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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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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纸鹤》作者:易人北(高人气VIP完结)

千纸鹤 序章

  F眼巴巴地望著透明玻璃外的餐车。
  那个餐车看起来真的非常非常可口,如果能让他咬一口就好了。
  可是黄脸皮老头从来不让他吃,而且还严厉吩咐别人不准给他吃。
  呜呜,讨厌的黄脸皮老头!讨厌的白衣服!
  他不喜欢打针,他们非要逼著他打。
  他不喜欢睡觉,他们非要逼著他睡。
  他不喜欢学什麽中国功夫,他们非要逼著他学。
  他最最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鸡鸡,可他们却老会让一些胸前有两团肉的怪物来咬他的鸡鸡。呜呜,那时候他的鸡鸡都会好痛,还会喷出一些白白的牛奶。
  从第一次喷出牛奶开始,F就认为自己是一只变了种的奶牛。他虽然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奶牛就奶牛,总比只长了四只脚的蜘蛛男好。
  F掰著手指数了数,他不喜欢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
  他也不喜欢洗澡,不喜欢写字,不喜欢做数学题,不喜欢吃鸡蛋饼,不喜欢打架,不喜欢身上被插上很多电线和管子,不喜欢很多很多……
  唔,他还不喜欢一个人待著。
  F敲了敲玻璃墙,希望能引起那些白衣服的注意。
  虽然他讨厌那些白衣服,但他们偶尔会说些好玩的事给他听。
  他喜欢听故事,尤其喜欢类如史密斯家今天遭了小偷,後天阿曼达甩了她第十一任男友之类的家里长短闲话。
  上次听说E097和E099被一只中国怪兽杀了,还有D组那些可恶的大狗也去了八只死了四对。他高兴了好几天。
  他不喜欢那些大狗和E097他们。因为白衣服们有时会让那些大狗来咬他,如果他不把那些大狗全部杀死,他们就会一直把他和那些可恶的大狗一起关在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还不给他饭吃!
  E099每次见到他都会嘲笑他是白痴,他才不是白痴!他是一只变种奶牛!没有看出他原形的E099才是白痴。
  E097每次都会玩偷袭,他身上有好几道伤都是它抓出来的。非常非常坏的坏蛋!
  他好想见见杀死白痴坏蛋还有恶狗的中国怪兽,如果对方愿意跟他说话、并摸摸他的头的话,他愿意拼上让白衣服们用电电他的危险,打破玻璃墙,把那只餐车抢来和它一起分享。
  F又敲了敲玻璃墙。他喜欢别人摸他的头,可除了黄脸皮老头曾经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摸过他一次外,以後就再也没有人摸过了。
  为什麽大家都不愿摸他的头呢?他头上又没有长牙齿。
  嗯……不知道那只中国怪兽是不是熊猫变种的?
  如果是,他想抱抱它。
  喂!跟我说说话呀。F生气。那些白衣服都不肯理他。
  哎哎,不要把餐车推走!不让我吃,让我看著也好啊!

  「我不建议用F。」华夫抬眼看向实验室。
  里面坐在地上的大个子看到他们进来突然转过身去,背朝他们。
  白人微胖男子,史密斯道:「F的诸项能力还在试验阶段,如果让它贸然和不知底细的对手对上,我怕……」
  「我也不是希望它对上夫人。我只是希望借用它的能力,帮我查探一下那名少年的下落。」李教授道。
  「你说的那名少年,就是在中国分公司大楼内突然变身的自然兽人吗?」史密斯虽然听阿曼达说过,但仍旧十分好奇。
  「它不是兽人。它是神子。」李教授严肃道。
  史密斯耸耸肩,对於「神子」一说,他向来都把它当作李教授的民族情结之一来看。神子?看看这座大楼,看看这位於地下五十米深的研究室,看看这研究室里的成果,你会觉得神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一种称呼而已。
  「根据报告来看,分公司的精钢大门似乎在一瞬间气化。您认为夫人那边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华夫微笑,他对那名神子倒是很感兴趣。至少要比李教授一开始跟他说时,要有兴趣得多。
  「虽然我不知道夫人那边是怎麽做到的,但我仍旧怀疑神子在他们手上。」李教授坚持。
  「那名普通人还活著吗?」华夫问。
  李教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李教授,您应该知道公司的宗旨。要借用F可以,但是必须让公司见到符合公司利益的行为出现。您明白我的意思,对吗?」华夫招招手,示意研究员把F最近的数据拿给他看。
  「当然。」李致风闭了闭眼睛,睁开道:「如果找到神子,我愿意让公司这边的实验室先对其研究一个月。」
  华夫摇摇头,「这还不够。你得提出证据证明神子的价值。」
  李教授不说话了,转头看向实验室里的F,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史密斯拍了拍他的背,和华夫一起研究那些数据去了。

  李教授慢慢走到实验室边,轻轻敲了敲玻璃墙。
  F迅速扭过头来看他。
  李教授按下玻璃墙上的通话健。
  「F,是我。」
  F翻个白眼。我知道是你,你又没有从黄皮变白皮。
  「想我吗?我们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李教授温柔地笑。
  你如果永远不来,也许我会想念你。F开始玩自己的手指。
  「刚才我看了你这次整个蜕变过程的录像。不错,这次蜕变很成功。你看,你的皮肤已经不像以前那麽粗燥了。你看起来……更像一个人。」李教授似乎真的很高兴。
  像人干什麽?我明明是一只奶牛。为什麽我不能干脆变成一只奶牛?F愤怒。
  「你想不想出去?」李教授用诱惑的声音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吗?想出去看看蓝天、绿草、高楼、大山,呃,还有奶牛……」
  李教授很困惑,他不明白F为什麽会喜欢奶牛,明明它不喜欢喝牛奶。
  F不再玩手指,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黄脸皮老头。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带他到外面玩,他今天可以表演到让他们满意为止。
  「再等等。等我找到神子不同於凡人的证据,我就可以带你出去了。」
  神子?那是什麽东西?能吃吗?
  F的目光落到黄脸皮老头左手腕上带的精钢制造的手表上,吸了很大一口口水。
  那只表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千纸鹤 1

  箫和做了很多梦,有连贯的,有不连贯的。
  最後一个梦很特别,他梦到自己成了一个卖猪肉的屠夫。但每天只能卖出二两肉,他非常急,急得不得了。在梦中,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总觉得自己不该是个卖猪肉的,总觉得他应该非常非常有钱。
  这天,非古非今的市场上依旧人来人往。
  他刚出摊没一会儿,就感到尿急。没有犹豫,他立即拉开拉链,对著外面开始洒水。
  街道上似乎没有人对他的行为感到奇怪,不过走过路过的都会看他一眼。
  他好像没感到任何脸红或不好意思什麽的,照样在众人的目光中继续他的放水运动。
  这时,一名脚上穿著阿迪达斯球鞋的男子从他面前走过。
  然後他的眼睛不由自主被那双鞋子吸引住,看那男子越走越远,忍不住拉链也没拉就追了上去。
  结果前面突然出现一阶高高的台阶,咯登,一脚踩空。

  炎颛就看到箫和的右脚用劲一蹬,整个身体都大大震动了一下。
  箫和的眼皮动了动,突然就「啪」一下睁了开来。
  炎颛一愣。
  箫和起身就想跑。
  结果……
  哎?身子怎麽动不了?
  再动,还是软绵绵的不著力。
  箫和急了,张嘴就喊:「我咋了我咋了?我要去厕所!老子快尿出来了!」
  箫和觉得自己是喊出来了,但听在别人别人耳中,就听到一段咿咿呀呀。
  喊到最後一个字,箫和自己也觉察出不对了。
  晃晃脑袋,总算把梦境和现实结合了起来。
  这是哪里?
  管不了那麽多,我想上厕所!
  箫和看向身旁男子。
  呃,这人是谁?看起来似乎相当眼熟。
  炎颛看他努力挣扎想要起床的样子,就伸手扶了他一把。
  箫和起来是起来了,可腹部一用劲……
  箫和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两腿之间。
  很好,连条内裤都没有,这让他看得很清楚。
  他箫和,年三十一岁,在清醒的状态下,尿床了。
  炎颛似乎对此情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四天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人大小便失禁。
  一开始他还有点厌恶,但处理了一次後,後面就很是处之泰然。
  翻身、按摩、擦澡、换床单、喂食喂水,渐渐的越做越顺手。
  对於如何照顾昏睡不醒的人,他完全是门外汉。但好在还有玫瑰和尖头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玫瑰把它曾经从它的人类小朋友处听来的父母如何照顾家中瘫痪老人的经验,以及尖头曾经看电视及听说的一些常识,再结合炎颛自己的认知,就这麽让他一边摸索一边适应,把箫和照顾到了今天。

  炎颛很熟练地抱起箫和,用脚打开浴室的门,把他放到了浴缸里,然後调试热水,给他冲澡。
  箫和呆呆地坐著。他现在哪怕连坐都感到吃力,如果不是面前的男子扶著他,他大概早就摊平在浴缸里。
  男子的动作说不上温柔,但也不至於粗暴。三两下把他冲洗干净,关上龙头,找了条大毛巾把他包裹住,又从浴缸里把他抱了出来。
  然後他被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男子走进卧室换床单,大概。
  箫和无力地靠坐在沙发上,眯著眼睛打量周围环境。
  大约有二十多个平方的客厅,装修看起来还不错。整体设计显得简单、大方、一目了然,颜色偏素。
  对面墙上一台40寸的液晶电视,下面是一组全黑色玻璃的电视柜,靠近阳台的一边放有一个兼有照明作用的电话搁置台,加上屁股下的一组布艺沙发。属於现在几乎被定型的客厅摆放模式。
  客厅右手边是餐厅和厨房,在餐厅和客厅之间有一条过道,过道延伸进去的最顶头就是他刚才用过的浴室;过道两侧,靠近阳面的是主卧室;主卧室旁有一个书房,门没关,他看到了里面的书桌;主卧室对面似乎还有一间次卧。
  这个房间格局很像他在故乡买的那套房子。也是三室两厅两阳台,两个卫生间,不过他的多一个储藏室。
  「吱吱。」
  一只绝对不该在这麽干净整洁的房子出现的老鼠跳到沙发上,举起爪子似乎在对箫和打招呼。
  「尖……头。」箫和的嗓音还十分沙哑,吐字也不怎麽清晰。
  可被叫做尖头的老鼠显得很激动,一下就窜到了箫和大腿上。
  箫和皱眉,他身上就一条浴巾,除了从腰到屁股那段重点部位,他身上可没任何遮挡物。
  尖头的爪子虽然不利,但直接与赤裸的肌肤接触,还是挺怪异的。
  箫和轻轻抖了抖腿。
  「吱吱,你终於醒了!太好了,我现在已经深刻体会到有你的日子还是很美好的。虽然玫瑰总说你是最狡猾的人类,总说你的目的就是想要奴役我们,但……我这几天真的很想念你啊!你不知道,那位越来越……可怕……呜呜!」
  尖头哭诉著,似乎还想往箫和上身爬。
  箫和就听它吱吱个不停,後肢立起,两只前肢小爪子像人一样,做著一些奇怪的动作。
  箫和的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这才是他不像现实的现实生活,糊里糊涂做了那麽多梦,醒来时明明还清楚记得一些情景,现在却都模糊到无法想出一个片断的地步。
  其实头脑仍旧很模糊。觉得想什麽、看什麽都慢上一拍。奇怪的是竟不觉得饥饿和干渴。
  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箫和在想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怎麽心理感觉上他像是睡了好几年似的,但现实却告诉他,他似乎没有睡多久?
  尖头用爪子勾住毛巾,开始往上爬。
  箫和懒得动,就任它把毛巾扯得歪七扭八。
  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到一人一鼠头上。
  箫和没有抬头。
  尖头想跑,被两只手指夹住了脖子,随手一扔。
  「吱──!」
  可怜的尖头,幸运的尖头,四肢大张从客厅与阳台之间的窗帘上慢慢滑了下来。
  箫和斜眼扫到,「扑哧」一下笑出声。
  一杯水送到他唇边。
  箫和这才抬起头来。
  「呃……,你是……谁?」
  模糊的语音,但大致能听出他在说什麽。
  炎颛表情不变地看著他,把水杯又往前送了送。
  箫和想接过水杯,但两手软绵绵的抬不起来。
  一只大手伸过来托住他的头,把水杯送到了他的唇边。
  箫老大乐得有人服侍,头微微往後仰,对方顺著他仰动的角度,贴著他的嘴唇把水杯里的水缓缓倾倒入他的口中。
  「咕嘟,咕嘟。」一杯水两口就下去了一半。
  极为缓慢地摇摇头,箫和示意他不用了。他真的没怎麽感觉到干渴。
  「咳,」清清喉咙,箫和道:「如果你是……小炎,请问我……睡了几年?」
  炎颛的表情总算有了点变化。这人什麽意思?
  「如果你不是……小炎,呃,那麽请问……你是他爹……还是他哥?」
  炎颛的眉毛挑了挑,他看起来有那麽老吗?虽然他爹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箫和的表情很真挚。他的时间感如此模糊,主要还是因为眼前这人造成的。
  说他是小炎吧,看起来倒有七八分像,可感觉却比炎小子成熟了许多。面前的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有三个字形容:男人啊!
  说他不是小炎吧,可那眉毛微微挑起的角度,还有帮他洗澡的力道,手碰到他身上的感觉,也不像是陌生人。
  所以经由上述事实,箫和会猜测自己睡了好几年,一觉就睡到小炎长大成人也就不奇怪了。
  但炎颛不知箫和的心理活动,他脑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人想玩什麽花招?

  看旁边男子不做任何回答,已经习惯小炎沈默是金的箫和不在意地耸耸肩──顺便活动一下筋骨,随手拿起沙发上的电视遥控打开了电视。
  梁山伯唱看不到祝英台而相思成病的哀伤越剧声,从电视音响中流淌而出。
  箫和竟然也没有换台,津津有味地听起不怎麽受当今年轻人欢迎的越剧来。
  一时,客厅内除了哀婉缠绵的越剧腔,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尖头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靠近。躲在落地窗帘的布脚中偷偷向外探看。
  呜呜,那位看起来好可怕!
  呜呜,箫老大不愧是箫老大,在那种眼光迫视下还能四平八稳地听他的戏。
  炎颛设想了很多这人醒过来後的场景,也想了很多应对方法。最後他决定采用以不变应万变、这种他至今为止一直用来对付这阴险小人的万灵处理方式。
  可是如果对方什麽反应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该怎麽应对?
  而且这人还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什麽意思?
  想了一会儿,不善於纠结自己的炎颛很快就转身忙别的事去了。
  箫和到底会如何对付他,或者说他会有什麽阴招,他接著就是,没必要现在去想那麽多。
  箫和似也忘记了炎颛的存在,脸带微笑地听梁山伯与祝英台因相思病倒、缠绵病榻,争取最後一刻互诉衷情、眼看就要魂归地府的高潮部分。
  听著听著,箫和的头渐渐偏到一旁。
  尖头窜过来,在他的赤脚上跳了两下,看他一动不动,吓得赶紧飞窜去找那位。
  「吱吱!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老大不行了!」
  会叫箫和老大,这也是尖头愁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称呼。玫瑰在箫大哥和箫老大之间选择了一下,最後看了看那位的脸色,最终勉强同意称呼箫和为老大。

  箫和真的不行了吗?
  经过炎颛察看,这人只是又睡过去了。
  不过这次睡过去的时间不长,吃晚饭的时间,他又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箫和表现出的症状就如一般长期昏睡醒来的病人一样,这并不奇怪。但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和常人无异,这就难免让箫家成员感到不安与奇怪了。
  没有骂人,没有任何挑三拣四,没有任何评论,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示,没有任何不满。不但如此,他还经常面带微笑,当炎颛照顾他时,他还会脸带感激地说谢谢。
  对尖头,他和蔼可亲;就连对明显看他不顺眼、跟他很不对盘的玫瑰,他也发挥出了绝佳风度,表现得是那个宽宏大量、雍容高雅。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向前推进。
  因为昏睡期间得到良好照顾,箫和在第三天吃过中饭不久,就可以用他自己的两条腿在屋里晃来晃去了。
  一路晃到门口,拨拉拨拉了鞋子。又转身慢慢晃回沙发处。
  玫瑰和尖头正坐在那儿看电视。
  尖头看他走过来,立刻就要让位,还拉著玫瑰一起。
  箫和看出两只的意图,笑眯眯地道:「哎呀,多好的孩子呀。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坐你们的,我坐一边就可以了。」
  玫瑰闻言就没动。
  尖头犹豫了一下,即舍不得最佳看电视视角,又见箫和已经在一边的贵妃榻上躺下,也就安心待在原处继续看它的厨师大赛。
  玫瑰转头问箫和:「你要不要看别的台?」
  箫和摇摇头,很慈祥地道:「就拣你们喜欢的看,我看什麽都可以。」
  玫瑰觉得一阵凉气从全身吹过。
  难道人昏睡几天就能变个性格?还是……
  「你是从哪里穿越来的?」
  「噗!咳!」可怜箫和刚喝了一口茶水就喷出去大半。
  「你没事吧?」玫瑰甕声甕气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箫和的脸皮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好。谢谢。」
  玫瑰转回头,对蹲在它脚边的尖头道:「我早就跟你说这人是穿越来的,没错吧?」
  尖头忧郁了,「吱吱,那老大呢?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玫瑰顺手换了一个新闻台,道:「也许穿越去宋朝了。我一直觉得一代大奸臣秦桧青年时期以後的转变很大,说不定就是那人过去了。」
  「玫瑰,你好厉害!你懂得好多。」尖头鼓掌。
  玫瑰诚实地道:「这些都是我从网上看来的。箫……他让我多和电脑接触,我觉得他临去前就这件事吩咐得比较像个好人。」
  「老大不是坏人。」
  「我没说他坏,我只是觉得他不像好人而已。」
  玫瑰一边说一边注意箫和的神情,发现他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一道红光快速从玫瑰的眼睛部位闪过。
  难道那人真的不在了?


千纸鹤 2

  箫和非常从容地擦擦嘴角的茶水,端起茶杯润喉。话说他已经注意到日期离那天并没有过去多久,连一个星期都没有。
  可如果时间没过去多久,那对面走过来的这麽像小炎的男子到底是谁?为什麽自己总觉得对方就是小炎?
  扫了对方两眼,放下茶杯、靠躺在贵妃榻上的箫和摸摸下巴得出结论:妖怪就是妖怪,想变老就变老,想变少就变少。多方便啊!
  炎颛看箫和看他,立刻把目光对上他。
  目光相对的一刹那间,箫和嘴角上翘,立马送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炎颛皱眉,抬脚就向他走来。
  箫和仍旧微笑以对。
  人在他身边停下,微微弯下的高大身材给人以相当的压迫感。
  如果是以前的箫和,早就一巴掌拍过去,骂他挡视线了。
  可现在这个箫和却只是偏偏头,非常好脾气地换了个角度看电视。
  炎颛皱起眉头。
  你在生气?
  一道声音直接在箫和脑子里响起。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滋味的箫和咧了咧嘴,还好不怎麽难受。
  男子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箫和一脸茫然地抬头道:「生气?没有啊。为什麽会这麽问?」
  箫和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真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的原因一样。
  那天在CED公司大楼里……
  那道声音没有说完,可双方都知道下文是什麽。
  箫和当即作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说那个啊?我没生你的气,真的。我知道当时你也是被迫的、无奈的、痛苦的、不想那样的。我可以理解,真的。」
  炎颛眼中有非常明显的怀疑。
  箫和挥挥手,微微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了。」
  炎颛突然伸手,一把捏住箫和的下巴抬起。随即弯下身,几乎脸贴著脸去看箫和的眼眸。
  箫和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吓了一跳。
  炎颛盯著箫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放开,直起腰。
  没错,还是那个人。并没有被人夺舍。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
  你是箫和?
  「咳,」箫某人揉揉被捏疼的下巴,正了正脸色,道:「我是。」
  你不是!
  炎颛突然愤怒了。
  「咳咳,」箫和撑起身体,坐直,拍拍男子的臂膀安慰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其实我这个人呢,看起来不好说话,其实是最好说话的。你们都误解我了。」
  尖头、玫瑰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此人。
  「真的,」男人笑,看著炎颛特诚恳地道:「其实我都明白的。我明白你那时是特殊情况,我完全可以理解。不就是人兽嘛,你去网上搜索色情片,能搜出一大堆更变态的。对现在的人类来说,人兽已经不算什麽了,我们俩那还在哺乳动物的范围,有种去和鳄鱼搞,那才能上头版头条。这几天我看电视了,没有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报道,所以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把你抓到动物园的。」
  炎颛的拳头一点点捏紧,他发现自己很想很想把这人暴打一顿,说不定拳头落下去这人就能恢复正常了。
  「对了,能说说你是什麽变的吗?」
  炎颛冷脸。
  「好吧,看样子你是不想说了。」箫和抓抓头,随即自言自语道:「大概是白虎精什麽变的吧?」
  我不是白虎精。炎颛还是憋不住回答了。
  「哦!原来你是猫妖!」
  炎颛的脸色当场就黑了。
  「猫大仙,你这张脸看著还真不习惯,能变回来吗?」
  我也不是猫妖!
  箫和敲敲脑袋,觉得脑子里的声音太吵了点。
  「好吧,看样子是不能了。我就是觉得跨越度太大了点,感觉像是昨天还看著你穿开裆裤,今天就看你已经是三个娃的爹了。对了,我给你买的那双阿迪达斯球鞋呢?」
  炎颛一愣,不明白这人怎麽突然提到一双鞋子,那什麽斯的鞋子有什麽特殊之处吗?不过说到鞋子,他这才想起来……

  箫和很殷切地看著他。
  丢在那公司的大厅里了。
  箫和按按太阳穴。
  「你刚才说,你把我给你买的那双阿迪达斯球鞋给丢在CED公司的大厅里了,是不是?」男人还在笑,但已经笑得很勉强。
  炎颛点点头。
  箫和的笑容凝固了,「真的丢了?」
  「嗯。」
  「真的真的丢了?」
  「嗯。」
  「……嗯你妈个头!你猪啊!那麽贵的鞋子你也能丢掉?!你怎麽没把你自己丢掉!你这头猪!你这个低能儿!你这个白痴!你这个脑子长在XX上的死妖怪!你他娘的XXXX!」
  一片寂静。
  尖头爬到玫瑰肩头,用钦佩的眼光深深敬仰著它心目中的英雄好汉。吱吱,老大,有你的!继续!
  「呃……呵呵,看我这激动的。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那段话不算,你们就当没听见。我们从来哈。小炎是吧?还是叫你老炎比较好?」某英雄突然刹车,随即抓头讪笑。
  「吧嗒。」尖头从玫瑰的肩头滑落。
  玫瑰很镇定地把尖头从自己两腿之间拿开。
  炎颛也很淡定。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到:难道成年後,我看起来真的有那麽老吗?
  「老炎同志,炎老妖……不,炎大神!」箫某人往炎颛胸前凑了凑,仰头道:「拜托,大仙,帮我把那双鞋子拿回来好不好?那双鞋子我真的真的很喜欢,炎大神,帮帮忙吧!」
  炎颛抖了抖。抬起自己手臂看了看,一片倒竖的汗毛。
  「那双鞋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买鞋子,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麽一次机会给人买鞋子了……」箫某人此时看起来十分哀伤。
  炎颛突然有点心虚。箫和给他买的东西,他好像都弄丢了,包括那块他很喜欢的机械表。
  对不起。
  这是炎颛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对不起。
  某人赶紧笑著连连摇手,道:「不用对不起,你只要帮我把鞋子找回来就行。你把它丢掉就表示不想要,那麽把它还给我没问题吧?」
  都好几天了,还能找到吗?炎颛实在不想为一双鞋子大动干戈。
  我去工作,给你买一双。炎颛认真道。
  箫某人似乎被感动了,一把抓住炎颛胸前衣襟,颤声道:「我不要你给我买一双,我只要你脚上原来那双。你去帮我拿回来,好不好?」
  炎颛考虑了一会儿,摇摇头。
  箫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抓著炎颛的衣襟道:「为什麽?凭你的本事拿回一双本来就该属於你……不,属於我的鞋子,应该不难吧?」
  不难。但麻烦。
  这次不但是声音,箫和的手也颤抖了起来:「你嫌麻烦?啊?」
  只不过一双鞋子而已。而且我当时变身时很有可能把它撑破了。
  「破了你也给我拿回来!」
  一声大吼吓得尖头哧溜一下钻进沙发垫子底下。
  玫瑰把尖头抓了出来,用两只手包著。
  尖头就从玫瑰的手心里探出一只尖尖的小脑袋,观察两位大人。现在已经没有谁去留意电视里在放什麽了。
  炎颛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哎呀,不好意思,又一时情绪激动。人老了,很容易控制不住情绪,呵呵,多谅解多谅解。」箫某人拱拱手,又赶紧伸手去抚平被他抓出皱纹的衣襟。
  「那鞋子有那麽宝贵吗?」玫瑰忍不住在一边问道。
  箫和转头非常和蔼地回答道:「是的,它非常贵。一百个你也没有它值钱。」
  玫瑰看著他的笑容,听著他的声音,明明都显得那麽和蔼可亲,可是那话说得为什麽听起来就那麽让人难受呢?
  鞋子里有什麽东西?
  还是炎颛反应得快。
  「呵呵。」某人傻笑。
  你把钻石藏里面了?
  箫和鼓掌,「哇,好厉害!你猜准了,不过没有奖品。那麽炎大神,你现在可以帮我去把那双鞋子拿回来了吗?」
  炎颛不是很想去。那钻石本来就不是箫和的,丢了也就丢了,也算物归原主。他如果再去拿回来,反而成了无理一方。
  那不是你的。
  「你、说、什、麽?」箫和还在微笑。
  不是你的东西,不能拿。
  「……你爱干什麽干什麽去吧,别站在这儿碍眼。那麽大个子,当你是门柱还是守门员?去去去,去中国队报名去,别在这儿烦老子!」
  炎颛转身就走。现在他已经确定完毕,这人虽然比以前抽了点,但人还是那个人,没有任何东西侵占他的身体。既然如此,也就没什麽好担心的了。

  「没穿。」尖头经研究後,一锤定音。
  玫瑰孩子气地用手砸沙发道:「讨厌,为什麽不穿?那麽多人都穿了,为什麽要把他留下来?」
  「唰!」 箫和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
  「玫瑰,过来。」笑眯眯地招手。
  玫瑰用它脑袋能转动地最大幅度摇头。
  箫某人也没有生气,换个目标,再接再厉,笑得更加温柔,「尖头,你过来。」
  尖头脑袋一下缩进玫瑰手掌心里。
  箫某人摸摸下巴,沈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走到沙发正中央,挡住看电视的两只。
  足足用目光锁住两只有三分锺,直到尖头受不了,主动从玫瑰手里跳出来。
  而玫瑰虽然想稳住气,但它哪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老脸皮厚的箫某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盯得忍不住挪了挪屁股。
  「你们看我站在这儿不知道要干什麽吗?」
  「吱吱,不知道。」
  箫和愣了一下,他好像听懂了尖头在说什麽。错觉吧?
  玫瑰没有回答。
  箫和丢掉刚才的奇妙感觉,摇摇头,叹息道:「孺子不可教也。」
  随即语调一变:「谁让你们坐这儿的?还不给老子让开?」
  「凭什麽?」玫瑰小声反驳。
  「凭什麽?!」箫某人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你们知不知道什麽叫敬老尊贤?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敢霸占老子的座位?」
  炎颛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看。
  「这不是你的……」
  「你说什麽?」箫和一斜眼,伸手:「别以为老子睡了几天就忘了,这月生活费呢?拿来!」
  玫瑰呆住。
  「你不是自尊心很高的吗?不是不要我养的吗?现在吃我的喝我的是谁?就你这个身体还是我替你买的?不喜欢就别换啊!还敢电老子,胆子不小!哼哼!」
  「……说吧,你想让我们干什麽?」玫瑰如果能撇嘴,早就把嘴撇到耳朵根。
  「呵呵,」箫家大家长慈祥地笑,弯腰摸摸它的头道:「这才是好孩子嘛。」
  玫瑰一扭脑袋。
  箫和毫不在意,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坐去。遥控拿来!小孩子看什麽电视?尽学坏。」
  玫瑰真的很想再电他一下。
  箫某人弯腰一把抓起玫瑰扔到最右边,一屁股霸占了看电视的最佳视角。
  而尖头早就见势不妙自动溜到玫瑰身边去了。
  炎颛见只是箫家长发威教训小朋友,也就没怎麽在意地继续去洗他的锅碗瓢盆。现在家里的家事和饭菜都是他在做,他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对。反正指望那小人,还不如自己做快点。而且自从他获得传承记忆开始,就发现做菜也不再是什麽难事,脑中似乎自然而然就知道什麽能吃、怎麽做才更好吃。
  不过比起自己做,他更想念箫和曾经弄过的饭菜。可是……他觉得短期内还是不要抱有这个打算比较明智。天知道那人会在饭菜里放些什麽!

  「呼……!」伸长两条腿,张开胳膊搭在沙发背上,箫和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他不适合做一个好人。而自打他有向好人发展的迹象开始,比如说想要救出流浪小孩小叶、收留了一只老鼠、还弄了个颇为难管的小机器人等,似乎就没什麽好事在他身上发生过。
  俗话说得好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古人诚不欺我!瞧他不过发了一点善心,虽说不多吧,可立刻就验证了古人的正确性──他不但被人欺,还被人……不对……被兽骑了。
  而他不过和颜悦色的和小朋友相处了两天,小朋友们就想骑到他头上来了。哼哼!
  他箫和是谁?是那麽任人欺负的主儿吗?
  他箫和不发威,一个个都当他是病猫。都给老子等著!大爷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经历过那场灾难後,他就发现这世上已经没有什麽事情可以再打倒他。
  如果说以往他只是在消磨时光等死,那麽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他想活!
  他想好好地活下去,舒服地活下去,没有任何遗憾地活下去!
  李老头、斯文变态男、CED公司、还有……炎小妖!
  你们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箫和发誓一定要让你们後悔那样对我!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十倍、百倍、千倍的代价来洗清我受到的侮辱!
  不要脸者无敌!
  他不要脸了,他要命。要报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为此,能利用的一定要利用起来。绝对不能被人欺负了,结果却只能夹著尾巴逃跑,或者悲情地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背。那只有天字第一号的大白痴才会干这种事。
  他箫和是白痴吗?
  哼哼哼!
  箫恶人勾了勾手指,开始了他的复仇行动。
  「尖头,你给我过来。」


千纸鹤 3

  尖头迫於淫威,乖乖跑了过去。
  「吱吱,老大,有何吩咐?」
  箫和揉揉耳朵,难道睡了几天真的睡出後遗症了?还是他还在做梦?为什麽他竟觉得他能听懂一只老鼠在说什麽?
  错觉。肯定是错觉!
  「尖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去做。你能做到吗?」箫和把尖头托到手掌上,对它和蔼地道。
  「老大,你说。是不是要我去找钻石?我可以去,但你不可以告诉炎大人哦。」
  箫和眨眨眼睛,突然放下尖头,侧头拍打起耳朵。
  尖头不知道他在干什麽,就看他左边拍拍右边拍拍,然後又晃了晃脑袋,最後很严肃地看向它。
  尖头爬上箫和的大腿,蹲坐在他膝盖上等待他说什麽。
  箫和开口,转头就对厨房喊:「炎小妖,我警告你,以後不准再直接对我脑子说话。老子要是得了脑肿瘤出现幻觉幻听全都是你害的!」
  炎颛手上沾著泡沫再次探出头,他又做错什麽了?
  「好了,回去洗你的碗吧。洗干净点,记得碗底也得洗。」箫老大挥挥手,表示训话结束。
  炎颛默默无语地收回脑袋,走到水池边面对著全明的玻璃窗,缓缓吐出两个发音:
  「……混蛋。」
  虽然这个发音还不是很清楚、虽然声调也有点奇怪。但这千真万确、真的是两个汉语发音。
  可惜远在客厅的某人没有顺风耳的本事,自然也就没有听到小炎对他的第一次有声评价。
  「尖头,说一段话来听听。」
  「吱吱?」尖头茫然。
  箫和安心了,这句话他就没听懂,就听到吱吱声了。
  「你还记得那座CED公司大楼吗?」
  「记得啊。」
  「……」箫和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继续道:「那你能帮我去找找看那双鞋子还在不在吗?如果在,找到它的存放地点,当然如果你能直接给弄出来那最好。你能做到吗?」
  尖头挺起胸膛,叫道:「吱吱,交给我吧,老大!我一定完成任务!就算带不回来,也一定找到它的下落。」
  「……」箫和欣慰地笑,笑啊笑,然後跳起来就叫:「小炎小炎!不得了了!我们家尖头成精了!它能说人话了!」

  听到久违……其实也没几天的「小炎」叫法,炎颛莫名觉得心安了点。
  虽说上次的事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箫和当时明显是不愿意的。以他对小人箫的了解,他知道这件事决不会就这麽结束,所以他从箫和醒来第一天起就一直在等待,并且暗自决定如果这人闹得不太厉害,他也由他去。反正以对方的能力也不太可能真正伤害到他。
  但箫和的反应却是那麽平静,平静到异常。
  像这种事情,哪怕不是箫小人,换个普通人,也不会就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的平静吧?
  如果他真的想要回钻石,他也不是不能帮他。所以箫和吩咐尖头办事,他也没有阻止。
  如今听箫和这样叫,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颗珠子看来赋予了箫和能听万物声音的能力。
  这能力对一个人类,或者说对那人来说到底是好是坏,还得到後面才能知道。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能力,随著时间过去,他能听懂、听到的声音也会越来越多,现在还只是刚开始,等到後面,恐怕有的是让他难受的。
  毕竟原本只是背景的声音,如今却都有了意义。那麽多声音同一时间蜂拥而至,初期不会屏蔽、不会筛选的箫小人会有什麽样的反应呢?
  炎颛发现他竟然很期待箫和难受得哇哇大叫的场景。
  「小炎小炎!尖头也成精了,你说它会不会变成人?它它它……我能不能指定一个样子让它变?那玫瑰呢?玫瑰什麽时候成精?不对,它已经成精了。哦哦哦!原来我养了一窝子妖精!」
  箫和一会儿跑过去拉著炎颛哭诉,一会儿又指著玫瑰努力思考它的原形,过了一会儿就抱著脑袋在客厅里团团乱转,一开始嘴中说什麽,大家还能听懂,说到後来,就听到一片「一窝妖精一窝妖精……」的无限循环声。
  刺激好像大了点。炎颛有点坏心地想。
  突然,箫和转身就朝卧室走。
  炎颛不放心下跟了过去。
  玫瑰和尖头互看一眼,也溜下沙发跟过去看热闹。

  箫和走进卧室,拖鞋也不脱,就这样直接爬上床,躺平,两手交握在胸前,闭上眼睛。
  「吱吱,老大在干什麽?」尖头好奇地问玫瑰。
  玫瑰思考了一会儿道:「据说这是无法接受现实的一种自我逃避表现。」
  「哦……玫瑰你好厉害!」
  「都给我闭嘴!」
  一个枕头凶狠地向两只所在方向砸来。
  箫和砸掉枕头,重新恢复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闭眼不动。
  他现在已经百分百肯定,他一定是在做梦。
  想想看,小炎怎麽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变得那麽成熟?一下就从十八九岁少年郎变成二十多岁的阳刚酷型男?就连身高都又窜了一些。
  还有他怎麽可能听懂一只老鼠说话?
  另外这栋房子他也从没有见过,别告诉他,小炎就在他睡著这几天中了八百万,然後买了这套房子。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在做一个梦中梦。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在做梦呢。
  「别……睡了。起来。」
  很怪异的音调,有点像饶舌的外国人在学说中国话。
  箫和挑开一张眼皮。
  炎颛正皱眉看他。
  「起来,睡多了……不好。」
  箫和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竟然梦到小炎说话了!而且还是西班牙的外国腔!
  他宁愿去做那个一天只卖二两肉的猪肉贩子的梦,也不愿听到小炎用这种奇怪的腔调跟他说话。
  你还是做哑巴吧。虽然我曾经那麽希望你不是一个哑巴,但我现在明白了,奢求不应该的东西是最大的罪过。阿门!
  「我看还是让他睡一会儿吧,也许到了晚上他就好了。」玫瑰不怎麽关心地道。
  尖头想跳到床上安慰安慰那个人,不过只要那位在,它就没有上老大床的份。
  炎颛有点失望。
  他以为自己开口说话可以引起对方一些兴趣的,至少也不会是这样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
  他其实一点都不愿意开口说话,毕竟谁也不想长到这麽大还像一个婴儿一样牙牙学语。
  「起来!」炎颛突然怒了,抬脚就去踹床架。
  「哗啦!!!」
  这一脚下去,原木做的床立刻散架,还好上面有席梦思,箫和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掉到地板上。
  「你干啥?」箫和腾地坐起,火上心头。
  炎颛不说话,就是瞪著他。
  「踹什麽踹?卖你力量大?老子睡觉你也不让,你还想怎麽霸道?」
  炎颛握紧拳头。
  「干啥?想打架?我打你这个畜牲王八蛋不是人养的!」
  一股邪火涌上的箫和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向炎颛砸了过去。
  「!当!」
  炎颛头一偏,台灯砸到衣橱上,裂成几瓣飞落四处。
  玫瑰一看苗头不对,当即就往门外跑。
  尖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砰!」
  炎颛一脚带上房门,表情冷酷地向一脸凶狠的箫和走去。
  尖头趴在地上,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大哭:刚才它为什麽不跟玫瑰一起跑出去啊?它不要看家长打架。呜呜!


千纸鹤 4

  箫和和炎颛打起来了吗?
  箫和在炎颛拳头挥过来的一瞬间流泪了。
  就那样坐在散架的床上,双拳紧握放在膝盖两边,以一种混杂著愤怒、哀伤、绝望的眼光看著他,无声地流下眼泪。
  炎颛的拳头停止在半空。
  这人竟然哭了……
  他不是没有看过这人哭过,可为什麽此时他会觉得心脏宛如被人拧了一把似的?
  炎颛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部位,似糊涂、又似明白了几分。
  炎颛迈腿跪坐到席梦思上,伸手去擦箫和的眼泪。
  箫和拧过头,不愿让他碰。
  炎颛突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这样的箫和让他陌生,让他不知该怎麽是好。
  「别……哭……」跟电视偷偷学了几天发音的炎颛,努力想要说好这两个字,可听来就像布谷鸟的叫声一样。
  箫和自己抬手狠狠擦了擦脸,擦得眼睛通红。
  「为什麽要认识你?」
  嗯?炎颛不明白。
  「为什麽要让我认识你?」
  箫和说完这句话,用两手遮住了脸。
  可是手掌盖不住男人的哽咽。
  炎颛想伸手碰他,又怕他拒绝。一时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为什麽传承记忆中没有告诉他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样处理?
  为什麽听这男人哭泣的声音,他会觉得心脏处很难受?
  「你对我那样,我也认了。我可以理解你也是受害者,而且当初也是我撩拨你的,我被你那样……也算咎由自取,怪不得你。可那些人……凭什麽那样对我!」
  男人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似乎在强自克制什麽。
  「不把人当人看,在那麽多人面前,把我……!你不明白我当时有多害怕……你不明白……,我好恨!好恨!我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杀了!我恨不得……呜……。」
  炎颛的手缓缓落了下去,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身体一抖。
  感觉上过去了很久,但也许只是一会儿。
  平静了些许的箫和用双手揉揉眼睛和脸,深吸一口气後,突然抬头对炎颛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受的刺激比较多,人比较容易失控。刚才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想砸你或骂你的。你别放在心上。对了,我们现在还在S市吧?这房子是谁的?」
  炎颛看了男人一会儿,还是答道:尖头找的。
  「哦。」
  箫和点点头,随手拿过床头柜上原主人留下的面巾纸盒,抽了两张擤了擤鼻涕。随即避开炎颛从床上爬起,下床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炎颛也立刻起身跟了过去。
  尖头从刚才起就陷入了呆滞状态,直到两名大人全部走出卧室,它才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它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後无论箫和让它做什麽,它都会去帮他。
  至於为什麽会这样想,它也不明白。

  炎颛跟著箫和来到大门口,看箫和抓了一件原主人的外套,又随便翻出一双鞋子比划了一下就往脚上套,套好就开门往外走。
  你去哪里?炎颛快速的一把抓住箫和的手腕。
  箫和转头,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的手腕,然後才抬起头来对炎颛微笑道:
  「不去哪里,我只是去要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你就那麽想要那些钻石?
  箫和轻声笑:「我也想啊,可也要人家肯给才行。我只是去要回我原来的衣裤,我的身份证件还有银行卡都在里面,不去要回来,过几天我们吃什麽?我听玫瑰说,你这几天买菜的钱都是你穿回来的那套衣服里的,也快用完了吧?」
  我去赚钱。
  发现自己理解错的炎颛有点愧疚。不管箫小人是怎样的人,几只生活的经济来源一直以来靠的都是这个人却是事实。
  「傻瓜。」箫和无奈地笑,「你没有身份证,能到哪里赚钱?难道再去打黑拳?」
  他怎麽知道的?炎颛奇怪。
  「我……」箫和脸上出现一抹羞红?就听他低头喏喏道:「我知道你对我……不错,我、我又怎麽忍心让你去……挨打。」
  炎颛有点傻眼。接著就有一点怀疑,这人会这麽好心?
  「我打你,那是因为我知道伤不了你。可那些人不一样,他们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总之你心里清楚。」
  快速说出最後一句,不肯去看炎颛脸的箫和微微使劲想要挣脱炎颛的手。
  可炎颛的手攥得很紧。
  他真的不太相信小人箫会有这麽好的心肠,但为什麽,他会有一种……想要用嘴去咬咬这人的脸蛋,然後再舔舔他的念头?
  不用你去。
  「嗯?不用我去哪里?」
  我……
  「吱吱!我去!老大,我去!我一定把你的东西都找回来!」 尖头吱吱叫著飞快冲到箫和脚边。
  箫和听懂了,脸上立即露出了极为感动的神色。随即弯腰让尖头跳上他没有被抓住的右手掌,眼含温柔地捧到眼前。
  被打断了的炎颛斜眼瞥著尖头,突然间怎麽看这只老鼠怎麽不顺眼。
  「谢谢,不过这件事很危险。我看……」
  「老大,交给我!我的兄弟朋友多,那些人类不会注意到我的。吱吱,老大,如果我帮你把东西找到,你可以烧你以前烧过一次的红烧子鸡给我吃吗?」
  脸上还有哭过痕迹的箫和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好,好!别说红烧子鸡,你要吃什麽我给你烧什麽。」
  「吱吱!」尖头闻言当即兴奋地在箫和手掌上跳起了踢踏舞。
  「嗷──!」一声极具威胁的猛兽吼声陡然响起。
  尖头吓得差点小心肝破裂,脚一软,从箫和手掌上掉落。
  炎颛抬脚就去踩它。
  「吱吱!老大救命!」尖头往箫和身边的鞋柜上窜。
  「喂!你干什麽!」箫和赶紧拦阻。
  踩死它!可怜的鞋柜惨遭摧残,轰隆一声倒地。
  「不要啊!老大救命,呜呜!我不想死啊!吱吱,玫瑰救我──!炎大人发狂了!」
  尖头惨叫著,用它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客厅沙发窜去。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炎大人为什麽要杀它?
  「小炎,你快停下来!尖头哪里得罪你了?喂!别闹了!」
  玫瑰不想遭受鱼池之殃,尖头往哪儿跑,它就往反方向躲。同时还大喊:「别往我这儿跑,你去找箫!你去找他!」
  尖头大哭,它也想往箫老大那里躲啊,可是它越往箫老大那儿跑,炎大人就追杀得越凶。呜呜!
  从玄关到客厅一片大乱。尖头……不对,是炎颛所过之处,简直就跟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样,没一样东西能完整地留下。
  继鞋柜之後,沙发被撕得都能看见里面的木头架子,接著就是玻璃茶几,然後是电视柜……
  箫和也不知道这突然变成熟的家夥在发哪门子疯。
  哼,鬼的变成熟了,那脸就是用来骗人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幼稚又暴力的小鬼!
  「小炎!停下来!电视!液晶电视!这房子不是我们的──!」
  「匡!哗啦!」
  好了,总算消停下来了。
  炎颛看看倒在地上、裂了一个大口子的液晶电视,转回头,傻乎乎地看向箫和。
  箫和很想捂住脸不看他。真的,现在这个顶著一张酷男脸的小炎一脸犯错的表情,看起来要有多傻就有多傻,就那麽愣愣地站著,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干出了这种事。
  尖头悄悄溜到箫和脚边,惊魂未定地看向突然追杀它的炎大人。
  炎颛挠挠头,他也不是真想杀尖头,否则任是几千几万个尖头也死了,他就是单纯地想发火而已。至於为什麽……
  炎颛又火了,冲著箫和大喊:我要吃红烧鼠肉!
  箫和揉揉太阳穴,冷静地道:「不管你想吃什麽,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先做一件事情。」

  当楼下的住户带著社区保安上楼来敲门时,箫和、炎颛早已先一步带著两只小的逃之夭夭。
  日後该屋主人回来,发现屋中惨状,以为遭了小偷,立刻报警。经警方调查,楼下的住户提供了当天他家屋中有巨大响声还有兽吼的证言。但因为没有丢失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又发现该屋有生活迹象,还有那声让人心胆俱寒的猛兽吼叫声,案件调查方向逐渐越偏越远,最後竟然查出该屋主竟是一名走私国家珍稀动物倒卖到国外的走私犯。
  结果报案的屋主抓贼不成反被抓,不由大悔当初报案不如不报案,同时更是恨起了某些同行──他以为闯空门那事就是同行想要陷害他干的。
  之後,该倒霉屋主出於报复心理,咬出了一大串人。一看案件有扩大迹象,S市某局当即成立了调查动物走私的专案组。最後成功破获了一个大型动物走私集团,抓获了一大堆偷猎者、走私者、大大小小的蛇头们。而这一案件,也成为了当年S市一个相当著名的案件,不但上了该市报纸的头版头条,还上了新闻。
  S市的刑警们高兴了,甚至有人说一定要找到那名入室盗衣服盗鞋、用人家的锅碗瓢盆烧饭做菜、顺便搞了一场大破坏的「小偷」。当然找他不是为了惩罚他,而是要感谢他,感谢他让他们破获了这麽大一个案子,不但得到上面嘉奖以及颇为丰厚的奖金,同时救出了不少频临灭绝的珍稀动物。
  这样的小偷,S市的刑警们衷心希望能够越多越好。

  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箫和当天下午与炎颛一起,带著玫瑰、尖头又开始了流浪之路。
  不过这次的流浪时间很短暂,尖头为了将功赎罪──虽然它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再次寻找它的鼠类朋友,找到了一处新的落脚点。

  金宝花园,一个人们口中的高尚小区。该小区围湖而建,以绝美的湖景和优良的物业管理出名。小区内部共有二十二栋带电梯的小高层,每栋十一层,顶层为跃层。除了湖水之外,亭台假山、花园草地围绕穿插在中,加上小区建筑风格独特,若只从风景上来说,倒也能对得起那让常人望而生畏的房价。
  「F,这是我答应你的,我们不住研究所,暂时先住在这儿,你喜欢这里吗?」李教授对身边东张西望的F柔声道。
  F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还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
  昨天晚上黄脸皮老头突然说要带他出去玩,半个小时後,他终於见到了久违的、几乎已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外景。
  可是黄脸皮老头却让那些白衣服给他打针,让他处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就这样把他运上汽车、飞机。
  坐飞机他还是第一次,可跟以前用船把他运到研究所一样,他除了眼珠子能转动以外,身体其它部位连动都无法动一下,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接受白衣服的喂食。只不过这次比上次好点的是,上次他是被装在箱子里的,这次他至少能亲眼看到飞机的真正样子。哦,那两名白衣服跟著一起出来玩後就都换了西装,现在他们不再是白衣服,而是西装男。
  那麽大一架飞机,比餐车大好多,如果都是他的该有多好?
  从飞机场出来再次乘坐汽车,最後来到这里。等下车後,他已经能软绵绵地走两步。
  一下车他就被周围的景色迷住了。
  黑得发蓝的天空,因为天已经黑了;弯弯的月亮,像个滑梯一样。F仰望天空,希望能坐上去从上滑到下,应该很好玩吧。
  望了一会儿天空,F开始打量周围。
  高高的大楼,很漂亮,跟他在影片中看到的很像。
  而他脚下站著的是木头做的水上走廊,走廊连接在各栋大楼之间,走廊下与楼与楼之间是倒映著周围景色的湖水,看起来小区就像建在水上一样。
  F蹲到走廊边,伸手去摸池水。
  「F,看来你很喜欢这里,那就好。不要玩水了,我们先上去,让你看看你今後要住的地方好吗?」
  F假装没听见,他看见湖里有小鱼,他想摸摸它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小小鱼。真的好小,只有他指甲盖长,且细细的。
  「F,听话。你还记得出来时,我跟你说过什麽吗?」李教授沈下脸道。
  我当然记得,我又不像你一样已经开始记忆衰退。F恋恋不舍地和水池里的小鱼苗们挥挥手,站了起来。
  「F,我再跟你说一遍。这次出来你要全部听我的,平时出去更要有至少一名研究人员陪同。如果你不听话,我就立刻把你送回去,而且之後我都不会带你出来玩。你听明白了吗?」
  F转过头,不高兴地瞪了黄脸皮老头一眼。
  李教授脸一板,「F,你最好不要乱来,虽说这里不是研究所,但你不听话,我一样可以惩罚你。还是你现在就想尝尝味道?」
  F嘟起嘴,有些害怕地摸了摸後脑勺。这些坏蛋每次都这样,只要他不愿意、不乐意、或稍微有点反抗情绪,就会让他头疼。
  他曾经试图打开自己的脑袋,想看看里面有什麽东西让他这麽疼。
  而他当时的行为显然吓坏了那帮坏蛋,他们不但让他更加头疼,疼到失去行动能力,还给他打针,把他绑在试验台上,绑了足足十天!
  所以他只好乖乖去做那些他不喜欢的事。
  讨厌的黄脸皮老头,讨厌的白衣服,讨厌的研究所!
  啊!这个东西似乎很好吃的样子。F的眼睛一下亮了。
  看F朝读卡机跑去,李教授立刻示意随行的两名身强力壮的研究人员去制止F,不能让它把那玩意儿当点心给吃了。
  研究人员拉扯著东摸西看、对什麽都充满好奇的F,硬是把F拉进电梯。
  而F在李教授的惩罚威胁下,只有放弃对美食的依恋,来到了他即将暂时落脚的新家。
  一进门,F就被一些他只在影片中看到的新奇玩艺给吸引住了,最後更是落根在能看见小区全景的阳台,死活不肯离开。


千纸鹤 5

  箫和站在小区外面打量著小区的外貌。
  这个小区无论从设计、建筑、物业还是距离上来说,都是非常让他满意的。
  距离是指这个新落脚点离CED公司大楼很近。据箫和估算,步行大约只要二十分锺。如果站在某些面朝东南的大楼顶层,应该可以清晰看见该公司大楼的全貌。
  「尖头,你挑的这个地方是不错。但问题是,他们的保全做得很到位。看到没有,进大门就需要身份识别卡,读卡机旁边就是保安室,岗亭上也有保安站岗。你说我们要怎麽混进去?」假装和小炎商议什麽的箫和道。
  尖头抓著口袋的边缘,也很苦恼。
  「吱吱,那我们换一家?我再问问我的朋友们。」
  「看来只好如此了。」箫和也有点可惜,他们已经在外面转悠了半天,眼看天已经黑了,尖头才打听到这里有一套合适他们暂时居住的房子。
  「我可以试试。」甕声甕气的声音响起。
  「嗯?」箫和低头看怀里,「你有把握?」
  玫瑰不想告诉箫和,它曾经控制过火车上的电子线路。
  「黑脸包公还有二十四分锺就要开了。」玫瑰盯著保安室墙外的时锺答非所问道。
  「啊!玫瑰加油!我要看展昭破机关。」尖头一听,顿时就把刚才被追杀的凶险丢到了脑後,心心念念想要看它的电视节目。
  炎颛在旁边一言不发。对他来说,想要进去很简单。但传承记忆却告诉他,如进入人类社会,最好还是按照人类的规矩来。因为他们的力量很容易给人类带来恐慌。这也是他们为什麽逐渐淡出人类社会的原因。他们是守护者,不是破坏者。
  至於他们守护的到底是什麽?
  人类吗?不能说不是,也不能说全是。
  让这个世间的能量保持一定平衡,尽可能延长这颗星球的寿命。这是传承记忆告诉他的,他的真正使命。当然,寻找伴侣并留下後代也是他的使命之一。
  想到伴侣和後代,炎颛扫了箫和一眼。
  也许寻找伴侣留下後代一事并不需要很急,反正他时间足够。也许他可以让这个人一直待在他身边,直到他短暂的生命结束。
  嗯,就这麽办。炎颛暗中下了决定。
  这边箫和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抱著玫瑰堂而皇之地走到读卡机前,把玫瑰往读卡机上一放。
  而岗亭上的保安早就注意到箫、炎二人,但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等人,也就没有太留意。如今看箫和突然抱著个机器人往读卡机前放,当即就走下岗亭,过来问道:
  「请问你们找谁?有什麽事情吗?」
  箫和刚准备开口,旁边的炎颛突然扫了该保安一眼。
  该保安一愣,脚下不由自主倒退两步,竟不敢再说什麽。
  恰好就在此时,供行人进出的边门门锁打开,炎颛率先大踏步走进小区。
  箫和对保安笑笑,想到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还是解释道:
  「我们租了这里一套房子,小孩子贪玩把识别卡放机器人肚子里了,刚才我们在门口就是想要联络原房东。还好你们的识别机器挺灵敏的。」
  说完,箫和也抱著玫瑰、口袋里揣著尖头,施施然走进了小区。

  F扒著阳台的罗马柱朝下面望。
  他的眼睛很好,能在黑夜中看出很远,整个小区凡是他目光所及之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了好多和白衣服们不一样的人,还看到了好多小孩。
  他有时会试著对那些小孩招手,可那些小孩都不喜欢抬头往上看,所以一个都没看见他。他还试著去叫他们,可他们也一个都没有听见。
  F觉得有点沮丧。他想找人玩,想让别人说故事给他听。其实他也可以在屋里看电视,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实在不想再待在有白衣服们在的屋子里。
  如果有谁能看见他,并愿意跟他玩就好了。
  那是什麽?!
  F瞪大了眼睛,扒著罗马柱恨不得把脑袋都挤出去。
  一个小机器人。一个全部用钢铁做的小机器人!
  哇哇,他也好想要一个。
  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小机器人,他是先吃胳膊,还是先吃腿好呢?
  「喂,把它送给我,我表演穿墙给你看好不好?」F朝抱著小机器人的男子叫道。

  箫和突然按住额头,他好像听到了什麽。什麽穿墙之类。
  炎颛也听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看到箫和难受的样子,炎颛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并不像当初想的那样,乐於见到他如此难受。
  「你有没有听到什麽?」箫和缓过来问炎颛道。
  炎颛没有回答。那个声音不属於人类,他不想让箫和更加困惑。
  「我发誓我听到什麽穿墙什麽的。」箫和抬起头来四处看。

  F本来以为那名抱著小机器人的男子就如其他人类一样,绝对不会听到他的叫声。所以根本就没抱有什麽指望,叫完之後就可怜巴巴地盯著他怀里的小机器人望。
  可是那个人竟然抬起了头,而且向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F大喜过望,连忙挥手,同时叫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能听到我吗?」

  箫和这次听清楚了,不过他并没有看到那只对他热情挥动的手臂。
  没办法,天太黑,箫和的视力属於普通人类的范畴,自然看不到远在11楼上的身影。
  而且从声音大小远近来分辨,箫和以为跟他喊话的人就在附近一二楼的范围,根本就没往五楼以上看。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箫和放弃了。
  炎颛抬头随意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
  嗯?这是……?

  F在箫和抬头寻找他的那一刻,激动得要命。如果不是害怕被黄脸皮老头惩罚,他真的非常非常想立刻从楼上跳下去,跳到那人面前。
  可那人始终没有发现他,而且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不!看看我,我在这里!」眼看那名男子走进了左前方的大楼内部,F急得大叫。
  一道眼光对准了他。
  F一愣。咦?有人发现他了?
  F一喜,正待呼唤对方,却在看清对方的一刹那,突地打了个寒颤,缩回了脑袋。
  呜呜,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
  「F,进来吃饭。不要再待在阳台了!如果你不听话,以後再也不让你上阳台。」
  李致风看F待在阳台里不肯进来,只好自己亲自过来喊人。
  F缩著脑袋等了一会儿,感觉危险解除後,立刻悄悄伸出脑袋往外看。
  啊!那个可怕的人不见了,那名能听到他说话的男子也不见了。呜呜!
  此时,比起那只看起来很好吃的小机器人,F更在意那名抱著小机器人的男子。
  从来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他好不容易才发现这麽一个,结果就这麽不见了……呜呜!
  「你在看什麽?」李致风走到阳台边朝外看。
  一片隐隐约约,可能也是时间的缘故,花园里并不见有人走动。
  F没有回答黄脸皮老头的提问。反正就算他说了,对方也听不懂。
  李教授也不怎麽在意,他就是随口一问。F不能说话,他们又在顶楼,天又这麽黑,阳台又没有点灯,就算F待在阳台里,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就算发现了,拥有完整人类形态的F也不会让人一时半会儿就察觉出不对来。这也是他默许F待在阳台的原因。
  给他一点小小的自由,可以让他们之间处得更加融洽。一直研究F的李致风自然清楚如何更好地掌控这个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怪物」。
  F怀著三分沮丧七分雀跃的心情随李教授走进了房屋里面。窗帘被拉上,外面的世界暂时与F再次隔绝开来。

  走进楼道大厅的箫和甩甩头,刚才的声音听来似乎很急切,感觉像是谁在求救一般。
  求救?向我?
  箫和冷笑。不好意思,如今他自己的事都忙不完,实在没那个美国时间去当救人的英雄。
  你继续寻找别人吧。咬咬牙,箫和努力把刚才的声音抛到脑後。
  等他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这个小区的安全措施竟不是一般两般的严格。
  除了小区大门那里的保全措施以外,进入小区後,如无住户识别卡,也是寸步难行。
  与别处不同,这里的每栋楼都有自己单独的大厅,而大厅自然是有门的,也就是说你要想进入大厅,得再刷一次卡。
  进入大厅後,首先看到的就是电梯间,别以为进了电梯就可以直上目的楼层,你还得在电梯间里再刷一次卡,否则无论你怎麽按电梯楼层数字,都不会有反应。
  不过还好有玫瑰,今晚玫瑰大展雄威,一路过关斩将,让众人顺利来到目的楼层。
  单从操纵电流来说,炎颛也能做到,不过他的力量更多在於破坏,而玫瑰却能控制。一路走到目的地,保安监控室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1111室,数字不错。箫和点点头。
  面对保险锁,玫瑰没辙了。这次换炎颛。
  炎颛看周围没外人,再瞅瞅箫和。反正他迟早得知道,也就不再迟疑,当即手贴门锁处,一秒过後,门开了。
  箫和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自从能听懂尖头说话开始,他觉得已经没有什麽能吓倒他。
  很好,他已经越来越向无坚不摧的钢铁型男人靠拢。以後就算国家新闻台发布消息说2012年世界真的会崩溃,他说不定也能照样镇定地吃他的饭。
  为什麽会提到吃饭?因为他饿了。
  时间已经超过八点,走了一个下午的他是又疲又饿。
  门一打开,玫瑰就挣脱他的怀抱,向电视跑去。尖头也忍不住从他口袋里窜了出去。
  这两只都不用吃饭的是不是?箫和翻白眼,随即站在门外朝里打量起这个很有可能再次遭到毒手的跃层式顶楼套房。
  这套房子明显还很新,几乎没有什麽被人住过的痕迹,像是装修好就一直放置到现在的样子。
  随手拉开玄关处鞋柜的抽屉看了看,箫和笑了。
  备用门卡、备用钥匙,一样不拉。
  本来以为只是空房,换鞋进去绕了一圈後,发现从窗帘、到床单,包括锅碗瓢盆等一样不缺。看来主人并非没有住过这里,而是住的时期很短。
  在箫和楼上楼下探险时,炎颛已经拎著晚饭的材料向厨房走去──他把买的食材都带出来了。

千纸鹤 6

  疲累的箫和在吃过饭後,草草地冲了个澡,早早就睡了。
  箫家另外三只,则一直坐在电视前,舍不得离开。途中,炎颛把玫瑰和尖头都赶去睡觉,自己一个人霸著电视机,把声音调得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地随著电视机的说话练习发声。
  一直到月上中天,炎大人这才关上电视,跑去洗澡。洗完澡也懒得穿衣服,就这样赤身走进卧室。
  今晚的月光很好,箫和睡前并没有关窗户,也没有拉上窗帘。春末的寒风溜进室内,与窗帘一起舞动嬉戏,一泄如银的月光更是增添了三分寒意。
  睡在床上的人大概感觉到冷,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大半个脑袋也都埋在了被子里。
  炎颛自然感觉不到一点寒冷,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看睡熟的男人。
  男人似乎有什麽心事,虽在睡梦中,眉头仍旧皱得紧紧的。
  炎颛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抹平那人眉心间的皱褶。
  手指尖在男人的眉心前一寸处停下,随即慢慢收回。
  炎颛走到窗前,抬头望向高挂在夜空中的弯弯明月。
  不知为何,他的心有点乱。
  他也说不出那是种什麽感觉,就觉得乱乱的,特想和谁狠狠打上一架,或者用牙齿把什麽撕成碎片才好。
  无法解释也无法处理心中骚乱的炎颛对著月亮龇了龇锋利的锐齿,一瞬间化作黑色的巨大奇兽,转身跃上床,在男人身边趴了下来。

  「呜……炎……小炎……」
  黑色的巨兽睁开眼睛,一双在夜色中发出紫红色光芒的眸子望向身边人。
  箫和在挣扎,两手已经从被中脱出,不时地挥舞一下,似乎在抗拒什麽。眼泪从男人紧闭的双眼中流出,口中也溢出呜咽声。
  「小炎……救我……」
  巨兽撑起上半身,低头去瞧被噩梦纠缠的男人。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小炎,救我!救救我!」男人突然大叫起来。
  我在这里。巨兽低头,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男人的脸。
  「啪」,男人突地睁开双眼,随即发出一声惨叫:「啊!」
  男人像是分不清这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发出一声惨叫後,就呆呆地盯著眼前巨大的脑袋看。
  巨兽也在看他。似乎觉得他呆呆的样子很有意思,当即伸出长长的血红舌头向他的脸舔去。
  男人一闪未闪,像是被吓傻了。
  巨兽一点点用舌尖舔去男人脸上的泪水。
  男人眨眨眼睛,呆呆地吐出两个字:「……小炎?」
  巨兽收回舌头,歪头看他。
  男人伸出手,似想摸他。
  巨兽想了想,把脑袋凑过去让他摸。
  男人的手在犹豫,眼中是还未睡醒的迷茫。
  终於,那只手还是落在了巨兽的脑袋上。
  顺滑、柔软、温暖。
  「小炎……」
  「嗷呜。」低低的回应。
  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特,像是安心,又像是……
  「小炎……」
  「嗷呜。」
  「你来了……」
  「嗷呜。」巨兽把一只爪子搭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缓缓闭上眼睛,缩起身体,像是要把自己整个身体埋入巨兽怀中一样,向巨兽贴近。
  巨兽没有拒绝男人的靠近,不但没有拒绝,还特地抬起爪子,把男人又往自己这边拨拉了几下。
  「……你为什麽才来?」
  男人的脸埋在巨兽的脖颈间,发出了小孩子一样的呜咽。
  「刚才有一只白色的大老虎在追我,它想吃了我……」
  巨兽咧了咧嘴,长长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甩动。
  「他们把我关在玻璃笼子里……」
  巨兽的眸子暗了暗。
  「那些人好坏,他们让我说出你的秘密,我不肯说,他们就拿电棍戳我,我反抗,他们就打我……」
  巨兽的眸子猛地暴出如血色般的光芒。他不知道!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那些人该死!他应该杀了那些人!
  一瞬间,巨兽露出狰狞之色。血红的牙床和尖锐的牙齿尽显。
  「我好痛好痛……我拼命叫你的名字,可是你都没有来……」
  男人小声地抱怨著,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房间里恢复了沈寂。
  巨兽的双眸从一开始的紫红变成如鲜血一般的黑红,阴冷,灰暗,暴虐,让人见之就不由心生恐惧。

  天亮了。
  箫和觉得很热,抬手想把被子推开,结果触手一片毛茸茸。
  这是……毛毯?
  箫和拽住一把长毛,扯了扯。
  「嗷呜!」
  ……箫和凝固住,鼓起胆子睁开双眼。
  「哇啊──!」
  男人惨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拼命用手推。
  巨兽撑起四肢,在床上立起。
  可怜箫和连滚带爬从床上爬下,一爬下来就跌跌撞撞往门外跑。
  「砰!」好大一声响。
  巨兽抬头。
  箫和捂住脑袋在卧室房门前蹲下。他怎麽忘了这里还有一道门?痛啊!
  巨兽咧咧嘴,似乎在笑,甩甩尾巴从床上一跃而下,正好跳到箫和身前。
  箫和感觉到身边气息,歪头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并连连往後退,一直退到门边上。
  「你你你……你别过来!」男人东找西看想要找个有威胁性的武器,可惜。
  巨兽像故意的一样,忽地把一颗巨大的脑袋送到箫和脸前,顺便张开大嘴,对他「嗷呜」一声吼。
  箫和懵了。
  难得看这人有这样的表情,巨兽很是满意地伸出舌头在他脸上从上到下刷了一遍。
  「呜哇──!」
  男人举起双手一把抱住脑袋,大叫:「不要吃我!」
  谁要吃你?巨兽伸出一只爪子戳了戳男人胸膛左边的一颗小小突起。他想要了。不过……
  男人腿抽了抽,突然抬脚就去踹巨兽的脑袋。一边大喊:
  「滚开!你这只变态野兽!炎小妖!你家亲戚来了!快把它弄走!玫瑰,尖头,你们快报警,就说野兽逃出动物园了!」
  巨兽咧开嘴。
  炎大人的亲戚?听到响声跑过来的玫瑰和尖头在紧闭的门外互看一眼,一起打了个颤。
  对了,你看到炎大人了吗?尖头问玫瑰。
  玫瑰摇头。
  「滚开!再靠进一步,我就让我们家小炎把你作成烤肉!」
  巨兽在男人脚边蹲坐,用爪子抹抹脸,望著吓得半死还拼命威胁他的箫和,突然有点不高兴。
  看来这人昨晚真的一直处在做梦的状态下,他就说他怎麽会一点都不害怕,还那麽听话那麽乖巧。唉,如果这人一直都是那样该有多好。
  非常大男子主义的巨兽再次抹抹脸,很不高兴地瞥了一眼拼命用脚踹它的男人。
  再踹?再踹咬死你!
  巨兽突然张口,一口叼住了男人伸过来的光脚丫子。
  「哇啊──!」箫和吓得连忙告饶,两手抱住自己的右腿想要往回抽。
  「大仙!饶了我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马上就叫炎小子出来侍候您。小炎!炎小妖你给我死哪去了?!」
  巨兽不想玩了,吐出那只脚丫,伸个懒腰,站起,瞬间恢复人形。
  ……箫和再次凝固。
  光著身子的炎颛走到衣橱前找衣服穿。
  箫和的目光就呆呆地随他转。
  炎颛往左,他的眼珠就往左转;炎颛往右,他的眼珠就往右转;炎颛走到他面前,他……抬起头仰视。
  闪开。
  「啊?」箫和明显还处在震惊状态下。
  你挡住门了。
  「哦。」箫和乖乖爬起,让开道路。
  炎颛开门,抬脚就往外走。
  看炎颛出来,尖头和玫瑰一起扒著门边向里看去。
  炎大人的亲戚在哪里?
  「小炎……」
  炎颛止步。
  「你……换皮了?」
  炎颛加快脚步离开。
  箫和站在卧室门口,搔搔头,喃喃道:「怪不得会突然变成大人脸,原来换过皮了。」

  之後,一天很平稳地度过。尖头到CED公司打探消息,箫和有意识地把玫瑰带到附近网吧,包了一个包间,教玫瑰一些电脑常识,顺便上网找了些资料。
  一步一步来,他的目的不仅要收拾那几个仇家,同时还想把CED这家跨国集团公司连根拔起,至少也要把他们赶出中国。
  箫和清楚,如果CED公司不灭,就算李教授等人死了,也会有王教授、张教授冒出来。斩草要除根,这是他一向在工作中奉行的原则。
  至於小炎……
  箫和冷笑了一下,什麽东西都有弱点,哪怕他是妖神也一样。
  玫瑰转头瞅瞅箫和,荧屏的光芒映照在箫和脸上,让这人看起来与平日大不相同。
  严肃、认真,还有几分狠戾。与平日耍耍小阴险玩玩小花招的小人形象显然不符。
  此时的箫和更像是电视中那些坐在单独的办公室中,指挥一家上千上万员工公司的决策者。
  「玫瑰,你想快速赚钱吗?」箫和突然对它开口道。
  坐在箫和腿上的玫瑰犹豫了一会儿道:「怎麽赚?」
  箫和笑:「想要利用电脑快速赚钱,有两种方法。第一,从银行帐户里弄钱;第二,炒股。不过这两种都需要你对网络非常熟悉,能够攻破对方的防火墙、获得密码和权限,并要改的神不知鬼不觉。你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
  箫和摸下巴,「你可以操纵电流对不对?」
  「嗯。」
  「网络其实和电流差不多,说到底,也都是信号组成,靠导体来传播。如果你能操纵电流,按理说也应该能操纵网络。你可以直接和电流相接?」
  「嗯。」
  箫和沈吟,「如果我让人在你身上装一个网络信号收发器,让你可以直接接收网络信号,不知道可不可以?」
  「就像无线路由器?」玫瑰问。
  「嗯。你觉得呢?」
  玫瑰犹豫,其实自从它开始玩电脑起,一接触到网络就对它充满兴趣,如果在自己身上直接装一个路由器,那麽它以後上网游玩就会非常方便。
  「那麽我以後会不会变成超级电脑?」
  箫和呵呵笑,「看来这段时间你看了不少电影。这才几天,你都知道超级电脑了。」
  「我还知道生化人呢!」
  玫瑰气呼呼地把键盘劈里啪啦乱敲了一通,心想别瞧不起人,等我以後变成超级电脑,看你还敢笑话我。
  为此玫瑰下定决心,就算变不成超级电脑也要变成!它非常期待这人大吃一惊,进而对它露出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又是感叹、又是不相信,同时带了点妒嫉的表情的样子。
  箫和看不出玫瑰的表情,但对玫瑰此时所想基本可以揣摩个八九不离十。很好,又有一条小鱼上钩了。
  「来,先让我们试试看你能否获得这家网吧的管理员资格。」箫家长摸了摸玫瑰光滑的小脑袋,和蔼地笑。

  当晚,睡到半夜的箫和又被噩梦所袭。
  炎颛也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想要箫和快点适应他的兽身吗?又恢复成巨兽的样子,把箫和揽进肚子下面安慰。
  而奇怪的是,白天明明怕这巨兽怕得要死的箫和,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十分亲近他。不但像个小孩子一样依偎进他怀里,还会念念叨叨,说一些很委屈的事情给他听。
  巨兽舔他,用爪子拨拉他,他也会乖乖的,有时还会很亲密地抱住他的爪子和尾巴放在怀里。
  一天、两天,接连数天如此。
  比起惊奇,炎颛更是喜欢这样的箫和,他觉得这样的箫和非常非常讨喜,让他忍不住就想和他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情。而晚上半梦半醒间的箫和也不会排斥他。
  如果他白天也这样就好了,炎颛叹气,觉得有点美中不足。
  不知为什麽,他总觉得白天的箫和在隐隐约约排斥他。不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指挥他做这做那,有时看到他也跟没有看到一样。
  三天来,箫和玫瑰同进同出,说是要教玫瑰电脑知识,每天早出晚归,不到晚饭时间绝不回来,有时吃过了就又跑出去。他和他认识这麽长时间,也没见这人说是教他上电脑什麽的。炎颛不爽。
  就连他主动提出要帮他,他也只是说等尖头回来再说。
  什麽时候尖头成了他依赖的对象了?
  我才是你的雄性!我才是一家之主!你要靠应该靠我才对!
  白天吃了一大堆软钉子的炎颛,到了晚上就在那个因为噩梦变得十分乖巧的箫和身上找回安慰。如果不是担心这个乖巧的箫和会消失,他早就忍不住上他十七八九遍。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要每晚舔得他一脸口水才甘心。
  他要把这个小人身上染满他的味道!

  F兴奋著,越发地小心翼翼。
  四天了,他好不容易找到溜出来的空隙。
  今晚黄脸皮老头不在,变成西装男的白衣服们看他把牛奶喝下,催促他躺到箱子里,最後确定箱子已经锁好,也都回房睡了。
  F闭眼一动不动。
  三十分锺後,白衣服们再次推门进来,看F在箱子中已经睡死,这才真正地放心,随即带上门离去。
  「睡了?」
  「嗯。」
  「箱子的电子锁锁好了吧?」
  「没问题,我刚才又看了一遍。」
  「那就好。」
  声音渐渐远去,随即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
  F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人来後,把手贴到了箱壁上。
  白衣服们不知道,黄脸皮老头不知道,研究所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其实他自从上次蜕变後,他们给他喝的牛奶就不会再让他陷入昏睡,而且他们用来囚禁他的特殊材质,也无法再阻拦他。
  他没有立刻离开研究所,只是因为不知道出去该干什麽,从小在实验室长大的他,虽然渴望外面的世界,但同时也惧怕著外面的世界。
  这次不一样了。他想也许他找到了同伴。
  那个人类形状的男子,那个能听懂他说话的人。
  他虽然是一只奶牛,但并不能像奶牛一样发出「哞──哞──」的叫声,有一次他努力发出声音来学奶牛叫,结果让好几个听到的白衣服七窍流血而死。
  他很困惑,也很害怕。那次他受到了非常厉害的处罚,然後被黄脸皮老头严重警告绝对不准发出真正的声音。
  真正的声音?他真正的声音明明就是利用喉部鼓动发出的「嘶嘶」声,可惜没有人能听懂。
  不过,他终於找到了能听懂他说话的人!
  经过这几天在阳台上观察,他已经发现那人住在哪栋楼的哪一层。
  他要去找他,哪怕只是跟他说说话也好。


千纸鹤 7

  不满意自己再次变肥的月亮拉来一大堆厚厚的乌云遮掩住自己的身体。
  她决定了,以後五天内她都不要出来,直到自己再次变得苗条为止。
  为此,今夜的金宝花园显得要比往常幽暗一些。楼下还好,因为有路灯,倒也算不上漆黑。但越往上,视觉就越模糊。
  巡夜的保安打著聚光手电,也没有习惯抬头往上看,就算偶尔抬头望一眼,也是很快就收回目光。
  毕竟飞檐走壁那是传说中的事情。金宝花园所有大楼设计的也不适合盗贼攀爬,水管没一根露在外面。如果真要爬,那只能从阳台上走,因为金宝花园为了保持整体的建筑美,不允许住户把阳台封闭。
  不过哪个小偷能赤手空拳跳上三米高的阳台?
  金宝花园一楼没有住户,二楼阳台距离地面的垂直距离为三米。从一楼到地下两层全是车库。据说这是为了防盗、防潮、防止湖水上涨。就是因为这麽一点考量,房价就比普通的景观房翻了一番。可也就因为这点考量,让有能力购买的人趋之若鹜。
  但这个世界总是无奇不有的,能人异士也并不是总藏在深山老林里,更何况……
  F 溜出特殊材质的囚箱,直接穿门而出。跑到阳台上,翻身爬下阳台,顺著墙壁滑下。
  滑到地面,立刻快速穿过花园跑到目的地大楼前,随即身体紧贴墙壁,四肢交互用力,非常快速地往上攀爬。他爬墙的姿势虽然不好看,但如果有人见到必然怀疑其是否练过壁虎功,那爬得叫一个轻松啊。
  一道光影照射过来,小区保安恰好巡逻到此。该保安按照通常的巡夜步骤,举起聚光手电往两边的绿化带照了照,顺便也往墙壁上溜了一圈。
  什麽都没有。既没有躲在花丛中谈情说爱的情侣,也没有半夜出来遛弯的闲人。两边大楼的墙壁上也不见异常。这个时间,除了一两家夜猫子,各家灯光也都熄得差不多。
  为了不给住户造成困扰,年轻的保安没有再多看,放下手电筒继续他的巡夜之路。
  F从十一楼的墙壁里探出一个脑袋,看这房间的人都睡了,便大大方方地从墙壁中走出,直接走过房间穿门而出。
  一连穿了两道门,其中有一家的家主正专注於电脑游戏,F好奇地远远看了一眼,悄悄地从他身後走过。
  来到走廊上,F重新测定了一下方向,最後走到了门牌号为1111的房间门口。

  有什麽在逐渐接近,并在十一楼停了下来。
  F快速藏进墙壁里,只留了一双眼睛往外看。
  电梯门打开。
  箫和抱著玫瑰打著哈欠从电梯里走出。
  F的眼睛亮了。
  是他!是那个能听到他说话的人。
  箫和一手抱玫瑰,一手掏钥匙。
  「我终於找到你了!」F兴奋地大叫,冲了出去。
  「啪嗒。」钥匙落地。

  箫和呆滞地望著大门,整个人就像被点穴一样冻住。
  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为什麽他会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墙壁里冲出?
  为什麽这个男人用一种可怕的热情紧紧抱住了他?
  还有,这个人为什麽没有穿衣服?
  「唔唔!太好了!你好好闻,我好喜欢你!我们一起玩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的这个小机器人可以送给我吗?我好想……哇!」
  F一下弹出三四步远。低头,一脸不解地揉了揉胸口,刚才他怎麽感觉到有什麽电了他一下?
  箫和低头对玫瑰赞许的一笑。干得好!
  不去理会身边一丝不挂的神经病,箫和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
  「我帮你开门。」想在朋友面前表现自己的F,也顾不上谁电他的了,立刻穿门而过。
  箫和按按额头,问玫瑰:「你看到了吗?」
  玫瑰嗯一声。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没穿衣服的神经病不是我的幻觉?」
  玫瑰继续嗯。
  「那你也看到他……穿墙了?」
  「嗯。」
  「……你是不是想大便?」
  「什麽?」
  「忍著点,别拉我身上。」箫和也不去管那神经病的去向,反正房间里还有个更厉害的在。
  玫瑰刚反应过来箫和在说什麽,门开了。
  那名没穿衣服、身材高大的神经病站在门边一脸欣喜地看著箫和。
  箫和慢慢地把钥匙收回口袋,非常无辜地道:「我不认识这个人。是你亲戚吗?」
  「啊?」F张大嘴巴。
  滚出去!
  F抱头大叫一声,难受又害怕地向身後看去。
  炎颛两手抱在胸前,略带警惕地瞪著F。
  滚出去!这是我的地盘!
  「呜呜,好痛!」F难受了,哭丧著脸,一脸委屈地看向箫和。
  「这个人好坏,他欺负我。」
  炎颛一脚踹向F的屁股。
  F不防,被炎颛一脚踹出大门外。
  「……」受到打击的F趴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箫和摇摇头,评价道:「这个姿势真难看。」
  「哇啊──!」
  箫和连忙单手捂耳。玫瑰想偷偷踢他一脚,又不太敢。
  F爬起来,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可是他的哭声只有箫和能听见,就连炎颛也只是觉得他的「嘶嘶」声大了一些,然後明白他在哭而已。
  玫瑰不想再待在箫和身上,示意箫和放他下来後,走到F身边,好奇地看了看F。
  「你是人类吗?」
  F哭声顿止,低头看向地上的小机器人,惊奇道:「你会说话?」
  「废话,我当然会说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你也能听懂我说话?」F更加惊奇。
  「你不是也能听懂我说话吗?」玫瑰觉得这个「人」很白痴。
  「哦,也对,E099他们有时也能听懂我说什麽。」F点点头,理解了。
  「E099?」正准备进门的箫和一个大转身,看向F的眼光变了。
  如果他没记错,李老头曾经就叫过身边的保镖「E055」之类。
  「你认识E055吗?」箫和试探地问。
  F有点生气刚才箫和嘲笑他,不想说话。
  箫和仔细看了看坐在走廊地上的赤裸男子,这一打量才发现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年龄似乎并不大,脸盘看上去就很稚气,感觉像是身材发育过度的十五六岁左右的大男孩。
  大男孩长得不算英俊,但也不丑。单眼皮,眼睛细细长长;鼻子很直,但在鼻头处却有个小小的瘤;嘴巴倒是很大,嘴唇却很薄;脸色非常白,白得不正常;头发则乱糟糟地顶在头顶,像个鸟窝。
  如果只看这个大男孩的脸,你会觉得这人应该属於那种非常精明、非常阴险、非常会精打细算类型的人。但听他说话,却像个白痴。
  箫和一看对方年龄不大,顿时就笑了。在他眼里,小孩子都是很好骗的。虽然他经常吃小孩的亏。
  炎颛突然伸手,一把拉住箫和的手臂就把他向门里拖。竟不管玫瑰还在外面,勾脚就要关门。
  「等一会儿。我有话问他。」箫和想要甩开小炎像铁夹子一样的手。
  炎颛也不知为什麽,就是不肯放。
  「你干什麽?松手!」箫和怒。
  不松。炎颛瞪箫和,随即又狠狠瞪了门外的F一眼。
  光屁股的笨蛋!
  「你说什麽?!谁是光屁股的笨蛋?」F最讨厌别人骂他笨蛋白痴,一听刚才踢他一脚的坏蛋骂他是笨蛋,顿时就要冲过来拼命。
  箫和没听到小炎骂对面的赤裸男孩,但听到那男孩说了什麽,顿时就乐了。
  「你好意思骂人家光屁股,我怎麽记得我们家最不喜欢穿衣服的就是你?天天洗完澡光著屁股到处乱转的人是谁?」
  炎颛瞪著他,缓缓吐出四个字:「水性杨花!」
  「你说什麽?」箫和阴下脸。
  F冲了过来,一看到他讨厌的人紧紧抓著他喜欢的人,而他喜欢的人用一种非常愤怒的眼光瞪视他讨厌的人,立刻就忘记刚才箫和嘲笑他的事,伸手就去掰炎颛的手。
  「放开他!不准欺负他!」
  炎颛大怒。
  箫和惊讶地转头。
  「我叫你放开他!你这个大坏蛋!你再不放开他,我就咬死你!」
  「……咬他!」
  F张嘴就咬。
  炎颛松手,一拳向F的脸打去。
  「嘎叽!」
  「砰!」
  F捂著流血的鼻子躲到箫和身後,一边流泪一边带著浓浓的鼻音邀功道:「嘶嘶,我咬到他了。」
  箫和听懂了,笑眯眯地摸摸F的头,赞扬道:「咬得好!」
  F陶醉了,恨不得化作原来的样子紧紧盘到箫和身上。
  炎颛抬起手臂看了看,就看两个深深的小洞中流出淡青色的血液。
  你是蛇人?炎颛此时的脸色要有多臭就有多臭。
  F把箫和收回的手抓了回来再次放到自己的头顶上,同时对炎颛挑衅地伸出长长的分叉的舌头,得意地「嘶嘶」了好几声。
  箫和也看到这根与人类绝对不一样的舌头,望望房顶,承认吧,你在看到他光著屁股从墙壁里冲出来时就应该明白他不是一个人。
  一边认命地想,一边顺著F的意思在他头顶上多摸了几下。他已经感觉出来这个非我族类的光屁股小白痴对他并无恶意。

  炎颛突然把手臂伸到箫和面前。
  「咋了?不就被咬一口嘛,能有多疼?」箫和心情爽快地随意瞄了一眼。
  这一瞄,箫和呆住了,一把抓住小炎的手臂仔细看。
  「这是……?」
  炎颛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认真道:「他毒我。」
  箫和看他被咬的手臂眼见就肿了起来,急得连忙解下自己的皮带,迅速扎到小炎手臂上侧,勒紧。
  「你不是妖怪吗,怎麽也怕毒?」箫和一边勒皮带一边小声埋怨。心中却想著,你就装吧你!
  炎颛盯著箫和,心里也不知在想什麽,过了一会儿才慢腾腾道:「他也是。」
  箫和顿了顿,转身对凑过来看热闹、得意洋洋的F道:「把嘴巴张开。」
  「啊?」F抓抓头,但仍旧听话地把嘴巴张大。
  箫和踮脚看他嘴巴。
  好嘛,两颗弯弯的尖锐的犬牙。你说哪个正常人类嘴里藏著这样两颗牙齿还能不咬到自己的舌头?
  箫和头疼,「我叫你咬他,又没叫你毒他!你有没有办法解毒?」
  F瞄瞄炎颛,不肯说。
  炎颛适时地晃了一下身体。
  「怎麽了?」箫和一把揽住他。一时也不能确定这人是真的无法抵抗那小白痴的毒素,还是在博他的同情。
  不过他为什麽要博自己的同情?箫和不愿深想,甩甩头,把一切能令自己心软的念头全部扔出。
  「我头晕。」
  箫和有点傻眼,这还是第一次小炎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娇弱无力」,难道这妖怪的弱点就是怕毒?想来想去想得心烦意乱,当即就对F急喝道:
  「你过来帮我扶他进去!」
  F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刚想去抓炎颛的手臂,就被炎颛状似无力地甩开。
  箫和无奈,只得一力担起炎小妖往客厅走。
  F自然屁颠颠地跟了进去。
  玫瑰一肚子疑惑地关上门。那位真的被毒倒了吗?真的吗?


千纸鹤 8

  把小炎扶到沙发上坐下,箫和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
  炎颛心念一动,想到了他看的电视剧中的某个场景,於是……
  天!怎麽这麽烫?都可以烙鸡蛋饼了。箫和吓了一跳。
  「我去叫救护车。」箫和转身就要往外冲。手机啊手机,为什麽我要用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呢?
  炎颛一把拉住他,摇摇头。
  「摇什麽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体温最少超过了八十度?」箫和是真急了。
  八十度又怎麽了?炎颛眼中有疑惑。
  箫和叹气,为什麽这家夥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如果按照人类烧到四十度以上就会昏迷不醒的常态来看,八十度……那个人的肉大概已经可以吃了。」
  炎颛懊恼,原来是烧过了头。那他现在把温度调低还来不来得及?
  「我不是人类。」某炎小妖义正严辞地道。
  箫和捂头,难道妖怪的体温需要接近沸点才算发烧?
  玫瑰也很疑惑。炎大人竟然会像人类一样发烧?真的假的?难道说这个奇怪的穿墙者比炎大人还厉害?
  玫瑰不动声色的与F拉开距离,站在自认为安全的地点细细打量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穿墙者。
  「可是这样高的体温没关系吗?」箫和有点担心这人逞强。毕竟这家夥以前从没有表现得这麽虚弱过。
  炎颛想了想,答道:有关系。
  「那你还不肯去医院?」箫和皱眉斥责。
  去医院没用。炎颛望了望挤在箫和身边凑热闹的F,道:拔下他的牙齿,取出毒腺,混合他的血给我服下,我就能复原。
  箫和闻言立刻看向身边拼命往他身上凑的F。
  F看箫和看他,傻呵呵地咧开一个笑脸。
  箫和眯起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
  F一听箫和问他,赶紧答道:「我叫F。」
  「F?这就是你的名字?」
  F点点头,「他们都这样叫我。」
  「他们是谁?」
  F一想到「他们」,立刻嘟起嘴,掰著手指数道:「他们是黄脸皮老头、白脸皮老头、红头发、白衣服们、西装男、还有E097、E099等等。」
  箫和越听眼睛眯得越细。
  「你说的黄脸皮老头是不是姓李?」
  F很惊讶,怯怯地道:「你认识他?」
  箫和心念电转,看这个孩子的表情、听这个孩子的语气,他大概很讨厌李老头等人。那麽……
  「是,我认识他。不过……」
  箫和扫了一眼F的表情,在心中笑了。
  「不过我和他的认识,和你所想的那种认识不一样。他曾经把我抓去,想要研究我,还把我关在透明的笼子里。」
  F的眼睛顿时又恢复了光彩,拉著箫和的手,用一种「我们是一国」的表情看著他。
  箫和看著F,心想这世上怎麽还有这麽单纯的孩子?
  箫和突然解下自己的外套,披上F的肩头,像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异常和蔼地笑道:「来,把手臂抬起来,把衣服穿上。家里没开空调,冻病了怎麽办?」
  F呆呆地抬起头,突然哭了。
  「喂,别哭啊,你怎麽了?」
  F一头扑进箫和怀里,哇哇嚎哭:「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我不想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呜呜!」
  一瞬间,箫和的心像被一根细细的针刺了一下。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摸了摸F的背脊。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箫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有多麽柔和。
  此时,靠在沙发上的某只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偏偏他此时是「中毒之身」,有气也只能憋著!嗷呜──!
  F抬起头,抽抽嗒嗒地道:「呜……我饿。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箫和微笑,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麽光明正大、没有任何目的地对他说「喜欢」。看来CED公司也并不是尽出产让人讨厌的怪物。这个孩子就很可爱嘛。而且,很奇妙的,他也觉得这个孩子和他很投缘。
  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想吃什麽。」
  F抹抹眼泪,抬起头找寻了一下,然後一指某个方向,天真地问:「我可以吃那个吗?」
  箫和顺著他的手指望去。
  玫瑰气得挥舞了一下拳头,大骂:「你敢来吃我看看,我电死你!」
  「呜呜,它好凶……」F吓得把头埋入箫和怀里,抱著他的腰不肯放。
  「你这个白痴!笨蛋!不要撒娇!你给我过来,我要跟你单挑!」玫瑰气得眼部红色光芒极为快速地转动。它一定要让这个突然出现并对它垂涎万分的光屁股笨蛋知道它的厉害!
  炎颛给了玫瑰以肯定的一眼。
  上!解决了那个家夥,箫和不养你,我养你。
  「好了好了,玫瑰,F只是跟你开玩笑。对不对,F?」
  F心想我真的很想吃啊。可是看箫和期盼的眼神,只好违背心意地点点头:「嗯,我是开玩笑。」
  「你看,玫瑰。F也说了他是跟你开玩笑。别气了,时间已经很迟了,快点去睡觉吧。」
  他才不是跟我开玩笑!玫瑰心想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新来的家夥。
  「F,等会儿我做点东西给你吃,你先跟我过来,我去给你找套衣服,总不能这样一直光著。对了,你是不是也住在这个小区里?有别人和你在一起吗?」箫和一边任F抱著他的腰,一边拍拍F的肩膀,示意他跟他来。
  F听话地跟著箫和走进卧室,在箫和有技巧的询问下,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家底交待得一干二净。

  觉得自己被彻底遗忘了的某只,脸色阴沈地靠坐在沙发上。
  玫瑰愤愤不平地投诉道:「箫为什麽要对那个白痴那麽好?他还咬了炎大人您。箫应该把他赶出去……不对,应该揍扁他才对!」
  炎颛面无表情地继续阴沈著。
  「那个白痴刚才在门口从墙壁里冲出来就抱住箫,还说他终於找到他了。炎大人,您说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炎颛没说话。
  玫瑰转来转去,继续分析:「我怀疑那白痴一定有阴谋!箫也太好骗了,不过被人说两句喜欢,就被迷得晕头转向!哼,我看,以後箫一定会被那假装白痴的白痴给骗财骗色。」
  炎颛脑中已经自动出现箫和与那个光屁股笨蛋不穿衣服抱成一堆的场景。
  然後那个光屁股笨蛋不停地说喜欢箫和。
  接著那个阴沟里翻船被人骗得团团转的小人就一脸陶醉地任由那只蛇人这样那样……
  再然後自以为聪明却被爱情迷了眼睛的小人箫,任劳任怨地为蛇人赚钱、养家、洗衣做饭、每晚还要努力满足淫荡的蛇人的欲望。
  最後小人箫病魔缠身,眼看在箫身上再也榨不出任何油水的蛇人立刻变脸,席卷所有财产、在严寒的冬天把病重的小人赶上街头……
  而等他找到箫时,箫和已经奄奄一息。最後的最後,箫小人躺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可直到生命终结,那人也没有说一句蛇人的不是,反而流泪向他说:
  他爱他,所以……无悔!
  炎颛懵了。此时他的感觉就像他小时候不小心掉进一个全是吸血蚂蟥的水池里一样,恶心、难受,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痛快!
  他为什麽会这样想?
  箫和怎麽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
  不对!小人箫不会赚钱给别人花,也不会烧饭给别人吃,更不会和其他什麽家夥上床。
  小人箫是他的!
  他明明跟曾是虎仔的自己说过,他喜欢他!还说跟他在一起很快乐!
  可是箫和确实从来没有像电视上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男男女女一样,对他说:我爱你。
  也没有对人身的他说过喜欢。
  难道……

  在卧室里给F穿衣并套话的箫和不知道,他为了降低F的警惕、提高F对自己的好感度,而做出的某些言行,已经让某只最近看多了电视剧、尤其是爱情电视剧的神子的思绪处在了暴走状态。

  探得想要的消息,也确定F对他确实没有敌意,最後总算哄得F答应给小炎解毒的箫和,带著一脸轻松和得意,牵著身穿棉绒睡袍、乐得眉开眼笑的F一起走进客厅时,忽然觉得客厅里似乎少了什麽。
  咦?炎小妖呢?
  箫和的目光自然而然往沙发上一溜。
  人呢?这家夥又跑哪儿去了?
  箫和看向玫瑰正准备询问,却忽然顿了顿。他刚才好像看到沙发上多了一只小小的、黑色的毛绒玩具。
  这屋里有这东西吗?箫和怎麽想也想不起来,不由自主把目光又溜了回去。
  「嗷呜──!」小小的、黑色的、毛绒玩具一样的小东西抬起小脑袋,似乎很不高兴箫和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箫和的眼睛直了。
  「你你你……」
  「嗷呜──。」我不过换了身颜色,你就认不出我来了吗?小小炎怒!


千纸鹤 9

  箫和的心情很复杂。
  沙发上那只黑色猫仔不用说肯定是换过皮的小炎。虽然不明白他为什麽换了一身黑毛,不过也许这就是小炎的成长方式?
  看他变成幼兽状,他先是一忧,後是一喜,接著就复杂了起来。
  忧,F的毒素竟然如此厉害,不知是否会给小炎带来大的伤害。
  喜,小炎变成幼兽状,自己想要教训他也会比较容易点。
  复杂,自己到底是在高兴,还是在担心?不是已经决定好绝对不会对这家夥心软的吗?
  可为什麽他看到那黑色小团子四肢都撑不起来了,还用一种凶巴巴的眼光瞪著他,他会觉得……
  哼,变成小崽子又怎样?本质还是那个家夥。何况F已经答应给他解毒,一会儿这家夥就又会变得生龙活虎,根本就没必要为他担心。
  还是想想怎麽利用这只为他做事吧,这只可不像那叫F的小白痴,自己都连续几晚给他灌枕边风,也没见他有什麽动作。
  唔,他变成幼兽也好,如果自己对他好一点,那岂不是不用他走到那一步?
  不知他的幼兽状态会持续多久?
  箫和一边盘算下一步棋该怎麽走,一边脸作急切地拉著F来到沙发边,转头对F道:
  「F,快过来帮小炎解毒。」

  炎颛盯著箫和拉著F的手,喉咙中发出不爽地「呼呼」声。
  正在对玫瑰扮鬼脸的F听箫和叫他,立刻转过头看向沙发。
  原来那个可怕的人叫小炎,不过他在哪里?
  没看到那叫小炎的人,却看到了刚才没看到的东西。
  F好奇地盯著沙发上那毛茸茸的一团,眼睛瞬间变得贼亮。
  好小好小,好可爱!好想戳戳它。
  心动不如行动,F立刻伸出手指向那毛绒团子戳了过去。
  「F别!」
  与箫和阻止的声音同时,F也发出了惨叫。
  「哇!好痛!」
  可怜的F惨遭火烧,抱著手臂一跃三尺远,跃到了电视柜上。
  小小的黑团子举起一只小爪子抹抹嘴,很是嚣张地打了个嗝。

  「小炎你!」
  箫和头疼,转而又喊F:
  「F,你给我下来。」
  F警惕地看著沙发上的毛团子不肯下来。
  「小炎你给我老实点!人家好心好意给你解毒,你烧人家干什麽?」
  箫和觉得自己的神经真的是越来越粗,竟然见到小炎喷火也能如此心平气静。
  「F你过来。」
  F看看箫和,又看看那只毛团子,从电视柜上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地走到箫和身边。
  箫和指了指小小炎,「他就是小炎,刚才你咬的人。他……会变化。」
  F带了点敌意道:「它烧我,它是坏蛋。箫箫,我们不要理他。」
  箫箫?!黑团子暴怒,浑身的毛立时全部炸开,根根竖起。也不装病弱了,一下撑起四肢,拱起背部。
  「呜──!」威胁的低吟从黑团子喉咙深处发出。眼眸的颜色越变越亮,不一会儿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他是我的!你这个外来者,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把你撕成碎片!
  F突然也发出了「嘶嘶」声,对著黑团子吐出了红黑色的长舌,身体後退,头部向前,瞳孔也产生了变化,看样子也是做好了攻击准备。
  这两只想干什麽?打架?
  箫和一抬手,毫不客气的一只脑袋上给了一下。
  「都给我老实点!闹什麽闹?F,你到那边坐下。你……」
  箫和无奈地摇摇头,一把捞起明显在闹情绪的小东西,在沙发上坐下。

  炎颛很生气。该死的见异思迁小人竟然明知是他还敢敲他的脑袋。
  你给我等著!等你身体再恢复一点,看我怎麽教训你!竟然让那个白痴叫你箫箫,难听!恶心!幼稚!
  不晓得自己被心目中的毛头小子骂幼稚的箫和,一手抱著毛头小子变得毛仔子,一手随意的在他脑袋上呼撸了几把。
  「你啊,动不动就炸毛,还说自己不是猫。好了,人家咬过你,你也烧过人家了,就别再这麽凶巴巴的了。来,把爪子伸出来,我问过F,他身体里有两种毒素,相生相克,只要再让他咬你一口,他把另外一种毒素注射给你,你就没事了。」
  不要!炎颛扭头不屑地对F龇牙。
  「你说什麽?」箫和沈下脸,把小小炎的脑袋扭过来。
  不需要!这次多了一个字。
  「你小子在闹什麽别扭?我承认刚才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F真的会咬你,更没想到他还带毒。你要是生气,我也让你咬一口好了。」箫和嘴上虽然这麽说,两只手臂却把小小炎抱得牢牢的,完全没有想要贡献其中一只的意思。
  炎颛听箫和这麽一说,本来埋下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
  如果不是你,我怎麽会吃这麽一个大亏!你竟然让别人咬我!我、我……!
  「嘎叽。」
  箫和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
  F看黑团子咬箫和,又跳了起来。
  「F,坐下。没事。」
  F怒气冲冲不甘不愿地坐下,不过这次他凑到了箫和身边,随时准备对付那只会咬人的小黑猫。

  箫和摸摸被咬得快要出血的深紫色齿痕,看了看抬头瞅他的小小炎,淡淡地笑了。
  「你咬也咬了,我们也算扯平。F已经同意给你解毒,至於你想不想解,随你。我看你也不紧张,想来F的毒对你来说也没多大威胁。快两点了,我困了,晚安。」
  说完,箫和放下小小炎,转身就往卧室走。
  F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
  「F,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
  「哦。」
  两人拐进书房,随即关门。

  炎颛气得一爪子把沙发拉出了一条大口子。
  「啊!」玫瑰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你把沙发弄破了,箫会更生气。」
  那你给我把它补好。
  「什麽?!」
  炎颛随口丢下一句,飞快地冲到书房门口。
  刚准备开锁进去,却又在碰到门的一瞬间,收回了爪子。
  炎大人在书房门口踱起了步。
  他不是F那个白痴,箫和想要利用那家夥的心昭然若揭。他现在闯进去收拾了那个家夥,恐怕会打乱箫和的计划。
  这几天下来,他也明白箫和无时不刻不在想著怎麽报复CED公司那帮人。
  他也想给箫和出口气,毕竟箫和怎麽说也都算是他的枕边人。以前不知道箫和被那些人欺负得那麽惨,如果知道,他那天绝对不会那麽轻易放过那些人。
  不过箫和这两天身体状况不太稳定,早上临醒之前都会抽搐老半天,如果不是自己帮他按摩,他恐怕每天都会疼醒。
  所以他本想等尖头回来以後,视箫和的身体状况再去找那帮人算账。可没想到会突然跑出来一个F。
  一想到一名已经在求偶期的雄性兽人和箫和独处一室,一想到那蛇人竟然叫箫和箫箫,一想到箫和对他亲密的模样……
  嗷呜──!没了那家夥又怎麽样?他一样能帮小人箫出气。明天他就去把CED大楼给烧掉!
  炎颛这样一想,也不犹豫了,一爪子震断门锁,飞速冲了进去。
  敢在他的地盘撒野,还胆敢窥伺他的人,他要把那个蛇人撕成蛇肉丁,再作成烤蛇串!

  箫和看著冲进来的毛团子,似乎毫不惊讶,张嘴打了个呵欠,绕过小小炎,打算回卧室睡觉。
  人呢?
  小小炎拦住箫和去路。
  「哪个人?」
  那个蛇人!
  「走了。」
  走了?
  「嗯,他偷跑出来的,如果在天亮之前不回去就会给人发现。」
  他不是想跟著你吗?小小炎怒视懒洋洋地男人。
  箫和又打了个哈欠,咂了咂嘴道:「是啊,所以我请他帮我一些小忙。正好他也不喜欢李老头等人。我答应他,事成之後带他离开CED公司。」
  难道你就不担心如果让他知道你利用他……
  箫和懒洋洋地笑:「我与他之间也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人与人、人与兽、人与妖……谁和谁之间不是互相利用呢?你敢说你没有利用过我?嗯?」
  小小炎锉牙。虽然他觉得这人说得不对,可却没有办法反驳他。
  眼看箫和越走越远,小小炎脚步犹豫。
  这家夥好像生他气了?
  因为他说服F帮他解毒,而他却拒绝的缘故吗?
  还是他看自己到现在没有出手帮他的打算,所以对他失望了呢?
  虽然说雄性不需要满足雌伏者所有的要求,但让对方对自己失望,却是雄性的耻辱。
  偏偏这时候竟冒出了窥伺者!
  虽然小人箫阴险狡诈了点、卑鄙无耻了点、贪财好色了点、水性杨花了点……小小炎绞尽脑汁想箫和的缺点。
  但是那个人在床上却很放得开,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而且……偶尔他还是听话的,偶尔也会比较顺眼,偶尔也会对他好,偶尔……也蛮好玩的。
  最重要的是,一开始那个人虽然想方设法想要赶自己走,但後来却对他并不差,而且他那麽拼命赚钱,好像也是为了要给他留生活费。
  以前他不知道,但这段时间看的电视多了,有时也跟玫瑰一起上上网,发现普通人是不会随便收留一个翻垃圾筒的流浪汉,更不会想要把自己的财产留给他。除非那个流浪汉对那人有什麽恩情。
  他和这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自然也谈不上恩情。日後几次救他,也是出於雄性的义务。要说箫和因为感恩才收留他,根本就说不通。
  虽然那家夥跟他在一起,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他,但就像他所说的,自己也在利用他。包括他能进入成年期,也是因为他不顾对方意愿,强上的结果。说起来也许自己利用他的更多?
  这个很有可能的事实让小小炎心里极为不舒服。
  现在F来了,那家夥看起来还有点能力,而且对箫和言听计从,又很喜欢箫和的样子,箫和好像也很喜欢他,那麽……
  箫和会不会选择跟F在一起,而离开他?
  小小炎周围的空气一下子达到了让人窒息的热度。
  他从来没有想过小人箫会先主动离开他。
  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箫和一定会想要利用他一辈子。
  可是如果只是想要利用他力量的箫和开始对他失望,并发现另一个可以利用的兽人时,以他的小人本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吧?
  野兽本能且下意识没把箫和放在同一个等级的炎颛自然无法接受这点。

  「还呆站在那儿干啥?你还睡不睡了?」箫和走到卧室门口,回头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小小炎抬起头,很不屑地「嗷呜」一声,四只小短腿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般飞快奔了过去。
  此时小小炎的脑中只有一个认识:小人箫并没有不理他。
  只这麽一个认识,就让他憋闷的心情一下畅快了许多。至於原因,他没有想到去深究。


千纸鹤 10

  一进卧室,小小炎後脚一踹,关上门的同时也跳到了床上。
  箫和今晚已经懒得洗澡,脱得只留了一条底裤,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
  小小炎从隆起的人体上爬过,在箫和的枕头边窝了下来。
  「把灯关上。」箫和闭著眼睛吩咐。
  小小炎心情好,连跳起的动作都带了三分活泼,小爪子在开关上一按,又跳回原位。
  屋内一下变得幽暗,但小小炎却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箫和醒著还不觉得,等他一闭上眼睛,眼眶下的青黑便特别明显。
  他好像又瘦了不少。变成幼兽的炎颛伸出爪子按了按箫和的脸颊。嗯,确实瘦了,手感也跟以前不一样。
  「别闹。我累了。」
  「嗷。」
  沈静了许久,就在炎颛以为箫和已经睡著时。
  「你以前不说话是不会说,还是不屑说?」
  炎颛抬起头。
  「还是有其他什麽原因?」
  这人终於憋不住了吗?某野兽面无表情地想。
  没听到他的回答,旁边又沈静了一会儿。
  「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我没成年前,无法说话。炎颛想了想,觉得告诉这个人也无妨,就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人类语言,所有种族的语言都不行。
  「你到底是什麽?」
  这次炎颛就无法立刻回答了。他不想骗箫和,也不屑。但如果他告诉箫和他是「什麽」,也就等於承认了箫和在他身边的地位。
  炎颛犹豫了。一边犹豫,一边奇怪自己此时的犹豫。因为按理说只是雌伏者的箫和根本就没有资格知道他是「什麽」,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而不是犹豫著该不该说。
  箫和见小炎没有回答,也没有进一步逼问,只是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
  炎颛在思考,没有看到他这个表情。
  「你身上的毒……没关系麽?」
  明天早上就好。
  炎颛见箫和没有追问,心下放松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不爽。为什麽不追问他?也许他再问一遍,他就告诉他了。
  「那就好。你小子虽然霸道了点,但我并不希望你出事。F只是可怜的小孩子,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成年了吗,那麽下次见到他就让让他。好不好?」
  ……我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小野兽脑袋一扭,屁股对著箫和的脸,小脑袋高高抬起,似乎在表示他根本没把F放在眼里。
  「呵呵,进来,外面不冷吗?」箫和微微睁开眼,笑著掀起一角棉被。
  炎颛斜眼瞅了瞅,你怕冷想让我给你暖被窝直接说好了。虚伪的家夥!
  不过看在对方身体还没有复原的份上,炎颛决定表现出他作为雄性大度的一面。
  看小东西在自己的臂弯里趴下,箫和重新盖好被子。唔,刚才还有点凉的被窝一下就变得暖烘烘的了。
  箫和忍不住伸手在小小炎身上摸了摸,这样的天然暖炉到哪儿找去?如果夏天能降温那就更好了,连空调费都能省下来。
  「我喜欢听你说话的声音,以後你多多说话给我听好不好?」
  炎颛双眸的眸色一下变深。他发现一旦箫和问他什麽「好不好」时,他的鼠蹊部就会一阵痉挛。
  「好吗?」
  男人的手掌在他身上轻柔地抚摸,摸得他又舒服又骚动难安。
  把头低下来。
  「嗯?」
  我想舔你的嘴唇。某野兽霸道地道。
  男人轻笑,竟然没有拒绝,缓缓把脸凑到小野兽头边。
  小野兽立刻扑了上去,伸出小小的舌头一遍遍舔舐男人的嘴唇。慢慢地,舌头越来越往里探,舔到了男人的牙齿。
  突然有什麽柔嫩的东西从齿间一闪而过。
  小野兽「嗷呜」一声,追了上去。
  箫和低喘一声,不但没有推开小野兽的侵犯。反而微微启开了嘴唇,甚至伸出了舌尖。
  两条不同种族、不同大小的舌尖勾到了一起。互相嬉戏躲闪,有时则缠成一团。
  银色的丝线从彼此的舌尖拉开、又粘在一起。
  炎颛兴奋地快要无法维持幼兽的体型,他想马上扑到这个主动挑逗他的男人,他想马上进入他,他想痛痛快快地在男人体内驰骋杀伐。
  箫和似乎也情动了,鼻息咻咻,口中甚至泄出呻吟。
  「炎……小炎……」
  嗷嗷嗷──!
  「不行,我要去冲个澡。」箫和突然掀被爬起,光著脚就开门跑了出去。
  小野兽一扑没扑著,主要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掀被跑掉。
  「嗷呜──!」我干吗要变成幼兽,还说明天早上才能好?!
  气急了的小野兽发疯似地把被子一阵蹂躏。

  「吱吱,炎大人?」可怜的尖头,显然回来的时候没翻下黄历。
  什麽事?炎颛没好气地回。
  尖头从敞开的窗子爬了进来。
  「箫老大呢?」尖头敏感地感觉到这里的气压不对,当下就四处寻找箫和的身影。
  炎颛正好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看尖头一回来就找箫和,更是火不打一处来,立时一个飞扑。
  我让你在他面前献殷勤!踩死你!
  「吱──!救命救命!」尖头拼命挣扎。
  你再叫试试看?小野兽一脚踏著尖头的脑袋,冷酷道。
  「我不敢了,炎大人,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知道附近有个动物医院。
  「吱吱?」
  阉割一只老鼠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
  「吱──!不要啊,大人!啊,我有重要情报!大人,我有重要情报汇报!」呜呜,我到底做错了什麽呀?
  炎颛松开爪子。
  尖头赶紧逃。
  炎颛轻轻一跃,正巧跳到尖头面前,然後小爪子轻轻一拨,「吧嗒」又踩了上去。这次正好踩到被迫露出肚皮的尖头的肚子上。把尖头踩得「吱吱」尖叫。
  「大人,饶了我吧,呜呜。」
  以後不准让箫和烧饭做菜给你吃。
  「是是。」
  不准爬他的床。
  「是。」
  也不准往他身上爬。
  「是。」
  炎颛满意了,再次松开爪子。
  尖头赶紧翻过身,偷偷爬行两步,也不敢爬远。悄悄抬头看变小了的那位。虽然奇怪他怎麽突然变小,但它哪敢问。
  钻石找到了?
  尖头一缩脑袋,畏缩地道:「没有。」
  小野兽歪头看它。
  「是、是其他很重要的事情……」
  说。
  「是。」

  冲澡回来的箫和顺手打开卧室灯,结果就看到卧室里正在上演「猫抓老鼠」的游戏。
  为什麽说游戏?因为那只黑色的小团子明显在耍那只身体有他一半大的老鼠在玩。
  可怜的尖头被追赶的东奔西逃、上蹿下跳,黑色的小团子玩得不亦乐乎。几次逮到人家,又一脚把人家踹飞,再继续追著戏耍。
  尖头窜上窗帘,小团子飞跳上去,几下就把窗帘撕扯成布条。
  箫和眉头皱成线。
  尖头往床底下钻,小团子的柔软度也不差,竟然就给他挤进床底。然後就听床底下「嗷呜,吱吱」声响个不停。
  等两只再钻出来,每只都变得灰头土脸,身上更是带了一大堆床底灰尘聚集的黑色灰须。
  箫和按住额头。幸亏这里不是他家,如果是他家……
  尖头眼看被追得无处可逃,竟然顺著床腿就想往床上爬。
  追逐它的黑色小团子看到,当下就拱起身体,准备往床上跳。
  「都给我下来!」
  一声暴吼,吓得尖头从床腿上滑落。
  黑色小团子趁机上前一个飞踹,把尖头踹进了床底下。然後自己迈著威严的步伐,走到只用一条毛巾围住下半身的箫和面前。
  「你!给我去洗澡。快去!」
  你敢命令我?小野兽不爽地呲牙。
  「不洗干净,就别想和我睡一个被窝。」
  小野兽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他半天,道:你要我怎麽洗?
  箫和仰头,无奈地长叹一声,弯腰一把捞起灰层满身的小团子,再次向浴室走去。
  出门前,又对床底下吼了一声:「尖头,你也给我出来洗干净!」
  挂在箫和臂弯里的小野兽盯著男人胸前的两粒肉粒看,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尖头直到箫和的脚步声走远,才敢从床底下探出头。
  吱吱,炎大人今晚为什麽这麽兴奋啊?
  尖头不敢去浴室参合,只好自己单独溜到阳台的拖把池那里,又叫来玫瑰帮忙,很快把自己冲洗了一下。还好它不怕水。
  也幸亏尖头没跟去浴室,否则某只兴奋到亢奋的小野兽可能真的会把它作成烤鼠串。

  等箫和从浴室里出来,脸上有极度可疑的红晕,只围了一条毛巾的身上似乎也有些可疑的痕迹。
  而本来被他抱在怀里带进浴室的小黑团子,此时却靠自己的四条短腿跟在他脚边往卧室走。一边走一边用那双燃烧的火焰一样的眸子盯著箫和的脚丫、小腿、大腿……依次往上,再巡视回来。当然他看得最多的部位,还是被毛巾遮掩住的那块。
  一旦箫和双腿交错迈进,腿间春光乍泄的一刹那,小野兽就一副很不得扑上去把那条毛巾扯下来的急躁样。
  总算回到卧室了,箫和往床上一趴,累得手脚都不想再动一下。可明明那麽累了,情欲却反而高涨了起来。
  呵,这就是引火焚身的下场啊。男人苦笑。
  本来只是想挑逗挑逗那个小混蛋,顺便憋死他。结果弄得他自己……
  脚边上传来小野兽咻咻的鼻息声,看来对方也忍得相当辛苦。
  你不是说要到早上才能恢复的吗?
  箫和露出一个奸猾的笑,也不想再虐待自己,顺著本心,右手就探向了被毛巾遮盖住的下身……

  躲在门外的尖头一下捂住双眼。小心脏一下跳得极为快速。
  玫瑰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随即……转过了身。心中则在骂:你们俩做大人的事情为什麽不关门?这根本就是在毒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哪有家长这样的?

  炎颛要疯了!
  这个男人今晚怎麽这麽淫荡?
  他在勾引自己!
  他竟然在该死地勾引自己!
  就这样趴在床上,遮在屁股上的那块毛巾要掉不掉,不但没有起到遮掩的作用,反而让画面更色情了几分。
  最该死的是这个淫荡的家夥竟然当著他的面抚摸自己!
  他受不了!他管不了那麽多,他现在就想要!
  炎颛瞬间化为原形扑了上去。

  箫和感到身上的重量不对头,回头一看,吓得惨叫一声:「小炎!」
  尖头放下爪子,玫瑰转过身。
  巨大的黑色野兽伸出血红的舌头。
  噩梦在脑中苏醒。
  「不,不……」
  男人的脸色眼见越来越苍白,眼中进而流露出绝望之色。
  尖头、玫瑰互看一眼。怎麽了?
  「小炎救我──!」
  尖头、玫瑰下意识地往卧室里冲。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箫和发出如此凄惨绝望的声音。
  嗷──!
  黑色的野兽盯著身下的男人看了大约十秒锺,突然仰头一声无声的长吼,一下就从床上跃出了窗外。

  渐渐的,箫和的脸色恢复正常。
  此时所有的情欲早已不翼而飞,翻个身,箫和望著敞开的窗户陷入沈默。
  他以为小炎会不管三七二十一,霸王硬上弓。可是没想到那小子却悬崖勒马,在最後关头跑掉。他明明感觉到那暴力又贪欲的臭小子滚烫的像个铁棍一样的玩意儿已经戳到了他的臀部。
  近一年的相处,让他明白小炎从根本就是只野兽,後来证明他果然是只野兽。如果在五分锺以前谁跟他说,那只野兽会箭在弦上不发,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可事实上这种事却发生了。
  箫和嘴角溜开了一条缝,又迅速闭上。
  他高兴个屁!有啥好高兴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不定今晚那小子就是不想做呢?或者刚才突然有紧急的事要办?
  他不想笑,真的。
  可是为什麽嘴角会收不住?
  哼,别以为你放过我一次,我就会把前帐一笔勾销。你以前不随我心意、霸王硬上弓的次数太多,不是这麽一次就可以弥补的。
  死野兽,竟敢用兽身搞我!此仇不报非小人,你等著,老子花一百年的时间慢慢报复你。
  对了,他不是说到明天早上才能恢复的吗?
  ……臭小子竟敢骗我!给我等著!
  可如果那小子没有中毒,那他为什麽要假装中毒?而且还变成幼兽的状态?
  箫和可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笨蛋,综合所有情况再结合那野兽的前後表现一分析,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完了,他的嘴快闭不上了。
  啊啊啊,刚才为什麽不多欺负欺负那小崽子?多摸两把也是好的啊!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悔呀!

  尖头、玫瑰站在床前,再次面面相觑。
  老大在干什麽?为什麽拼命锤床,还发出奇怪的笑声?
  他刚才不是还惨叫的吗?怎麽现在又笑了。
  「玫瑰,箫老大怎麽了?」尖头真的搞不懂人类复杂的心理状态,尤其搞不懂他家老大的。
  玫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给出四个字:「刺激过度。」

  就在玫瑰话音刚落,捶床懊悔中的箫和突然张开嘴巴,脸上露出了恐惧至极的表情。


(0.78鲜币)千纸鹤11

  就在刚才一瞬间,大量的、噪杂的声音突然蜂拥而至。耳边就像是有无数道指甲刮黑板放大了百倍的刺耳声音同时响起。
  「呃啊!」箫和一把捂住耳朵,嘴中发出了凄厉的吼叫。
  与此同时,分辨这些声音含义的脑神经就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中一般,因为无法承受而破裂。
  血从箫和的耳朵、鼻孔、嘴巴流出。
  尖头、玫瑰听到惨叫,大惊之下连忙爬到床上。
  「老大!老大你怎麽了?!」
  箫和双手抱头痛苦难当,尖头玫瑰的呼唤声也成了噪音之一,此时此刻,他只恨不得把耳朵插聋。
  尖头玫瑰慌了手脚,偏偏那位不在。
  「尖头,你快去找炎大人回来!」玫瑰最先反应过来。
  「吱吱!」尖头丢下一句好好照顾老大,立刻窜得不见身影。
  箫和惨叫连连,抱头不住往床头靠背上撞。
  玫瑰急得团团转,想要电昏对方,却又害怕留下可怕的後遗症,结果只能看著箫和干瞪眼。
  「叮咚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同时门外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业主在家吗?我们是小区物业保安,我们收到楼下投诉,说你们深夜发出噪音。」
  玫瑰望向门外,怎麽办?
  而此时箫和的惨叫越发凄厉刺耳。
  「咚咚咚。」门外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箫和惨叫的声音,按门铃变成了急促的敲门声。
  「发生什麽事情了?我们是物业保安,有人在家吗?我们要报警了。」
  玫瑰看看在床上翻滚撞头七窍流血的箫和,再看看门外。
  那位不在,箫和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死?
  突然,箫和两腿一蹬,大吼一声,竟硬生生地疼昏了过去。
  门外的保安们得不到业主回音,又听里面的惨叫声停止,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声音的保安回过头,对同伴道:
  「吴哥,报案吧。里面肯定出事了。」
  被叫吴哥的保安立刻拿起对讲机通知小区物业监控室,交待了情况後,让监控室的人立即报案。
  与此同时。
  F兴奋地躺在箱子里,口中默念箫和交给他的任务,一心等待天亮。
  这是第一次,他这麽期待去研究所。
  李致风则正在CED大楼的研究室里分析当初炎颛变身时留下的衣类。
  无怪乎尖头找不到,李致风把这些当作宝贝一样随身携带,以便随时研究。
  「教授,您过来看一下,这只鞋子里好像有东西。」一名研究人员回头招呼李致风。
  李致风离开显微镜,他本来还指望在神子留下的衣类上找到一些残留的皮屑细胞之类,可惜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这次他能把F带出来,靠的是E099胸膛上被洞穿的神秘伤口。是,E099被人掏心而死,但要知道E099最大的本领就是一身坚硬更胜钻石的肌肤,他们做过试验,哪怕是可以打穿坦克的巴雷特阻击枪发射的穿甲燃烧弹,近距离射击在E099身上也只不过把E099击飞,并留下一团烧焦的痕迹而已。
  那麽究竟是什麽武器竟能瞬间掏空E099的心脏?
  而且那道堪称完美的圆形伤口太奇妙。乍一看,焦黑一片,可是割开那层表皮,里面竟然肌肉还是肌肉、血管还是血管。焦黑层和里层的相差竟只有一毫米,最疯狂的是整个圆形没有任何一处有微米的差别。
  这样精确的尺度,人能做到吗?怪物能做到吗?
  如果说神子有操纵火的能力,那麽显然他对如何操纵火已经到了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步。加上它在CED大楼变身,看到的人不少,上面经过再三研究,终於同意让他把F带出来寻找神子下落。
  在这里面阿曼达出了不少力,如果不是他用梦幻一般的语气向上面阐述那只白色的巨兽有多麽美丽,以及自然兽人有多麽珍贵,恐怕上面还不会轻易同意让他带出F。
  他不想承认「它」只不过是个兽人,但想要让上面接受「神子」这个概念,也颇为困难,为了早日得到它,他也就没有开口反驳阿曼达。
  「这是……?」
  李致风看到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割开鞋子里层,里面的东西在灯光照映下露出了璀璨的光芒。
  而尖头还在路上奔跑,到处寻找那位的痕迹。
  那麽炎颛此时到底在哪里?
  炎颛站在CED公司大楼的楼顶上,他正在思考。
  摧毁这座大楼对他来说很容易,可是他应该为了帮箫和出气,顺便为了让自己发泄,就毁掉一座大楼,并不管其中成百上千的生命麽?
  他不是神,就算他是神,他也不能就这样轻贱人命。就像他不会踩死一只老鼠出气一样,只要人类不主动侵犯他或者破坏这颗星球,他也不会主动去消灭他们。
  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传承记忆都告诉他,他得在学会控制自己能力的同时,也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的力量,尤其是他成年後的力量,对人类来说完全是毁灭性质的。
  巨大的野兽跟人一样皱了皱眉头。
  他想到了箫和刚才的脸。
  他冲出来,不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也不是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一通。而是……
  他在那个人的眼里看到了恐惧、排斥、还有绝望。
  他不明白,为什麽看到那样的箫和,他会感到揪心?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以为有这样奇怪感觉的自己肯定是得了什麽人类的传染病。但次数多了,而且每次都是面对那个人时才会有这种感觉,他也逐渐明白了一些。
  他明白了这种感觉叫难过。
  可是那个人不是自己的雌伏者吗?按理说那人的意愿并不能凌驾於他的欲望。作为雌伏者,不管他自身愿意不愿意,满足雄性欲望是他们的义务,就像雄性必须养活自己的雌伏者一样。
  那人不是他的伴侣,他根本无需顾忌他的感受。何况他并没有亏待他不是吗?他给了他普通人类求也求不来的非凡能力。
  那麽他为什麽还会在看到他的拒绝与排斥时感到难过?为什麽他竟会因为那小人的难过而感到不舒服?
  如果有人可以告诉他就好了。
  巨大的黑色奇兽抬起前爪搔搔头,非常困惑的在CED大楼的楼顶上趴了下来。
  同时,CED公司内部监控室的监控员却出了一头冷汗,不停地用对讲机向同伴报告情况:
  「对,楼顶的监控设备全部失效,我这里什麽都看不到。对,是全部,不是一个!不要废话了,你快点上楼顶看看,现在是特别时期,无论任何特殊情况都得向上面汇报。你想被处理吗?快点!」
  警车在半个小时後赶到金宝花园。
  「警官,就是这家。我们敲了半天门,刚开始还能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後来就没声了。」
  「有钥匙吗?」
  徐岩飞在心中叹口气,他不过到附近派出所找刚从老家回来的老同学那里拿点土特产,结果就碰到了中心要求附近派出所出警的通知。偏偏这个街道派出所晚上值勤的只有他老同学一个人,於是他就这样被硬拉来作陪了。可怜他加了大半夜的班啊。
  保安们你看我、我看你,其中的小队长开口道:「没有。为了保证住户的隐私和安全,我们没有这里住户的钥匙。不过,我们把锁匠找来了。」
  陈景敲了敲门,又喊了几声,见确实没有人回应,便对锁匠点点头道:「那就开门吧。」
  徐岩飞看看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住户,又在心中大大叹了口气。瞧这人数,差不多这层楼的住户都跑出来了,大人想赶孩子回家睡觉,孩子硬拉著大人的胳膊死活不肯走,老人更是一个个往前凑。这一个个明天都不上班上学了是不是?
  门很快被打开。
  徐岩飞让保安靠後,与老同学陈景一前一後走进1111室。
  玫瑰自从门被打开後就很紧张,它该阻止他们进来吗?还是假装玩具机器人一动不动?
  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悄悄走到卧室门口,示意身後的警察去看其它房间,而他就站在房门口仔细察看室内情况,并顺手打开了卧室灯。一直到他确认室内没有什麽特殊情况後,这才跨入房间。
  玫瑰坐在箫和身边一动不动,就连眼部时不时闪动的光芒也消失不见,就像一个真正的没有生命的玩具一样。
  徐岩飞走到床头,俯身轻唤:「这位同志?能听到我说话吗?」
  双手抱头,脸埋在臂膀之间的箫和没有任何声息。
  徐岩飞伸出手抬起箫和的一只臂膀。随即大吃一惊:「箫先生?!」
  立刻,徐岩飞一边伸手探箫和的鼻息,一边大声喊陈景:
  「陈景,快过来帮忙,我们得把这人送到医院。」
  陈景闻声立刻跑过来,「其它房间没人。要不要叫救护车?」
  「来不及了。等救护车来,这人说不定就没救了。快,我们用棉被把他抬下去,让那些保安一起来帮忙。」
  陈景看清箫和的脸面,当即倒抽一口冷气:「乖乖,这人怎麽了?七窍流血啊!还有气吗?」
  「可能是脑溢血之类,人还有气。」徐岩飞随手把玫瑰放到床头柜上,和陈景分别抬头抬脚,把箫和抬到棉被上。
  「等会儿你来开车,我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准备急救。」
  「好!」
  两人合力把箫和抬出门外,围观的人顿时就要上前探看究竟。
  徐岩飞气得大吼一声:「都给我让开!保安把门关上,你、还有你跟我来。」
  被点名的保安立刻跟上,一起帮助抬人。四人一人一个被脚,出了电梯,被徐岩飞催促著直奔大门口,最後把箫和平稳地送进警车後座。
  徐岩飞钻进後座,把箫和的头部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抬高,一边掏出手机拨打急救中心电话。
  「陈景,最近的医院叫什麽名字?多长时间到?」
  「仁心医院。十五分锺。」
  「喂,急救中心吗?我们还有十五分锺就到仁心医院,请准备好急救。病人现在的状况是……」
  警车一路鸣笛,还好是深夜,路上没有什麽人,顺利提前赶到仁心综合医院的急救通道口。
  接到通知的急诊医生们已经准备好手推车在通道口等待。
  情况紧急,没有人多话。车子一停稳,徐岩飞立刻推开车门,让医生们把箫和接过。
  「知道他的病史吗?能不能联系到他家人?他这个症状是怎麽出现的?途中有没有异常?」一名中年急诊医生一边查看箫和的情况,一边询问跟著他们走的徐岩飞问。
  「抱歉,我们接到报警电话,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昏迷,当时他呼吸异常缓慢,七窍流血,对外界也没有认知。他的家人我们还没有联系上,不过我可以给他作保,我认识他,他有一个堂弟。」
  「那就好。」中年医生像是松了一口气。
  徐岩飞也明白现在医院的体制,救死扶伤虽然是他们的职责,但医院毕竟不是善堂。就算医生愿意免费救人,但药物和仪器呢?
  眼看箫和被送入急救室,徐岩飞长长舒出一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
  箫和为什麽会住在金宝花园?他以为他和他堂弟早已离开本市。
  说起来这姓箫的还真是命运坎坷。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就是车祸现场。之後更是被卷入剥皮魔一案中,又是被人敲破头,又是被人绑架,几次都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如果不是他那个堂弟……
  小炎,一身秘密的少年。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调查这个人,却一无所获。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在剥皮魔一案後又神秘消失。
  徐岩飞望了望紧闭的急救室,他想也许他应该重新好好调查调查这个人的底细。


(0.68鲜币)千纸鹤12

  「楼顶01、02、03监控设备都被破坏。」
  「什麽?04呢?」
  「我正往那边走……我的老天!那是什麽?」
  「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哇啊!」
  「C034!C034!你怎麽了?」
  对讲机中只传来了沙沙的干扰声。
  留在监控室的监控员立刻按下警备室的通讯按钮:「警备室,我这里有紧急情况发生,请立刻到楼顶支援!再重复一遍……」
  炎颛瞅瞅被他一尾巴抽昏的男子,不屑地从他脸上踩过。
  他不想毁掉这座大楼,但没有人能欺负他的人後可以不用付出代价。
  所以这只野兽甩著尾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CED大楼。

  「教授,警备室发出红色警报,要求所有人员不可离开所在房间。」一名女研究员放下电话道。
  「红色警报?发生什麽事了?」正在与研究人员处理两只鞋子的李教授抬起头。
  「说是一只黑色的怪兽突然从楼顶闯入公司,到处……撒野。」女研究员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样子。
  「黑色怪兽?从外面来的?」
  「好像是。」
  李教授沈思,难道是夫人那边派来的?不过派它来干什麽?他们不是已经得到神子了吗?
  「警备员不都换成C组的人了吗?怎麽还拦不住一只野兽?」在李致风对面的男研究员好奇道。
  「不是野兽是怪兽,他们无法描述那只动物到底该叫什麽。说是那怪物非常厉害,似虎非虎,浑身黑毛,身体巨大,尾巴似鞭,四爪锋利无比,头部非常坚硬,再坚硬的门被它脑袋一撞就开了。而且不怕子弹,麻药对它也没有用。」
  「哦?这麽厉害?」几名研究员一起看向李教授。
  「问问警备室,那只怪兽的目标是什麽。」
  女研究员立刻拿起电话,一番询问後,脸上的表情更奇怪。
  「教授,」
  「怎麽说?」
  「他们说那只怪兽没有目的,就是看见研究室就冲进去一通破坏,谁要是阻拦它,它就抽那人一尾巴,不靠近它,它也不理你。不过它似乎志不在伤人,目前还没有人死亡。」
  夫人派它来到底来干什麽的?李致风皱眉,「没有办法抓住它?只能任它这样捣乱?」
  「C组的人说他们不是对手,要请E组的人帮忙。」
  「现在公司还有几个E组的人在?」
  「没有。所有E组人员都被送回总公司,包括受伤的和关押的。」
  李致风想到了F,但为了一只捣乱的怪兽派出F又似乎不值。
  「把研究室外面的防护门全部关上。」
  「是。」
  接下来李教授也就不再把怪兽捣乱一事放在心上,这里是这栋大楼安全性最高的一个研究室,想要进来得打破一道跟银行金库一样材质和厚度的防护门。可以说就算E组几个特别厉害的想要进来还要花一番手脚,更何况一只智商不高的野兽?

  炎颛随意地到处走。
  那帮警卫自从对他用了麻醉枪、火药枪、电击枪全部无果後,就不敢再靠近他,一个个跟在他屁股後面,看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逛。
  一爪子拍开一扇门,里面一名女孩子尖叫著抱紧毛毯缩到床边一角。
  炎颛掉头就走。这层好像是员工宿舍?刚才那扇门也是一个人在睡觉。
  换一层。嗯?这个人好像很面熟?
  邱方从床上坐起,眼怀戒备地看著一层玻璃外的怪兽。奇怪,他在这只怪兽身上感觉到了与那个小炎一样让他毛骨悚然的可怕气息。
  炎颛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人虽然好像也是受害人之一,不过他当初趁它力尽敲了箫和一闷棍,这个帐他好像还没跟他算?
  跟在炎颛身後的大量警卫就见这只黑色怪兽一爪子拍碎了可以挡子弹的钢化玻璃,走进囚禁室,对里面囚禁的半兽人吼了一嗓子。
  邱方眼看机不可失,转变下半身,就想从破碎的玻璃墙逃走。
  没想到那只怪兽比他快得多,冲上来就把他按倒在地,挥起爪子,一巴掌拍上他的眼眶。
  邱方疼得眼角迸出泪水,想要推开那只怪兽,可是他根本就撼不动他。在这只怪兽面前,他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幼儿,别说还手,就是想要挣脱也不可能。
  炎颛看看那只迅速肿起的眼眶,想了想,又一巴掌拍上他另外一只眼眶。看这只眼眶肿得和刚才那只一般高,这才满意地从邱方身上走下。
  感激我吧,没用爪子把你两只眼睛抓烂。
  被揍的半兽人显然没注意到对方手下留情,刚离开魔爪控制,立刻报复性地从地上跃起,向怪兽冲了过去。
  炎颛头也不回,一尾巴扫出,直接把人一尾巴抽到了墙上。
  邱方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他不累,但他浑身疼痛,刚才那一下子差点没把他砸晕。可这也许是他唯一一次能逃出去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被当作试验白老鼠一样的日子已经快让他崩溃。
  炎颛不怕麻醉弹,不代表邱方也不怕。当炎颛离去,邱方迅速弹起想要趁机逃脱时,十几名警卫一起扣动扳机。邱方速度再快,也无法躲过十数人的同时射击,只坚持了数秒就被麻醉弹射中倒在了地上。

  「对,我们在仁心综合医院。你们留意一下他同住的青年回来没有,如果有,就告诉他让他立刻过来。对了,你们知道和病人同住的青年叫什麽名字?……不清楚?我知道了,行,请你们一定要通知到和病人同住的青年。好,就这样。」
  徐岩飞刚关机。
  「哪位是里面急诊病人的家属?」
  徐岩飞立刻转身,并悄悄收起电话:「医生,里面的病人是不是醒了?他的情况怎样?」
  「这里是手术室,手机必须关机。」医生的眼睛很尖,但也许看在徐岩飞身穿警服的份上,没有再多说什麽,转而道:
  「你是里面病人的家属吗?病人情况紧急,必须做开颅手术给他降压和止血。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签字。」
  「可我们现在联络不上……」
  「手术不是马上做。开刀的医生也正往医院赶,你们还有……」年轻的男医生看了看墙上的时锺,道:「四十分锺去联系他家人。」
  「你给我们四天,我们也不一定能联系上。」一旁的陈景嘀咕道。
  年轻的医生看向两名警察,一脸你要我们怎麽办的表情。
  「先用药缓著不行吗?」
  「病人现在的情况是越早开刀治疗对他越好。用药缓不是不可以,但对病人的脑损伤我们也无法估计。」
  「开刀後痊愈的把握有多少?」徐岩飞问。
  年轻的医生沈吟了一会儿:「这个我不敢保证,但按照我们刘医生以前开刀病人痊愈的成功率来看,大约在65%左右。但术後对病人的看护也很重要,否则还会有复发的可能。」
  说完,该医生又加了一句:「刘医生是我们医院,乃至整个中国的心脑血管权威。有他主刀,病人的风险会降至最低。」
  「那人到底什麽病?」陈景忍不住插嘴问道。
  「经过检查,我们发现他很有可能是因为听觉中枢压力过大造成的脑细血管破裂。」
  「听觉?」
  「是的。」年轻医生的表情也很奇怪。这要怎样大的声音才可能造成听觉中枢承受不了压力,而导致周围的微细血管破裂?偏偏检查的结果就是如此。奇怪的是病人的外听觉系统并没有问题,一般来说应该先是外听觉系统的耳膜等先受到伤害才对。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个案,这也是好奇心非常重的刘医师愿意放弃休假特地赶过来主刀的原因。
  徐岩飞和陈景互望一眼。陈景一摊手,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徐岩飞抚额,谁叫事情就让他碰上了呢?总不能就这麽干耗著吧?他耗得起、医院也能耗得起,可箫和呢?
  无奈下,徐警官一咬牙道:「字我来签。」
  陈景吃惊地看向徐岩飞。

  尖头根本就不知那位跑到哪里去了。问了四五个兄弟,没一个看见。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是他们共同知道的,尖头也只能蒙了,当下就朝CED公司赶去。

  「李教授?是,那只怪兽还没有走,现在已经到达六楼。不知道,它不像在找东西。伤人?只要不主动攻击它,它也不会主动攻击别人。不过,刚才……」
  正拿著电话报告情况的监控员呆住了。
  为什麽它会出现在监控室?那些警卫都是干什麽吃的?而且为什麽他没有从监控器上看到?
  你刚才说李教授?
  「唔!」监控员丢下电话,捂住脑袋惊慌的大叫:「谁?谁在说话?」
  李教授在哪里?
  监控员的眼睛对上向他逼近的巨大怪兽。
  最後问你一遍,你刚才口中的李教授在哪里?怪兽不耐烦地刨了刨爪子。

  李教授放下电话,心中微微升起一丝不安。
  监控室似乎出了问题,那只怪兽到底是不是夫人派来的?它来此又有何目的?
  「防护门关好了吗?」
  女研究员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教授,再次确认了一遍後道:「已经关好了。除非持有E级安全卡并知晓密码的人才能进来。教授您……?」
  李致风笑笑,「弄了一个晚上,你们也都累了吧?本来想让你们回去,可偏偏冒出一只怪兽,现在只能让你们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几名研究人员一起笑了起来,气氛一下轻松了许多。
  「哔哔!警报警报!有人闯入!有人……」电子合成音从喇叭中突然传出,刺耳的鸣警声回荡在实验室中。
  李教授等人一起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声音传出的地方,又一起看向大门。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奇兽悠悠哉哉地从熔开一个大洞的防护门走入通道。
  众人隔著玻璃窗望著闲庭漫步般地巨兽,一个个都陷入痴呆状态。
  「快!把门锁死!锁死!」有人惊醒过来大叫。
  靠门最近的人立刻跑到门边把电子锁锁死。
  李教授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因为他知道如果对方能打破尺把厚的防护门,那麽这座实验室的防弹玻璃墙对它来说也不过如同一张纸。
  「它是怎麽找到这里的?」
  没有人能回答他。

  巨兽抬起头,对玻璃墙後的人咧了咧嘴。
  年轻的女研究员瞪大了眼睛。她发誓她看到这只怪兽在冷笑!
  李教授突地打了一个冷颤。为什麽他会认为那只巨大的、奇特的野兽似乎相当看他不顺眼?


千纸鹤 13

  炎颛上下扫了李教授几眼,眼中满是不屑。这种人连让他出手教训都不配。但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没有谁能伤害了他的雌伏者还能全身而退。无论是谁!
  那家夥虽然是个小人,但他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别人,也没有主动招惹过你们。你们凭什麽欺负他?
  李教授一步步向後倒退。
  这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生物。明明望之生畏,却又魅力得难以言喻。那种从容,那种傲视一切的冷漠、以及无法驯化的野性,就宛如万兽之王。不,这是更高於万兽的物种。
  李教授用一种既恐惧又迷恋的眼光死死盯著向他逼近的巨兽。
  那身黑得发蓝的皮毛,美丽得让人恨不得时时刻刻拥有它;那矫健、完美的身躯,根本找不出一丝瑕疵;还有那双像燃烧的夜明珠一般的双眸……
  为什麽它的拥有者不是我?一时,强烈的妒嫉涌上心头。李教授当即做下了让他懊悔一生的决定。
  他的手摸向了桌子上的强效麻醉枪,嘴中也大叫道:「拦住它!把它留下来!」

  炎颛冷笑。他本来根本就不屑於向那个半百的中年老男人动手,只打算简单教训他一下。
  没想到对方竟然第二次动脑筋动到了他头上。
  杀你不屑,可也不能就这样简单放过你。
  快如闪电般的动作,根本就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炎颛特地放轻力道,用尾巴把人抽成陀螺。在把人抽得头晕眼转、满嘴牙齿掉得差不多後,临走又一爪子切断姓李的两根食指,怕自己的牙齿把它们咬坏,没了帮箫和出气的证据,又弄了一根试管把两根食指装在里面,最後衔起那只试管,毫不留恋地转头……等等。
  那好像是箫和给他买的鞋子?虽然那鞋子已经被分解得不成样,但光凭气味他也能分辨出那曾是他用过的东西。
  仔细看看,发现那张台面上,除了他的鞋子,还有箫和给他买的那块机械表,表旁边是一袋被保存得很好的破碎衣裤,而衣裤旁的一只盘子上还放著几颗亮晶晶的玩意儿。
  「李教授!快救李教授!」一帮研究人员终於反应过来,可一切都迟了。
  李致风抱著手指啊啊痛叫不停。
  「警卫呢?来人啊!救命啊!」
  任那些人叫他们的,炎颛想了想,抬起两只爪子趴到桌面上,扯过装衣裤的袋子,把里面破碎的衣裤全部倒掉,然後把桌子上的手表,还有那只盘子中亮晶晶的玩意儿一股脑倒进袋子中。之後又找了一个塞子塞住试管,把试管也给扔进袋中,最後衔起那只塑料袋如来时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去。
  注意到这一幕的研究员戳了戳身边的人,不敢相信地道:「它、它……」
  正在忙著照顾李教授的研究员心惊胆颤地回过头:「怎麽了?」
  「你看到没有?」
  「看到什麽?」
  「那只怪兽它、它……」
  「我的手指──!拦住它!别让它离开!」
  缺了牙齿的嘴巴不断冒出血沫,加上透风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听懂李教授在喊什麽。而且就算有人听懂了,谁敢拦住那只巨大的怪兽?
  不提CED大楼内部一片混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李教授举著两只手一个劲惨叫──这对文人的他来说,确实太刺激了些。
  且说这边炎颛刚走出CED大楼,就看到路边窜来一只熟悉的黑影。
  「大人你果然在这里,我终於找到你了!不得了了,老大、老大他……」
  炎颛止住脚步,低头看向尖头。
  他怎麽了?
  尖头越急越说不出话来,「老大他、他七窍流血……」
  後面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巨大的身影已经消失。
  尖头一愣,立刻撒开四只小爪子拼命往回跑。

  炎颛没有赶回金宝花园,而是直接寻著箫和的气味直线赶向箫和现在所在地点。
  手术室里正在准备开颅手术,开刀医生已经洗手换衣准备就绪。
  「准备麻醉。」开刀医生向麻醉师点头示意。
  麻醉师手指按向送麻醉药剂的按钮。
  「砰!」
  麻醉师手一抖,按钮被按了下去。
  所有医生护士一起吃惊地看向敞开的大门。

  一名身材高大、有著完美肌肉比例的男子冲进了手术室。
  随著男子身後,徐岩飞及陈景也随後跑了进来。
  好吧,不管这名男子身材有多麽完美、脸孔有多麽英俊,也无法掩盖他现在身无一缕浑身赤裸的事实!
  英俊裸男冲进手术室後,没有任何犹豫,转眼就冲到手术台前。
  看著手术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箫和,炎颛握了握拳头。
  一瞬间疯狂鼓动的心脏恢复了平稳,一种难以言喻地安心感浮上心头。
  这个人还活著。
  明明知道这个人活不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可为什麽当他听到这个人病危的消息时,竟是如此抵触难以接受?
  你这个笨蛋已经是第几次进医院了?你就不能老实一点?怎麽我一转身你就给我出问题?
  安下心来仔细看,却发现这人情况似乎不太妙,一脸死气。究竟出了什麽问题?手掌摸上男人的脸,冰凉、没有活气。忍不住用劲捏了捏,总算捏出一些血色。
  「他要做手术,你不能碰他。」助手医师明知手术室已经被污染,但仍旧忍不住叫道。
  炎颛像没听到一样,扒开箫和的眼皮看了看,一看吓了一跳,那眼睛充血得厉害。立刻低下头把额头对上额头,打开天眼查看他身体中的情况。

  「这是手术室,请离开病人!」徐岩飞和陈锦二人包抄上来,威胁道。
  炎颛理都没理,找到出问题的地方,发现他可以解决,也不管有没人在场,直接贴著箫和额头把他脑内的出血点一一修补。反正那些人也看不出他在干什麽。
  徐岩飞与刘医师等人确实看不出炎颛在干什麽,他们只觉得这个人的行为诡异莫测至极。赤身裸体闯入手术室不说,一进来就抱著病人、额头抵住病人的额头不放,怎麽叫他都没用。
  徐岩飞对陈景示意,想要上前拉开此人。
  就在徐、陈二人逐渐贴近炎颛的时候,炎颛抬起了头,接著便以非常快速但小心的动作拔掉箫和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罩子,随即抱起人就走。
  其动作之快,让在场诸人竟无一人反应过来,直到人都抱起来了,徐岩飞这才惊觉。
  「站住!把病人放下!」徐雁飞手按枪支拦住男子去路。
  陈景立刻手持警棍倒退到手术室门边戒备。
  气氛很紧张,可就算气氛再紧张也止不住包括刘医师在内各位医生护士的目光。
  毕竟裸男并不是那麽常见的,尤其是外貌异常俊美、身材更是好得没话说的裸男。何况他还抱著一个人与警察对峙中。如果谁能忍住不看他,大概也只有盲人了。还好这是医院手术室,如果在外面的大街上,此时大概早就造成严重的交通堵塞。
  有几名大胆的女护士更是把目光重点落在了男子的下半身。
  「哇!」这是一名女护士的惊叹声。
  男医生们脸上露出了复杂的情绪。这算什麽?就算你身材好,也不能这样卖弄啊!还是你想上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
  甚至有人已经想到明天头版头条的题目:一名裸男夜闯手术室,挟持人质与警察对峙。
  与炎颛对峙的徐雁飞和陈景的心理更复杂。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简直让他们莫名其妙至极,当时他们两人在手术室外等的快要睡著,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名裸男以极快的速度向手术室冲来。
  两人一前一後跳起,徐岩飞的反应最快,但仍旧没有快过裸身男子的速度,硬是被对方闯进了紧闭的手术室。
  「快把病人放下!他现在情况危险,必须要做手术,你想害死他吗?」徐岩飞大声呵斥,同时小心观察男子表情。
  炎颛想直接把挡路的人踹飞,但看他们身上的制服,想到箫和以前的叮嘱,讨厌被人缠上的他只好开口道:
  「我给他补好了。」
  「你说什麽?你给他补好?补好什麽了?你是不是认识病人?」徐岩飞精神一振,就怕绑架者不开口,只要开口就表示有突破的可能。
  炎颛皱眉,轻喝:「让开。」
  「你先把人放下。有什麽话我们可以好好说,如果你认识病人,你也不希望对方出事吧?放下他,让医生好好看看,他现在情况很糟糕,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徐岩飞一手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并慢慢放开按在枪套上的右手。
  刘医师反应也不慢,立刻接口道:「是啊,病人现在情况很危急,我们必须马上给他动手术。」
  炎颛不耐烦道:「他已经好了,不用手术。」
  「这……」没人相信炎颛说的是真的。
  「走开!」
  「这位先生,请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能带病人离开医院。」徐岩飞好言相劝,还没说完就听那名裸男道:
  「医院很贵。如果这人醒来知道自己没病还住医院,他会骂人。」
  徐岩飞咽了口口水,看那人说话的表情有说不出的认真,似乎还有一丝烦恼?
  没错了,这人九成九神经有问题。否则哪个正常人会不穿衣服深夜闯进医院抢夺正要动手术的病人?唉,他不怕正常的绑匪,因为那还有交流的可能。可如果对方脑子有问题呢?
  看了一眼绑匪怀中的男人,徐岩飞想要再努力争取一下,实在不行就只能硬夺。
  随即徐岩飞深吸一口气,对陈景作了个稍安毋躁的动作,当即用安抚性的口吻对男子诱导道:「你认识病人?」
  炎颛耐著性子随口嗯了一声。他想到如果他强行离开的话,那麽他们恐怕就又要换住处。
  「你是他什麽人?」
  他的雄性。想想看这个说法也许人类不一定懂,於是炎颛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我是和他有性关系的人。」

千纸鹤 14

手术室里一阵冷风拂过。
  徐岩飞好不容易闭上自己嘴巴,随即又不得不张了开来:「呃,觉得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见过?」
  陈景和手术室内所有医生护士一起看向徐岩飞。
  徐岩飞觉得好冤枉,不是他和那个裸男套近乎,真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但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这次炎颛没有再回答,而是干净利落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你不能就这样走,箫……」
  「哦!等等。」炎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把箫和重新放回手术台上,打开一直攥在手里塑料袋,从里面摸出一颗亮晶晶小东西,走到徐岩飞身前,手一伸:「给。」
  徐岩飞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在看清手中东西後,茫然道:「这什麽?」
  「钻石。」
 「这是贿赂?」徐岩飞开玩笑道。
  「这医药费。」炎颛一脸终於想通了对方为什麽不让离开原因的轻松表情,说完就转身回去抱起箫和。
 「我没有跟你要医药费!」徐岩飞拼命压制想要揍人冲动。
  「我想说,箫和现在情况很危急,否则也不会这麽急著要给做手术,不能就这样带他走,至少也得先给止血。你说和他是……咳,那种关系,那麽也不希望他有什麽事吧?」
徐岩飞示意陈景关上手术室门,医院保安得到消息已经赶了过来,不希望现场情况失控,这样箫和就真危险了。
  「已经好了。」炎颛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你说已经好了,那能不能让医生先看看?如果确实没问题,你随时可以带他走。」徐岩飞声音放得更轻。
「马上就可以给检查,很快就可以知道结果。」一旁一直在看热闹刘医师立刻接了一句。
炎颛看看这些人,虽然可以很轻松地把箫和带走,但们就不得不再去找一个新住处。如果箫和醒来知道因为他的缘故,导致他们又要换地方,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不想再看见那麽阴阳怪气的箫和,也不想回家的时候身後还跟著一大堆警察,想想,就把箫和又放回了手术台。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位先生,能不能请让开一点,你这样站在旁边,不好做检查。」刘医师小心翼翼地靠上前来道。  炎颛指指对面,脚步没有挪动一分。
  刘医师无奈,只得绕到手术台另一边开始对箫和进行脑部检查。
  这边医生和护士忙了开来。那边徐岩飞和陈景也收起武器,悄悄走到炎颛身後。
  炎颛回头瞥了们一眼。
 两人心中同时一悚,竟不敢再靠前一步。

  「咳,」徐岩飞看情况稳定了下来,对陈景作了个手势。
陈景意会,转身走出手术室。
  「……需不需要衣服?」
 炎颛正在捏箫和脸,难得看这人这麽乖。不知是不是刚才吸了少许麻醉气体缘故,都给把脑子里破裂出血地方补好了,还没有醒过来。
 炎颛不想承认在听到这小人七窍流血时那一刻心慌。想他炎颛是谁,怎麽可能因为一个小小人类生死而产生动摇?想到之前箫和对拒绝、恐惧眼神,手下不由捏得更起劲。
  刘医师看著都觉得自个儿腮帮子疼,可也不敢阻止,现在还没确定这人是不是正常人。而作为常识,大家都知道非正常人刺激不得,天知道对方会做出什麽事情来。
  「咳,这位先生,我想你最好先把衣服穿上,等会儿天就亮了,这麽光著身子走来走去恐怕影响不太好。中国目前还没允许裸奔。」徐岩飞说完,转头问身边没事护士有没有白大褂之类。
 正在偷看炎颛护士很快就跑出去拿了一件白大褂进来,但她不敢直接给炎颛,只得先交给徐岩飞。虽然接近帅哥件美差,但帅哥如有精神方面疾患,呃---还是远观好了。
 徐岩飞再次咳嗽一声,手伸到炎颛眼前,「先把这个穿上。」
  炎颛无可无不可地接过衣服,随意往腰间一扎。
  徐岩飞叹气。至少遮住了重点部位不?对了,手里那个袋子……
  有人把钻石就这样用一个塑料袋兜著吗?而且还不止一颗。难道……徐岩飞抬起手掌,这颗钻石到底天然还人造?
  「咳,这个还给你。医药费可以等天亮回去拿现金付给医院。这位先生,我好像看到你袋子里有一根试管,那里面东西看起来……呵呵,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徐岩飞不相信有人会这麽大胆用一个透明塑料袋拎著人体零件到处走。不过,好像看到袋子里有一根试管,如果对方一个就为了想要引起人注意心理变态,那麽一切皆有可能。
  炎颛没有接那颗钻石,也没有理睬徐岩飞,就在突然间,觉得箫和就要醒过来了。在心里默默数著数字,在数到第十二下时,箫和眼睫毛抖了抖,随之缓缓撕开了眼皮。
 一瞬间,箫和看到眼前一团又一团白光,同时伴随著强烈眩晕感。
  死了吗?
  知道自己死亡时限是件很残酷的事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等待死亡来临,同时又在极端恐惧死亡到来。
 但真来了,箫和发现自己竟然很平静。
 一切都那麽安静,除了眼前白光和像原地转了十八个圈眩晕感。
  原来人死了以後还有一定知觉,这就人们相传至今死後世界吗?亏一直坚定地认为人一旦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麽都不会留下,死後世界只不过神话。
  那麽等会儿会有牛头马面来迎接吗?还是死神?
 箫和还算理智,面上带著微笑,知道凭心性想要上天堂有一定难度,所以压根就没指望会有天使神佛一类来迎接。
  而也就这麽等著,等待白光和眩晕感消失。唔,身体好像也不能动,难道这刚死之人普遍现象?
  不知道人死了可不可以传信或者托梦,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死亡,而已经和那个奇怪叫F大男孩约好……
  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刘医师等人也发现箫和醒了,们一边惊讶箫和醒过来事实,一边奇怪箫和反应。
  这是中风还即将变成植物人的前兆?
  为什麽这个人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术灯既不开口说话也没任何表示?幸亏手术停止手术灯也关了,只留下室内照明用灯光,否则就这麽一直盯著手术灯,谁眼睛也吃不消。

  「箫先生醒了?」徐岩飞精神一振,立刻走上前来,【脑出血已经止住了吗?」
  刘医师露出一个极为奇怪的神色,带著点不可置信与荒谬语气喃声道:「出血点都消失了。连血栓也看不见一个。这怎麽可能……」
  徐岩飞不懂医学,但也知道一个刚才还脑出血到生命垂危人,如今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醒来,怎麽都有点违反医学常规。不过不管怎样,听到箫和无事,心里一块大石也放了下来。
  「箫先生?箫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箫和极为缓慢地眨眨眼,似乎感觉到有谁在很遥远地方呼唤。努力去听了,但怎麽都听不清楚。
  我们回家。
 一道清晰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箫和就像受到什麽刺激一样,身体猛地一抖。
  眼前白光慢慢散去,映射到眼角膜光暗也终於形成影像。
  箫和想偏头,却发现脑袋奇重无比。
  真死了吗?为什麽死後还能听到小炎声音?
 不,没有听到小炎声音,感觉到了小炎在跟他说话,没有经过耳膜,而直接在脑子里响起。

 炎颛正待抱起箫和,刘姓医师勇敢地伸出了阻止的手。
「这位先生,病人虽然已经止血,但现在情况还不能断定彻底痊愈没事了,还可能中风。当然也许只麻药造成现在身体不能动弹。但不管怎样,作为主治医师,建议最好让病人留院观察一天。如果没事自然最好,如果有事也能及时救治,您看呢?」
  助手医师和护士们一起用敬佩眼光看向们伟大刘医师,面对一个有攻击性危险精神病患者还能如此镇定,作为主治医师,真不愧们医院驻院之宝。

  箫和看到了屋顶上手术灯,看到了一群围著白衣天使们,也看到其中一名中年帅哥正在开口说著什麽。  看到了,但没有听到。一切都那麽安静,安静到可怕地步。
  噗通,噗通。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跳动,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声音。
  还有一些很微妙感觉,总觉得有谁在耳边说著什麽,听不见,但能感觉到,只是不理解其中意思。
 现在,箫和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大大泡泡里,似乎只要戳破这个泡泡,总觉得有谁在耳边说著什麽,就能恢复听力,理解一切所感觉到。
 但这个泡泡显然比想象要牢固,无论怎样挣扎,泡泡就不肯漏出一点缝隙。

  箫和眯起眼睛。
  这是刚死时灵魂出窍後普遍现象?还是根本没死,只是身体某部份出了问题?
  色迷迷在身边裸男身上转了一圈。别说,臭小子变身後这具身体倒越来越诱人了。
  「喂,女人,别一个劲斜眼偷看。这小子有人养知不知道?」
  「还有!同性恋还异性恋啊?看一个同性裸体还用这麽色情眼神。小心告性骚扰。」
  「喂喂,都看干什麽?要没死就赶快抢救,要死了,就快点把老子推去火化。别打老子身上器官主意,除非你们想多几个癌症患者出来。还看?看什麽看?没看过死人哪!」

  「咳,」徐岩飞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咽喉科医生了,今晚不知清了多少次嗓子。

  「箫先生,我想你还没死。」
  刘医师等人也用一种很窘的眼光看著躺在手术台上男人。尤其被点出某护士和某助手医师,简直就窘到了家。
  箫和皱眉,为什麽这些人用这麽让人起鸡皮疙瘩眼神看?
  难道真没死?刚才那几句话也不处在灵魂状态中发言?他们听到了?
  箫和就是箫和,意识到自己九成以上还活著後,面上带著微笑,接著就用一种非常坦然态度面对那些刺人目光。
  「同志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们手术失败了,我耳朵好像聋了。」
  动了动脖子,好像有点知觉了。微微一转头就看到手术台前站了一名警察,也顾不得手术室里怎麽会出现一名警察,箫和眼睛一亮,大喜。
  「哎呀,有警察在,那就太好了。小炎,不要再和那个裸男套近乎,这位警察就是我们的证人,明天们就去起诉这家医院,说它草菅人耳,非要把它告到臭不可!」
  「这位病人,请讲点理,……你朋友就闯了进来。耳聋跟们医院没有任何关系。」当即那名被箫和点名说用色情眼光看炎颛助手医师就嚷了起来。
  刘医师趁所有人不注意,突然俯身在箫和耳边用劲大吼了一声。
  炎颛一把把刘医师推了个屁股墩。
  徐岩飞一呆,见箫和确实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相信对方真聋了。
  「小郑,不用多说了。」刘医师爬了起来,褪下手套,对徐岩飞道:「这位警官,到底怎麽回事,您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病人说耳聋,但我们之前检查过,耳膜等并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会失聪,应该病情造成。我们医院并非没有尽力,只是病人和病人家属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现在病人无理取闹,恕们医院无法再接待这样病人,请你们到收费处结账,然後就可以离开了。」

  徐岩飞苦笑,他们也没办法。刚才这位刘医师还那麽负责地说要确定箫和身体现状,现在却急著赶人。

  箫和啊箫和,就为了一点医药费,值得吗?

  箫和觉得很值得。虽然听不见医生和警察在说什麽,但能看出们反感和迫不及待希望们消失的表情。
 很好,虽然不记得自己怎麽被送到这里来了,但还记得昏迷前遭受了什麽。而且小炎一丝不挂地站在这里也让他感觉十分不妙。这家夥变身没有被人看到吧?不是跑出去了吗?怎麽又跑回来了?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看表情,应该认出来了。
  箫和眼珠子一转,这警察好像还欠他一笔奖金没给?


 等箫和被送往普通病房换上病人服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这一夜真长。」箫和慨叹了一声,转而对站在一边徐岩飞道:

  「徐警官,好久不见。这次谢谢了。」
  「没什麽,这是我应该做的。」徐岩飞揉了揉脸,带了点疲劳地笑道:「我以为你们已经离开S市,没想到你们竟在金宝花园买了房子。」

  「呵呵。」箫和不知他在说什麽,只笑。
  徐岩飞这才醒悟过来对方已经听不见了,顿时露出歉疚表情。为了掩饰这份尴尬,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箫和。
  「如果有什麽事需要帮忙,打上面电话可以联系到我。」徐岩飞特地指了指名片上自己手机号码。
  箫和道了声谢,接过名片,随即看了看腰间只扎了一件白大褂小炎,对徐警官为难地道:「徐警官,能不能请帮个忙?看天都亮了,如果让他就这样出去……」
「哦,我去给他弄套衣服,你们在这等。」徐岩飞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想做手势也不知该怎麽做,最後指了指炎颛,点点头出去了。
  徐岩飞前脚刚走,箫和立刻催促小炎。
  「走走走,快走。去想办法弄两套衣服,别忘了鞋子!还有别引人注意。在三楼楼梯口等。」
箫和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很小,却不知道说声音很大──耳聋人特征,音量无法很好地控制。还好病房里没有几个人。
炎颛看他。不让那个警察帮忙弄衣服了吗?
 箫老大一瞪眼:「你傻啊,让警察盯上还得了。那家夥一看就不是好鸟,以後不想安生了不?快去找衣服!别光著屁股到处跑,小心被人围观。」说完,手上还很流氓地掐了掐小炎屁股。
  炎颛眼中光芒一闪,恨死这爱挑逗又不肯负责无耻小人。
  「还呆站著干什麽?等人家请喝茶啊?」

  炎颛转头就走。下次要再担心这个人,他就三天不吃饭!
  箫和走在後面嘿嘿奸笑。徐警官啊徐警官,赖一笔赏金,让付一笔医药费不算为过吧?对了,小炎手中拎什麽?
  当炎颛找到衣服回来,箫和看塑料袋没了也就忘记询问。离开仁心医院後,箫和还奇怪小炎怎麽没问医药费一事,不过小炎没开口,也乐得糊弄过去,免得被有奇怪正义感的小炎再拉回医院。
  箫和不知道炎颛没询问医药费,因为认为自己已经付过了。
  如果箫和知道炎颛用一颗钻石付了这次医药费……


千纸鹤 15

  当徐岩飞到附近超市买了一套里外衣裤重新回到医院时,发现箫和与那名裸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岩飞苦笑,抱著一堆衣裤走向收费处一问,果然。那两个家夥根本没付医药费。
  陈景已经先回派出所交接,交完医药费出来的徐岩飞当即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金宝花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信这次他截不住那两人。
  徐岩飞倒不是因为被耍心存不甘,他只是……旺盛的好奇心也是他成为一名刑警的原因。

  箫和对自己耳聋的现状适应得非常好。
  比起昨晚那场噪声折磨,这种安静的状态,让他感到非常幸福和安全。耳聋至少要比四肢无力半身瘫痪来的好吧?至於渐冻人症会不会出现失聪现象,箫和抓抓头,决定把这个学术性上的小问题抛到脑後。
  一路笑眯眯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乐。他还在为占到某警察的便宜而感到爽快中。
  「咕咕。」
  炎颛的目光落在箫和的腹部。
  箫和摸摸肚子,讪笑:「它好像饿了。」说完左边掏掏右边掏掏,然後看向小炎。
  「你那套衣服里有没有钱?」
  炎颛在身上摸了摸,钻石有几颗,钱一分没有,於是摇头。
  「切,这些人都不把钱包放身上的是不是?」箫和不爽。
  我们这样是不是叫偷窃?
  箫和一手摸肚子一手拍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没错。犯罪份子有一大半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咱们也是。不过咱们救急不救穷,不把它当职业就好。」
  为什麽你跟我说的,和我曾经学习到的人类道德观不太一样?
  箫和严肃道:「知识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没钱没衣服,难不成让我们光屁股上街不成?」
  不行吗?我不会让你被冻到。
  箫和深深觉得教导一只兽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
  「不是不可以,但你想走到哪儿都被一大群人围观,然後时不时被警察叔叔叫去喝茶吗?」
  炎颛试想了一下那种场景,皱起眉头。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喜欢箫和被人看光。嗯,穿衣服的箫和给人看,不穿衣服的只能自己看。
  「而且你怎麽肯定动物们不想穿衣服?也许它们只是不会做,如果会做……小炎你看!」箫和激动地指向前方一位买早点的大妈。
  大妈没什麽稀奇,稀奇的是她手中抱著的一只穿了毛衣、戴著蝴蝶结、脚上还套著四只粉红小鞋子的京巴。
  炎颛看了一眼,立刻厌恶地把目光挪开。
  「小炎,喜欢吗?喜欢下次我也给你买一套。你要是不喜欢蝴蝶结,我可以给你配个领结,你觉得如何?对了,衣服你喜欢什麽颜色的?黄色的怎麽样?」
  杀了你!
  「啊?」
  炎颛怒瞪。
  「你确定你不喜欢?呃,好吧。不过……」箫和上下扫视几眼高大帅气的青年,不怀好意地奸笑道:
  「你有没有想过兽类不用穿衣服,是因为它们有皮毛?小炎,试想一下,如果你身上的毛被全部刮掉,你愿意上街吗?」箫和心动了,脑中自动勾画出野兽炎没了一身毛的秃皮样。嘿嘿!
  炎颛一把抓起这小人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看这样子像是要打架,周围的人立刻散开,却只敢远远地回头偷瞧。这里的气场太可怕,就算喜欢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但比起自己的性命,这热闹还是远远瞧著吧。

  「唔唔……小炎……」
  不准乱想!
  呃,愤怒的小炎不好惹。小人箫立刻见风使舵,涨红了脸,细声叫:「小炎,我好饿。」
  正好肚子又适时叫了两声。
  炎颛手一松。
  箫和脚落地,没站稳,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倒。
  炎颛没伸手,就冷眼看著他。
  箫和也无所谓,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箫和没有回头,直径走到街对过卖早点的早点摊前。
  「大姐,我用这件外套跟您换点吃的行不?」
  卖早点的大妈抬起头,周围等吃早点的人也一起看向箫和。
  这人怎麽看都不像要饭的啊。众人奇怪。
  「小夥子,别开我玩笑。」大妈有点不高兴。
  箫和听不见,只顾说自己的,脱下外套,诚恳地道:「大姐,真的。您给我换十付煎饼包油条就行。」
  炎颛弄来的衣服只有外套,也就是说箫和里面除了没脱的病人服就什麽都没有了。
  大妈很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这人怎麽……」
  旁边有人对箫和说了什麽。
  箫和露出茫然的表情。
  「小夥子,你……听不见?」大妈也看出不对了。
  箫和看她还是不肯接,就又道:「我和我老婆吵架被赶出来了,大姐,这样吧,我衣服先放您这当抵押,等我回去拿了钱回来再跟您把衣服赎回来,您看行不?」

  炎颛因为生气没有跟过去,站在路这边看箫和与卖早点的人说著什麽,又看他脱下了外套。
  过了一会儿,只穿了单薄病人服的箫和拎著一大袋早点向他走了过来。
  「小炎,给,还是热的。趁热吃吧。」男人边说边把热乎乎的塑料袋揣进他手里。
  你……
  「别生气了,我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喏,这麽多,你看够不够?不够,等会儿我再想办法弄些。」男人讨好地笑。
  你不是弄给你自己吃的?
  「我哪能吃得了这麽多。」男人笑,从塑料袋中拿出一付早点,「我这就够了,剩下都是你的。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炎颛捧著热乎乎的早点,看著男人消瘦的背影。心中怪异得让他恨不得剖开胸膛直接在自己心脏上挠上几把。
  他在骗你,这小人一定在耍什麽花招。
  可是、可是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怜……
  他真的是为了哄自己高兴才用他自己的衣服去换吃食的吗?
  炎颛很想跟自己说早点里肯定放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他刚才一直都看著,那人根本就没有在早点里做任何小动作。
  炎颛低头看了看手中早点,飞步向男人跑了过去。

  箫和一边走一边啃著早点哆嗦。
  虽说已经四月底,但早晨的温度还是很低,他又只穿了一件病服,肚子还空著,不冷才怪。
  身後有人赶了上来,热乎乎的早点又被揣回他手里。同时一件温暖的外套罩在了他身上。
  穿上。身边高大的男子命令道。
  箫和没有任何抗拒,乖乖地穿上,「谢谢。」
  男子搂住他,过了半会儿才问:还冷吗?
  箫和摇头。
  炎颛鄙视自己,在他的怀抱里这人怎麽还可能冷?他干吗要问这些废话?
  给。炎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这是什麽?」
  你要的钻石。
  「钻石?!」
  嗯,还有欺负你的人的手指。
  「什麽?」箫和大吃一惊抬起头。
  炎颛不自在地拧过头。
  「你昨天晚上……?」
  只是顺手。
  「哦……」箫和想笑,咳嗽一声掩饰下止不住的笑意,看周围没有人注意,提起塑料袋迅速看了一眼。
  很好,很强大。竟然什麽都是透明的。
  臭小子,刚才问你有没有钱时为什麽不拿出来?非要让老子裸奔你才开心是不是?
  箫和恨得牙痒痒的。哼,大爷我记著了,到时一起跟你算总账。眼见没有引起人注意,迅速把塑料袋团团团,团到最小面积,随即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塑料袋塞进了病服口袋里。
  你很高兴?炎颛突然问。
  箫和抬起头,第一次非常实在地点头承认。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开心。
  炎颛突然伸手,在箫和的脸上迅速掐了一把。
  「你干啥呢你!」箫和捂脸。对了,自他醒来他就觉得两边脸颊疼得慌,不会也是这小子干的吧?怒!
  炎颛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徐岩飞赶到金宝花园,敲了半天门不见有人来开。讯问物业才知道两人还没回来。
  他们会不会就这样消失?
  徐岩飞带著遗憾离去。

  就在徐岩飞离开半个多小时後,箫家两口总算晃悠悠地走了回来。
  箫和一边抚摸著口袋里的钻石──他自动忽略了里面还有一支装了两根人类手指的试管,一边乐得眉开眼笑。就连看到一脸惊讶地望著他的保安们,也觉得这些人比以前帅了许多。
  「箫先生?」
  炎颛看向保安。
  「您已经好了?呃,这是你们新换的钥匙,另外换锁所需的费用一共一百五十元整,您看是现在付还是……」
  箫和看向炎颛。
  炎颛就说了四个字:换锁,付钱。
  箫和虽然不知道昨晚他是怎麽被送往医院的,但想必这里的保安应该出了不少力,当即就笑眯眯地对保安们道:「昨晚麻烦你们了,换锁的钱我晚上给你们,现在我身上没有。」
  「好的,我们不急。那我们晚上再去拜访您。哦,对了,刚才徐警官,也就是昨天晚上送您去医院的警察刚才才来过。您看要不要和他联系一下。」
  炎颛皱眉把徐岩飞来过的事告诉箫和。
  箫和摸下巴微笑,他选择回这里就是为了让徐岩飞方便找到他,以前没见到也就算了,这次既然见到了,那麽让他出点力也不为过吧?
  「谢谢,我等一下会跟徐警官联系。」拿到新钥匙的箫、炎二人回到了1111室。

  门一打开,一道黑影就窜了过来。
  「吱吱,老大你没事了?太好了!」
  玫瑰也走了过来,但没说话。
  箫和听不见,一律微笑以对。走进卧室,也顾不上换衣服,立刻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床铺上。
  尖头好奇地窜到床上看那一堆东西,炎颛瞅了一眼,没有把它赶下床。
  玫瑰也爬到床上坐下。
  「这是什麽?」玫瑰拿起那支试管,晃了晃。
  箫和一把夺过,「小孩子别玩这些东西。」
  玫瑰哼了一声。
  一颗,两颗,三颗……
  箫和仔细数了数,一共有九颗钻石,还有一块表带断裂的机械表,加上一支装了人类手指的试管。
  「这是谁的手指?」
  李教授。
  箫和抬头仰视站在他身边的高大男子,三秒後,拍拍他的屁股,赞道:「干得好。」
  炎颛心中一动,竖起一根手指。
  箫和当没看到,拨拉拨拉了钻石喃喃道:「我记得一共有十颗,怎麽少了一颗?」
  付医药费了。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麽我好像没听清楚。」
  其中一颗付给那名警察当医药费了。炎颛以为他真没听清楚,便尽量详细地重复了一遍。
  「小炎,」箫某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
  嗯?
  「你能找到那名警察对吗?」
  嗯。
  「那你去找他好不好?」
  不是要避开他吗?为什麽又要找他?炎颛不解。
  「去把那颗钻石拿回来。」某人忍著怒火和心痛道。
  那是医药费。某炎义正言辞。随即再次竖起一根手指,怕箫和看不见,特地竖到他面前。
  箫和盯著那跟手指,嘴唇抖了又抖。
  就一次。酷酷的神子认真地道。
  「一次个屁!半次也没门!你知不知道那颗钻石市价多少?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医药费才有多少?你、你这个败家子!你给我把钻石拿回来!现在立刻马上!还不快去──!」
  「那颗钻石值多少钱?」玫瑰好奇地问。
  箫和没听到。
  炎颛问了,现在他也知道钱的好处和赚钱不容易。
  「一百万。」
  医药费呢?
  箫和竖起两根手指,咬牙切齿道:「不会超过两千。」
  炎颛立马起身,转身就朝房门走。
  「站住!」箫和连喘数喘,捂著心口一脸狰狞:「给都给了,你还想从人家手上拿回来?如果姓徐的真的够清廉,当初他就不会收你的钻石。他本来就对你不怀好意,你送了颗钻石给他,再找上门要,以後就等著他缠你一辈子吧。」
  一夜未睡,又赶回局里的徐岩飞接连打了两三个喷嚏,揉揉鼻子,心想自己不会感冒了吧?喝口刚泡的热茶,面对电脑荧屏,强打精神开始交代钻石来历。
  炎颛本来想说当初那名警察想把钻石还给他的,但他没要。不过看看箫和的表情,炎颛很明智地把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会把钱赚回来。
  「怎麽赚?打黑拳吗?」箫和没好气地道。
  炎颛一挑眉,他不觉得打黑拳有什麽不好,但箫和显然不这样想。
  「你想赚钱是好事,以前你不能说话,我还担心你学什麽好。既然你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那麽告诉我你对哪方面有兴趣,我们先自学,将来等你程度够了,再送你去上大学混个文凭。不过这些事先不急,等会儿你先陪我出去一趟,我们先用钻石换点现金。」
  说完,箫和起身把钻石全部收起装进口袋,这次说什麽他也不会再把钻石交给炎小妖保管。看看床上的试管,箫某人摸摸下巴,心情爽快地嘿嘿笑了起来。
  拿起试管,走进卫生间,打开塞子,倒进马桶,冲水。
  随即把空试管放在卫生纸上踩碎,分成三包包起,一包一包扔进马桶,分别冲水毁尸灭迹。
  拍拍手,箫老大心情愉快万分地拉下裤子拉链,对著马桶放水,一边还回头教育跟进来的突然长大的小朋友道:
  「小炎哪,以後你要在这社会上混,一定要记住,坏人分三种。第一种是最笨的,做了坏事马上就能被人抓到。这种坏人千万不能做,要做还不如做好人。你要是做了这种坏人,别说你跟我混过。」
  炎颛眼色暗了暗,退後一步关上卫生间的门。
  箫和拉上拉链,冲水,一边洗手一边继续夸夸其谈道:「这第二种坏人呢,每次干完坏事後一定会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留下小辫子给别人抓。这样就算别人明知是你干的,也拿你没办法。如果你做坏事做到这种程度,也就表示你可以出师了。走出去也不会丢为师的脸。」
  炎颛走过去摸箫和的屁股,箫和一巴掌把贼手拍开。炎颛再接再厉,一边动手一边问:第三种呢?
  「第三种坏人已经称不上坏人了。因为就算你做了坏事,别人还以为你做了好事,不但给你歌功颂德,还会送钱送好处给你。等你做人做到这个水准,为师也就可以瞑目了。咳咳!干啥呢你?青天白日的耍流氓?小心我报警抓你!」

千纸鹤 16

炎颛走过去摸箫和的屁股,箫和一巴掌把贼手拍开。炎颛再接再厉,一边动手一边问:第三种呢?
  「第三种坏人已经称不上坏人了。因为就算你做了坏事,别人还以为你做了好事,不但给你歌功颂德,还会送钱送好处给你。等你做人做到这个水准,为师也就可以瞑目了。咳咳!干啥呢你?青天白日的耍流氓?小心我报警抓你!」
  就一次。
  「一次个屁!休想!我昨晚才大病一场,你今天就想干我,你还是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这句话炎颛没有说出去,抱住箫和的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朵,随即就把整个耳朵都含了进去。
  箫和呻吟一声,当下腰就软了。
  「你这个小混球,越大越色,这招谁教你的……啊……」
  炎颛没有回答。一边用舌和牙齿尽情品尝那只耳朵,一边用手用力揉着箫和的两瓣臀肉。
  浓郁的、让他血液沸腾、神智迷糊的味道传入鼻孔,渐渐侵袭他的全部神志。箫和双手反抱住小炎的脖颈,心中一个劲骂:妖孽啊,真正的妖孽啊!行,老子就豁出去了,等你真正爱上大爷我,你看我……
  只穿了单薄病服的箫和很好剥,炎颛三两下就把他剥得一干二净。
  「啊……我们等会儿还要出门,噢……你这个妖精……」
  箫和被七舔八舔得身子都要软成一滩水。
  「等等!」
  嗯?恶意地吸起小小的肉粒,用牙尖叼着往上拉。
  「呃……你这个混蛋,我叫你等等!」
  等不及了。
  「等不及也给我等!你这只妖精给老子停下来!我问你。」
  炎颛抬头,用勃起的下身隔着裤子不停顶撞箫和,箫和被他顶得脸上飙血,双眼润湿,不过!
  「我听人说人跟妖精做多了会阳尽而死,你老实给我交代,至今为止,你吸了我多少阳气?」
  ……炎颛无言地埋头继续谋取自己的福利。跟这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唔唔!今天你不准进来!啊啊啊!混蛋你你你……啊……」
  在某人紧翘的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的炎颛,心情爽快地转移了阵地。
  「我警告你我还没原谅你!上次……」
  不要吵,这次我不用兽身搞你。炎颛从裤子里掏出凶器。
  「妈的!你以为你不用兽身搞老子,老子就会感激你……啊啊……你那是什么玩意儿?!」箫和惨叫:「你给我说你那是什么鬼东西?!」
  长在我胯间的,你说是什么东西?
  「……你一定要用那东西跟我做?」
  嗯。非常肯定的肯定。
  「……妖怪,你敲昏我吧。」箫和浑身赤裸,双手抱着妖怪的脖颈、两腿夹着妖怪的腰,镇定地道。
  不痛的。
  「你骗人。」
  真的,我会控制它了,你看。
  箫和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去。只见那非人类所有的、布满肉刺的巨根慢慢缩小,长度没有改变,但直径变了,变得跟筷子一样粗细。
  然后筷子又慢慢胀开,恢复到原有的体积。
  它还能更粗更长。炎妖怪认真解释。然后就像小孩子对同伴炫耀什么一样,骄傲地道:你看,我还能这样。变成这样的话,无论你怎么挣扎,哪怕我们在半空中做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分开。
  巨物的头部处突然鼓出一个像肉瘤一样的东西,然后肉瘤一抖,变成了刺猬,同时最前端还伸出了八根约有三厘米长的倒刺。不仅如此,原本布满肉刺的巨根也发生了变化,那些肉刺一起变长,在虚空中似乎想要勾住什么一样,进行着异常淫靡的舞动。
  这是我成年后的体态,它可以满足我任何一个雌伏者。那个有两根半的蛇男算什么!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满足你的话,我还可以用尾巴。
  箫和……双眼一翻白,直接昏了。吓昏了的他忽略了炎妖怪吐露的一个重要讯息,等他明白什么叫半空中做也不会脱落的意思后……这就是后话了,此时暂且不提。
  炎颛瞅瞅他,低下头在他脸上啃了几口,看对方还在装死,既没有明显的拒绝表示,也没有明显的接受表示。炎颛想了想,决定遵从自己的本能。
  「我等会儿还要出门,给你三十分钟。你……给我悠着点……啊……我说了不准进来!」我不要他爱上我了,我现在就抛弃他可不可以?初尝凶器滋味的男人在生死夹缝间,泪流满面地想道。

  玫瑰和尖头看看紧闭的卫生间门,再听到里面传来的少儿不宜声,一起默默转身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尖头拖过遥控器,玫瑰随便找了个电视剧,把声音放到了他们能接受的最高点。听着卫生间传来忽高忽低的「嗯啊」声,玫瑰忍无可忍地把电视遥控扔到了沙发另一边。
  「玫瑰。」
  玫瑰强忍怒火转头,「什么事?」
  尖头两只小爪子互相戳来戳去,羞涩了半天终于对玫瑰道:「我、我想娶老婆。」
  「啊啊啊!我讨厌哺乳动物!讨厌讨厌!」玫瑰瞬间爆发。

  一个半小时后,解决完生理问题、顺带连澡也洗好了的两位家长终于从卫生间里走出。而一直脸色不佳的箫和此时就像车辆重新经过保养并打蜡抛光后一样,双颊红润,眼含流光,水气盎然,就是走路姿势有点不美。
  跟在后面出来的炎颛死死盯着男人的屁股,回味着刚才的至极快乐,手忍不住就摸了上去。
  「滚!」箫和捂着屁股大吼:「再来一次老子就死了!」
  炎颛撇嘴,我刚才明明没用全力好不好?否则哪里轮得上你在这里叫嚣的分。
  想着等箫和心情好的时候,一定要跟他好好尽兴一次的炎颛,在箫和穿衣服的时候还不时地撩拨他一下。
  「滚一边去,去把衣服穿上!」箫老大瞪眼。
  心情很好的野兽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放肆,反而伸手过去帮箫和提上裤子,顺便在他下体上捏了一把。箫和气得一脚踹出,结果摔到在床上。炎颛立刻扑了上去,两人滚作一堆。两人又在床上你咬我、我咬你缠绵了大约半个小时。
  「够了,你给我起来,我们出去把钻石卖了弄点钱再说。」
  箫和推趴在他身上仍旧性趣不减的野兽。炎颛摸了摸他的脸,不情不愿地爬起身。好吧,看在这人大病初愈的分上,今天就放过他一马。

  总算穿戴整齐的箫和扶着腰来到客厅,后面炎颛光着身子就跟了出来。
  箫和注意了一下电视上的时间,北京时间十一点整。
  「你们待在这儿哪都别去,我和小炎大概到下午回来,尖头如果你饿了,冰箱里还有点东西,等回来我带好吃的给你们。玫瑰你负责看家,不要乱跑,回来我带礼物给你。」箫和吩咐两只小的,同时还得提醒那只大的:「炎小妖,你给我把衣服穿上!别光着屁股到处跑。」
  性欲得到一定满足的野兽咧了咧嘴,转身走回卧室去穿衣服。
  看到穿好衣服出来的高大青年,箫和忍不住道:「以后不准不穿衣服到处跑,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炎颛烦。无中生有,让各种物质凝成自己需要的样子,现阶段他还没学到这里。心想不如先把隔空取物的本领先学会?不过就算学会也不能告诉这小人,否则还不知会被利用来做什么坏事。
  「你要送礼物给我?」玫瑰很惊讶。
  炎颛有意识地忽略了这个提问。箫和没听到自然无法回答。
  「小炎你在干什么?快点走了。」
  炎颛正在把那支表带断裂的机械表努力往手腕上戴。
  「那个已经坏掉了,下次我给你买新的。」箫和心中一软,走过来拿起那支手表就要扔。
  炎颛一把抓住,摇摇头。
  「这表坏了。」箫和耐心地跟大个子小朋友解释。
  小朋友很固执,握着手表不肯放。
  「好吧,我们等会儿找个修表的铺子,看能不能修得好。」
  炎颛笑了。
  箫和呆了呆。心中直骂炎小妖卑鄙,竟然用笑脸诱惑他。哼哼!就笑这么一下,别指望老子会对你心软。等你爱上老子,大爷我就把你抛弃掉!


千纸鹤 17

  不久,化好妆的二人来到当地黑市,找了几家金铺打听了一下行情,最後在出价最高的一家卖了一颗钻石。因为钻石来历不明,箫和又不认识当地蛇头,加上他又赶时间,结果被该黑店宰得血糊淋拉。一颗价值七八十万的三克拉钻石竟然只卖了十分之一的价格。
  「小炎,你知道今天多少号了?」箫和站在元祖蛋糕房门口,看著橱窗里展示的精美蛋糕忽然问道。
  四月二十九。
  「哦。」箫和敲敲橱窗也不知在想什麽。
  你想吃蛋糕?
  「什麽?啊,不是。小炎,你现在知道我让你化妆的原因了吗?」男人转头问。
  不知道。
  「唉,你这孩子咋这麽不开窍呢?」箫老大拍拍炎小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一颗价值八十万的钻石结果就卖了七万八。你甘心吗?」
  炎颛盯著橱窗里的蛋糕没说话。
  「七十万可以在我故乡的郊区买套房子了。如果我们拿回这七十万,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小窝,你也不想再住别人的房子对不对?」
  炎颛仍旧没有说话。
  「他们是坏人!」箫某人严肃地道:「不是因为他们宰我们就是坏人,而是他们本来就是专门帮盗贼销赃的黑窝。他们的钱很少有干净的,而他们从盗贼和一些因为困难急需用钱的可怜人手上赚的差价不是用来养活自己,而是拿去放高利贷祸害更多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坏?」
  炎颛的心动摇了。
  「那七十万本来就是我们的,但因为我们急需用钱,他就把我们坑了。我们把那钱拿回来,就算不去买房子,也可以帮助一些连饭都吃不上的人。你说是不是?」
  炎颛掏出那块机械表。帮我把表修好。
  「好。」箫和笑眯眯地接过手表。
  炎颛转身就走。
  箫和一把拉住他:「手脚干净点,别给人发现了。事完後就找地方把脸洗干净再回来。」眼珠一转,「还有,这是吃饭的钱,如果饿了就买些吃。」
  说完,这人突然踮起脚,「吧嗒」。
  炎颛呆住。
  路过的行人也呆住,不停回头偷瞧二人。
  箫和眼含凶狠,又是羞涩又是掩饰地道:「看什麽看?还不快去!回来迟了,看老子怎麽修理你!」
  炎颛呆呆地接过钱,呆呆地转过身,就在他刚要迈腿时,突然又回过身来。然後迅速在箫和脸上也亲了一口,跑了。
  箫和摸脸,三秒後,对著那已经跑远的身影大吼:「你小子休想老子会对你心软──!」
  转而面向用惊疑、恶心目光看向他的路人,流氓似地道:「看什麽看?没看过同性恋啊!」
  反正他要死了,什麽面子里子,一切不过流云浮烟。再用怎样的眼光看他,他也不会肉疼。
  只是箫和没想到,人家用恶心的眼光看他们,除了他们是两个男的外,主要还是他们现在的容貌太伤人眼睛。一个憔悴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的猥琐男,这两个人在大马路上亲来亲去,换谁也看不下去。

  可惜箫和没反应过来,不过就算这人反应过来恐怕也不会在乎。随即洗净脸蛋的箫某人揣著七万八现金去了电脑城,仗著身为聋哑人又长得不错的份上,以十二分优惠的价格买进一台高配置的笔记本电脑。同时买进一支最便宜的手机并立即开通。
  回到家,箫和背著笔记本走到正在看电视的玫瑰面前。
  玫瑰看向他。
  「想要吗?」电脑包送到玫瑰眼前,玫瑰一时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老大,这是什麽?」尖头窜过来好奇地问。
  玫瑰打开电脑包,发现是一台DELL最新的笔记本电脑,不由又惊又喜。
  「我耳朵听不见了,如果你们有什麽问题要麽写给我看,要麽比划给我看。」箫和在沙发上坐下。
  一听箫和耳朵听不见了,尖头快速爬上箫和的裤子,急忙问:「老大你怎麽了?耳朵怎麽会听不见了?」说了半天才想起这人根本听不见它在说什麽,不由沮丧万分。
  箫和伸手轻轻弹了弹尖头的小脑袋,表示别在意。转而又看向玫瑰:「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同意点头,不同意摇头。」
  「你想干什麽?」玫瑰警惕地道。
  箫和摇头表示他听不见。
  「你耳朵怎麽了?」
  箫和又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
  玫瑰看著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不帮你,这个你是不是就不会给我。」
  箫和指指自己的耳朵。
  玫瑰呆,这要怎麽沟通?
  箫和指指电脑。
  玫瑰立刻反应过来,一大两小开始用电脑沟通。箫和把自己希望玫瑰做的事情一一交待。

  等待的时间最让人焦急。
  箫和想不去想炎小妖,可还是忍不住想了。
  因为上次的事情,他想报复炎小妖,可在想要报复他的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心事。
  他对那家夥根本就心硬不起来!
  箫和觉得自己很混乱,他又想和那小子干脆得一刀两断,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看到也当没看到。可同时他又想让那小子陪自己走完那剩下不多的生命里程。
  箫和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他能对CED公司报复成功,如果炎小妖对他还有那麽点意思,那麽他也不介意让一只暴力又贪欲的野蛮兽妖陪自己到最後。
  在仅剩下的时间里,他只想放下所有心防,付出所有感情痛快淋漓地好好爱一场。不管对方是人、是兽、还是妖。至少也不枉来这世间一遭。
  至於对方会不会爱他,他已经不再渴求。只要在他最後的一段时间内,对方除了他没有别人,他也就满足了。
  小炎,这次我不想利用你的能力为我复仇,但我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炎颛在那家黑铺取现金时发现了问题。
  看著打开的保险箱,看著保险箱里一垛垛钞票,还有被装在漂亮盒子里的金银首饰钻石珠宝玉器,炎颛想到了赚钱的辛苦。
  要不要全部拿走?
  先数出七十万现金装进事先准备好的行李包中,最後炎颛取出了那颗刚刚被他们卖掉的钻石,关上了保险箱的门。
  取走钻石就当作对他们黑心的惩罚,但里面的钱财却不是他应该拿的。

  就在箫和胡思乱想之际。
  「箫箫!」一只鸟窝头突然从墙壁里冒了出来,而且一出来就兴奋地大叫。
  箫和抬起头,看向鸟窝头冒出的方向,笑了。
  「不是让你晚上来的吗,怎麽现在就跑过来了?没人看见你吧?」
  「没有没有,黄脸皮老头现在根本注意不到我。」F从墙壁里一出来,就冲过来抱住箫和叫道:
  「箫箫我跟你说,黄脸皮老头的手指被一只怪兽给切掉了,正在到处找那只怪兽,还说要让我对付它。」
  箫和眯眼,奇怪,他怎麽能听到F的说话声?
  「哦,是吗?什麽怪兽这麽厉害?你想对付那只怪兽?」
  F摇头,「它又没有切我和你的手指。不理他!」
  「哈哈哈!」箫和大笑。
  F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赶紧把手中的金属箱献宝似的捧给箫和看。
  「你找到了?」箫和激动道,赶紧接过盒子:「你有没有打开看过,里面有印有我照片的小卡片?」
  「嗯!」F点头,期盼地看著箫和,希望他能表扬自己。
  箫和没有让他失望,高兴得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两把,以至於把那鸟窝头抓得更乱。
  「太好了,这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
  尖头一听,也从箫和身边探出脑袋。为了找箫和的身份证件等,它在CED大楼埋伏了好久,还差点被抓到,可仍旧什麽都没找到。这鸟窝头是在哪里找到的?还有他是谁?为什麽他和老大这麽亲密?
  陶醉在箫和抚摸下的F刚想回答,却看见了爬到箫和腿上的尖头,瞳孔立刻产生变化。
  「吱──!」尖头与F目光对上,顿时吓得心胆俱寒,一下窜进箫和上衣口袋,小小的身体躲在里面不住发抖。
  F抓抓头,他只是好奇一只老鼠出现在箫和腿上,他又没打算吃它,为什麽它要那麽害怕?
  箫和拍拍口袋,这才想起蛇和老鼠似乎是天敌,怪不得尖头会怕成这样。
  「尖头,别怕。F不会伤害你。F你吃老鼠吗?」
  F摇头。他才不吃那些毛乎乎的小玩意儿,吃又吃不饱。他想吃玫瑰,可又怕箫箫不高兴。想到玫瑰,忍不住偷偷瞄了瞄自他进来後就一直用警惕眼光看他的小机器人。
  「尖头,F说他不吃老鼠。」
  「吱吱,骗人!哪有蛇不吃老鼠的!老大,那不是人,是蛇精!」尖头躲在口袋里尖声叫。
  箫和听不到,再次拍拍口袋安慰尖头不用怕。
  「这个金属箱子是不是在李老头那里找到的?」
  F点头。
  箫和心想果然不出他所料,看尖头几天没回来,就知道东西一定不在CED大楼了。而该公司对他和小炎最感兴趣的就属李教授,那麽他的东西自然十有八九就在他手里。抱著试试看的心理,他让F回去翻看李老头的东西,结果真的给F找到了,这下就省了他报失重新申请的麻烦。
  打开箱子拿出其中的东西,发现不但身份证,连银行卡什麽都在,失而复得的箫和立刻笑开了颜。
  「F你说无论你躲到哪里,黄脸皮老头都能找到你是不是?」
  「嗯。」
  箫和摸摸下巴,「F,等会儿我还有一件事麻烦你。事成後,我就带你一起离开。」
  「好。」
  「F,你把玫瑰带进CED大楼的操控中心,如果你不知道在哪里,就听玫瑰吩咐,它让你去哪儿,你就带它去哪儿。然後等玫瑰把它的事情做完,你就再带它出来。记住,其他事情不要管,如果黄脸皮老头找你,你就先过去,不要反抗他,等找到机会再带玫瑰一起出来。知道了吗?」
  F点头。箫和不放心又让他重复了一遍,这才转头喊玫瑰。
  「玫瑰,你过来。」
  F一看到玫瑰,就像小孩看到糖,目光粘在玫瑰身上就不舍得离开。
  玫瑰一看F露出这种表情,当下就往後又退了几步。
  箫和咳嗽一声:「玫瑰,听话。刚才我已经告诉你要做什麽,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如果你进去了再反悔,我就不管F怎麽对你。如果你完成任务,不但这台电脑将属於你,以後我也会让F让著你。嗯?」
  你刚才不是已经把这台笔记本送给我了吗?玫瑰用愤怒的眼光瞪箫和。
  无奈箫和不痒不痛。
  「好,看样子你是同意了。F,你也给我听好,进去後两人不准吵架也不准打架,谁要是控制不住自己让这次事情失败……」箫老大温柔地笑。笑得玫瑰乖乖让F把自己抱了过去。
  F感觉不到箫和笑容下暗藏的阴险,看到箫和笑,他也靠著箫和傻傻地笑了。
  「吧嗒。」门开了。
  拎著一大堆生活用品和吃食的炎颛走了进来。
  F看到炎颛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炎颛看到F……
  这家夥怎麽又来了?!而且还贴那个水性杨花的家夥贴那麽紧!
  第一句,炎颛吼了出来;第二句,炎颛在心中愤怒地想。

千纸鹤 18

  箫和捂住脑袋,他发现用脑子「听」要比用耳朵听来的吵得多,而且在感受对方的情绪时显得更直接。
  这句话只有箫和听到,在场众位只看到那位炎大人脸色变得相当阴沈。
  炎颛一把拉起箫和,顺手就把人推到了自己背後。
  F跳了起来,迅速进入攻击状态。玫瑰趁机从F怀里溜出。
  炎颛不屑地龇了龇牙。
  箫和往右跨一步,探出脸,对F抱歉地笑笑,随即对前面挡人的家夥道:「咳,小炎,F是我请来的,他帮……」
  话没说完,高大的身影再次隔开他和F的视线。
  「……了我一个大忙。喂,挡什麽挡,老子不能见人吗?」箫和不爽地伸指戳高大青年厚实的脊背。
  高大的身影动都不动,似乎铁了心不让一人一蛇见面。
  「我问你,事情办成了没有?」箫和再次戳。嗯,手感不错。用劲戳两下。
  炎颛皱皱眉,任箫和在後面作怪。只冷冷地看著F。
  滚!
  F捂著脑袋跳了起来,尖叫道:「卑鄙卑鄙!你和黄脸皮老头一样坏,就会让我头疼!我才不听你的话。」
  「好了,炎小妖,别欺负人家小朋友。让开让开,别挡著碍手碍脚的。」箫和用手推炎,发现推不动,瞪了一眼,只好往横里走。
  炎颛身影一动。
  「站住!再挡住我以後就别想上我的床。」
  箫和本来是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威胁,没想到那小子竟然犹豫了一下,真的不动了。
  箫和走出炎的背影,奇怪地瞥了瞥他。
  炎颛用警告的眼神看向他。
  什麽意思?箫和恶狠狠地回瞪。
  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那个蛇人。
  「那又怎样?」
  我比他强大得多。
  「你到底想说什麽?」
  炎颛脸一转,不说了。
  「切,越大越弱智……咳咳咳,」一看妖怪炎眼光不妙,箫和连忙大声咳嗽掩饰,心想这家夥耳朵怎麽这麽尖?他後面两个字明明说得很小声。
  炎颛看他上午侍候得不错的份上,决定放这小人一马。
  「哦,差点忘了问你。钱呢?那黑店吞我们的钱有没有拿回来,别告诉我你没办成啊。」
  看著眼前嚣张的男人,炎颛脑中突然冒出前两天看的电视中某主人公对自个儿漂亮老婆的一句对白: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到底是爱钱还是爱我?
  炎颛慢吞吞地提起手中的黑色垃圾袋晃了晃。
  箫和一把接过,放到茶几上就打了开来。
  「哇哈哈!小炎,炎大爷,炎大仙,你简直太厉害了!」箫和一看满垃圾袋的现金,乐得没牙没眼。很好,他在死前可以好好享受一把了。
  「来来来,炎大神,要不要喝茶,我倒水给你喝。」某见钱眼开的小人屁颠颠地献殷勤。当然他认为这是他勾引某妖怪的手段之一。在他看来,有点大男人主义的炎小妖应该是很喜欢吃这套的。
  F吐出血红的长信。
  「F,乖,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媳妇箫两边安慰:「我们家小炎就是脾气坏了点,其实他的优点还是很多的。」
  狗屁的优点!媳妇箫一边在心中腹诽炎大当家,一边谄媚地向脸色不佳的炎大爷献上冷茶一杯。
  炎大爷胸怀宽广不挑剔,也不介意茶是现泡的还是隔夜的,接过来一口饮尽。
  「F,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全都记住了吗?」
  F用力点头。
  多听话的好孩子啊!箫和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
  F立刻进入陶醉状。
  给。
  一道恶狠狠的声音硬生生插进脑中,箫和皱眉转头:「给什麽?」
  炎颛摊开手掌。
  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在大手中闪烁。
  箫和愣了愣,「你把钻石也拿回来了?」
  嗯。
  「什麽时候你也变得开窍了?」箫和不可置信地喃声道。
  炎颛皱眉,不是你说他们是坏人的吗?
  箫和傻傻地看向此人,久久叹了口气。这麽呆,人家说什麽他就信什麽,以後如果自己不在了,换个人,只要对他付出一点虚情假意,那还不是一骗一个准?
  心脏忽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啊哈哈,小炎,你实在太厉害了,我简直太爱你了。」
  你爱的是我还是钱?
  「砰!」箫和差点趴在茶几上。
  待箫和重新站好,炎颛这才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的腰上收回。
  「小炎?」
  炎颛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箫和傻眼。这小子犯病了?还是这人根本就不是那只野兽?
  为什麽不回答我?
  箫和低下头,突然又飞快地抬起头,含羞带怯地扫了一眼妖怪炎,脚下轻轻一踹,捏著嗓子低声骂了一句:「死相¬~」
  玫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尖头走起了醉步,摇摇晃晃迈出两步,还是趴了下来。
  F眼中满是疑惑。
  炎颛……抖抖胳膊,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脚把F踹到了沙发那边,宛若一家之主般在沙发正中央坐下。并顺手把箫和也拉到旁边坐下。
  箫和立刻作小鸟依人状。
  F气得跳脚。
  炎颛在考虑要不要把抱著他肩膀的男人踹到楼下的湖里,好让他早点恢复正常。
  不过不等他动手,小鸟很快变成酷酷的大鸟,两腿一架,翘在茶几上,咳嗽一声道:
  「好了,大家都别闹了。乖乖听话,谁要是再瞎胡闹,坏了老子的好事,哼哼哼!」
  「他牙疼吗?」玫瑰问尖头。
  尖头还沈浸在刚才的打击中没恢复过来。那句「死相」实在太破坏老大在他心目中聪明多智的硬汉形象。
  炎颛瞟了玫瑰一眼,玫瑰立刻闭嘴。
  F瞪炎颛,张嘴骂:「死相!」
  炎颛握紧拳头。
  「咳!F,这两个字不是骂人的,不可以随便说。」箫和连忙纠正小朋友的错误观念。
  「那什麽时候可以说?」好奇宝宝F问。
  箫和严肃地道:「当你长大成人找到自己另一半的时候。」
  炎颛的拳头松了开来,顺手捏了捏箫和的大腿,当作表扬。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错。
  箫和疼得狠狠回捏了一把。
  炎颛眼光开始产生变化,箫和吓得飞速窜到沙发另一边。
  炎颛不高兴地抬了抬眉毛。我又没说现在就做。
  「我已经成人了。那你能做我的另一半吗?」
  「嗷呜──!」炎颛当即扑了过去。这是最直接的挑衅,他要烤了这条蛇人!
  「小炎!住手!」见鬼,怎麽气氛又变回来了?这下好了,妖怪炎干脆连杀气都放出来了。箫和忍不住头疼。他到底都养了一帮子什麽东西?
  感觉到生命危险,F瞬间变身。一条碗口粗细、约十米长的青色巨蛇出现在客厅。
  炎颛冷笑一声,干脆也变形了。
  我的妈呀!玫瑰尖头爬起来就向箫和跑。如果说这世界上现在哪里最安全,那肯定就是姓箫名和的男人的怀抱中。

  无视冲过来的玫瑰尖头,箫和猛地扑向野兽炎,两手一把捉住……
  炎颛回头看看抱住自己尾巴不放的男人,刚才他感觉到这人扑过来,不想伤害他就没动。
  放开,那蛇人要点教训。我得让他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F吞吐长信,盘成蛇阵。可怜它身下的地板被它压得嘎吱响。
  箫和对F摇头,拼命克制住对野兽炎的强烈恐惧,抱著毛茸茸的长尾就是不松手。不但如此,他还抓著尾巴的尾端拧来拧去。这是他查了资料後发现的,尾巴和鼻子是很多猛兽的弱点,那麽这会不会也是野兽炎的弱点?
  炎颛苦恼地甩甩尾巴,没甩动。他现在在面对敌人,可是他却很想扑倒後面的男人。虽说他们一族在战场上发情很正常,但至少也得等他打完吧?何况他此时的情欲完全不是因为斗气或者血腥引起的,而是因为……
  要不要告诉这个小人,以後最後不要轻易摸他的尾巴?因为面对雌伏者,他们的尾巴往往就是第二性器官。
  「小炎,我觉得不舒服。」箫和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炎颛回头,眼中有疑惑。
  箫和似乎在忍耐什麽,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我的头好疼……」抱著尾巴,男人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箫和被送到医院不久就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
  医院。
  「我知道这里是医院,我问你是哪家医院?」
  早上我们离开那家。
  箫和在炎颛怀里努力翻了个身,面朝上,无奈地看向青年。
  「你知道什麽叫自投罗网吗?」
  ……我不想你死。
  嘴中很涩很苦,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哀。箫和张了张嘴,半晌却什麽都没有说出来。
  「我们来这多久了?」久久,箫和低声问道。
  炎颛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时锺。一个小时多一点。
  「你就一直坐在这里?」
  嗯。
  「你去挂号了吗?」箫和不抱希望地问。
  挂号?
  「你手里抓的是什麽,我看看。」箫和叹了口气。
  炎颛把男人又往怀里搂了搂,腾出手,把手里的东西拿给他看。
  箫和打开病历翻了翻,很好,挂号单什麽都有。看来是有好心的护士帮著办了。
  「这些是不是某个女护士给你办的?」
  炎颛很惊奇。你怎麽知道?
  箫和黑脸,心想这还用问吗!
  「还没轮到我们?」箫和探头看了看,这间诊疗室外面的长椅上只坐了他们两人。偶尔有医生护士或者病人走过,都会侧头看看他们。毕竟一名高大帅哥抱著一名成年同性的场景并不太多。
  箫和没有去在意那些眼光,相反他更向青年的怀里缩了缩。小炎的怀抱很舒服,这让他感到安心与……淡淡的幸福。
  试问就算为民对他也有意,两人终於走到一起,可为民会在公众场合对他如此亲密吗?呵!大概任何一对同性情侣也不敢如此做吧。
  而小炎也许就是因为妖怪的缘故,不太懂人类的人情世故,所以他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好像找个妖怪谈恋爱也不错呢。箫和在心中呵呵笑。
  算了,还想什麽报复?这世上能陪你到最後的能有几人?自己也不是什麽好脾气的人,这小子能和他走到今天,也算不容易。既然大家都有缺点,那麽……就这麽过吧。
  里面的医生去吃饭了。炎颛忽然回了一句。
  箫和再次奇怪地看了看妖怪炎。心想这暴躁小子会这麽好脾气等到现在?
  箫和却不知炎颛坐在长椅上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思索尖头刚才跟他说的一番话。
  「吱吱,大人,那蛇人虽然讨厌,可他帮了老大很多忙。比如老大的身份证件还有银行卡就是他拿回来的;还有这次他带玫瑰进入CED公司盗窃该公司内部资料,也是为了帮老大出气。我觉得他、他不是坏蛇。所以请您以後不要再和他打架了,老大他、他都给你气晕了。」
  炎颛现在想起这段话还是满头黑线。什麽叫是他气晕的?他能把这个小人气晕?
  「对了,玫瑰和F呢?他们有没有按我的吩咐去办事?」
  炎颛点点头。刚才箫和一昏倒,他和F就又变了回来。嫌那蛇人碍眼,直接一脚把蛇人踹了出去。
  结果那蛇人又从墙壁里钻了回来,还敢试图接近箫和。惹得他火大,当场就准备灭了他,还是玫瑰跑出来说箫和吩咐F带它去办事,他这才放过那蛇人。
  你知道自己的病对不对?
  「……嗯。」箫和蜷起腿,懒洋洋地答。
  你得了什麽病?炎颛以为他坐得不舒服,便把他的身子又往上抱了抱,形成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屁股坐在他大腿上的抱小孩状。
  「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俗称渐冻人症,又叫僵尸症。」箫和脑袋抵著炎的脖根,无精打采地道。
  炎颛在自己的脑袋里搜了搜。
  这个病,有个叫华佗的人能治。炎颛认真道。
  「哈哈。小炎,」
  嗯?
  「我觉得好多了,我们回去吧。这个病到医院也只是浪费钱而已。我们手上那些钱,就算全用在这病上,也不过跟打水漂一样。走吧,带我回家。」
  炎颛没有动。
  他刚才已经查过箫和全身,这人的身体机能在莫名的一点点衰竭中,这确实不是送到医院就能解决的问题,连他都无法找出病因,那些医生行吗?
  刚认识这人不久,他就察觉出来这人活不长。那时候他并不在意这人寿命的长短,现在呢?
  炎颛告诉自己,这是他生命中第一个雌伏者,所以他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也许人类叫做「不舍」的情绪。
  他们这一族,一生中会出现很多雌伏者。有些生命长久的,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过多少雌伏者。
  可是他以前明明感觉到他还能活上三五年,为什麽现在他却感觉到这人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照这样下去,这人能不能活上三五个月都是问题。
  怎麽会这样?他想陪他走到生命最後,可是他没有预期到这段路程会如此短暂。如果只要有钱就能治好他……
  以後我会赚很多很多钱。
  箫和闭上眼睛,把脸藏在了青年的肩窝中。也藏住了他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
  这人啊就是这麽奇怪。恨他时恨得要死,可往往也可能因为对方一句话或一个动作,而……

  刘医师吃过晚餐回来,看诊疗室外一个等候的人都没有,顿时高兴得捧起茶杯去串门了。


千纸鹤 19(完)

  F当晚就带著玫瑰回来了。
  炎颛本想阻止F去见箫和,可不知怎的,阻拦的手势一顿,身子一转就去了客厅。
  箫和本来都做好了冲过去劝架的准备,F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玫瑰和尖头更是随时准备逃到安全地带。
  没想到……
  「这小子今天怎麽了?」箫和百思不得其解。
  尖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两只小眼珠一转,趁大家不注意窜了出去。
  箫和对玫瑰招手,兴奋地问:「事情办得怎麽样了?」随即拍拍靠过来的F道:「F你帮我做完传声筒就回去,免得让人发现你半夜溜出来。」
  F撅嘴。
  「听话。如果你暴露了,後面就没得玩了。乖哦。」
  「那等会儿我就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不想回去睡黑箱子。」
  「……好吧,就一小会儿。」箫和发现自己对这个鸟窝头男孩怎麽都心硬不起来。

  「大人?」尖头小心翼翼地靠近散发出暴虐气息的男子。
  炎颛很焦躁。
  他不喜欢这种情绪,可是这段时间这种原来很陌生的情绪已经出现好几次。而每次都是因为那个要死不活的小人。
  他已经成年了,按理说他可以满足那个小人任何要求和希望。
  可是!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开口要他做任何事。不对,他是要他做了一些事,但为什麽他不把交给那蛇男的事情也让他去做?那蛇男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到!
  他现在想帮他,想延长他的生命,而这件事就算十个蛇男加起来也做不到。可笑的是,这件蛇男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一定能做到。
  不知为什麽,那小人这段时间明明没有怎麽跟他闹,甚至有时和他在一起还会表现得很亲密。可是为什麽他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那人离他越来越远?相反,那蛇男却与他越走越近!
  「吱吱,大人?」
  什麽事?
  「大人您先答应我,如果等会儿小的说错什麽,您不会……」
  说。
  「是是。大人您是不是觉得那蛇人威胁到了您在老大心里面的地位?」
  ……炎颛一弹指,一道火蛇直飞而出。
  「吱──!大人您说了不生气的!」
  我没说。
  「不要啊,救命啊!吱吱,大人您冷静点,小的有办法可以让您打败那只蛇男……吱──!小的不是说您打不过他……救命啊!」

  箫和奇怪地看了看面前的一人一机器。
  「怎麽了?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麽事情?」
  F和玫瑰一顿,非常默契地同声叫道:「没事,什麽事都没有。」
  尖头,你再支持一会儿。玫瑰在心中为尖头合掌。
  F嘿嘿笑,这下好了,暂时没有人进来霸占箫箫了。当下就爬上床,抱住箫和不肯放手了。
  箫和拍拍F的手,问道:「好了,刚才玫瑰说在CED公司看到一个熟人,後来呢?」

  炎颛两只手指拈起尖头的尾巴,倒拎起来晃了晃,问:你刚才说什麽,再说一遍。
  尖头四肢抽搐、两眼画著蚊香,有气无力地道:「大人,您先把我放下来。」
  说!
  「吱──!大人您不觉得……虐待一只老鼠胜之不武吗?」
  我知道什麽叫虐待,电视里面有放。
  「大人,您都看了些什麽?」尖头此时异常痛恨自己为什麽没有壁虎的功能。
  很多。虐待应该是用烙铁烙、用长针刺、用辣椒水灌、用鞭子抽,还有老虎凳。你想试哪一种?
  尖头抽搐几下,失禁了。
  炎颛毫不心软的又用劲晃了晃。说,你刚才说什麽有办法可以让我打败那只蛇男是什麽意思?
  尖头深觉自己好心没好报,於是它牢牢闭紧了嘴巴。
  不说就烤了你。
  「吱!我说──!」

  第二天,等箫和把玫瑰拷回来的文件大致看完一遍後,发现一直在身边转悠的某妖怪炎不见了。
  「玫瑰,你有没有看见小炎?」
  玫瑰摇头,还在为箫和抢了自己电脑用而生气中。
  「对了,你看到书房门上的钥匙了吗?」
  玫瑰继续摇头。
  「奇怪,昨天还插在门上的。」箫和抓头,也不知家里哪个无聊分子瞎胡闹把书房门锁了起来。
  「尖头呢?」箫和想找尖头帮他找书房钥匙。
  玫瑰伸手一指。
  箫和看向墙角。
  墙角处靠门的旁边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呃,这是尖头挖出来的?」
  玫瑰点头。
  什麽时候挖的?他怎麽没注意到?不对,他应该考虑的是,如果此屋屋主回来看到家里多了一个老鼠洞……
  箫和揉揉鼻子,决定当没看见那个小洞。
  而此时,尖头正在洞里努力挖挖挖。它一定要挖出一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好让它随时躲藏。

  一天过去了,炎颛终於在晚饭时间出现。
  「唔,你觉不觉得那小子周围的气压很低?」箫和躲在厨房门口,低声问被他强行抱过来的玫瑰道。
  玫瑰眼部光芒一闪。为什麽它感觉到家中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你说那小子会不会又跑出去打黑拳了?」否则怎麽会一天都不见人影?不过黑拳有白天场吗?
  玫瑰摇头,表示不知道。
  厨房里炎颛抓起一只奄奄一息的活鸡,狞笑著,一把拧断了它的脖子。血从鸡脖子里流进水池。
  「为什麽我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箫和突地打了个冷颤。
  玫瑰深深点头。不光你,我也有。
  「小炎,」箫和鼓起勇气探出脑袋。
  炎颛抓著老母鸡回身,脸上俱是萧杀之气。
  「呃,我就想问你一声,明天晚上我们去江边走走如何?」
  明晚?江边?似乎有黑气从炎颛周身溢出。
  「不想去?」
  知道了。炎颛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呃,这是表示他同意去了?」箫和看玫瑰,玫瑰回看他。
  江边?回过头来的炎颛突然间怎麽看手上的老母鸡怎麽生气。手心火光腾起,老母鸡瞬间变成了一块焦炭。
  难道这是暴力炎欲求不满的另一种表示?可怜偷看的某男生生打了两个冷颤,收回偷看的脑袋,蹑手蹑脚地拎著人质离开了厨房门口。
  今天的小炎惹不得啊!

  晚上,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箫和钻进被窝时已经做好了让屁股疼上一个星期的心理准备。
  可是等啊等,等得他被周公拉去和他女儿相亲,也没有等来预想中疯狂的野兽。

  天亮了。
  箫和看著窗外刺眼的初升太阳,拥著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五月一日,黄金周的开始。噢,现在五月的黄金周没了。
  其实他觉得黄金周这硬凑出来的假日真的很不合理。放假前後的一个星期都累得要死要活,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假期却到处人满为患,包含门票在内的东西都比往常贵,想要出去就得舍得花钱,还要能忍受在山上看人山、在海边看人海、到了公园看脑袋的人景。在家呆著吧,又觉得浪费了假期,而且休息的时间越长越觉得累,到了假期最後一天才发现还有好多应该在假期中做的事情没有做。
  所以假期他一般很少出门,但今天不一样。他特地放慢向CED公司报复的步骤,就是为了今天。
  希望今天的小炎能比较好说话,呵呵。

  「小炎呢?」看著桌上放著的早点,箫和随口问了一句。
  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的玫瑰头也不抬地回答:「没看到。」
  箫和没听见,也没在意。不过到了中午炎颛也没出现,他就有点焦急了。
  那小子不会忘了昨晚答应他什麽了吧?
  「尖头!尖头?」
  见鬼,尖头这两天怎麽也躲得不见鼠影?这一大一小到底跑哪儿去了。
  尖头缩在洞穴最深处,双手合十,一个劲念叨:「老大,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出去,是我不敢出去啊。呜呜!」

  眼看天就要黑了,箫和的心也由焦急渐渐转变为失望。
  哈!他只不过想在自己还能走能说话时和某个人约会一次而已,看来老天爷连这个最小的愿望都不想满足他了。
  随便吧。箫和甩甩手,把特地出门购买回来、刚刚换上的长风衣脱了下来。
  「吧嗒。」书房的门打开了。
  箫和像感觉到什麽似地转过头。就见消失了一天的小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一直都待在书房里面?你在里面干什麽呢?为什麽我找你,你不出来?」
  走了,你不是要去江边的吗?
  箫和怀疑地看青年的脸。
  炎颛表情不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漠、野性十足、桀骜不驯的阳刚酷男样。
  你不想去了?
  「谁说的?」箫和拿起扔在沙发上的风衣,回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走吧!」
  管他有多少秘密多少隐瞒,管他是妖精还是变异男,今天晚上就让他好好享受一把恋爱的感觉吧!

  不愧是节假日第一天,稍微繁华点的商业区到处都是人。而五一晚上的江边,人更是多到了真正摩肩擦踵的地步。
  炎颛一看那麽多人,当时就黑了脸。
  箫和呵呵笑了。
  「忍忍吧,这就是人类。明知道今晚这里会挤出人命,照样往这里赶。我们顺著人流往前走,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广场,还有个台阶可以直接走到江边。不知道今晚下江的台阶有没有被封。那里风景虽然看不到什麽,但空气还算新鲜,人也比这里少。」
  说著,箫和伸手握住了身边男子的左手。
  炎颛看了他一眼,用力回握了一下,便抬头往前走。
  箫和嘴角含笑,这就是跟不通世故的妖怪交往的好处了。呵呵。
  一路行来,人果然慢慢变少。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比起平常,路上的人还是很多。
  「到了,就在前面。哗,人真多,也许我们应该深更半夜来才对。」男人嘴上虽然这麽说,可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人少了,两人相牵的手也自然而然暴露了出来。
  路上虽有人侧目,可也许两人太堂而皇之的态度,反而弄得别人不好意思多看。倒是些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小女生指著他们兴奋地说著什麽。

  箫和牵著炎一步步往下面的台阶走。
  「这里我来过好几次。上次是为了捡别人吃剩的饭盒。呵呵,小炎,你能想象吗,我们前段时间还在流浪。」
  现在也是。
  「喂,别这麽不浪漫好不好?」箫和哈哈笑。
  浪漫?
  「呃,别管那麽多了,我们就坐这儿吧,这里灯光不容易照进来,一般人注意不到。而且地势绝佳,前面可以看到江水,旁边可以看到平台广场,远处还能看到冰淇淋屋。你想不想吃冰淇凌?等会儿我们去买两个坐在那儿吃,那儿风景也不错。不过现在……」箫和伸头望了望,「人太多,还有人在排队。我们就暂时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小炎,你渴不渴?我买杯热咖啡给你暖手?」
  炎颛……无言地看了看他,摇头。
  「那你饿不饿?我买点小吃给你?」
  你想让我做什麽?
  「啊?」半晌,箫和醒悟了过来,笑道:「今晚我什麽都不会让你做。相反今晚我要让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今晚,你让我做什麽都可以哦。」
  最後一句,箫和压低了声音。
  炎颛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箫和被这小子气笑,骂道:「老子没病。至少现在没烧。」
  真的让我做什麽都可以?炎颛眼光瞟向了一边旁若无人、吻成一团的一对情侣。
  男人吃吃笑了。随即勾了勾手指。
  炎颛怀疑地看他。
  箫和一边笑,一边向炎靠近。
  炎颛不动如山。他倒要看看这阴险小人到底想干什麽。
  柔软的、有点干燥的嘴唇贴上了他。
  轻轻斯磨了一会儿,炎颛觉得嘴唇有点痒,就伸出舌头舔了舔。
  箫和也笑著闭眼探出了舌尖。

  有点常识的小朋友都知道,汽油是不能点燃的。
  而尚处在发情期的某欲求不满的野兽更是如浇了汽油的炸药包一样,哪怕只是一点星星火花也可以让他瞬间爆炸,更何况有人直接拿火来点?
  炎颛在箫和主动的挑逗下,兴奋了。并很快进入亢奋期。抱著箫和就往台阶上压。
  舌头一边在男人嘴里舔来顶去,一边双手到处乱摸乱捏。
  箫和虽然预想到妖怪炎可能会有的热情,可是……唔唔,他要的是一个浪漫的恋之夜,可不是以有伤风化罪被抓去蹲班房的牢狱之夜。
  惨了!这小子勃起了。被顶得难受的箫和决定赶紧灭火。
  「嘎叽!」
  「唔!」炎颛嘴角滴著鲜血抬起头。
  你咬我?
  面对发情小弟弟的指责,箫哥哥温柔地道:「节假日,这种公众场所会有很多警察叔叔巡逻。喏,看见没有,那边就有两个。我要是不咬你让你清醒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很有可能吃上十五天牢饭。」
  那我们回去。
  「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绝对不回去。你要想回去就一个人回去好了。」箫哥哥板下脸。
  你说让我做什麽都行。炎弟弟用目光斥责箫哥哥的不守信。
  「我没说让你现在就做!你就不能忍忍?」箫哥哥忍不住敲了炎弟弟脑袋一下。
  炎弟弟怒。
  「好了,乖,陪我聊聊天。十二点过後,人家随你~」箫哥哥抛了个媚眼。
  炎弟弟……迅速降温了。
  箫和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顺势倒进男子怀中,随即也不说话了,就静静地仰望著夜空。
  炎颛也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抱著箫和,箫和看天,他看箫和。
  这个男人不丑,但也绝对说不上漂亮。眼角笑起来还有鱼尾纹,嘴唇经常干燥得起皮,性格坏,嘴巴坏,心地……马马虎虎称不上坏人。
  捏了捏男人的耳垂,炎颛想到了他这两天的辛苦。
  喂,给你看个东西。
  「什麽?」箫和转过头微笑。
  台阶上的灯光正好倒映入箫和的双眸中。淡淡的光芒,随波流转。
  炎颛呆了呆。
  「你要给我看什麽?」箫和推了推他。
  炎颛默默地举起手掌,平摊开。
  箫和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
  摊开的手掌上空空如也。
  箫和感到奇怪,正准备开口问,就见……
  一只小小的纸鹤从厚实的掌心中凭空出现。
  小小的纸鹤摇摇晃晃地慢慢飞起,渐渐离开了掌心。
  箫和睁大了眼睛。
  「你、你在变法术?」
  炎颛狠狠瞪了他一眼。凶霸霸地道:继续看!
  纸鹤飞离手掌一尺高後,忽然浑身冒出了亮莹莹的光芒。
  这是一只散发出粉红色光芒的纸鹤。
  箫和笑了。转过头去正准备说谢谢。
  又一只小小的纸鹤从摊开的手掌中升起。
  这次,这只纸鹤一开始就围著一圈暖黄色的光芒,一点点向空中飞起。
  箫和张大了嘴巴。
  第三只纸鹤出现,这次是一只有著蓝紫色光芒的小纸鹤。
  第四只、第五只……
  一只只蕴发出各种光芒的小小纸鹤腾空飞起。
  「看!那是什麽?」周围,惊讶的声音响起。有人注意到了这里。

  纸鹤越飞越高,炎颛拉著箫和站起。
  一只只纸鹤从他摊开的手掌中出现,飞起。
  百只、千只……
  无数只的小小纸鹤腾空飞起,这些小纸鹤周身蕴含的光芒照亮了这一片黑暗的角落。
  箫和抬起头,眼中是不可置信和惊豔。
  最後一只纸鹤飞出掌心,炎颛手腕一翻,随手一挥。
  腾空升起的纸鹤就像突然有了生命,围绕著两人,一起飞舞了起来。
  蕴含著各种各样光芒的小小纸鹤就像是传说中的精灵,它们在欢快地跳舞,不时从箫和眼前调皮地飞过。有时是滑行,有时是俯飞,有时则突然跳跃而至。
  箫和伸出手,一只草绿色的小纸鹤停在了他的指尖。
  奇异的景象让人群渐渐向这里靠拢。
  惊讶万分的箫和已经说不出话来,完完全全被漫天飞舞的小小纸鹤迷住。
  「小炎!你简直让我太惊讶了!」箫和回头大叫。
  炎颛绽开了一个略含得意的笑脸。
  够了!不管这小子为什麽会弄出这个给他看,够了!他已经别无所求!
  炎颛揽住高兴得露出小孩子一般笑脸的男人,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道:
  尖头跟我说纸鹤对人类来说代表著希望。它看的电视中有好多人会给生病的人折叠纸鹤,然後到节目结束,那人的病就会好了。
  箫和无声地看向那些纸鹤。他想说谢谢,可是说不出口。
  别人顶多叠一千只,我叠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我是不是很厉害?
  箫和拼命点头。他在强忍。
  我还让它们都飞了起来,还让它们都会发光。那只蛇男就算会折纸,也肯定没法做到这样。炎颛认真道。
  箫和什麽都说不出来,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出声。
  炎颛看著这样的箫和满意地点点头。霸道地搂住男人的腰,看著那些飞舞的纸鹤,突然低头在男人耳边以及脑中,道了一句:「生日快乐。」
  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喂,你怎麽哭了?正在考虑要竖三根手指还是五根手指的炎颛慌了。难道小人箫不喜欢这个?
  该死!死老鼠,都是它出的馊主意。这麽多纸鹤我折了两天一夜,折得我头都疼!什麽狗屁效果?等我逮著那老鼠,就让它用筷子分一万颗红豆和绿豆。分不出来就烤了它!
  「扑哧!」箫和带著眼泪笑了出来。
  喂,你怎麽了?炎颛傻眼。怎麽又哭又笑的?
  「小炎,小炎……」
  干吗?
  箫和转身看向身边英俊帅气的妖怪,「……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
  「我……不想死……怎麽办?」
  ……。
  「小炎,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怎麽办?」男人捂脸,痛哭失声。
  炎颛呆住。
  飞舞的纸鹤停下,围绕著二人,做出了一个静止的光环。
  只这麽一个光环就隔开了两个世界。围观的人不敢靠近,里面的人则早已忘记外界的存在。
  喂,别哭。炎颛慢慢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哭得难看的男人。
  箫和紧紧抱住了青年,他也想止住代表了懦弱的眼泪,可怎麽都止不住。
  「炎……炎……,我承认我是胆小鬼,我怕死……我……」
  「我真的不想死啊!真的不想……呜呜!」
  炎颛收紧了手臂。
  「我想活著……,我想……小炎,我、我想和你一起变老……」不想说出的话语倾巢而出。
  「我都三十一岁了……还没有好好谈过一次恋爱,小炎,我想和你谈恋爱……呵呵呵……」三十一岁的大男人哭得没脸没皮。
  ……好。
  「你说什麽?」
  我说好。
  箫和大笑复又大哭,「怎麽办?我更不想死了怎麽办?哈哈哈!呜──!」
  炎颛紧紧搂著几近疯癫的男人,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想让这个人死。而凭借人类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就没有办法医好这个人。如果再给他百年的修行时间,他肯定有能力延续甚至延长箫和的寿命,但现在的他却无法做到这点。
  在他的记忆中,现在能帮箫和的似乎只剩下一个人。
  尔雅,他年幼时的友人,以医术著称的有翅族目前最杰出的医师,也是唯一一个在中国某医院任职的有翅族。
  他不想向族人求救,但现在却到了不得不为之的时候。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比他在发情期想要发泄性欲还要强烈十倍百倍的欲望。他想要这个男人活著陪他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