是没有办法将防御系统弄得完美无缺。这里不仅仅是设备不足,连人员也训练不足,太轻松太轻松。比起他以前在热带雨林跟巨蟒练习反应速度时轻松太多了,当时他可是和那条足以一口吞了他的变异巨蟒对视了足有一天一夜才找到空隙攻击它的七寸,那需要的集中能力反应能力可速度都是现在完全没办法比的。

  走到别墅门前,方迟暗暗发笑,这样的设计太过有趣,整个别墅中,一个最小窗子的防御系统都要比正门强,这分明就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的设计。他仔细一看,果然门前站着四个与他同样使用了透光系统的守卫,就是为了让人毫无防备地进入。

  只是这样的设计太容易看穿了,尤其是在正午。不过要是晚上行动,就比较难以发现了。他张开手,一只刚刚进门前捉到的麻雀还完好无损地在他手心里装死。方迟将麻雀放开,那小东西张开翅膀向天空扑腾,果然吸引了那些守卫的注意力。两个人出去查探,而另外两人则是将注意力放在正前方。

  这是组合守卫,门前的守卫倒是有那么一点难度,即使是夺去两人的注意力,却还有两个在看。可这样就足够了,方迟要的只是那一瞬间的走神,他迈着只在中国军队内部流传的八卦步法入内,这个步法并不是有多快或者多么出其不意,而是专门按照各种人的视觉盲点设计的,根据不同人使用不同走法,就要靠每个人的观察力了。

  这一点对方迟来说毫无难度,他本来就利用了透光系统,再加上步法,轻松躲开两人的视线。要知道,这八卦步法又叫隐身术,是古武术中身法和步法的完美结合,最初的目的就是让正常人在搏击中突然消失那么一会儿,以达到突袭的目的。其实就算没有借用仪器方迟都有把握利用步法潜入,何况他现在还借用了仪器呢。

  就这样,方迟不费一枪一弹,不伤一兵一卒,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轻松潜入这个防守还算严密的别墅。

  可接下来才是真格的。

  别墅内交错着各种不可视射线,只要被射线照到一下,警报就会长鸣,到时候他就要一对一百多人,呃……他有把握杀死三分之一然后重伤逃脱,只不过布莱安可能就要永远被留在这里了。

  躲避仪器射线要比躲开人的视线难上太多,它们没有死角,也没有疲劳的时候。其实他可以用仪器干扰这些射线,但这样很容易被人察觉射线的变化。

  他站在墙边看了大约一分钟,发现这些射线是以三十秒为一个周期,一个周期结束后会因为误差而出现0.1秒的空隙,而他就是要在这零点一秒内穿过大厅走到楼梯前。

  最可气的是一二楼中间还他妈有一个玻璃守卫站着,从他的站姿可以看出这家伙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厅,不放过任何一丝空隙。

  能在别墅里守卫的,能力应该比起外面的强,看来要用强硬措施了。

  方迟轻轻举起手中的枪,他没办法在0.1秒内跑到士兵面前并杀了他,可是枪能啊!只是现在的能量枪都是通过高温能量束洞穿人的身体,声音比起以往好消除,但热量却极容易被察觉到。枪一开,热感应器一定会报警,到时候就等着扔下布莱安逃命吧。

  只是方迟的枪有些不同,只是医疗用的麻醉枪,专门用来擒获大型动物用的。这样的枪没有杀伤力,射击速度较慢,而且如果不射/入动脉内中枪者会挣扎十秒左右才会入睡,万一没打中,丢下布莱安逃亡吧。

  他看准周期交替的空隙,将麻醉针射出,如牛毛般细的针准确地进入了守卫颈间的动脉,对方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就算给他注射了清醒剂,没睡够两小时这家伙也不会醒的,因为这是用来对付大象用的枪。

  能够成功并不仅仅是因为方迟的射击水平高,对方可是处于透光状态的,肉眼就算知道面前有人也无法确定对方身体的各部分大致在哪里,更别提找脖子上一根血管了。方迟是靠着他常年练习人体结构的经验大胆找到的,事实上他曾经做过蒙眼射击移动靶子的训练,十枪一百环,完美通过。

  接下来再上楼就比较容易了,只要轻微干扰一下最先照射过来的射线,让它稍稍慢一点点,这样的改变不足以让远处监控室的人发现,同时也能让方迟顺利到达楼梯。

  他走上二楼,这里没有那么仪器,毕竟是内部了,还弄这么多监控系统,就等着警钟天天响吧。

  这里只存留了一些需要经过瞳孔确认才可以通过的关卡,同样只要微微干扰一下仪器让它失灵那么半秒钟就可以。方迟通过了一个关卡后,确认了下方向,并没有向那个聚集七八人的房间走,而是转向另一边。

  那是一扇极为普通的门,无论怎么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机关,只是那锁比较复杂,要进入会比较难一些。

  只是方迟说过,锁如果不容易打开,那就把门炸开。虽然现在环境不允许炸门,但直接把装锁那块门从整个门上分离下来还是十分容易的。

  他拿出原子切割刀,像切豆腐一样轻松让门和锁分离,方迟慢慢推开门,并没有走入,而是将身体藏在门后,防备突然的袭击。

  这时却听见一个声音说:"别躲了,没人,他们正讨论怎么处置我呢,就留下两个守卫,我送了他们两张天堂的门票,这些家伙就擅离职守了。"

  方迟猛地开门,一眼就看见布莱安坐在椅子上一脸悠闲地看着他,脚边是两个卧倒的人。

  他除了身上的衣物比较诡异一些外,看起来并没有受伤。这些人不但没暗杀他,还好吃好喝的供着,真是奇怪了。

  见到这情形,方迟心里那股火是蹭蹭的往脑门蹿,靠!被这家伙耍了,瞧布莱安这一脸看白痴的模样,他分明是故意被抓来的,夸他刚才还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嘴脸,还不小心生气了一下,担心了一下,真他妈浪费感情。

  与布莱安交锋这么久,方迟还是第一次被耍,以往都是他冷眼看着上校耍人的。

  果然是关心则乱,只是现在怒火冲天想要一刀解决布莱安的方迟,没什么心思研究自己这次为什么会失策。


27、第 27 章


  "来得晚了些,我等你很久了。"布莱安看着方迟,带着一脸开怀的笑。

  方迟想,现在他是宰了布莱安后远走高飞呢?还是宰了布莱安后远走高飞呢?还是宰了布莱安后远走高飞呢?

  要知道现在可是个大好机会啊,杀了他谁都会以为是Avenger干的,他完全可以撇开一切自由生活,只要再整形再弄个假证不就行了,德维特那边方便得很。

  正琢磨着从哪儿下手比较好呢,布莱安却缓步走到他身边,冲上去就是一个火辣辣的热吻,那个热情劲儿啊,都快把他给烧着了。

  抬脚要将人踹飞,却被布莱安一把推倒,死死压在地上,对付方迟,也就这么个方法比较管用。
  上校用细细吻着他的脸,从额头到眼皮到鼻尖到耳畔,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在来之前,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带你来执行任务,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

  "不告诉你计划的具体内容,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来。"

  "我告诉自己等三个小时,如果你不来,那我就永远放你自由;如果你及时赶到了,那么……"

  布莱安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从此之后,你便被我拖进这个世界,想逃也不行了。"

  三个小时,不仅仅是为了看方迟是否会来救他,还考验方迟的身手和能力能否跟上他。然而这个人仅仅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赶来这里,大大超出了布莱安的预料,他眼神中闪着狂热的光,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方迟原本是愤怒的,就算不宰了布莱安也会狠狠揍他一顿,谁让他耍他!可是听了他的话,方迟的愤怒突然消失了,刚才心中那种被欺骗的郁闷荡然无存,他看着布莱安贪婪的眼神,嘴角一撇,一脸淡然地说:"要发情回去再发,这里不是地方。"

  此时的方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没后悔。要知道布莱安刚才可说了,如果不来救他,那自己就完全自由了。

  听了他这话的布莱安更兴奋了,他抬手勾起方迟的下巴:"你还是真是什么都不怕,好想看见你跪在地上任我摆布的样子啊……"

  "拜托,想象没关系,可是注意不要把口水流到我身上。"此时的方迟没了刚才那又惊又怒的心思,情绪自然不会再被布莱安摆布,他只是想,这小子太他妈不分场合,回去一定狠狠揍上一顿再说。

  布莱安也知道这里没有让他们亲亲我我的空间,一脸不舍地放开方迟,起身坐在方才的椅子上。
  方迟瞪他:"还不走?"

  "不急,这些人很有趣,我还没玩儿够。"

  "靠!他们怎么没第一时间宰了你!"

  布莱安看了方迟一眼,唇角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因为作为一个高级智慧生物,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头脑上,我都要比那些爬虫高明太多了。"

  "你就不怕这屋子有窃听器把你的话录了下去?"

  "没关系,这话刚才我已经当着他们的面说了。"

  吐血加胸痛,方迟表示他拳头真的很痒。

  满意地看了看方迟郁闷的表情,布莱安接着说:"他们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还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刺杀计划,而我此时突然出现,绝对会造成他们的恐慌。这样大摇大摆地公然出现在他们的领地里,一定会让对方措手不及,却又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

  "所以你故意穿着显眼的军装,故意被人群围堵,故意被他们绑架?"方迟想吐血,亏他当初还觉得布莱安这样出门就是找死,等着看热闹,谁知道这家伙原来连这一点都计划好了,看着幸灾乐祸的自己暗爽呢。

  "没错,他们一定会抓我,但是不会杀我,因为组织还没有想到一个如何在不暴露成员的情况下将我杀死并弃尸到最显眼的地方。这样一来,我就有机会见到他们的重要成员了。"

  "然后呢?你这混蛋又是怎么让他们没被你那气死人话气得一枪毙了你?"

  "因为他们笨!"

  方迟一脸淡然,但实际上已经内伤到极致,眼看就要有脑出血的症状了。

  "在见到他们重要成员时,我想,至少还能说一句话,第一句话决定我的生死。所以当时我说,想不想给予军部更大的打击。"

  布莱安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方迟,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吃惊,显然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计划。果然没办法对这个人放手,虽然让他继续深入,这家伙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一直潜藏着的最深的秘密,只是布莱安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件事。

  他刚刚对那些杀手说了这句话后,那些家伙的表情迅速变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布莱安。而布莱安趁着他们情绪波动巨大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话:"刚好,我嫌上面的人太多,清除一两个,我也好上位,各取所需。"

  短短两句话,彻底打消了那些人的杀机不说,还让他们很是头疼了一阵子。那些家伙迅速与总部联系过后,几个人就在别墅另外一个房间开起了研讨会,布莱安则是与两个守卫呆在一起,后来觉得等待方迟的时间太无聊了,就拿他们俩打发时间,可惜这两个家伙太不禁逗,两三下就撒手人寰了,实在是无趣。于是布莱安就在等待中愈发地思念起方迟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等他们首领来见你?别美了,这样的暗杀组织,还对军部有着深深的戒备和仇恨,就算决定与你合作,也不会让你见到首领的真面目,最多是来个代表人或者通个电话而已。"

  "来代表人的可能性居多,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是洞察力极佳才可以亲眼确认我的意图是否真实。"

  "你想见这个重要人物。"

  "没错,只要这次会面成功,Avenger就是我的囊中物了。"

  方迟不知道布莱安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看得出,从这家伙穿着上校军装显眼地出现在斯普瑞城内开始,Avenger就相当于落网了。他的眼神、语气都充满了轻蔑,仿佛这些家伙不够他一手把玩的。

  说实话,对布莱安而言,这些家伙确实不如方迟有趣,与其浪费时间做这种工作,还不如在军营里和方迟做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鬼才知道为毛男男上床有益身心,容易传染疾病不说,还能够促使这家伙更加变态,有害身心还差不多!

  "最后一个问题。"

  "嗯?"

  "你就不怕这些对军部有着莫大仇恨的家伙,在绑架你的时候就直接把你毙了?"

  "所以我才事先做了一些很费力的工作。"

  "什么工作?"

  "我把瑞奈森斯近十年内的逃兵、伤兵、烈士极其亲朋好友的姓名、样貌、特征、习惯以及生活经历全记了下来,这样一来,这些家伙的身份基本上就呼之欲出了。要是有人懂了杀机,只要喊出这家伙的名字,说点能撼动他内心的话,就没事了。"

  "你就不怕他们整形啊!"

  "就算容貌、声音、指纹、特征、血型甚至连DNA都变了,只要他还是那个人,总能认出来。否则霍尔斯又是如何认出你的呢?"

  方迟的笑容有些僵硬,布莱安满意地扫了一眼他的表情:"我找到了帮你整形的医生,他没有德维特上尉那么嘴硬,很容易就开口了。你以前样貌……没感觉,现在的挺好,我喜欢,就这个了。"

  方迟真想回他一句"王八蛋,我什么模样用你决定吗"之类的话,但考虑到这话对这家伙刺激度不够大,又有损他一贯冷静温雅的形象,还是先忍忍,以后找机会再反击。反正这家伙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也没办法查到他的真实身份,毕竟在中国的档案中,他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就是个死人。

  只是刚才他为布莱安那阵愤怒真是白费了,想来这家伙已经连Avenger的首领是谁都猜到十之八九了,只是还不知道总部的位置及人员的分布。毕竟这样的亡命组织不是捕获一两个重要人物就能解散的,必须要掌握他们的所有据点,各地军队同时出击,才能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不过这些应该不必担心,布莱安一定连接下来的对策都想好了。这个人,马上将要成为瑞奈森斯的将官,掌握一国要务,成为真正的高层人物。

  可是,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万无一失的时候。

  当那些人终于商讨完毕回来看布莱安时,发现两个守卫已经被干掉,而那个上校身后多了一个穿着便服带着面具的人。

  不出布莱安意料,那些人又是惊悚了一番,他摊开手,悠然说:"我只是在表示自己的诚意,你们看,我的手下可以随意潜入,我也随时都可以走,但却依然留在这里,这下你们相信我了吗?"

  为首的人脸色铁青,但还是把怒气忍了下来,他对布莱安说:"一会儿会有人来与您商讨细节,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可是只能忍耐。"

  听完这话布莱安的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果然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这些人实在太过无趣了,还是方迟好玩儿,等结束之后可要好好看看他那张脸了,这次方迟会怎么回应他的手段呢?真让人期待。

  就在布莱安无聊兼期待中,那个代表人来了。

  她有着与亚伯相同的火红长发,面色冷冰冰的,不过布莱安知道,她笑起来一定也同亚伯一样,有着两个深深的酒窝。

  "蕾娜……"布莱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向的从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苍白的脸色。

  方迟看了看他,心道大事不妙。


28、第 28 章


  亚伯曾经这样说过:"蕾娜啊,我最喜欢看她哭了。每次我把虫子放在她头上时,她都会哇哇大哭,最可爱了。"

  雷恩:"……你那是在欺负你妹妹吧?"

  "当然不是,我觉得她可爱才这么做的,尤其是哭的时候。"

  "你那绝对是欺负吧!"

  "雷恩,如果有机会见到蕾娜,帮我告诉她,我最最喜欢她了,尤其是哭的时候。"

  "……最后一句我会省略掉的。"

  "雷恩……好像再见一次蕾娜啊……不过可能,没有机会了。"

  "我帮你见她,帮你让她哭。"

  "可千万别,蕾娜她……我最喜欢的就是……她被我哄得破涕为笑时了,会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最……喜欢……"

  布莱安睁开双眼,强迫自己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现在在他面前的蕾娜,是一个面色冰冷不笑也不哭的美丽女人,火红的长发散落在白皙的皮肤旁,红的更红,白的更白,交织出令人心惊的美丽。

  她冷冷地看着布莱安:"没想到上校准备功夫做的这么好,连我都查出来了。"

  不,他从来没有查到蕾娜身上,军方也没有给过他亚伯的资料。他的一切一切,早就被埋藏在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中。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她美丽冰冷,像高贵的女王,丝毫没有当年亚伯形容的那般娇羞可爱。那双与亚伯相同的褐色眼睛,没有丝毫感情流露出。多年后的初次相遇,蕾娜已经变成一个杀人者,可以与他对峙;而自己也从当年那种天真变成了现在践踏他人的上校布莱安。

  布莱安突然笑了,笑得傲慢,笑得讥讽,笑得优雅,仿佛刚才那苍白的脸色只是幻觉:"这么美丽的小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没想到你在Avenger居然会这么重要。"

  "不,我并不重要,我只是比别人多得到一些首领的信任罢了。"

  "是么?这样也好,对我而言,与一个美丽的小姐交易,比起和那些肮脏的男人要强上太多了。今晚,蕾娜小姐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布莱安带着那块面具,将自己内心的情感深深埋藏。除了他身边的方迟,没有人看到他的犹豫。

  面对布莱安的调/戏,蕾娜不为所动,她依旧毫无感情地说:"上校,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您的部下在发疯一样找您,如果军部知道了您被我们绑架却毫发无损,我们的合作也就曝光了。"

  "这个嘛,很简单。我只要告诉他们我与我养的这条英俊又听话的狗出去散步并做一些不适合有人跟踪的事情,就可以搪塞过去了。"

  那条英俊又听话的狗,自然是指方迟。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就不信回去弄不死你!

  蕾娜依旧不为所动:"那好,我们可以商谈合作的事宜了。"

  "我在期待着,女士优先,请您先谈条件吧。"

  "我们的条件是,十天内,请您亲手杀死鲁斯中将。"

  布莱安的一向高傲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哦,你们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嘛。"

  "我们之间不需要信任,只需要交易。我不在乎您的目的,哪怕您是受命于军部来做间谍,但只要您杀了军部高官,就不会再被军部信任,而军部也不能为了我们这样一个组织牺牲一位中将。而我们的合作,必须是在您杀了鲁斯中将后才能展开,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与您联络。"

  "哦,这么不信任我,为什么还让我看到你的真容呢?被这样美丽的小姐无情地注视着,我很伤心。"

  "不要以为您可以抓住我们,这里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聚会地点,随时可以舍弃。至于您见到我们的真面目……聪明如您不会不知道吧,现在,人的长相并不是那么绝对的。我们现在之所以没有隐藏是对您最大的尊敬和我们所能展现出的最大的诚意,因为要将您看到的成员的脸全部换掉,不算麻烦但也并不容易,这是我们给予您的信任。"

  方迟看着这个貌似与布莱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人,不得不说,她很强。并不是指身手,而是精神上的强大。除了刚才那番既有礼又能起到警告作用的话,她的眼神也是坚定不移,那是有着极强的信念之人才能有的眼神,如一团美丽的火焰,是他永远无法拥有的眼神。

  这个女人,她为自己的组织感到骄傲,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拥有着让人敬佩的洞察力及意志力。不得不说,这样的人物,的确足以作为一个可以撼动国家的恐怖组织的二号人物。

  在方迟打量蕾娜时,布莱安也在打量着她。那双冰蓝的眼睛一直像是抚摸一样扫视着蕾娜美好的身躯以及俏丽的脸蛋,无礼又放肆,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感到羞耻与愤怒。可蕾娜没有,她一直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脸色、呼吸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丝毫变化,那般如冰山一般冷静。

  上校慢慢走近蕾娜,周围的人呼吸都变得急促,有些人已经把枪栓打开,随时准备攻击了。只有蕾娜,她平静地看着布莱安,以不变应万变。

  当然,没准备掏枪保护上司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一直在布莱安身后看戏的方迟。上校微微侧头瞪了他一眼后,又将注意力放在蕾娜身上。

  他步步逼近,蕾娜却一步不退,直到布莱安的身躯已经快火热地贴着蕾娜的身体,上校才停下:"小姐,这么冷静实在太无趣了。"

  "如果上校想看我惊慌的样子,那就抱歉了,我不是演员,没有牺牲自己娱乐他人的职业精神。"

  "是吗?"布莱安眼神微动,突然伸出双手,一手将蕾娜的细腰抓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把住她的长发,逼迫她的头部与自己靠拢。

  同时他快速低头,恶狠狠地吻住了蕾娜那两瓣娇艳的唇。

  所有人都被这惊变给惊呆了,有个心理素质不怎样的家伙还不小心开了枪,可开枪的瞬间他手臂被人踢了一脚,能量束偏离布莱安射到墙壁上。

  方迟看着那个开枪的家伙说:"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吻而背弃我们的合作吧?至少一个中将的命对你们来说比一个上校的命值钱不是吗?"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而那边蕾娜终于有点撑不住,她没想到布莱安竟然真的敢在这么多把枪的威胁下对自己无礼,突来的吻简直就是在羞/辱她一样,火热的舌企图深入她口中肆虐。

  正在蕾娜极力抵抗时,发间传来剧痛,她从剧痛中缓过神来时,布莱安已经推开她,手上拿着一大把红发,他竟然将蕾娜的头发生生从拔下了一大把。

  望着蕾娜痛苦的神色,布莱安终于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他像丢弃垃圾一样将那缕火红长发扔到墙角,然后用手指抚摸着嘴唇,轻蔑地说:"口红味真让人恶心,头发上用了太多发油,香水的品味太差。小姐,你不怎么样嘛,比起我睡过的那些女人差太多了。"

  接着他在蕾娜还没反应过来前迅速说:"十天,鲁斯中将的事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我也该和我的狗私奔了,免得被人发现。"

  说完便带着方迟,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别墅,留下一群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恐怖分子。而蕾娜则是看着自己那把被布莱安狠狠揪下的头发,恨不得现在立刻冲出去杀了他。

  可她不能,她有她的目标和信念,为了她的目的,她会忍受任何事情。而布莱安也是看准这一点,才敢如此放肆的。蕾娜想,她要回去报告,布莱安,绝对不是一个会将军部命令放在眼里的人,他只忠于自己。这样的人,可以合作,但必须提防他反噬。只要暗杀了足够多的军官,就立刻将这个人从人间抹杀,他太危险了!

  这边悠闲走出别墅的布莱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那些女人拽得破破烂烂的军装,微微伸了一个懒腰,对方迟说:"得回军营换件衣服了。"

  看似悠闲的人,声音却透出一丝难以压抑的疲倦,方迟眼神闪动,轻轻问:"你不想回军营?"

  "谁说的,任务完成大半,不回军营等消息还能做什么?"

  既然要回去,那为什么语气是那样的厌恶呢?

  "布莱安,你不喜欢军队,不喜欢这身军装,不喜欢上校这个称谓。"

  "谁说我不喜欢,哦,对,我是不喜欢上校,如果是上将就最好了。"

  死鸭子嘴硬,方迟暗暗骂了一句,表面上依旧用温和的声音说:"上校,跟那些急得团团转的手下联系一下吧,让他们会军营待命,而你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得晚点才能回去。"

  "哦?我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

  "您还没去过我家,要不要去那里休息一下,我会为您沏一杯最正宗的中国茶。"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蕾娜的事情,大家或许会很迷惘,或许会不明白布莱安到底要做什么。放心,马上就会揭开秘密的!
那啥,小白威力无穷,昨天评论是史上最高,果然绒毛控是无敌的。
那啥,如果这回我说,你们再霸王我,我就宰了霍尔斯,你们会怎么样呢?好吧,我很坏。~\(≧▽≦)/~


29、第 29 章


  随便找了个借口摆脱那些忧心忡忡的跟班,布莱安随着方迟走向他在春之城的家。

  调查方迟时他曾注意过这里,但人都被弄到军营了,一个房子有什么可在意的。只是此时,方迟对他说,那是我家。

  "家"这个词语对布莱安而言是一个很遥远的东西,或许他的字典里并没有这个词,也可能他早就把军营当成了自己的家。

  家是什么?家并不代表一个房子,一个睡觉的地方,而是一个抽象名词,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所以,他和方迟都没有家。他们只是两个浮萍,在瑞奈森斯这样的国度里没有人在等着他们。

  可现在,他突然想去方迟的家看看,突然觉得那会不会是个温暖的地方,突然想要和这个人一起到一个不属于军营的地方。

  方迟也在想,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带这家伙回家呢?或许是因为他在面对蕾娜时的隐忍,也或许是因为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倦。方迟突然想让这样一个高昂着头等待他人仰视自己的上校休息一下。一分钟也好,放下上校这个军衔,抛去一直所背负的包袱,作为一个叫布莱安的人,呼吸一下经过清洁系统过滤的人造清新空气。

  尽管那个温暖的小窝并没有人在等待着他,可方迟居然是第一次如此期待着回到那个地方,为他身旁这位高贵的上校沏一杯热乎乎的茶,驱一驱这冬日的寒气。

  可这一次,这个家,却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嗷!"不大的声音从门前传来,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蹲在家门前等他。它不是那种会讨人喜欢的狗,不会摇尾巴,不会亲切地舔人,也不会蹭上来撒娇,可它依然在这门前坚持地等着他,等着这个不一定归来的人。

  方迟觉得很欣喜,也很惊讶。对于这个随便捡来并且害得他被某个变态看上的狗,他一向是不在意的。进了军营后小白被布莱安带走训练,他更是不闻不问,完全不在乎它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可这狗就是跟定了他,即使被赶走也要等他回来。

  方迟走上前,抱起已经不小了的小白,会心一笑:"再过两个月就抱不起来了,重死了。"

  这头不会撒娇也不会摇尾巴的雪狼,将方迟的手指含入口中,用牙齿轻轻碰着,却不会伤到他。

  布莱安走过看,淡淡瞥了小白一眼:"逃兵,回去领罚。"

  小白一看见他,也顾不上和方迟玩儿了,吼叫着冲上去要咬人,已经颇具声势的狼嚎在楼道里响起,方迟连忙打开门,把这两位爷请进去。至少屋子里隔音好,不至于扰民,要打关门放狗,他绝对不会手软。

  将互瞪的一人一狗丢进屋子里,转身就去烧水。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系统自然不会像平时一样为他准备好热水和饭菜。

  可这屋子现在连个能坐下的地方都没有了。说实话,自从那天晚上去找康纳夫人共度春宵后,他就一去不复返,丢下屋子一个孤单在家,可能它觉得有点寂寞,就把家具全都弄倒,杯子全部砸毁,电源全部切断,一片狼藉。

  方迟看了一眼布莱安,又看了一眼小白,顿时两个家伙都不敢看他了。这一屋子的杰作明显是那天霍尔斯带人来抓小白时弄的,换言之,这二位就是罪魁祸首。

  布莱安扫视了一下房间,不满地说:"霍尔斯中尉怎么办事情的,抓条狗还这么扰民,回去一定要好好处罚,让他学会如何办事!"

  方迟一脸不屑地看着他,没有他下令,霍尔斯能来抓小白吗?没他默许,霍尔斯能这么嚣张吗?现在居然厚颜地把别人推出来当挡箭牌,果然这么多年高官不是白当的,至少脸皮是练出来了。

  小白也知道这一屋子狼藉有它一份儿功劳,要不是当初挣扎的太厉害,也不会弄成这样。于是它破天荒地跑到方迟脚下,用头蹭了蹭他的小腿。方迟现在本来就在为它跑到家门前等待的行为而感动,它又用上这么一招,哄得方迟有些开心,拍拍它的头,柔声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小白听了这话,向布莱安投去胜利的一瞥,一脸得意样让布莱安恨得想吃狼肉。所以说,宠物也不能养个太聪明的,容易遭到敌视。

  方迟把屋子收拾出一块儿可以休息的地方后,接通电源,让房屋的清洁系统自动整理房间,而他则是去储物柜里拿出他珍藏的碧螺春,并去厨房烧起了热水。

  他一出起居室,小白和布莱安就开始死掐,一个张口狠狠地咬,一个则是迅速将对方踩在脚下,狠狠地蹂/躏。

  "安德鲁下士,袭击长官、逃离军队、拘捕可都是重罪,我该怎么罚你呢?"

  小白也不叫,而是不停地挣扎,企图狠狠咬到布莱安。

  上校见它那股狠劲儿,微微敬佩了一下,这么小就如此有冲劲儿,长大了说不定真能咬死他,只是……

  "安德鲁下士,作为你的长官,给你一个警告。在对付比自己强大敌人之前,要学会先低头,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会在长大之前就被人宰了,还威风什么。"一边说一边加大力度,就是要踩得安德鲁无法抬头。

  也不知道是被踩得狠了还是真的听懂他的话,小白不再挣扎,乖乖地趴□子见它这样,布莱安微微抬脚,发现小白依旧趴在地上,表现出臣服的样子,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冒绿光。

  布莱安傲慢地笑了:"注意收起你的眼神,别让人看出你的敌意,懂吗?"

  小白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方迟端着茶出来时,正看见这么一副人慈狗孝的和谐景象。布莱安坐在沙发上,小白则是趴在他膝上任他揉乱自己的毛。

  有问题,他神色闪动,但却不理会,任由布莱安和小白暗地里互掐。既然它们都打算私下解决了,他就不插手了。

  他将茶放在布莱安面前,上校端起茶杯,一口全喝了进去,末了撇撇嘴:"太少了,不解渴。"

  方迟寒着脸看他牛饮,一杯上好的茶就这么被他给糟/蹋了,心里那个郁闷。立刻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过期的速溶咖啡,冲了一大杯递给布莱安,喝,喝,喝死你!

  布莱安看着方迟比以往更具生气的脸,胸口那股闷气渐渐霰散开来,他一把将自己膝上的小白丢进厨房,遥控着将房门关上,接着把正在品茶的方迟一把搂在怀里,昏天暗地地吻。

  只是这一次方迟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应他,而是一把将布莱安推开,靠在沙发里,一边喝茶一边悠然说:"这里可不是军营,上校你的命就在我手里呢,以为我还会任你摆布吗?"

  "还有,"他放下茶杯,"别把我当成泄愤的工具,你刚刚对蕾娜做了什么?"

  布莱安刚刚转好的心情又阴霾了,他蔚蓝的双瞳上蒙上一层灰:"在她头发上放了点东西。"

  "另外那些与你接触过的人身上也放了吧?"

  "对,那是军方最新研制出的微生物追踪器,会寄生在人的毛发上,大小只有几纳米。通过它,军部就可以追踪所有人的行动路线以及停留地点。最多三天,Avenger的所有据点都会被摸清。"

  "蕾娜和你一分手后,就会回总部汇报吧?"

  "她怕跟踪,也怕监听,所以不会利用通讯工具,但也不会立刻回总部。应该会用反追踪技术迷惑一阵军方后回到总部,不过,最多也只有一天就会回去了。"

  "所以在你一出现在春之城,那些人盯上你的时候,Avenger就注定要暴露在军方面前了。"

  "他们很厉害,输就输在技术太差,根本无法搞研究,也无法发现这种新型的生化武器。"

  布莱安像是在对方迟说,也像是在对Avenger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与一国之力为敌,就是这样的下场。"

  "很厉害啊,布莱安。为了上位,利用了昔日的故人。一旦事情败露,就算军队没有将Avenger一网打尽,那些与你接触过的人也会被当成奸细处决。那个叫蕾娜的女人,你就这么轻易地舍弃了不是吗?"

  方迟的话像针一样刺入布莱安的心中,而他表面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歉意和悔意。在把手放到蕾娜头发上开始,他就选择了坚定的背叛和抹杀,背叛昔日友人的信任以及抹杀自己心中那仅存的天真。

  "是啊,"他突然无情地笑了,"如果不是当时情况不允许,我还会用过去的故事来骗取蕾娜的信任呢,那样会更好地完成任务,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为了上位,不惜疯狂虐待下属,为了得到权力,不惜背叛昔日的友情。只有这样的人,在瑞奈森斯才可以身居高位。"

  他站起身,低头俯视着方迟,眼神里尽是轻蔑:"你以为,我是怎样获得今天的位置的?就靠你口中所说的舍弃。"

  方迟轻轻拍手,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他单调的掌声:"我都不知道你演技这么好,刚才那副嘴脸让我差点想揍你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扒掉蕾娜的头发?就不怕她在整理头发时,发现那个什么新型监视器?"

  抬眼看了看布莱安有些僵住的神色,方迟嗤笑一声:"得了吧布莱安,你比任何人都要天真。"

  "以为让下属提前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就可以在战场上多救下一些命吗?"

  "以为不把军人当人看,就可以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以为靠着那样的提示,就可以救下她吗?"

  "我从来没想过,上校会是这么一个天真的人。这样可不行啊,不狠下心来,就没办法达成你真正的目的了。"

  方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有更重要的东西吧,布莱安?"

  这一番话句句锤进布莱安的心中,他坐回到沙发中,轻轻说:"对,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并且,一定要把你拖下水,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秘密。"

  布莱安紧紧握住方迟的手腕:"一会儿故事要是太吓人,你可不许逃。"

  "我在听着,上校。如果太吓人,我会把你打晕跑路的。"

  "是么?"布莱安露出一个危险的笑,他贴近方迟,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一直保持冷静的方迟都楞了下。

  "方迟,我是个下等兵,是个人体兵器。"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让我看到了人性,霍尔斯。。比不上小白。。。
第一更,还有销魂的两更。吼吼~~


30、第 30 章


  在瑞奈森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布莱安在16岁时以优异成绩考入军校,一毕业就任士官,接着屡立军功,就像三级跳一般飞到了上校的位置。现在在上校这个位子上屁股还没坐热呢,估计又要往将官上飞了。没有人知道,布莱安曾经是一个最下等的士兵,是被作为弃子存在的人体兵器。

  之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这段历史并不属于布莱安,而是属于一个叫雷恩的少年。

  作为战争起家的国家,瑞奈森斯的边境地区经常与其他国家发生冲突,每次冲突下来,就有不少的家庭妻离子散,正因如此,这个国家的孤儿院出奇的多,雷恩正是这样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他的外貌并不起眼,褐色的眼睛总是垂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自卑又懦弱的孩子,却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亲眼看见父母死于战乱的他,梦想着要成为一名军人,把边境地区的防线建设得牢不可破,为国民们守护祖国的边境。

  可就是这个梦想,让他陷入了一生都无法醒来的恶梦中。

  2407年的春天,地区人事局来孤儿院征兵。每年他们都会从各地区招募志愿者参军,如果是16岁以上的人,会根据情况编入军队或送入军校;16岁到10岁的孩子,会根据其发潜能进行针对性培养。

  当时只有14岁的雷恩,拼命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可是他身体瘦弱,又不会展现自我,只是低着头,丝毫都不起眼。这样的孩子,即使加入军队也会被欺负,他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也不能承受负担过重的训练。人事部门完全没有考虑这个孩子,他们对雷恩的评价是,身体、精神、智商皆为中下,一辈子庸庸碌碌,没有任何前途。

  几乎是被判了死刑的雷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跟着征兵队伍跑了出去,在门前死死地抓住当时去征兵的中尉的裤脚,就是不肯放手。

  面对这样一个倔强的孩子,中尉也很无奈。可是以雷恩的资质,参军,只有死路一条,他不能因此就这样害了一个孩子。正当他想要无情地踢开雷恩时,研究基地跟来考察的上尉说,他那里还有一个名额。傻傻的雷恩像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样跟着基地上尉走了,完全没有发觉中尉铁青的脸色。

  研究基地在三百米深的地下,没有天空,没有云彩,没有阳光,只有永无休止的实验。那是一个禁忌之处,作为瑞奈森斯黑暗面存在的地方,在这里,军部的科学家们用人体做着实验。

  一般研究成果都是要在动物实验成功后,在社会上招募大量的被试,被试者完全自愿,并了解实验的风险,而实验者也会根据被试的反应及时采取措施,非常合理与科学。而在这里,被试者都是早已经没有晋级希望的下等兵,他们没有人权,只有毫无怜悯的实验。

  实验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他们的幸运;如果失败了,被试反应值得关注,他们才会得到救治,否则就自生自灭。这还仅仅是正常实验,如果是生化武器的实验,研制出解决之道还好,没有研制的话,这些弃子的命运只有死路一条。

  这里是地狱之门,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连尸体都会被解剖研究,最后变成容器里的标本,任人观赏研究。

  雷恩就是进入了这样一个地方,每天承受着药物和射线的煎熬,有时那些所谓的科学家还会在他体内埋入一些奇怪的东西,并观察他的反应。

  自从进入这个秘密研究基地开始,他的人生,便只剩下空洞的实验,只剩下死亡的倒计时。

  直到他遇到亚伯那天,那红发像一团烈火一般点燃他心中唯一的希望。

  亚伯是一个刚刚考入军校的16岁少年,可是在校内生了一场大病,虽然痊愈,但身体也被病魔给拖垮了。军医鉴定他再也没有了作战能力,但这个少年又不肯退伍,所以在懵懂的情况下,也被送进了这个基地。

  他与雷恩住在一个宿舍里,是个话唠,每天从睁开眼就说话,到闭上眼也不会停止——因为亚伯会说梦话。雷恩曾经坏心地问他私房钱藏在哪里,这个家伙也都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第二天自己那点存款被寝室的人搜刮一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真的少年,却给整个基地带来的光明。他非常喜欢笑,一笑总是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让本来就长得可爱的他显得更加纯真。对于所有人来说十分可怕的实验,他却是这样看待的——

  "我们也在保家卫国啊!因为有我们在,这些药物才会研究成功,因此有好多人得救不是吗?你们想想看,如果有哪一天你们的家人生了病,刚好是靠着因为我们而研制成功的药物得救,不是很好吗?我们也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这个国家,不比战场上的士兵差!"

  就是这样一句话,给整个基地的实验体带来了希望,赋予他们这无尽的煎熬以意义。他们甚至不在乎最后研究成功后,名单上是否有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想用自己本已经被鉴定无用的身躯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亚伯甚至在做实验的时候,在实验台上问:"为什么你们不制作一些可以改变人体基因,使人变强壮的药物呢?这样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变成有潜力的士兵不是吗?"

  实际上这个实验一直在研究中,因为亚伯这一句话,让雷恩和他都加入了这个实验,成为被试。

  这样的实验比起其他来说,对被试是个希望。如果实验成功,他们就有回到战场的一天,就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他们将会作为第一批改造士兵,成为先行者。为着这个希望,这些年轻的士兵一直忍耐着各种射线的侵蚀,各种药物对身体的损害。有些士兵更是因为实验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癌变,最后死在实验台上。

  在这样的日子里,雷恩与亚伯变得亲密起来。他们两个作为重点实验对象,待遇与其他人不同。对于雷恩来说,那团火红的头发是他生命中最绚丽的色彩。

  亚伯说,我从小就梦想着可以加入军队,保护这个养育我的国家。

  亚伯说,我有一个妹妹,现在寄住在亲戚家,我好喜欢她。

  亚伯说,即使实验失败,我也不后悔,因为我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数据,说不定可以保护更多的实验者。

  哪怕是随着实验日渐变得憔悴,他也不曾放弃过希望。哪怕是痛苦的无法呼吸,他依旧露出深深的酒窝来安慰与他同样痛苦的被试。哪怕是到油尽灯枯时,他仍然对雷恩说,如果能因为我失败的数据让你成功就好了。

  多年后的布莱安曾想过,如果那个时候亚伯死在了试验台上,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他就那样死了,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血色的黄昏。

  就在亚伯奄奄一息时,新药制造出来了,包括亚伯在内的十二名被试全部成功,身体素质被改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仿佛他们一出生就是运动健将一般。

  这样的实验结果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好消息,所有人拥抱着、欢呼着,眼泪与笑声一同留在了这个基地中。

  进入研究基地一年后,15岁的雷恩和17岁的亚伯用自己的双脚走出了基地,十二名成功的被试面对着蔚蓝的天空与金色的阳光,一个个都瘫软在地上,流下了不知是狂喜还是心酸的泪。

  这些天真的士兵认为他们就此走出了实验的恶梦,可以真正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实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其实他们的人生,在走进基地那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为了便于观察,所有被试都被编入了同一个小队,他们在一出基地就接到了第一个任务——作为侦查兵潜入邻国。为了查看他们的身体状况,这些士兵需要潜入邻国的边境军队中,毁掉他们一两个建筑物,打响实验成功的第一枪。

  每个人都斗志昂扬地出发了,谁也没有怀疑,为什么明明试验成功他们还要吃药。谁也没有发现,雷恩的发色,一天比一天淡了。

  布莱安永远无法忘记那个黄昏发生的事情,当他们跟随接应的同伴顺利潜入军营中,向总部汇报了之后,每个人腕间的检测仪(监控身体状况,以便第一时间记录实验数据的仪器)都伸出了一个注射器,将奇怪的液体注射到他们身体里。

  接着,异变发生了。每个人的眼睛、鼻孔、耳朵、嘴角都留下了鲜红的血液,这些血液随风飘散,变成奇怪的病毒潜入整个军营。

  那一天的夕阳异样的血红,每一个被病毒感染到的人,全身的皮肤都会裂开,鲜血淌出,最后飘散在空气中,化为新的病毒。

  哪里有什么强化人体的药物,在实验中期,研究人员就得出了以现阶段的技术,是无法彻底改变人体基因的。而从那时开始,他们的研究目标就变成了生化武器。至于那些给他们服用的所谓提高身体素质的药物,根本就是那种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激发人体潜能的药物!

  他们被祖国抛弃了,他们的血液变为武器飘散在别的国家,疯狂侵蚀这个国家的军队。病毒扩散得太快,整个军营很快变成了死地。好在这个军营是一个远离城市的地方,而病毒如果不侵入人体,在空气中只要一两分钟就会死亡。

  可这样的病毒还是迅速传遍了整个军营,那些敌国军官在死前向总部汇报,增援请在一小时后病毒完全消散后再来,否则会造成更大的伤亡。病毒转播太快,而且又是新型病毒,相信敌军也没能研制出解决之法,这次突袭应该只是一次实验。

  十二名被试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然而那时,他们已经无法动弹,躺在地面上,任由害人的鲜血流淌。

  就在所有人都无力时,那个一向瘦弱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爬到了亚伯身旁,他轻轻推着红发少年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然而亚伯只来得及将胸前一直挂着的吊坠递给雷恩:"这……是我……妹……蕾娜的……照……片……帮……我……"

  月牙形的吊坠打开,里面是一个有着同样火红秀发的少女。亚伯的鲜血流进,尸体最终化为空气中的尘埃,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雷恩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为了对照研究,他们每个人所承受的射线和服用的药物都不相同。不知是哪种药物起了作用,他受病毒的影响并不大,还有力气向前爬。

  他全身不停流着血,这血却没有消散在空气中,仿佛还可以抵抗病毒一般。可是他的身体依旧伤痕累累,连站起来都做不到。雷恩只有一个信念,他要爬出这个魔窟,他要活着回到瑞奈森斯,他要去见蕾娜,把亚伯的遗物交给她,告诉她,她是亚伯最爱的妹妹。

  他不知爬了多久,见到面前有一条河,失血过多的雷恩,拼命地向河流爬去,想要汲取身体所需的水分。

  然而在他看见河水的那一刻却惊讶得忘记了喝水,这个人是谁?

  这个有着金色头发以及蓝色眼睛的人是谁?

  将头深深埋进水中,整个人也随着水流进入了河流。雷恩再也没了力气,顺水飘了下去,走到哪儿都无所谓了。

  -

  2409年,布莱安考入军校,他是08年北方边境战下幸存的少年,战后一年参军。

  雷恩死了,在注射器将最后的药物注射到身体后就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眼睛泛着妖异般蓝光的布莱安。突来的变异让人体强化实验成功了,他的容貌、血型、指纹、声音包括DNA全部发生了改变,同时也毁掉了他感受痛觉的能力。除了心口处还能察觉到隐约的痛苦外,身体其余地方,无论遭到怎样的对待都无法感受到痛楚。或许在那个血色的黄昏,他的痛已经干枯了,因为痛到极致,是他再也无法感受到什么叫痛。

  那场边境战的导火索谁也没有查清楚。听说,是十二个带着尚在实验中的病毒逃跑的下等兵,在逃到边境时不慎损坏存放病毒的容器,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亚伯、雷恩以及十二名被试的名字,永远地记入了黑名单中。十二个满腔热血的士兵,就这样变成了罪人,边境战存活下来的人民,无一不诅咒着他们,连死去都不让他们安宁。

  全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布莱安。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虐死人了,这是我写的东西吗?第二更。。。
布莱安与亚伯,我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或许有过萌芽,但在那样的环境中,这种感情是不被人重视的,无法成长的。
PS:求冒泡,寂寞了我就开虐,虐死人不偿命。别就只在第三章留个泡,前两章就那么给我忽视了。


31、第 31 章


  布莱安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方迟,他只是简单地说:"我以前叫雷恩,是作为实验用的下等兵。蕾娜是亚伯的妹妹,亚伯与我在同一研究基地。"

  他语气是那样的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然而方迟还是在那双空寂的蓝眸中读出了布莱安心中最伤痛的回忆。

  作为实验用的下等兵?那是要经历怎样的痛苦与磨难?为什么会从雷恩变成布莱安,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们是一个人,为什么蕾娜并不认识哥哥的朋友?

  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方迟轻易地将当年发生的事情猜出了个大概。边境守卫战在瑞奈森斯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些挑起战争罪人的名字,现在还被世人唾骂。然而方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替死鬼,不过是瑞奈森斯想要合理地挑起战争的借口,不过是一次性兵器而已。

  这样活下来的布莱安,为什么还会加入这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军队?为什么本应该一无所知的蕾娜会成为恐怖组织的重要人物?疑问太多,可方迟没有问,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布莱安身旁,一直那样坐着,直到散发着热气的茶渐渐变冷,直到日暮西沉,没有照明的屋内黑漆漆的。这时他才看清,布莱安的眼睛,竟在黑夜中泛着异样的蓝光。

  "我可以知道雷恩的长相吗?"方迟徐徐开口,他突然对那个在如此残酷的实验中活下来少年十分感兴趣,尽管他知道那个人与眼前的布莱安是同样的人,可他就是想见一见。

  "你以为我会把罪人的照片带在身上吗?"黑夜里看不到布莱安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是冰冷的。

  "但是你会告诉我你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布莱安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件足以毁了他的事情告诉方迟,他只是突然想要这个人知道。他甚至没有解释当年发生的事情,因为他明白方迟一定能猜到当年的真相。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布莱安就是信任着这个人,就是想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过去。

  他等着方迟发问,做好了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清楚的准备,可是方迟没问,他只是想知道少年雷恩的长相,可只有这件事布莱安不想说,因为雷恩很丑。

  要说那一年的被试生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也就是这么一件。他从一只默默无闻的丑小鸭,变成了众人眼中英俊如天神的男人。九年前他仔细观察自己的新面孔时,曾被那如日光一般的金发晃花了眼,现在布莱安,对自己足以迷死半个国家女人的长相十分满意。

  至于过去那只丑小鸭,布莱安表示嗤之以鼻。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方迟借着优秀的夜视能力看见了布莱安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他释然地笑了,果然像这样傲慢的人,可以接受自己曾经很凄惨的过去,却不能接受很一般的长相。方迟甚至想,有机会他一定要去雷恩长大的那个孤儿院去看看,那里或许会有照片,能够让他亲眼瞧一瞧那个据说天真腼腆羞涩自卑的雷恩,因为这些形容词一个都用不到布莱安身上,所以他很想见一见,并好好嘲笑一下上校那青涩的青春期。

  "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不怕我威胁你?"

  "你会吗?"

  布莱安明明是在问方迟,可是他的语气分明是在说:"你不会。"

  "就不怕我是中国的间谍?"

  "我很希望你是。"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

  "不,我并不失望,相反的,我很开心。"

  "我知道。"

  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却让这有些寒冷的冬夜变得温暖起来,布莱安伸出手,在黑暗中抚摸着方迟的脸,从来没有发觉,这个人的脸型竟然是这般的刚毅,但又如此的消瘦,让他想要彻底的吻。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了,这一次,方迟没有推开他,任由布莱安略带怜惜的吻印在自己的额头、眼角、脸颊以及有些冰冷的唇上。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亲吻能够让心跳加速到这样的程度,仿佛心脏要从口腔中越出一般,十分有力地砰砰跳着。

  同样的感觉也发生在布莱安身上,他抓过方迟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心口,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心跳很快。"

  这一次方迟没有隐瞒,而是用十分愉悦的语气说:"我也是。"

  尽管两人身体都有些发烫,可是布莱安没有继续下去,他搂住方迟的腰,轻声问:"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在这种情况下,这话有些过于暧昧了。可方迟听出了布莱安的意思,他微微侧头,以便在黑暗中看清布莱安的神色:"那么,你想要对这个国家,整个军方做什么呢?"

  明明应该是最憎恨军方的人,却义无反顾地在获得新生后再次加入军队,布莱安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方迟只能猜出他的目的并不只是报复这么简单。

  布莱安将头靠在方迟肩上,仿佛不这样做就无法说下去一般:"我曾想过要杀光所有人,让军部那些高官知道我们这些人经历了怎样的苦痛和磨难。可是,在边境保卫战中,昏迷多日的我被边境的居民救下,因为他们,我才能活下来。"

  "他们不知道我就是引起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他们以为我是战争的幸存者。在逃亡的路上,即使再艰难,他们也不曾丢下我这个受伤的累赘。"

  "然后我想到了最初参军的目的,我就是想要保护这些人,就是不想再有人在孤儿院长大。那一刻,我把自己的仇恨压了下去,哪怕这个国家的军部再无耻再卑鄙,他们也不能就这样死去。因为如果军部高层就这样被暗杀,瑞奈森斯必定会被周围的国家分割,那个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死在战争中?没有国家的人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所以我放弃了报仇,我选择继续为这个国家效力。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傻。"

  "天真、良心、尊严,这些东西我全都舍去了,因为如果想要成为高官,想要真正掌权,这些东西是不需要的。我现在变得与当初送我们去敌军军营的军官一样,可以毫无知觉地利用自己的手下,可以将活生生的人当成弃子。"

  这是布莱安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方迟说出自己的心声,他握住他手掌的手指是那样的冰冷,仿佛死人一般。方迟此时才知道,为了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布莱安究竟抛却了多少人生最美好的东西,一个原本刚直善良的少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放下心中所有的感情,逼着自己去与人同流合污,逼着自己视人命如草芥,硬生生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淤泥中。

  可是布莱安,你又真的做到了吗?为什么要制定那种变态的训练方式,不就是为了让士兵们在战场哪怕是多上百分之零点一的生存率吗?为什么逼着自己不把士兵当人看,不就是害怕将来看到他们的名字出现在亡兵名单上时,自己会承受不了那种剧痛吗?为什么一直高昂着头等待别人的仰视,不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软弱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是身在淤泥之中又怎会一尘不染,哪里有那样高洁的人。布莱安并不高尚,他把自己变得一样肮脏,满手血腥,可是方迟却觉得,这样染尽尘埃的布莱安,比起那些号称善良号称不与人同流合污的所谓君子要干净太多,要美丽太多。

  方迟第一次觉得,布莱安很美,不是因为他那经过剧变后英俊的外表,而是因为他骨子还存在着的那个坚强勇敢,有着坚定的信念,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达成目的的叫做雷恩的少年。

  "如果真的有一天,成为上将,成为总统,手握大权,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其实方迟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还是问了,他想要听到布莱安亲口说出。

  "我要改变军制,下等兵不应该被那样对待,瑞奈森斯也不需要这样的方法来变得强大。"

  多简单的目标,又是多难实现的梦想,或许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可是他依旧选择这样一条遍布荆棘的道路,哪怕被刺得伤痕累累也不回头。

  "Avenger的首领是谁你心里有数了吗?"方迟突然转了话题,改为商谈这样一个煞风景的事情。

  布莱安眼中闪烁,明白了方迟的用意:"嗯,本来有两三个怀疑对象,但既然蕾娜出现了,就只有可能是他了。"

  "能够查探到当年发生的事情,有着优秀的领导能力和作战能力,还可以从那样的基地中逃出找到蕾娜,应该不可能是和你们一样的被试吧?"

  果然又被他猜到了,布莱安突然有些欣慰,被蕾娜牵动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他在黑暗中点点头:"嗯,是一个逃兵。当年在三号实验基地中,与亚伯关系最好的军官,科威尔准尉。在边境守卫战爆发后,他引爆了基地中正在研制的重金属武器,犯下重罪后叛逃。他应该是一出基地就带走了蕾娜,吸纳对军部有怨的人,为建立组织做准备。"

  方迟轻轻叹了口气,同样的起点,同样的遭遇,他们却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或许报仇真的很快乐,真的可以将内心的怒火发泄出来,可这样做,只是在泄愤,没有任何意义。

  "把故人当成上位跳板的滋味怎么样?"

  "没怎么样,还不一定成功,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布莱安有些自嘲地说,他从来都是在讥讽别人,这还是第一次用着这样的语气说自己。

  讨厌自己么?方迟眼神闪动了下,轻声对布莱安说:"你知道吗?天空和大海都是蓝色的,是世界上最宽广的颜色。"

  布莱安楞了下,这是在安慰他?他居然被人安慰了?他还需要别人安慰?可他就是很开心,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漆黑的屋子中:"哈哈哈!要这么说,宇宙是黑色的,黑色才是世间最宽阔的颜色。"

  方迟黑色的眼睛眨了眨,这……算是在夸他吗?还真听不出来什么诚意。

  布莱安轻轻解开方迟的衣扣,感觉他的身体渐渐□在空气中,手掌抚摸上那温热的身体,唇印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我可是把你拖下水了。"

  "是吗?刚好我很闲。"

  方迟没有说"我会陪着你""我会帮助你"之类的话,他只是开玩笑一般地说"刚好我很闲",可布莱安就是从那戏谑的话语中听出了其中深藏的含义,这个人,会一直陪着他。从今以后,深陷污泥中的人,不再只有他一个。

  布莱安的手突然伸入方迟的黑发中,他突然想要抚摸着如夜空般墨色的发,突然想要看一眼那双深邃的瞳。

  他一直是知道的,这个东方人有着自己的伤痛,带着自己的假面,是一个有着双重性格的人。

  他也知道,这个人是黑色的。无论是人前那看似温和实则无情的冷漠之黑,还是内心深处那易怒易笑的狂放之黑,都是这个人的真面目。

  然而正是这样的黑,真真正正地包容了他这妖异之蓝,完完全全接受了他内心的肮脏与黑暗。

  突然好想要拥抱他,好想要亲吻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那种无法言语的感动。

  在这一个寂静的黑夜里,两个孤单之人紧紧拥抱,驱散深冬的寒意。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感情终于定下来了,码字码得情绪有点激动。


32、第 32 章


  做爱这种事情对于方迟来说,只是生理需要,肢体接触。曾经他认为这种交欢十分恶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沉迷与其中。

  可昨晚却有些不同。明明与这个男人上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昨晚却像是第一次同布莱安有这样亲密的接触,第一次发觉原来做爱可以让人这样的心动。

  是的,他心动了。在接触到布莱安那温热的唇时,那种小鹿乱跳般的少年怀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竟然会为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紧张不已。像是十五六的少年第一次亲吻自己的心上人那般激动、青涩和欣喜。

  最有趣的是,从布莱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来看,方迟察觉到,这个人有着同他一样的感受。

  第一次发现,原来拥抱能够给予人无穷的勇气和力量,亲吻能让人这般难忘和快乐。

  当布莱安进入他体内时,方迟居然像是第一次的少年一般无比的青涩,以往的技巧完全都用不上。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看不到对方的身体,却比以往布莱安逼着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一些放荡的动作更让人的羞涩。

  对,羞涩。方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词,还有用到他身上的一天。哪怕是第一次时,他有的也只是痛苦与不解,哪还有时间羞涩!

  从来不认为这样女性化的词语会用到自己身上,可是偏偏他就是有些害羞,害羞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不敢睁眼。他害怕看到阳光下布莱安那恍若天使的俊脸,他怕他会让那家伙看到自己眼中的情愫,只得闭着眼睛装睡。

  可事实上以上皆为方迟的个人幻觉,他才刚刚醒来几秒钟,刚刚决定装睡,就被一只有力的腿给踹到了床下。

  一般人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踢到方迟,可是他现在心情正好有些激动,施暴那位还正好是他激动的源头,所以就晕乎乎地被人踹到了地上。

  没有什么比经历一场美好的性爱后被对方无情地踹到地上更让人郁闷的事情了,方迟睁开眼,恰好看见床边的布莱安抬脚要踩他的脸。他连忙侧身,躲开了攻击。

  "我饿了,快去做饭。"某人一边踩一边说。

  于是方迟看见了阳光照射下布莱安那张宛若恶魔的脸,明明是金灿灿的头发,可他仿佛瞧见了布莱安身上的黑气和脑袋上的恶魔角,这是一只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

  脆弱完了,感动完了,苦水倒完了,布莱安又恢复了以往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上校。

  方迟瞬间为自己醒来时那种如初恋少女般的纯情感到羞耻,他他妈一定是脑残了。

  "快点。还有,我不要机器做出来那种味道完全一样的饭菜,我要你亲手做。"布莱安见方迟没反应,继续催促着。

  感情这位是来餐馆点菜了。方迟蹙眉,立刻站起身来,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对布莱安说:"遵命,上校。"

  说完走向厨房,没注意到身后的布莱安露出一个十分窝心的笑容,那一脸的甜蜜,仿佛在回味昨晚发生一切。

  可惜他的回味也没持续得了几秒钟,方迟打开厨房门,放出昨晚被关了一整夜的可怜小白:"咬,往死里咬,千万别跟我客气。"

  小白本来就委委屈屈地被关了一晚,听着门外两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是发出"咚咚"的响声,以为布莱安又在欺负方迟。这回得了命令还用客气?它也不叫,扑到布莱安身上往死里咬。

  刚好此时布莱安还没穿衣服,方迟笑了下:"小白,别挑肉厚的地方咬。看见那家伙两腿之间晃荡的东西了吗?把那个咬掉就行了。"

  说完走进厨房,完全不管屋子里布莱安是怎样守护自己的命根子,也不管小白会不会吃亏。

  哎呀哎呀,一个人吃早餐才好呢。

  "方迟!"卧室里发出一阵怒吼。

  听不见听不见,他现在突然失聪了。

  在25世纪,忙碌的人们大都选择做饭的机器来代替手工,一来比较卫生,机器毕竟比人要严格的多;二来节省时间和精力。

  这样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还不错,可惜就是都一个味道,谁吃了都腻味。所以餐厅啦、厨师等事物并没有因为这样机器的生产而消失,反而成为了新世纪更加热门的职位,因为手工制的饭菜已经变成了有钱人的奢侈品。一般人只能忍耐着机器做出来的同种口味的饭菜,或者自己会做也可以。

  而布莱安作为上校,是有自己专用的厨子的。而且在瑞奈森斯,尉官以上的军官就开始有着一些特权,至于校官以上,那根本就是可以直接拿东西不付钱,摊主只要记账,政府就会出钱了。没有一视同仁,只有更加明显的阶级差异,这让更多人向往着军部高官的生活,也让瑞奈森斯的军队实力更加强大,培养出越来越多的军事人才。

  方迟一向喜欢养尊处优,能不委屈自己就坚决不委屈。以往他吃饭都有人付账,在军营吃了几天食堂后,就坚决不肯再去了,硬赖着抢布莱安的饭菜吃,一个下等兵的待遇和上校一样,弄得那些卫兵们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惜人家布莱安允许啊,据说方迟是布莱安的学生啊,他有特权啊。所以其余人也只能是眼红一下,对着那热气腾腾的饭菜流下口水。

  口味如此刁的方迟,自己一定会烹饪,布莱安就是这么认为的。方迟确实会做饭,而且手艺还可以跟一般厨师媲美,只是他当年是因为那个人说想吃他亲手做的菜才去学的,今天却在为另外一个人下厨。

  那个人……方迟想,如果就这样成为回忆也好,如果就这样再也不想见也好,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许久没有下厨的方迟,一边走神,一边想,那个人,从来都是任性的。自从他会做菜之后,无论有多难吃,那人都只吃他做的菜,别人做的他一口不动。与其要吃旁人做的东西,那人宁愿去吃机器烹饪出的东西。

  他已经有三年多没见到那人了,那人……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呢?那般的任性妄为,那般的肆无忌惮。在别人眼里,任性的那个是方迟,无礼的那个是方迟,那人在旁人眼里是那般的文雅与温柔,如绅士般彬彬有礼。只有方迟知道,那人是怎样的疯狂与偏激,又是怎样伤害他的。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以往那段岁月,那时,他还没有参军,那时,那人对他是那样的温柔与包容。

  为什么会想起那段青葱的岁月呢?明明已经决定忘记了,为什么还会想起呢?是因为又重新开始下厨了,还是因为,昨天晚上太过美好,勾动了他已经遗忘了的快乐?

  曾经,他是快乐的;曾经,他是天真的;曾经,他对那人说,我会永远保护你,永远不离开你。

  然而,他还是离开了,到底是被那人推开的,还是根本从一开始他就想逃离呢?明明知道去自己参军后,那人会面临着怎样的处境,却依旧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而遗弃了过去的承诺,于是,反目成仇。

  到底是谁的错呢?方迟一边想,一边切着菜,丝毫没有注意到菜已经切好,而下一刀,会准确地切到他的手指。

  "喂,我不想吃人肉。"已经穿好衣服的布莱安斜靠在门边,一脸慵懒地看着他。

  方迟楞了下:"小白呢?"

  上校的表情瞬间狰狞了:"绑起来了。"

  抬眼瞧了瞧布莱安那蓬乱的头发,微微有些狼狈,方迟微微一笑:"找时间我会训练训练小白,让它成为身手最好的军犬。它资质不错,速度反应敏捷度全部比起人类要强太多,再加上天生的野性第六感,如果好好训练下,说不定能轻松干掉几个特种兵。"

  布莱安脸色铁青了,方迟把安德鲁训练的那么厉害干嘛?想对付想咬的那个人是谁,用脚趾头他都能想明白。

  "别做了,一会儿吃狼肉。"布莱安磨了磨白森森的牙。

  "你的安德鲁是下士,在没犯军纪的情况下,是不能随便枪毙有军衔的军人的。"

  "袭击长官,罪名够大了。"

  "那随便你。"方迟无所谓地笑了下,继续准备做菜。

  拿刀的手被布莱安握住,这个敏感的家伙已经在门边站了许久,看见方迟那神游天外的表情,心中十分不满。

  "过去是过去。"他在方迟耳边轻轻说。

  是啊,过去是过去,那人是那人,布莱安是布莱安。可惜,有些事情不是过去就可以算了的。

  方迟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人了,为什么在对布莱安有着异样感情后会想到那人。

  他一脸认真地对布莱安说:"答应我,今生你都不要去中国,并且永远不要试图去查霍尔斯身后的组织。"

  布莱安看着方迟严肃的脸,傲慢地说:"什么人能威胁到我,你这样说,我反倒更想去看看了。"

  "不要!"方迟突然大声说。

  "我并不认为你比不上他,也不认为他能威胁到你,如果在瑞奈森斯。"

  "你的意思是,对方是中国很有权力的人?"布莱安皱眉,如果真是这样,确实有些难办。毕竟涉及到那个古国,那里有着超乎世界水平的科技和异常强大的国力,才刚刚建国不久的瑞奈森斯,是无法与之匹敌的。

  "如果只是有权力那还好办。"

  问题是,那个人已经疯了,是个披着高贵外皮的疯子。疯子能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想不到。

  只有,永远不再接触,才会真正的安宁。

  读出了方迟想法的布莱安一脸不赞同,对他而言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可是布莱安与方迟的想法都错了,谁也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方迟会再次见到那人。谁也没有想到,那人对方迟的执着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那样的结局。

  而此时,暗地里还是有着让人不安的家伙存在。

  蕾娜将布莱安认识她的事情告诉了科威尔,这个一直疯狂报复着国家的前军人微微挑眉:"哦?亚伯的所有资料都已经被我毁了,居然还能有人查到?那个基地,难道还没死光?难道还有人存活?"

  "蕾娜,去把从我离开基地开始,已经确认死亡的人和当年基地的名单拿来,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是。"


作者有话要说:整修路线,停电停了好几天,懒青差点没被憋死。
PS:上一章好多人表示布莱安受了布莱安软弱了最后一句话搞笑了。
懒青承认,懒青那瞬间突然琼瑶了……
懒青偶尔会脑抽琼瑶一下,大家无视之就好了。。。。


33、第 33 章


  甜蜜的时光总是短的,浪漫过后,生活还得继续。

  方迟与布莱安短暂的"私奔"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下午这两位就回到了军营,回到了现实生活中。

  而此时新兵们的基础训练基本完成,接下来应该进行针对性的空手搏击训练和武器训练。当初霍尔斯带走方迟的借口就是因为这家伙体能太好,不必接受基础训练,先当一段时间后勤兵磨磨野性。现在基础训练结束了,专项训练开始,方迟也不得不回到宿舍。

  其实这种事情只要布莱安说一声就完全可以将方迟调到他身边,而且身为一个地方长官,尉官以下的军衔颁发或撤掉上校都可以直接决定,无需向中央汇报。只要他想,方迟完全可以顶着少尉、中尉甚至上尉的军衔在他身边做辅佐官。

  可是,他不想。布莱安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把被他揍得毛发灰突突的小白安德鲁下士的军衔给提升到上士,原因是在春之城内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是安德鲁下士的灵敏嗅觉和第六感才找到了Avenger的分部,成功带领部队救回上校。虽然没有抓到组织成员,但是破获了他们一个藏身地点并击杀了两名恐怖分子(看守布莱安时被上校玩死的),也算是不错的功绩了,而这些功劳,全算在了安德鲁下士身上。至于那个辛辛苦苦跑去救人还陪睡陪吃的上等兵方迟,依旧是上等兵。

  嘿,布莱安你可以去死了,方迟躺在宿舍里咬牙切齿地想。

  这个人完全不值得人可怜怜惜,什么过去阴影造成的现在扭曲的性格,都是个屁!布莱安绝对是天生的变态,喜欢折磨人,这点没有任何疑问。

  不过有个人比他还可怜,这稍稍让方迟心里舒服点。

  他们宿舍有八个人,但在初期基础训练后,根据每人成绩和素质重新分配了宿舍。方迟和艾维训练完成的好,被分到了环境较好六人间,此时方迟还是二号床,令人惊奇的是一开始最惨的维克多居然在最后关头完成训练,与方迟还是住上下铺,他还是一号床。

  六号床铺是那个叫费罗的英俊男人,有着俊俏脸蛋的他还有着优异的学习能力和身体素质。

  五号床是之前那个乡音很重的叫克里的黑人,方迟依旧不知道他到底是靠着什么一路顺利地通过毕业考试通过训练来到这里的。

  艾维已经在四号床上,此时他正盯着方迟不放,过于专注的视线却被某人给无视了。

  方迟的全部精力放在了艾维的上铺,三号床上,而那张床上的人也在看着他,面无表情,只有两个冒火的眼睛能看出他现在的愤怒。

  霍尔斯……一个冰山中尉被布莱安栓了脚链送到新兵宿舍,军衔被撤成上等兵,他到底是有多苦逼啊!

  方迟觉得吧,至少他没降职,真好。比起某个从云端跌下来的人,不过是比一只狗军衔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霍尔斯现在对自己有点误会,他好像认为是因为自己向布莱安告密或者是旁敲侧击了一下,才让他被罚到这里。方迟表示,其实他真什么都没说,有关霍尔斯的事情,还是布莱安告诉他的呢。会变成这样,分明是有人恶趣味全开,要玩人了。他还是先别同情霍尔斯了,接下来布莱安指不定怎么折腾人呢。

  这个宿舍里有他有艾维有霍尔斯,这让方迟再也无法相信这六个人被分到同一个宿舍里是巧合是缘分了。一个前牛郎前中国特种兵现上校情人的方迟,一个军部稽查的上尉,一个神秘间谍霍尔斯中尉,这几个都被弄到一个寝室里,方迟可不认为其余人只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

  记得有个很古老的笑话,一个罪人坐上一艘船,结果半路上出了事故,当船要沉默时,罪人对天祈祷:"上帝啊,您惩罚我不要紧,可是不能连累船上无辜的人啊!"结果天空中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费了这么长时间,把这么多罪人汇集到一起,我容易么我。"

  这个笑话告诉我们,事出必有因,所以能跟方迟分到一个宿舍,那绝对是有问题的。

  看似健谈活泼的维克特,会不会是依靠着这样的方式来刺探军情呢?喜欢炫耀自己迷倒了多少多少女人的费罗,是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真正性格呢?而那个话都说不明白的克里,会不会是故意用这样的笨拙来隐藏自己呢?

  方迟觉得自己现在有点草木皆兵,被分到一起的未必都是敌人,但一定都是有背景的人。要是在这里得罪了某个人或者被谁盯上了,布莱安那张可恶的脸一定会笑得乐不可支,想想都觉得生气。

  因为观察他人观察得太过专注,熄灯后方迟满肚子思绪,不停分析着那些人都特征和无意识表现出来的习惯,而这些特征和习惯到底是在怎样的生存坏境下才能养成的。想到半夜方迟觉得头都大了,自己不过是个重点培养的特种兵,并不是情报部门那些老油条,这么复杂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说不定让自己这么头疼是布莱安的一个计划呢,千万别中计。

  想到这儿他心里舒服了点,爬起身来走出宿舍,打算去公共浴室冲个澡。

  在初期基础训练的时候,大家都统一住在八人间,统一公用厕所,并且只有在固定时间内才可以去指定地点淋浴,既麻烦又拥挤,时间还很短,很多人才刚刚排上号脱下衣物时间就到了。

  可基础训练结束后重新分班就不一样了,成绩差的还留在八人间,而成绩好的士兵则会被分到有独立卫生间并有自洁功能的寝室内。而六人间的楼层还设置了二十四小时供水的公共浴室,不必与人抢夺,只要不是在训练期间,你想什么时候洗澡就什么时候洗,洗多少次都没关系。

  仅仅只是一个新兵训练就有这样的差别待遇,这也是刺激瑞奈森斯士兵不断努力奋斗的原因,有利于促进军队整体素质的提高。

  不过方迟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教育家更不是军事家,对这些差别待遇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之前那种大家你挤我我挤你的浴室生活他也没享受到,来到军营后洗澡基本都是在布莱安的上校套房里洗的,有时候还会有个不要脸的家伙非要和他一起洗,待遇相当不错了。

  他只是想清空下脑子,以便入睡,省得睡眠不足应付不了明天的搏击训练。要知道,布莱安那个混蛋在他的军服上安装了重力装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加大重力,他想,布莱安肯定会在搏击对打时动手的,不好好养精蓄锐是无法应付那个变态的层出不穷的招数的。

  深夜的浴室是没有人的,大家都抓紧每分每秒休息,天知道明天的专项训练会面临怎样的地狱。区区一个基础训练就弄得所有人都在医疗舱里一日游两日游乃至多日游,那个升级版的专线训练……新兵们想,还是先睡觉吧,这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做梦的了。

  就在方迟刚刚脱下衣服站在感应器下准备享受单独浴室时,一个人站在门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

  几分钟前,方迟刚刚起身,就有两个人睁开了眼睛,当他出门后,四号床的人立刻站起来,跟着他走出门外。三号床上的霍尔斯那个郁闷啊,上铺就是比下铺慢上半拍,他没机会找方迟"好好"聊一聊了。当然他到底是想聊天还是想杀人灭口,就只有霍尔斯自己知道了。

  方迟当然知道,自己一坐起身,起码有五个呼吸轻微地顿了下,他妈的,敢情这宿舍的人还真没一个省心的,艾维和霍尔斯就算了,剩下那三个你们半夜不睡觉是等着明天被专项训练给折磨死是吧。

  他更知道艾维跟在自己身后,但依旧没有改变目的地,照样走到浴室,照样脱了衣服,在艾维的注视下照样坦然地洗澡。

  这个吧,不就是公共浴室嘛,以前念军校的时候大家都这样,他也不觉得被人这么看有什么害羞,其实他觉得害羞那个应该是这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个同性洗澡的男人。

  水流顺着方迟的身体流下,艾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怒火。

  此时的方迟身上还残留着昨夜布莱安留下的痕迹,之前上校知道要把他送入军营,所以一直很忍耐。而昨晚情/动时,这小子露出本性了,两排狼牙在他身上是又咬又啃,哪怕方迟是铁金刚呢,也扛不住布莱安那被强化过的牙口啊!

  暧昧的痕迹遍布他的全身,是个人都能看出方迟被怎样的"疼爱"过,是真疼!艾维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直接走上前来,不顾水流浸湿他的衣物。

  "谁干的!"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握住方迟手腕的大手微微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方迟淡淡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淤痕,一个巧劲儿甩开他的手,继续洗澡。他和谁发生什么关系,与这个军部稽查的上尉没有关系吧。

  艾维见他挣脱自己的碰触,更认为方迟是因为遭到侵/犯而不愿有人碰他。再加上他大半夜跑出来洗澡,恐怕是因为想要洗净这些痕迹吧。高大的上尉微微张开双臂,想要将眼前这个人揽入怀中,却又害怕刺激到他,不敢动手。

  在艾维眼中,方迟是一个"娇小"如女子般的东方男子,容貌俊秀,身体抱起来很舒服,这样的男人,的确会引起某些有特殊嗜好的人的兴趣。

  那天方迟被雷斯顿带走后就没有回来,作为班长的艾维询问中士,得到了方迟被暂时调入后勤部的消息,而带走他的人,正是霍尔斯中尉。

  现在那个中尉却被上校降职成为士兵,躺在他的上铺与他们一起等待着明天的训练呢。

  这个军部稽查的人吧,换言之就是暗地里的监军,那脑子里转的弯可不是一道两道的。别看艾维长得壮,其实心里的弯弯道多着呢。这一联想,强迫方迟的人不就出来了吗?

  "是霍尔斯对吗?"

  方迟一脸惊愕,这位脑子是怎么转到这上面的。

  艾维看见他的表情,心更痛了,一向淡然的人,如果不是被说中了心事,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嘿,误会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你要口年到神马程度啊。。。

34、第 34 章


  误会这玩意,有的时候越解释越乱,有的时候一句话就能说清楚,方迟看着思绪越来越跑偏的艾维,想了一会儿,选择默默低下头说:"你不要管。"

  然后转过身,仰首闭目,任由水流冲洗自己的身体,遍布吻痕的身体此时显得充满了诱惑。

  艾维默默地看着方迟,看着他洗净身体,看着他烘干身体,又看着他将衣服穿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发觉到一个男人竟然会如此美丽,那种体态和动作,无一不掌控着他的思绪。这样的身体,这样的人,霍尔斯……

  上尉差点没咬碎一颗牙。他猛地握住方迟的手腕,坚定地说:"别怕,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方迟撇过头不看他的眼睛:"没用的,布莱安明明知道,却只是将他降职,说不定过两天霍尔斯又会变回中尉,我……"

  方迟用霍尔斯的脑袋对天发誓,他说的全是真话。布莱安的确知道霍尔斯是叛徒,可是他明知道霍尔斯是叛徒还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说不定过两天想到新玩法了就把霍尔斯调回去了,方迟表示自己很诚实。不过他还是不敢看艾维的眼睛,他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无法维持这样淡定却又带着一丝哀伤的气氛。

  上尉看着方迟的侧脸,忽然将这"瘦小"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用一种刻骨般哀痛的声音说:"你放心,我绝对会绝对会……"

  他没有说出绝对会做什么,但方迟明白艾维心里的意思。只是对着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就能散发出这种哀痛,嘿嘿,哪怕艾维对他是一见钟情呢,这感情升温的也忒快了。

  方迟从上尉身上感受到一种经年累月的哀伤,仿佛艾维已经被这种感情包围了许久,无法冲破。方迟本身对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可他对恶整霍尔斯比较感兴趣。这倒不是因为他被布莱安传染了那种恶趣味,而是霍尔斯现在对他可是不怀好意。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指不定这小子什么时候下手呢。背后有这么个人惦记着,怪麻烦的,为了让霍尔斯在军营里不那么闲,为了防止他整天想着如何消灭自己,方迟觉得,弄个人出来折腾折腾间谍中尉也不错。

  由于以上原因,他不仅不解释,反而故意选择了这种让人误会更深的说法。

  方迟用力推开艾维,淡淡地看着他:"班长,你可能误会什么了。这些痕迹,与霍尔斯中尉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因为其他事情而被上校降职的,所以我才说他很快就有可能恢复原职。"

  他的淡定在艾维眼里变成了故作平静,他的解释被艾维理解成了为了不拖累别人。

  说完这些话后,方迟转身离开浴室,准备回寝室睡觉。艾维在他身后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可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上尉低声对方迟说:"没关系,无论是霍尔斯还是包庇下属的布莱安,都会得到惩罚的!"

  方迟没回头,而是心里暗爽。这个,霍尔斯最近可能没什么精力刺杀他了,这样刚好调查一下另外三人的底细。至于布莱安,要是艾维能把事情上报给他点教训就好了,可惜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艾维的真实身份,消息肯定传不出去的。不过上校看到艾维想要传出去的消息,恐怕也会头疼一阵吧,毕竟就算消息无法及时传出,可只要一放假,艾维就有机会去联络稽查部门。到时候布莱安会怎么解决这件事呢?方迟心里隐隐有些期待。那家伙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他只是小小地设计他一下,应该不过分。

  某人一夜好眠,梦里将布莱安压在身下对着那张俊脸一通狠揍,揍得上校鼻青脸肿外加跪地求饶,爽啊,真爽。

  方迟前半辈子基本在打击斗殴中度过,但只是针对那些找上门来送死的家伙;而后半辈子基本在温和的假面下度过,哪怕是送上门来找死的家伙他也微笑面对。活到现在,真正走进他心里,让他想狠狠痛揍的人,也就布莱安一个。

  一般他恨得牙痒痒的人,要么直接杀了了事,要么借刀杀人了事。可对于布莱安,他还真就有点下不了手,自己暗杀吧,怪可惜的,这家伙床上功夫还不错,万一死了他还得换个暖床的;让别人教训教训他吧,方迟还有点不爽,这人就算再欠扁,可也轮不到别人出手,要揍也得他亲手揍。

  梦做的好,睡得香,第二天方迟精神抖擞地走进训练场,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等待着一天的训练。

  训练开始前,教官正在讲解今天的任务时,某个金发蓝眼的帅哥缓步走进了训练场。所有教官都停下了讲解,对着这个不速之客行了一个军礼:"上校!"

  布莱安浅浅一笑,微微点头:"这批新兵的训练情况如何?"

  "报告上校!第一期训练已经结束,今天正要开始第二阶段训练!"

  "是么?"某人淡淡地扫了一眼方迟平静的脸,缓步走上他们面前的高台,站在上方一边俯视众人一边说:"我知道各位可能对这段时间的训练有很大疑惑,还有人怀疑我是不是故意在折腾人。"

  布莱安看着台下人都仰头看着他,薄唇微扬,说出了让方迟想直接冲上台卸了他的下巴的话:"没错,我就是在故意折磨你们。"

  底下士兵虽然没有哗然一片,但还是有些意志不够坚定的家伙没站稳,晃了两下。布莱安暗暗记下这些心智不坚的人,继续说:"未来的训练,会比第一期训练更加艰难更加令人难以接受。你们可以去投诉科投诉我虐待下属,也可以向上级要求调职,这些我都毫无意见。在我手下训练,你会比别人吃更多苦,会比别人升职更慢。但是,我所训练出来的,都是瑞奈森斯的支柱。

  "我的手下,没有废物。"

  一番话彻底消除了连日来新兵中的不满和怀疑,所有消极的情绪一扫而空,每个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布莱安,包括那些已经在他手下千锤百炼到对他咬牙切齿的老兵。

  所有人都想,对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是布莱安的手下,虽然会承受着比别的部队更难以忍受的训练,可是他们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废物,他们都是国家的支柱。

  就每个人都激动不已并向布莱安献上他最崇高的敬意时,只有一个人暗地里撇撇嘴。他个子不高,站在队伍的最前排,为了不仰视布莱安,他的脖子一直都是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布莱安曾经千方百计想要他舔的靴子上。

  他冷静地分析布莱安此行的用意,无非就是建立威信笼络人心,还有就是……

  不出所料,视线里的靴子变成了布莱安舒适的小翻领,某人从高台上走下时,停在了方迟面前。
  "方迟上等兵,从刚刚我来开始,你就没有看我一眼呢。难道你不知道,上级讲话时,看着他的脸孔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还是……"上校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你觉得我太丑,让你无法直视我呢?或者说,你对我有怨怼,不想让我看到你的眼神。"

  手掌从自己的脸移到了方迟的下巴上,布莱安轻佻地抬起方迟的头,用手指摩擦着他的脸。

  呃……在全军面前狠揍一顿布莱安之后的存活率是多少呢?方迟开始琢磨,要不要一把抱住布莱安,将枪支抵在他的太阳穴上,然后一边叫士兵们后退一边狠狠地揍他,顺便逃出军营?

  布莱安从方迟平静无波的眼中读出了他的思绪,心头微微发痒。知道这家伙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并不是因为人多或者他是上校而隐忍。方迟之所以会犹豫,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对方是布莱安。

  拇指在唇下轻轻摩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显得那么可爱,让布莱安好想抱住方迟狠狠地吻,就算吻不上,用手摸摸唇瓣也是好的。可惜情况不允许,倒是要想个好办法既能折腾折腾这个家伙,又能在晚上一亲芳泽。布莱安的脑袋现在正以30万公里每秒的速度思考着。

  这样挑逗般的举动只持续了一分钟,布莱安在大家察觉到这动作不雅之前就松开了手,对着方迟阴险一笑后说:"伍德下士,这个新兵好像对礼节方面并不熟悉,就由你来教导一下吧。不过,也不能耽误他有关搏击方面的专项训练,懂了吗?"

  "懂了!"伍德兴奋地敬了个军礼,内心那个雀跃啊!

  其余士兵则是露出了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伍德下士是什么人?他职位不高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他有着一颗伟大的胸襟,多次拒绝了升职的机会而选择留在基层教育新兵。身为布莱安手下训练出来的第一批士兵,伍德下士对于教导他人这方面有着极为优秀的心得和体会,他可以在三分钟内让一个人半死不活又活过来再半死不活,他可以在五分钟内让人巴不得自己死了,他可以在十分钟内让人希望自己从来没出生过。

  表面上伍德下士是新兵训练教官,实际上他是布莱安手下审讯部门的精英!

  这样一个人来训练方迟礼节?还要不耽误他有关搏击方面的专项训练?

  方迟看着一脸兴奋兴冲冲乃至兴致勃勃的伍德,再看看满面红光一脸期待的布莱安,他觉得自己有点胃疼。不就是抬头看个人脸嘛,他叫什么劲儿呢。


35、第 35 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方迟走上与伍德对战的训练场上时,所有士兵们心中都涌现出这句脍炙人口的中国古诗。换上任何一个人,脖颈四肢腰间都绑着粗粗的特质铁链,活动范围只有一米左右,再对上一个身着劲装,双手戴着高压电伏手套的变态教官,估计是没啥复返的可能性了。

  不过大家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同情方迟了,因为他们每个人身前都站着一个老兵,每个老兵面上都带着暧昧不明的微笑,而每个老兵手上都同样戴着和伍德一样的高压电伏手套。他们比方迟好的,只有身上没有锁链而已;他们现在所能期望的,是自己的实力要超过这些老兵,不被他们的拳头打中,要知道,被普通拳头打中和被高压电流击中那绝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就好比小狗用舌头舔你一下和狼用牙啃你一下的区别。

  可是当雷斯顿中士宣布开始后不到一分钟,新兵们就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天真,想要跟这些老兵一较长短,简直就是白日梦啊!那些家伙可是跟他们经受同样训练过来的,并且他们每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折磨新兵,让他们受到与自己同样的待遇。一个个老兵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通通把电压开到最大,利用利落的身手开始像猫捉耗子一样玩弄起新兵来。

  每一个在布莱安手下的士兵,都能准确乃至精确地找到人体要害,能够分毫不差地一招要人命,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在训练的时候,专门分毫不差地在要害四周绕圈揍或者绕圈挨揍,每一个士兵都是从挨揍走到揍人的一步。也是因为如此,布莱安手下的士兵在未来作战时,能够精准地找到对方的要害,就是因为他们对要害周围那些地方太熟悉了!

  对于什么位置能让人产生最大的疼痛但又不伤及性命,大家都有深深的研究。

  基本上在新兵来的这几天,老兵们每天晚上都会努力交流心得,当年挨揍的时候哪里最疼哪里最麻哪里最痛苦,之后要怎么收拾新兵才能达到最美好的效果,让新兵们疼得连嚎都嚎不出来,那才叫痛快。他们甚至打了赌,谁的手段最高超,其余士兵就要帮他洗一个月的袜子和内裤。瑞奈森斯的军服是有自洁功能的,可是由于袜子和内裤实在是属于贴身物品,还是要用消毒液洗最好,所以并没有军需处在选取时并没有选用自洁型内衣和袜子。

  出于各种因素,每个老兵都摩拳擦掌,期待着搏击训练这一天的到来。而每个经过这一天洗礼的新兵,都无比期待着下一批新兵的到来。呃……布莱安手下的士兵都非常热情,从来都不藏私,他们绝对会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分毫不差并锦上添花地教导给新兵。

  于是今天的训练场上就发出了锦上添花的嚎叫声,而难得清闲的布莱安则是悠闲地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闭目享受着这销魂的声音。看他的表情,仿佛他听到的不是鬼哭狼嚎,而是绕梁三日的仙乐一般。
  此时雷斯顿中士走到布莱安身边,皱眉问:"那个艾维,怎么会与霍尔斯中尉一组对战?"

  布莱安有个优点,就是对于部下的疑惑能够非常详细地回答,只是每次他回答后,再没有部下想问他问题了。难得一向严谨的雷斯顿会提问,布莱安薄唇微扬,心情大好地说:"霍尔斯现在不是中尉了,可也算老兵了不是,和新兵艾维分到一组,规则上没问题吧。"

  呃……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怎么一般应该由老兵戴着的高压电伏手套,现在却在新兵艾维手上呢?

  "哦,这个,霍尔斯太强了,一般新兵对上他会吃亏的。艾维比较优秀,再戴上手套,应该可以揍霍尔斯一顿……不是,是应该可以与霍尔斯支持几个回合。"

  呃……上校你刚才是说了想让艾维揍霍尔斯中尉一顿吧?我没听错吧?

  布莱安仿佛听到雷斯顿中士的话外音一般,对着他轻笑:"霍尔斯最近总出错,受罚一下没关系。怎么中士你好像最近变笨了点,什么都要问上一问呢?是不是也需要去基层重新锻炼下?"

  雷斯顿满脑袋汗啊,一句话也不敢问了。你看,布莱安回答的多详细,解释的多明白,可是他一解释完,所有军官都像看不见霍尔斯正被艾维狠揍一样,自动屏蔽啊!

  艾维能与方迟交手并利用力气将没什么战意的他制服,身手也算不错了,但依旧比不上霍尔斯。这并不是因为霍尔斯是布莱安手下的中尉,而是因为他对中国的古武术也有些研究,只是还远远比不上方迟就是了。

  一般来讲艾维和霍尔斯的身手各有所长,艾维一力降十会,霍尔斯则是灵活轻巧,战况应该是霍尔斯的拳头打到艾维身上的情况居多。

  可今天有点诡异,眼看着霍尔斯要躲开艾维的铁拳时,他的身体就会莫名一滞,任由那集中的拳头砸上他的身体,骨头发出悲鸣声。

  布莱安微笑着,手中的重力感应装置时不时冒出红光,根据霍尔斯躲闪的力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施加恰好可以让他难以躲闪的阻力。

  艾维的手套是特制的,电流会以传导的形式侵入体内,体表不会太疼,但等电流到了骨头,那基本就是毁灭性的疼痛。尤其艾维像是跟霍尔斯有仇一样,下手那个毒啊,比起老兵收拾新兵还要毒,一个俊俏的冰山中尉愣是被他揍成了黑炭猪头中尉,从里到外估计都焦了,基本上不在医疗舱里躺上24小时那是没办法回战场了。

  尤其艾维同学虽然身手不够灵活,对于折磨人也没什么心得,不知道打到哪里最疼,不过好在他脑子灵光。他很专注地研究着霍尔斯身上到底有几块骨头,又几块揍几块,骨折那绝对是粉碎性的,还专门往同一个地方打,因为同一个地方再来一次攻击痛感就算不乘2也得乘1.5。

  每个人都沉浸在水深火热中无法自拔,伍德下士也是一样。

  在别人眼中,他每一击都沉重地打击在方迟身上痛感最深的地方,而外人看起来,方迟根本无法抵挡他的攻击,几乎是站着不动让他揍。可实际上呢?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在他的拳头上推一下,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在距离方迟身上不到1厘米的地方停下拳头,外人看着像是方迟被伍德折磨,实际上他根本就算耍猴玩呢。

  布莱安满意地看着方迟轻松应对伍德的攻击,同时不断地开启他军服上的重力装置。同样是打斗时被暗算,霍尔斯是毫无反抗地被揍,方迟却能用仅有的力气四两拨千斤地抵挡伍德的攻击,高下立见。换言之,方迟在每一次出招前,就将重力装置的阻碍考虑在内,并作出假象使得布莱安错误分析他使用的力道,错误地调节重力装置。

  真是……上校的心就快要突破胸膛蹦出来了。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心动,太让人难以放手了。一时间布莱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方迟身上,校场内其余人被弄出的惨嚎他都听不到了,霍尔斯被揍得外焦里嫩的模样他也看不到了。他眼里心中脑海深处,都被一个叫方迟的人给霸占住了。

  这个人,甚至猜到了他想要与他私下接触的想法,故意装出一副被伍德重击的样子,故意倒在台上任由医疗兵听了听心跳后,脸色苍白地将他送进医疗舱内。

  布莱安默默闭上眼,方迟下场,那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以往他最爱看的新兵搏击训练,此时也变得无趣起来。他随手将重力装置一丢,头也不回地走了。反正老兵们一定会让新兵学会最佳的搏击术和躲避能力,已经有进气没出气的霍尔斯也没办法对艾维造成威胁了,这里没他什么事,还是赶快利用这时间去找方迟比较好。

  伍德脸色也很苍白,他妈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一拳没打中不说,把自己还累个半死,偏偏那个一点伤都没受的人,被医疗兵诊断为身体承受了超负荷的电击,心脏停止跳动了!他妈方迟的心跳要是停止了,那他伍德估计早八百年前就没心了!

  某个想揍人没揍到的虐待狂沮丧地垂下头,他好失望好失落,两次想揍方迟都没揍到!

  好在伍德下士是一名优秀的士兵,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坚定不移的信心,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揍得方迟半死不活!

  -

  布莱安缓步走到医疗舱前,伸手关闭紧急维持生命装置的按钮,对着里面的方迟说:"别装睡了,起床。"

  方迟睁眼,对着布莱安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刹那间布莱安仿佛看到了童话故事中从沉睡中苏醒的睡美人,只可惜王子还没来得及吻呢。

  他把医疗舱打开,搂住里面的方迟,深深吻了上去。

  长吻结束后,布莱安低声说:"总是这么不听话,就不能等我吻了之后再醒?"

  方迟眼波流动,笑意直达眼底:"上校的吻堪比王后的毒苹果,我怕我要是不提前醒,就再也没办法醒来了。"

  "胡说,一个再美的死人也没有活的爬虫好玩,我一般不杀玩具。"

  好吧,他是爬虫。方迟认命地叹口气,没法子,谁叫对方是布莱安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布莱安的卧室,某个上校一见回到自己地盘了,立刻上手开始脱衣服,管他什么ABCD的,先上床了再说。

  可方迟却不想让这个混蛋这么快就得逞,他抬脚抵住布莱安赤/裸的胸膛,悠然说:"先别忙着脱衣服,还有点帐没跟你算呢。"

  "第一,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艾维的事情?"

  "他太心急,昨晚就试图传消息出去,被我截了。"

  "第二,那三个人都什么来路?"

  "其中一个是Avenger间谍,可是我分辨不出应该是哪个,要靠你来辨别了。"

  方迟脸上终于带上一丝讶异:"连你都猜不出来?"

  布莱安笑了笑:"是啊,对方的确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调情归调情,正事咱也不忘,嘿嘿O(∩_∩)O~

36、第 36 章


  方迟想了下,腿一用力,狠狠在布莱安胸膛上踹了一下,见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心中一乐,还好他还剩下这么一个地方会疼,要不真没办法解气。

  "少来这套,差点被你耍了。三个人都分辨不出?至少有一个可以排除。"

  布莱安听他这么一说,不顾胸口疼痛,微一挑眉:"哦?你说是谁?"

  "费罗,他绝对不是。"

  上校笑得更开心了:"你怎么猜到的?"

  "今天训练时他看着你的目光里充满了仇恨,还死盯着不放,一副要吃了你的模样。"

  "看来伍德下士欠磨练了,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分心去观察别人。不过……他那么恨我,难道最该怀疑的不是他吗?"

  "哪个间谍会在全军面前对最高领导人展现出敌意?他讨好你还差不多。"

  布莱安看着方迟冷静的脸,微微一笑,闪身避开他踢过来的脚,迅速贴近,一把抱住方迟。被强化过的身体虽然在招式上稍逊一筹,可速度眼力和力气却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哪怕是方迟,照布莱安还是差上一截。突击倒是可以将他击倒,但若是在他有准备的情况下,两人交手必定会变成持久战,而持久战吃亏的一定是方迟。换言之,单纯比武的话方迟肯定输,但生死相搏的话,只要机会掌握的好,布莱安可能还没见到方迟就被一招秒了,只不过上校一般不会给别人机会暗杀自己的。所以这二位孰强孰弱,还真说不清楚,只能说是各有所长。

  被布莱安抱在怀里,方迟脸不红气不喘,丝毫没有传统小受或者美女被霸气小攻抱在怀里时的那份娇羞与情/动,他只有淡定。

  真不讨人喜欢,布莱安撇撇嘴,可他偏偏就喜欢方迟这冷淡的模样,更加喜欢那一晚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虽然那一晚没灯他看不到方迟的神色,可是上校相信,一向喜欢戴假面的方迟,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极为诱人的,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那依你看,费罗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迟仔细回想了下寥寥几次见面时费罗的表现,而后笃定地说:"他身份可能比较特殊,而且还和你有仇。18岁,才不刚从军校毕业,看起来像个身处高位的人,可惜透着那么一点狐假虎威的感觉,莫非他是哪个军部高层的亲戚?"

  布莱安将方迟压倒在床上,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他:"又猜对了,这么聪明,让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上次布莱安说完这话后被方迟一脚踹到地上,现在方迟却觉得有些开心,果然同样的话在不同的心境下听起来,感觉完全不同。虽然他不喜欢这种宠溺的语气,但却感受到这语气下布莱安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弄得他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了。

  "少罗嗦,少卖关子,费罗是谁,跟你有什么仇?而维克特和克里在你眼里哪个更可疑一些?"

  "费罗?"布莱安露出一个怀念的笑,这笑容很灿烂,可惜有点让人毛骨悚然,方迟用费罗的桃花打赌,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是鲁斯中将的儿子,你应该知道,我是鲁斯中将的得力助手,是他的心腹。半年前费罗到基层实习一个月时,鲁斯中将将儿子送到我的边防部队历练,然后……"

  "嘿嘿,"布莱安阴笑一下,"然后他居然敢跟我抢女人,人气居然还比我高那么一点点,所以我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扒光吊了一夜。"

  呃……方迟记得,布莱安之前的边防部队,好像很冷的样子,好像小白号称雪狼,就是从那弄来的。这个不穿衣服吊一整晚……费罗,你还活着真是命大啊!不过,这好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对了,吊他的地方正好是中央高塔一层,几乎城里每位女性都知道违反军纪的费罗被光着身子吊了一夜,还知道我们的费罗小兄弟尺寸好像还挺一般,丝毫没有他吹嘘的那么雄伟。"

  方迟脸黑了一下,这布莱安,真他妈欠揍啊!他之前还觉得费罗看布莱安的那眼神有点过分,现在他却觉得,费罗同志那可真是心胸宽大,换成他,早就想办法把布莱安阉了,这样一来,就算他再雄伟,也只是过去时了。

  上校丝毫没意识到方迟心里在琢磨什么,还在继续讲:"至于鲁斯中将那边,他那个人脑袋有点问题,自己儿子被人羞辱成那样,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大大表扬了我,说是希望他儿子能够得到更多的磨练,所以一毕业就将费罗弄到我手下。"

  方迟想,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自己直属上司脑子有问题,估计布莱安的脑袋也不太正常。

  鲁斯中将是什么人?这可要说说瑞奈森斯的将官了。整个瑞奈森斯,大总统一名,连任期马上就要到了,下届大选就快开始,而最适合继任的三位上将,一个现在脑瘫痪,躺在病床上有进气没出气了;一个则是风评奇差,自从当了上将之后花边新闻不断,在民众心中没有丝毫威信;最后一个则是六十岁左右,正当盛年(25世纪平均年龄是120岁,60岁时还很年轻),风评又好口碑又棒,能力还顶呱呱。

  本来这位是最有可能在大选中上任的,可惜八名中将里出了一个鲁斯中将。这个人战功无数,基本上瑞奈森斯的每个军官都与他共同作战过,而此人为人又宽厚大方不拘小节,几乎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都无条件支持他,盲目地崇拜他。

  于是下届大选,鲁斯中将呼声最高,几乎有小道消息说他是内定的下届总统,极有可能成为瑞奈森斯历史上第一个跳过上将直任总统的传奇人物。也正是因为如此,Avenger才会让布莱安刺杀这样一位重要人士,因为上校是鲁斯中将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而这样一个人,布莱安说他脑子有问题,还因为争风吃醋的事把他唯一的儿子在全城美女面前秀了整整一夜敏感词。到底是鲁斯中将太过不拘小节,还是其实可怜的费罗是他老婆戴绿帽子生下来的娃儿,不受老爹待见?方迟思索半天,得出一个结论,摊上这么一个爹,费罗你辛苦了。

  言归正传。方迟听布莱安说完费罗的事情后,便继续自己的问题,维克特与克里哪个更可疑一些。

  而布莱安却说:"我看不出来,你好好观察他们一下吧。"

  "背景都查过了没问题?"

  布莱安耸耸肩:"两个人都出身清白,家族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参军过。我猜可能真正的维克特或者克里已经死了,有人整容后加入军队。"

  方迟想了下后摇头:"不太可能,参军都是要验明指纹声纹和DNA的,就算他们能将指纹声纹改变,可DNA却不可能。"

  "如果进入军营前体检的医生被买通了呢?"

  "我不认为你手下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说的也是,但如果他们真的是正当考入军校的,那就太可怕了。"

  方迟一下子变严肃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正当入伍,九年里又有多少人潜入军队。看起来就算知道了Avenger的各个据点,你们也没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布莱安的神色,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上校任务失败,会不会被降职?"

  而布莱安却毫不在意地说:"总有办法弄到名单,这些人做的都是送死的事情,不知道哪天会被军队抓到处死,为了避免情报遗失,一定不可能只靠人脑记忆,肯定有名单。"

  方迟白了他一眼:"你当名单是书店里的书,随便花钱就能买到?"

  "我们不是快把他们的据点摸清了吗?"

  "别忘了你侧面提醒蕾娜,万一她发现,别说铲除Avenger了,有可能去围剿的军人全死在那里。"

  布莱安听了方迟的话,神色有些冰冷,伸手握住胸前的吊坠,无情地说:"那样不是更好?"

  方迟明白了他的意思:"去围剿的人是你对头?一来可以削减对方的兵力,二来借此向蕾娜示好,说明你人在曹营心在汉?"

  布莱安冷冷地说:"明明的鲁斯中将派给我的任务,有人却偏偏要争功,将剿灭的活抢了过去。鲁斯老混蛋没抢过那个上将,最后变成了我去敌方做高风险的任务,最后的剿灭和功劳却归了他们。"

  "原来你在面对蕾娜时,就把这一切都想到了,当我还怕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会搞砸任务,谁想到你比谁都混蛋,曾经好友要你照顾的妹妹可以这样轻松的利用?还可以在那样的状况下想出一举两得的计策,布莱安,你到底是聪明过人还是无情?"

  上校无视方迟的职责,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些,冰冷的唇贴在方迟温热的脖颈上,轻轻问:"怕我吗?怕不怕有一天,我为了权力,将你也出卖了?"

  方迟推了一下布莱安,没推动,他倒也没继续,而是冷笑着说:"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他没有说"你不会",而是在说"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他并不是相信布莱安,而是相信自己。

  布莱安手掌在方迟身上游走,嘴唇吻上那光洁的背,一边吻一边低声说:"蕾娜她……不应该过着不见光的生活,不管是谁在利用她,这都是个让她解放的最好机会。"

  这是在向他解释吗?解释他并不只是利用蕾娜,还想要救她。可是他不需要布莱安的解释,无论如何,上校终究还是将注意打到了曾经的伙伴身上,这是根本无法解释的。

  可刚刚心中升起的那丝不悦消失了,方迟摸摸自己的唇角,发现它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让蕾娜脱离Avenger就是真正的救赎吗?如果真的成功,她又该怎样面对她视为同伴的布莱安出卖了她所有伙伴的真相呢?就算能够光明正大地生活在瑞奈森斯,难道她能做到永不自责?引狼入室的她,间接毁掉整个组织的她,真的能够背负着这样的负担快乐地过一生吗?

  冷酷、残忍、高傲这是布莱安的特质,他完全可以随手将一个人的信仰快乐全部夺去。可这样的人,却还带着那么一丁点良心,偏偏不肯放下自己的愚蠢,利用人不干脆,救人也不救彻底。

  偏偏……他不讨厌。

  没有人会全知全能,布莱安已经尽力去保护自己心中那片唯一干净的记忆了。

37、第 37 章


  时光飞逝,很快新兵们的搏击训练也顺利完成了,这期间方迟如愿地躲过了伍德的每一次攻击,艾维如愿地狠揍了霍尔斯一个多月,老兵们如愿地教育了新兵。

  这段日子,平静如死水。

  这段时间方迟每天浏览报纸,在纸张成为古董的这个世界,报纸虽然还保留着原本的名称,其材质却早就变成了电子板。每天都会有人将光电显示板送到军营的接收处,大家有时间就可以借阅。在瑞奈森斯,要想成为人上人,对于政治上这些新闻一定要非常了解并能够针对新闻上所描述的事件有自己的见解和解决之法。几乎每个人每天都会去接收处COPY一份最新消息,方迟也不例外。

  只是最近真的太平静了,就连A准将和B少将两家的狗都不掐架了,所以报社只能非常空洞地报导一些有关国际的新闻,国内这个版块每天都只是C富豪捐了多少多少钱给科技处,D长官去哪家企业剪彩之类的消息。

  布莱安预计的Avenger的剿灭和敌对势力的失败都杳无音信,那些最新的微生物跟踪器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了踪影。

  但在方迟眼里看来,没有消息并不代表没有事情发生。但既然报纸上没写Avenger的事情,就证明去剿灭的队伍一定是吃了大亏,只是这么多士兵伤亡居然被轻松压了下去,丝毫没有见报,这事情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哪怕那个上将势力再大,拼死力压住这个消息,那也得看鲁斯中将同不同意。就算鲁斯中将为人真的傻到连敌人都帮,可布莱安也不是省油的灯,之所以没有任何音讯传出,恐怕是因为两大势力都一致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宜公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方迟倒是很想去探探布莱安的口风,可是刚开始搏击训练那一晚过后,布莱安就奉命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学习,没来得及留下半点口讯。

  方迟倒是不担心布莱安会因为任务失败而被罚,因为在花边新闻上,总是报导某个年轻的上校与一名红发女子的绯闻。相传上校在学习之余结识了这位美丽的小姐,被那宛若冰山般的气质迷住,一见钟情,苦苦追求,在美丽的小姐被上校真诚的爱意打动,两人现在如胶似漆,每天都有新进展。

  终究是走了这一步,方迟每天看着报纸揉眼睛,觉得头有点疼。布莱安阵仗闹得这么大,蕾娜岂不是暴露了?之前他还以为布莱安打算在暗地里与蕾娜交往,谁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他这样岂不是将蕾娜推入火坑?

  疑问太多,几个线索缠到一起,变成一团乱麻。方迟这段日子也密切注意着克里和维克特,只是他们两人每天除了进医疗舱就是进医疗舱,哪有机会观察。好在搏击训练结束后,开始的是武器操作训练,不会再有那样集体睡医疗舱的景象出现。毕竟如果不是演习,谁也不会拿着枪往同伴身上射击的。

  他故意在闲暇时间拿着花边新闻与维克特闲聊,谁叫这家伙话多,几乎每个人都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这位小姐好漂亮!"方迟扭曲着脸指着蕾娜的照片对维克特说。他只是个士兵,不是演员,最多就是在脸上带一个温和的面具,现在再加上一个八卦+好色的面具,方迟表示自己有点吃不消。

  最可气的是,没想到一向喜欢符合别人的维克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蕾娜,便毫无兴趣地说:"这才不叫漂亮,我见过真正漂亮的人。"

  然后就拽着方迟开始巴拉巴拉巴拉讲述他见过的那名美丽、坚强、妩媚、纯情、英俊、冷酷、忧伤、魅惑且惹人怜爱的人,说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风华绝代一笑倾城,总之这世界上所有的褒义词全被维克特给搬到这个人身上了。

  方迟平静地看着维克特,末了就冒出一句话:"我睡觉了。"

  剩下维克特一个人对着天花板继续遥想他心目中那位美人。其实方迟真正想说的是,妩媚和英俊用到一起,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个人妖?

  当然,在与维克特交流的时候,他也暗暗观察其他的人的反应:艾维一如既往地盯着方迟不放,视线灼人,可惜被方迟那强大的神经给无视之;霍尔斯一如既往地盯着方迟不放,满目杀气,已经通过各种手段知晓艾维仇视自己真正原因的霍尔斯,彻底把方迟恨上了,原来只是觉得这人危险该杀,现在是主观意识上想宰人了;费罗看见报导上蕾娜那张清冷的面孔,一下子跟着了魔一般,满眼杀气地瞪着照片上挽住蕾娜的布莱安;至于重点观察对象克里,有手指摩挲了蕾娜的照片,低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的漂亮!",由于他英文过于乡音话,方迟还是第二天早上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二位都挺可疑,又都很正常,要区分出哪个是间谍,实在有些难度。

  即使生活如此复杂,方迟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那万事不在意的态度,每日云淡风轻地吃饭、睡觉、训练外加看报纸。

  只是当一则黑色背景的消息刊登在时政头条上时,云再也不淡,风再也不清。

  刚刚去中央接任升职的少校德维特,被暗杀了。

  -

  夜晚的方迟是沉静的,他拿起军刀,轻轻地不知道在削着什么东西,无需灯光,黑暗中只听见一阵阵摩擦声。

  明明是扰人的声音,却没人敢站出来指责方迟。每个人都瞧见了他那瞬间变色的脸,杀气遍布整个寝室,迫得人呼吸困难。

  唯一不受这杀气影响的人,是霍尔斯。他同样变了脸色,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削东西的声音突然停了,方迟缓缓站起身,走向窗边,最后停在了五号床前。

  乌黑的枪口对准克里的额头,方迟眼中没有丝毫感情,直接就要扣动扳机,却被最接近的费罗抢先压住他的手。

  "你要做什么!"黑夜中费罗那双绿色的眼睛隐隐泛着幽光。

  艾维连忙开灯,大家都看着方迟。

  霍尔斯走上前来,轻拍了下方迟的肩膀:"是他?"

  中尉不是笨蛋,作为布莱安的前"心腹",他当然知道上校来到斯普瑞城的最大任务,他也猜到能与他和方迟在同一个寝室里的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至少他是认识费罗的,艾维维克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背景,但也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德维特的事情一定与Avenger有关,方迟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要杀克里,谁是间谍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带着浓重乡音的黑人突然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东方人真是狡猾,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

  方迟杀人,从来不需要给对方一个明白,他对着霍尔斯使了个眼色,中尉当机立断,一脚踢倒费罗和正想制住方迟的艾维,方迟则是丢开枪,在半空中的枪沿着一个标准的抛物线正好砸在维克特的脑袋上。与此同时,左手军刀划过,克里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床上,死得安安静静,连叫声都没有。

  鲜血浸染了床铺,方迟用床单干净的地方擦拭了一下军刀,随后冷冷地看着尚在发呆的众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让人无法思考。克里不是白痴,只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迟的枪上,谁想到他在丢开枪的瞬间就出刀,太快也太冷静了,人都已经死了,他的神色居然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他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霍尔斯皱了皱眉:"不活捉拷问一下?"

  方迟平静地说:"第一,这种被送进军营的人知道的东西一定不多;第二,复仇者宁可自杀都不会说出任何信息;第三,我现在很想杀人。"

  他很想杀人,明知道克里只是一个小喽啰,与德维特的暗杀不会有任何关系可他现在还是想杀人,杀了Avenger的所有人,包括那个与布莱安有很深渊源的蕾娜。

  霍尔斯同样冷冰冰地看着克里的尸体,丝毫不觉得方迟的说法有什么不对,事实上他现在连布莱安都想杀,是那个人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的事情发生。

  德维特……方迟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那双清澈的眼可以读出所有的思绪,那份惊艳、关切、怜惜以及后来的爱慕,他都懂,都明白,可是他不说,也不回应。曾想过与这位天真的军官上床来回报他所作的一切,可德维特只是红着脸拒绝,他不是不想要他,而是不想像其他一样对待他。那个军官一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珍惜他,保护他,用那双不随岁月改变的清澈的眼看着他,心怜着他。

  是德维特给了方迟一个重生的机会,是他帮助他重新拥有了自由。可现在,这个人就这样走了,他没有悲伤没有仇恨,他只想杀人。

  "方迟!"终于反应过来的艾维发出怒吼,眼底充满了震惊与无法接受。

  方迟侧头看他,脸上克里的血衬得他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白,红色和白色交织出一种诡异又可怖的艳丽。那一向温和的人此时宛若厉鬼般,缓缓擦去脸上的血迹,无情地对艾维说:"你可以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军部稽查的上尉。"

  说完不顾再次被震到的众人,他拍了下霍尔斯的肩膀:"走吧,明天就是葬礼,去晚了,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中尉缓缓点头,随着他垂头而滴至鞋面上的水滴不知是汗珠还是泪珠。

38、第 38 章

  艾维自然不能让这两人就这样杀人逃亡,可他又怎么能阻止下手毫不留情的方迟和霍尔斯,此时他才发现,这个被自己揍了一个多月的中尉,身手居然出奇的好,这样的能力,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只是区区一个中尉才对。

  两人轻易制住了其余三人,便从窗子跃出已经门禁的楼,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迅速奔向停放特快飞艇的库房。方迟拍晕了库房的守卫,霍尔斯曾经是中尉,自然知晓开启库房的密码,他们轻易地抢夺了一艘武器装备齐全的军用特快飞艇,横冲直撞地飞出了军营。

  "知道去中央最快的路线吗?"方迟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当我是谁?"霍尔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开着飞艇笔直地向中央所在的东南方飞去,什么航线什么交通规则什么空中航道的限制全都被他无视,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中央。

  可方迟还是觉得慢,三年他搭上偷渡至瑞奈森斯的货船时也没觉得如此焦急。他手掌紧紧握住飞艇的门把,不一会儿,门把发出呻吟声。

  霍尔斯觉得本来就很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难以呼吸了,他脑子里飞快转着与德维特相识的每一个细节,过去的记忆像回马灯一样在自己脑海里转啊转,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迸起。他觉得自己需要想些别的东西,方迟也需要,否则他们还没到中央,这架飞艇就会不堪重负地罢工了。

  "怎么发现克里是间谍的?"他开口,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发出的声音像鸭子叫声一样难听。

  "我没发现。"方迟的声音还算正常,只是里面的寒意逼人:"我只是想杀人而已,无论哪个是间谍,只要把两个都杀了,就不会有问题了。"

  看到德维特死讯的那一刻,他表面虽然还算正常,眼前却是雾蒙蒙的一片,满眼都是红色,看不清其他人的脸。

  "那为什么不先向维克特下手,他离你最近。"

  方迟沉默了,为什么没有向维克特动手,因为他的直觉。他选择相信那天维克特看见蕾娜照片时的反应,他选择相信那个少年充满爱慕的诚挚眼神,他愿意相信这少年眼中的美好。一个来自恐怖组织的间谍,很难拥有那样干净的眼神。所以即使是在盛怒中,他还是下意识地没有先向维克特下手。当然,如果那时克里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杀了他之后,方迟还是会对维克特下手的。

  霍尔斯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怒气从心底升起,不由得冷冷地说:"不是说你对狗没兴趣吗?"

  方迟楞了下,随后想起他曾经对霍尔斯将德维特比喻成一条狗,此时他依旧说:"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吗?"

  霍尔斯瞪了他一眼,决定不再理会这嘴硬的家伙,他定了定心神,专心驾驶。毕竟现在他们是在违反交通法,出车祸不要紧,被逮捕不要紧,可是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而错过了德维特的葬礼,就得不偿失了。

  可在异样沉静的飞艇内,方迟身上月惜的香味不时刺激着霍尔斯的嗅觉,他想起自己潜入瑞奈森斯的任务,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被通缉的。微微冷静下来的他有些头疼,闹成这样,潜入任务恐怕是无法完成了,而对于他来说,任务失败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硬着头皮呆在瑞奈森斯会死,回到组织也会死,他惨笑了下,也好,陪着德维特一起也不错。

  而身边这个人是德维特喜欢的,要是能带他一起走也不错,反正上头也在追杀他。霍尔斯的脑子飞快地转,计划着葬礼之后要如何与方迟一起去陪德维特。

  方迟看着他的眼睛,从中读出一种完全放弃的感觉,他对霍尔斯说:"想死自己去死,别带上我。"

  即使被看穿想法,霍尔斯也没有惊讶,他依旧专注地驾驶着飞艇,看都没看方迟一眼。

  方迟皱皱眉,继续说:"我还有想杀的人,你不打算帮我?"

  飞驰的飞艇歪了一下,撞飞一个空中信号灯,霍尔斯看着方迟,眼底重新燃起火焰。

  是啊,还有太多该死的人没解决,他不能这么快就放弃。

  -

  两人抵达中央时是在一个小时后,飞艇超音速,距离不再是问题。

  直接进门是不可能的,杀害战友抢夺军艇,这罪名够他们俩被处死七八次的。瑞奈森斯还保留着死刑制,军队中只要一经查明真相,基本上就会立刻处刑,他们要是被抓到,连逃的机会都不会有。

  霍尔斯在中央的郊区丢弃了那辆已经破破烂烂的飞艇,好在殡仪馆远离市区,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布莱安在殡仪馆的后门等着,嘴里叼着一只烟,却并没有点燃。

  "我接到报告,就来这里等你们了。"他看着方迟笑了笑,笑得并不开怀,反倒有些苦涩。

  方迟没有回答他。在这个通讯技术极为发达的时代,传递信息太容易,可这么多天来布莱安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就连德维特的去世他也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如果说布莱安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无法与军营联系还好,可他们叛逃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他这里,证明他并非不能与他联系。

  方迟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思绪后才开口:"德维特是什么时候死的?"

  布莱安正把玩着光能打火机的手顿了下:"想骗你可真难。"

  方迟不再理会他,直接走入尸体存放室,布莱安既然在这里,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他走进冰冷的屋子,打开棺木,随后便关上。

  身后的霍尔斯抢步上前,却被方迟拽住,他轻声说:"别看了,德维特早就被火化了。"

  在他们还傻乎乎地接受专项训练时,德维特就死了。

  为什么布莱安一到中央就失去了联络,为什么没有任何Avenger的消息传来,为什么军部没有任何行动,为什么突然提升德维特为少校,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布莱安还在后门坐着,不同的是,烟已经点燃,他把烟叼在口中,任由烟灰掉落在他向来干净的鞋面上。

  方迟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此时异常的沉静,他坐在布莱安身边,用笃定的语气说:"你的蕾娜发现了监视器,然后安排在你面前露脸的人逃亡,被德维特发现了,他提前做了替死鬼是吗?"

  "因为他的死,使军方提前发现任务失败,所以没有造成太大损失,而你受命到中央准备下一步活动。"

  "一直把消息压着,是不能让民众知道军方的失误,你们需要一个借口,一个撇清关系的借口。所以才会有德维特的升职,之所以用这么长时间是因为瑞奈森斯升职的审查需要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完美地制造德维特在来中央的途中被暗杀,是他自己不小心,与你们的任务失败没有丝毫关系对吗?少校这个职位,是你们在可怜一个殉职的军官吗!"

  最后一句,已经不是询问,而是质问。方迟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用这样激动的语气说话的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只是发觉自己很突然理解Avenger所做的一切事情,因为他现在就很想毁掉一切。

  人生中重要的朋友、兄弟甚至可以说是有朦胧爱恋的人走了,他却在一个多月后才知道消息,连这个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布莱安沉默,直到烟全部燃尽,开始灼烧他的手指时,他才说:"可不可以不要用'你们'?"
  不要把他也归到军方中,不要把他视作帮凶。

  "蕾娜为什么没逃走?"方迟突然问。

  上校迟疑了一下,这才说:"她告诉我她不会离开科威尔,哪怕到最后一刻。"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霍尔斯,随后截住了方迟的发问:"我得到了她的信任,告诉她我是当年边境守卫战中的一人,那个叫特格的少年,因为曾经使用的药物改变了一切,这才得以活下来。我现在进展不错,只是她还没打算带我见科威尔。"

  不是雷恩而是特格吗?也对,说自己是雷恩,如果军方产生怀疑,找到当年孤儿院中比较熟悉雷恩的人来确认,说不定会露出马脚。而说自己是特格,就算找人来认,也不会有什么纰漏。反正亚伯当年整天带着蕾娜的照片炫耀,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蕾娜的长相,初遇她时的震惊刚好派上用场。

  "做的那么高调,军方岂不是知道了蕾娜的身份?"

  "她早就暴露了,德维特临死前传送的秘密文件中有她的照片,只有少数几个参与此事的人知道,Avenger根本不晓得自己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了。"

  "那你岂不是保护不了她了?"

  布莱安仔细看着方迟的眼睛,想要看出这话中的真实性,可是第一次,他无法从那双黑瞳中读出任何思绪,方迟再一次将自己深深藏起,任何人都看不透他的心。

  即使读不出思绪,以布莱安对方迟的了解,他也知道这个人会做什么,他苦笑了下:"抱歉,我不会让你杀蕾娜的。"

  亚伯最后的血亲,他临死摆脱他照顾她,他为了潜入军队为了与过往撇清关系,将蕾娜的事情置之不理,才导致她被科威尔带入Avenger。这一次,布莱安无法对蕾娜放手。

  方迟也笑了,笑得没有丝毫感情:"你可以试试。"

  而在门后静静聆听他们谈话的霍尔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39、第 39 章

  布莱安想对方迟说,你和霍尔斯在军营杀人,我随时都可以下令通缉你们。

  布莱安还想说,但我可以上报间谍一事,你们不仅不会被罚,反而立功。

  布莱安更想说,用你们的安危换一个女人的姓名,我觉得不亏。

  从16岁进入军校开始,布莱安就习惯了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比起承诺请求这种虚幻的东西,利益和威胁更加有力也更加不容易背叛。此时他明明有机会威胁方迟,明明手中握着最大的把柄,可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喜欢让别人的好心情变坏,但不喜欢让方迟已经很差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将烟头踩在脚下,布莱安终于开口:"她也是被利用的,留着她才能揪住科威尔的尾巴。"

  话很生硬,但已经是布莱安最大的让步。

  "科威尔死了之后呢?"

  不是被捕而是死了,方迟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放过这个人。

  "到时候我们再比过。"

  "说的也是,现在不适合起内讧,中尉你认为呢?"方迟微微转头,对门后的霍尔斯说。

  霍尔斯面色很沉静,一如往日那般,恢复了冰山中尉的沉稳,他看着布莱安说:"虽然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作为同一战线的战友,希望上校可以将您与蕾娜的关系如实告之。"

  他看着布莱安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卑微,没有了曾经的崇敬,霍尔斯宛若脱胎换骨般,直视着布莱安。

  上校轻蔑地笑了下:"我不认为你有权力知道这些事,尤其是你连间谍的身份都放弃了,对我而言就更没有价值了。"

  方迟是方迟,霍尔斯是霍尔斯。布莱安可以照顾方迟的情绪,对霍尔斯却不会那么温柔了,该鄙视就鄙视,该蹂/躏就蹂/躏,该摧残就摧残,伤口上撒盐这事他可没少干。

  方迟见霍尔斯的目光瞥向自己,而布莱安又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不由叹口气,上校想要摊开谈,也得看看时机吧。霍尔斯现在情绪不稳到连任务都忘记了,此时刺激他,很有可能造成反效果。他本来就很想让自己去给德维特陪葬,现在估计更坚定这家伙的想法了。

  对于布莱安的态度,霍尔斯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根本无法刺激到他分毫,他只是看着方迟,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忍耐。"

  霍尔斯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那已经夭折的飞艇,过去的习惯让他总是会操心这些善后的事情,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忘记。方迟看着中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总觉得他像是要突然消逝一般,原本高大的身影此时看起来格外瘦弱。

  "呵,那里出来的人,都是偏执狂,就算是这个外人也学会了吗?"方迟低喃,语气中带着无法掩藏的自嘲。

  "那里出来的人?"布莱安微微挑眉,方迟还是第一次对他透露与自己过去有关系的事情,这让他很吃惊。

  "你知道霍尔斯是哪个势力的人吗?"

  "没查出来了,联系他的人嘴很紧,联络渠道也很严密,难以下手,这也是我一直留着他,任由他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的原因。"只是现在他放弃了,这个饵不仅钓不到大鱼,现在连作为饵的作用都消失了。

  "你当然查不出来,不仅是你,连中国的军方也不一定能完全查出来。"方迟苦笑了下,如果中国军方可以渗透进去,他当年也不会被逼到逃亡的地步了。

  "你知道?"上校盯着他,总觉得今夜的方迟有些不一样。

  方迟将手插/进短发中,头发被弄得乱蓬蓬,沉默许久后才说出一句话:"我当然知道,曾经,我被他们囚禁了两年。"

  那是恶梦一般的两年,他仿佛至今都无法从那梦中醒来。

  布莱安一向洞察一切的眼中流露出惊讶:"我不相信这样的你会被人囚禁,还囚禁那么久。"
  "那是因为当年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当年的他,没有在生死线上徘徊过,没有彻底将自尊放下过,没有真正染过生命的鲜血。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了逃出那个漆黑的牢笼利用身体的优势色/诱过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后来又杀了多少人,他只记得德维特带着自己换了新面孔之后,阳光刺眼得让他那久经黑暗摧残的双眼留下不明的液体。自方迟有记忆以来,那是第一次哭泣,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总之在那一刻开始,他将过去的一切流尽,重生为新的方迟。

  然而这一切,都是德维特给他的。那样单纯的眼,那样清澈的瞳,连一丝一毫的爱慕都无法掩藏,那样笨拙的关心,曾经看得他心烦。

  "布莱安,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想知道。"第一次,布莱安对方迟没了兴趣,完全不想了解他。

  可方迟还是说了:"我在想,要是那时候,和德维特睡了该多好,至少能留给他一点东西。"

  上校险些咬碎一颗牙:"是么,那他还真是死对了。"

  "可惜不是我不想和他睡,是他不愿要我。"德维特要的是两情相悦的结果,不是因感激而发生的交易。如果方迟不喜欢他,那个纯情的上尉永远不会碰他。

  布莱安终于忍受不了,他站起身,抬脚踹在方迟头上,方迟没有躲,任由鞋底的灰尘弄污了他的黑发。

  "你就这么贱吗?"以往在用言语刺激人时,布莱安心中总是暗爽,今天他却只有一股火梗在胸口,想烧出去又在顾忌什么,想灭掉火却越烧越旺。到最后他只能在言语上讨便宜,而他嘲讽那个人却毫不在意。

  方迟拍了拍头发,也站起身,对着布莱安轻笑下:"上校,找个清静的地方上床吧,我自己睡一个多月了,今天不怎么想一个人。"

  刚刚说完想与别人睡,现在却又要他。布莱安突然发觉对于方迟来说,自己的功用一直就只是个人形按摩器外加抱枕,是他随时可以换掉的工具。

  偏偏这工具,用习惯了主人。本来只想把方迟当成一个有趣的充气娃娃,却在不知不觉间用顺了手。在离开这一个月间,他居然也丝毫找别人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在想要是方迟知道了德维特的事情会怎么样,只想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或许这一次,他的选择是错误的,或许在第一时间就通知方迟会比较好。

  当你开始顾及充气娃娃的感觉时,是不是证明你堕落了?

  曾经高傲的上校,此时明明怒火中烧,却还是给方迟与霍尔斯安排了住处,向上级解释了两人的行为,并将责任揽了下来。

  当夜方迟并没有住在布莱安给他安排的房间内,而是在上校的专用高级套房中搂紧了许久未见的布莱安。

  明明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明明两人的身体是那么契合,而布莱安却丝毫都感觉不到方迟的情绪。

  初次见面时,方迟对于布莱安的行为是略微不满但并不在意的,而后是无奈却又顺其自然的,在方迟家那一夜后,他的感情就变为了浓烈的。可现在,布莱安只觉得很空,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他现在碰的,真的只是一个充气娃娃。

  方迟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想,因为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比较好。

  在他眼里,蕾娜是直接凶手,是最该死的人,可布莱安不会让人动她。他也因为共同利益暂时放过了蕾娜,但这只是时间问题,一旦科威尔授首,矛盾会再次激化。

  到时该怎么办?他没有想,一点计划都没有。第一次,方迟觉得这事情该交给老天来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面前会出现什么样的路,他想要顺其自然。

  不是不想争取,只是布莱安会插手。

  什么时候开始,他需要这般顾及一个人的想法了呢?

  因为太矛盾太疲倦了,所以方迟这一次脑袋空空,他只希望可以多耗费些体力,多浪费些精力,可以让自己暂时逃避这一切。

  而关于蕾娜的事情,布莱安也没有过于筹谋。一向喜欢计划好一切的他,这次居然也无法想到不久的将来该怎么办。明明连蕾娜的逃跑路线都准备好了,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方迟将要采取的行动。

  太麻烦也太难以抉择,上校此生第一次如此摇摆不定,最后他也干脆放弃了思考,只是与方迟一起沉沦。

  可是他们都无法入睡,哪怕是在那样激烈的活动后,明明身体已经疲劳到极致,方迟却依旧不肯闭眼,看着东方一点点发白。布莱安也是,搂着方迟两人一同透过窗子看日出。

  第一次发觉,其实日出与日落很像,都是火红火红的。

  这一夜注定漫长且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呃……之前虐太狠,看情形布莱安和方迟差点要当场打起来了,想了好久才想到该怎么解决这个困局。大家放心看吧。

40、第 40 章

  第二天布莱安对于方迟与霍尔斯的事情给了上级一个明确的解释,他将霍尔斯降为上等兵的事情推说成是为了调查间谍的事情,而方迟则是他私下放在新兵中的教官,暗中观察新兵们的表现,方便考核,他的真实身份是新兵总教官,方迟上士。

  有些事情往往就是这么搞笑,方迟拼死拼活从Avenger将布莱安救出,最后功劳全归了小白,他差点没被处分。现在倒好,明明是泄愤在宿舍中当众杀人,却被提拔为上士,三级跳都没这么快的。

  布莱安从中央军部的大门走出后,不由得拽了下衣领,微微解开领口的扣子,长出了一口气。每次来到这个地方,他都会觉得很压抑。,这里的人都习惯于带着面具说话,丝毫不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让人难以捉摸。果然能混上高位的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想向上爬,还要很多很多年。

  疲劳感突然涌上心头,虽然一开始便做好了粉身碎骨的觉悟,只是真要对付以往的同伴,他还是觉得会累,尤其是蕾娜的事情。

  这一次布莱安对外的借口是来中央进修,所以白天他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进入军官培训机构进行再教育。当他开着小飞艇到培训机构门前时,方迟与霍尔斯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他们两个人来中央的行为被布莱安解释为贴身保护,因为随着任务的危险性增加,为了避免被蕾娜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身边需要几个活盾牌,万一有个暗杀什么的,还能抵挡一下。对于他这种无情的说法军方表示认可,毕竟培养一个士兵容易,但是培养一个十项全能的上校要难上太多了。

  所以方迟和霍尔斯必须24小时贴身监护,要不布莱安怎么解释昨晚他与方迟跑到一个屋子里呆上一晚。虽然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同性恋与异性恋的态度是一样的,而且英俊的上级与优秀的下属之间的爱情还会成为美谈,可布莱安现在在官方眼中是在追求蕾娜的,这时候弄来个暖床的上士,绝对是个错误。

  没错,方迟的到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帮助,只会给布莱安添乱,尤其是在蕾娜那边。

  夜晚两个跟屁虫跟着布莱安到了他与蕾娜私会的酒吧,两个人的表情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跟机器人似的,死盯着布莱安,就是不肯离开。

  "上校,我们是来保护你的活盾牌。"方迟平声说着,自从认识布莱安,他还没用这么公式化的语气同他对话过。

  "上校,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必须24小时贴身保护。"霍尔斯说完还真的贴了上去,只是被布莱安一脚给踹开了。

  开玩笑,中尉手里那把刀也快贴上来了,霍尔斯这混蛋到底是想杀蕾娜还是想杀他?

  "上校,"中尉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此时刺伤你更容易获得蕾娜小姐的信任,因为我发现你也是Avenger的间谍。"

  布莱安扬眉,放弃任务之后的霍尔斯没了之前的卑微,倒变得强硬一些了。果然人都是在伤痛后成长的,不失去珍视之物,永远没有办法认清自己心中什么最重要。

  对于霍尔斯来说,任务、生命已经没有意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走,灵魂像是也被带走一般,所有的枷锁也随之消失。可正是因此,他才可以甩开一切束缚,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上校摆了摆手:"霍尔斯,你回去吧,方迟留下就好。"

  "不好。"说这话的不是霍尔斯,而是方迟。

  布莱安略一思考,也明白了方迟的意思。放霍尔斯一个人,他岂不是更加自由,万一这家伙在他与蕾娜分开跟踪蕾娜,可能会打草惊蛇。

  上校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方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此时提醒自己,这等于是救了蕾娜一命。

  方迟冷冷地说:"我不是为了救她,而是现在的确不适合。霍尔斯你也冷静一下,好好想一下什么是最重要的,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吗?而且一旦Avenger全部落网之后,布莱安就算是想救蕾娜也很难,毕竟除了我们,军方也不会放过这个漏网之鱼的。"

  霍尔斯看了他一眼,眼神闪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真不知道你和他现在到底什么关系,情人?敌人?还是……"

  "都是也都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方迟意味深长的说。

  布莱安觉得此时的方迟不仅是在说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影射些什么,也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布莱安对霍尔斯说:"你回去。"

  既然中尉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就可以放他自由了。只是霍尔斯临走前,方迟还是叮嘱了一句:"想一网打尽就不能心急,别想着跟踪蕾娜找到他们的总部,没那么简单。"

  正要出门的霍尔斯顿了一下,又看方迟一眼。这个人太可怕,把他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方迟见他嘴角微动,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笑说:"因为我跟你想的一样,只是现在的我比你要冷静一些。"

  霍尔斯点点头,离开酒吧的包房。

  碍事的人走了,布莱安从后面抱住方迟,火热的唇印上他的脖颈:"你刚刚说的是谁?不止是我吧?"

  方迟侧开脖子,不让布莱安碰到自己,他有些抗拒地说:"蕾娜小姐一会儿来了看到了怎么办?"

  "那就让她看!"

  说完扑了上去,将方迟压在软软的沙发中。

  酒吧的包房隔音好,设备好,除了良好的服务之外还准备了许多情趣道具。自从蕾娜与布莱安的绯闻传遍全国后,酒吧老板为了表示对上校最崇高的敬意,将最好的包房留给了布莱安。

  方迟倒在沙发上,看着头顶闪耀的星空,随口说:"装修的不错,挺浪漫的。"

  "今天是星辰之下,昨天还是海蓝之空呢。一天一个风格,倒是挺有新意。"

  "你真想在这儿直接做?环境倒是不错,可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演真人秀。"

  "那就告诉我刚才你说的人是谁,说了就放过你。"布莱安在方迟的背部摩挲,手指在肩下一点用力。那里是方迟的敏感点,每次一碰到这家伙就会像炸毛的猫一样全身汗毛立起,表情要多有趣有多有趣。

  方迟脸抽了一下,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连忙用力推开布莱安,可上校的身体比起一般人来说强化得太多了,并不粗壮的手臂力道大的惊人,如果不下狠手,根本无法挣开。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方迟觉得自己就算下狠手能挣脱的概率也不高,毕竟这家伙是没有痛觉的。

  他想了下,最后也放弃了挣扎,布莱安喜欢让蕾娜看,那就随便他,反正方迟自己也不太在乎这些事情。

  感觉到怀中人安分下来,布莱安唇角勾起一个笑容,低头狠狠吻住方迟的唇。他吻得又慢又重,牙齿在唇上啃咬,不一会儿方迟就闻到了血腥味。

  "告诉我是谁。"

  "有机会再说吧。"

  蕾娜推门走进房间时,正看见布莱安搂着一个东方男人狂吻,那个人衣物凌乱,小麦色的胸膛露出,布莱安的手掌则在那肌肤上游走,动作灵活,看起来还很熟练。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拿起布莱安为她点的血腥玛丽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还好刚才那位侍者没有跟着我过来,不然你会很麻烦。"

  布莱安略微抬头,对蕾娜说:"你很习惯这种场面?"

  蕾娜宛若冰山的丽颜出现一丝松动,她一口干掉杯中的酒,这才用清冷的声音说:"太习惯了,那家伙总是喜欢找一些男孩来。"

  "不是什么好习惯,我还是不要在女士面前做这些事了。"

  布莱安起身,同时拽起方迟,顺手帮着他把衣服整理好。方迟淡淡看他一眼,忽然变乖巧了,任由布莱安调/戏自己。

  蕾娜皱眉:"这家伙是你下属?别带不相干的人来。"

  布莱安还没开口解释呢,方迟就先发话了:"制服诱惑,小姐你懂的。"

  蕾娜上下扫了他一眼,淡淡说:"是很英俊,但也很像真正的军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方迟起身,坐到蕾娜身边,带着一个魅惑的笑容从衣兜内掏出一张名片,放进蕾娜的胸衣内,却又丝毫不碰到对方的肌肤,动作暧昧又敏捷,看着就是老手。

  "我叫方迟,在斯普瑞城很出名的,只要您有钱,无论男女,都会送您上天堂的。"

  蕾娜镇定地从胸衣里拿出那张名片,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说:"你就是那个招惹了春之城所有色/情行业的方迟?"

  方迟十分自豪地笑:"没错,只是没想到我这么出名。"

  他伸手搂住蕾娜纤细的腰,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被上校包养了这么长时间,我对男人真是有些反胃。小姐要不要试试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给你打个八折。"

  他动作看似暧昧,布莱安却有些紧张了。方迟那两只手,离蕾娜的脖颈与心脏那么近,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在一秒钟内要了蕾娜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喵之,喵之。
大家要记得,蕾娜与方迟第一次见面时,方迟一言不发不说还全副武装,根本没露脸,千万别以为蕾娜认识方迟哦~~~

41、第 41 章

  "好像现在还是我在包养你,这么快转投别人的怀抱,是不是有点太不敬业?"布莱安站起身,俯视着方迟。

  方迟却只是斜眼看他一下,并未抬头,继续对蕾娜说:"小姐,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蕾娜拍开方迟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兴趣,你还是回到那位快发火的上校那里吧。"

  方迟眼神闪动,松开了手,坐得远了一些,抬头看看布莱安,发现他脸上一丝担忧都没有。也对,以布莱安的智商,又怎么会猜不到他是在试探呢?

  试探蕾娜的反应,看看这女人的本性如何;同时也试探布莱安的反应,看看他是否会为了蕾娜而丧失理智。答案很令人泄气,蕾娜的心门关得十分紧,一般人是很难得到她的信任;而布莱安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失控。

  蕾娜见方迟坐在自己身边不走,微微皱眉:"你带他来做什么?"

  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布莱安,上校听见蕾娜这么说,顺势坐在方迟身边,将他搂在怀里,小小的沙发上挤了三个人,气氛有些暧昧。

  布莱安飞快地吻了下方迟的脸颊,随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平静地对蕾娜说:"绯闻传得太厉害,他吃醋了,我不想让他担心,就带他来见见你。"

  方迟脸僵了一下,怎么到了布莱安这儿他仿佛便成了深闺怨妇一般呢?

  红发女子的脸也僵了一下,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正搂着方迟做一些亲昵举动的布莱安:"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会在乎别人的人。"

  "是啊,"上校轻笑出声,"可是我在乎他。"

  说完又亲了一下。

  方迟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布莱安没安好心,这么在蕾娜面前说他在乎自己,分明就是要拉他下水,可是他本来就已经身处这浑水中了,还需要再拉吗?让蕾娜知道自己对布莱安的重要性,有什么意义吗?

  蕾娜冷冷地看着方迟,突然说:"你与德维特少校很熟?"

  方迟心跳加速,但面不改色,依旧淡笑着说:"嗯,睡过几次,他技术不是很好,比起上校差远了。"

  他用这样戏谑的语气说着,仿佛与德维特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他这么在你面前说起与别人的关系,你不在乎?"蕾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布莱安。

  "我嫉妒的要发疯,所以十分感谢你帮我解决了德维特,尽管他们关系一般,但总还算是个麻烦不是?尤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尉居然还敢来我办公室要人,不解决心里总是不舒服,这次倒是多亏你。"

  蕾娜凝视布莱安片刻,才幽幽说:"你果然不是一个好人。"

  "小姐,你也不算是好人,所以我们才有合作的可能性不是么?"

  上校端起酒杯,看了一眼蕾娜,蕾娜则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拿起杯子与布莱安的杯子轻碰了一下。

  "你很信任他?"蕾娜指的是方迟。

  "如果你做了一件坏事被朋友发现了,你会怎么办呢?威胁?利诱?"

  蕾娜看着方迟说:"我会杀了他灭口。"

  "是么?"上校放下酒杯,"那你就有可能失去一个有力的盟友不是么?谁又能保证朋友不会帮助你呢?"

  "你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出卖你。"

  "会,有很多办法。比如……设计他与你一起做坏事,让他变成同谋、共犯,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布莱安耸耸肩,一副悠闲的样子。

  "所以他现在是共犯?"

  "你说呢,方迟?"布莱安看着方迟的眼睛,目光中充满玩味。

  "你刚才也听见了德维特少校的死因,也跟我一起与这位蕾娜小姐见面。对了,你的名片还在蕾娜小姐手里呢,你说,算不算是同谋呢?"

  "一半一半吧。"

  方迟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布莱安楞了下,他还以为方迟会很积极地被他拖下水,可现在这副半推半就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也不过是认识了蕾娜小姐,不过是不小心听到了一些秘密,想要真正成为同谋,还是得看蕾娜小姐愿不愿意与我增进感情。比如……"他伸手摸了摸蕾娜的大腿,笑得暧昧且挑/逗。

  蕾娜再一次拍开方迟的手,看着布莱安,牙差点咬碎了一颗,但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清冷面孔:"别闹了,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说的。"

  "怎么?他想与我见面了?"

  "他不信任你,我也不信任你。"

  蕾娜看着布莱安的目光中充满怀疑,不信任是必然的,这么大一个组织,若是全然信任,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他们不能因为布莱安的一次示好和过去的身份就能确定这个人可信,毕竟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官。

  "那怎么才能相信我?"

  "你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布莱安久久地看着蕾娜,最后从颈间拿出亚伯的吊坠递给她:"我只有这个和回忆,信不信随便你。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你,也真的无法原谅这个国家对我做的一切,就算你们不相信我,我也会一个人走下去。"

  蕾娜拿着吊坠的手微微颤抖,冰冷的面具破碎,眼中透着怀念、激动以及难以置信。

  立体照片中小小的蕾娜在跳舞,一圈又一圈,陪伴着布莱安渡过一年又一年。

  "一直没给你看是因为我有些舍不得,毕竟带了这么多年。亚伯以前说你最可爱了,尤其是被他欺负哭的时候,他可真不算是个温柔的好哥哥。"

  他带着方迟走出房门,留下蕾娜一个人无声流泪,临走前布莱安说:"如果相信,就再联系我吧。如果不相信,哪天我成为你们暗杀对象时,千万别是你来杀我,我会哭的。"

  -

  "你会哭?"

  "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你不信了。"

  "所以只是在出感情牌,你这么说,蕾娜回去一定会向科威尔汇报,而看到亚伯遗物的科威尔,无论如何也会见你一面。一切按照计划来,没有丝毫纰漏。"

  "是啊,"布莱安勾起唇角,"你总是这么聪明。那么,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会带你来吗?"

  "第一,告诉蕾娜我与克里的死没关系,我来中央只是为了看你,一切都会被推倒霍尔斯身上;第二,告诉他们你这个人不是无情的,有弱点也有喜欢的人;第三……拖我下水。"说到最后一点时,方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拖你下水?你不是早就打算管这事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你要让蕾娜注意到我,你要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心腹,你要让她对我产生警惕,你怕我在暗中下手蕾娜没有防备。"方迟瞪着布莱安,"你以为就算知道我这个人,蕾娜真能防得住我?"

  "有备无患嘛。"上校亲了亲方迟的脖子,"还有一个原因你没想到。"

  "什么原因?"

  "第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总要见见面的,我希望她见到你。"布莱安那双蔚蓝的眼看着方迟,异样的澄净,没有往日的算计和高傲,只剩下温情。

  方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温柔不适合布莱安,他还是昂着头等着别人来仰视比较好。

  "你救不了蕾娜的。"方迟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说?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实力?"

  "蕾娜是负责情报的,你没看出来吗?她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能联想到我在斯普瑞城的名声,还能立刻联想到德维特。德维特与我在明面上交往不深,也不过是他帮着我解决了一两次纠纷而已,但蕾娜却能立刻想到。如果科威尔是Avenger的大脑和心脏,那蕾娜就是血管,负责传递信息。而你要找到的所有资料,估计都在她的脑袋里。想要将Avenger一网打尽,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蕾娜交给军方,用各种复制她脑中的信息。有了这些情报,Avenger绝对会立刻瓦解。"

  方迟严肃地看着布莱安:"不仅是我要杀她,军部也不会放过她。其实你完全可以趁着与蕾娜约会的时候设下埋伏,使用药物和仪器,很容易就能得到她脑子里的东西,到时再突击,一定事半功倍。"

  "军部之所以没下令,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蕾娜负责的事情这么重要,你说如果我透漏出去会怎么样?"

  这像是一个选择,如果你的情人和你的妹妹同时掉进河里,你会救哪个?

  只是现在这选择更复杂,你妹妹杀了你情人的情人,你情人将你妹妹推下河,你是该把情人一样推下河,还是抱着情人眼睁睁看妹妹死?

  布莱安的选择很简单:"我会阻止你,你不会有任何机会向军部透露消息。我也会毁掉Avenger后成功升职,毕竟这是个好机会。我还会保护蕾娜,将她送出国,让你永远找不到她。"

  "方迟,我之所以能成为上校,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贪心。中国有句古话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那是因为古人没有钱,无法将两样都拿到手。只要想好办法,鱼和熊掌我都能到手。"
  "意思是,你所有办法都想到了?"

  "没错,"布莱安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跟你打个赌,我明天就能见到科威尔。"

  方迟想了想后点头:"我想也是,他现在应该比你更着急见面。"

42、第 42 章

  就如布莱安所料,第二天蕾娜便告诉他,科威尔要见他。只是作为组织的首脑,为了保证他的安全,科威尔不能到这个酒吧来,需要布莱安甩开所有的跟班去单独去见他。

  身在酒吧里的方迟弯了弯俊秀的眉眼:"要是蕾娜小姐肯陪我,布莱安不在也没关系。"

  他一句话将自己与布莱安的关系彻底掉了个个儿,本来在蕾娜眼里应该是方迟硬赖着布莱安不放,可这话一出口就变成了方迟需要只是个人,是不是布莱安无所谓。

  同样的听在不同人的耳里就会有不同的解释,蕾娜想到的是方迟的随性,而布莱安却听出了这话中的危险。他显然是猜到自己此番见到科威尔应该会达到目的,而要抢在军方和自己前面对付蕾娜,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布莱安搂住蕾娜的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方迟的肩:"不要闹,蕾娜小姐还要做我的向导呢,自己找乐子去。"

  方迟甩开布莱安的手,缓步走到门前,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上校,哪怕你机关算尽,也算不到人心。

  离开酒吧后,方迟去找了霍尔斯。中尉这几天一直很沉默,没有任何举动,像一只蛰伏在墙角的蜘蛛,默默等待着捕猎的机会。

  方迟拿着一瓶酒走进霍尔斯的房间,见中尉没理会他,便自顾自地拿出两个酒杯,斟满酒,将其中一杯放在中尉面前:"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种酒。"

  "二锅头,很古老的中国酒。"霍尔斯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很醇正。"

  "托人从中国带来的,知道你会喜欢。"

  "我不是中国人,从外貌就可以看出来。"

  "我知道,但你是霍家的人,霍家影组。"

  霍尔斯正倒酒的手顿了一下。

  方迟笑得很淡:"楚尘训练出来的人,怎么会像你这样笨。面不改色应该是第一要素,也是你们第一项训练内容,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怎么当粽子。"

  "我没想到你连影组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霍家的敌人?"霍尔斯此时也不再遮遮掩掩,有话直接问。方迟既然主动提起这些事,恐怕是要摊牌了。

  俊秀的东方男子一口干掉杯中的酒,赞叹道:"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就像霍家、影组一样让我怀念。"

  抬眼看了看霍尔斯疑惑的脸,方迟这才放下酒杯,用十分随意的语气说:"计划中训练你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楚尘,我一出生就注定是霍家影组的首领,只可惜后来我被逐出霍家了。"

  霍尔斯瞳孔微缩,掌中酒杯落地,顿时酒香四溢,遍布整个房间。

  "你是……你没死!"

  "你很希望我死?"

  "不是……可……你应该死的。"

  "没办法,我命大。"

  霍尔斯一把拿起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喝起来,瓶中的酒很快便被他喝光了。

  方迟皱眉:"省着点,挺不好买的。"

  中尉的眼中带上一丝浊气,眼前的方迟变得朦胧起来,他有些含糊地说:"无论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我什么也不想做,霍家是霍家,我是我,如果能就此永不相见,那是最好的。至于你,的确,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一个想死的人,周遭还能有什么事值得关注的。可是我想问一下,影组的成员,必定都是忠于霍家的无根之人,德维特有什么力量能让你忘记霍家十几年的教导。"

  中尉锤了锤有些晕的头:"你知道的不是吗?从军校开始,我认识他六年,这六年间,他那双眼睛从来没变过。"

  霍尔斯站起身,拉开窗子,微凉的夜风吹进屋内,让那苍白的脸上立刻染上红润。酒意涌上心头,过去如电影一般浮现在脑海中。

  失去双亲时痛苦、迷惘、孤单,被霍家收养时的狂喜,宣誓效忠时的觉悟,以及在军校的那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一一展现在眼前。

  "我叫德维特,小你一年级,不过以后升职一定比你快!"

  "干嘛老是板着脸,显得自己那么年轻。来,笑一笑脸上皱纹就多一点,咳咳,是成熟一点。"

  "所谓军人,尤其是瑞奈森斯的军人,就是那种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了,是绝对不会让你见我最后一面的,因为不见到最后一面,就总觉得这个人还在一样。"

  "霍尔斯,你明明是比我先毕业的,怎么现在我都是少尉了,你却还是上士呢?"

  "霍尔斯,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绝对不会帮你收尸,也不会见你最后一面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知道,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德维特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以及加入军队的目的。他的间谍,是潜入瑞奈森斯的一颗钉子,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起到作用,可一旦霍家有命令,他就会背弃一切去达成使命。他并不是忠于中国,而是忠于霍家。

  德维特知道,霍尔斯的未来不是背叛就是被发现,不是作为敌人就是作为叛徒被处死。他不要见到自己的好友死去那一刻,不要见到那反目成仇的未来。

  "霍尔斯,我问你,你效忠的是霍家还是影组,还是楚尘?"

  方迟的声音将霍尔斯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迟说的是什么。

  "我忠于霍家。"

  "那就好,"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霍尔斯,逃吧,逃离这个国家,逃离那个霍家。"

  中尉吃惊地转头,看见方迟手中拿着一个记忆芯片,芯片上刻着一个"D"字。

  "这是……"

  "德维特留给你的,你认为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现Avenger的组织在偷跑?"

  "他负责这个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死了德维特一个人,难道这不可疑吗?Avenger作为军方极为重视的组织,其逃跑路线一定非常严密,为什么会被德维特发现?而这种事情,是会由一个局长独自发现的吗?一般负责在边境查获偷渡组织的,不应该是士兵吗?"

  方迟将芯片放在霍尔斯手中,极为严肃地说:"你认为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去偷渡组织?"

  "为了……我?"

  答案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德维特知道了霍尔斯的身份,想要提前帮他找出一条活路,一旦霍尔斯的身份暴露,他可以第一时间瞒着国家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这种事,只有作为移民局局长的他能够做到,也只有他能够做到天衣无缝。

  可是他在安排退路的时候发现了Avenger的人员,军人的天职让德维特不能坐视不理,也因此遭到了灭顶之灾。然而这一切一切的起因,是为了霍尔斯。

  方迟说:"他在乎你,在乎到可以背弃自己对国家的忠诚。"

  说的,霍尔斯早就知道德维特关心他,否则也不会在几年前隐约发现他的身份时选择不再查下去,更不会在确定他身份后选择帮他留好后路。可这个傻乎乎的上尉也是爱着方迟的,与对霍尔斯的一味关心不同,德维特对方迟的感情要更加复杂更加深刻。他既心疼他的遭遇又为他糟蹋自己的行为而愤怒,他既向拥抱那令自己意乱情迷的身躯,又无法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德维特对方迟,一直是在理智与爱/欲之间挣扎,对霍尔斯则是在友情与使命感中挣扎。

  这个人矛盾了一生,却依旧活得笔直,活得干净。即使背弃信仰,他也从不背弃自己的内心。正因为如此,无论经历怎样的煎熬,那双眼依旧清澄如昔,丝毫不曾改变过。

  "走吧,霍尔斯,别再想着同归于尽。你忠于霍家,应该知道如果自己被军方发现,一定会泄露霍家的事情。哪怕你死了,他们也有办法从你的尸体中发现一些东西,难道不是吗?"

  中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小的芯片,那里有德维特用生命换来的退路。

  "而且,只要你使用了这个逃亡路线,就是对蕾娜最大的报复。"

  见霍尔斯一脸不解,方迟苦笑了下:"德维特死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最高级军官就是当时身处斯普瑞城的布莱安,他更是为了蕾娜私下将这个看似保存了很多秘密的新品藏下。可是当时太过混乱,军部为了及时掌握住蕾娜的线索,立刻将布莱安调到中央,而他也到了中央才找机会看到了芯片里的内容。"

  "然后这个混蛋第一时间想到了蕾娜,他恐怕是想让蕾娜借用这条路逃走。他想得容易,可惜瞒不过我。"

  霍尔斯深深皱眉:"就为了这东西……"

  就为了这东西,赔上德维特一条命,而芯片真正的主人,却丝毫不在乎这条生路。

  "不管你在乎不在乎,只要你提前使用这条路线,蕾娜就无法在第一时间离开瑞奈森斯。到时候不用我动手,军方自然不会放过她。而Avenger,布莱安看来已经有毁掉他们的万全之策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霍尔斯看着方迟,这几天他明明跟着方迟和布莱安一起行动,可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事,而布莱安想来也不会闲到主动告诉方迟这件事。

  "很简单,因为他太自信了。他那一定会保护好蕾娜的自信让我把所有线索都联系到一起,猜出了事情真相。如果我没有想错,布莱安应该还没有亲自去查看路线,因为他一直在中央脱不开身。而事关蕾娜和Avenger,他就更不可能派别人去确认,因为那会毁了他的前途。所以这条路线,应该就是德维特当年留下的原版,而且这芯片是只读的,布莱安不可能做手脚改动里面的内容。"

  "所以只要我带着使用了或者毁掉了这条路线,蕾娜就会被困死在国内。但是你又怎么确定这是真货呢?布莱安的东西就这么好偷?"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随身携带着,尤其是在见蕾娜的时候。他在见蕾娜时身上带着的,一定是真货。昨天我确认了芯片的外貌,今天偷偷换了过来。刚才我看了一下,芯片的第一级密码很好解开,而第二级密码内还有东西,可密码根本无从下手,如果你能打开,应该就是真货。"

  霍尔斯将芯片放到眼前处,芯片是通过感应视线开启的,第一级密码是德维特从军校毕业的时间,而第二级密码……

  中尉的眼泪缓缓流下:"没错,这个是真的。"

  方迟看着他无声的泪水,轻轻问:"你打算怎么办?"

  霍尔斯笑了,明明留着泪却依然笑了:"他给我留了一封信,这一次真是……不得不走了。"

  "是吗?"方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至少德维特最后的愿望实现了。

  "居然让我替他去南极看企鹅,去海底看鲸鱼,沙漠看海市蜃楼,去珠穆朗玛峰写到此一游!这个混蛋!"霍尔斯一边低声骂着,一边亲吻着芯片,骂声中带着刻骨的哀伤与怀念。

  "确实挺像他能说出的话。"

  霍尔斯擦干泪水,站起身:"是不是现在走最好?"

  "没错,布莱安现在很忙。就算他回来了,也没有时间去追你。"

  "留下你一个应对他的怒火。"

  "他能不能发现芯片被掉包了还是个问题呢。"

  "可是他一定会发现我不见了。"

  "霍尔斯,关心我不符合你的个性。"

  "算了,反正你肯定有办法就是了。"

  方迟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布莱安的怒火,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先骗他霍尔斯是为了独自对付Avenger而单独行动了,拖一时算一时吧。

  "最后问一下,第二级密码是什么?"

  霍尔斯的眼神异样复杂,既怀念又哀伤:"2414年5月17日,那一天,我与霍家总部联络被他发现,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都没说。"

  "那……一路走好。"

  "嗯。"

  -

  霍尔斯走了,方迟一个人坐在房内看最新一期的报纸。

  快到天亮时,上校一脸笑意地回了房间,方迟见他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差不多办成了。

  "一个组织的首领就那么好骗,这么轻易就让你拿到了最关键的名单?"

  "当然不会,我只是与他签订了协议,我要升职,他要杀人。可是为了避免误伤和更好的合作,他告诉我,Avenger组员相识别时的方法。"

  方迟点点头:"也对,比起拿到名单,得到辨认办法更容易一些。"

  "潜入军营的间谍的暗刺,是进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刃。所以只要用特殊药水在他们的心口前擦拭,就能看到利刃的纹身。"

  "接下来得大规模排查了,可是动作这么大,外部的组织成员该怎么办?"

  "Avenger的分部地址已经差不多摸清了。"

  方迟有些讶异:"用什么办法摸清的?我不认为蕾娜会老老实实的告诉你。"

  "当然还是用追踪器。"

  "可是那种高科技的追踪器已经被发现了,微生物追踪只要经常进行全身消毒就可以防备,根本无法达到目的。"

  "如果是寄生型的呢?"

  方迟皱眉:"什么意思?"

  "那一天,我不是杀了两个人?"

  "记得,等我救你时无聊中杀的人。"

  "我在他们身上放了另外一种寄生型的追踪器。"

  那一天布莱安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将微生物追踪器放到蕾娜的头发上;另外一手则是将寄生型追踪器注入两个尸体上。

  为了环保与节能,从23世纪开始,火葬就变成了木葬。先是使用降解类材料将尸体包裹,埋入土中,且在尸体上移植一棵树。尸体因为降解材料大约两到三天就会被分解,最后作为养分由植物吸收。而后人在祭拜先人时,只要去瞻仰这棵树就好。

  那种寄生型追踪器,就是寄生在那棵树上。只要这一个月内有人去祭拜,就会将这追踪器带走。寄生物会慢慢潜入体内,只需要人体提供一点点养分就可以成长,因为是在体内寄生,所以消毒也无法去除。这种追踪器的缺点就是时间较长,而且寄生物极有可能因为主体生病或者意外事故而死亡。

  "现在正式被寄生的人有几个?"

  "23个,这23个人常去的地点也都被摸清,基本上遍布全国各地。"

  "不会寄生到无辜的人身上吗?"

  "会有人闲着没事去触摸作为墓碑的树木吗?"

  确实不会,除了去祭拜的人以外。那23个人中就算是有不小心被寄生上,也不会超过三个,而根据布莱安得来的情报,要加入组织恐怕都会有那种隐性的纹身,需要特殊药物擦拭后才能看到。

  剩下的就是军部的事情了,双管齐下,大规模的清洗和排查开始,Avenger这次真的无力回天了。

  "蕾娜呢?不提前示警让她逃跑?"

  布莱安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现在示警她不会走,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只要在Avenger被毁掉大半时,才能送她出国。"

  "就不怕她被这清扫活动波及到?"

  "不会的,我看的出来,科威尔很重视她,作为最核心的成员,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抓到。"

  -

  一切就入布莱安所料,清扫行动十分成功。各地军队同时出手,三天的时间就将Avenger的各地分部都拔除得干干净净。而布莱安为了第一时间接应蕾娜,也以指挥本次行动为借口回到了春之城——Avenger的总部所在。

  "最近这么喜欢看报纸?"外出归来的布莱安看见方迟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看最新一期的新闻。

  方迟抬头,看见布莱安铁青的脸,坦然地说:"该来的总该来的。"

  "你告诉我霍尔斯一时冲动私下行动了!"

  "你为了不节外生枝只派了少数人去追捕他,而偏偏还有人冒充霍尔斯在各地行动,让你以为他还在国内。其实中尉早就使用德维特留下的路线逃走了,而你的蕾娜现在无路可逃了。"

  布莱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将手放在方迟的脖颈上,力道大得吓人:"你可真聪明。"

  方迟依旧冷静:"不是我聪明,是你太自信。这些天你只要再打开那个假芯片就能发现,可是你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再瞧一眼。当然,也是因为你太自负了,根本没想到我早就发现并将芯片换掉了。"

  他冷笑了一下继续说:"布莱安,你的蕾娜逃不出去了。"

  上校冰蓝的双眸显得异常镇静,他移开手,对方迟说:"你很好,完全不用亲自动手就能解决蕾娜。可是我就是要送她出国,没有这条路,我一样有办法。"

  方迟耸耸肩:"我拭目以待。"

  布莱安上下扫视他一眼:"从今天开始你一刻都不许离开我身边,相信在我眼皮下,你不会有机会搞小动作了。"

  "希望如此。"

43、第 43 章

  之后的二十个小时里,布莱安与方迟两人是寸步不离,上校美其名曰:贴身保护。

  此时军方与Avenger关系正紧张,虽然军部的用雷霆手段迅速剿灭了Avenger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员,可依旧有少部分人趁乱逃脱,而这些人自知逃跑无望,便打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这三天里,第一天是大规模的排查与缉拿,接下来两天军方一边追捕漏网之鱼,一边集中精力提防他们临死反扑。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开始了大范围的恐怖活动。他们不顾普通民众的安危,在大型广场或某些醒目的公共场所安放炸药,企图最后给于这个国家以沉重的一击。

  好在军方有备而来,早已猜到对方会有这一手,在易被盯上的建筑物附近设下埋伏,将大部分漏网之鱼捕获。就在此时,布莱安发现春之城那座最高的中央塔中埋伏的士兵失去了联络。

  他本应该派兵支援的,却收到一个来自中央高塔的电子邮件,内容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红色的耳环。

  布莱安脸色并不好看,他没想到蕾娜会在那里,更没想到科威尔到现在为止对他的身份还深信不疑。原本被背叛到如此程度,应该不会有人再相信他,而科威尔却使出这一招,让布莱安措手不及。

  "中国有句古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迟闲闲地跟在上校身后,时不时冷嘲热讽一两句。

  布莱安心情不佳,他又何尝开心。不杀蕾娜对不起他自己,可杀了蕾娜又对不起布莱安。感情这东西就是个麻烦物,以前做任务时血溅到身上都当成水,现在却变得犹犹豫豫磨磨唧唧。

  方迟不是什么圣人,既然他自己心情不好,就更不可能去安慰别人,尤其是造成他郁闷的源头。加之他与布莱安原本的相处模式就是你刺激我,我虐待你,谁也没想过让对方好过。

  可这种刺激是有底限的,而现在方迟明显越界了。以他对布莱安的了解当然知道自己有些过,可是他就是不想委屈自己。

  布莱安冷冷地看了一眼方迟那张依旧淡定的脸,这个人始终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每次看到他这样,上校就想要冲上前撕开他那张虚伪的假面,却不能如愿。

  "跟我走。"上校下令,语气极之严肃,不容拒绝。

  虽然蕾娜也在中央高塔内,只带方迟去太过危险。可眼下科威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说出什么话,外人实在不宜在场。但若是只他一个人,又不太好控制场面,方迟虽然一直没有展露出自己真正的本事,不过从他那天独闯Avenger的举动来看,在准备好的情况下,这个人至少能对付一个加强排。

  他只能带上方迟一个人,也必须带上方迟。

  布莱安借口休息,当着上级派遣下来的专员的面,手一摊,说我连续三天指挥战斗我累了我疲了我乏了我不想干了我要睡觉了剩下交给你了,没等对方回答,直接将卧室的门一摔。关门前那位可怜的少校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正在热吻中的布莱安与方迟。

  直到门关得死紧,专员少校同志才敢跳脚,布莱安你还算不算是个高级校官,这三天你除了跟那所谓的方迟上士卿卿我我就是跟所谓的方迟上士卿卿我我,基本上指挥工作都丢给他了,现在眼看着中央高塔出了大乱子,你布莱安好意思当甩手掌柜?

  不过他也就是敢跳跳脚,在心里骂骂,就算发出声音也只能在嘴里含着说,生怕房间隔音不好被这个史上最记仇手段最惨无人道的上校听去。

  可事实上布莱安卧室的隔音好得要死,好到他屋子都空了人都跑了那位可怜的少校都没有听到。

  一般高级军官的住处和办公室都有那么一两个秘密通道,直通交通工具的藏匿地点。要不弄这么点保险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瑞奈森斯的高级军官死在了军营的卧室里,那整个军部的脸就丢大发了。

  布莱安带着方迟走进专用电梯,25世纪的电梯其实并不是靠电能支撑的,而是依靠光能,只是沿用了过去的称呼而已。光电板可以储存足以支持电梯运转一小时左右的能量,以防止能量转换器被破坏。

  上校就这样将自己最后的逃生路线告诉方迟,丝毫都不避讳,哪怕他们现在还在冷战。方迟或许会做出背后暗算人的事情,但他暗算的对象绝对不是布莱安,上校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就是这样相信这方迟。

  我信任你,只因为你是你。"信任"这个词原本就不是针对清白无垢的人而言之的,信任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对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信任其实是对他人一种盲目的交付。从来都不曾盲目过的布莱安,对着方迟盲目了两次,第一次是将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第二次是共享自己的紧急逃生路线。布莱安想,他还会第三次第四次甚至第N次地一直盲目下去,只因为方迟是方迟。

  他甚至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蕾娜真的死在方迟手中,他还能否如此地信任这个人。究竟是不愿想不敢想,还是哪怕方迟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仍然愿意相信他。

  就是如此盲目,就是如此信任。

  只是正迎着朝阳与方迟玩私奔的布莱安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时间,不过是从日出到日落,这个人便离开了自己,带着遗憾与伤痛,在他最需要人陪伴时离开了瑞奈森斯。

  -

  "整个中央高塔内都没有红外反应,你说他们会躲在哪儿?等着我们走进去自投罗网吗?"

  布莱安就是喜欢考验方迟的智商和能力,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并不是以上位者的姿态来测试他,而是为两人的心照不宣而开怀。

  方迟白了他一眼:"连我都能猜到他们现在一定在中央高塔内,因为此时这里最安全,他们可以利用整个春之城的安危来威胁军方,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个高塔而已,只要疏散人群就能避免人员伤亡,他们凭什么以为一个区区的建筑物有这么大的功效。"布莱安有些迟疑,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科威尔最后一博会选择这里,事实上换做他,他会考虑到情报处安放炸药,毕竟有些情报真的很值钱。

  方迟摇摇头:"以前学习炸药安放时,我们学的第一课不是实战演习,不是炸药的威力及用法,而是听一个地理学博士整整给我们讲了半个月的地理知识。"

  "嗯?中国的训练方式很有趣。"

  "我现在算是泄露军事机密了。知道吗?那位讲师在给我们授课时,曾经做过一个模型试验,将钉子顶入木板一点中,整块木板都会四分五裂。我们身处的这个春之城就像那块木板,地质结构相对脆弱,如果将钉子钉入最弱那一点,整个大地就会陷落。"方迟很少这样严肃,他有些沉重地说:"那个科威尔,不愧是研究基地的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布莱安也明白了,上校一向傲慢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中央高塔,就是那个钉子!"

  "没错,所以为了让高塔陷落,地下极深处一定有着强力炸药,足以炸毁高塔地基的强度。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早就开始挖地道,这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完成的计划。"

  "难怪总部会在春之城内,原来他们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一个城市毁灭,必定会给予整个国家的经济、政治、民生各方面极大的打击,瑞奈森斯本来不能算是大国,只是靠着军事力量才在世界上站稳脚跟,如果再遭遇这样的打击,只怕再难恢复了。"

  方迟斜眼看布莱安,见他手掌微微发抖,不由得一挑眉:"怕了?"

  不想上校挑起唇角,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这样的大功劳居然落到了我头上,真是不错。"

  方迟撇撇嘴,果然这个人的思维方式那与正常人是绝对不一样的。

  "先别急着做梦,还不知道炸弹是定时的还是遥控的,更不知道安放在那里如何拆除,总得找到科威尔……"方迟用余光扫了布莱安一眼,慢吞吞地说出剩下几个字:"……和蕾娜。"

  上校瞪了他一下,随后笃定地说:"炸弹一定是遥控的,控制器在科威尔手中。而他,必定在中央高塔内,在我到之前绝对不会离开。"

  "这么有信心?"

  "那个人不一样,他没有将炸弹的威力和地址告诉军方,是因为他并没什么要求,他只想给予瑞奈森斯毁灭性的打击。而偷偷告之我蕾娜的下落,就表示他十分想要我的命。"

  "斯普瑞城毁了你一样会死,何必多此一举,还给你反扑的机会。"

  "死在他手上和与大家一同死于地裂之下,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何况就算几率不高,我也有可能在这场灾难中获救,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起来你的命比整个春之城的值钱,上校您还真招人怨恨。"方迟无奈地耸耸肩。

  "谁叫我充当了背叛者这样的角色。"布莱安看着方迟,眼神坏坏的:"怕了?"

  "怎么可能。"

44、第 44 章

  要找科威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他根本没有打算要逃。方迟与布莱安很轻松地就在地下三层中找到了这个让整个瑞奈森斯焦头烂额的恐怖组织首领,他甚至没有设计什么陷阱,害得方迟精神高度紧张了很久,亏大了。而在地下三层中,更没有手握重型武器的恐怖分子,只有坐在长椅上的科威尔以及站在他身后的蕾娜。

  方迟曾经多次想象过科威尔的容貌,他猜想这个人要么是一脸阴险一副大反派的模样,要么是一身霸气让人胆寒,看着眼前这个带着老式眼睛有着文雅书生气质的人,方迟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Avenger的首领联系在一起。

  "他整过型?怎么想科威尔也不应该是这么一副易被推倒的模样吧?"方迟低声问,其实声音也不算低,至少在场的四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多年牛郎的生涯让方迟看人一般都从异于常人的角度来审视对方,他这话一出口蕾娜立刻变了脸色,倒是科威尔本人神色如常,依旧是那么斯斯文文的。

  布莱安唇角扬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用戏谑的语气说:"科威尔准尉可是有名的基因学博士,区区一个低级尉官真的是委屈他了。而且你不知道吧?听说他的博士学位还是靠着讨好教授得到的,至于怎么讨好……"

  他勾起方迟的下巴:"你应该狠清楚。"

  蕾娜那边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方迟用余光都能看见她头上快具现化的黑气,这哪里还是什么冰山美人,分明一黑山老妖。布莱安可真是该千刀万剐的,如果不是考虑到立场问题,方迟觉得自己极有可能会帮着蕾娜在背后捅他一刀。

  只是在这样侮辱性的语言下,科威尔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斯斯文文的,像一本旧式的书,记载着他的一生。

  这个拥有二十世纪书生气息的人,真的不适合做军人,不适合做恐怖分子,更不适合做一名将人当做试验品的冷血研究员。

  "不仅如此,哪怕是在当年那个研究基地中,我们的科威尔准尉也是靠着取悦上级才能获准使用仪器呢,到底你是有多无能,既然没有这个天赋,不如去普通文职人员,何苦跑来做军人,现在连命都要丢了。"布莱安站得笔直,科威尔坐得安稳,导致从不低头上校几乎快用鼻孔看他了。

  "王八蛋!"蕾娜再也忍不住,掏出腰间的能量枪就要射击。

  方迟紧盯她的手指,一旦这家伙出手,他一定要保护布莱安不被击毙,同时也要保证上校会被击中并受点没办法阻挠他灭了眼前二人的轻伤。

  可惜事与愿违,某个书生实在太过冷静,他轻轻说:"蕾娜,我有话要问他。"

  只这一句话,冰山女王瞬间像被顺了毛的猫,收回手枪,安安静静地站在科威尔身后。

  "哦?有什么事需要我指教?"布莱安扬眉,眼前这两个人还真是从容,他今天只带方迟来这件事没有第三人知道,一个上校来剿灭恐怖组织首领,必定会带很多下属,难道科威尔就不怕中央高塔外面围着一群手持重型武器的士兵?

  "我十分确定,你一定是研究基地的被试,既然有着那样的经历,为什么还能为这个早该毁掉的国家卖命?"科威尔的眼神中带上一丝不解,看起来像个求知欲强的年轻学子,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十分危险的中年大叔。而事实上他确实已经快四十岁了,修到博士,除非他是天才,否则博士毕业一般都得三十左右,再加上现在距离他逃离基地已经过了九年,怎么算科威尔也该到不惑之年了。

  方迟知道现今的美容护肤加整形技术可以让一个八十岁的人看起来像是十八岁一样,可是哪怕外貌改变,人的气质、动作、语气也都是难以掩藏的。而科威尔却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般,过去的经历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印记。

  但不应该是这样,有着那样过去的科威尔,又怎么能保持住那种气质。

  "你居然这么笃定我是那里出来的人,会去相信那种谎言,难怪Avenger会在短短几天内被一网打尽。到底是以前的军官太笨,还是作为一个人,我的大脑从一出生就比你们高等呢?"布莱安扬着唇角,说出来的话依旧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确定!"科威尔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你无论从哪里来看,都散发着与我同样的气息。"
  布莱安本来想说"我体味没那么重"或者"阁下的鼻子堪比我养的军犬"之类的话来讽刺他,但科威尔那认真的眼神无法让他忽视,上校只好同样严肃地说:"我们所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已,我想改变这个国家,就必须要从内部着手。好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能就这么让你给毁了。"

  "是么?"科威尔淡淡说,"的确与我不同,我只是希望这个肮脏的国家肮脏的军队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垃圾都能回收循环利用,何况这个国家并不是只有垃圾,还有爬虫。"布莱安说完用余光看了方迟一眼,意思是,爬虫,还不赶快分泌粘液证明你的身份?

  "那些与我无关,"科威尔轻轻推了一下眼镜,"我想要看到他微笑的人不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一切就都与我无关了。"

  方迟突然明白科威尔为什么会如此矛盾,明明做着十分残忍的事情,看起来却这样干净。因为这个人永远活在九年前,活在那个血色的黄昏中,他的时间被固定在那一天,其余的事物难以进入他的心中。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期望,他一直绝望地活着,绝望地等待着结束。

  一个十分狗血但合情合理的想法出现在方迟脑海中,他不得不打断布莱安的个人秀:"科威尔,虽然现在没什么我说话的权力,可是有个问题不得不问,你……改不会是打算让我们一起跟这座高塔殉葬吧?"

  科威尔笑了,笑得那么干净那么轻松,就像蒙主召唤要去天堂一般轻松:"没错,一起不好吗?"

  他的话像是在说,咱一起喝杯酒去不好吗?

  难怪他不设陷阱难怪不在乎外面是否有埋伏,原来他本就没打算活着。

  方迟摆摆手:"抱歉,上校。这事儿我管不了了,在下只是区区一介牛郎,爱好花天酒地有人买单的生活,这种仿佛好像战争大片一样的情节在下实在是无法角色扮演下去了,就算您付再多钱我也不干了。"

  语毕他双手抱头走向科威尔,蕾娜见他接近,拿起枪对准他,可方迟脸色不变,一直走到枪口快抵住他的额头为止才停下。

  "科威尔先生,您看,我与这位上校也没什么主从关系了,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就不要为难我了吧?"虽然说着很无能的话,但方迟依旧笑得温雅,笑得从容,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恐怖分子头头,而是一位值得他讨好的金主。

  科威尔连看都没看他,事实上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也没人有兴趣理会这么一个小人物,他无视方迟,看着布莱安说:"别想着要逃,遥控器就在我手中,只要我轻轻一碰,没人能逃走。"

  布莱安用鼻子哼了一下,并没有理会科威尔,而是紧紧盯着方迟。

  方迟则是长出一口气:"早说嘛,遥控式的就好办了,我真怕你用定时的,到时候可不好拆除。"

  说话间他也没闲着,抬脚踢中科威尔的右手并立刻踩住,同时放到脑后的手闪电般击出,从蕾娜手中夺过了枪,并顺手卸了这姑娘一两个关节。实话说,制服一个没受过太多特种训练的书生和一个体力本身就不怎么样的女人,对方迟来讲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呼吸一样轻松。

  遥控器掉落在他脚边,方迟对布莱安说:"过来捡一下,没看我忙着呢吗?"

  上校微微一笑:"我从来不弯腰。"

  布莱安可不想蹲在方迟脚下低头捡东西,更不愿意这人他低头俯视自己。

  方迟摇摇头,算了,先解决科威尔好了。这个人不能被逮捕,他极有可能说出布莱安的身份,引起军方怀疑就麻烦了。

  他刚要开枪,蕾娜便大声喊:"你敢!空气里有一半以上的无毒天然气,一旦开枪,这里立刻会被引爆!炸药就在这个房间里,要是这里爆炸,就算不用遥控器也一样会被引爆。"

  方迟看着蕾娜,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无情地说:"小姐,杀人不一定要用枪的。"

  他将手枪别在腰间,移开脚,俯下身子将手掌放在科威尔颈上,只听见细微的一声轻响,方迟抬头说:"不管他是准尉、博士还是Avenger的首领,有时候杀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生命只有在死亡面前才会平等。"

  "啊——"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内,蕾娜狼狈地跑到科威尔面前,伸手探他的鼻息,侧头听他的心跳。大约过了十分钟后她才木然地抬起头,用那只完好的手抚摸着科威尔渐渐变冷的脸。

  有时候死亡就是这么简单,无关身份。

  科威尔是这样,蕾娜也是。

  红发女子抬头看了方迟一眼,没有仇恨没有痛苦,她双目空洞,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布偶。
  那一瞬间方迟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依旧森然地对蕾娜说:"小姐,你没有能够报仇的实力。"

  布莱安此时已经上前,为了防止方迟杀了蕾娜,早在蕾娜冲到方迟身前时,他就走上前,搂住了方迟。

  听见方迟这么说,跪坐在科威尔身边的蕾娜仰起头,看着两个正俯视着她的人,无力地说:"是啊,我现在连想要引爆炸药都做不到了。"

  "就算您想要弄出火花点燃房间里的天然气也不可能,因为我会阻止你。"布莱安低声说着,此时他的语气已经不像初时那般傲慢,反而带了一丝温柔。

  蕾娜点点头:"是呢,我什么都做不到了,只好陪他了。"

  说完她对着科威尔的尸体露出一个极为温婉的笑容,而后便静静地倒下了。

  布莱安猛地推开方迟,冲上前抱住蕾娜,发现她已经脸色发青,呼吸困难了。

  "蕾娜!"

  上校低头就想要做人工呼吸,却被方迟一把拽起,他冷冷地说:"想死就亲上去,她的牙中藏有可以让人在30秒内致命的剧毒,你现在做人工呼吸,连你也会中毒。"

  说话间30秒已经过去,蕾娜软软地倒在科威尔身边,闭上了双目。

  布莱安脸色铁青,站在他们的尸体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异样的沉默让房内的气氛极为凝重。方迟深呼吸一下,觉得老是这么处在满是天然气的环境中也不好,虽然已经是消去毒性的,可总是有害的。

  他打开换气扇,让屋内的换换气,同时按下袖章,联络了作战总部,告诉他们Avenger的首领已经授首,并要求拆除小组安排专家来拆除炸弹。

  待他完成了这一切后,地下室内又恢复了沉寂,方迟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布莱安,真是很想上前揍他一顿。

  此时布莱安突然开口:"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了,不杀蕾娜,让她自我了断?"

  方迟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突然发问:"雷恩,你可曾有过想死的念头?"

  布莱安微微一愣,方迟从来都只称呼他为"上校"或者"布莱安",这个人从来没有叫过他"雷恩"。

  他想了一下,轻轻摇头:"我从来没有过那样懦弱的想法,一次都没有。"

  无论是在孤儿院中被确定没有才能时,还是在基地承受非人折磨时,甚至在那个血色的黄昏中,他都没有想过要死。他从来只想着怎么活下去,只想着如何达到他的目的。

  方迟淡淡说:"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不止一次。所以我知道人类在唯一重要的人离开时,会有想要追随的念头,尤其是在自知报仇无望的情况下。雷恩,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坚强,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生之痛。"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杀蕾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旦Avenger毁掉,一旦科威尔死去,蕾娜一定无法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是你和我,亲手逼死了蕾娜。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救她的权力。"

  雷恩,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获救,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永不放弃永不绝望。

  -

  Avenger的两个首脑已死,整个春之城的危机解除,布莱安在专员少校带人来接应之后,便将整件事写成报告,汇报上级。

  这一次,真的可以真正踏入瑞奈森斯的军部高层,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将官了,可他居然不感到开心。

  他整个下午都在忙碌,忙着收拾残局,忙着整理文件,忙着查看新兵们训练的成果,忙着看垃圾处理处最新的故障。

  日暮西沉,他再也没有什么可忙的,再也无法找事情来做,此时他才无力地躺在床上,才感觉到疲倦。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这么累,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无法睁开。

  这时候门开了,能够这样轻松地打开布莱安房门的,只有他自己和他最近包养的牛郎。

  布莱安在黑暗中摆了摆手:"今天我没兴趣,你自己用手解决吧。"

  可是方迟却说:"上校,我要走了。"

  "我要回中国。"

45、番外一

  在这个国家,成为军人是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然而先天体质问题使得他注定无法通过基本的素质选拔,好在哪怕门关上了,上帝还是会为你留下一扇窗,尽管这是一扇通向绝路的窗,但依旧透着光亮。为了追求那渺茫的希望,为了逃出黑暗的怀抱,必须抓住这唯一一次机会。哪怕重来一次,为了那微弱的光芒,他还是会选择堕落。

  2404年考上博士,05年面临退学危机,靠着与教授兼科技处的中校发生关系才得以解除危机,之后一直维持着这种关系,直至06年毕业,进入五号研究基地,成为一名小小的科研人员,才从教授那里得到解脱。谁料东窗事发,走漏了风声,虽然并未查到实质证据,保住了学位,但在基地中却变得毫无地位,连仪器都无法使用。

  最后还是靠着与基地的负责人上床才得到了机会,虽然地位变得更加不堪,可他想,他还是可以走下去的,因为梦想没有变。

  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想要高人一等,想要让曾经藐视糟践他的人只能依靠向他摇尾乞怜生存。科威尔不认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错,毕竟在瑞奈森斯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活下去的,不抱持着这样的幻梦,精神早晚会崩溃。

  与其他研究员一样,科威尔将一批批送来的下等兵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不将他们当成人看,不能将他们视作人类,不能抱持同情心,否则便无法走下去,这个世界,心软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将你推入地狱。

  然而终于还是心软了心动了心碎了——在遇到那双褐色的眼睛时。

  那是在2407年,一批新的下等兵被送到基地,负责监送的上尉指着其中一个孩子低声说:"体质太差没办法参军,还要死要活非要加入军队,我就把他弄到这儿来了。听说你们这儿最近缺人不是,我很好吧?"

  说完便在那略翘的臀上狠狠抓了一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科威尔面无表情,他不是负责征集被试的研究员,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为什么要利用这种事来借机揩油。

  他知道自己长得漂亮,虽然不能说比女人还漂亮,可总还是有一种另类的魅力,吸引着一些人。有时也会怀疑自己,为了加入军队却不得不忍受这样的事情,有时也会后悔,当年要是不这么固执,当一个小小的普通人该多好。只是现在却略微宽心了,毕竟眼前有一个与他境遇相似,却选择了比他还要凄惨的道路的下等兵,那个叫雷恩的孩子,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情吗?

  一旦在意了一个人,他将总是出现在你的视野里。雷恩这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少年,不知为何就这样被科威尔注意到了。

  这孩子总是低着头,弱弱的,像个正在哆嗦的杂毛狗。科威尔偶尔会冒出想要抚摸他杂乱头发的冲动,但始终没能办到。

  想要碰触,却不敢靠近;想要拥抱,却无法伸手;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有一天,科威尔在基地上校的怀中喘息时,绝望地看到了一缕褐色的乱发,雷恩的头发总是乱翘翘的,让他总是想要伸手帮他捋顺。抬手捂住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丑态,却被那个校官强硬地将双手反绑,一脸欣赏地看着他流下绝望的泪水。

  肮脏!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这么肮脏,觉得自己这么肮脏。冰冷!第一次发觉这个世界是如此冰冷,发觉自己的体温竟是异样的冰冷。那么得无助,想要呼喊都不知道该喊些什么?谁来救救我?怎么救呢?谁有能救呢?

  不敢去看雷恩的眼睛,害怕在那里看到轻蔑与鄙视;想要去看雷恩的眼睛,希望得到他的怜惜与安慰。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他只会逃避,避开那个孩子清澈的眼。

  其实,或许他只是在自作多情,因为自从雷恩来到这个基地后,一直都只是他在单方面观察这个孩子,或许在这孩子心中,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让科威尔更加开心一些,只能让他变得更加绝望。每一天每一天重复着那种残忍的实验,每一夜每一夜重复着那种机械的运动。可怜着无能为力的自己,鄙视着不知反抗的自己。

  想要见他,想要与他说话,却不敢直接与他交流,只得加倍地对亚伯好,只为着能看到经常在亚伯身边的他。

  雷恩很不起眼,不像亚伯那样阳光灿烂,也不想他那般清秀俊雅。雷恩灰突突的,然而依旧散发着黯淡的光,尽管十分微弱,却足够照亮科威尔了。

  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情,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只是在看着他可怜自己,更或许是因为他不起眼,不会像亚伯一样衬托出自己的卑鄙。怎样的原因也好,科威尔就是在意起了雷恩。

  为了寻求那渺茫的希望,他使尽浑身解数让雷恩成为了强化人计划中的一名被试;为了让那孩子存活的几率更大一些,他整夜不眠地翻查资料,只为找出一个最可能成功的办法。

  雷恩的计划是他亲手制定的,但实施的却不是他。耗费心血,最后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他是胆小的,不敢亲手将药物注入这孩子体内,不愿看到他因实验而痛苦得扭曲的脸,更不愿造成他这般痛苦的刽子手是自己。

  他太胆小了,就因为如此的懦弱,以致到最后都没有碰触到那孩子,到最后都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听到十二个被试死去的那一天,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科威尔如梦初醒,在其他人都紧张地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时,科威尔一个人蜷缩在雷恩曾经睡过的床上,睁着眼,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走了,那个人就那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直到他走了,科威尔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渴望着这孩子,渴望拥抱他,渴望被他拥抱,却连他的指尖都没有碰到。

  接下来做了什么科威尔不记得了,清醒之后他已经在基地外了,整个基地化为火海,所有人都死在里面,包括那些曾经将他压在身下的人,曾经唾弃他的人,也包括那些一直欣赏着他的才能,不因他的肮脏而歧视他的人。

  然而,都不重要了。好的也罢坏的也罢,都不重要了。最想要看见他微笑的人不在了,其余还有什么是值得放在心上的?

  曾经的梦想化作灰,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让更多的人去陪雷恩,他一直看着他,所以最了解那孩子,知道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还是喜欢热闹的人群的,多找几个人去陪他,那孩子才不会孤单。

  然而,他也是会寂寞的,哪怕再心如死灰,一个人还是难以坚持下去。所以他找到了蕾娜,不为其他,只是觉得两个同样孤单的人应该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接下来的九年是怎么度过的科威尔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只记得有时在寂寞的夜里,会找来一两个褐色头发的男孩,拥抱或是被拥抱,一次次重复着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

  激情时偶尔会看到蕾娜寂寞的身影,但也不过一闪即逝,无法进入心中。无论抱过多少相似的人,无论被多少人抱过,都无法融化内心的寒冰,人类的体温,终究只是这种程度罢了。

  他从来不信任别人,即使是蕾娜,他也并不十分信任,至少他没有告诉蕾娜,自己心中深深爱着的那个人,是一个叫雷恩的不起眼的少年。可是,明明不对任何人开放内心的他,对于这个叫布莱安的上校产生的感情是什么呢?

  明明是他最厌恶的高级军官,明明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芒,让人自惭形愧的高贵气质,让人无法忍受的傲慢。这是他最憎恶的人种,哪怕他说自己是曾经基地中的被试,他也应该仇视他才对。可是,他却像着魔了一般,想要相信他,把Avenger成员的秘密就那么轻易地告诉了他。

  他说他叫特格,因为强化计划成功了,所以才会活下来。科威尔一次次地悔恨,如果当时将雷恩与特格的实验计划对调了该多好,如果他没有过分相信自己的研究该多好。

  他甚至冒出过这样的想法,或许这个人就是雷恩,他只是不想军方发现自己的身份才说自己是特格。当然,这只是妄想罢了,雷恩那里会有那样自信的眼神,雷恩又怎么会高高在上地看着他,终究不过是他心中的幻想而已。

  最后,他还是信错了人,落得一败涂地。

  到了最后这个时候,科威尔居然不觉得悲伤,不觉得沮丧,他只想要再见布莱安一面,想要再与他说几句话。

  蕾娜以为他是恼羞成怒要亲手杀了布莱安,其实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他只是……

  布莱安的身后跟着一个东方人,英俊、儒雅,眼中却闪着危险的光。科威尔知道这两个人很危险,他应该一开始就将炸药的遥控与心跳联系在一起,一旦心脏停止跳动,炸药会立刻被引爆。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到底为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布莱安有着异样的感觉,对他身后的东方人那样的憎恶。

  在东方人踢掉他手中的遥控器时,科威尔就知道自己要死了,那个人眼中的杀意是那样强烈,绝对不会放过他。

  最后的时刻,东方人看着蕾娜,布莱安看着东方人,蕾娜看着他,而他……居然是在看布莱安!

  可笑,太可笑了。如果不是被东方人掐断了喉骨,最后一秒钟他想他会大笑出声的。布莱安,你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吸引着我?

  蕾娜,你会陪我是吧?毕竟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我走了你一定不习惯。

  雷恩……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选择,我一定还是会选择考入研究基地,哪怕会被千万人唾弃也无所谓,因为我想见到你。只是这一次,我绝对会紧紧拥抱住你,一次次地抚摸你杂乱的短发,用温柔的话语安抚你的心灵。

  我会敞开胸怀拥抱你,会用体温温暖你,哪怕它并没有多大的实际功用。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至少……碰碰你的手指。

  雷恩,等等我,这就来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种主角感情面临危机的时候放番外我想我真是欠抽,可我就是想写这个故事,想写这个叫科威尔的人的故事。
我想告诉大家,有一个人为了布莱安默默地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为了那个叫雷恩的少年将自己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然而布莱安却不知道。而科威尔自以为终于得到了解脱可以去见布莱安,却不知道,他将要去的地方没有雷恩的存在。
PS:下章开始进入新篇章喽,叫霍思遥篇,霍思遥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吧?
小方童鞋的爱恨纠葛也会出来鸟~~

46、第 45 章

  "我要回中国。"方迟淡淡地说。

  布莱安一下子从床上蹦起,上下打量着方迟。

  房间没有照明,黑暗中看不透方迟的表情,看不见那墨色的瞳。

  上校皱眉:"我没打算怪你,只是心情不太好。"

  这已经算是布莱安最大的妥协与安慰了,话说现在心情不好的那个人明明是他,为什么他要反过来安慰别人。上校很郁闷,很想把眼前这个突然要跑路的人狠狠揍上一顿。

  "我知道。"方迟的声音依旧平淡,布莱安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波动。

  "没有我的批准,你可算是个逃兵。中国已经没有你的立身之处了,如果瑞奈森斯再通缉你……"

  "我知道,所以才来找你。"

  上校突然开了灯,他想要看清方迟此时的表情,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方迟不像他,这话如果是他说出来的,大概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明知对方舍不得自己,故意用对方的感情来做筹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方迟不一样,他一不喜欢开玩笑,二没有什么欲望,随遇而安,如果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是真的要走了。

  好吧,他是不是要感谢方迟,临走前还来打声招呼,弄个自由身什么的?

  布莱安心中升起莫名的怒火,坐在床上抬起脚,指着自己靴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说:"舔。"

  以他对方迟的了解,这个男人看似随和,但绝对不会做这种将自尊送到他人脚底下践踏的行为,就因为他不会这么做,所以布莱安格外喜欢用这种方式羞/辱他,欣赏他眼底闪过的怒意。

  方迟平静地看他一眼:"舔了就放我走吗?"

  布莱安翘起二郎腿,将靴子抬得更高些:"我说话算话。"

  方迟点点头,单膝跪地,双手捧起布莱安的脚,动作从容又淡定,完全不像是在做这种事情。

  其实布莱安打从方迟俯下身时便开始警惕,他可是有被方迟从桌子上拽下来的经历。可此时方迟根本没有任何举动,而是虔诚地捧起他的脚,用手轻轻擦拭后,将唇印了上去。

  "停!"眼看着那唇就要印上靴子时,布莱安突然喊停。开什么玩笑,用来与他的唇接吻的唇去碰靴子,他怕以后自己都不敢接吻了。明明只是想为难一下他,看看这家伙会有什么反应,可当方迟顺从地应下后,被镇住那个反倒是布莱安了。

  今天的方迟有些不对劲儿,上校眉头紧锁,盯着方迟的眼问:"为什么要回去?"

  明明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为什么现在不惜一切代价要回去?

  "我母亲过世了。"一向黑亮的眼蒙上一层雾气,没有眼泪,只是变得黯淡无光。

  布莱安有些发愣,看似孤身一人的方迟突然多出来一个母亲,况且身在军营又寸步不离他,方迟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方迟看出了布莱安的疑问,走上前紧贴着他坐在床上,肩膀微微用力,半个身子的重量便靠在了布莱安身上:"今早报纸上看到的,明天会举行葬礼。"

  中国死了一个老太太当天就在瑞奈森斯的报纸上发布消息,布莱安有猜到方迟的身份不简单,可没想到会这么不简单。

  "早上你还与我去中央高塔抓人呢。"

  "嗯,因为晚上有一班飞机可以赶在明早到,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见她最后一面,从此与霍家再无瓜葛。

  "还回来吗?"

  方迟苦笑一下:"说不准。"

  不是确定的回答,就代表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到了中国后会遇到什么事。布莱安看着方迟,突然问:"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打晕我直接逃出去?"

  方迟没回答,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过布莱安会不答应,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信任这个不靠谱的上校。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否则上校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布莱安见方迟低头不语,只是靠在自己身侧,沉沉的体重压过来,好像要把身上的重担全都砸过来一般。上校毫不温柔地推开方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几点的飞机?"

  "凌晨一点。"

  "我送你。"

  "啊?"

  "我说我送你,耳鸣了吗?"

  方迟摸了摸耳朵,好像真有点鸣。布莱安没一脚把他踹出军营就不错了,居然还要亲自送他。这个……他到底该感动还是该调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防备上校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虐人的新招?

  -

  布莱安将飞艇停住,方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换件衣服。"

  此时他穿的还是瑞奈森斯上士的军装,合身的剪裁以及笔挺的流线让他显得格外英俊。布莱安皱眉,一脚将方迟踹下飞艇,拽着他走进旁边的服装店:"随便挑一件换上,你打算穿这身去玩制服诱惑吗?"

  看着一向高傲从容的上校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方迟的郁结的胸口莫名地轻松了起来,布莱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霸道、不耐以及……不舍。

  方迟随便选了一件衣服,一边换一边偷笑,绝对不能让布莱安看到自己的表情,万一惹恼了他不放人,就真的麻烦了。

  换了衣服坐在飞艇中,看着上校把普通民用飞艇当战舰开,一路上所向披靡,超车无数,身后甩开一排愤怒的交警。

  "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布莱安突然开口问。自己的儿子半死不活地逃到其他国家却一点都不打探,他不认为这样的女人值得方迟冒着风险去参加她的葬礼。

  方迟沉默良久,才轻轻说:"一个很可怜的女人。"

  嫁入霍家的女人,没有不可怜的。她们注定是联姻的筹码,注定是生育的道具,注定孤独一生,寂寞一世。

  "她应该是爱着我的,只是有点懦弱。"懦弱到除了爱什么都不能给他。

  "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她太寂寞了,如果临走还没有人送她一程,我会不安心。"

  之后布莱安就没再说话,开着飞艇将方迟送到机场,登机前上校突然将一个箱子丢到他身上:"给你五天假,过了期限就算逃兵。"

  方迟打开箱子,然后合上,将它丢回到布莱安身上:"这东西我带不出去。"

  一个特种兵的强化装置全在箱子里,方迟要是能把这东西带出去那他就真是神了。

  "我给你的东西还带不出去?"箱子又被丢了回去。

  方迟看着箱子十分无语,这东西他就算能带出瑞奈森斯他也带不出中国的机场啊!

  一下飞机就被机场员警送到警察局,查护照查身份验指纹DNA,方迟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抓回去枪毙了。

  不过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一点,反正他到中国估计最后也得逃出来,先逃后逃关系都不大。

  临检时方迟拎着箱子回头看布莱安,发现上校早就已经离开了机场。也对,能来送他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难道还要上校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反正还是要回来的,没有必要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回来啊……

  好像第一次有了归属感一样,方迟居然还没有离开这里就开始想念了,想念某个上校高高在上的眼神,想念他层出不穷的虐人手法。

  机场中的方迟,一边愉悦地想着布莱安的臭脸,一边思考该怎样偷偷从机场逃出,悄悄在葬礼上露个脸就回来,反正他现在改头换面,只要身上洒点古龙水掩去月惜的气味,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此时的方迟还不知道,另一边中国北京的机场中,有一个人已经等他好久,根本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

  一个月后。

  交出档案等待升职审核的布莱安上校坐在椅子上用手指轻叩桌面,三十天了,逾期不归二十五天还音讯全无,是不是可以开始全国通缉这个人了呢?

  他沉思片刻后按了下袖章,对着从袖章中立体投影出来的人说:"鲁斯中将,您访华的人员名单里可不可以再加上一名上校?"

  对方笑了笑:"应该是准将,布莱安。"

  得到肯定回答的上校关闭了通讯器,他站起身,在窗前俯视外面的训练场,看着蚂蚁般大小的士兵们被/操练得死去活来。

  以往这样的情景会让他十分愉悦,现在却无法调动起他心中一丝一毫的雀跃。

  最好的玩具跑了怎么办?

  当然是亲自去抓回来。


47、第 46 章

  下了飞机方迟连思考如何将箱子带出机场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遥少爷,我等你很久了。"楚尘的声音一如当年那般沉稳,他静静地站在方迟身后,丝毫不给人突兀的感觉,反倒让方迟有一种这人根本就是与他一起从飞机上下来的感觉。

  方迟有些赫然地摸了摸脸,低声说:"这样你也认得出来。"

  楚尘静静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错认过你。"

  他平静的声音让方迟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楚尘还是当年那个他身后的小跟班,霍思遥揍人楚尘打闷棍,霍思遥考试楚尘做答案,霍思遥挨训楚尘受罚。就好像曾经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楚尘还是那个在身后默默守护着他的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他,从来不会错认他的楚尘。

  然而这只是错觉,他们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那个天真的年代了。

  "怎么知道我会做这趟飞机?"

  "不知道,只是自从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公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机场等,果然等到你了。"

  "凭什么我一定要从官方渠道回来,毕竟我在中国还是个一级通缉犯,难道我就不会偷渡回来?"

  "你不会。"

  不是"你不能"、"你不敢"、"你不愿",而是"你不会"。霍思遥小事上虽然会犯迷糊,但大事上绝对不会出错,就连一丝一毫的差错他都允许。通过非法途径回中国实在太过危险,一旦被捕获极有可能会错过葬礼,霍思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楚尘对霍思遥的了解已经刻入骨髓中,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这个人。

  他会认出方迟不是因为月惜的香味,事实上从方迟刚一在机场上露面,楚尘就已经认出这个人,一如过去般,绝不会错认,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

  他伸手想要接过方迟的箱子,却被躲了过去,楚尘微微一愣,抬头看见方迟露出职业笑容:"不好意思,这个我自己拿就好。"

  他停顿了一秒后说:"是不能通过安检的东西吗?也对,你回来怎么可能不带点保险。既然如此,请遥少爷跟我来,我们不能通过正常途径离开机场。"

  方迟撇了撇嘴,拎着箱子跟着楚尘从贵宾室里的小门走到停车场,一路上畅通无阻。他并不意外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霍家嘛,总会有那么一点特权,尤其楚尘还是霍家影组的首领,基本上暗地里的事情都是他做主的。

  跟着楚尘走到汽车前,方迟不由得打了个口哨。最古老也是最拉风的劳斯莱斯,天晓得楚尘为什么总是喜欢这些历史性的东西,要知道现在除了交通基本靠走的人还在地面上,其余交通工具基本都是在天上飞的,而楚尘却对于这种古老又缓慢的交通工具有着莫名的喜爱,满中国估计就他这么一辆百年老古董还在跑了。

  听见方迟的口哨声,楚尘的唇角微微勾起,但勾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遥少爷,请不要发出这样低俗的声音,您就是因为总是如此才会……"

  "可不可以不叫我少爷?我早就不是了。"方迟一屁股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半挑着眉一脸妖娆地看着楚尘。

  "请别用这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太丑了。"比起霍思遥原本那张祸水一般的脸,方迟现在虽然也算得上是英俊潇洒,可那只是对女人而言,用这张脸能迷惑住的男人,就只剩下布莱安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了。

  想到某个上校,方迟暗暗叹了口气,五天之内要赶回瑞奈森斯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希望等自己终于有一天又能逃出去是,千万别变成全球通缉犯就行。

  一路上楚尘不停用余光观察着方迟的表情,发现他居然真的是在坦然面对自己,而不是强颜欢笑。对于楚尘来说,再次与霍思遥相见还要保持冷静实在是相当困难,事实上在见到他的前一秒钟楚尘还暗暗擦了一把冷汗,生怕霍思遥在机场直接发飙,杀了他之后再跑到霍家大闹灵堂。

  然而方迟出现在机场后,楚尘突然放松了下来。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霍思遥,他绝对不会错认,可此时他又怀疑起来,这个人真的是霍思遥吗?

  霍思遥是偏激的,他易怒易恨,感情外放,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他在想什么;而眼前这人是温和内敛的,他面上时刻挂着亲切的笑容,却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即使是后期变得有些阴沉的霍思遥,楚尘依旧能从他的动作、表情、眼神中读出他的想法,而这个人……明明看上去与他毫无嫌隙无所不谈,但实际上心门紧闭,丝毫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坐在车上对着他笑得妩媚,以前楚尘也曾被这样的笑容魅惑住,也曾疯狂地索要着那具完美到极致的身躯,也曾贪婪地看着那张脸,也曾为它失去过理智。可那笑容是僵硬的,即使任何人都会被那种美丽所诱惑,但楚尘依旧看出那种笑容背后的生涩。而现在这人的笑没有丝毫的不协调,明明那张脸不适合那种妖媚的笑,却偏偏笑得那般自然,衬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哪怕霍思遥换上一千张一万张脸,他都能认出这个人,现在他依旧是从众多人中一眼便看到了他,可是现在人在身边了,楚尘却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冒牌货。

  "喂,这里貌似不是去霍家的路吧?怎么越走越荒凉了呢?"方迟看着周围建筑物越来越少,不由得好奇地看了一眼楚尘。他一点上的飞机,两点到站,而现在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哪怕已经是初夏,这个时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这夜深人静外加荒郊野岭的,楚尘想干嘛?

  车子猛地停在了一个小巷里,北京近年来正在重建,过去的建筑并不拆除,而是在周边新建了一个城市,原本的北京市现在被作为古迹保护起来,根本一个住户都没有。霍家是此次工程的最大投资商,楚尘那辆劳斯莱斯整天新城旧城两头跑,所以他在开进旧城时,警卫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放行。

  所以此时,整个旧城里就他们两个人,方迟摸了摸手中的箱子,心想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地界啊,在这里杀了楚尘再开车出去,到了新城换身衣物精神抖索地参加好葬礼之后回瑞奈森斯,这个想法真太美好了。

  当然这只是想法,他说什么也不能灭了楚尘,即使这个人曾经多次想要让他从这个人间消失。

  停下车子的楚尘打开车内的灯,漆黑的眼在深夜中一眨不眨地看着方迟,一如当年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那一晚,楚尘将所有的理智、责任全部抛开,疯狂地拥抱了霍思遥,一次又一次地沉沦在那令他渴望了许久身体中。

  方迟打了个呵欠,一脸无聊地说:"看够了吗?"

  看不够!哪怕看上一千年一万年这张脸也不是霍思遥的脸。这不是霍思遥,长相不是,眼睛不是,声音不是,神态不是……

  楚尘猛地撕开方迟的上衣,手掌抚摸上那赤/裸的胸膛,而后顿住。

  连身体都不是!

  他曾多次抚摸亲吻过这身躯,细细数过这身体上的每一块疤痕,这样光滑的皮肤,绝对不是霍思遥的皮肤。

  方迟丝毫没有挣扎或者抵抗,任由楚尘撕开他的衣物在他身上胡乱地摸,见楚尘停手,他懒懒地斜靠在靠背上说:"摸摸就可以了,我现在被人包养,要上床得估计得加价了。"

  "你是谁?"楚尘突然开口。

  "我是方迟,难道你没查过我的证件吗?"

  "我没有,我只是知道一旦老夫人过世遥少爷就一定会回来,即使他明知道有可能再也逃不出去也会回来。所以我在机场等,也一眼就是认出了你。可是……你是谁?你不是霍思遥,霍思遥不可能是你。"

  "这个问题……"方迟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从衣兜里掏出钱包,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将名片塞进楚尘的双腿间,天知道他是怎么在0.1秒内将楚尘的拉链拉开后把名片塞进去的。

  楚尘愣了足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伸手将名片拿起,在拿名片的0.1秒内又顺手将拉链拉上。

  他看见名片上写着——

  男女腿间无小事,为您解决双腿间一切烦恼。

  落款是方迟。

  方迟继续非常职业化地笑着说:"咱价钱好商量。"


48、第 47 章

  方迟曾经不止一次地鄙视当年为他设计名片的设计师,当时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比较出名的设计师,对于名片也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让人看出他的职业就好。然而待到名片到手的时候饶是那个已经历经沧桑的他也不由得咋舌,而那位国内知名的设计师则是拍胸脯保证,有了这名片你一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来。

  祝一个牛郎生意兴隆,难道不是在帮别人进一步堕入黑暗的深渊?祝福方迟财源滚滚来,难道不是代表着会出现更多女人会掉进他这个仿佛无底洞一般的大坑里?

  总之方迟很少拿出这个名片,尽管他一向什么不在意,但有些时候脸还是要的,虽然布莱安让他知道不要脸则无敌,可他觉得人还是有点缺陷比较好。

  然而这一次方迟无敌,尤其看见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霍家暗部首领楚尘一脸杀气的样子,他觉得分外开怀乃至对那位传说中的知名设计师也起了深深的敬意。生意兴隆他是没看出来,但这名片绝对能够让他变成无敌。只是上一次蕾娜连看都没看,让他有些挫败感,这次却是效果显著。

  自从霍家老夫人病逝的消息登报后,楚尘就知道只要霍思遥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并且一定尽全力赶上婚礼。所以他默认了媒体记者将霍家老夫人去世的消息传出,尽管那样有可能会让霍家目前的掌权人暴露在人前,可他和那个人都默许了媒体的行为,都只是为了霍思遥。

  可是楚尘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笑容灿烂的、拥有极强绅士风度以及猥琐且轻佻动作的男人,和当年那个脾气暴躁、从来不见笑脸、拥有极强流氓气息以及浓重黑社会老大色彩的霍思遥,已经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的区别了,那分明就是四不像和麒麟的差别。对,就是西方怪物和东方神兽的差别。

  方迟悠然地整理了一下方才被楚尘撕开的上衣,闲闲地说:"还有事吗?没事就快走吧,我还想赶着会瑞奈森斯呢。"

  楚尘只给自己一分钟时间发愣,一分钟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模样:"你认为自己还有可能离开吗?"

  方迟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你认为这张脸还值得他留住我?"

  楚尘微微抿下嘴:"现在整个型很容易,你能变脸,当然也有办法变回来。"

  方迟摇摇头:"他不会的,如果他想要人工的那张脸,也不会执着于我。"

  楚尘沉默了,没错,霍思遥是独一无二的,是完完全全独立的人,无论模仿得有多么相似,依然不是那个人。就像是眼前的方迟无论与记忆中那人差别是如此之大,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他,哪怕脸、身体、气质、神态、性格全都变了,霍思遥给他的感觉依旧不变。可是这一点他能够想明白,但那人却是无法想明白的。

  "他会杀了你,"楚尘伸出手点上方迟心口的枪伤痕迹,"就像当年一样。"

  "我知道。"方迟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那个家伙是一个多么完美主义,但凡有一点不相同,他都不会同意。但凡有一丝不满,他都会亲手毁掉自己曾经最喜爱的东西。

  楚尘看着方迟满不在乎的脸,发觉这个人是真的变了,变成一个他曾经熟悉的陌生人了。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可他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方迟缓缓伸出手,轻轻放在楚尘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上,接着电光火石之间,轻易地将那只手拉脱了臼。楚尘面不改色,另外一只手迅速出击,谁料此时方迟的手转向他□,那力道看起来足以毁掉他后半生的幸福,而车内空间过小,根本无法闪避,楚尘只好用还完好的那只手隔住方迟,怎料那只猥琐的手中途转了方向,快速地扼住楚尘的脖颈。

  这一系列动作不超过半秒钟,短短半秒钟内楚尘的性命就在方迟手中,而那个胜券在握的人则是笑吟吟地说:"你和我的身手在伯仲之间,你一直帮霍家做杀人放火的事情,而我在特种兵训练时也做了不少任务,经验上也差不多,要是在三年前真打起来只怕是两败俱伤,可是现在……"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楚尘:"我轻松就能要你的命。"

  而这并不是因为霍思遥变强了,而是他的方法变了。以前的霍思遥是从来不屑用猴子偷桃这样的招数的,而现在的方迟却是无所不用其极,放下了过去的矜持与自我,重生的方迟更加的自由。当然,方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招数有多么多么卑鄙多么多么无耻,哪怕全世界都认为他是一个龌龊的人,至少还有布莱安比他更加不要脸。

  比如刚才趁着楚尘精神不集中时偷袭,本来就占了天大的便宜,所以他只用一只手制住人了事。可今天要是换成布莱安,楚尘下半生的幸福那绝对是没了,那家伙会留手才怪。

  一个人的强大并不是指他的力量他的权力他的金钱,而是指这人的信念、想法、坚持和意志,方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外表刚强内心脆弱的霍思遥了。自从他发现自己面对楚尘可以像对待一个顾客一般露出职业笑容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把当年的侍寝放下一大半了。至于另外一大半是否放下,还得要见到那个人再说。

  "你变强也没有用,他不会让你逃。"楚尘摇摇头,他太了解那人,这三年,变的又岂是霍思遥一个人。那人也不像当初那般冲动了,而是会更加隐忍以待时机,这两个人……太像了,连变化都这么相似。尽管看起来两人的变化朝向两个方向,可本质上都是将锋芒藏起,学会了忍耐与筹谋。

  "是么?"方迟的语气并不是那么相信,他并不是认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而是他必须全身而退,这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方迟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要是逾期未归会有什么后果,太可怕了,连想都不敢想。

  楚尘看见方迟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嘴唇淡淡勾起,脸色柔和,周身在黑夜中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温暖。可以说,现在的他没有以前漂亮了,但比以前更美了。或许用这样两个词语来形容一男人,还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有些不当,但曾经的霍思遥是极为漂亮的,而现在的方迟身上却有一种超出男女的美丽,让人更加难以放手。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霍思遥露出这样的表情,那般温柔与眷恋,像是在想着什么人,又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以前面对那人时他或许会露出类似的神情,可没有这样宠溺与纵容的感觉。

  方迟松开了钳制住霍思遥的手,一脸从容地说:"还不快去?我有点等不及了,想来他也等不及了吧。"

  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一个他。这一点方迟很清楚,可是一来对于母亲他本来就没有尽孝,如果不看最后一眼恐怕一声都不会安心;二来那人太过执着,如果不回来做个了断,是个隐患。

  只是如果是没有认识布莱安之前的方迟,会不会来就说不准了。

  楚尘的表情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他的声音很阴沉:"我会来这里接你,就是不想让你回去。"

  方迟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从以前开始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谁的手下。"

  "我忠于我自己。"楚尘看向方迟,眼神是带着坚定的迷惘,让人不解。

  而方迟却明白他的眼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忠于自己的心,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命令而改变什么。然而他的心又很迷茫,曾经帮着那人把自己囚禁起来的是楚尘,而之后亲手放走他的也是楚尘。现在依旧如此,他明明是受到那人的命令来抓他回去,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却是劝他离开。
  "走吧,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他执着于你,永远没有办法解脱,而你……"

  楚尘本来想说,你无法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本来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的方迟哪里还有被束缚的感觉,分明是已经不在乎之前的事情了。如果他这样出现在那人面前,那人恐怕会因为他的态度而发疯。

  方迟摇摇头,觉得楚尘从以前开始就夹在他与那人之间两头为难,真正无法解脱的那个,恐怕是楚尘吧?他正想说些什么让楚尘认识到现状时,突然有人在外面敲车窗。

  他轻轻摇下车窗,看见外面灯火通明,一群手持国家管制武器的人站在外面,将车子围城一个圈,个个一副严阵以待,要抓国际要犯的模样。不过也对,他怎么说也算是中国的通缉要犯,而且马上也快成为瑞奈森斯的通缉犯了。

  此时敲车窗那人则是冷冷地看着楚尘说:"就知道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派人监视你是对的。"

  接着他又转向方迟,露出一个极为欣喜的笑容:"遥,好久不见。"

  方迟看着这张与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撇了撇嘴。

  霍思杰,他的孪生兄弟,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只肯对他一人露出笑容,也只对在意他与他在意的人残忍。

  地球在转,时间在流逝,时代在更替。就连霍思遥都变了,可霍思杰却和当初一模一样,他的时间停滞不前。

49、第 48 章


  霍家是个古老又神秘的家族,它几百年来在中国一直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并且一代比一代繁荣。整个国家很大一部分的税收都来自于霍家的企业,有人曾这么说过,如果霍家倒了,那么中国起码会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失业,大量无业人士出现,会给国家经济、政治、社会都带来极大的影响。

  不仅如此,霍家不从政也不参政,但是影组却在暗中做着很多事情。明面上他们是国家支柱企业,暗地里还是清扫者,替某些人清除掉一些法律无法制裁的害虫,也曾替某些人清理他们前进路上的障碍。

  然而最让人感到神奇的是,霍家旁系血脉几乎是不存在的,而霍家直系总是只生一胎,而且这一胎,必定是双生子。这对双生子到最后必定会反目成仇,一个销声匿迹自此杳无音信,另外一个则是成为家主,享受着优渥的生活。

  这可以说是大家族中的传统,也可以说成的霍家的诅咒。然而霍思遥对于这种传言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他永远不会伤害霍思杰,也永远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自从抓周时霍思杰从上百种物品中直奔装霍家的传家之宝的盒子去时,他的家主地位就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而那时的霍思遥则是一只手抓住一把未开刃的匕首,另外一只手紧握住一个安全套,气得当时霍家的老家主差点没大义灭亲。但是为什么抓周的物品里会放入安全套这样古老又现实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老家主的想法是高深莫测的。

  霍思杰拿传家玉玺,霍思遥拿刀,两人一为家主一为影组首领,一明一暗,本来是非常合理的,可那个从未被打破的诅咒却让人深深的忧心。

  霍思遥自小就喜欢粘着霍思杰,那个晚他几秒钟出生的弟弟身体总是不好,儿时经常躺在病床上,年幼的霍思杰固执地认为是因为在母体里他抢走了霍思杰的养分,为了补偿弟弟,他要永远保护他。

  霍思杰成绩优异,品行优良,所有导师对他的评语都是堪称一个"杰"字。而霍思遥却是成绩垫底,行为恶劣,打架斗殴,调戏女同学等诸多不良表现他都有,如果他不是霍家的人,恐怕早就被开除或是进少管所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霍思遥打架闹事是因为有人对霍思遥出言不逊。不过霍思遥不在乎,他只要护着霍思杰就好,每次他被一群人揍得鼻青脸肿后,霍思杰都会一脸心疼地帮他治伤,想办法帮他把事情瞒下去,并警告他下次不许再为这样的小事惹事。当然,这些话都被霍思遥当成耳旁风吹过去了,下次该揍还揍。

  再后来楚尘作为养子与霍思遥一起去暗部受训,再后来霍思遥杀了人,被逐出霍家。

  他杀的是自己的亲生舅舅,母亲唯一的弟弟,莫家唯一的继承人。

  莫家能与霍家联姻,地位自然是不容置疑,虽然不及霍家在国内影响力那么大,但也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而霍思遥仅仅只是被逐出霍家,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临走前他站在母亲的病床前,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他倔强地不肯认错也不肯说出原因,还得老家主想保他都保不住。

  霍老夫人没有骂他,只是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让霍思遥揪心一般的难过。

  但他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杀人,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当他看到霍思杰衣衫不整地被莫家大少压在身下时,他脑子一片空白,清醒过来后发现周围的人全都倒下来,只剩下霍思杰紧紧地抱着他。

  霍思遥虽然被逐出霍家,但他并没有离开霍思杰身边,而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住了下来。一来为了躲避莫家的追杀,没了霍家的保护,是死是活全靠他自己;二来他不放心霍思杰,觉得他像个脆弱的生物,需要人保护。

  没有霍思遥跟在身后这一年,霍思杰展现出了他天赋的统治力与权谋,他渐渐开始有了心腹,许多老一辈也对他刮目相看。一直躲在暗中的霍思遥发现原来一直都是他在拖累霍思杰,原来一直以来,霍思杰都是为了不压住他的锋芒才会韬光隐晦的。

  最后他决定离开,他的保护只能害了霍思杰,必须放手去让他成长。他选择从军,经济上霍家无人能敌,政治上影组也能插手,只有军事上一直是霍家的弱势,而莫家也因为在军中比较有势力,才敢与霍家叫板。

  他不能拖累霍思杰,他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支持他。

  这一年来虽然很少见面,但霍思杰一直知道霍思遥在他身边,而这一次霍思遥来找他说要彻底离开他去参军时,一向稳重的他竟然也露出了乞求的表情。他祈求霍思遥不要走,他马上可以夺取霍家的大权,到时候影组的首领还是霍思遥的,他乞求霍思遥不要离开他。

  这样的苦苦的哀求让霍思遥发觉到自己真是够累赘的,居然让那样稳重的一个人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这不是一个未来当家的家主应该有的表情。于是他十分决绝地拒绝了霍思杰,并表示他不想再活在霍思杰的阴影中,他要去军中寻找自己的天空。

  接着,就是噩梦的开始。

  霍思遥已经不记得他说完这番话后又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霍思杰的脸,从一开始的苦苦哀求,到阴沉,最后变成疯狂。

  他只记得楚尘突然偷袭卸掉他的双手,紧紧压住他的肩膀,而霍思杰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满是欲望与狂乱,握住他双腿的手是那样有力,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身体柔弱的霍思杰。

  那是痛苦又疯狂的一夜,他无法理解霍思杰的哀痛与伤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他只懂了一件事,原来,那个诅咒是真的,谁也没有办法解除。

  第二天楚尘接回了他的骨头,得到自由后的霍思遥迅速击晕楚尘,趁着霍思杰不在时逃了出去。当时他以为自己是靠着实力逃出来的,后来才想明白,是楚尘故意放他走的。只是若是不想伤害他,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事情的发生?

  他自小就看不懂楚尘,现在连熟悉的霍思杰也不明白了,原来他们的感情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霍思遥就这样走了,带着不解与永远的伤痕。

  十六岁是裂痕的开始,却仅仅只是个开始。

  两年后霍思遥十八岁,明明是整个部队中实力最强劲的人,外貌却出乎意料的秀气,很多人都会看着他发呆。他明白这表情的含义,于是变得愈发的冷漠起来,本来健谈的他也变得沉默。

  对他有心思的人不少,但都被他制造出来的屏蔽与狠辣的手段给吓了回去。结果弄到最后队长对他的评语是:体力优,速度优,反应力优,敏捷优,团队精神差,不适合晋级。

  于是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以优异的成绩被开除了,莫名其妙地在失落的时候回到了故乡,又莫名其妙地去看霍思杰,最后莫名其妙地掉进了圈套,被抓了起来。

  两年的时间让霍思杰变得愈发俊秀了,明明是相同的脸,放到霍思遥那里就是秀,而霍思杰给人的感觉就是俊,如竹一般挺拔。霍思遥就不明白了,反了吧?在军队里混了这么长时间的自己,应该是更爷们了才对,怎么会越来越娘?最近这一年他勾搭上的母的越来越少,反而是公的越来越多,就连部队里那群雄性军犬,都喜欢围着他转悠。

  这一次又落入的霍思杰的手中,只是这一次并没有那么容易逃走,这一囚禁,就是两年。

  两年中霍思遥伤痕累累,然而他身上多一道疤,霍思杰身上也会同样多上一道。霍思杰疯狂地索取,而面对霍思遥冷漠的应对后,他总是会不受控制地伤害他,但隔天霍思遥就会看见霍思杰身上多出同样的伤痕。

  他不明白,看得出霍思杰明明是不想伤害他,明明是想要完全不加掩饰的他,却又想把这样的他牢牢锁在身边,得不到时就想着毁掉,毁到一半还舍不得,事后看见伤害还受不了,受不了就自虐,你受什么样的罪我就受什么样的罪。他的行为太过矛盾,让霍思遥无法理解,也无法谅解。

  对于霍思遥来说,那两年是噩梦一般的两年,他活在不停被伤害与伤害别人的世界中。被在意的伤害自然是痛苦的,但霍思杰同样也是在被他伤害着。

  所以在霍思杰又一次自虐后躺在床上养伤的夜晚,霍思遥轻轻握住楚尘的手指,半眯着眼看他,身上仅有的床单滑下,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

  本来这样的身体应该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但这是昨天霍思杰弄的新花样,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古书,照着那上面的图样在他身上修修改改的弄了些伤,说是这样的排列组合其实是一种阵法,能够迷惑人心。

  霍思遥不知道这阵法有多迷惑人心,他只知道霍思杰第二天弄完之后爬不起身来,而他现在疼得连骨头都在呻吟。

  那一夜,霍思杰伤痛难忍,整夜呻吟,唤的全是霍思遥的名字;那一夜霍思遥痛不欲生,却依旧打点精神应付楚尘;那一夜楚尘抛去所有的理智与清醒,任由自己的欲望疯狂的索求。

  那一夜,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如果是两年那个夜晚是破碎的开始,那么这一夜,他们之间仅存的感情彻底破碎,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50、第 49 章

  当夜楚尘便将霍思遥送了出去,他现在已是影组首领,做起事情来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开着那辆世界唯一的劳斯莱斯将霍思遥送出城,丢到城郊,留下一些药就走了,如果霍思遥再一次被抓回来,他恐怕还会是那个帮着霍思杰下手的人。

  霍思遥不记得接下来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那时候大脑一直昏昏沉沉的,伤口好了坏坏了又好,为了不被霍思杰发现,他连医院都不敢去。后来实在烧得厉害了,他就晕倒在大街上,迷糊间觉得有人将他扶起,声音有些熟悉,但并不危险,他便安心随着那人去了。

  醒来后发现当初特战队的陆队长正坐在床边看自己,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陆建华没有问霍思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是遭遇到什么,他只是告诉霍思遥,他找了他两年,因为当初放弃这个队员实在是有些后悔,觉得霍思遥还有提升的可能性。

  他问霍思遥有没有兴趣做个死人,或者说是隐形人,做一些暗地里的工作。霍思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军队霍思杰没有办法插手,这样一来就真的可以完全离开那个人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本为一体,为何偏要燃烧你自己来伤害我?霍思遥知道霍思杰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爱着他,但这样的爱太伤人,他承受不起。

  自此之后世间再没有霍思遥这个人,他的身份户籍以及过去所有的档案全部被销毁,从那一天开始,霍思遥就只剩下一个代号——"孤狼"。

  正如一头孤傲的狼一般,他做任务时从不肯与人联手,大半时间都是在孤军奋战,连受伤也都只是自己暗中舔舐伤口。只是他既狠又绝,下手从不留情,对敌人不留情,对自己亦然。渐渐地"孤狼"这个名字开始在圈子内流传,谁都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是他有多神秘,而是他很少与人接触。

  只是这样的日子也不过是过了一年多便终止了,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也可以说是霍思遥落入了一个陷阱中。

  那次的任务是拿到D国边境的贩毒分子情报,霍思遥顺利完成了,他将情报带回,而随之而去的特战部队却遇到了国际佣兵的埋伏,全军覆没。那是耗尽心血培养出来的优秀特战队,每一个人再经过几年的训练便都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才,而这样的人才却全军覆没,对陆军总队不得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上头下死力调查,得到的结果却是霍思遥通敌!

  正接受审查的霍思遥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却并没有太过伤心,反倒是有些解脱的感觉。他心里像明镜一般的清楚,情报的事情倒也罢了,从调查到判刑居然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全部结束,而且是立即执行,这根本就是有人在要他的命。霍家在军中没有这样的力量,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莫家。

  自己杀了他们唯一的继承人,莫家的老头也就是他外公,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能在明面上销毁自己的资料,可是军部这里还有一份绝密的,当然调用这样的绝密资料对莫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就这样死去了,或许对霍思杰来讲是一件好事。他不必再为他痛苦,可以专心管理霍家。霍思遥知道自己被囚禁这两年间,霍家不仅没什么建树,反而办砸了好几件事,霍思遥得到自由后算算时间,发现那种三岁小孩都不会犯的错误,偏偏就是在他激怒霍思杰后,那人盛怒之下犯下的错误。

  他已经无法帮助霍思杰前行,现在连暗中支持也做不到了。

  霍思遥就这样想着被人带到刑场,一般刑场人不会太多,但也不可能太少,枪声在他耳边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最后他怒了,不带这么凌迟的,要杀赶快杀,莫家老头你不带这么玩人的。于是他一嗓子骂出来:"别他妈找事,要杀赶快杀!"

  结果刚骂完就被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随后手脚的禁制全被打开,他诧异地解下蒙眼布,却看见陆建华依旧摆着那张死人脸站在他面前。

  他撇撇嘴:"队长,玩劫法场呢?接下来要不要和我私奔?"

  陆建华一脚揣在他腿上:"私奔?信不信老子现在上了你?"

  军队里出来的人说话没几个干净的,总是带点脏字和黄腔,霍思遥以前很少与人交流,倒是不常说,可他也从来没有听这位清高又沉默的陆队长说过,今天被他这么一调戏,还有点不知所措。

  陆建华见他发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扛上飞艇,跟扛沙袋似的,一点也不温柔。霍思遥坐在副驾的位子上看着陆建华,有点内疚地说:"其实你不用来的,我活着死了差别不大,倒是现在连累你了。"

  陆大队长也不管自己现在是在驾驶,抬手一巴掌就扇在霍思遥脸上,顺便抬腿踹了他好几脚,飞艇被他开得跟喝多了似的。

  "去你妈的!你活着死了差别不大他妈有那么多人要你的命?老子这次连面子都豁出去跑去求老刘那个王八蛋,结果他说你这事谁也管不了,陆军总部下令要宰了你,你他妈到底得罪谁了。"陆建华鲜少这么焦躁,一边开车一边点烟,霍思遥眼睛尖,一眼就看出这还是他们霍家烟草公司生产的无害烟草呢。

  "那队长你真要跟我私奔?"霍思遥从来不知道原来陆建华对他这么好,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

  "我没兴趣也不想有兴趣,这次你以为就我一个人敢出来救你?放心,还是上面有人说要留你一条命,赶你出中国就算了,以后也别回来。"陆建华显然有些烦躁,他抓了抓头后用手拍了拍霍思遥的肩膀:"好好活下去吧,你还年轻,这点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霍思遥看着他的手看了半天,嘴唇动了动:"队长你几天没洗头了?够炒盘菜的了。"

  "滚!你他妈才是,监狱里多长没换衣服洗澡了?"

  两人骂骂咧咧的一路调侃着到了边境,霍思遥其实第一次与陆建华这么耍嘴皮子,也是自从十六岁开始第一次放开嗓子与人聊天。

  陆建华什么心思他不管也不想管,就算是上头要放他,只怕执行这个任务的人也会受点处分,这个人情他记下了,这辈子能不能有还的机会就说不定了。至于为什么本来应该被杀的他却又有了一条生路,恐怕是那个莫家唯一对他还有感情的人做的,哪怕伤了她的心,可一个母亲总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还被人杀死的。她只是不愿见他,但并不代表不关心他。

  如果那天陆建华一直将他送到港口,送他上船,恐怕到了瑞奈森斯后他还是霍思遥,也不会与德维特有交集。然而陆建华作为中国陆军特战A队队长,到码头见到偷渡船只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他在距离港口约一公里的距离便将霍思遥放下,临走前狠狠地咬住他的唇,许久才喘息着松口。

  "你在部队时我就想着,不能把你放在身边,否则我一定会做错事。可是两年后再见到你我后悔了,早知道你会被人糟蹋成那样老子他妈就先出手了!赶快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陆建华说完头也没回的就走了,飞驰的军用小飞艇带起一阵强风。

  霍思遥舔了舔受伤的唇角,真想一把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省得以后还要费心费力的。可一想到霍思杰那张苦苦哀求又阴狠毒辣的脸就下不了手,真他妈的上辈子不知道欠了他多少钱!

  不忍心,就代表着还没有绝望,如果不是在上船前那一枪,他永远也不会换掉这张脸。可是偏偏他中了那一枪,偏偏本来应该倒下的他硬/挺着回了头,偏偏就在那最后一眼看见了楚尘冷脸举着枪。

  要杀他的是谁?楚尘还是霍思杰?霍思遥想不到,也不愿想了。他知道楚尘有自己的想法,但只要是霍思杰的命令,无论多离谱,楚尘都不会违背。

  掉落到海水中,只想着就这样沉落到海底好了。霍思杰要他死,他就不想活。

  然而腥咸的海水刺痛了他唇上的伤口,比起胸口的疼痛这根本不算什么,但这样细微的痛楚就是钻进了霍思遥的脑子里,逼得他不得不清醒。

  "你还年轻,这点事很快就过去了。"也不过才三十来岁的队长用百岁老人的语气说着。

  真要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对不起队长,也对不起求莫家放过他的母亲。

  有时候一个人的命,并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提起一口气游到船边,趁着无人发现爬进货仓中,昏昏沉沉地晕倒在里面,再睁眼时,霍思遥便不存在在这世间了。

  他现在叫方迟,方知迟。迟的是悟,悟得太迟。如果全心投入最后只换来无止尽的伤害与背后的一枪,那么他不爱也罢,不关心也罢,不再做霍思遥也罢。

51、第 50 章

  事情的发展就这样急转直下,随着霍思杰的到来,楚尘的打算彻底落空,而方迟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箱子也被人没收,两人乖乖坐着飞艇回到了霍家本家。

  布莱安塞给方迟的箱子是用最新的材料制成,比现今大型载人飞艇上的急用的"黑匣子"还要结实,换言之要打开这箱子除非你用高密度高能量的炸药比如核武器轰炸,但一般要用那种武器的结果就是箱子里的东西会被一起毁了。霍思杰找来最高明的科研人员研究半天都没弄明白箱子里放了什么东西,这小小的箱子居然放了凝聚了多种科研成果,比如防探测系统、定位系统,最让人郁闷的是还有通讯功能和放映功能,当研究员们终于发现一个突破口并打开它时,突然启动了箱子的自动放映功能,整个研究室遍布着"啊""嗯""不要""雅蠛蝶"之类的声音,全彩高清晰的4D功能让研究室内多了一张床,几男几女,还有点道具什么的。

  方迟悠然地坐在霍思杰房中等结果,当然他知道这些人是查不到什么东西的。布莱安给他的箱子有自爆功能,只要密码输错一次就会引爆内部的C5炸药,换言之就算是知道密码他本人在打开箱子的时候都要万般小心,何况是这些人。天知道布莱安有没有想到他方迟也是有可能一时失误弄错了密码的,还是他很期待这样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那箱子里放的可能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C5炸药,说不定是点别的什么东西。

  霍思杰冷着脸看方迟,眼睛里冒火。方迟感觉两道视线烧啊烧的,差点烧穿他已经很厚的脸皮。想来霍思杰是看自己这张脸不顺眼的,于是方迟觉得转移火头,否则自己别说逃回瑞奈森斯了,只怕连葬礼都参加不上了。

  他摸了摸脸,淡笑着说:"别这么看我,你也知道我是怎么离开中国的,莫家那边追杀的紧,要是不变变脸,只怕现在连葬礼都没办法参加了。"

  果然,霍思杰听了他这话之后眼中的火烧得不那么旺了,只是虽然暗了下来,但那火苗怕是转到别处去了。方迟当然不在意莫家之后会怎么应对霍思杰的报复,唯一一个联系着他与莫家血缘的母亲去世了,那个家族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情的。而且如果能让霍思杰把火头对准莫家,他说不定还可以趁乱逃走。

  方迟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指轻叩桌子,蓦地发现这个动作很熟悉,熟悉到这段日子总有人一边做着这样的举动一边算计他。他一拍大腿,这不布莱安算计人时的招牌动作么,怎么被自己学来了?再想想刚才自己的打算,这还是他方迟能想出来的办法吗?借刀杀人趁乱惹事这不布莱安最常用的伎俩吗?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时候他也学得跟布莱安一样满肚子坏水了?

  方迟在神游天外,霍思杰也在打量眼前这个人。面孔的变化已经不重要了,最惊人的变化是,无论他怎么对待霍思遥,他的眼睛永远是看着自己的,不管是爱是恨是怨是怜,霍思遥的眼中从来都只有他的身影,他脑海中从来只有他一个。然而现在,眼前这人做着陌生的动作,露出陌生的神情,最重要的是,他的眼中没有他!

  其实方迟也不想的,好不容易重新面对过去,他也想与霍思杰好好谈谈,把曾经那点烂事都摊牌,之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想到从刚刚开始他脑子里居然只有一个布莱安在转悠,不是箱子就是动作习惯,还死赖着不走。此时方迟不由得对布莱安气场的强大感到由衷的佩服,与霍思杰十几年的纠缠居然被布莱安这几个月的包养给打散了。

  其实在见到霍思杰以前,方迟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过去的爱恨太过深刻,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对这个人有所留恋。可是就在刚才,他毫不客气地在霍家与莫家之间点上一点点火苗时,方迟明白自己确实不是以前的霍思遥了,霍思遥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永远不会伤害霍思杰。

  这种变化让方迟忧喜参半,喜的是他终于走出过去的阴影,忧的是就此掉入上校筹谋已久的陷阱里,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爬上来的机会了。别人他不了解,布莱安这个人方迟可是了解到骨子里了,你崇拜他他就把你的崇拜当做道具,想办法压你一头俯视你;你讨厌他他就利用你的讨厌迫使你不得不仰头去直视他;你若是喜欢他那他就更不知天高地厚了,绝对会将你的感情化作攻击的鞭子,抽得你体无完肤最后还得仰头哀求他;你要是憎恨他……方迟都不敢想了,看看费罗,鲁斯中将的儿子啊,不照样被挂在高塔上秀了一整晚的敏感词。

  正琢磨着以后该怎么在布莱安面前隐藏自己的感情呢,方迟突然被一股大力压倒在软绵绵的床上,他一抬眼,正对上霍思杰那双喷火的眼睛。

  嘿,脸不红心不跳,连心悸都没有了。想当年他多在意这事啊,在意到只要一看到军装就会想起自己参军前夜已经退伍后发生的那点事,现在见到真人都敢走神,这可真是放下了。

  可他放下了不代表霍思杰放下了,确切地说是他放下了造成霍思杰更加放不下了。霍家家主此时一脸怒意地看着方迟,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就要在他身上啃咬。

  可方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过一会儿还要参加葬礼呢。"

  哪怕霍思杰再愤怒再冲动,也不能在自己母亲的葬礼前做对兄弟做这种事情,虽然他早就捅破了那道铁壁,越过了那道鸿沟,可是现在确实不是时候。这也是方迟此时有恃无恐的原因,天大的事情也得守孝之后再解决,谁叫他老妈得人心呢,当年除了他对霍思杰最好之外,也就是霍老夫人对自己这个儿子是万般关怀,霍思杰再生气现在也得忍。

  于是他就那样无力地趴下去,正好压在方迟身上,方迟琢磨半天最后觉得自己体力还算不错,霍思杰也不是那么重,压着就压着吧。

  "有些事得问问你,"方迟突然说,"三年前是不是你让楚尘去杀我的?"

  "通知影组的人发现我立刻缉拿死活不论是不是你下的令?"

  霍思杰沉默良久,最后将下巴垫在方迟的肩上,点了点头。

  方迟苦笑一下,还真不是楚尘自作主张,还真是霍思杰想杀他。

  "那为什么没在一见到我时就杀了我?"刚才那么多人手持重武器,哪怕他方迟是superman呢,估计也得被打成筛子。所谓"孤狼"身手好啊,能秒杀一个特战连啊那种说法一是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二是指暗杀,这种明面上他能来得及在死之前掏出钱就非常不容易了。

  当然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抓住不知死活地捏着他下巴发火的霍思杰当人质,估计全身而退再携带一个挡箭牌不是问题。

  不过以上只是想象,真实情况是霍思杰没有下令杀了方迟,方迟也没有利用霍思杰解除眼前的危机。

  "总该让你去参加葬礼的,一切等葬礼结束后再说。"霍思杰猛地起身,深深地看了方迟一眼,随后从衣柜中拿出一套正式的服装,丢到方迟身上。

  "别穿那身国外的休闲装,参加葬礼总该严肃点。"

  方迟点头认可,脱掉上衣正要换衣服,却看见霍思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身体。他耸耸肩:"那整形医生做事太彻底了,我在手术台上整脸的时候,他就顺便把我身上的疤都给弄下去了,说什么这样的身体有损他的职业道德。"

  "是么?是有损他的职业道德还是你的?"霍思杰声音发冷。

  方迟干笑了下:"都有,都有!"

  感情就这么会功夫,霍思杰就把他在瑞奈森斯那点事都给挖出来了。不过也不难,毕竟谁看见楚尘手里紧紧捏着那张名片都会脸色大变的。昔日霍家大少爷、影组未来的继承人,哪怕是最落魄时也还是特战队的"孤狼",谁想到换了个国籍换了张脸居然就变成牛郎了,尤其那名片上那两行字,当时霍思杰那张脸寒得都能刮下两斤刨冰来,方迟真想无辜地说一句——这名片真不是我设计的。

  "霍、思、遥!"霍思杰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个名字,就像过去十几年一样,每次他拿他无可奈何时,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每次他这样就表示霍思杰此时很生气,一般这个时候霍思遥就会赔笑着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怎么怎么样。被囚禁的日子里霍思杰也经常如此,那时霍思遥虽然不会再赔笑安慰,但总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全是霍思杰。

  可现在的方迟却摆摆手,轻易地摆脱霍思杰的钳制,有些玩世不恭地说:"别喊的这么大声,要知道我现在在中国案底挺厚的,你现在属于窝藏罪犯。"

  霍思杰从没想过,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天,霍思遥的眼中完全没了他,爱没有了,恨也没有了,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还在说:"我现在叫方迟,请你不要喊错名字了。"

  -

  葬礼规模很大,毕竟是霍家老夫人以及莫家大小姐的葬礼,两家联合举办,自然是规模宏大,礼堂内几百人不说,这些还是能上得了场面的,礼堂外还有一群人排着队呢。方迟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其中又有几个是真正认识死者的,怕是除了莫家那哆哆嗦嗦的老头,也就剩他和霍思杰了。

  方迟被霍思杰安排在一群保安中,衣服有些发紧。这是霍思杰按照自己的体型为他准备的衣服,以前他们俩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那都是一模一样的,每次做衣服只要为一人量身即可,因为另外一人的体型与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现在霍思杰准备的衣服却有些瘦了,方迟穿着并不舒服,他这些年又是加入特战队又是当牛郎又是被布莱安弄到军队折腾得,体格不好点绝对承受不了,至少做牛郎得有夜御数女的本事,良好的体格是最基本的保障。

  不知不觉中,他与霍思杰渐渐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原本一模一样的人,现在也已经完全不同了。如果这次霍思杰能像他一样想明白放他离开还好,但他若是还活在过去不肯放过他也不肯放过自己,那他就不会太过客气了。

  对付霍家难,但对付一个霍思杰很容易。方迟当然没想过要杀掉自己唯一的亲人,但让这人对自己死心还是轻而易举的。

  对于方迟来讲,这个葬礼是他与过去的告别,是他对母亲的最后一次依恋。然而对来参加葬礼的人却是一次巴结霍家与莫家的大好机会,对于他们来讲,葬礼不重要,之后的酒席才是重头戏。

  霍思杰将母亲下葬时,淡淡看了方迟一眼,见他微微弯□子,对着那株作为墓碑的树行了一礼。这是他的歉意,莫家老人在盯着,现在只有霍思杰有资格为母亲下葬,而方迟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怎么有资格上前,哪怕是帮助霍思杰下葬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只能在远处注目。

  只有这一刻霍思杰才感觉到霍思遥在他身边,只有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实感,他的遥回来了,一直在用那双守护的目光看着他。下葬时霍思杰的手指微微发抖,除了悲伤还有激动。

  之后的酒席上,媒体记者借着这个机会拼命拍照,许多漂亮小姑娘不要命地往前挤,就想多与霍思杰说两句话,多弄点消息出来。相信明天各国的报纸都会展出霍思杰的真人照,中国最大富豪的真容终于展现在世人面前,要知道霍思杰现在不仅是中国首富,也是世界首富。

  方迟一边喝着侍者端来的鸡尾酒,一边想象着布莱安明天看到霍家家主照片时的表情。说实话他现在有点不想回瑞奈森斯了,其实他还是挺惜命的,真不知道回去后会有什么待遇。霍家双胞胎的诅咒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以布莱安的脑子要是猜不到真相那他就别想当全国最年轻的准将了,直接滚回下等兵营里当试验品吧。

  在中国呆下去一定没有好下场,就算霍思杰和楚尘放过他,莫家也不会罢休。回到瑞奈森斯等着他的是布莱安未知的陷阱,方迟想,自己要是带着小白的链子回去会不会能博君一笑少受点罪?
  这时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身后踢了方迟一脚:"滚开,好狗不挡路!"

  方迟当然早就察觉到她的攻击,想躲当然可以躲开,只是那样会被她记住,林夕月可是很缠人的。

  他微笑着点头,随后十分绅士地让出道路,弯下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这样谦卑的行为本来是入不了林夕月的眼的,只是女人的直觉永远比方迟所知道的更可怕。

  林大小姐挑挑眉,站在方迟面前,用鞋跟踩住方迟的脚面,有些不屑地说:"你怎么这么让人看着不爽?眼睛太讨厌了!"

  方迟也觉得挺无奈的,在他还是霍思遥的时候林夕月第一次见他说的就是这句话,现在他不是霍思遥了,林夕月怎么还是看他的眼睛不爽?

  第一次见林夕月是在中学里,霍家的人受的自然是最高等的贵族教育,能与他成为同学的,家世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林家最厉害的地方既不是政治也不是经济,而是军需。或许他们家族没有高精尖的科研人才,但若论建造规模,没有任何一个兵工厂比得上林家的工厂。

  林家原本就是国家认证的企业,直属国家管理,没有任何商家可以撼动他们的地位。就连霍家影组使用的武器,一半都还是从林家工厂里弄出来的。在二十五世纪的中国,是允许一些保安公司拥有合法枪支的,这样一来,稍微大一点的家族都会在明面上注册一个保安公司,霍家影组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一般家族能弄来的枪支就是那种老式的、合法的、非管制连个车胎都难打爆的武器,可是霍家从林家弄来的都是最具威力的最先进的大威力武器。

  所以林夕月从一开始就是霍思杰最理想的未婚妻,霍老家主在世时就十分乐意撮合这二位,只是这位林大小姐嘛,看不爽霍思遥的时候倒是多一点。

  就像是天生瞧不上眼一样,林夕月对霍思遥的讨厌恐怕是上升到了DNA的高度,她居然能精准地认出这对双胞胎并无时无刻不在鄙视霍思遥。

  现在也是一样,方迟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足以讨好全世界女人的动作怎么到林夕月这儿又出了问题,他这些年牛郎算是白当了。

  以前面对林夕月的挑衅霍思遥可以不屑一顾,毕竟那时候他们俩身份地位来看,霍思遥还稍稍高那么一点点,可现在却是云泥之别了,所以他不能不想办法消消这位大小姐的气。

  好在这些年方迟的牛郎也不是白当的,而布莱安也比林夕月难对付得多。他只略略抬头,唇角挂着迷人的微笑:"如果我的眼睛让您不爽,那一定是因为小姐您太过美丽,让我无法移开视线了。"

  女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称赞,可林夕月她从一开始就不能算是个正常女人,一个能在三十秒内将一堆废铁组装成一把枪的女人她说什么也不能算正常。所以林夕月没有被方迟的糖衣炮弹所迷惑,而是拧紧了眉说:"霍家什么时候弄来你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东西,恶心死人了。"

  此时这边的骚动也惊动了正在与人寒暄的莫家老头,以及视线一直未离开方迟的楚尘和霍思杰。

  方迟苦了下脸,他真没打算搞得这么轰动,实际上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趁着酒席逃跑呢,现在全泡汤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思杰肯定是爱着霍思遥的,而霍思遥呢,或许是爱,也许更多的是照顾。因为霍思杰对霍思遥是有欲的,有霍思遥对霍思杰的关系中从来没有欲。或许这份感情给它时间成长可以变成爱,只是霍思杰没有给它机会,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样解释大家懂了吗?霍思遥对霍思杰的感情嘛,只是个萌芽,就这样子。

52、第 51 章

  霍思杰皱皱眉,他其实并不想让方迟出现在这里,可以的话他很愿意将他捆起来锁在房中。可是他清楚霍思遥的本事,一旦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抓住这个人了。

  那边霍思遥不知在与林夕月说着什么,莫靖远走到霍思杰身后,露出长者特有的慈祥笑容:"夕月还是这个脾气,以后你可能会辛苦点了。"

  霍思杰不希望莫家老头的注意力过多地集中在霍思遥身上,便故意将话题转开:"怎么说也得等这阵子过去的。"

  他故意提到自己母亲——莫蔚蓝的葬礼,见莫靖远一脸哀伤,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将他的注意力转开,不再放在霍思遥身上。

  莫靖远拍拍霍思杰的肩膀,声音有些低:"你不觉得有点头晕吗?"

  不仅头晕,连意识也有些模糊,霍思杰眼神渐渐涣散,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

  莫老头一边扶住霍思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后辈之中,属你心机最深下手最狠。不过,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不知道朝生的死是你设计的吗?"

  看着霍思杰强撑着不肯闭上的双眼,莫靖远笑得高深莫测:"楚尘这几天一直徘徊在机场,我就知道有个人会回来。你一向疑心很重,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只有他是你的弱点。你们霍家世世代代都是这样,当我不知道吗?"

  他伸手蒙住霍思杰的眼睛,趁着他意识消失之前最后说了一句:"放心,你不会死,我也没打算要你的命,可是……"

  剩下的话霍思杰听不清楚了,黑暗袭来,光明骤然消失,眼前霍思遥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角,滑过手心的却只有一缕清风。

  -

  这个空前盛大的葬礼随着霍思杰的晕倒乱成了一团,正在找方迟麻烦的林夕月惊呼一声"阿杰"后脸色惨白地扑了过去。方迟面色不变,远远看了一眼霍思杰,觉得他没有生命危险,又细细瞧了下扶着他的莫靖远的脸色,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他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抬脚就要向大门外走,此时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背后有人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灼热的气息扑到方迟的脖颈上,有些烫人。

  "别走,至少现在别走。"楚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别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方迟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当我傻子,此时不走,难道等他醒了之后再次把我囚禁起来?"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两个都认为他还会留在这里,为什么他好像欠了这些人多少钱多少人情似的,必须要留在这里偿还?

  "有些事你不知道,至少等知道了再走。"一向冷硬的楚尘几乎可以说是在恳求方迟,他的话让方迟停下了脚步。

  "你先去忙霍思杰那边的事情吧,家主晕倒,你这个影组首领跑来抱着一个新来的保镖算什么事情。"

  楚尘放开方迟,他了解霍思遥,知道他既然话出口,就不会随便走。

  方迟看着楚尘一边派人将霍思杰送去就医,一边主持大局安抚众人,并勒令各媒体记者不能离开现场,绝对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出。方迟的眼中带着嘲弄,或许楚尘这一番举动很得体也很及时,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住,而他身旁那位莫家的最高权力者以及那位林家的大小姐,也都不会帮着霍家瞒住这消息。霍家倒了,油水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多,林家与莫家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这两家联手做的,林夕月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且根本就是故意找茬,至于莫靖远……

  方迟冷笑一下,他不说霍思杰不说,不代表莫靖远查不出莫朝生的死因。只是这些年霍思杰防备很严密,没机会下手罢了。这一次葬礼以及自己的归国,恐怕成为了这一场权力争夺的导火索。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一旦蹚了这摊浑水,只怕再也脱不了身。以前他会心甘情愿地为了霍思杰树敌,只是现在他身后还连着个布莱安,要是那家伙也跑过来添乱,就不知道会怎么收场了。

  他虽然这么想着,却依旧一动不动,笔直地站在大厅内,冷眼看着忙碌的众人。这一次他不想逃也不会逃了,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

  "你果然没走。"终于处理好一些麻烦事的楚尘总算是有时间与方迟单独相处,他随便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带了一丝欣慰。

  方迟挑了挑眉:"他怎么样?"

  "中毒,是最新的神经毒素,目前药库里没有见过的品种。药物活性很强,有自主意识地吞噬神经,长期下去就会失去所有感觉,造成脑死亡。霍家专用的医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出解毒剂,只能一点点的试。"

  "让我猜猜,应该是国家刚发现的新型毒素,尚处在测试阶段,只有几个人能拿到手。比如……"方迟看了看楚尘愈发无表情的脸,继续说:"比如陆军元帅,莫家目前的家主,我的外公。"

  "也有可能是已经确定可以用于特殊战场的药物,样品已经送至林家,可以小剂量生产的新型毒素。"楚尘很冷静地分析。

  方迟耸耸肩:"不管是林家还是莫家或者是两家联手,都与我这个霍家的'前'长子,特种部队的逃兵无关吧?留在这里既不会解毒,也没本事去刺杀两家家主,其实真不该留下的。"

  "你可以,应该说只有你能。"楚尘看着方迟,认真地说:"对方并没打算毁掉霍家,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偌大的家族不是一个家主死去就能被毁掉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软刀子磨,让霍思杰陷入昏迷,将消息放出,霍家的产业势必要受到冲击,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吞掉霍家明面上的势力,等家主苏醒后,霍家只怕一半以上的产业都归到他人名下了。"

  "那我又能做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成绩有多差,经济学肯定是一窍不通,让我去做生意只怕会连自己都赔进去。"方迟闲闲地说着,并没有为霍家放下那么一丝一毫的担忧。

  "你可以帮我带着影组,我来维持明面上的局面。你以前就是作为影组的首领受训的,又受过特殊训练,不会比我差到哪儿去。明面上我虽然比不上家主,但维持一段还是可以做到的。而接下来恐怕不只是台面上的明枪,也会有暗箭,现在只有你可以带着影组应对。"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回荡在安静的房内,方迟一边拍手,一边优雅地笑着。他走近楚尘,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带着轻蔑且侮辱地拍了拍那张冷硬的脸。

  "计划的不错,真的很不错。只是楚尘,你怎么开得了口呢?事到如今,你又是用怎样的脸来开口求我帮忙?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帮你?"方迟表情很平静,平静到他仿佛不是在讽刺在质问楚尘,而是在讲述一个很平常的故事。

  楚尘也很沉稳,他拂开方迟的手,认真地说:"我说过,当年有好多事你都不清楚不明白,有太多误会你不了解。我会告诉你,并将以前思杰让我毁掉我却私自留下的东西给你看,看过之后你再决定是否留下。"

  方迟点点头:"很好,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想要用什么来说服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换一种说法是不是真的可以颠倒黑白。"

  就这样方迟跟着楚尘去了资料室,一去之后就没有离开中国,直到作为瑞奈森斯总统候补的鲁斯中将访华,在大选前增进两国友谊的使节团到来。

  一个月间,霍家影组风格大变,手段比以往更加凌厉,让那些想要趁乱占便宜的家族没有一个得到好处,也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没有机会对霍家下手。而霍家的产业在楚尘的全力支撑下总算没有亏损,楚尘寸土不让,没叫林家与莫家讨了便宜去。

  本来不看好霍家的舆论渐渐转了风向,甚至有人猜测霍家是否要换主,也有流言说传说中被逐出家门的霍家长子回来了。

  在诸多猜测中只有三个人稳如泰山,一个是留在霍家主持大局的方迟,他稳得丝毫回瑞奈森斯的意思都没有,稳得连听到鲁斯中将访华这一消息后都面不改色,稳得连在访华团中看见上校那金色耀眼的短发都没眨下眼睛。还有一个是莫家那位久经风雨的老家主,丧子丧女的打击并没有让他显得萧索,唯一的外孙晕倒的消息也没让他有多重视,甚至诸多手段都没有办法得到霍家一丝一毫的产业这件事都无法使他显得急躁,他静静地蛰伏着,仿佛在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最稳的那个,居然是追逃兵追到中国的布莱安。他到了中国后一直跟着鲁斯中将访问这个探访那个,一点去霍家兴师问罪的意思都没有,还与使节团亲切慰问了霍家尚在昏迷的家主。

  外人眼中布莱安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一番举动在方迟眼中就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了。


53、第 52 章

  方迟最近的兴趣是看最新一期的花边新闻,正式的国内国外大事他不看,专门看八卦杂志上的小消息。这样的爱好源自于某个即将成为准将上校来到中国后,璀璨的金发纯粹的蓝眸刚硬的面孔以及那笑起来带上几分残酷的英俊面庞迷得一群小记者嗷嗷叫,尤其这位上校还不怎么老实,在万众瞩目下还敢每晚跑到酒吧去拉拉这个姑娘的小手摸摸那个少年的小脸。

  一个年轻、英俊、冷酷、地位高且还带那么一点风流的他国上校,永远是绯闻的焦点,在这些文笔极佳的编辑笔下,布莱安的生殖系统已经强大到瞪谁谁怀孕碰谁谁流产的程度,弄得方迟每次都笑到肚子疼,这些花边新闻倒是为最近无聊的生活添上那么一点色彩。

  是的,无聊。从抓周那一年开始,他就是为了霍家影组存在的,逐出霍家之前他所受到的一切教育交往的所有人以及人生所有经历都是为了影组而准备的。辛苦十几年竟然就是在为这么无聊的生活而奋斗,方迟微微苦笑,曾经他做梦都想要成为那个人的后盾,现在只不过做了一个月就如此疲惫,每天像在监狱里一样,想着如何用最小的损失给别人最大的伤害。

  他开始怀念瑞奈森斯的生活,怀念在上校手下那段不知会遭到怎样对待的日子,怀念两人勾心斗角却谁也无法瞒住对方的时光,他甚至有点怀念在遇到布莱安以前那段做牛郎的自在日子。

  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原来从被德维特救起的那一刻起,他便真的不是霍思遥了,从外表到内心。瑞奈森斯,重生之国,虽然是一个制度尚未完全现实到残酷的国家,却真的带给了他新生。方迟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多民族的国家,那里什么坏的风气都有,比如弱肉强食比如种族歧视比如阶级制度,但这个国家同样融合了所有民族的优点,自由、轻松。在这个国家霍思遥才真正脱离了霍家的诅咒,成为了方迟。

  是方知迟,还是方未迟?

  无论如何,他已经是方迟,是被德维特所救布莱安所解放的方迟,不是过去那个一直被霍家霍思杰所束缚的霍思遥。

  放下手中的电子板,上面赫然是瑞奈森斯上校访问霍家家主的照片,医疗舱中的霍思杰静静地躺着,楚尘陪伴在身边,而布莱安则是高傲地俯视着这两个人,毕竟从身高上来讲西方人就占优势,更何况霍思杰现在根本就是在躺着。

  上校永远是傲慢的,他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从来不会施舍丝毫的注目,楚尘与霍思杰根本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一丝一毫的涟漪。既然不在意,又为什么要来慰问呢?还大张旗鼓,巴不得全世界人都能看到他布莱安的消息。

  方迟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他猛地起身,径直走向霍思杰的病房,而他身旁的影组成员却有些焦急:"01,刚刚我们讨论的关于针对林家的……"

  方迟摆了摆手,转头对身后的组员说:"01号是你们的首领楚尘,我已经厌倦了被人用代号称呼。我叫方迟,以后如果还有机会见面,请这样称呼我。"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几个为了如何报复林家而头疼的组员,直接走向霍思杰的病房。比起绞尽脑汁地去算计别人,他还是比较喜欢随遇而安地应对布莱安的压迫,难道他真是被虐型的?

  方迟这样想着,脸上一直露着浅浅的笑。而他的脚步虽然很稳,但却快得吓人,健步如飞放到他这儿已经不能算是个比如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都已经做的那么明显了,如果我这里还不把事情解决……

  思绪直到这里就停下了,没有如果,也不会有如果以后的事情,方迟绝不允许"如果"的发生。

  -

  推开病房门,看见霍思杰正安静地躺在医疗舱中,手脚以及脖颈的动脉上放着仪器,紧急维持生命的红灯不停闪着,这代表着霍思杰还处在危险中。

  方迟向医生询问了几句,便找了个理由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在霍家这一个月,众人都熟悉了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影组代首领备受信任,几乎有着与楚尘相同甚至更多的权力。而且大家都隐约察觉到他与家主中有那么一丝联系,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可那种联系是说不出的,只能用感觉去了解。

  支开众人后,方迟漫步走到医疗舱前,看着紧急维生装置的按钮。据医生说,霍思杰的神经在逐步被麻痹,只能用维生装置不停刺激他的感官,帮助并带领他自主进行正常的新陈代谢,一旦将装置撤除,只怕不到一个小时,霍思杰就会彻底的脑死亡,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苏醒的植物人。

  方迟并没有去碰按钮。他知道医生虽然不在这里,但外间连着的仪器上随时观测着医疗舱,一旦紧急维生装置不再运作,外面立刻会发现。他有些残忍地笑了笑,伸手将霍思杰脖颈上的仪器拿下,就算不关闭装置,只要这些仪器不再连在霍思杰身上,无论它怎么运作,都不会有丝毫用处。

  先是脖颈,而后是脚踝,方迟最后才拿下霍思杰手腕上的仪器,先是右手,再来是左手。

  当他触及到霍思杰的左腕时,手掌被猛地捉住,一直昏迷在医疗舱内的人睁开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方迟扬起唇角,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嘲讽:"还以为你会忍到什么时候,才这么几秒钟就受不了了?你那引以为傲的智商怎么不起作用了?我故意最后才拿下你左手的仪器,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和你比耐心吗?为什么不等到一个小时之后,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会残忍到眼睁睁看着你变成植物人再苏醒揭露我的险恶用心?"

  一般人面对他这毫不留情的揭露只怕都会自惭形愧,霍思杰却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降低的不是智商,而是面对霍思遥,他的情商永远为负。

  比起被揭露,他更怕的是霍思遥的背叛。谁料方迟却说:"五成吧,我只是觉得以楚尘的本事是没办法在两家的夹击下还能寸土不让,事实上他还处在上风呢,前段时间林家几块刚批下来的地现在都归到霍家了。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将计就计,借着中毒的名义在暗地里指挥楚尘吞并林家呢?"

  霍思杰的脸白了白:"如果是另外的五成呢?"

  "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你在装病。我猜你早就知道有人会在葬礼上动手,甚至他们在哪里做手脚你都知道,装病一是为了迷惑林家,二是为了……"方迟顿了顿,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用了最初想到的那个词:"试探我。"

  没错,是试探。试探如今的方迟对自己的感情还有多深,试探他是否有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人,试探……

  试探他如今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如果他执意要走,需要动用多少手段才能把人留住。

  "我受够了,霍思杰。"方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他坐在医疗舱旁的椅子上,看着身前的霍思杰,认真地说:"对你,我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见他好似要站起身,霍思杰猛地起身,紧紧地抱住方迟,手臂上的力道大的吓人。

  然而方迟却没有挣扎,任由霍思杰抱着,无视那大到足以令骨头呻吟的力道。

  他叹了口气:"楚尘给我的资料,不是你让他扔掉的,而是你故意给他要他让我看的吧?"

  "没错,"霍思杰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是那都是真的。"

  "我知道。"方迟淡淡地说着。

  我知道父亲收养楚尘本来就是为了让他做影组的首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呆在霍家的资格,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在暗中护住我;我知道莫朝生本来想要动的人是我,是你提前发现后决定将计就计,想要在长辈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没想到被我坏了事;我还知道刚被逐出霍家时是你死死瞒住莫靖远,不让他找到我;我更知道自己笔试成绩分明不够格却还能参军是你在暗中帮助;我甚至知道,你找楚尘杀我,是想要让我假死以瞒天过海。

  "霍思杰,你做的一切,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不是一个月前楚尘告诉我我才知道,而是从一开始,从事情的最初,我就明白就了解就清楚。

54、第 53 章

  看着霍思杰不可置信的眼神,方迟说:"我和你是兄弟,是双胞胎,从身高体型血型乃至细胞核内DNA都是一模一样的,除了最初细胞分裂时由于线粒体内的母体DNA分布不均而产生的一点差距外,几乎没有任何分别。我们应该是一个人,你会的手段心计我又怎么可能不会?就算不会去做,我能看的清楚想的明白。"

  "你一直认为我是因为你的施/暴和囚禁才离开的吧?"方迟苦笑了一下,亲手揭开了自己心头上那属于过去的伤疤:"那时候或许一开始我是愤怒是不解的,但是对于你,我又怎么忍心责怪你,怎么忍心不去原谅你呢?那个时候,我或许是甘心被你束缚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霍思杰的眼中充满了怀疑。

  方迟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但直到现在,你依旧在怀疑我。"

  "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本该是你,可是为什么你从来都只会试探我,不停触及我的底线,用伤害我的方法来确定我究竟会为你付出多少呢?"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信任。

  裂痕的最初源自莫朝生对自己这个外甥莫名的欲望,霍思遥是美丽的,原本就漂亮的外貌加上他那不羁的个性,更是诱人犯罪。明知道这是不应该是不对的,可莫朝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暗地里设计要得到霍思遥,却被霍思杰提前洞悉。

  在霍思杰知道莫朝生对霍思遥的心思时,他就动了杀机。一样的外表很轻易地骗过了来抓他的下属,可是却瞒不过莫朝生。他想要的是霍思遥,即使霍思杰装得再像,感觉也是不对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推开霍思杰,便被霍思遥逮个正着,接着便是破裂的开始。

  最初霍思杰只是想要保护霍思遥,并没有打算要他承担这样的罪责,可是在莫朝生死的那一刻,异样的欲望涌上心头。莫朝生是莫家独子,他若是死了,与莫靖远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就只剩下母亲莫蔚蓝和他们兄弟。而霍思遥是害死莫朝生的凶手,绝对不可能继承莫家,这样一来,能够得到莫家的,就只剩下他。

  那一刻欲望吞噬了理智,以致于霍思杰到最后都保持沉默,没有说出实情,任由霍思遥面对接踵而来的报复。

  不是不知道,一旦离开霍家,孤身一人的霍思遥会有怎样的下场;不是不知道,十几年来一直为霍家影组而活的霍思遥被逐,会是怎样的空虚和无助;不是不知道,一边保护着他的名誉不受损的霍思遥又是用怎样期待的心情渴望他说出实情的。

  最终他没有站出来,因为这件事与他来说,好处实在太多了。

  莫家后继无人,日后的家主极有可能是他;霍思遥如果在霍家,就永远不可能属于他,只有让他离开这里,换一个身份,才能成为他霍思杰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很开心。重压当前,生命、梦想、自尊都可能会失去,然而霍思遥依旧选择保护他那可笑的名誉,即使他根本没有被莫朝生侵/犯。

  对霍思杰来说,这是遥对他感情的证明;对霍思遥来说,却是这段浓于水的情感破裂的开始。

  不是没有怨过,为什么不肯帮我?不是没有期待过,那个人会说出实情。尽管霍思遥一再嘱咐霍思杰不要声张,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小小的希望,希望他可以为我付出一点,只要一点就好。然而从始至终,霍思杰都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直到他萧索地离开霍家,直到他从霍家的祖籍中被除名。

  这件事也不过是在两人的感情上留下一个细小的裂痕,当时的霍思遥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现在的方迟回想起来,这才微微有些心寒。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人,也会有欲望,也会口是心非,也会想要看我在意的人会为我付出多少。"

  "如果你希望,我立刻抛开霍家的一切,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霍思杰并没有说谎,他只要他的遥,只要曾经那最美好的时光。

  可方迟却摇摇头:"我从来也没有要求你把我和权力放在天平上衡量,我从来也不会逼迫你做这样的选择,我只会帮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十六岁那一年,你没有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你认为我只是要逃离,可我却是想要更好的帮助你,成为你的后盾。

  然而霍思杰面对他的离开选择的却是彻底的疯狂与占有,他无法忍受霍思遥的离去,在他的眼里,那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两年后再次相逢,那个时候的霍思遥,其实已经选择了原谅,得到的却是更加疯狂的对待。

  霍思杰有些焦急:"我只是……"他只是看到愈发挺拔的霍思遥,心里有些害怕,害怕他被人夺走,害怕再一次面临两年的分离。

  "我懂。"方迟打断了霍思杰的解释,他懂得,不是知道、了解、明白,而是发自内心的懂得,体会得到他的感情,他的不安,他的偏执。

  "我懂,我也没有怪你。"不管有没有人相信,直到现在,方迟都没有怪过霍思杰,他只是……

  只是伤心,伤心为什么最爱你的人是我,最伤你的人还是我。时至今日,方迟每一次看到霍思杰衣衫下的伤痕都会心痛,那是他们的伤。然而他的伤已愈,霍思杰却依然抱着过去的伤痛不放。

  "第一次我离开你,是为了充实自己,更好的帮助你;第二次逃离你,是不想你再伤害自己;第三次……"

  第三次,方迟其实隐约猜到了霍思杰的目的。楚尘的枪法和他相差无几,在那样的距离下,如果不是刻意的,又怎么会仅仅只让子弹险险地擦着心脏过去。霍思杰当时应该是既想要瞒住莫靖远,又可以将重伤的霍思遥带回霍家。只是他低估了霍思遥,那几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的生命力和意志力比常人要强上许多,硬是坚持着爬上了通往瑞奈森斯的船。

  他猜到了,可是他不愿去想了。累了,倦了。无止境地想着一个人,拼尽全力去保护他,全心全意去爱他,然而这样的爱只会换来他的猜忌与自残,只会换来更深的痛苦。那么他断情绝爱,不再去想不再去爱,会不会好一点。

  "你总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其实,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但你做不到的,正是这一点。"

  不是两情相悦就会有美好的结局,有时爱的越深,猜忌也越深。尤其他们是兄弟,他们是身处权力中心的人物,猜疑只会更重。

  霍思杰最大的错误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霍思遥会爱上自己,到最后他也只是想留住这个人,从来没想过留住他的心。

  -

  方迟说完之后,屋内空气便凝固起来,许久之后霍思杰才艰难地开口:"如果现在告诉你,我相信,你还会走吗?"

  "你不会,有些事不是想要做到就能做到的。"

  如果真的留下,或许初时霍思杰会忍耐,但时间一久,他必定会想办法弄清楚方迟这几年在瑞奈森斯做了什么事,一旦他查出那段身为牛郎的风流史……

  方迟打了个冷战,后果不堪设想。他勾搭那些人虽然都很有钱,但并没有多大势力。估计除了布莱安,他们一个两个都得被影组的人给宰了。

  一切都说开,方迟觉得有些轻松,一直盘踞在心中的阴影渐渐地消失了。

  我爱你,所以必须离开你。我爱你,所以无法继续爱你了。

  -

  "那么,你现在就要走吗?"霍思杰忽然冷静下来,仿佛刚才方迟说的话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方迟露出了然的神色:"又要使用你以前的办法吗?"又要再一次束缚我,再一次伤害你自己吗?

  "你认为身处霍家的中心,你可以这么轻易地离开吗?"霍思杰的声音变得有些森然。

  方迟从容地说:"我早就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在看到楚尘给我的证据时,还会留下来?"

  霍思杰微微皱眉:"我在装病的同时,你也在迷惑我?"

  方迟留下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突然想起自己和某个人貌似还在冷战中,虽然他扬言说自己要是不准时回国就把他当成逃兵全世界追杀,可是貌似回国自己下场也不会很好,于是决定分开一段时间,小别胜新婚嘛;另外一个就是他心里清楚,霍思杰不会让他走。

  "一个月前如果我执意要走,是绝不可能离开霍家的,甚至今后都再没有机会离开这里。然而现在却不一样,别忘了,影组已经在我手里一个月了。霍思杰,我不是不会用心计和手段。"而是霍思遥的千般心思,一次都没有用到霍思杰身上。但他现在是方迟,不再是霍思遥了。

  轻轻地搂了霍思杰一下,在他唇上不着痕迹地落下一个吻,蜻蜓点水般的,不带丝毫留恋。

  "再见,霍思杰。"

  再见,即是永不再相见。

  病房与外界的联系被中断,霍思杰的声音无法传出,而方迟射向他的麻醉光线足以让他在十分钟内无法动弹。这十分钟,足够方迟大摇大摆地走出霍家,足够他甩开所有跟踪者,足够他远远离开这里。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个月来为霍家尽心尽力的影组代首领,方迟走得那样从容。

  一直以来霍思杰自以为在计谋上稳赢霍思遥,直到今时今刻他才明白,霍思遥不是斗不过他,而是那千般手段,一个都没有用在他身上。

  你说你我只会互相伤害,还是分开的好。可是为什么没有了你的我是如此痛苦,痛苦得无法呼吸,心脏被挤压成碎片,散落一地。

55、第 54 章

  出了霍家一挥手便是一辆出租艇停在面前,什么叫肆无忌惮,什么叫胆大包天,方迟很美好地诠释了这两个词。

  霍家别墅门前还有两个门卫看着呢,方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近飞艇,丝毫不在意是否会被跟踪。麻醉光线只能坚持十分钟,等霍思杰恢复行动他一定会调动所有人员去追捕方迟,而现在这样毫不掩饰地上车,绝对会被人查出行踪。

  方迟说出大使馆的地址,也没有催促司机快点走,而是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三年未回国,新城区已经基本建成,不得不说绿化这方面做的非常好,所有房屋都是节能型的,而整个北京市都被绿色环绕着,在这个灿烂的夏日显得异常美丽。

  "漂亮吗?"司机见他看得入神,随口问着。

  "漂不漂亮倒没什么关系,只是下次看到或许会是很久以后,所以现在多瞧两眼。"方迟随意地回答,只是注意力已经不在窗外,而是盯着司机的肩膀。

  那司机察觉到他的视线,吹了声口哨:"认出来了?就猜你一定能认出来。"

  方迟点点头:"一开始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你的身材太好了。"

  这司机的身材何止是好,简直就是完美,完美到方迟这个前特种兵现任牛郎都自愧不如。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肩膀与腰部的比例恰恰符合人体的黄金比例,结实的手臂被一件休闲服包裹在里面,但仍然掩藏不住它的曲线,一旦脱下衣物,这手臂一定是健美的。方迟视线下移,瞥见那司机的大腿被不合身的裤子紧紧绷住,修长又健硕的腿给人一种狂野的美感。

  这样的身材方迟只见一人拥有过,连布莱安那健美若雕像的身材比之这人也少了些狂放的感觉。

  "陆建华。"七年前将他从部队中除名,五年前将他拉入特种部队,三年前亲自送他离开中国的人。他开车的姿势,不羁的怒骂以及分别前那个不能称之为吻的啃咬,方迟至今仍记忆犹新。

  他摸了摸嘴唇,舌尖舔过当年被咬伤的地方,回味地说道:"疼。"

  陆建华差点没一车撞到新建的政府大楼上,这个妖孽!

  陆建华眼中的霍思遥,没有当年漂亮,却比过去更美了。以前的霍思遥之所以会吸引住他有一大部分原因是那张妖美得没边的脸,狭长的眼微微一眯就有无限的风情。现在出现在他眼前这个据说是叫方迟的人,长得到是英俊潇洒,可是丝毫没了当年那种魅惑感,却多了些东西。

  明明是迷死女人的英俊,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魅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看呆了眼。美丽,却不娘气,是不分性别的那样的美丽。如果说以往的霍思遥漂亮得让人想撕破他的衣物狠狠凌/虐他,那么现在的方迟就是美得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陆建华强迫自己从方迟的那种莫名吸引力中抽出,尽可能用平常的语气随意地说:"还不赶快逃,不怕我把你卖了?"

  "怕就不上车了。我猜大概我一出霍家就会有人来接我,只是没想到是你。"方迟一脸从容,仿佛已经知晓一切一般,淡定如万里长城永不倒。

  陆建华点燃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之后又狠狠掐灭,回头瞪着方迟恨声说:"靠!都他妈妖孽,你和你那个瑞奈森斯的骚包上校都他妈妖孽!"

  骚包上校……方迟想笑又怕太过不给布莱安面子,面部肌肉极为扭曲地僵在脸上,弄得哭不哭笑不笑得,格外难看。

  不得不说陆建华这人真犀利,不光犀利在语言还,最恶毒的还是他那刀子一般的双眼,一见面就能将解剖得一清二楚。在布莱安那华贵外表下能一眼看出他骚包本质的人,大概也就陆建华一个人了。

  此时陆建华也冷静下来,遇到震撼心灵的事件时,如果有时间,他会给自己30秒的震惊时间,30秒过后便恢复正常。这点或许常人很难做到,可陆建华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允许自己沉浸在对任务没有任何帮助的无聊感情中。

  "怎么猜到会有人来接你的?看起来你还大概猜出是谁让我来的了。"

  方迟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莫靖远了,要不现在谁还能支使你这陆军野战部的师长大人。"

  "他当年陷害你成叛国贼,就不怕现在偷偷把你拉去宰了吃肉?"陆建华貌似心情有点好,还开起了玩笑。

  "一般想吃我肉的人都不会宰了我,活吃更有味道一点。"方迟暧昧的笑着,言语中的"吃"意味深远。

  陆建华一瞬间想掏枪把方迟给毙了,直接脑袋开瓢省得这么祸害人间。以前霍思遥虽然魅力十足到处勾引人,但那都是无意的,他本人却是十分冷漠并不愿与人接触的。而现在……哼,本来就够妖孽了,还无时无刻不在打黄腔,这不纯粹逼人把他扑到呢吗?

  殊不知方迟这几年的牛郎生涯让他已经将这种勾人于无形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其实他真不是有意的,只是习惯了。

  "他不会杀我,当年他没杀我,现在也不会。就像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杀了霍思杰,却依然没有动手一样。"方迟笃定地说着。

  莫靖远不会忍心杀掉他仅剩的两个外孙,但不代表他不会教训他们。当年的叛国通敌是个教训,现在的中毒也是个教训。下手的是林家,只是莫靖远在其中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方迟有些摸不透,他像是每件事都在插手,而每件事又都没有插手一样。

  可方迟并不怕他,因为有布莱安。

  "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骚包上校和莫元帅合作的事情?"陆建华有些疑惑,连最近一直跟着莫靖远的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件事的,方迟一直在霍家无法脱身,又怎么会知道。

  方迟没有回答他,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说穿了会猜到不过是为着对布莱安的了解,清楚这家伙的行为模式罢了。

  这些天布莱安整天拜访这个看望那个,连此次来华的正使鲁斯中将都没他风头正,名气大,绯闻多。只是他看了这么多人,却偏偏没有去探望莫靖远这个陆军元帅,这显然是不合理。当然,布莱安的确是跟着鲁斯中将正式拜访过一次莫靖远,已经去过一次,就算不再次探望也是极为合理的,但在方迟眼中这合理却变成了唯一不合理之处。

  因为莫靖远是他外公,这点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只要布莱安知道他是霍思遥,就一定清楚他与莫靖远的关系。而这段时间在中国,上校一定是动用所有手段调查当年的事情,能查到多少方迟不知道,但逐出霍家与通敌叛国这两件事还是很容易查到的。

  查到这里布莱安要是还不知道当年是莫靖远陷害方迟又是他亲手给他一条生路的,那他就不要去做上校了,直接回家卖白薯得了。既爱又恨,对方迟有着这般强烈的感情的莫靖远,一定会成为布莱安第一个想要S的对象。

  是的,胆大包天的布莱安上校把注意动到了莫靖远身上。比起怒气冲冲地去霍家揪出方迟并痛揍霍思杰一顿这种没风度又不合他身份还有可能造成两国问题的蠢办法,布莱安更喜欢向高层下手,达到虐一人而虐全部的效果。

  他做了什么呢?很简单,不过是在鲁斯中将与莫靖远会面时状似随意地提起自己手下有个得力的东方人,仅仅只是那么一句话而已。可这句话听在老谋深算的莫靖远耳朵里却是有很深的含义,他可以根据这一句话猜出很多东西。接着布莱安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他只是把自己事先录制好的资料放在微型内存卡中,利用擦身而过的机会放进了莫靖远的手中。若是平时别说莫靖远会接这东西,恐怕连与布莱安擦身而过的机会都不会给他。那句话成功地起到了它的作用,将信息顺利传达到莫靖远手中。

  布莱安给莫靖远看了什么呢?很简单,只是简单的资料,从方迟在偷渡船上被德维特所救之后的所经历的全部。那明显是被人凌/虐许久的遍身伤痕,那放荡不羁的生活态度,甚至连他与布莱安的关系上校都没有隐瞒。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事实摆在莫靖远面前,让他不得不亲眼面对自己的外孙因为他的决定遭到了怎样的待遇。霍思遥与霍思杰的事情,莫靖远一直是知道的,却从来没有正视过,因为心中还有怨还有恨,同时也因为心中还有爱。

  布莱安生生地撕破了莫靖远那面具,将事情摊开来,逼着他去看,去面对。你亲眼看看吧,你的外孙曾经怎样痛苦过,被如何对待过,这样的他,活着真的快乐吗?当年你放他一条生路究竟是对是错,究竟是舍不得还是想要让他受活罪?

  于是恨也淡了,爱也轻了,只是那一份怜惜在心头占据的地位越来越大。血浓于水,莫靖远之所以恨霍思遥,就是源自对莫朝生的爱,既然他是一个如此重亲情的人,又怎么会不爱霍思遥?

  经过几夜的辗转反侧,莫靖远看开了,足够了,这样的日子已经太久,霍思遥的罪,已经偿还得足够了。更何况他早就清楚那件事本就是莫朝生鬼迷心窍,霍思杰借刀杀人罢了,真正该对付的,不是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霍思遥。

  当布莱安在最新一期新闻上看见莫靖远那药物和化妆品掩饰不住的黑眼圈时,格外无耻地笑了。其实要带走方迟教训霍思杰的办法有很多,根本没有必要惊动莫靖远,万一他想不通想不透,只会让事情更加麻烦。但布莱安就是想赌这么一次,赌赢了,从莫靖远到霍思杰,涉及到的人估计都能被虐给遍,呃……方迟就不用了,等他回头带这不知死活的逃兵回瑞奈森斯再好好教训他,顺便从头品尝到尾,细细的,不放过任何一块肉,让他知道让一个正值青年精力很充沛的高级军官空窗一个半月是很严重的罪过!

  至于赌输了该怎么办,布莱安没想过,因为他出手,就一定会赢。好吧,反正输了也波及不到他,莫靖远胆子再大恨意再深也没胆子在这种两国领导人会面的时候派人刺杀他国高级军官的。

  就这样两人暗中商定了计划,没有人知道,他们甚至没有私下见过面私下通过话,就轻松地谈妥了。聪明人与聪明人谈判就是那么简单,他们开出的条件不仅仅是对方可接受的,而是对方恰恰想要的,所以基本上莫靖远找机会给布莱安送去一份计划书,布莱安看了之后一点头就完事。这多轻松,连计划都有人做了,他只要搂着方迟会瑞奈森斯大刑伺候就结了。

  所以就算今天方迟不出来,陆建华最近也会找个借口把方迟从霍家带出来。本来他是打算直接用最近霍家、林家莫家之间的打击报复行为做借口,带方迟回来协助调查的,可布莱安却说他已经通知方迟上士了,最快今晚最迟明晚,方迟一定会自己走出霍家的。

  陆建华决定忍耐一天,要是明晚方迟再不出来,后天他去领人,谁想到方迟果真在今晚就出现了。最初他认为方迟是凑巧有事出门,可一开口就发现他根本就是早就知道会有人在这里等着的。

  到底这两个人是怎么传的消息?莫非真有心电感应不成?他无法理解方迟与布莱安之间那种默契,没有人会理解。

  陆建华开着飞艇一路狂奔,当然中途这辆出租车的外形就变了,变成了一辆军用快艇,畅通无阻地直接开进莫家的内宅。

  莫家吗?方迟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他本以为会被直接送到布莱安的床上任其调/教惩罚之,没想到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居然是莫家。当然,陆建华是莫靖远的部下,他们最先见的自然是莫靖远。

  只是……

  方迟微微勾起唇角,布莱安,我就不信你忍得住!

56、第 55 章

  布莱安一定是忍不住的,虽然他知道要捕捉猎物一定要有极佳的耐心,事实上他的忍耐力也是极为惊人的。可是他认为面对方迟不需要忍耐,想亲就亲想上就上想虐就虐。至于上校为什么会如此理所当然地将方迟视为自己的私人财产就不得而知了。

  方迟一下车便在车库看见斜靠在门边布莱安,两条修长的腿闲散地交错着,头靠在门侧,显得慵懒且闲适。当然,我们都知道上校绝对没有他所表现出的这般悠闲,他要是真这么悠闲,就不会一听到方迟从霍家出来的消息就火烧屁股般地屁颠屁颠跑过来,来之前还特意把军装的小翻领给松开,还特意将袖口弄得杂乱一些,还特意摆出个轻松的pose,弄得好像他是散步中偶遇方迟一般。可谁都知道,偶遇能偶遇到陆军元帅家的车库里?

  方迟心中暗暗发笑,表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向着布莱安走去,同时说着:"好久不见了,上校。"

  话一出口方才发觉真的是好久了,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这个人了。

  布莱安淡淡扫了方迟一眼,走上前,用手勾起他的下巴,逼得方迟不得不仰视自己:"好久不见?我不记得自己会认识霍家影组的新首领,我们以前见过吗?"

  方迟挥开他的手:"上校认为我们见过吗?"

  在方迟拍开他的手时,布莱安顺势将手掌下移,食指指肚轻轻滑过方迟衬衫下微微凸起的茱萸,满意地笑道:"原来新首领是在邀请我吗?真是意外的收获呢。"

  说完他猛地搂住方迟的腰,一个大力将他扛在肩上,对着一旁装木头人的卫兵说:"我的客房在哪里?"

  卫兵眨眨眼:"我们没准备客房。"

  布莱安挑眉:"那现在就准备。"

  小卫兵用眼睛轻轻瞥了下陆建华的脸色,陆军野战部师长大人用手揉了揉额角,低声问:"他来干嘛?"

  布莱安来干嘛?很简单,就是带着几个相关将领到莫家,直接对莫靖远说多谢您的邀请,我们来参加您举办的宴会来了。

  莫靖远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布莱安的用意,旋即和蔼地笑起来说什么你是瑞奈森斯最耀眼的新星,我最为长辈和优秀的晚辈聚一聚那是应该的,于是迅速筹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又叫来几个有声望的人来撑场面,虽然是仓促了些,但以莫家的实力临时筹备一堆晚宴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为什么莫靖远如此放纵布莱安,其实只是因为上校轻飘飘的一句话:"晚宴会有很多车辆吧,进来几个人也没人能知道,霍思杰只怕也想不到他会来这里。"

  在霍思杰的心中,莫靖远一直是想要除掉霍思遥的,又怎么会帮忙藏匿呢?晚宴上来往的人这么多,少一两个不会有人注意到。到时候方迟换上瑞奈森斯的军装被布莱安打包回国,霍思杰就算翻遍整个中国都找不到他。

  至于布莱安为什么这么确定方迟今晚就会来,莫靖远也有些不解,但上校只是阴阴地笑了下后说:"今天不回来岂不是更有趣?"

  到底他那阴笑是冲着霍思杰去的还是方迟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正如以往一样,布莱安再一次赌赢了。可以说他能爬到迄今这个高位,除了能力之外,这强运也是制胜因素之一。

  赌赢了倒是不错,可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莫家扛着莫靖远的外公并且还大张旗鼓地表示我要开房,这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莫家了?

  最让陆建华不解的是,霍思遥以前可是个炸子,谁要是敢碰他一下或者言语中带些侮/辱的字眼,他都会冲上去跟人拼命,而这个布莱安当着莫家几个护卫和他自己手下几个军官的面就这样调戏加强抢,霍思遥居然一点都没挣扎,任由这骚包上校把人打包带走,这还是那个被称为"孤狼"的前特种兵吗?

  方迟倒是真想直接揍布莱安一顿好让他知道就算你是布莱安,我还是方迟。可是一来布莱安是不知道疼的,真要打他会疼的那个是自己;二来布莱安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身手比他差上太多,但真认真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拿不下他,到时候引来晚宴人士的围观和记者的访问,那真是得不偿失;三来嘛,扛就扛呗,他其实不在意,真的不太在意。

  布莱安就这样扛着方迟大摇大摆地走到莫家为他准备好的房间里,一路上也不避讳人,反正方迟的脸埋的很深,没人看到。至于他布莱安的名声……没看见这两天他拼命在酒吧增加绯闻呢吗,只不过是带一个男人去开房,真的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因为最近众人看关于他的这类花边新闻都快看腻了。

  畅通无阻地走到门前,将方迟随意丢在床上,见他刚要起身,布莱安一脚踩在方迟胸前,用靴尖请踢下方迟的下巴,命令道:"舔。"

  貌似舔靴子是古代奴役人的象征,所以布莱安格外喜欢用这样的方法来昭显自己的尊贵。

  方迟轻轻起身,发觉布莱安的脚并没有用力踩,便用双手抬起他那只脚,慢慢将军靴脱下。

  上校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方迟缓缓褪下他的靴子,紧接着是袜子,最后将唇印在他光裸的脚面上。

  温热且湿漉漉的舌头舔上上校的脚面,轻轻的,顺着脚趾向上慢慢移动,布莱安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击鼓般嗵嗵作响,屋内显得格外寂静,耳边除了巨大的心跳声便是那细微的水声,天知道为什么心跳声这么大他还能听到这如此细小的水声。

  方迟在刚刚触及布莱安的脚面时便闻到了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心里不由暗暗发笑。明明是布莱安将他扛进屋子里要强上的,怎么现在好像是上校把自己洗剥干净了等待自己的临幸呢?

  想到这儿他也不在乎这是脚还是什么部位了,反正洗干净了哪里都一样,于是他轻轻印上自己的唇,想看看一向高傲的上校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当然,低头忙着挑逗事业的方迟是看不到布莱安的表情,只是那巨大的心跳声却瞒不过听力天生便超出常人的方迟,更何况现在上校的心跳声几乎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正常人都能听清楚,说他得心脏病都有人信。

  手掌滑入裤腿中,手指轻轻在结实的腿肚上滑动,感受着肌肤在指下变得烫人,变得异常敏感。

  方迟吻着布莱安洁白的脚面,没办法,他白种人的皮肤就是比黄种人白上许多,哪怕他是男人也不例外。方迟心头微微一动,用力吮吸,在脚踝处留一下一个殷红的吻痕,然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布莱安咽了口口水,喉结微动,随后一脚将方迟踹到在床内,接着整个人便压了上去,捏着他的下巴说:"从来只有我在别人身上留痕迹,你胆子不小。"

  方迟在布莱安身下努力地耸耸肩:"我牙口好。"

  这样随意的语气,这样不羁的态度,这无意中展露的风情,这,便是方迟了。

  布莱安没有对方迟说,那天送他上飞机时,目送着方迟背影的布莱安恍惚间有种再也无法见到这个人的感觉。那时他有些害怕,就算自己能把人抢回来,可回来的,还是方迟吗?

  他并不是要把方迟困在身边,一个被囚禁的人,哪里还有他当初的风采。他要是方迟,不只是要他这个人,也不仅仅要他那颗心。他要他的个性要他的能力要他那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思绪,要他与他斗,要看他在自己施压下的反应,要他给他带来无穷乐趣、感动与心悸。即使不将他困在身边也没关系,只要他知道他还是方迟,就足够了。

  就如同当初看到方迟眼中的痛苦一样,布莱安不喜欢这样的人。的确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痛,可布莱安不希望方迟因为其余的人而痛,他要他为他而痛。这个人是他的,过去现在未来都要属于他。

  虽然他认识的是方迟,霍思遥那段过去他无法插足,可是自己的人被人动了,还动成那副样子,布莱安又怎么会善罢甘休。所以曾经伤害过方迟的人他都要对付,并不一定要他们死,有些时候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他要霍思杰一辈子恋着方迟却永远见不到面,他要他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跟着别人离开,再也无法回到他身边。他要楚尘一生抱着歉疚而活,困死在霍思杰身边,要他们终身为着方迟而痛苦。他要让莫靖远看到自己曾经对方迟的伤害有多深,要他亲手对付霍思杰,要莫家与霍家反目成仇,要他们斗到至死方休。

  这是他的人,要打要骂要罚也是他说的算,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插手。

  布莱安抚摸着方迟许久未见的脸,动作异常的温柔,然后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那瓣唇。

  方迟的唇并不红艳,反而有些干裂和苍白。布莱安用舌尖润湿那干涸的唇,用牙齿啃咬着唇瓣,仿佛要将他吞入腹中一般舔咬着。

  这是甘甜的泉水,而他则是饥渴了许久的人一般索求着。

  这将近两个月他没有碰任何人,男人女人都没有,因为那些人都不是方迟。有人说吸毒的人一般都不会吸烟,因为不过瘾。而尝过极致的美味之后,又怎么会对那些庸脂俗粉感兴趣。

  他有些疯狂地掠夺着,吸取了方迟肺部呼出的空气随后将自己的口中的空气送入。他要他连呼吸都离不开他,要他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缺氧。

  方迟有些低喘着移开唇,轻声说:"我可还没洗澡呢,霍家的空气有点惹人烦。"

  布莱安起身,将方迟从床上横抱起,用鼻孔看着他说:"一起洗。"

  都这个时候还要坚持俯视人坚持鄙视人的上校,看在眼里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方迟把头埋进布莱安的衣服里,不让他发觉自己在笑。

  如果现在说,他也很想念布莱安,也很渴望被他拥抱,上校一定会傲慢得把脖子扬上天吧。那样可有点丑,所以他一定不会说的,一定不会。

  这个夜晚是属于他们的,管他什么莫靖远霍思杰的,全都闪边去。


57、番外二

  2415年春,斯普瑞城。

  "布莱安中校,我喜欢你!"一个小个子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大声地想布莱安表示自己的爱意。

  年轻的中校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他:"哈?你哪位?抱歉,我对不起眼的人没有兴趣。"

  小个子军官顿时满脸通红,眼睛水汪汪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肯流下来。与布莱安同就职于安全部门的军人们都在心里默默地为这小个子鸣不平,这么可爱的人,就算是在男人中也是很受欢迎的,哪里不起眼了。

  可中校的视线完全没有停留在小个子身上,毫不留情地离开。

  "中校,维里中士还是很出名的。"直到脱离众人视线,霍尔斯才轻声说。

  "是么?我没注意过,那么懦弱的眼神,瘦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进入军队的?基本体能测试都过不了吧?"布莱安的语气有些鄙弃。

  "他是特别兵种,在档案处工作,记忆力好到可以将整个电脑所储存的东西全部记下来,上次由于Avenger的恐怖袭击,炸毁了第一档案室的所有电脑和资料,最后都是靠着他的记忆修复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年轻并且身体素质不过关,早就升为尉官了。"霍尔斯尽职尽责地向布莱安汇报着他所知道的资料。

  "换句话说,就是有利用的价值了。"中校有些嫌恶地撇撇嘴:"不过真的是没什么兴趣,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在野外生存训练时,他还是整个队伍的大众情人,当时几乎每个队员都对他表白过,只是他都以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为由拒绝了。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个借口,谁想到原来是真的。"霍尔斯暗暗瞥了布莱安一眼,默默叹口气:"听说他还是特意要求调动到安全部的呢,应该是为了能够接近你吧。"

  布莱安淡淡扫了一眼霍尔斯有些无奈的脸,眼神闪动,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随后顺着霍尔斯的话说:"大家的眼睛都瞎了吗?那种人也会成为大众情人?一点玩弄的价值都没有。"

  霍尔斯趁着布莱安侧身的机会狠狠地瞪着他的后脑勺,用眼神说着"你变态你审美有问题",但一旦发现布莱安有转头的意思,立刻恢复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眼神还带点崇拜:"听说连里维斯中校也曾疯狂追求过他,里维斯中校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也算是条件不错的高层军官了,足以证明维里中士还是很受欢迎的。何况中校你刚刚也看见了吧,他急得满脸通红像个苹果一样,不是很可爱吗?看得人都想咬一口。"

  "嗯?苹果么?"中校摸着下巴,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得那金发更耀眼了,只可惜眼睛没笑。

  布莱安突然要求霍尔斯停下飞艇,走下车进入一家水果店,随手拿出一个巨大的蛇果出来,对着霍尔斯说:"张嘴。"

  霍尔斯少尉抖了都身子,但还是可怜巴巴地张开嘴巴,布莱安狠狠地将苹果塞进他口中,力道非常大,直到霍尔斯的牙齿深深嵌入苹果中才松手。

  "咬着,不许松口,下巴脱臼了也继续咬着,你不是很喜欢苹果么?"上校眼神冰冷,脸上却笑得快意:"霍尔斯,我对那种人没兴趣,还是你玩起来比较有趣。"

  霍尔斯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在心里狠狠地想:"妈的,这要是在中国我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可惜他还得做出被虐的很开心很舒服的表情,卧底这活儿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

  "中校,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如果您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可不可以试试我?就试一次,如果您说不好,我立刻离开,绝对不会再纠缠你!"维里抬眼看着布莱安,眼中全是期待与水光,一般人看了这样的眼神,是无论如何都会心软的。

  真的很烦,布莱安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一巴掌挥开维里抓着他袖子的手。这样自动送上门并且连最基本的自尊都没有人狂热粉丝,连调/教的价值都没有。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却没遇到什么好玩的玩具,多数都不到一个月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放下自己的自尊,成为他的奴隶。唯一一个坚持的比较久的,却还不能随便动,毕竟不是自己的班底。中校有些不满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霍尔斯,少尉正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真的咬苹果咬到下巴脱臼,面部肌肉拉伤。

  见布莱安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维里有些绝望,拼命上前抱住中校的腰,直接就奔□使力,口中还说着:"您只要试一次就好,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霍尔斯一见维里这样的举动,心道大事不妙,可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布莱安眼神彻底冰冷,一掌推开维里,他力气极大,瘦小的中士跌倒在地,手腕发出细微的轻响,估计不是脱臼就是骨折了。

  "就这么想和我上床?"薄唇轻启,霍尔斯听着都觉得浑身发寒。

  可维里仿佛没注意到这不带感情的声音,还是固执地说:"就算中校您不喜欢我,只要……只要抱过我一次,就可以作为一生的回忆了。"

  "想要回忆么?"中校低声自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好吧,就给你回忆,只是要你先做到一件事,只要成功,就给你足以怀念一生甚至三生难忘的回忆。"中校看着维里,用手指点着桌面。

  "我做!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

  -

  "……"

  "怎么不说话,霍尔斯少尉?我记得你平时很多话,总是对我的举动表示不满,而且好像你对维里中士很有好感的样子。"

  "……"

  "干什么这副表情?不就是让维里去陪里维斯中校上床,并在之后控告他强/暴吗?是他自己说是要为我做任何事的,我可没有强迫他。"

  里维斯中校是布莱安目前晋级上校的最大威胁,并非他能力有多强,而是这个人年龄有些大,在军队呆了好久,同学时的很多朋友目前都是上级军官,后台也算是够硬了。上头现在只有一个上校的名额,而里维斯基本上可以说是内定的,毕竟他这么大年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慰问也该升职了。

  可布莱安想要这个职位,他想以最快的速度获得高位,必须要使用些手段。如果这个时候里维斯传出对下属施/暴的丑闻,那就绝对没办法晋级了。

  "本来没打算用这个办法,只是用些手段让那老头在工作上犯一些比较严重的错误,现在有现成的人出现,既能赶走烦人的苍蝇,又能除掉对手,难道不是很好吗?"

  霍尔斯静静地看着上校,没有说出任何话。作为一个卧底,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感情;作为一名下属,他必须完全服从自己的长官。这个人很可怕,他一直知道。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机深手段毒,更因为这个人心狠手辣。布莱安仿佛对整个人类都没有感情一般无情,任何人都是他的棋子,包括他自己。

  一个月后,里维斯中校记大过一次,连降三级,守行为三年并取消所有军官的优惠待遇。布莱安则是品行优良,年轻有为,成为最佳的上校候补,想人事部门递交材料等待审核。

  -

  "你还来干什么?"布莱安看着面前小小的身影。

  维里比一个月前憔悴了许多,他强忍着泪水对布莱安说:"我……我做到了!"

  "所以呢?"

  "中校您答应过我的!"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当时我答应你什么了呢?"布莱安残忍地笑着,那笑声仿佛在逼迫维里一般。

  "您答应我要……"维里声音中断了,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黯淡下来。

  "你想起来了嘛。我当时说的是'给你足以怀念一生甚至三生难忘的回忆',那么现在,就给你难忘的回忆吧。"布莱安慢慢走近维里,将唇贴在他耳边。

  "不要……"维里仿佛已经预见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拼命摇着头。

  布莱安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使他不再晃动,这才在维里耳边低声说:"被人碰过的脏东西,你以为我还会有兴趣吗?"

  维里全身瘫软,半跪在地面上,眼中全是绝望,呆呆地听着布莱安说:"怎么样,这个回忆足够你怀念三生了吧?"

  这个伤害只怕一生都无法痊愈。霍尔斯默默地想着,觉得布莱安真该被千刀万剐。

  "我会告你的!我会向稽查部门告你!我会把事实都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不会让你如愿的!"维里突然高声喊起来。

  "是么?"布莱安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他:"那就去告吧,反正不过是被强/暴后又遭拒绝之后精神受损下的报复罢了,没有证据,看他们相信谁呢?"

  -

  "怎么?觉得我很残忍?"

  "中校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霍尔斯努力美化布莱安的行为。

  "想不出借口就不要说话,听起来太假了。"布莱安眼神有些阴沉,低声说:"我只是想让这个被众人宠坏的小子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

  "我想这次他一定深刻体会到了。"

  "是吗?一定没有我体会得深刻。"

  "您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

  -

  2415年夏,斯普瑞城的酒吧。

  "明天就要离开春之城去冰冷的北方了,最后再品尝一下这美味的鸡尾酒吧。"已经成为上校的布莱安优雅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上校,维里和里维斯中尉成婚了,前几天的事情。"霍尔斯向布莱安念着他在电子新闻板上看到的消息。

  "到最后才知道谁是真命天子,小大众情人也长大了。"

  "因为这件事成为一件美谈,所以有上级军官为里维斯中尉翻案,最后军事法庭判决是里维斯中校复职,并恢复以往所有待遇,明年竞选时说不定会成为上校。"霍尔斯看着布莱安的眼神简直就是像看怪物。

  这件事到最后圆满结局,里维斯不仅没失去什么,还得到了自己一直所爱的人。维里终于对布莱安死心,不再缠着他。而本来资历不够应该过两年才能成为上校的布莱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职位。

  霍尔斯终于有些忍不住:"您是怪物吗?"

  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中,分毫不差。维里得到的一生的怀念不是来自于布莱安的伤害,而是里维斯的包容。

  "如果我说我运气好,你会相信吗?霍尔斯中尉?"上校晃动着酒杯,英俊得外表使整个酒吧绚丽的灯光黯然失色。

  正在霍尔斯要说什么的时候,上校身旁的一个人起身,搂着自己怀中的富婆离开酒吧。富婆体型太过占据空间,随行的男子已经够小心了,还是没能阻止她碰洒布莱安的酒。

  "抱歉,我们会赔偿的。"东方男子一边拿出手绢擦拭富婆与布莱安身上沾到的酒,一边温和地说着,他动作轻柔且熟练,显然是很习惯这种事情了。

  布莱安看他一眼后,微微皱眉:"你叫什么?"

  东方男子刚要回答,却被旁边的女人紧紧抱住:"你今晚的对象是我,不要当着我的面还勾三搭四啊!"

  "康纳夫人,请您不要紧张,我只是在表示我的歉意,今晚我只属于您。"英俊的东方男子握住康纳肥肥的手,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他随后又对布莱安说:"这位长官,十分抱歉,我的女伴有些醉了,赔偿金可以我们的账上,失陪一下可以吗?"

  东方男子的言语和行为都十分得体,让布莱安找不出丝毫找茬的理由,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像醉酒的疯子一样对一位女士无礼吧?那样对他的影响很不好,尤其是在这种刚刚上任的敏感时期。
  布莱安摆摆手,东方男子笑了一下,扶着康纳夫人离开了。周围有些人对着他们露出不屑的目光,也有些人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康纳夫人。

  "他是谁?"他走后布莱安随后问道。

  "一个男妓而已,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上他,整个春之城的有钱人,无论男女都和他上过床。"调酒师十分鄙弃地说道。

  "是么?真可惜。"布莱安对刚才那个男人不再感兴趣,继续喝着杯中的酒。

  真可惜了那样一双眼睛,深邃又不羁,那张长着这样眼睛的脸真的让他好想用脚狠狠地踩,将污渍留在那张脸上,狠狠地蹂躏。

  "上校,您刚才在想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吧?"霍尔斯敏锐的直觉让他有些发抖。

  布莱安开怀一笑:"觉得有些可惜而已,不过好在有你在这里。"

  说完轻拍了下霍尔斯的肩膀,中尉抖得更厉害了。

  这是他们两人的初遇,过后布莱安便在紧张的训练中忘记了那双让他着迷的眼睛,而方迟则是根本没有记住这个人,因为康纳夫人撞到的人实在太多了。

  一年半后两人再相遇,纠缠一生。

58、第 56 章

  "好,好,好!"莫靖远坐在太师椅上,不停叫好,且一声比一声大,最后一声几乎可以说是少林狮子吼了,方迟很欣慰,老爷子声若洪钟,身体倍儿棒啊!

  莫老爷子看着对面坐得稳如泰山的方迟,嘴唇红肿,明显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一掌击向身旁的大理石桌,震得整个屋子都好似在晃动一般。方迟眨眨眼,心里琢磨老爷子您手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哪怕是陆军元帅那也是肉长的,又没安装机械手臂又没植入新碳元素硬化手臂,活生生的人手,还是老人手,能不疼吗?

  可莫老爷子硬是忍下来了,他不怒反笑,当然也可以说成是笑得怒不可遏。

  真是大风大浪都闯过去的人,居然在布莱安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早知道这小子把瑞奈森斯使节团那些人都带来肯定没安好心,但他偏偏拿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还让自己不得不接受,甚至接受得心甘情愿。

  结果呢,在自己临时抱佛脚弄来几个什么外交部的大使啦,国防部的部长以及安全部的部长这些人陪客时,布莱安却跑出去在他家上了他孙子。没办法,在场的不是少将就是中将,他这个做主人的,说什么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上校丢下客人追出去吧?

  本来布莱安只是说自己有些不胜酒力,出去吹吹风,在场各位也都没怎么在意,随他去了。可过不多时就有卫兵回报,说什么布莱安上校睡在车库附近,被刚赶过来的陆师长的护卫兵给带去休息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个护卫兵是谁,用头盖骨都能猜出来他们干吗去了,毕竟布莱安从来没掩饰过他和方迟的关系。

  当然,莫靖远也不是那种老土的顽固的食古不化的人,虽然他还是认为男女结合才是正统,可毕竟现在哪个国家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不就是两个公的□吗,他虽不能理解但可以认同。但布莱安这举动实在是太不把他莫靖远放在眼里了,不请自来不说,还把他当做挡箭牌,最可气的是他吃干抹净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了,把方迟留在这里自己跑了。

  的确,从各方面来讲方迟现在都不适合跟布莱安回大使馆。虽然他与布莱安的关系除了霍尔斯德维特以及已死的蕾娜外其余人都不知道,但毕竟方迟这些年在瑞奈森斯做的是合法公民,生活在哪里做过什么事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查到。在不知道方迟就是霍思遥之前霍思杰可能查不到什么,可一旦知晓霍思遥这些年的化名,霍思杰只怕第一时间就已经把方迟在瑞奈森斯那点事全给揪出来了,他那一个月可不是白装晕的。

  一个随便和人上床的牛郎突然变成军人,还有人帮他做好全套的档案,这明显是某个军部高层做的。而一个高级军官为什么会要一个牛郎加入军队,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霍思杰在查清这一切之后咬碎了三颗牙,在布莱安假借探访之名来查探他虚实时他差点没跳起来一枪崩了他。

  既然知道方迟和布莱安的关系,那么他一旦离开霍家,霍思杰第一个要查的地方一定是布莱安等人暂住的大使馆。虽然那地方很安全,而且瑞奈森斯的军官也带来不少本国的士兵,可清洁工啦,厨子啦总该是普通人吧?就算现在房屋的自动清洁系统很完美,可是总还是有些地方顾及不到,要由人亲手来清理。就算退一万步讲,瑞奈森斯的士兵为了保证自己长官的安全,连勤杂的活都干了,厨子也用的是专用的炊事兵,连收垃圾都是由专员控制系统解决的,可大使馆附近的杂货店食品店水果店小吃店总该是普通人了吧?而瑞奈森斯的军官也不可能每天都赖死在大使馆,总有一些消息会传出来。

  别忘了整个新城都是霍家出资建成的,包括这个大使馆。而全市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是霍家的员工,大使馆用的餐具都是由霍家的工厂制造的。

  而谁又能保证这些人中不会有影组的暗探呢?

  所以大使馆是不安全的,方迟绝对不能呆在那里。而就算大使馆安全得跟军事基地一般,布莱安也不会就这么带方迟走。在他眼中方迟不是一朵养在温室中的娇花,而是能与他并肩的战友。现在针对莫家霍家的报复还没有结束,当然还需要方迟的力量。布莱安也知道方迟并不打算在参与这些事情,可他更想看看方迟会怎么应对他的计划,又能不能再一次阻碍他。一想到这里,布莱安就心痒难耐,哪怕计划失败也无所谓。天知道他到底是打算养个情人还是养个敌人出来。

  因此布莱安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都是有情可原的。他带人来莫家是为了掩饰方迟的行踪,他中途离席是相思难耐,他吃完之后拍屁股走人是不想泄露行踪。而正因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据有原因的,所以莫靖远更生气,因为他必须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做人家挡箭牌替死鬼拉皮条的还得笑着对布莱安说:"哎呀,你真是思虑周全啊!"

  几十年元帅做下来,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今天为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真是……自古英雄那个出少年啊!

  布莱安这人可真是个……王八蛋!

  对,就是这个词!莫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把这个词安到布莱安头上。

  方迟瞧见莫靖远脸色越来越差,笑得越来越灿烂,也只是看着而已。他没打算帮布莱安说什么好话,事实上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因为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他说什么,莫靖远只会更生气。而不管莫靖远有多生气,他都不会对布莱安做什么,所以他只要沉默就好。

  等莫老爷子气消的差不多了,这才缓过神来细细打量这个许久没见已经变得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外孙,轻叹一声:"变丑了。"

  最重要的是一点也不像小蓝了。

  霍思遥与霍思杰外貌上有六七成是传自莫蔚蓝,所以才会生得那般惹人垂涎。莫靖远企图从方迟脸上找出已逝女儿的影子,却丝毫都没有。

  想到霍思遥是他和霍思杰联手逼到这个份儿上,莫靖远心又揪了下。

  他在打量方迟的同时,方迟也在看着他。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老年丧子丧女,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就算有再高的地位又能如何,还不是晚景凄凉?

  瞧着那花白的头发,面部的皱纹以及瘦干的手臂,方迟心中微微难过。

  两人同时心酸心痛,只是看着对方,却也说不出话来。

  即使他杀了他的亲子,即使他面目全非,再见面时,莫靖远还是有一种想拥他入怀的冲动;即便他害他成叛国贼,即便他逼得他远走他乡,再见面时,方迟还是为着那苍老的身躯心怜,想要抱住他,安慰这孤独的老人,告诉他你并不孤单,至少还有我这么一个外孙。

  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使再恨再怨,即便已成仇,再见面时却发现,原来还是想念,原来还是关心。

  方迟有些欣慰地笑了下,过去种种终于放开,对着莫靖远轻声说:"外公,好久不见。"

  莫靖远也笑了,起身拍拍方迟的肩膀:"长大了,上次见你是跟小蓝一起,那时你才十三岁。"

  他本想拥抱方迟的,最终却没有伸出手。不是怕他无法原谅自己,也不是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他们之间,终究是有了裂痕,终究是无法回到霍思遥童年时那单纯的舐犊之情和仰慕之情。

  其实,他是想过教训过霍思杰后将霍思遥留在中国的,他也老了,膝下却无儿无女,也只剩这么一个外孙可以继承莫家。只是见了面才发现,终究是不可能的,心上的伤,不是像身体上那般只要涂一些药膏就能痊愈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可能医治莫靖远的心药只有莫朝生和莫蔚蓝,两个人又都不在人世了,他只能永远带着这个伤痕而活,永远无法拥抱霍思遥。

  走吧,待得所有事情了结之后,放他与那个王八蛋走吧。

59、第 57 章

  之后的几天方迟便留在莫靖远家,有时与这个并不亲近的外公一起用个餐什么的,或许是因为他整形后没了之前的长相,没办法从他脸上找到母亲莫蔚蓝的痕迹,所以莫靖远对他并不过于亲近,但也不厌恶,只有一种无形的亲密,却不表现在面上。

  他等着布莱安使出下一招,不晓得那个上校要怎么对付霍思杰。他知道那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当然不会放过霍思杰,上校有一句名言——我的狗就是我的狗,就算我宰了吃肉也不会给别人啃上一块骨头。方迟当然知道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布莱安就理所当然地将自己视为他的所有物,好吧,其实是他布莱安的沙包。他上校大人没事揍个几拳练练手没关系,那叫锻炼;可别人要是碰上几下,那问题就大发了,那叫损坏他人财物。

  猜了几日后觉得自己如果真能预知到那变态的想法,只怕他也会变成变态了。只是通过近两天霍思杰的动向,他猜布莱安已经行动了。

  刚从霍家出来的时候,整个都闹了起来,仿佛有几十个国际通缉犯藏匿在这里,全城戒严,每天晚上都有一些持管制武器的黑墨镜满城乱窜。海关这几日叫苦连天,这个嘛,出入境当然要严格检查,可是您不能检查到上个飞机还要查DNA吧?这人权何在?更可气的是,别说人要检查DNA,就连出入境运送的货物都要一箱箱的开箱检查,哪怕里面放个冷冻金枪鱼,都得抽个DNA样本看看这是不是金枪鱼!

  偏偏人家还有借口,最近不是瑞奈森斯的大使访华,还携带手下高级军官在北京多呆一段时间,据说还要爬爬长城,最好走全程,六千多公里走下来,不得呆上一两个月?那万一这一两个月有个什么军官被刺杀了,这两国问题可就严重了,所以一定要严格把关,千万别让可疑人物进来。谁不知道瑞奈森斯那地方到处都是通缉犯,随便一个摆地摊的老太太都有可能是的高级商业诈骗犯,前段时间刚毁掉一个什么复仇者的恐怖组织,万一余党跑到中国来刺杀,别说杀死个把人了,就算是没死,那整个国家的脸面也丢差不多了,所以,绝对可以谅解。

  明面上这些入境处也就算了,毕竟那都是例行检查,就是管理人员辛苦一些,多加点班,倒是没什么损失。可那些靠着走私赚钱的黑帮分子这段时间每个人都在心中把霍家影组骂得祖坟冒青烟了。知道你们霍家黑白两道都混得开,为了保护高级军官你们限制入境我们理解,可偏偏这些大爷对入境的货物没看什么,出境倒是完全封锁了,别说走私枪支弹药白粉米粉奶粉出国了,就是那些想省税的小商户们出北京城上货都一律封锁了。总之是进来可以,但一只苍蝇都甭想飞出这北京城!各黑道心中叫苦啊,这多少笔生意都是出国才能做的,这不断人生路吗?可是他们也只能在心里骂骂,表面上还得陪着笑,递上根中华说:"哥,辛苦了,歇歇吧。"谁叫人家是大爷!

  可就在两天前,这样蛮横的封锁行动突然停止了,那些守在出境处的黑衣人全部撤走,黑道们自然是继续做生意,可连明面上的都不查了,完全将之前的安全借口抛到脑后,丝毫不理会还在登长城的外国军官的性命安危。

  方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布莱安是肯定出手了,但究竟做了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与莫靖远共同进餐时,传来的消息让他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海、天津、南京三处大城市的莫家产业全部被人恶意收购,而这三处的莫家旁系血亲,均在同一时间被暗杀。对方下手极为专业,不留丝毫线索,但方迟知道,这是影组的一贯手法。

  消息刚刚传到莫靖远这里,来送消息的小兵突然倒在地上,猝死。鲜血染透绿色野战军装,被血浸透的衣服上留下几个字:"交出遥。"

  莫靖远震怒,亲子被杀一事还可以说是莫朝阳心术不正咎由自取,可这些旁系亲属分明是遭到了无妄之灾。霍思杰这是打算从枝叶开始砍起,最后留下他这个一颗光秃秃的主干,要真被他得逞了,莫家还有什么脸面!

  尽管知道这是霍思遥引来的灾劫,但莫靖远也清楚吞并霍家是霍思杰一直想做的事情,霍思遥只算能是一个导火索,让霍思杰变得不顾后果的导火索。

  老将军的震怒的可怕的,陆军特战队出马,陆建华亲自带队去查看凶手是否留下蛛丝马迹,一旦找出丝毫证据指向霍家,无需求证,直接带着一个加强旅去霍家住宅缉拿霍思杰楚尘归案。

  霍家再强,也比不上军队,尤其在这种林家先行出手毒害霍思杰并企图吞并霍家的时候。霍思杰这一步棋,可以说是不明智甚至是疯狂的,仿佛像是要与莫家两败俱伤一般,即使赔上整个霍家也在所不惜。

  震怒的同时,老元帅也派人去查,究竟是谁泄露了霍思遥的藏身处。那一晚为了不被人发觉,他还被布莱安那混蛋耍了一圈,为什么如此周密的计划还是被人发现了,陆建华亲自去接人又怎么会被发现?

  只有方迟知道,能做出这种损人利己又不费丝毫力气事情的人,只有布莱安一个,偏偏他还是看起来最没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明明是他提出来将方迟藏在莫家是最安全的,因为霍思杰不会想到憎恨着霍思遥的莫靖远会帮忙藏匿他,更是他那晚带人来帮忙掩饰方迟的到来。最重要的是,当晚莫家所有知情人都看出来上校布莱安对方迟"深情一片",再见时"干柴烈火",不顾众人视线"激/情拥抱",他还打算等风头过了就带人回国,再也不叫霍思杰找到人。而以布莱安的聪明更应该会想到,一旦霍思遥藏身处败露,霍思杰报复莫家,身在莫家的方迟惹出这么大的风波,原本就仇恨着霍思遥的莫靖远会怎么对这烫手山芋?

  为了霍思遥的安全,布莱安绝对会是最守口如瓶的那个。但方迟知道,这个消息绝对是布莱安泄露出去的。

  他当然不会笨到直接去找霍思杰说,哎呀,你那个情人哥哥,现在在莫家做客呢。他只要稍稍动用那些一直潜伏在中国的间谍,稍稍引导一下霍思杰,让他发现方迟出了霍家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其实是在半路变了形状后直接飞进了正在开宴会的莫靖远家就可以了,而他本人则是完全置身事外。

  只要知道了这点,霍思杰很轻易地就能查出这辆车已经在霍家门前晃悠两三天了,更能联想到莫靖远当晚办宴会的目的。本来就是心思重的人,这些线索穿到一起,霍思杰越想越多,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莫靖远发现了回国的方迟,为了给儿子报仇,将人掳回莫家。

  得到这个结论后的霍思杰必定心急如焚,急着把人从莫家弄出来,所用的手段肯定是惨烈到一定程度。因为只要涉及到霍思遥,他从来都无法保持冷静。这样一来,布莱安想要挑起莫家霍家两家全面战争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他再趁机与林家勾结,只怕这两家都要完蛋。

  这就是布莱安的手段,这就是上校的心计。他完全置身事外,却轻飘飘地把两家之间的斗争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至于呆在莫家的方迟会不会被波及到……这个问题,方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不定某人还期待着战火波及到他身上呢,说不定布莱安正等着被莫靖远虐到凄惨的方迟想他求助,这样上校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将脚踩在方迟头顶,并且摆着一张重度虐待狂的脸说:"求我啊,求我就帮你。"

  啊呸!方迟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是没有这么了解布莱安就好了,他敢对天发誓,上校绝对不是没想到他的安全问题,而是让方迟置身于危险的境地里这是布莱安的爱好!

  可是,看着早报上的一则则新闻,莫家一个个无辜的名字出现在死亡人员名单上,方迟心中暗暗发寒,这些人,可都是无辜之人啊!他们与这些事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因着与莫家有血缘关系,有的甚至只是靠着莫家的企业混口饭吃的可怜人,居然也都遭到了这无妄之灾。

  霍思杰,你太狠!

  于此同时,正在密切关注这几天消息的布莱安也暗暗摇头,他喜欢玩人,但并不打算玩出人命,因为死人根本没有玩弄的价值。本以为这样会让霍思杰出手,用砸自家财产的办法吞并莫家的产业,最后弄到两家都一无所有,谁想到这人干脆疯了,居然直接对着那些无辜的企业员工出手。
  布莱安突然想起曾经在方迟渡过那个美好的早晨时,那一向冷静万事皆不在意的方迟用那双墨色的眼认真地瞧着他,十分严肃地告诉他,不要去招惹霍尔斯身后的组织,并不是惧怕组织的势力。

  剩下的话方迟没有说,现在布莱安明白了他的潜台词,霍思杰,疯了。比起权力势力金钱更可怕的是一个不顾后果的疯子,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可以做出一切事情。

  上校思索片刻后,轻轻说:"火也烧起来了,仇也结深了,是该走了。"

  带着方迟离开中国,留下那两个傻子自己斗去吧!

60、第 58 章

  方迟自然是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尽管布莱安已经在小报杂志上多次给他透露消息,说使节团不日便要回国,要他快些来大使馆,但都被他无视了。

  怎么走?他的外公、他的孪生弟弟闹得不可开交,莫靖远派去各地的军队一无所获,无法从明面上逮捕霍思杰,只得利用多年在军中的势力私下报复,但作为军人,他又不能像霍思杰一般心狠手辣,将箭头对准那些无辜的人,而商业手段一个军人有怎么可能及得上早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霍思杰,所以这连日下来莫家连连吃亏,莫靖远瞬间老了很多。若是别的小门小户,他莫靖远哪怕直接宰了霍思杰都没人敢说什么,可那是霍家,跟政界有千丝万缕的霍家,多少国防部的线人都来自霍家,多少政界要人与霍思杰密谈过。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霍思杰是这一系列行动的幕后黑手,只怕莫靖远的军队还没调动起来,就有无数人向他施压了。

  并非不能对付霍思杰,只是莫靖远作为陆军元帅,担子太重,要护得人也太多,无法像霍思杰那样疯狂罢了。

  是的,霍思杰此举根本就是玩火自焚!别看他表面上收购了大量莫家的产业,暗杀了许多莫家旁系的人,可这些日子陆建华带队,影组损失惨重!莫靖远虽然在明面上和商场上无法动弹霍思杰,但暗地里伤其根基却是很轻松的,影组再厉害,又怎么比得上那些用血与火淬炼出来的钢铁一般的士兵。

  霍家是干,影组是根。根伤亡惨重,霍思杰就是抢了再多枝叶过来,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下去。即使如此,他还是不顾楚尘的劝阻,执意要莫靖远交出霍思遥。

  一想到霍思遥在莫靖远手中,他就心急如焚。当年霍思遥被逐出霍家后,来自莫家的压力都是他一力承担下来的,他当然知道独子被杀后莫靖远有多恨遥,有多想他死。而霍思杰对霍思遥,恨过,爱过,埋怨过,禁锢过,虐待过,强占过,却从未想过要他死。当年霍思遥逃离中国前派楚尘去射那一枪,至今仍让他心悸。哪怕是为了帮助霍思遥逃过莫靖远的追杀,哪怕是相信楚尘的能力,他还是后怕,怕那一枪出错,怕那一枪要了遥的命。

  然而他终究还是落在了莫靖远手中,这么些日子,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对待,是否还……还活着。

  霍思杰无法想象霍思遥若是死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现在仅仅只是知道遥在莫家这一消息,他就快疯了,想要毁掉所有阻碍他见到霍思遥的障碍。昨天他要求楚尘将影组目前所有的战力全部投入,直接攻击莫家主宅,就算找不到遥也要莫靖远陪葬。

  当然,楚尘没有答应,硬是从他手中夺走了影组所有的权力,自己一个人应对陆建华的狙击。当然,在下手宰莫家的人时,他也丝毫没有手软,现在也不后悔就是了。霍思遥,楚尘说不清自己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只知道哪怕自己永远得不到他,也不希望这个人死去。

  另外一边在莫家,方迟多次要求莫靖远,自己会出面去见霍思杰,当面告诉他,此时与莫家无关,从此两人再不相见,却被莫靖远一口否决。

  "开什么玩笑!还要去见那个混小子!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当我老头子对付不了这个毛头小子,护不住你霍思遥不成!"老元帅声如洪钟,老当益壮啊!

  方迟觉得这事怎么这么无奈呢,两个人分明都是爱着他的,偏偏都为了他的安危大打出手,一个认定另一个会伤害到他。还送羊入虎口?真当他是脆弱的娇花?引狼入室还差不多。

  到此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开始佩服布莱安了,居然可以把这颗名为"霍思遥"的棋子运用到这个程度,发挥了他前所未有的功用。要不是上校走这一步棋,方迟还真不知道自己能用这么大的影响力,都快成那位大名鼎鼎的海伦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点高看自己了,霍莫两家积怨已久,从霍思杰暗算莫朝生,利用这个舅舅对霍思遥那点非分之想杀人开始,两家就注定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当年霍思杰固然是憎恨莫朝生对霍思遥的想法,但更多的还是想借着设计莫朝生一举除掉两个阻碍他得到莫家的对手,一个是莫朝生,另一个正是霍思遥!

  从他觊觎莫家势力开始,终究会有这么一天。而布莱安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大胆放手设局,将局面弄到了这样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就算方迟出面也没用了,莫家与霍家已经打出了真火,现在就算家主罢手,两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莫家死了多少,霍家又亡了多少,这根本不是他一个霍思遥出面就能解决的问题,而莫靖远想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执意不肯让方迟出面的。
  方迟想不出个解决办法,正头疼时,身后有人将项圈往他脖子上一套——

  "还不走!"

  布莱安铁青着脸,手里攥着链子。

  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企图拴在他脖子上的项圈,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他方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周遭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对布莱安已经不设防了。

  若是以往的方迟,别说是心思重时,就算是重伤到奄奄一息的程度,也能察觉到敛住气息到极致的敌人。然而今天,布莱安大摇大摆地走近房间,丝毫没打算掩饰自己的行踪,他却直到项圈套到脖子上才发觉对方的存在。

  不是警惕性不足,而是他早就对布莱安卸下了心防。

  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奇怪,能够自觉地分辨谁可以信任。

  "我不能走。"方迟攥住链子,不让布莱安就这样牵着他走。

  上校黑着脸,一双蓝眸犹如暴雨前的海面,深沉且危险,酝酿着极大的风浪:"你不是霍思遥了!"

  是的,从楚尘射出那一枪开始,霍思遥就已经死去了;从德维特救人那一刻,方迟才真正来到了这个世界。他有着霍思遥的过去,但却是被瑞奈森斯的重塑,获得了新生后的方迟!

  布莱安上前捏住方迟的下巴,力道大的像是要掐碎他的骨头:"我认识的方迟,可不像你一样婆婆妈妈像个女人!我早说过,要的是那个玩不坏的你,而不是这样一个被人玩坏了的东西!"

  犹豫、踌躇都不是方迟应该有的情绪,他应该是那个愤怒时毫不在意布莱安身份,仍旧出拳击打他的方迟;他应该是面对他百般刁难却能轻易化解的方迟;他应该是那个决定出手相救就完全抛却所有顾虑,只身前往复仇者组织救人的方迟;他应该是那个得知德维特死后不惜与他翻脸也要报仇的方迟;他更应该是那个在机场用眼睛告诉他"我会回来"的方迟。

  方迟应该是当机立断的,应该可以在瞬间做出取舍,而不是像他这样一直在莫家犹豫该怎么办,走或是留?

  手掌握住布莱安的手腕,不让他那有些变态的力量掐碎自己的骨头。布莱安如果真下定决心要他走,是绝对忍心敲碎他的骨头而后带回国的,反正他手下医疗小队有着全世界最尖端的医疗技术和设备,区区粉碎性骨折,两三个小时就治好了。

  一个巧劲儿顺手卸了布莱安的骨头,方迟唇角勾起一个怀念的笑容,仿佛在相遇最初,他也总是这样卸掉布莱安的骨头。只是那时布莱安是猝不及防,现在上校却是在让着他。

  开玩笑!什么时候他方迟需要布莱安这个混蛋让了!

  方迟一巴掌挥开布莱安呈不规则状态的手,斜眼看着他说:"走可以,跟我去办件事之后再走。"

  上校笑了,笑得十分开怀,仿佛雨过天晴后的艳阳般,金发异样的耀眼:"离使节团离开还有三小时。"

  "足够了。"

  "我想也是。"

  "钥匙呢?"

  "什么钥匙?"

  "废话!我脖子上的钥匙呢?"

  "……"

  "当你睁着眼睛装死我就能放过你?钥匙拿出来!"

  "……"

  -

  方迟最终还是没拿到钥匙,他向身在莫家的特种兵要了一把特制的高硬度陶瓷军刀,轻易地划破了脖子上的项圈。只是他被布莱安用狗链拴着走这件事传遍了整个莫家,莫靖远用怀疑地眼光看着方迟:"你真要跟这个王八蛋走?"

  本来他是想放霍思遥走的,可是布莱安这个王八蛋怎么看怎么像个王八蛋啊!跟着这样的人渣走有什么好的!

  于是莫靖远指着布莱安这么说了:"你就喜欢这样的?那还用跟他走?我手底下上千个身体倍儿棒前景无限美好的小伙子,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尺寸大比他持久力好,喜欢男的没关系,随便你挑!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

  方迟没敢接话,看着布莱安铁青的脸,瞬间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啊!

  临走前莫靖远拥抱了方迟,拍拍他的肩膀,一句嘱咐的话都没有,也没提什么常回家看看之类的。这一别,便是永诀,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莫靖远刚直的背脊此时显得有些佝偻,方迟蓦地发觉自己什么都没给他,反倒是害了这老人一生。儿子惨死不说,现在还要留下面对霍思杰的疯狂报复。

  布莱安搂住他的腰,狠狠地掐了一把,不悦地说:"他自找的!"

  树大招风,盯着莫家的人不少,而莫朝生又是个二世祖,他死是早晚的事情。方迟明白,但终究是有些不忍,只是此时必须硬下心肠了。

  离开莫家,方迟对布莱安说:"走之前去见霍思杰,省得他找不到对象乱咬人。"

  说完又斜眼看他,挑衅般地说:"你不会怕他跑到瑞奈森斯报复你吧?"

  上校傲慢地反问:"你说呢?"

  他当然不怕,事实上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是他设计的。布莱安早就打算当着霍思杰的面带走方迟,让他一生都活在眼看着自己所要所想所爱被别人生生带走的滋味。他要方迟在瑞奈森斯过着逍遥日子的时候,霍思杰一生都活在求不得的痛苦之中。

  一切,尽在掌握中。

61、第 59 章

  布莱安当然不会就这么傻到直接带方迟去霍家,告诉我霍思杰我要带你哥哥走了,永远不回来了,这绝对是送羊入虎口。所以尽管方迟一再表示我有办法出来,绝对不会被抓住,布莱安还是不肯让他去,反倒多派了几个人手下看住他。

  伍德下士此次也是随布莱安前往中国的一员,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下士了,而是中尉。布莱安马上要升为准将,估计会调任至中央,为了让心腹下属有资格跟随自己,他很是提拔了一些人。伍德中尉的军功早就够升职尉官了,只是他为了兢兢业业地教育新兵,一直奋斗在最底层,这次要不是布莱安拍胸脯保证以后还把你降回去训练新兵,他还不愿意升职呢。

  负责看管方迟的就是伍德,他拿出一一根长长的铁缆线,奸笑着把方迟捆了一圈又一圈,口中还叨念着:"你也有今天啊!"

  要知道伍德同志对方迟那是积怨已久的,从最初训练开始他的鞭子就在方迟身边打转,就是一次都没碰到过他,搏击训练时还被人耍了一次,新仇旧恨加一起,有了这个机会,他能不利用,将绳子捆得死紧死紧。

  方迟瞪着笑眯眯的布莱安,算他狠!伍德现在巴不得自己叛逃,这样他可有借口公报私仇了。不过他到底和伍德有什么仇啊!不就表现太好没挨过鞭子么,为什么要如此记恨他呢?果然变态的手下都是不可理喻的。

  布莱安笑得很开心,就算方迟功夫过人经验丰富实力强大,可也扛不住被一群持枪军官围在中间,就算他能解开这捆得死紧的缆线,也扛不住面对着他的麻醉光线。比起个人有实力,还不如有权力,一想到自己以后就准将,可以用将官的身份玩弄更多人,上校据难掩自己的开心。

  当然,正事还是做了的,他说了要让霍思杰终身悔恨,不能就这样算了。总该让他看见方迟跟自己走。见到方迟离开自己,霍思杰却连呼喊都不能做到,布莱安一想到这一幕,就开心得无法抑制。

  唔,可不能叫方迟破坏了自己的乐趣。

  他说不准方迟对霍思杰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虽然从一切资料来看,霍思遥应该是恨霍思杰入骨的,可布莱安不认为方迟眼中有一丝一毫的恨。从前或许有,但就算在方迟把他当成霍思杰揍着玩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方迟在恨他,有的只有怨和不甘。

  直觉告诉布莱安,方迟不会同意他的做法,所以只能来硬的了。他倒不怕之后与方迟的感情之间有嫌隙,有了不是更好玩,没有冲突哪来感情可言。人与人之间就是要这样相容,相斥,最后相互磨合,才能将两个棱角分明的人从灵魂上切割成最完美的配对,布莱安不介意因为霍思杰与方迟吵上一架或者打上一架,反正方迟一定会原谅他。

  就像当初方迟下狠手放了霍尔斯害死蕾娜一样,他也怨恨了,但同时也原谅了。相信方迟也是有这样的自信,才会放手去做;更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自信,才敢轻易地在那种时候跑回中国而且一去不返!

  对于这件事布莱安是很有意见的,但那是他与方迟之间的事情,就算关上门打屁股也不能叫莫家的人看见,所以在中国他没怎么发难,接下来就等回国了。上校笑得异样灿烂,周围军官都离他远远的,包括那个把他当神一样崇拜的伍德。

  -

  方迟被五花大绑带回大使馆,换上瑞奈森斯尉官的军装就被送到机场。此时鲁斯中将等一众将官正与中国的领导人话别,布莱安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加入队伍中,两个军官挡住媒体的拍摄,布莱安在手下掩护下握住方迟的手。

  在这里当然没有办法绑着人,所以上校便用这种又暧昧又欠扁的方式抓住方迟。

  "别想逃,别想瞎管闲事。"布莱安用眼神警告方迟,但这种威胁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

  从第一次见面起上校便一直记着这个在方迟心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从那时他便发誓,要方迟以后只为他痛,只为他笑。今天在这种即将分别的时刻,方迟在他身边,掌心与他紧紧交握,只是这么一点就让布莱安乐不可支,好像比得到将官的职位还要开心。

  想要成为军部高层只要放手努力就行,但想要这样握住方迟的手,并不容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感情更难把握的东西。即使他是布莱安也做不到。

  他想,方迟已经知道自己的打算了,所以才会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打算,却依然没有放开他紧握的手。

  -

  就在方迟与布莱安双手紧握时,机场阴暗的角落中,霍思杰被楚尘紧紧搂在怀中,楚尘一手捂住霍思杰的嘴,另外一手搂住他的腰,不让他冲出去。

  一个小时前,一个玩具飞艇落在霍家门前,上书:"霍思杰亲启,过时莫悔。"

  门卫虽然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但不敢怠慢,便将信交给了楚尘,里面只有霍思遥这三个字,还有时间和地点。他连忙带着霍思杰感到地点,在人群外见到了穿着军装的霍思遥。

  霍思杰立刻冲过去,却被楚尘死死制住,还未喊出的"遥"字被捂在口中。对方就是这个目的!现在在场全是政界要人,如果此时霍思杰不顾身份地冲过去,霍家所有正面的形象会全毁,而在林家莫家对霍家虎视眈眈的时候,这绝对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不冲出去,就这样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霍思遥离去,霍思杰之后该怎么办?这种紧张时刻是不允许他去瑞奈森斯的,而且就算去了,又怎么敌得过风头正望的布莱安。

  楚尘相信,这次之后,霍思杰会冷静下来,不会执意要去瑞奈森斯。但这种冷静伴随着疯狂,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拓展自己在中国的势力,在羽翼未丰的时候企图吞并莫家与林家,但他能做到吗?三家一直维持和谐,一损皆损,此时霍思杰出手,最大的可能就是玉石俱焚!

  对方心计太深,手段太狠,时机又太巧。那个叫做布莱安的上校看透了未来的一切可能会有的变数,生生将霍思杰逼上绝路。

  只要霍思杰不肯放弃霍思遥,就不会有美好的结局。但放弃了霍思遥的霍思杰,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楚尘就这样搂着霍思遥,看着方迟随布莱安上了飞机,周围是难以突破的人墙。

  布莱安微微笑着,一直没有放开方迟的手。虽然到最后都没见霍思杰冲出来,没看到最好的结局。但这样也好,省得方迟看到自己的那个兄弟会改变主意,如果他真敢那样,只怕自己会在众人面前栓链子了。

  方迟知道霍思杰一定在某处看着他,也知道这样的离去是唯一一个让他无法在追上来的办法。尽管不能在你身边,但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开我,继续过自己的人生。

  只有放开心头那份执念,才能破除霍家数百年来的诅咒。霍思遥放开了,所以变成了方迟,然而霍思杰能放开吗?

  -

  方迟与布莱安离开中国后,霍家的手段变得愈发凌厉起来,而且将一直隔岸观火的林家也拉了进来,三家斗得一团乱,金融市场大乱。

  长久无法恢复的经济引来了国家的高度重视,霍家明面势力全部被国家收购,而影组也在莫靖远手下死伤无数;林家与莫家也好不到哪儿去,莫靖远自动提出退休,实权不再;林家兵工厂充公,国家再不肯批准他们制造兵器。

  在三家均惨败的情况下,霍思杰率先提出和解,履行了与林家的婚约,两家联姻,再度合作。莫靖远退休后宜居秦皇岛,再不理会各种事情,莫家势力分散,林霍两家想打击也找不到目标。

  霍思杰成婚一年后,林夕月生下二子,又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霍家的诅咒,仍在持续中。

  那次在机场,是霍思杰最后一次见到方迟。与林家联姻恢复实力后,他多次前往瑞奈森斯,只见到那个布莱安官越做越大,却没有霍思遥的身影。

  方迟在瑞奈森斯最后的档案就是那天下机,那之后,瑞奈森斯就以逃兵的官方说法抹杀了方迟所有的档案。

  苦求了一生,痴缠了一生,怨恨了一生。霍思杰与其父一般,四十几岁便离开了世界,临终前依旧是无法释怀,连遗容都是皱着眉的。他身上那道道伤疤,一生都没有消去,就像霍思遥还陪在他身边一般。

  一双爱子,又会怎样痴缠一生,霍思杰已经不愿想了。他放不开,所以注定痛苦一世。

  2460年,霍家易主,影组首领楚尘自此失踪,再无音讯。

  -

  但是,方迟去哪儿了呢?终于放开一切,与布莱安回瑞奈森斯的方迟,为什么从此再无音讯。

【第四卷 军部稽查篇】

62、第 60 章

  布莱安带着方迟上了飞机,一路上手掌一直握着他的手心,方迟没说话也没反抗,就这样由着他握。上校坐在他身旁,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灼热,一双眼睛在他的上三路下三路来回打转,如果不是在飞机上,如果周围没有那么人,如果这么多人不是瑞奈森斯的高级军官,只怕现在他已经被布莱安扒光后吃干抹净了。

  方迟可以想象,这几个月他与布莱安之间总是聚少离多,作为一个只有25岁的年轻人,几个月就发泄了那么几次,肯定是不够的。他已经猜到下飞机后某位上校会怎样把他弄上床,XX之后了OO,OO之后再XX,反正是不折腾到上校筋疲力尽那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可惜布莱安的愿望没有实现,因为方迟被人带走了。

  下飞机后鲁斯中将便在几个高级军官的陪同下回了中央军部,而布莱安则是还要去斯普瑞城继续整理交接的文件。可惜还没走出中央就被人拦住了,一队士兵挡在他们一行人的面前,布莱安透过车窗看到士兵后方站着那名男子肩上的枪支加三星的徽章,眼神变得冰冷。

  那是上将的徽章,可是布莱安从来没在军部见到过这样一位上将,更没有听说过居然还有纯黑色的军装,即使是狱警的服饰,也不是这样入夜空般漆黑。军装很帅气,合理的设计更加凸显了这队兵的优秀,他们每一个人都经过特殊的训练,至少凭着布莱安手下这队人是敌不过他们的。

  上将向前走了两步,用戴着纯白色真丝手套的手指瞧了瞧车窗,布莱安看了方迟一眼,命众人下车。

  那上将见所有人都下了车,对布莱安伸出手:"您好,布莱安上校,我是军部稽查的塞德里克上将,我知道你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我,但我想你一定知道我。"

  就算别人不知道军部稽查的存在,布莱安也不会不知道。艾维在他手下被耍得团团转,军部稽查在上校眼中也不算什么秘密部门。

  只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军部稽查还有一个上将!据他所知,这个部门最高的领导人只是一个少将而已,什么时候来了个上将?

  塞德里克露出很公式化的笑容
"相信你所知的应该只有布鲁诺少将罢了,可惜你不知道,军部稽查还有几个中将和我这个上将。至于布鲁诺,因为他很聪明,所以用来应付军部那些人。"

  "来找我做什么?我不认为自己做了需要军部稽查部门来缉捕我的事情,最近我一直在中国,而且我是这个国家最终于祖国的人了。"布莱安也礼貌地笑笑,说出的话与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布莱安上校当然是我国最杰出的人才,前段时间军部向我提出了调查申请,作为您的升职考察。您的资料真是让我们惊讶,您一路升职到现在,所有的竞争对手不是主动退出选举就是犯了军纪,而我们经过详细调查,这些人的退选居然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做事可真是细心……哦,不,瞧我在说什么,我是在说,您运气可真好。"塞德里克一直用彬彬有礼的口气说着很危险的话。

  上校板着脸说:"既然上将阁下并没有证据,就请不要污蔑我,要知道我随时可以告你们诽谤的。而且既然我这里完全没有问题,为什么您还要趁着鲁斯中将离开的时候挡住我的车呢?"

  塞德里克故作惊讶地说:"您在说什么,我们完全没有要惊动鲁斯中将的意思,他可是未来大选的总统候选人,现在不适宜为这种小事烦忧。"

  "我觉得身为军部稽查最高领导人的上将阁下也不应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拦住一个要赶回去工作的勤劳上下的车。"上校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两国之间的邦交,算不算是小事呢?"塞德里克突然变得很严肃,厉声说:"方迟上士,我想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三年前偷渡上岸并做了牛郎的你,现在会成为瑞奈森斯的士兵呢?档案上显示您在艾拉斯码头执行任务的时候,您应该在和德维特少校做整形手术吧?"

  "身为中国逃兵的'孤狼',现在居然在我们瑞奈森斯的军队中,我可以视你的逃叛为您潜入我国的手段吗?什么任务需要您在我国潜伏三年之久呢?"塞德里克说话的同时,一队士兵已经将方迟结实地捆了起来,布莱安却一动没动,也不解释。

  方迟也没有解释,他的表情始终很平淡,仿佛被绑的那个人不是他。

  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将方迟压上了车,塞德里克很满意布莱安安分的表现,向他微微点头:"相信上校您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所以才会任由他在自己身边吧。我知道上校您也对他也有怀疑,否则不会在他明明在对抗Avenger时立下大功,您却依然只让他担任小小的上士一职的。"

  他扶了一下帽子,上面的帽徽明确地显示出自己的身份:"上校请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影响到您的前程,也不会记录在您的档案内,毕竟我们稽查部门做事都是秘密进行的,档案也都是绝密的。您放心,以后瑞奈森斯不会再有方迟这个人。"

  说完坐上了飞艇,在布莱安面前扬长而去。上校就那样看着车子的背影,狠狠地砸了下车窗。

  伍德走上前,在布莱安身边低声说:"现在还来得及,反正军部稽查都是秘密部门,这次行动也一定是机密,不会有几个人知道。他上车后一定会联系总部说您并没有反抗,等他汇报之后,我们再出手,没有人会知道,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您要是想……"

  "闭嘴!"上校很少发出这么大的喊声,周围跃跃欲试的人立刻都安分下来。

  布莱安手下吧,那基本都是布莱安的死忠份子,如果让他们在祖国和布莱安两者间选一个,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上校这边。而以他们对布莱安的了解,知道这次他已经是愤怒到极致,眼睁睁地看着方迟被人带走,布莱安根本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平静。

  他们虽然不理解这个叫方迟的男/妓为什么如此被布莱安重视,明明在中国惹出那么多事情,还差点将上校卷进去,但上校就是喜欢这个人,只要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为方迟卖命。

  然而布莱安却没有回应他们,而是看了汽车行驶的方向一会儿后,坐上了军艇。

  "开车,回中央。"上校平静地说,表面上看不出喜怒。

  其余人也不做声了,谁也没见过布莱安会有这样的表情。上校算计人的时候,会笑得很灿烂;上校愤怒时,会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上校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哪怕是在思考算计人的时候,从他的表情上都能看出他在沉思。

  然而他们不知道,布莱安现在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对于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他第一次没办法理顺思路。他甚至不知道方迟被带回去会怎样对待。是刑罚?用各种手段逼他说出中国的事情?是送到研究基地?像从前的他一样成为人体材料?还是……

  会被直接击毙,作为一个犯人。

  他思路很乱,从来没这么焦急过,无法思考,无法应对。

  他只是跟着自己的直觉走,觉得回中央或许能理顺这件事。

63、第 61 章

  方迟被人带走的前一刻,布莱安手掌不肯放开他的手,握得死紧,他靠近布莱安,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没事。"

  不是安慰也不是让布莱安放宽心,而是非常自信且笃定的语气。

  正因为如此布莱安才眼睁睁地看着方迟被人带走,而不是与军部稽查翻脸。他相信方迟。

  至于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他决定回中央,直觉告诉他鲁斯中将可能会知道点内幕。

  飞艇直接驶到中央军部门前,刚从中国回来的鲁斯中将结束了此次访华的会议,正打算休息,被布莱安的突然来访给打断了。

  鲁斯中将是一个很高大但很硬朗的中年人,长得不算英俊但十分有性格,即使已经年过半百仍然能吸引住一些懂得欣赏的小姑娘的目光。最重要的是他这人为老不尊,情人节时曾多次与布莱安打赌,看谁收到的巧克力更多,布莱安就是靠着这个赌得到了中校的位置。

  上校与鲁斯中将是师生关系,九年前军校毕业时,布莱安很荣幸地成为了当年还只是一个少将的鲁斯的学生,他们亲密,但并不亲近。

  也正因此,鲁斯中将访华时会带上布莱安,要知道出使他国,一般将官以下的军官是不允许的,尽管布莱安马上要升为准将,可程序上还是不符合规定的。但鲁斯中将还是带他去了,因为他知道有关方迟的事情。

  所以布莱安认为不管军部稽查是多秘密的部门,马上要成为总统的鲁斯中将对他们的行动也一定很了解。可是这一次明知他去中国就是为了带方迟回来,鲁斯中将却依然让军部稽查带走了人,这让布莱安很困惑,他有一种无力感。

  最可气的是,鲁斯中将知道这件事,而方迟看起来好像也知道点内幕的样子,到最后居然只有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上校无法忍受自己的东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走到鲁斯中将的休息室,毫不客气地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哎呦,打扰一个老人休息是不地道的。"鲁斯中将赖在床上不起,像个老小孩儿。

  换了别人肯定会吃惊,毕竟鲁斯在他人面前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布莱安却没有丝毫表情,早在毕业前他就知道鲁斯中将是这幅德行,而且那时几乎每天早上都是他叫人起床的。

  "起来!"真不知道谁才是长官。

  鲁斯中将无奈地爬起身,嘟嘟囔囔地说:"完了,躲不过去了。"

  布莱安耳尖地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非常不客气靠在鲁斯的办公桌旁,冷眼瞧他不情愿地起身:"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鲁斯点点头:"你离开中国这段时间,那个军部稽查的艾维上尉向上级汇报了方迟被霍尔斯侵/犯的事情,稽查部门注意到了方迟,便开始调查他的一切,虽然他做整形手术的事情是很机密的,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军部稽查发现了方迟就是霍思遥,连查都没查就认为他是间谍?他怎么可能是间谍?"布莱安有些恼火。

  "当然不是。但是你应该记得,方迟放了霍尔斯,他可是不折不扣的间谍。"

  "那是我让他放的。"布莱安毫不犹豫地把罪揽到自己身上。

  鲁斯中将呵呵笑着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可惜这种说辞对军部稽查是没有用的。就算他没放霍尔斯,方迟也一定会被带走,我想他见到塞德里克时就会明白的。"

  方迟的确明白了,可布莱安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方迟没有危险,上校焦急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飞快运转,思索起前后的事情来。

  首先是塞德里克的出现,区区一名上士,哪怕他真是间谍,哪怕布莱安马上要升职为准将,也不需要军部稽查的总司令亲自出马抓人,随便派一个少将出来就好了,何必在他布莱安面前暴露身份?塞德里克的长相估计都是国家一级绝密,这样做会不会有欠妥当?

  其次是方迟,一个从小在中国长大,三年前才来到瑞奈森斯,布莱安将他在本国做的所有事情都查过,除了艾维,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军部稽查部门,又是如何那么笃定自己一定没事?

  最后就是这个鲁斯中将,他早就知道方迟与自己的关系,在这种时候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以他对自己的了解,难道不怕他做出什么报复军部稽查的事情?

  综合所有的情报,布莱安脑中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没等鲁斯中将回答,他就脱口而出:"方迟认识塞德里克,在他做特种兵的时候!"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方迟的镇定和塞德里克的出现,上校脸有点黑。

  这个该死的牛郎,之前到底有多少情人?而且一个比一个身份高。他之前已经解决了康纳夫人和那个霍思杰,现在居然又冒出一个塞德里克,还是上将!

  鲁斯中将看着他的黑脸,非常不地道地笑了,还火上浇油地说:"塞德里克跟我说了,他想要这个人。"

  上校差点咬碎一颗牙。

  -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军部稽查秘密基地的塞德里克,对方迟说:"我想要你。"

  "我不干。"方迟向天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在瑞奈森斯与中国两国秘密进行军事联谊时揍了这个穿着士官军装的上将一顿么,怎么就被惦记上了呢?他在第一眼看见这人时就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方迟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当初那个被他揍成猪头的苦逼士官,就是军部稽查的上将。

  "我一定要你。"塞德里克语气很坚定,不容反驳。

  "先告诉我你多大吧。"方迟转开话题,事实上在知道他是上将时他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瑞奈森斯的军队有严格的年龄制度,超过三十岁的士官一定要退伍,不退伍你就等着去做人体材料吧。不过就连那些疯狂研究员都不愿意用三十岁以上的实验材料,都失去新鲜度了。

  而作为瑞奈森斯的将官,哪怕是布莱安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出卖了无数人又陷害了无数人,也才只当上了准将,现在还只是预备役,而以塞德里克这张看起来不到三十的脸,怎么看都不是上将的年龄。

  塞德里克笑了笑:"都说我长得年轻。"

  "做过多少次整形手术,用了多少护肤品啊?"

  "跟你做整形的是一个医生,我们是好朋友。"塞德里克笑得好年轻,但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年龄。

  "怪不得能查到我,德维特说那个医生嘴很严的,可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把我出卖给两个人了。"一个布莱安,一个塞德里克,当然,这两个人身份都不一般。

  "他嘴是很严没错,我怎么吻他都没办法把舌头伸进去。"塞德里克笑得很欠扁。

  方迟以为,整个瑞奈森斯也就布莱安一个军官是变态,甚至怀疑他是怎么当上上校的。可现在看到塞德里克这幅德行,他觉得瑞奈森斯的军衔和变态程度可能是成正比的。

  "方迟,霍思遥,还是'孤狼',再说一次,我要你。"塞德里克表情变得很严肃。

  方迟无奈耸耸肩:"你不能不用那种暧昧的说法吗?配合上您那张脸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好吧,我说明白点,我要你加入军部稽查,反正你早就不是中国特种兵了,我们国家的军籍又不考虑人种和前国籍,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份工作。"

  "那为什么要对布莱安用那种说辞?难道你想看他发飙的样子?他得罪过你?"说布莱安得罪过塞德里克方迟绝对相信,事实上他怀疑布莱安其实已经得罪了所有他认识的军官。

  "当然不是,只是军部稽查是秘密部门,我总不能告诉布莱安上校,我看上你的部下,要撬墙角吧?如果不用一些明面上的手段,怎么能堵住他的嘴。机密,你加入军部稽查这件事是机密!"塞德里克拍着桌子。

  方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真把我当傻子看,还是在测试我有没有资格加入军部稽查?"

  这种借口傻子都不会信,他一个小兵,就算再有能力,也比不上塞德里克重要吧?至于为了保守一个二级档案而把绝密档案暴露出来吗?他严重怀疑布莱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家伙,塞德里克借此机会想公报私仇呢。还好他及时制止了布莱安,要不他的准将可能就要飞了。

  塞德里克满意地笑笑说:"很好,这样的分析能力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你也知道,自己在布莱安手下做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他肯定会将你压得死死的,然后想方设法为你戴上项圈。而一旦你甘心被他束缚后,他就玩腻了不想要你了。"

  他贴近方迟,说出很诱人的话语:"你希望这样吗?你希望从此在他手下看脸色吗?难道你以后就想过那种不知道何时会有暗箭的日子?如果跟了布莱安,你只怕每天都会应对一些无聊的小伎俩,然后慢慢变得不在乎,最后变得习惯。"

  "这很无聊的。如果加入军部稽查,布莱安将无法掌握你所有的行踪,就算地位比不上他,可你是自由的。到时候就不是布莱安把你圈在手下戏弄你,而是你自由在外面调查案件,而他只能在某个固定的地点打听你的事件。"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甘心默默无闻的人,被包养的日子很闲的。"

  方迟看着塞德里克,用佩服的语气说:"不得不说你口才很好,也很了解我。说实话,我真的心动了。"

64、第 62 章

  "心动是心动,可是还有件事没你说清楚?"

  塞德里克挑眉:"哦?我怎么不知道哪件事还没说呢?"

  "你说的都是我答应之后会有多少多少好处,没说如果我不答应,会怎样呢?"方迟靠着椅背,坐得很稳很悠闲。

  "你都想到了还问我?记得最开始从布莱安那里把你带来时,我就说清楚了吧?"

  "换句话说,今天要是答应了,我就是瑞奈森斯军部最神秘的军人,如果不答应,我就是中国来的间谍。"

  所以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塞德里克满意地说:"那可是你自己说的。给你点时间考虑,那个上校找到这里之前给我答复。"

  -

  在布莱安离开中国这段时间,一直被他压得死死的艾维终于有机会向上级汇报这件事,霍尔斯的逃跑让他很愤怒,觉得布莱安应该也要负责任。

  这点小事当然不会影响上校的仕途,尤其还需要方迟本人的证明,方迟是不可能指证布莱安的,所以上校也没太在意他,没做安排就去了中国。

  可惜他没想到,霍思遥的人际关系太广阔了,开始认识时就帮他甩开了康纳夫人,今天才解决一个霍思杰和一个陆军元帅,没想到又跑出来一个军部稽查的上将!

  好吧,好玩具当然是人人抢着玩的,这点布莱安清楚,只是这次他有不祥的预感。前几个是方迟本身就不想再接触的,但今天这个,他觉得最大问题不在塞德里克身上,而在方迟那里。怕就怕他心甘情愿地答应,自愿为军部稽查办事,那他还怎么把人栓到自己手下玩啊!

  当然,上校的焦虑与鲁斯中将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也就是解个惑,随后就逐客了。作为一个中老年,刚下飞艇是很累的,哪怕他是一个很健壮的中老年,也是不想面对布莱安那张臭脸的。

  上校出门后就开始打探方迟在哪里,身为瑞奈森斯的资深军官,他也是有很多关系在的。就算军部稽查是机密,总有蛛丝马迹可以查探。不到一天他就查出方迟居然被带回了斯普瑞城,在他布莱安眼皮底下。

  可等到他找上门的时候,对方卫兵根本没有阻拦,而是彬彬有礼将布莱安上校请进基地。刚一进入办公室,就看见方迟与塞德里克握手言欢,聊得那个投缘啊!

  塞德里克:欢迎方迟中尉加入我们稽查部门。

  方迟:哪里哪里,我现在还只是一个上士,连跳两级那是要向我的直属上级汇报的。

  塞德里克:不用不用,我们部门程序没那么复杂,也不会故意埋没有才的人。

  方迟:哪里哪里,我资历这么浅,比起稽查部门的诸位前辈还是差得远的。

  塞德里克:怎么会,以你的实力别说中尉了,只要办一两件,立刻给你升到校官,军部稽查我说了算。

  方迟:哪里哪里……

  他们绝对是故意,说不定这之前就对了好几遍台词,就等着布莱安来好演戏呢!

  -

  方迟并没有犹豫多长时间,他只是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塞德里克当时还没走出房门,就被他叫住了。

  "我答应。"

  "这么快?"上将阁下有些惊讶。

  "好处坏处都摆在我面前了,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吧?"好似很无奈的话,可方迟的表情一点都不像被逼的,反而有点雀跃。

  "是吗?其实就算你不答应,相信那位上校也有办法救你的。没看我都给你时间,让你等到上校来才决定吗?"塞德里克挤挤眼,好像在暗示方迟一样。

  "我觉得比起拉我入伙,你好像更热衷于为难布莱安。"

  "别这样,说的我好像在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似的。"

  公报私仇倒不至于,可以权谋私一定有。塞德里克一定很想看看布莱安是怎么冲冠一怒为蓝颜,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军部稽查的,可惜方迟没给他机会。

  倒不是为了不给布莱安添麻烦才答应的,而是塞德里克的理由真的让方迟动心了。他不可能一辈子在布莱安手下做一个小兵,平日里工作就是陪上司上床和供他玩乐,这样没多久布莱安就会对他失去兴趣,而他也不喜欢这样。

  之前过于颓废,只想着过一天混一天,所以才过着黑白颠倒遭人鄙弃的生活。但现在不同,他不在受制于霍思杰,从肉/体到心灵全都是自由的,他曾经也是一个有抱负的小愤青,实在不适合过被人包养的日子。

  塞德里克给了他一个机会,虽然动机不良,但确实是一个重新实现自我的机会。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说过,最低等的需要是生理需要,最高等是需要便是自我实现。在这之前的日子,只能算是生存,而这之后,他想要生活,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答应归答应,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在特种部队学到的东西,我不会泄露给你们。"方迟很明确地提出这件事,如果塞德里克的目的是想通过他觊觎中国的训练手段,那他只能等着布莱安来抢人了。

  塞德里克表现得很轻松:"我不想被中国追杀,更不想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都被灭口。这些问题很敏感,我不想冒太大的风险,你不值这些。"

  方迟觉得吧,有些时候话说得太开也没什么好处,哪怕他明知道自己不值那个价位,可是被人直接说出来还是会有些不爽的。再度确定,塞德里克果然是个混蛋。

  "你要知道,瑞奈森斯是一个偷渡猖獗的国家,为了提高我国国民数量和整体实力,基本上所有的国际通缉要犯都集中在这个国家。除了军队以外,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部门,能够在暗中控制这股力量,毕竟军队处在明处,要对付那些人实在是有些吃力。"塞德里克终于不再开玩笑,而是有些严肃。

  "难道那些调查军队的传闻都是编出来的?"方迟语气有些讽刺。

  "当然不是,除了稽查民间,当然还要监察军队,任何组织都有蛀虫的。但是我不会派你去军队,而是让你在民间活动。你在在瑞奈森斯住了将近四年,所有人都知道方迟是一个牛郎,没有人会相信你这样吃软饭的人会是稽查部门的人,更不会有人相信你有过人的身手。"

  这才是塞德里克的真正目的,没有什么比暗地里捅人一刀更简便的手段了。方迟的身份能够让他更好地游走于边缘,并非纯然之黑,也非纯正之白。

  "所以说,黄种人最适合做这种工作啦,皮肤决定一切嘛。"塞德里克最后居然还开了一个玩笑。

  "那为什么要对布莱安说从此以后没有方迟这个人?我不认为你在开玩笑。"

  "怎么?到最后还在担心没办法与他见面吗?我对同性之爱实在是……难道同性之间不是只有性没有爱的吗?"

  "别人我不知道,你的话,无论对同性或是异性都不会有爱,只有最基本的生理欲求。"

  方迟话说得有些过分,但塞德里克并没有生气,而是带着笑,视线有些朦胧:"我爱着这个国家。"

  如果你的最爱不是人而是物时,那叫恋物癖;如果你最爱的不是人而是死人时,那叫恋尸癖;如果你最爱的不是人而是国家时,那叫精忠报国,叫国民英雄,叫牺牲小我奉献国家。

  所以方迟不能鄙视塞德里克,他还要敬佩他,因为这个人的确是为了国家献出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不必担心,方迟的档案只记录在此次中国之行后,以后你爱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就算有人想调查,也只能查到你作为牛郎的过去。"

  也就是说,不想暴露他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塞德里克希望方迟每次调查一个新案件时,前一个案件的所有记录全部清除。他要他做一个没有公开档案的边缘人,换言之就是黑户。

  "你可以说是因为得罪了布莱安,所以不得不隐姓埋名,这样他们查不到你下飞机之后的事情也可以理解。有一段空白期你可以随便发挥,怎么进入敌人内部怎么编。"

  就这样方迟加入了军部稽查,而布莱安到场时正看见他们俩皮笑肉不笑地打官腔。

  上校很生气,正如同他所想一般,比起塞德里克,最难办的还是方迟。直觉告诉他方迟一定不喜欢在他手下做事,就像他不愿意方迟在别人手下做事一样。

  但是在外人面前,布莱安还是要护着方迟的:"上将阁下真是看得起我的部下啊!"

  塞德里克笑得很欠扁:"现在是我的部下了。"

  方迟看着布莱安毫不掩饰的黑脸,开始犯愁接下来该怎么哄人,要知道中国那事还没算完呢,又出了这么个事情……

  偏偏此时唯一一个能作为挡箭牌的塞德里克说:"在方迟中尉正式上任之前,我决定放你几天大假,与这位布莱安阁下好好叙旧告别,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几年以后呢。"

  听他说完布莱安脸更黑了,从来都是从容淡定的他,此时居然乌云盖顶,方迟几乎都能看见他脑袋上的黑气正往上蹿。

  而那个塞德里克,说这话分明就是为了惹布莱安生气,分明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唉!做人难,做男人难,做一个被包养的男人更难,做一个被变态包养的男人真是难上加难!

65、第 63章

  出了秘密基地后,布莱安拽着方迟上了飞艇。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用的也是私人飞艇,没有军方编号。

  他没说话,而是开着车直奔方迟的小高层去了。有些事不能回军部解决,到了哪儿他就脱不开身了。

  方迟沉默着,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选择答应而不是等待布莱安,他想他不需要解释。从布莱安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早就猜到他会怎样选择,毕竟布莱安是如此了解自己。

  知道归知道,可该生气还是得生气的,不知道上校的怒气会用怎样的方式发泄出来,毕竟方迟还没见到布莱安这样生气过。之前蕾娜那次,布莱安并不是单纯的愤怒,还有无法挽回的悲伤与自责,那时他最怨的不是方迟,而是自己。

  这次就不同了,上校的愤怒明明白白就是针对着方迟。

  这是布莱安第二次来方迟家,第一次是方迟主动邀请他来,现在则是他选择来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他对方迟敞开心怀的时候,也是布莱安多年来第一次选择去信任一个人,即使当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也没有将他的把柄握在手中。只是单纯的依靠直觉,相信自己的心,把自己最大秘密交托在他手上。

  而今天方迟的选择,让布莱安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难道,你不愿意再与我并行了吗?

  方迟打开门,许久未开电源的屋子遍布灰尘。他打开太阳能电源,启动房屋的自动清洁模式。布莱安在他身后关上门,异常的沉默。

  方迟转身,主动抱住布莱安,双臂箍得死紧,像是要把布莱安的骨头揉碎一般。

  "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从来没有。"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换来了布莱安缠绵的吻,他大力的吮吸,像是要将方迟的心脏从口中吸出来一般。

  怎么会这样在乎一个人,为什么会让别人如此走进自己的心。

  方迟在中国时,布莱安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个人,想念他无所谓的话语,想念他虚假的笑脸,想念他火热的身躯,想念他离开时的告别。他真的在乎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他,尽管上校不肯承认,但这已成事实。早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都融入了布莱安的骨髓中,一旦分开,早已失去痛觉的身体每一个器官都在痛叫着,仿佛身体内部某个不可缺少的东西被抽离出去。

  在塞德里克说出此后瑞奈森斯再也没有方迟这个人时,布莱安胸口的怒气呼之欲出,他指甲戳烂了手掌心才强行忍住不顾一切掏枪毙了塞德里克的冲动。当时如果没有方迟安抚的话语,甚至被带走时,只要方迟回头看他一下,他都会立刻下令抢人。

  然而方迟是那样了解他,所以他一直没有回头,哪怕布莱安那灼热的视线烧得他后脑生疼,他也没有回头。也正因为如此,上校才能保持冷静。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头脑清晰,布莱安清清楚楚地认识到,他爱着方迟。他爱着这个口是心非还总是会与他唱反调的男人,爱着这个让他使出百般手段都无法留在身边的方迟。

  突然明白了霍思杰的想法,不想放他离开,不想再见不到他,如果真的就此不见,还不如现在就将他拆骨入腹,将他永远囚禁在自己身旁,将他毁掉,把最美好的他记在心中。

  然而方迟说:"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

  布莱安的头脑一片空白,除了喜悦再没有其他想法。除了亲吻除了拥抱除了将他融入体内,上校再也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他此时的狂喜。他没想过要离开他,这就够了。还需要什么解释吗?不需要。

  方迟紧紧握着布莱安的手臂,察觉到上校结实的臂膀微微有些颤抖,是激动还是愤怒?他猜不出来了,因为布莱安激烈的攻击让他第一次头晕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便被人压到了床上。

  自动清洁系统清理到床铺了吗?方迟无法确认,因为现在,除了布莱安,他感觉不到其余的事情。

  在他与布莱安多次的性爱中,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让他沉沦,让他只想沉浸在这无边的快感中,让他无法思考。

  修长的腿紧紧缠住上校的腰,享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律动。在布莱安的带领下,方迟一次又一次攀上快乐的顶峰。

  -

  与一个身手极佳的特种兵做爱的好处是,他矫健的身体能承受住你各种冲击,还能跟随你玩出这种花样,无论你多强壮他都能跟上你。

  坏处是,你都快精尽人亡了,他还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会严重伤害到你作为男性的尊严,还会让你产生"就凭我一个人真的能满足他吗?"这样消极的想法。

  多少次布莱安很希望性事结束后方迟能像小猫一样,将头靠在他臂膀上,软软的头发摩擦着他解释的肱二头肌,会让男人得到极大的满足感。

  可惜方迟是一头贪得无厌的狼,多少次他斜靠在床边,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用鲜红的舌头舔舔被吻肿的嘴唇,意犹未尽地说:"就这样完了?"

  尤其今天更过分,他一次又一次索求着,不肯给布莱安一个痛快不说,结束后还搂着布莱安的脖子摸着他的小肚子说:"常年高官做得你腐败了吧?是不是该锻炼身体了?不是强化过后的身体吗?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快!这叫快?布莱安记得他们俩是正午时分进的房间,一进来就开始做,现在已经天黑了!你妹秋天得几点天黑啊!这都五六个小时了,不是强化过后的身体谁有这本事?换成别人几P都行,到他这儿一个都满足不了!

  看着布莱安的黑脸,方迟偷笑偷笑再偷笑。其实他真的是故意的,要是布莱安现在恼羞成怒要把他就地正法,估计自己直接就精尽人亡了。他现在腰疼得要死,双腿都像连续作战一星期一样无力,可还是硬撑着露出笑容鄙视布莱安,没办法,这已经是他方迟的习惯了。

  不得不说,方迟有着我们国家"打肿脸充胖子"的优良传统。

  这次事件过分,方迟充分了解了布莱安的怒气根本就是纸老虎,上校气着气着就上床,只要床上满足了他,基本上就怒气全消了。不过此绝招只适用于方迟,换了别人还得往死了蹂/躏加虐待。

  "说说你的理由。"布莱安勾起方迟的下巴,落下一吻后,随意地问。

  说实话他现在真是不怎么在乎了,只是还有些好奇罢了。为什么要答应塞德里克呢?威胁?他不认为这种东西能吓到方迟。利诱?他不相信方迟会在乎这些东西。

  名利、金钱、权力,哪一样都无法打动方迟的心。女人or男人?如果真是为了这个,布莱安也不会这么纠结,直接掐死这人了事。唯一能够让方迟心动的,是自由,也是最让布莱安无法接受的。

  没有人不会想要束缚自己喜欢的人,他当然是其中之最。如果是毫不在意的小人物,被挖走几千几百个布莱安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奴隶么,到处都有。

  可方迟不行,只有他不行,只有他是布莱安希望能与自己并行的人,只有他是布莱安希望能将他紧紧束缚住的人。

  方迟眨眨眼,回答:"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自由。"

  布莱安脸黑了,很想效仿古人,直接在方迟身上印上记号。不过上校一向很有耐心,所以他没动,而是继续听着。

  "我需要自由,无论跟在你还是跟在霍思杰身边,你们都不会给我。确切地说,我无法从你们那里得到自由,因为我太在乎。因为在乎,所以无法把自己的喜怒排在第一位,因为在乎,所以总是想要满足你们。不是你们束缚我,而是我甘心被束缚。"

  霍思杰?上校脸更黑了,很好,虽然听到方迟说比起自己更在乎他,可是能把他与霍思杰排到一起,非常美好。而且,原来以前你被霍思杰囚禁起来XXOO后OO再XX都是你自愿的啊,很好,真是太棒了!

  方迟好像没看见布莱安那媲美哼哈二将的脸,继续说:"但是在塞德里克手下就不一样,我不在乎他,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他不满意,我也有办法让他接受。"

  "而且,我想到了你。"他点了点布莱安的心口。

  "我?"

  "嗯,想到你,你的理想,你的愿望,你的目的。"方迟仰头看着布莱安,用上校最喜欢的姿势。

  上校喜欢看别人仰视他,而方迟总是不如他愿,这一次,他仰起头,看着布莱安,用很深邃的眼神。

  "布莱安,你一个人要做到这些事,很难。要改变一个国家几百年来的习惯,你要用一生两生甚至三生去做,这辈子,你一个人做不到。"方迟笃定地说着,非常尖锐地否定了布莱安一直以来的目标。

  "我知道。"上校眼神黯淡下来,墨蓝色的瞳孔满是疲惫,他搂紧方迟:"我一直知道,只是不能放弃。这是不对的,总有人要去做。"

  "所以我帮你,你一个人做不来,我帮你。"方迟回抱住布莱安,将头靠在他赤裸的胸膛前,倾听那如鼓的心跳。

  他要帮他,从第一天知道布莱安的秘密后,方迟就决定要帮助他。然而只在布莱安的手下,不够,远远不够。

  上校站得太高,看得太远,所以有些细小的部分,他看不到。

  而他在军部稽查,可以帮他看到。

  只查民间犯罪?笑话!像瑞奈森斯这样一个军事化国家,任何地方都与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有可能只查探民间?只要他身在军部稽查,早晚有一天会接触到最深处,早晚有一天能够成为布莱安最强的助力。

  他是,为了他?布莱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方迟。他了解方迟,也知道他有九成的可能性会答应塞德里克,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方迟答应加入军部稽查的理由,居然有他,居然是为了他。

  "我的上校,"方迟笑着说,"别太看不起自己,你值得更多。"

  "我的"上校?我的……我……的……

  他就这么成了别人的所有物?上校微讶地瞧着方迟的眼,如静夜一般漆黑,眼中光芒如群星般璀璨。而在那灿烂的星光中,映着他的脸。

  "嗯,"上校点点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所以我还是我的。"

  方迟听着他像绕口令一样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上校,你明明是鬼畜,不要突然换了属性变成傲娇好不好?

66、尾声

  第二天早晨方迟率先睁开眼睛,一动不动。身旁的布莱安呼吸均匀,但估计也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了。

  方迟微微一笑,有些时候,要先下手为强。

  于是他抬腿,将布莱安狠狠踹到床下。要知道方迟的腿可是相当有力的,所以即使他是强大的布莱安上校,还是被踹到了地上。

  他们第一次在方迟家过夜,被踹下床的是方迟,当时他真沉浸在前一晚的美好中。

  他们第二次在方迟下过夜,被踹下床的是上校,此时他正享受着清晨美好的晨梦。

  两个人都是把美好中的对方从天堂踹入谷底,布莱安那是兴趣,方迟就纯粹是报复了。

  "方迟。"布莱安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发现自从中国之行后,这个奴隶越来越不听话了。

  "有何吩咐,长官?"方迟坐在床上敬军礼。

  "过来让我踹一脚。"布莱安觉得自己真是宽宏大量,被这么挑衅居然只选择踹一脚就原谅他,他真是太大方了。

  "我可不干,您那被强化过的腿部肌肉估计能把我这腰给踹折了,倒时候就没有人伺候上校了。"方迟心情大好,没有什么比经历了一场很尽兴的性/爱再把进入自己体内的人给踹到地上更美好的事情了。能这么想,就证明跟了布莱安这些时日,方迟也变得近墨者黑了。

  至于上校居然没想到别的办法折腾他,那绝对是近朱者赤。

  当布莱安再度吻上方迟的唇时,上校终于确定,哪怕有一天方迟真的离开他,他也不舍得对付他,他只能放他自由。因为这双明亮的眼,他不想再让这双眼蒙尘,囚禁住一双黯淡的眼,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霍思杰为什么要选择那样激烈的方式毁掉霍思遥,可对于上校来说,如果没有那样的过去,就没有现在的方迟。

  他爱他,所以要放他自由。

  -

  两年后,斯普瑞城,初春。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东方男子走进餐馆,他硬朗、英俊、神秘。

  "一瓶90年的PETRUS。"他的声音低沉而有魅力,听到的人心中都不由得跳的厉害。

  不过红酒一般都是论杯算的,这位一点就是一瓶,还是不会品酒啊。

  他只点了红酒,坐在座位上慢慢品尝着。

  大约坐了两个小时,红酒被喝光,他站起身来,无意间碰碎了高脚杯。

  "十万瑞币。"结账时收银员说。

  "什么?"男人诧异抬头,"小姐,我是不是听错了呢?"

  "没错,十万瑞币,五万红酒,另外五万是赔偿酒杯的钱。"

  "你们这里的酒杯是用钻石做的吗?"

  "如果赔不起就用你的身体来还账,方迟。"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从后台走出,他贴近方迟,将头埋进他的黑发中,深深嗅了一下,露出陶醉的神色。

  方迟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下脚步:"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个子足有两米高,他将方迟逼在墙角,把他圈在自己的双臂中,笑得十分猥琐:"我见过你,两年前在瑞奈森斯,你比以前更香了。还有越活越漂亮的!要不要试试我这里,绝对会让你浪/叫到死。"

  方迟低声笑了,声音很有雌性,男人听了后喉结不断抖动。

  "我现在可不做那行了。"

  "是吗?可是你欠了我们的钱,一晚上五万,很便宜吧?"

  "我还没付账,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你的账户不是上个月被乔伊斯那伙人给抢空了吗?哪儿来那么多钱?"

  方迟温雅地笑了笑,摘下手套,手指点击付账机,登录银行调出自己的账户,用指纹认证刷卡付了帐。

  "我现在付账了,可以放开我吗?"

  男人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还是放开了方迟。

  用贪婪的目光扫了一眼方迟的背影,他回身对手下说:"跟着他,看他住哪儿,今晚就去干了他的屁股。"

  方迟一出门就转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甩掉跟踪的人,打开掌心的通讯器,布莱安愈发英俊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方迟露出很温暖的笑容:"好久不见,准将阁下。"

  布莱安脸很黑:"你在哪儿?"

  "斯普瑞城,春之城,我们相遇的地方。"

  "脸怎么那么红?"

  "刚喝了点红酒。对了,刚才有人调戏我。"

  "你在恶心我?"

  "当然不是,这家酒店很有趣,居然知道上个月乔伊斯那伙人的内幕消息,你说,这个情报我要不要告诉你,让你立功呢?"

  "你已经说了。"

  "我告诉你,是希望准将阁下能够帮我公报私仇,毕竟他居然敢动你的人不是?"

  一句你的人让布莱安脸色好了些:"等着,这些窃国的混蛋抓到了,我就是少将了。"

  "你一定会抓到的。"

  一个月后,乔伊斯一伙人落网,牵连出腐败军官无数,布莱安再度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这两年整个瑞奈森斯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做事。

  方迟在他那个始终没有卖掉的小高层里看着布莱安在人前装模作样,这时通讯器想了,一如当年的夺命连环call。

  "你事情都办完了怎么还不来中央?"布莱安准将阁下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在休假,如果去了中央就没办法休假了。"方迟拿着高脚杯,面部带着一丝潮红。

  "你给我滚过来!"

  布莱安狠狠地按下通讯器,他现在很不满,很欲求不满!

  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方迟了,这个人在各地逍遥自在,想起他的时候打个电话,想不起来的时候居然能整整一个星期杳无音讯。

  早知道当年就把他从军部稽查抢回来了!布莱安第一次觉得后悔。

  这两年,布莱安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大,尤其鲁斯中将成为总统后,布莱安掌握了更大的权力,在准将的位子上享受着少将的待遇。

  可他权力越大,却越抓不住方迟,谁叫军部稽查是独立与军部之外的部门,他根本没权力管。
  于是这些年就看布莱安人前风光,其实方迟过的才逍遥自在呢。不定期的全国旅游,偶尔还能听到他与哪个美女的绯闻传来。

  就像风,哪怕布莱安是丛林之王,也无法抓住掌心那一缕调皮的清风,更何况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其实是一个囚禁在笼子里的猛虎。凭什么方迟能满世界的勾搭小美女,他却一定要困在中央被一堆军务压得脱不开身?

  布莱安握着拳头,总有一天他要坐在最高位,然后把方迟拴在自己脚边再也不松开!

  远处的方迟关闭通讯器,此时他已经坐在飞艇上,正在去中央的路上。

  布莱安说他是风,不用风力发电机根本抓不住。

  然而方迟自己知道,他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风筝。哪怕飞得再高再远,哪怕天空再蓝在广阔,他也总惦记着那个扯线的人,连接他们的是思念的丝线。

  谁说风筝不是幸福的?只要线的另一端是布莱安。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到今天就正式结束了,不会再有番外,或许会有几个小剧场,如果我有时间会码在此章作者有话要说里。
为什么现在完结,因为这文叫上校,当布莱安不再是上校时,那么此文也该结束了。
比起最初的构想,这文短了不少,因为有些情节我并没有写,比如军部稽查的艾维,他也有些秘密,只是这里并没有交代。
这些是因为此文计划中是有系列文的,也是瑞奈森斯的故事,是布莱安手下的军医的故事,文案我都想好了——
做一个医生苦
做一个军医更苦
做一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手下的军医更苦中苦!
此文计划中会有方迟与布莱安,但是现在这个计划搁浅了。
因为我还在同时更新一篇西幻耽美,实在忙不过来的。
估计等西幻结束后,我会开下一篇《白衣,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