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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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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作者:鬼策(VIP完结+番外/伪暗黑)

  被跟踪

  苏北遇到了一个变态。
  他很害怕,很焦虑。
  吃不下,睡不着,才短短的时间,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脸色惨白,瘦骨伶仃,只有一双眼睛,显得越发幽深。
  苏北才十八岁,浅薄的生活经验让他无法应付这件事。
  他试着寻求帮助。
  他在网上匿名发帖求助,那些人告诉了他一些办法。
  比如报警。
  苏北嘴里干涩得发苦。
  他不可能去报警。
  警察不会受理这个案件,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他只是觉得有个人在他周围,跟踪他、窥伺他,用执拗而疯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就算是睡梦中,也纠缠着不放。
  苏北甚至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如果他去报警,警察肯定会认为他无中生有,甚至觉得他可能精神上有些不正常。
  但是苏北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好像动物能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天敌一样,苏北也察觉到了身边的危险。
  那危险在一步步的向他靠近。
  以一种势在必得,无从逃避的气势。
  除了报警,那些人也建议他随身携带一些防身的东西。
  他们问他是男是女,是男人的话,就算正面对上了那个变态,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苏北就弄了把刀子藏在了裤兜里。
  刀子挨着他的大腿,冰冷、坚硬,让他更加不安。
  苏北也想过,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但是他父母正在闹离婚,两个人见面就是点着了火星的干柴,一触即发。
  苏北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还时不时要当父母的出气筒。
  他爸不喜欢他性格阴沉,不像他爽直;他妈觉得他向着他爸,更是把他当眼中钉。
  苏北恨不得两个人赶紧离婚,大家都能得到解脱。
  但是,这不可能。
  两个人在财产和抚养权这上面寸步不让。
  所以,这件事只能苏北自己解决。
  但是苏北并没有信心,也没有办法应对这件事。
  所以他只能越来越焦虑,越来越不安。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实在太难受,苏北的头发一把一把的脱落。
  苏北还在念高三。
  他念的学校是一所重点,当年中考的时候,他成绩虽然并不太差,但是离这所重点的分数线还是差了点,是交了钱找了关系才进去的。
  周围的人都很厉害,很优秀。
  苏北得很用功才能跟上班,他的成绩不至于吊车尾,但是也仅仅是处在中游。
  他最近承受着沉重的压力,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但是他不敢,也不想请假,所以在家里躲了一个周末之后,他还是得踏出大门。
  苏北神经质的左顾右盼,时不时猛地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
  什么都没有。
  苏北瘦得跟鸡爪一样的手指抠着自己的手臂,抓出了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皮破了,渗出了一些细密的血珠。
  苏北明显感觉到有股视线一直粘着他。
  刺得他背部一阵阵发麻,发疼。
  他抬起头,周围全都是高楼大厦,他站在街道中间,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像蚂蚁一样,忙碌又渺小。
  到底是谁?
  是谁?
  苏北在心底呐喊着。
  他想喊出来,想向那个暗中的人挑战。
  就算被杀死,也好过现在这样如芒在背,片刻都不得安宁。
  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汇到了下巴,再滴落下来,在白色的衬衫上晕出了一处痕迹。
  就在这种疑神疑鬼的情况下,苏北终于快到学校了。
  苏北站在学校的大门口。
  校门很宽。
  十二米长的钢铁路栅,横拦在那儿。
  苏北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入口窜去,快要经过门卫室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啊——"苏北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吓得正在门卫室打瞌睡的守卫一激灵,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事?叫什么?"
  守卫看了看苏北。
  还有他胸口上挂着的H市A中的铜质校徽,脸色有些不好的大声问道。
  站在苏北身后的罗同,手还尴尬得停在半空中,明显也被苏北过激的反应惊吓到了。
  跳到一旁的苏北,转过身,看到身后是个熟人。
  也有些尴尬,更多的是心有余悸。
  罗同是他的同学里面为数不多的,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人。
  苏北的个性,往好了说是内敛,往坏了说是阴沉。
  在学校的时候,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又内向,既不参加学校和班级组织的活动,也不和同学们谈天说地,打成一片,在学校,他就像树下面那道影子。
  没存在感,但又挥之不去。
  还是罗同先反应了过来:"靠,苏北,我都不知道自己长得有这么吓人!"
  苏北呐呐的,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听到他道歉,罗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手一挥:"没事,这就是个意外,不过说真的,你胆子也太小了……"
  苏北和他并肩走在校道上。
  校道两旁是高大的樟树。校道上空,樟树的枝条树叶交错在一起,只留下一些空隙,让阳光在校道上留下斑驳的光点。
  苏北本来胆子不算大,但是也没小到现在这地步。
  他只是被吓坏了。
  有点草木皆兵,这一点,没必要和罗同说。
  罗同精力充沛,是班上的活跃分子,和谁都说得上话,和谁关系都不错。
  就连苏北,也在不知不觉间,和他走得近了点。
  甚至有点成了朋友的感觉。
  苏北几乎没有朋友,所以很在乎罗同。
  在和罗同相处的时候,总不自觉的有点弱势,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虽然他阴沉的脸,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亲近。
  因为先天和后天的环境影响,苏北在人际关系上面,存在很明显的障碍。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想融入旁边这些同龄人的群体中去,他渴望欢笑、吵闹、追逐,甚至是疼痛,不管是什么,只要不再孤独。
  还有少年时期,那说不清道不明,对异性的渴望。
  但是他阴沉的性格,导致他对于异性的追逐,成为了笑柄。
  他高一的时候,喜欢上了隔壁班上的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身材娇小,皮肤白嫩,小小的,软软的,嘴角还有一对笑涡,非常的可爱。
  他实在太喜欢这个女生了。
  每当那个女生从他们教室经过的时候,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紧盯着不放。
  时间久了,周围的人全都看出来了。
  后来,那个女生经过,苏北再盯着看的时候,旁边的同学就开始起哄。
  善意的、恶意的,都有。
  那个受到波及的女生,恼羞不已,狠狠地瞪了苏北一眼,骂了一句:"变态!"
  然后,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苏北脸色苍白,手心里全都是湿冷的汗水。
  他伏在桌子上。
  整整一节课,没有抬起头。
  还没有开始的青涩暗恋,就这么摧毁了,就像被碾压成粉末的碎石。
  苏北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
  即使他还是喜欢那个女生,但是在遭到那样的嘲弄和侮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那个女生一眼。
  他连着做了几天噩梦。
  噩梦完了,生活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苏北也变得更加内向,更加阴沉,如果没事,在班级里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
  幸好,这所学校的校风还不错。
  对于苏北这种不合群的异类,并没有发生暴力欺凌的事情。
  苏北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来,转眼间就到了高三。
  苏北跟在罗同身后,走进了教室。
  在和罗同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听到罗同叫了他一声。
  苏北放下包:"有事?"
  罗同边和旁边的同学打招呼,边和他说:"晚上有活动,去吗?"
  活动?这种小活动,大多数就是同学之间一起聚聚,唱唱歌玩玩游戏。
  偶尔,苏北会收到罗同的邀请。
  大部分时候,他都会点头答应,就算去了,只是呆呆地坐在一边,他也还是愿意的。
  离那些热闹的人群越近,苏北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活过来了一样。
  但是这次,他刚要答应的时候,想起了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变态,苏北只好摇了摇头,罗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意外苏北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脸色一变,很快又笑了起来:"没事,下回再喊你。"
  苏北点点头。
  第一节课的铃声已经快要响起,他拿出课本,认真的翻看起来。
  苏北拿出手机,登上了论坛,打开了前几天发的贴子。
  他想看看,那些回帖的人,是不是又想出了新的,更好的摆脱那个变态的办法。
  贴子还是那样,只有寥寥几个回复。
  苏北直接拉到了最后面。
  他眼睛一亮,多了一个回复,他看过去,那个回复的人,名字叫Bloody,头像就是喷溅在黑布上的一滴血,而他只留下了四个字:
  你逃不掉。

  是谁?

  苏北有些恍惚。
  手机从手心滑落下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脸上那点血色,在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苍白得跟一堵刚粉刷过的墙一样。
  过了好半晌,苏北才把手机捡起来。
  也许这个叫"Bloody"的人只是在恶作剧,网上多得是这种人。
  这看起来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但是,苏北骗不了自己。
  当他看到这个回帖的时候,那种惊恐,是出自本能的,他的直觉在像他尖叫着示警,告诉他危险,危险!
  这个"Bloody"就是那个跟踪自己、监视自己的变态。
  苏北点击那个贴子,进了编辑页面,按了删除。
  自从察觉到这件事,苏北也用了很多的办法,试着把这个暗中的人找出来。
  他查了很多相关的书籍。
  像这种情况,这个变态绝对是和他曾经有过交集的人。
  同一个小区、同一所学校的人,曾经去过的场合,比如医院、游戏中心,甚至网络上曾经结识的人等等,甚至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有可能。
  范围太大了,根本无从查起。
  苏北深深后悔着以前的自己对身边事物的漠不关心。
  如果他不是那么冷漠,那么,也许会察觉到一些异样,引起他的重视和警觉,但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已经惹上了一个变态。
  这个变态已经无孔不入的渗入他的生活当中。
  甚至连他在网络上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若指掌。
  那个变态在用一种残忍的、戏谑的态度对待着他,就好像玩弄着老鼠的猫一样。
  苏北不甘心。
  他不想坐以待毙。
  想到曾经看过的书,看过的电影,都一再重复的告诉人们:
  被变态盯上了的人,下场往往是生不如死。
  下课铃响了。
  安静的校园开始重新喧闹起来。
  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往校门口走去,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
  苏北不想回家,置身于人群,尤其是熟悉的人群当中,多少能给他一点安全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甚至还睡了两节课,精神总算好了点。
  他拖拖拉拉的,一直到身边的同学差不多走光了,才走出了教室。
  半路上,他的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苏北拿出来一看,是他爸打来的。
  "爸。"苏北接了电话。
  "回家,我和你妈有事要和你说。"苏运成干脆利落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苏北知道,他们离婚那件事,终于是谈妥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那就是他到底跟谁。
  苏北回了家。
  苏运成、林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苏北坐在他们对面。
  三方会谈正式拉开了帷幕。
  苏北有些紧张。
  他还只有十八岁,还没有完全长大和成熟。
  在内心的深处,对于家庭,对于父母,还是有着无比的渴望。
  他害怕被丢弃,害怕被伤害。
  苏运成和林岚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苏爸爸先开了口。
  苏运成咳嗽了一声:"苏北,我和你妈要离婚你是知道的,其他的我们已经谈妥了,就剩下你,现在我们住的这房子已经过到了你名下,在你考上大学之前,你先跟着我,考上大学之后,你要跟谁都行。"
  林岚看了苏北一眼,眼里有点莫名的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苏北的手心紧贴着裤边。
  他嘶哑着喉咙:"我,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之后,搬家公司的人来了。
  林岚就要离开这里,苏北站在门口,林岚低声和他说:"给妈妈打电话。"
  苏北点了点头。
  林岚匆匆忙忙的上了车。
  车子绝尘而去。
  屋子里也没有少什么东西,但就是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苏运成并没有打算继续住在这里。
  他要苏北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和他一起去其他地方。
  苏运成开着车,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
  他们在一个高楼的二十层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居家打扮的少妇站在了门口,她惊喜地喊道:"运成。"
  "萧萧。"苏运成也有些激动,他忍不住抱住了眼前的少妇。
  少妇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保养得不错,不过比起苏北的妈妈林岚,还是差了点。
  林岚是带着刺的玫瑰,火热而激情。
  而这个少妇,就是一朵白色吊兰,柔弱而温和,很明显,苏运成更喜欢后者。
  少妇轻轻推开了苏运成。
  "这是苏北吧,我早就听运成说起过你,我是罗欣,你叫我罗阿姨吧,先进来吧,有什么话进来说。"罗欣有些紧张地说。
  苏北抿着嘴,身体有些僵硬。
  这算什么?
  刚离婚,就把亲生儿子带到自己的外遇对象这儿?
  把他当什么了?
  苏北眼神一暗,心里涌出一股恨意,他想撕开眼前这个女人虚伪的笑容,也想质问他的爸爸。
  就在三个人僵持不下,气氛正尴尬的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一个纤细高挑的少年,一头碎碎乱乱的黑发,他看起来像刚睡醒,打了个哈欠,"妈,饭还没好?"
  "好了,好了。"罗欣看到那个少年,立刻迎了上去。
  她满脸溺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少年看了看苏运成,又看了看苏北,嘴里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嗤笑。
  "苏北,先进去吧,我会给你个解释。"苏运成有些尴尬地对苏北说。
  在苏北面前,他第一次有些示弱。
  四个人不声不响的吃完了食不知味的晚饭。
  苏运成拉着苏北去了书房。
  要说解释,其实也就是个简短的告知,毕竟从古至今,父母的事情,孩子没有质疑的权利。
  苏北也并不在乎父辈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罗欣是苏运成的初恋,两个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手了,十几年后再重逢,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本来苏运成和林岚之间就貌合神离,现在就干脆扯掉了最后那点束缚,各自投奔新生活。
  留下来的,只有个苏北而已。
  苏北也快长大了。
  他也将有自己的生活。
  苏北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儿。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苏北在心里讥讽。
  而自己是个突兀的存在,因为他,这个家都变得怪怪的。
  既然原来那个房子已经在他名下,他完全可以一个人住在那里,说做就做,他刚要跟他爸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如果那个跟踪他的变态,连他网络上的一举一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么,在原来那个房子里,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有个冲动,想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翻个底朝天,看能不能找到监视器、摄像头这些东西。
  苏北觉得,这些东西一定有。
  想到这些,他决定,还是不提这件事。
  就算要自己出去住,也绝对不回那个房子。
  他要找个其他的地方。
  这房子很大,苏北也有自己单独的卧室。
  吃完饭,他立刻回到了房间。
  苏北拿出了笔记本电脑,连上了网线,他按照习惯登陆了聊天器。
  聊天器里想起了清脆的信息提示音。
  苏北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在跳动,心里一动,按下鼠标。
  对话框立刻弹跳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电脑瞬间黑屏。
  苏北吓了一跳,他拍了拍电脑,又检查了一下网络接口,没有任何问题。
  电脑自动重启,进入系统,桌面显示出来。
  桌面上乱糟糟的东西消失得一干二净。
  鼠标指针自己移动到左下角,一个记事本跳了出来。
  空白的记事本上,立刻显示出了一行字:
  你逃不掉。
  苏北坐在电脑前。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暗淡光线让他整个人像个苍白的鬼。
  苏北死死地盯着那一行字。
  像是要把电脑屏幕用目光盯穿一样。
  过了很久,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周围静悄悄的。
  电脑屏幕上还是那个记事本,还是那行字,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北伸出颤抖的手,打了一行字: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个游戏

  几乎是在苏北把那句话打出来的瞬间,电脑就有了反应,就好像那个变态一直坐在电脑前等着苏北一样。
  几个字随着光标敲了出来:
  ——这是个游戏。
  游戏你妹!苏北看到这几个轻飘飘的字,一团怒火烧得他眼窝发疼。
  他抖着手,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敲击了几下:
  ——什么意思?这么躲躲藏藏的,你见不得人吗?
  ——我命令,你执行,拒绝或者任务失败,都将受到惩罚。
  一行冰冷的字,出现在了记事本上。
  电脑那头的变态,根本没有理会苏北的挑衅,自顾自的说着话。
  也许是隔着电脑,让苏北对这个变态的忌惮减轻了一点,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几次深呼吸之后,苏北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是谁?我认识你吗?
  ——没有目的,这只是个游戏。
  作为一个自尊心本来就比一般人更强烈的人,苏北感到深深的屈辱。
  屈辱,而不是屈服。
  苏北握紧拳头,游戏是吗?
  不到最后一刻,谁游戏了谁还说不定。
  电脑那头的人回避了苏北后面的两个问题,只笼统的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看到这句话,苏北又骂了一句粗口。
  有些过长的头发下,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有些疯狂。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是男人就站出来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你不得不听。
  记事本上出现了这几个字之后,突然,桌面上跳出来了几张图片。
  看到这几张图片,苏北倒抽了一口气,他的瞳孔急速的扩张收缩,连眼球的形状也出现了轻微的改变。
  这是极度的恐慌和惊惧。
  苏北甚至连继续打字都做不到,他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剧烈发抖。
  而躲在暗处的变态还没有放过他,继续放出了一颗炸弹:
  ——我这里还有相关的视频。
  苏北猛地站起来,举起椅子,狠狠地砸向那台电脑。
  砰地一声,电脑被砸成了碎片。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这个房间的其他人。
  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苏运成在外面喊:"苏北,发生了什么事?"
  苏北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扯乱了头发,打开了门。
  苏运成和罗欣就站在门口,而罗欣的儿子则不耐烦地靠着卧室的门框。
  苏北冷着脸:"没事,做了个噩梦。"
  苏运成有些怀疑。
  什么噩梦能发出刚刚那种像砸了东西的巨响?但是他到底觉得有些亏欠了这个儿子,所以也就没有再深究。
  "半夜三更的,老实点睡觉。"留下这么一句警告,苏运成拉着罗欣转身回房去了。
  苏北把砸烂的电脑扔进了垃圾篓里,把有些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坐在转椅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在两年前,犯下了一个错误。
  以前的生活,虽然称不上和睦,至少还算平静,但是随着父母之间隔阂越来越深,终于撕破了脸皮,吵闹、争执,甚至是动手,都经常性的在家里上演。
  十六岁的苏北,也受到了波及。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但是父母已经完全忽略了他,所以他只能自己去寻找发泄情绪的出口。
  堕落,堕落,抽烟喝酒,逃课打架,这些事情一一尝试。
  但是很快,苏北就对这些事情失去了兴趣。
  有一只顽皮的猫在挠着他的心脏。
  不满足,不满足,他迫切的寻找着能够填补心口那个漏风缺口的办法。
  有一天,他在网络上到处乱逛的时候,进入了一个网页。
  十几岁的少年,拥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以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知该说是无知还是无畏的勇气。
  他进入了一个很隐蔽的奴隶圈子。
  并且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成为了其中一个人的奴隶。
  苏北把这些当成了一个减压的玩具。
  为了把这个角色扮演的更专业,他甚至答应了那个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甚至还签了一个电子版的奴隶契约。
  苏北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真。
  谁又会把网络上的事情当真呢,何况又是这种事。
  按照那个人的命令,他摆出了各种姿势,用了各种淫亵的道具,拍下了一些视频和照片。
  他把其中一些传给了那个人。
  苏北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保持了最基本的警惕,只是给了一些遮住了他的脸,身体部分也并没有完全暴露的照片。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苏北体验了一种极度的羞耻。
  这种羞耻又带给他莫名的兴奋。
  这件事像毒品一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一段时间,他整个人都陷在了那个氛围里面。
  他甚至真的把那个人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把自己的灵魂,把自己的身体,全都交给那个人,这件事本身就带给他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直到某一天,苏北突然间就醒了过来,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
  摆脱这种沉迷,并不容易。
  苏北还寻求了心理医生的帮助,在半年之后,他终于走出了那个阴影。
  当他把电脑里面存下来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删除的时候,苏北隐隐约约地松了口气。
  苏北没有想到,时隔二年之后,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些照片。
  清晰地摆在他面前。
  那些淫靡、快乐、刺激、疼痛、高|潮,动作、表情都是那么陌生而又熟悉。
  这些明明早就被他删掉的东西突兀的出现,让苏北猝不及防之下失态了。
  他捂住脸。
  如果人人都应该为年少时的错误付出代价,那么他所付出的已经超过了他能承受的。
  苏北呻吟了一声,他想,这个躲在暗中的人,是不是他曾经的主人?
  苏北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那件事。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只是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忘了而已,实际上记忆就在他心底深处,藏在那儿,像一条毒蛇一样,窥伺着他,时刻准备着冲出来咬他一口,用毒液把他拖回原来那个圈子。
  他从来不曾摆脱。
  他只是让自己以为摆脱了。
  苏北努力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一切。
  关于他的主人,关于奴隶契约。
  像他这样,因为偶然链接到这个网页的并不在少数,大部分人都只是看看之后就离开了,只有小部分人才会留下来,苏北就属于流连不去的这部分。
  这个圈子具有强烈的排他性。
  他们先是观察,接着试探,只有通过了他们的考验之后,才能被他们接受。
  考验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它需要你表露自己的身份,以及完成一些指定的任务。
  苏北并没有把交上去的照片当回事。
  在网络上,你不会知道坐在那头跟你聊天的是不是一条狗,这句话,几乎所有的网民都耳熟能详。
  隔着一个网络,带来了极大的隐蔽性和安全感。
  所以苏北才把这个游戏继续了下去。
  他本来可以交一张假照片,但是当时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把自己一张躺在树下面看书的照片传了上去。
  他通过了考验,并且得到了一个主人。
  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面前拉开了自己神秘的面纱。
  苏北不得不承认,他玩得很开心。
  就是因为这种开心让他惊醒了。
  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是也明白,这种事是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被人知道了,周围的人都会把他当成变态。
  所以他退缩了。
  一声不响的消失在了那个圈子里,没有给他的主人一个解释。
  苏北知道,他的主人是个男人。
  一个在圈子里都备受推崇的男人,强大而神秘,当时他选中苏北这个新人,让周围人惊讶不已。
  因为他是这个男人的第二个奴隶。
  至于主人的第一个奴隶,苏北也曾经问起过,圈子里的人讳莫如深,只有一个人,隐约提及过这个奴隶不听话,被放弃了。
  刚刚踏入圈子的苏北,不明白"放弃"这个词在圈子里的含义。
  到他明白的时候,他不寒而栗。
  这种恐惧,也是他断然离开这个圈子的原因。
  他还有机会逃走。
  主人只听过他的声音,只看到过他的身体,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全过。
  苏北认定了他以前的主人,就是这个跟踪自己的变态。
  他一夜没睡,想理出头绪。
  主人要和他玩个游戏,也许是为了惩罚他,也许仅仅是出于无聊,在那段时间的相处中,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这个主人是多么恶趣味。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来吧。
  苏北想着。
  他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表情狰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
  那个少年走了进来,他睡眼朦胧,青涩的少年,毫无防备的神情,带着点阳光的甜味儿,诱惑着、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苏北:"你还要用多久?"
  苏北拧开水龙头,泼了点水在脸上,粗暴的擦干净,掉头就往外走。
  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到,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苏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身边人的手臂,把他也带倒在了地上,并且压在了自己身下。

  变态的任务

  两个人缠手缠脚的摔在了一起。
  脸对着脸,呼吸可闻的距离,苏北有轻度近视,他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他的眼睫毛很长,眼尾有点上勾,苏北手撑着地面,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刚刚这个少年故意横出一脚想绊倒他,却自食其果。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似乎可以听到"啪呲"的响声。
  看起来这个好像叫周匪石的少年也很讨厌他,很好,刚好自己也一样,苏北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下回别再做这么幼稚的事。"
  周匪石俊美的脸,带着点恼羞成怒的红晕。
  他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苏北,冷哼了一声,进了卫生间。
  "哐当"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被用力关上。
  门锁会坏吧,苏北看着这扇还在余震的门,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苏北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在厨房门口遮遮掩掩的向这边瞄的罗欣,她看到苏北,有些不安的笑了笑。
  苏北没有吃早餐就出门去了。
  走进电梯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个短信息。
  他打开一看,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里面言简意赅的写了一句:晚八点,King吧203包厢,第一个任务。
  苏北顿时觉得自己背上那个包重了十倍,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他快速的回了一个短信:你想让我做什么?你是……Sin吗?
  Sin是他的那个主人在网络上的代号。
  短信没有回,苏北狠了狠心,拨打了那个电话,也自动转入了留言信箱。
  看来,这个人是不会让自己主动联系上的。
  苏北这一整天没有去上学,而是报了个跆拳道班,进行了一些基础训练,汗水滚落下来的时候,身体的疲累反而让他的心理轻松了一点。
  要不是跆拳道老师制止了他继续练下去,他还打算继续。
  苏北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
  他虽然称不上文弱,但是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强度的体能训练。
  旁边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走过来,向他伸出手。
  苏北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借着他的拉力,站了起来。
  这个高大的男生爽朗的一笑,露出即可白生生的牙齿:"刚练完不要直接躺下来休息,最好做一些简单轻松的运动。"
  苏北跟着他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有些腼腆的说了一声:"谢谢。"
  男生又向他伸出手,"我叫雷天,算是你的师兄,我练跆拳道已经十年了。"
  他的手比苏北的粗大一点,掌心温度很高,两个人手握在一起,对比十分鲜明。
  "苏北,苏州的苏,北方的北,新人。"苏北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雷天是个自来熟的个性,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苏北的冷漠,跆拳道馆里的其他人看他的目光亲热中带着敬服。
  很快,苏北就发现,这个雷天大概是个天生的热心肠。
  他在跆拳道馆里扮演着大师兄的角色,对他这个新人的关注和照顾,仅是出于照顾后辈的责任感。
  雷天的职业是警察。
  这些事情,雷天没有丝毫的隐瞒,跆拳道馆里的人似乎全都知道。
  自从知道他是警察之后,苏北就表现得没有那么冷漠了。
  他现在遇到的事情,报警的话,警察会处理吗?会为他保密吗?还有警察靠得住吗?能对付那个变态吗?
  即使只有短短的接触,苏北也能感觉到,那个变态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
  他做了一个决定,想办法接近这个雷天,成为他的朋友,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雷天真的是个如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正直而又原则的警察,那么苏北就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苏北告诉自己,不能急,要稳住,不能让那个变态知道,也不能让雷天察觉。
  他休息了一会儿,和雷天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跆拳道馆。
  在离开之前,他旁敲侧击的知道了雷天一般周末的时候都会来跆拳道馆。
  越是想时间过得慢点,就过得越快。
  离八点已经只有半个小时了。
  去还是不去,这根本是毋庸置疑的,他一定得去。
  变态手里的东西,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现在,他得按照变态编的剧本去行动。
  苏北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说了"King吧"这个名字。
  这地方还算有名,出租车司机听了之后找了个地方调转车头,汇入了车流中。
  这个城市很繁华,到了晚上,更是灯光璀璨。
  苏北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路灯有些发怔,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每天要担心的就是各种考试,那个时候对这一切厌烦得不行,而现在,他想回到那种简单的生活也不能。
  人总是要失去什么,才知道珍惜。
  苏北还没伤感多久,他裤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是罗同。
  苏北现在的心情很差,他想挂断电话,考虑了一下,又接通了。
  "苏北,现在有空吗?要不要出来一起玩?我叫了好几个同学在这里。"罗同的大嗓门在手机里面吼着,他似乎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抱歉,我今晚有事去不了。"苏北闷声回答。
  罗同有些失望的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出租车就停了下来,苏北付了车钱,来到了King吧门口。
  相比较旁边几个酒吧夜总会KTV门口的富丽堂皇,这里显得比较低调,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城堡设计,稳重而又大气。
  手机还是没有动静,那个变态难道就是要自己在King吧晃一圈吗?
  苏北可没有那么天真,以为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他考虑了一下,走进了King吧里面。
  人并不是很多,也许现在还不是习惯夜生活的人出没的高峰时段。
  苏北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的一个同学。
  苏北愣了愣,没想到他那些看起来都是好学生的同学,也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认识的人,他不由自主的往那边找去。
  在拐角的地方,他看到罗同和刚刚那个同学站在一起。
  这个吧并不吵闹,所以他们说话的声音,苏北也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
  看来刚刚罗同就是要叫自己到King吧来玩的。
  这个巧合让苏北心里拉响了警钟。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躲了起来,也许那个变态会让自己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让自己的同学看到……光是想象这个后果,苏北就有些不寒而栗。
  "苏北不来了?"那个同学说。
  "是啊,这两次叫他都不来。"罗同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不屑和鄙视。
  "那怎么办?我们带来的钱可不够。"那个同学有些发愁:"他不会知道了吧?"
  罗同嗤笑一声:"不可能,他那个人看起来一脸聪明相,其实蠢得可以,稍微拉拢一下,就什么都听我的了,这次就算了,我们凑凑,吗的,现在的……价码越来越高了。"
  那个同学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苏北在旁边听着他们的交谈。
  心里一阵冰冷。
  苏北家里条件不错,手头宽松,以往每次被罗同叫出来玩,都会在罗同以及周围同学的明示暗示下,大方的出钱,对于他来说,钱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周围人的认同和亲近。
  他又不是傻子,这种当冤大头的事多少也察觉到了一点。
  苏北心里也是有一点难受,但是想到这也是拉近距离,搞好关系的一种办法,也就装聋作哑的继续下去了,没想到,就是这种变相的纵容,让别人认为他蠢,认为他好骗。
  他被罗同利用和背叛了。
  苏北摇了摇头,不能说是背叛,因为罗同从头到尾就没把他当成朋友。
  他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这股恨意让他紧紧盯着罗同那瘦小的身板,恨不得当即冲过去暴打他一顿。
  苏北听着他们含混不清的话,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他这些同学,家里并不穷,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从他手里掏钱出来?
  按理来说,他们就算应付不了酒吧这种高消费的地方,但是也不是完全承受不起。
  苏北的消息并不灵通,周围同学之间的那些纠葛和传闻知道得极少。
  但是他也隐约听旁边的人提起过,在H市的中学里面有一些人吃药,就是那些摇头丸、兴奋剂之类的东西,甚至谣传有很多人吸食毒品。
  苏北听到的时候,觉得是个无稽之谈。
  周围都是些十几岁的学生,生活环境单纯得很,哪里可能接触到这些社会的阴暗面。
  现在看来,倒是他自己太天真了。
  裤兜里面传来了震动,苏北掏出手机,那个变态发过来一个短消息:
  第一个任务:取下罗同的一只胳膊。

  做还是不做

  苏北看到这些冰冷的文字,心里直发毛。
  这个变态不是疯了吧?
  他居然要自己去砍下罗同的一只手!
  先不说这件事能不能做,就说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都是个问题。
  苏北看着自己没多少肌肉的手臂,好久没剧烈运动了,现在还一抽一抽的痛得厉害。
  他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让沸腾的脑子冷静下来。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变态的手段。
  他明显知道罗同在这,明显知道罗同所做的事。
  在苏北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经把苏北身边的人全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并且还掌握着他们的行踪,就如同他掌握了苏北的行踪一样。
  想到这些,苏北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
  苏北把手机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罗同已经和那个同学进了包厢。
  厚重的木门把吵闹的声音隔绝开,苏北站在角落,周围的人来来去去,侍应生有意无意的从他身边经过了他好几次。
  苏北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个转角,冷冷地注视着那扇门。
  到底做还是不做,他的脑子急剧的运转着。
  不做,那就要面临那个变态的惩罚;做了,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毕竟是砍下一个人的胳膊,不是砍下一块猪肉。
  苏北的手快速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下,一条短信息发了出去:
  ——这个任务我做不来,你想让我坐牢吗?
  那个变态迅速的回复了他的信息,显然一直在关注他。
  ——那是你的问题,我只要结果。如果你没有完成任务,我会很高兴的。
  看到这条信息,苏北第一反应就是摔了手里的手机。
  他心里郁积着一团火,这团火在熊熊燃烧着他的理智。
  苏北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扣子崩开,飞了出去。
  他忽忽地喘着粗气,脸色通红,一层层的热汗顺着脖子淌入衣领内。
  苏北目光阴狠地盯着手机,就像要把手机盯穿一样。
  说实话,他恨罗同,所以对于这个任务相比较可能出现的其他任务,他并不是特别排斥。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不会有任何不良后果的前提下。
  再说,这个变态今天可以让他砍下一个人的胳膊,明天就有可能让他去杀人。
  凭着直觉,苏北知道这种事,这个变态能做得出。
  事情有一就有二,从来都是如此。
  可能仅仅是一步的退让,就会让自己跌入深渊。虽然他现在已经站在了深渊的边上。
  这个时候,手机又传来了震动,苏北木然地打开短信息: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选择罗同吸了摇头丸,神志不清的时候动手,卫生间是个很好的地点。
  这算是任务攻略?
  苏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变态以为在玩游戏通关打BOSS吗?
  面临这种困境,苏北左右为难。
  那个包厢的门打开了,罗同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看就正处于High的状态。
  他摸着墙,熟门熟路的往洗手间走去。
  苏北跟在他后面。
  看到洗手间的门,苏北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推开了那扇门。
  罗同正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在放水,年轻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看了旁边的苏北一眼,眼神有些对不上。
  苏北知道他现在神智并不清醒。
  这个时候,他已经放完了水,裤链都没完全拉上,露出了那个丑陋的器官。
  他看着苏北,前仰后合的大笑了起来:"你是苏北那个蠢货?哈哈哈。"
  他想用手拍拍苏北的肩,苏北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
  罗同的手落了个空,他不屑地说:"你装什么逼?整天摆出那张臭脸,以为自己了不起啊,可怜虫一个,也就我会可怜可怜你,你以为其他人会理你,要不是你家里有钱,谁他吗会把你当回事,稍微给点甜头就上钩了,你他吗是猪啊,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声音在苏北耳朵边吵着。
  苏北额头的青筋直跳。
  这些才是罗同内心真实的想法。
  苏北面沉如水。
  他克制不住的狠狠一拳击中了罗同的腹部,罗同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苏北接着用手肘死死的压住他的脖子,制住了他反抗,强迫他趴在地上。
  他的脸上全都是汗水,心脏剧烈跳动着。
  罗同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除了那声惨叫,连哼都来得及哼一声就被苏北接二连三的肘击打晕了过去,身体歪斜到了一边。
  苏北气喘吁吁的站起来,又狠狠地踢了罗同一脚。
  如果刚才罗同不在他面前这么叫嚣,他可能还会犹豫不决,但是罗同的那些话,让他失去了理智的动起了手。
  等打完了,苏北才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剧痛。
  他毕竟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打手。
  苏北拖着罗同的双腿,把他拖进了洗手间的隔间里面。
  幸好刚刚那几分钟里没有其他人进来,苏北一阵庆幸。
  他看着还昏迷不醒的罗同,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些血,苏北看着他,不会内脏受了伤吧?他刚刚可是发了疯一样的在揍他。
  苏北急促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他用手撑着墙壁,接下来该怎么做。
  事情正按照那个变态的剧本走着。
  苏北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难道他真的要去完成那个变态定下的任务?
  因为恨罗同所以揍他一顿,但是要见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北阴沉地看着罗同那张让他厌烦的脸。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苏北听到了水哗哗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苏北紧张得看着隔板门下面的空隙。
  那个人走到这个隔间。
  苏北可以看到他穿着黑色高帮皮鞋的脚。
  这个人敲了敲隔间的门,苏北连呼吸都快停住了,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要不要出声,要不要出去,要是被发现了那该怎么办?会坐牢吗?
  那个人敲完了门,把一个纸包丢在了地上,用脚轻轻推进了隔间,然后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直到他关上门,苏北才猛地出了口气。
  他大口呼吸着,手直发抖。
  这个时候苏北才知道,做坏事需要多大的勇气。
  电影里演的那些打打杀杀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的场面都是做戏。
  苏北看着地面那个纸包。
  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要砍下一只手,是需要工具的。
  苏北颤抖着,拿起那个纸包,打开牛皮纸,果然,里面一把锋利的刀子躺在了他上。
  刀子很锋利。
  一切果然都在那个变态的掌握中,知道他少了把刀就送了过来。
  苏北握着刀柄,刀子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躺在地上的罗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他快要醒过来了。
  要动手就只有现在。
  苏北抖着手,啪的一声,刀子从手里滑落。
  他还是下不了手。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是逞凶斗狠的流氓!
  苏北捡起地上的牛皮纸,把刀子又包了起来,看了地上的罗同一眼,打开门,快步的走了出去,连头都没回一次。
  他怕自己后悔。
  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砍下罗同的一只手,就可以免掉那个变态对他的惩罚这件事,太有吸引力了,他要拼命忍住才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苏北害怕。
  他害怕那个变态,害怕这所有发生的一切。
  苏北惶恐地把纸包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然后快步King吧大门走去。
  连裤兜里的手机震动都没察觉到。
  他与一个进入King吧的男人错身而过。
  那个男人突然转身拉住了神色慌张的苏北,苏北被他的手劲一带,撞进了他的怀里。
  苏北闷闷地叫了一声。
  那个男人赶紧把他拉开了一点:"对不起,撞疼了吗?"
  苏北听到是个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雷天正关切地看着他。
  雷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突然间苏北又想到雷天是个警察,如果他知道他刚刚做的事情,会不会把他抓起来?
  苏北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赶紧说:"没事。"
  说完就想离开。
  但是雷天并没有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你是苏北吧?我是跆拳道馆的雷天,你还记得吗?"
  苏北勉强点了点头:"记得,雷师兄也来这里玩?"
  雷天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苏北:"这种地方不是你们学生该来的。"
  这种时候能不能别发挥你过剩的正义感,苏北在心里无奈的想:"我,我就是好奇……"
  苏北低着头,一脸的反省。
  这种低头认错的态度,倒是让雷天不好继续教训下去了。
  他放开了苏北的手臂,又不放心地说:"这种地方太乱了,你还是学生最好是不要涉足,而且现在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你父母该担心你了。"
  苏北牵起嘴角一笑:"他们不会担心的。"
  他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开King吧,今晚上经历的一切让他心力交瘁,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回家休息了。
  雷天又拦住了他。
  苏北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不敢表现出来怕引起雷天的怀疑。
  他已经累得连本来要和雷天攀上交情的打算都顾不上了。
  雷天让苏北把手机拿出来,然后按了几下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苏北无可无不可的任雷天摆布。
  他还记得离开之前答应雷天回到家要给他打电话。

  惩罚

  苏北精疲力竭的回了家。
  罗欣开的门,她看到苏北,有些欲言又止,苏北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回了卧室。
  他倒在了床上,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在睡之前还记得给雷天发了个短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家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苏北才醒了过来。
  深蓝色的窗帘让房间里一片幽暗,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快八点了。
  苏北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起床。
  昨天晚上他连睡衣都没换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现在一身衣服皱巴巴的,苏北换了身衣服,打开门,苏运成正在饭厅里吃早餐看报纸,看到苏北就把报纸扔在了桌上。
  "昨晚上干什么去了,那么晚才回,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找过来说你没去上课。"苏运成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苏北很平静地看着他爸发火。
  以前很害怕的事情,现在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甚至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苏运成越看他的态度就越恼火,他敲着桌子大声说:"不要以为我欠了你的!把你养这么大就已经不错了!供吃供穿就是让你来气老子的?"
  一向斯文的苏运成被气得爆了粗口。
  苏北终于低下了头:"对不起,爸,以后不会了,我会老老实实去上课的。"
  他没有解释昨晚上的行踪,再说他也无从解释。
  苏运成冷哼了一声,坐在他身边的罗欣柔声的劝着他,他打开报纸又继续看了起来。
  苏北闭上眼,也许上了大学会自由点,现在一举一动还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他拿了一个三明治还有一瓶牛奶,冲向了电梯。
  赶在上课铃声响起前,终于到了教室。
  教室里面还是吵吵闹闹的,苏北沉默地走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落。
  他听到旁边的两个同学说起了罗同。
  罗同已经躺在了医院,据说是不小心惹上了小混混被打了一顿。
  这件事成为了班上的热门话题,所有人都在议论,不时的交流着一些小道消息。
  苏北面无表情地把书摆在桌子上。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从昨晚上开始他就没看过手机了。
  现在手摸到硬邦邦的机身,有些畏缩和害怕。
  事情不是他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他没有听那个变态的话,那个变态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苏北知道,他将面对的是什么。
  那个人会绑架他吗?会打他吗?还是上一出主人奴隶的戏码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一个个的冒出来,让苏北不寒而栗。
  其实就算是以前他在玩那些奴隶游戏的时候,也是极其克制的。
  他的主人对他很宽容,很多的事都没有让他做。
  其他奴隶的主人看着他和主人的相处模式,都有些诧异,但是苏北却暗暗庆幸。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继续把这个游戏玩下去。
  他并不是一个靠疼痛也能得到高|潮和快|感的人,但是现在,也许那个变态会……
  苏北从那个圈子、从其他奴隶那儿知道一些事情,苏北明白,如果那些手段真的用在他身上,他一开始根本不会有胆量走进这个圈子。
  苏北狠了狠心,拿出手机,果然有那个变态传过来的短消息,他把短消息点开:
  惩罚。
  简单的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苏北握紧了手机。
  那个变态要出现了吗?苏北趴在桌子上,冷冷一笑。
  躲在阴暗处监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变态,和站在明处来惩罚他的变态比起来,苏北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他想见那个变态。
  只有见到实实在在的人,他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苏北决定下午继续逃课去跆拳道馆,他得努力锻炼自己的身手。
  他目光愣愣地看着窗外,其他班级在上体育课。
  苏北看到了身材高挑纤细的周匪石正在做热身运动。
  在阳光下,他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眉眼间神采飞扬,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和活力。
  苏北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没想到周匪石原来和他是一个学校的。
  不知道他读高几,苏北漫无边际的想。
  因为心情的原因,上课对于苏北来说不再是一件需要忍耐的事。
  他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专注去上每一节课,就连历史老师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讲解他都听得津津有味。
  一上午的课终于完了之后,他吃完午饭就来到了跆拳道馆。
  跆拳道的基础训练总是枯燥而严厉的。
  苏北一丝不苟的完成着跆拳道老师交待的任务。
  他知道跆拳道高手不可能三两天就一蹴而就,但是多练习总是有好处的。
  练习完了之后,苏北在跆拳道馆里观摩了几场比斗。
  好像也没过多久,天色就已经晚了。
  苏北拿着包往家里的方向走。
  这里是闹市区,周围人来人往,苏北混在人群里面,顺着人流往前走。
  他拐进了小区。
  两边是枝叶并不茂盛的树木,旁边是高楼,一个个窗户都亮起了灯。
  这里的路人少了很多,苏北加快了脚步。
  苏北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脚步声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连走路的节拍都差不多。
  苏北抬起脚,那个人也抬起脚,苏北脚放下,那个人也脚放下。
  苏北的背都僵住,手心里全都是冷汗,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只能低着头往前冲,冲着冲着就跑了起来。
  还没跑几步,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痛,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苏北的手才摸上去,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地上。
  陷入黑暗的时候,苏北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
  苏北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片黑暗中。
  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块黑布。
  隐隐约约的,他可以看到灯光,他躺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
  仅凭着地毯的触感,苏北就知道这地毯的价值不菲。
  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苏北的左手和左脚、右手和右脚被绑在了一起,整个人呈M状。
  这种门户大开的屈辱姿势,苏北并不算陌生。
  他曾经拍过一张照片就是这个姿势。
  苏北并没有挣扎,那个变态捆得很紧,也很专业,他就算用尽办法也挣脱不开,还不如省下力气。
  在安静的环境下,又被蒙住眼睛,苏北其他的感官就立刻敏锐了起来。
  有人在房间里,正在看着他。
  苏北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视线的主人就是那个变态。
  他嘴里堵着一块布,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有一个脚步在向他走近。
  苏北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拼命地想往后退。
  扭动着不便的身体,拼命地往后缩。
  一直退到了墙边。
  苏北知道,那个变态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用兴味的眼神。
  这时候,苏北感到胸口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冰冷。
  那是刀子。
  苏北倒吸了一口气,就在刚刚因为他动了一下,那把刀子就刺进了他的身体。
  不深,但是足够痛。
  苏北一动也不敢动了。
  那个变态拿着刀子在他身上轻轻划来划去。
  很快,苏北的衣服就成了碎片。
  破烂的衣服挂在苏北身上,露出了大片的皮肤。
  冰冷的手在苏北露出来的皮肤上抚摸着。
  用力的揉搓让苏北痛得全身直发抖,他的皮肤被揉的发红发肿。
  变态似乎也很享受苏北的颤抖,他低下头,在那些红肿上舔咬着。
  锋利的牙齿毫不留情的在那些红肿上继续制造着伤口。
  苏北怕痛也不耐痛,这种想挣脱也挣脱不了的折磨让他汗如雨下,从头到尾那个变态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北只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体味。
  这种折磨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苏北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印上了那个变态的齿痕。
  等那个变态终于放过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虚脱了。
  这时候,苏北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的脸被变态用手捧着,苏北心里一紧,果然,那个变态低下头就在他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苏北痛得闷哼一声。
  这时候,变态冰凉的手往下伸,探进了苏北身后那个隐蔽的地方。
  苏北全身一僵。
  这个变态难道打算……苏北恶心得又拼命挣扎起来,他一头撞进了变态的胸口,然后往旁边一滚。
  苏北虽然在网上玩了那个游戏,而且主人还是个男人。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真刀实枪的和男人上床。
  这种事,只要想想他就觉得恶心。
  之所以可以和一个男人玩这个游戏,大多还是因为他并不需要真的面对那个人。
  隔着电脑,一切都有了可能,也有了借口。
  那个变态没想到苏北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他伸手抓住苏北的腿,把他拖了过来,压在自己身上。
  又在他那个地方用手摸了摸,不知道为什么,变态突然从苏北身上离开。
  苏北紧张得屏住呼吸,他可不认为变态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一会儿,变态又走了过来。
  他一把捞起苏北的腰,把他牢牢地按在自己地上。
  接着,他撕开了苏北身上那件已经快成碎布条的衬衫。
  就在苏北疑惑那个变态到底打算做什么的时候,那个变态开始揉捏起苏北左胸口那个小小的突起。
  苏北全身一紧,敏感的地方被人熟练地挑逗着。
  那个突起不听从主人的命令慢慢挺立了起来。
  然后,苏北的一声惨叫消失在了口中。
  那个变态用针打穿了他的那个地方,一个冰冷的环状物扣在了他的□上。
  变态用手拉着那个圆环,轻轻一弹。
  苏北痛得全身一抖。
  这并不是结束。
  已经痛得有些麻木的苏北感觉到那个变态的手在他腹部抚摸。
  柔软的腹部被他用力的按揉着。
  苏北觉得自己的内脏被他按得都快点从口里面吐出来了。
  接着那个变态扯开了苏北的裤子,让他的腹部袒露了出来,在他的肚脐上按了按。
  不妙的感觉在苏北心里蔓延,他慌了,这变态不会想在他身上打满洞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苏北既害怕又愤怒。
  那个变态拉起他肚脐眼边上的皮肉,接着,又是一阵剧痛传来,肚脐眼上已经被穿了一个洞。
  冰冷的手轻轻一动,一个环状物已经贴在了苏北的肚脐上。
  苏北喘着气,他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个变态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口,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背。
  苏北以为接下来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
  他没有办法反抗这个变态。
  变态太厉害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乘之机,这一时刻,苏北怀疑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对付这个变态?是不是从此以后听这个变态的话去完成他交待的任务?
  他没有答案,即使他心里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
  把他搂在怀里的变态用扔在旁边的刀子割开了他的内裤。
  然后用刀背挑着他的那个器官,轻轻玩弄着。
  苏北怕得全身发抖,那个变态让他靠在胸口,手一下一下抚摩着他的背。
  这看似安慰的举动,只不过让苏北更加的恐惧。
  这变态不会是打算在他这个地方也打个洞加个环吧,这种可能性让苏北紧闭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苏北这回是真的怕了。
  他怕死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变态了。
  苏北哽咽着,口中塞的布已经被他的口水完全打湿了。
  那个变态用手指在他嘴角刮了一下,接着有些冷的唇贴在了苏北的嘴角。
  他轻轻咬着苏北嘴角的那点软肉。
  苏北怕极了他会一口咬下去。
  幸好,那个变态并没有那么做,在咬了几下之后就放开了。
  苏北还没松口气,就听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他紧张地盯着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个人走了进来把一个东西放在了地毯上,然后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这个变态果然不是单枪匹马,他有一帮手下。
  认识到这个事实,苏北的心更是往下一沉。
  光是这个变态就已经让他束手无策,再加上一大帮变态的手下,那么他几乎是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那个变态扯掉了塞在苏北口中的布。
  苏北刚要说话,那个变态就用手指轻轻按着苏北的嘴。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苏北的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苏北不敢不听这个变态的话。
  他闭上嘴,变态把什么东西送到了他嘴边,苏北别无选择的张开嘴。
  是食物,而且是大厨级的手艺。
  苏北被变态这么喂食着,很快,他就吃饱了。
  等变态再喂的时候,他有些害怕的撇开了头,心里有些不安,怕变态因为他的举动再在他身上打几个洞。
  变态并没有勉强他,而是把喂食的勺子放下,然后又把那块湿哒哒的布塞进了苏北的嘴里。
  变态抱着他静静地坐在地上,玩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的身体。
  像玩个布偶一样的摆弄着他。
  对他的一举一动,苏北已经有些麻木不仁。
  他不再挣扎,只有在变态弄痛他的时候才哼两声,当他注意到自己的哼声让变态更加兴奋,手劲也更重的时候,他连哼都不敢哼了。
  苏北就这么被折腾着,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他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变态已经离开了。
  苏北动了动手脚,绳子已经被放开,他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扯下来,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一个花坛后面。
  花坛里种满了月季,香气扑鼻。
  苏北用手撑着花坛的边沿,慢慢站了起来。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胸口和肚脐那两个地方更是像有火在灼烧一样。
  他拉开衬衫看了看,一个银色的、藤蔓状的细环穿在那个红肿不堪的突起上。
  苏北面无表情地拉上衣服。
  这个变态把他丢在这里,苏北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还有几张百元大钞。
  苏北先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爸,再打了个电话给他妈,告诉他爸,他在他妈那里,又告诉他妈他受了气跑到酒店住了一晚让她帮着打掩护骗他爸在她那里,他妈答应了。
  苏北说完电话,尽量让自己自然地走到了公园门口。
  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是被衣服磨破的伤口流出来的血。
  那个变态给他穿上的衣服是深色的,倒还不至于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他拦下出租车,让他先去附近的药房,再接着开去最近的一个酒店。
  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苏北脱下衣服,站在宽大的镜子前面,全身上下都是惨不忍睹的伤口。
  苏北看着镜子里的人,喃喃自语:"真惨。"
  他拿出药,一点点抹在伤口上。
  冰凉的药膏稍微缓解了全身的痛感。
  涂完了药,苏北穿上衣服,离开了酒店,他回了学校。
  现在还来得及上下午的课。
  旷了一上午的课,已经对他失望透顶,现在放任自流的班导师也只是骂了他几句。
  大概只要他不影响、不带坏其他的同学,就行了吧。
  苏北扯了扯嘴角,僵硬地一笑。
  他脸上被变态咬伤的地方,又被他自己故意弄了几个口子,总算看不出来是被人咬的,只不过脸上有这么显眼的伤口,就算是平时对他视若无睹的同学,也难免多看了他几眼。
  对这些打量的眼神,苏北一律无视。
  他直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他听到旁边的同学又提到了罗同。
  "你听说了没,罗同的手被人砍了,就在医院里,也不知道罗同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人,太可怕了。"一个男生一脸心有余悸的对另一个男生说。
  另一个男生也满脸害怕,他接口道:"是两只手都被砍了,不是一只手,我姨妈就在那家医院,她昨天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到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些惊慌。
  其中一个男生就是那天晚上和罗同说话的人。
  苏北拿在手里的书掉在地上,砸中了自己的脚。
  那个变态……那个变态他真的砍了罗同的手!

  第二个任务之一

  不在变态中沉默,就在变态中发作。
  苏北身上的伤口感染发炎,发起了高烧。
  他撑着虚弱的身体到药房里买了消炎药和退烧药,接着把自己摔在了酒店的床上。
  他不能回家,如果被送去医院,那他身上这些见不得人的伤口就暴露了。
  苏北抖着手,把手里的药片送进嘴里,用温开水吞服下去。
  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苏北好几次觉得耳边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
  但是他的意识浮浮沉沉,一直都醒不过来。
  还好,他的身体正处于恢复力最强的年纪,折腾了一夜之后,他的高烧终于退了。
  苏北脱掉身上带着汗味的衣服,光着身体走进卫生间。
  就这几步,用光了他仅存的力气。
  苏北洗了个澡,沉重的身体感觉轻松了一点。
  他披着浴袍坐下来吃饭,刚刚进卫生间之间他已经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苏北食不知味的吞咽着嘴里的菜粥。
  罗同的手被砍了。
  他没有完成的任务,最后的结果却还是一样。
  那个变态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警告还是宣示?苏北并不太明白。
  他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
  苏北记起来,那个变态在他快晕过去的时候,说了句话。
  他到底说了什么。
  苏北想了又想,似乎是"……放过你。"
  苏北沉默了一会儿。
  似乎就是这只言片语,他就明白了那个变态的言外之意。
  那个像噩梦一样的晚上,只是个开胃小菜,甚至连惩罚都算不上。
  变态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告诉他: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机会。
  没有下一次了。
  苏北深深地吸了口气,苍白的脸上全是无动于衷的冷然。
  他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有几个未读的短信息。
  苏北直接点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几行字显示了出来:
  第二个任务:得到A中地下毒品网的控制权。
  苏北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厉色,这个变态知道很多事情,而在几天之前,苏北还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根本不知道平静的校园下面潜伏着一股黑色的暗流。
  那个变态似乎一直在逼迫着苏北往一个方向前行。
  得到A中地下毒品网的控制权吗?第二个任务比起第一个任务更难了。
  毒品已经在A中悄无声息的扩散,有很多的学生被卷了进去。
  也许还有老师,苏北若有所思的想。
  看着这条短信息,苏北觉得他已经可以闻到深渊里发出的腐败气味。
  坟墓上盛然开放的恶之花。
  即使明知道结果,苏北还是无法拒绝,甚至还得绞尽脑汁去完成。
  第二个任务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切入点。
  先接触那个地下毒品网的成员,再慢慢图之,这一次那个变态至少没有限时。
  苏北又吃了一把药,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之后,回到了学校。
  他已经想到了要找谁。
  已经是下午时分,清澈的阳光让整个校园显得静谧而安详。
  苏北趁着下课的时候,进了教室。
  他在一张白纸上刷刷地写下几个字,递给了旁边的男生。
  那个男生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打开了手里的纸条,等他看到上面的字之后,脸色大变,立刻把那张纸条撕成了碎片。
  这个男生就是那天晚上和罗同说话的那个同学,名字叫徐聪。
  苏北又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几个字,递了过去。
  这回徐聪连接都不接了,只是阴狠地瞪了苏北一眼,苏北不以为意,这种眼神,比起那个变态带来的强大压迫感,实在不足为道。
  等挨到了下课时间,徐聪站了起来,身体带得桌上的几本书掉在了地上。
  苏北弯下腰捡起了那几本书,放在了徐聪的桌子上。
  徐聪嘴巴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他用眼神示意苏北跟他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
  苏北的手搭在铁栏杆上,看着远处一鸟在树林间扑棱棱的飞过。
  "我想要点提神的药。"苏北低声说:"我知道你们有,我听罗同提起过。"
  "……罗同那个傻逼。"徐聪有些愤愤地说:"我这里现在没了,现在货紧,你要的话,得自己去找'胖子'。"
  "'胖子'是谁?"苏北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问。
  "高二的王诚。"徐聪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苏北并没有再问徐聪其他的事。
  徐聪并不重要,罗同也是个小角色,真正掌握着A中地下毒品网的另有其人。
  苏北在脑子里想着,到底该怎么完成那个变态交代的任务。
  用武力?苏北看了看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摇了摇头,这条路行不通。
  用金钱?也许可以试试,他手里还有点钱。
  像这种地下毒品网,要得到他们的信任非常的困难,苏北并不认为仅仅靠自己手里的钱就能顺利打入他们的内部,能够成为外围的成员就不错了,想要取得控制权,那是异想天开,除非他有其他的优势。
  苏北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办法。
  最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会有意外的转机。
  就像那个变态派人给他送刀子一样,这个任务,那个变态也许会出手。
  王诚并不难找,苏北拉住一个经过的二年级男生问了问,就知道了王诚所在的班级。
  看来这个外号叫"胖子"的男生在二年级中很出名。
  苏北找到了教室,在教室后排一个肥头大耳的男生正在一堆人中口沫横飞的说着什么,苏北喊了一声:"王诚,胖子。"
  那个肥胖的男生果然立刻回头,他眯起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苏北。
  王诚推开了挡路的课桌,走了过来,他看着苏北问:"你找我?"
  苏北点了点头:"徐聪让我来的。"
  听到徐聪的名字,王诚的神色有些放松:"跟我来。"
  两个人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王诚的块头比较大,他双手抱胸看着苏北:"想要什么?"
  苏北的神经早已经被那个变态练出来了:"你那有什么?"
  王诚嗤笑了一声:"白色的,红色的都有,看你的钱够不够了。"
  他手里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了几颗胶囊状的东西。
  苏北知道,这瓶子里红色的是摇头丸,白色的是K粉。
  苏北想了想:"这些要多少钱?"
  王诚伸出了三个粗大的手指,在苏北面前晃了晃。
  苏北二话没说,拿出钱包,给了钱。
  反而是王诚有些惊讶,他看着苏北把那个小玻璃瓶放进了包里:"小心着点,别一次吃太多了,要是被人知道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苏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没打算吃,只是为了接近他们。
  苏北要上课,要练跆拳道,一天下来,常常精疲力尽,这种过分忙碌的生活让他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有一就有二,这几天,苏北又和王诚交易了一次。
  在每次交易的时候,苏北都很认真的观察着王诚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王诚上面应该还有人,A中内部的地下毒品网除了下面的人,上面那些人都是单线联系的,王诚也只是地下毒品网的一环而已。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在他和王诚的交易就要完成的时候,已经几天没有见到的周匪石突然冒了出来。
  他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苏北和王诚。
  苏北的手里还抓着那个小玻璃瓶,他清楚地看到周匪石往他的手看了一眼。
  这个意外,让苏北立刻结束了交易,回到了高三的楼层。
  事情有些脱离了轨道。
  苏北沉着脸,刚刚周匪石的神情……颇有深意,他似乎知道苏北在做什么。
  难道周匪石也卷入了A中的地下毒品网,他是吸食者还是贩卖者?
  周匪石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清透,就好像沐浴在阳光下的草木一样。
  苏北还真不愿意相信周匪石也在这种事上参了一脚。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苏北有些自嘲。
  他周围的同学,又有几个看起来是那种人,坏人也没在脸上写上个坏字。
  现在要考虑的是,周匪石在这个地下毒品网里是什么地位。
  他的第二个任务,会不会因为周匪石的出现而终于有了转机。
  苏北摸了摸裤兜里的小玻璃瓶。
  他在脑子里回忆着这一段时间和周匪石见面时发生的事情。
  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打照面的时间并不多,苏北这阵子时常不在家,在家了也是待在卧室里,这么算下来,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时候,苏北又后悔了。
  早知道,应该多了解了解那小子。
  在这种情况下,周匪石给苏北留下的印象也仅仅是:长得不错,性格差劲。
  两个人就算见面了,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周匪石大概也和苏北一样,连正眼都没看过对方。
  苏北回了家,他把那个小玻璃瓶的药倒出来装进了一个罐子里。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苏北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那个震动的手机,有些迟疑。
  他对手机生出了恐惧。
  苏北强压下自己的心悸,拿过手机,看了看来电号码,他出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个变态,是雷天。
  雷天找他干什么,上个周末,雷天没有去跆拳道馆。
  苏北接通了电话:"喂,雷师兄。"
  雷天充满男人味的声音低沉浑厚:"苏北,我有事找你,你能出来下吗?"
  苏北直接地答应了雷天,雷天告诉了见面的地点。
  离家并不是很远,打车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苏北很快就到了那家咖啡厅,雷天就坐在靠里面一个位置。
  他看到苏北走进咖啡厅,立刻向他招了招手,苏北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苏北刚坐下来,就问:"雷师兄,你找我什么事?"
  这种大忙人都是无事不登门,苏北可不认为自己和雷天的关系已经到了有空就出来聚一下的程度。
  他在雷天的眼里还是个稚嫩的学生。
  雷天叫了一杯咖啡给苏北,才开口说:"找你是来问问你们学校的情况。"
  苏北愣了愣:"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怎么了?"
  他的心里一紧,不会吧,难道这么快就追查到了A中内部的那些事?
  雷天俊朗阳刚的脸上有些沉重和痛心:"罗同是你同学吧?那天晚上你出现在King吧就是和他们那伙人一起?"
  苏北表情有些扭曲,他有些害怕地偷偷看了看雷天,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赶紧摇了摇头。
  雷天反而被他这神情给逗得笑了笑:"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北犹豫地说:"我听班上的同学说罗同的手被人砍了。"
  雷天点了点头。
  苏北像被吓到了一样圆睁着眼睛:"我……我不知道他和外面的人有什么关系,我……我……"
  苏北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雷天拍了拍苏北单薄的肩膀:"别怕,有我这个师兄在,没什么敢动你。"
  苏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好像下了决心一样,把罗同骗自己那回事说了出来。
  他低下头,眼眶发红,声音有点嘶哑:"我……我听到了,就气得跑出去了。"
  雷天又安慰一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北抬起头,神情虽然还是有些愤怒和伤心,但是人还算平静。
  他坚定地说:"我……我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雷天爽朗的一笑:"吃一堑长一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苏北狠狠地点了点头。
  雷天又问了很多学校里面的事,尤其是罗同平时的动向更是问得很仔细。
  苏北也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跟他说了。
  雷天问完了,脸色有些严肃。
  苏北害怕得往宽大的沙发里面靠了靠。
  雷天注意到了他的不安,又挥手叫服务生过来点了个蛋糕。
  苏北就闷不吭声地低头吃蛋糕,而雷天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在想事情。
  等苏北吃完了,过了好一会儿,雷天才醒过神,他有些歉意地看着苏北,把苏北送回了家。
  苏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情况不太妙。
  以雷天敏锐的洞察力,肯定已经查到了罗同的那些破事。
  顺藤摸瓜之下,A中的地下毒品网也已经有暴露的危险,这种时候还掺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是,那个变态交代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
  难道等雷天办完了案子再动手……
  苏北暗暗期待着,要是雷天真能把A中的地下毒品网连根拔除,那自己的麻烦也就变相的解决了。
  这个结果他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在雷天询问他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些情报。
  苏北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事情还是很棘手。
  那个变态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他动了手脚,会不会又有什么惩罚?
  想到这,苏北打了个冷战。
  那个变态在放他回去以后,发了个短信息在他手机上:
  不得取下身上的银环。
  苏北看到这条短信息,心里一抽,他本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第一时间就把那两个银环从身上取下来,没想到那个变态先发了短信息过来。
  他不敢不听。
  那个变态的手段他已经领教过一次,再也不想领教第二次。
  他很怀疑,要是自己不听话,那个变态是不是会在他身上打下第三个洞,第四个洞……
  苏北正要转身往电梯走过去,这时,他看到一个高挑纤细的人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正看着他。
  他皱着眉头,是周匪石,他在那儿看了多久了,不会看到雷天了吧。
  周匪石踩着带着韵律感的步伐向苏北走来。
  苏北站在原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周匪石没有对他冷嘲热讽。
  现在苏北很怀疑,周匪石是故意那么做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暴躁易怒的少年。
  周匪石目光清亮,清澈得像一弯小溪。
  他看着苏北,苏北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周匪石突然嗤笑了一声:"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劝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
  苏北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周匪石不知道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周匪石的口气虽然还是那么欠揍,但是那句话却也带着劝告。
  苏北冷冷地看着他:"不管你的事。"
  周匪石脸色一变,声音立刻冷得可以掉冰渣:"好心没好报,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北没有接他的话,转身走进了电梯。

  Sin

  和周匪石不欢而散。
  周匪石的话,苏北并不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回到房间,打开新买回来的笔记本电脑,连上了网,他漫无目的的在网上到处乱晃,一个一个连接的点过去,还玩了一会儿在线的脱衣小游戏。
  这笔记本电脑的性能相当的好,他开了一溜儿的网页也没卡住。
  苏北打开了很多的聊天网页,在上面胡乱的和人搭话。
  瘦削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打着字。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网页,有意无意的在上面打了几个字,接着一头扎进了游戏里,光标在那个性感的女模特上点着不放。
  苏北不知道这种掩人耳目的办法有没有用。
  电脑已经换了,无线网卡也换了。
  他甚至怕买回来的新电脑有问题,还重装了几次系统。
  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变态还能黑到他的电脑,那他也没其他办法了,苏北并不了解黑客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能尽自己所能的防范一下。
  等他再一次点进那个网页的时候,网页上多了一行字。
  苏北看了之后就把网页关了,顺便把Cookies也删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那个朋友了。
  当时他在圈子里也认识了一些人,当然大部分都是奴隶或者将要成为奴隶的人,一般来说,奴隶是不允许主动接近其他主人的,这种行为被发现了之后,会受到惩处。
  苏北一直都很守规矩,所以他接触的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
  他们之间也有些交流,刚刚那个网页就是他们私底下交流的地方。
  这个地方甚至连他们的主人都不知道。
  他留了个言,问了他原来的主人Sin现在的情况。
  苏北一直怀疑那个变态就是Sin。
  他的朋友Lonely回复他:Sin还在圈子里,他有了一个新奴隶。
  Lonely还建议Nil不要再出现在圈子里,因为Sin对他的突然消失非常的愤怒,他曾经发誓一定要让Nil这个不听话的奴隶得到教训。
  Nil是苏北在那个圈子里的名字。
  苏北看着这条信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即使不愿意承认,他在听到Sin有了一个新奴隶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就好像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一样,虽然这东西是自己主动丢掉的。
  Sin是个心思很重的男人,他如果说要教训苏北,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
  苏北想到这一点,再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心里发毛。
  虽然不确定Sin是不是那个变态,但是看起来两者之间确实存在着联系。
  即使知道了这些事,苏北还是不能确定Sin是不是那个变态。
  他对Sin的了解并不多。
  仅仅知道他事业很成功,年纪不大,应该不到三十岁,单身,而且就住在H市。
  当时Sin对苏北非常的满意,甚至想把这种关系发展到现实中。
  而就在他说出自己所在城市的时候,苏北极度的惊慌失措。
  他没有想到,Sin居然和他在同一个城市。
  这种急速拉近的距离让苏北有一种事情脱离了他控制的惶恐,他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在圈子里消失这个决定。
  接着,苏北就消失了。
  过了两年之后,事情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苏北逃无可逃。
  他把电脑阖上,闭着眼睛开始思考。
  苏北在做一个决定,他到底要不要主动联系Sin。
  如果Sin是那个变态,那么至少他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事情;如果Sin不是那个变态,那么他就又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苏北睁开了眼睛,眼神冰冷地看着前方。
  他现在已经是深陷泥潭,那么把水再搅浑一点也许对他更有利。
  当下下这个决定的时候,苏北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喘不过气。
  他并不想再接触那个圈子,那是他犯下的错误。
  苏北只希望这个错误不要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把自己整个人都赔了进去。
  苏北的手摸着笔记本电脑坚硬、冰冷的外壳。
  最后,他还是打开了电脑,在地址栏输入了那个网址。
  苏北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去回想就把那个网址流利的打了出来。
  网页快速的打开,苏北输入了ID和密码。
  Nil这个消失了两年的ID又一次出现在了这个圈子里。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苏北选择了"隐藏"之后看着在线的ID。
  他以前熟悉的那些ID大部分都没有在线,苏北看到Lonely在,Sin也在。
  他密了Lonely,"Lonely,是我。"
  Lonely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苏北,他发了一个吐糟的表情,"你还真敢回来!"
  苏北看着那个跳动的表情,有些苦涩的笑了,"出了点事,Sin现在的奴隶是谁?"
  这一回,Lonely立刻回复了他,他似乎不太喜欢Sin的新奴隶。
  "就是那个Rain,Nil,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打消那个念头,Sin不是好惹的,你当时确实做错了,现在Sin很宠那个Rain,虽然我觉得他连你的一半都比不上!"
  苏北敲了几行字又删掉。
  Lonely大概认为他想重新得到Sin的宠爱。
  这种想法简直把苏北雷焦了,Lonely和他不一样,他是一个很享受、很喜欢、全心接受了他的主人的奴隶,苏北不敢和他说自己是抱持着什么态度进入这个圈子,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
  苏北隐隐觉得有些内疚,对于欺骗Lonely,对于最开始的游戏心态。
  他回复了Lonely的信息,"Lonely,我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必须找Sin谈谈,你得帮帮我,拜托了。"
  Lonely很快的回复,"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苏北回复,"只要告诉我一些Sin的情况,就是我不在这两年里的。"
  这一次,又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Lonely回复了长长的一段话,苏北仔细地看了看。
  太有用的信息并没有,Sin在圈子里也很低调,要知道他的事情很难,不过Lonely提到了Sin在苏北消失之后,也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年之后才在圈子里重新露面。
  说到这儿的时候,Lonely又忍不住强烈的谴责了苏北几句。
  苏北看到那些话,也只能苦闷的憋着。
  再次出现的Sin似乎变了很多,在圈子里表现得十分高调,甚至和其他的主人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摩擦。
  苏北看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
  在他的印象里面,Sin是一个非常内敛和成熟的男人,苏北可没自恋到认为自己的突然离开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苏北看完了之后,直接密了Sin,"Sin,我是Nil。"
  当按了Enter键把这个消息发出去的时候,苏北的心脏都紧缩了起来。
  他等待着Sin那边的回应。
  等了很久,泥牛入海一样,Sin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信息丢失了,这个不太可能的可能让苏北把那句话又发了一遍。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苏北的脸上越来越差,他在椅子上坐立难安。
  Sin为什么保持着沉默,愤怒也好,鄙视也好,至少给点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ID的亮光显示着这个人还在线。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电脑CPU稳定的运转声传来。
  苏北等得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又发了一个信息过去。
  "Sin,你不是说要教训我吗?"
  这种类似挑衅的话发出去的时候,苏北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轻轻抖了抖。
  苏北终于等来了回应。
  Sin发了一个信息给他,"Nil,教训早就已经开始了。"
  苏北快速的回复了他,"那个监视我的变态是你?"
  Sin的回应出乎了苏北的意料,"Nil,你希望是我吗?"
  苏北咬了咬牙,手抖着敲了几个字,"我宁愿是你。"
  Sin沉默了,过了很久,他终于又发了一个信息过来,"Nil,太迟了,我喜欢过你。"
  之后,他就立刻下线了,ID变成了灰色。
  苏北愣愣地坐在电脑前。
  现在可以确定,那个变态不是Sin,但是Sin认识他。
  知道这一点,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帮助,那个变态的身份还是成谜。
  苏北怏怏的下了线。
  他刚想把电脑关上,电脑自动黑屏了。
  这熟悉的一幕让苏北的心脏猛地一颤,电脑自动重启,进入桌面,接着跳出了一个记事本。
  光标移动了过去,打出了一行字:
  和Sin聊得愉快吗?
  愉快你妹,苏北下意识地在心里骂出了声。
  他在电脑键盘上快速的敲了几下:
  不太愉快,Sin不是你这个事实让我相当意外。
  记事本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你的语气里面充满遗憾,对于Sin,你似乎还念念不忘。
  苏北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打了一句话上去:
  没错,我喜欢Sin,只是当时害怕了,才逃开。
  记事本上的光标动了动:
  现在你的主人是我,Sin已经成为过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上面那句话。
  苏北面对着电脑,冷冷一笑,这个变态居然在吃醋,真可笑。
  他脑子快速的转了起来,这一点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不能惹恼他,这个变态性格变化无常,还是先顺从比较好。
  苏北没有正面回应上面那句话,而是直接询问起了任务:
  第二个任务,太难了。
  那个变态到底还是做出了回答:
  完成任务的关键就在你身边,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
  苏北得到了预料中的结果,他不管变态会不会生气,直接合上了电脑,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么冲动,突然间改变太多,反而会引起变态的怀疑。
  周匪石果然和学校里面的地下毒品网有关。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爸还真是厉害,随便找了个女人,带过来的孩子就是个犯罪分子,而他的亲生儿子,也是个潜在犯罪分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北觉得也许他和周匪石还真的可以交流一下。
  这种苦中作乐的想法也就是在脑子里自嘲一下。
  等醒过来就要面对现实。
  既然已经知道了关键点,那就抓住不放。
  雷天那边也要关注,动作得放小点,最近还是不要去和王诚交易,免得落下把柄。
  苏北在睡着前,习惯把明天该做的事情全都计划好。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Sin,也许他当时真的做错了。
  但是他那个时候不到十六岁,心智根本没有成熟,面对那种情况,除了慌不择路的逃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消极一点,可以把一切都归咎于命运。

  任务进行中

  学校里面的气氛有点紧张。
  平时和罗同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同学一个接一个的被喊出教室。
  教室里静悄悄的,班主任老师就在门口守着。
  底下的学生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但是手里的小纸条却传得热火朝天。
  罗同的好友徐聪是第一个被喊出去的。
  平时眼高过顶的徐聪,刚刚被吓得脸色苍白,害怕得脚直发软。
  这些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学生,是不是会被雷天撬开口?
  不管是从哪方面出发,苏北都希望雷天能够连根拔掉这些学校里的毒瘤。
  他虽然算不上正义感特别强烈的人,但是对于那些能够在十几岁的孩子中间散播毒品牟利的人,是深恶痛绝的,光是想到自己的手也要被迫沾上同样的污垢,就难以接受。
  苏北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书上。
  徐聪一直到放学的时候都没有回教室。
  在下楼的时候,苏北看到了"胖子"王诚正和几个同学在走廊上玩闹,一身的肥肉跑起来抖个不停,他看到苏北,眼睛冲着他眨了眨。
  王诚看起来并不担心警察在学校做调查这件事,是装模作样还是有恃无恐。
  苏北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地下毒品网能够存在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这个事实,就说明了一切。
  几天的草木皆兵之后,学校里面又恢复了平静。
  苏北心里很失望,周末的时候看到雷天,也是一脸疲惫,看到苏北,虽然人还是那么爽朗,但是苏北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些阴霾。
  苏北正在练习腿法,尤其是后旋腿法。
  一脚脚的往踢靶上狠狠踢上去。
  开始的时候,痛得厉害,苏北甚至有脚骨是不是裂开的怀疑,持续练习一段时间后,他的脚面有些变硬。
  雷天告诉他,他的脚骨密度已经上来了。
  想到第一次练习完,脚痛得连走路都走不了,还是雷天用药油帮他推拿了很久才感觉好了点,也就是从这次起,雷天知道了苏北训练过于拼命的事情。
  他强硬的给苏北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严厉禁止苏北私下增加训练量。
  脚部受伤,走路也一瘸一拐的那几天,苏北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他太急了,已经有些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面对那个变态带来的压迫感和危机感,让他浮躁了起来。
  在那个变态面前,他就像是一个站在巨人面前的幼童,毫无反手之力,甚至还要跟个傀儡一样给那个变态提供一些饭后的娱乐。
  苏北要摆脱这种处境,所以他疯狂地想增强自己的实力。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弄死那个变态,他都会不惜代价的去利用、去得到。
  苏北是个心里并不太阳光的人,他心里发了狠。
  就算是个傀儡,也有搅翻了主人的时候,今天的隐忍,是为了以后的报复。
  苏北告诉自己得停下来,他用脚部受伤这个理由请了几天假。
  他的脚上缠着纱布,把脚小心的放在另一把椅子上,苏北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
  操纵者自己的角色在地图上跑来跑去做任务,苏北玩得非常投入,非常认真,他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连有人进了他的房间,站在他身后都没发觉。
  直到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嗤笑,苏北的手一僵。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火球击中了他的游戏角色,爆了一万的血,游戏角色立马死亡了。
  苏北冷静地退出了游戏,让椅子转过去,面对着周匪石。
  周匪石毫不客气地说:"技术太水了。"
  苏北嘴角轻轻一抽,他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别被这小子轻易激怒了,他看着周匪石慢慢地说:"进来的时候请敲门,还有,你找我什么事?"
  苏北把窗帘拉上了,房间里光线不太好,但是周匪石一身清清爽爽的站在房间里,顿时让人觉得这房间的光线都柔和明亮了不少。
  周匪石看了一眼苏北的脚:"我敲了你没听到,苏运成让我喊你吃饭。"
  所以说周匪石这小子心机深。
  当面苏叔叔苏叔叔叫得不知道多亲热,背后却直呼其名。
  反而是苏北,一直到现在,宁肯被他爸训斥,也没把那声阿姨叫出口。
  虚伪!苏北在心里腹诽着。
  他把搁在椅子上的脚放下来,试着站起来,脚上一阵钻心的疼。
  苏北皱着眉头,正犹豫着还是不去饭厅吃饭了,这时,周匪石抓住他的右手,让他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撑住了他的身体。
  苏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周匪石会帮他。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周匪石已经大步的向门口走去。
  苏北没跟上他的速度,他抽了口气,赶紧叫:"慢点慢点。"
  周匪石把速度放慢了点,苏北有些不太自在,因为周匪石把手放在了他的腰那儿。
  幸好距离就这么远,很快就到了饭厅。
  周匪石立刻放开了手,他突然凑到苏北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你腰挺细的。"
  听了这句话,苏北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狠狠地瞪了周匪石一眼,想说什么又看到苏运成正看着他们两个,最后只好忍了下来。
  吃完饭之后,苏北坚决拒绝了让周匪石再把他送回卧室的提议。
  他可不想再和这小子近距离接触,越接触就越觉得周匪石没那么简单。
  苏北突然间想起来,他从来没听到周匪石和他妈提起过他爸。
  每天躲在卧室里面昏天暗地的玩游戏,连吃饭都顾不上,过了几天颓废到极点的日子,一直到他实在坚持不住,困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为止。
  等他醒了过来,苏北觉得自己感觉好了很多,连脚伤也差不多养好了。
  苏北神清气爽的去上课,他找上了王诚。
  王诚看到他,神情有些意外,他们两个到了教学楼的杂物间,把门关上。
  王诚两手一摊,无奈地说:"现在没货了。"
  苏北一愣:"你们怕了?徐聪他们不是没把你们说出来嘛。"
  王诚小眼睛转了转,狡猾的一笑:"是怕了,现在还在风头上,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盯着,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上面的意思。"
  苏北冷冷地看着他,表情莫测高深:"是吗?可我昨天还看到有人在你这买到了货。"
  王诚嘿嘿一笑:"卖给谁也不能卖给你,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苏北冷静地看着王诚:"为什么?"
  王诚看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不是你小子做了什么事吧。"
  这情况出乎了苏北的意料,他脑子快速转了一下,看来不能再走慢慢渗透这条路了。
  苏北看着王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他站在了王诚面前,刚好挡住了出口。
  王诚把话说完就推了苏北一把,大声说:"让开,以后别来找我了。"
  苏北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伸手拿起旁边的一个旧课桌,举起来往王诚后背砸上去。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走彼路。
  王诚被砸得惨叫了一声,踉跄着撞在了门上。
  遭到突然袭击的时候,人的大脑总是会出现短暂的瞬间停顿,这一过程虽然只有几秒,甚至更短,但是只要能够抓住这个时机,就已经决定胜负了。
  苏北知道必须得速战速决,动静太大了会把其他人都引过来。
  他趁着王诚还无力反抗的时候,一个后旋又踢中了王诚的脸。
  王诚摔在了地上,苏北用脚压在他背上。
  他从裤兜里拿出那把刀子,横在了王诚的脖子上,用冰冷的刀背在王诚的脖子上来回磨蹭了几下,他看着王诚说:"现在,我们再来说一说货的事。"
  王诚肥胖的身体抖个不停,喘着粗气说:"苏北,你他吗等着。"
  苏北二话不说,把刀子压进了王诚脖子上的肉里面,威胁地说:"你说谁他吗,嗯?"
  他哼哼了一声:"苏北,咳……咳……你今天有种打死我,否则以后不要出门。"
  苏北看着王诚:"胖子,别激动,我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王诚呸了一声,脸一扭:"要货我这里没有,其他的事,我也不会说的。"
  被人打得跟条狗一样,还这么嚣张,苏北眼神一冷,这胖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是知道自己不敢把他怎么样,这里是学校,就算这个杂物间平时少人来,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
  他把王诚的双手反在身后,用角落里的那根打包绳结实的捆了起来,再用放在窗台上的一块抹布堵住胖子的嘴。
  王诚的脸被苏北狠狠地压在地上,苏北用脚踩着王诚的脸,用力的碾来碾去。
  苏北看着王诚痛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脚放开了一点。
  他把抹布扯开了一点问:"你上面的人是谁?"
  被折磨了一通,王诚是真的有点怕了,他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什么。
  苏北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
  王诚又说了一遍。
  这次苏北听清楚了,他没想到,王诚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说出来,看来这个地下毒品网内部的组织得非常严密,就算去了半条命,王诚也不敢做出背叛的事情。
  苏北也不能真的把他打死,甚至都不能把他打成重伤。
  他用刀子把王诚身上的打包绳割断了一半,只要王诚用力点就可以轻易把打包绳挣断。
  然后离开了杂物间。
  苏北整理了一下衣物,往三年级的教学楼层走去。
  他边走边思考着,为什么王诚上面的人不肯继续把药卖给他?如果王诚上面的人是周匪石,那还好解释,如果不是,那就很奇怪了。
  王诚打死也不肯把上面的人说出来,这倒没有让苏北意外。
  要是这么轻易就能把那个地下毒品网的人嘴巴撬开,那么这个地下毒品网早就被端了。
  连雷天都没做到的事,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做到。
  他揍王诚一顿,只是想试探一下。
  扔颗石头进去,总有个响声,根据这个响声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苏北也不担心王诚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一来他们之间那些交易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二来要是又把警察引来了,王诚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苏北有恃无恐,至于王诚接下来的报复,他也会打起精神来对付。
  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那颗石头扔进去了,连个水花都没出现。
  对这种情况,苏北反而无可奈何了,他总不能堵住王诚又把他揍一顿吧。
  事情出现了僵局,苏北当然不是想不到其他办法。
  不过,既然那个变态没有催促他,那么他也没必要去铤而走险。
  就这么一天拖一天,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
  那个变态好像消失了一样。
  苏北虽然偶尔还是会有被监视的感觉,但是那种让他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却消失了。
  苏北不知道现在这样,算好还是坏。
  要是那个变态不再出现就好了,想到这,苏北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苏北莫名的心里一慌,他手有些发抖的拿过手机。
  是一个短信息,苏北的手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点开了短信息:
  晚九点,下楼,有人会来接你。
  苏北手里紧紧捏着手机。
  每次那个变态找他都没好事,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想去,他一点也不想去赴那个变态的约。
  但是他别无选择。
  苏北打开了门,苏运成正在客厅里和罗欣亲密的说话,苏北等了一会儿,两个人终于离开了客厅,苏北趁着这个时候,快速的往门口走过去。
  他站在楼下的树旁边,每隔几秒就看一次手机上的时间。
  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神经质的行为,他克制着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苏北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坐了下去。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不轻不重地扯着。
  似乎才过了几分钟,一辆黑色的小车就停在了他附近。
  一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造型跟骇客帝国差不多的男人下了车,目标明确的走到苏北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说:"请上车。"
  苏北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
  他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碎草屑,跟在这个男人后面。
  苏北以为接下来就是直接上车,然后去往目的地。
  但是那个男人也跟着他进了后座。
  那个男人拿出一根黑色的布条,僵硬地说:"得罪。"
  苏北面无表情地让这个男人把自己的眼睛蒙上,没想到那个变态这么周到。
  黑布把他半张脸都遮住,苏北端正的坐着。
  车子行驶得很平稳,被蒙住眼睛,不光是看不到,就连对时间的把握都有点错乱。
  苏北只能大概估计了一下,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这个男人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他专心地开着车,似乎车后座上根本没有人一样。
  这辆车的隔音效果非常完美,城市夜晚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到。
  也许他在故意绕圈,苏北知道,那个变态根本不会给他任何的可乘之机,所以他也只能苦中作乐的胡思乱想一下。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那个男人打开了车门,苏北故意慢腾腾地下了车。
  那个男人站在一边,耐心的等着。
  苏北闻到了空气中的花香,香气清淡,可惜他对花并没有任何的研究,不然的话,也能得到一些线索。
  这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往后退开。
  苏北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全身开始轻微的战栗。
  被蛇盯上的青蛙,就是他现在这样吧。
  苏北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在了车门上,退无可退。
  他看不到,但是并不代表他感觉不到。
  那个变态就站在他面前,最开始的害怕过去了之后,苏北第一反应就是手往上一抬,就想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扯下来,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浪费,那个变态终于要在他面前显出自己的真面目。
  他的手才刚抬起,那个变态就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用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反扣在车顶上,身体欺上来,把苏北压在了车门上。
  失败了,苏北有些遗憾。
  如果不是他对那个变态太害怕、太忌惮,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么,还是有机会扯下黑布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一时间,对自己的愤怒都超过了对变态的害怕。
  苏北脸涨得通红,他喘着气,使劲开始挣扎,脚胡乱的踢着。
  那些严格的跆拳道训练,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也毫无办法。
  那个变态在他蒙着眼睛的黑布上轻轻吻了一下。
  两个人紧挨在一起,身体的变化根本一清二楚,苏北明显感觉到随着自己的挣扎,变态已经起了反应。
  他不敢动了。
  那个变态也发现了他的僵硬,轻轻笑了起来。
  苏北扭过脸,一声不吭。
  在刚刚那短暂的交锋中,苏北知道,他不是变态的对手。
  那个变态用一只手就把他的两只手举到了头顶,扣在了一起,而他的挣扎没有丝毫用处。
  实力相差太多了,苏北沮丧地想,雷天都可能不是那个变态的对手。
  "喀嚓"一声轻响,苏北的手腕上被什么东西给拷住。
  苏北用手摸了摸,是一副手铐。
  手铐……苏北心里一寒,手铐这种东西他见过,Sin曾经让他戴过手铐,这是常用道具之一。
  那个变态不会是想……苏北一时间只能咬紧牙,告诉自己不要慌。
  其实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从上一次那个变态对他做的事就知道了这个变态到底打算做什么,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就算是徒劳的无用功,他也不打算轻易的放弃。
  那个变态牵着他的手,慢慢的,像散步一样走着。
  他们上了台阶,进了一个房子。
  那个变态让他坐下来,打了一个响指,立刻就有很多人走了过来。
  苏北像个傀儡一样任凭他们摆布。
  洗头、洗澡、造型、化妆、衣服、饰物,一一往他身上试。
  就算是光着身体的被人折腾,而且这些人中大部分还都是女人,苏北却连一点羞耻的感觉都没有。
  那个变态的目光一直在看着他。
  即使有一房间的人,苏北唯一清楚感觉到的,还是那个变态。
  存在感太强了,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什么世道

  苏北打扮得整整齐齐,手被人摆放在扶手上。
  扶手是木制的,雕刻着繁芜的花纹。
  周围有很多人,他们在低声交谈,苏北被固定在了这把椅子上。
  苏北有点冷,他不时的动一动,尽量让自己和这把椅子的接触面积少一点。
  他身上的衣服太省布料,身体露出来的部分比遮住的还多。
  那个变态把苏北的眼睛蒙上,耳朵堵上。
  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苏北无助而惊惶。
  他所在的角落似乎非常僻静,周围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苏北脸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滚落下来,沿着身体的线条慢慢地滑下去,很快,他脸上的妆就有些花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变态想对他做什么。
  苏北甚至连思考都没办法思考,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声。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苏北,冷静下来,苏北,冷静下来……"这句话,直到这句话刻在了他脑子里。
  畏惧到根本不想反抗,这才是最可怕的。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到了苏北耳朵里。
  就好像隔着很多层厚厚的丝绒帷幕一样,含糊不清。
  苏北偏着头,努力地想从那些嘈杂的声音里面辨别出些用得上的信息。
  他正听得认真,突然他的脚被人抓住了。
  苏北吓得立刻把脚狠狠地向那个方向踢过去,他的姿势让他使不上什么力,苏北踢出去的脚被人拦住,那个人用手抓住他的小腿。
  那只手在他小腿上慢慢地摸索着,用一种非常暧昧,明显情|色的手法。
  苏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被他摸了出来。
  他转过头,蒙着黑布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脚下使劲的用力想把脚从那个人手里挣脱出来。
  吗的,苏北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这个人居然沿着他的小腿开始往他大腿上摸,还摸得享受无比。
  让冷静见鬼去吧,苏北开始激烈挣扎起来。
  那个变态难道把他单独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人过来猥亵他吗?
  苏北心里一阵绝望,绑在他腰上、手上、腿上的皮带牢牢地束缚着他,让他连反抗都不能。
  太无力了,太无助了,苏北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恨透了那个变态,恨透了这所有的事。
  泪水被蒙着眼睛的黑布吸收,只有更加激烈的反抗才显示出了苏北的激动。
  用力的挣扎,让皮带在他身上弄出了许多的伤口。
  苏北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蹬着脚。
  虽然没有从这个人手里挣脱出来,但是苏北的动作也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或者该说是刺激,这个人的动作明显更加的放肆。
  苏北甚至觉得他听到了这个人粗重的喘息,这种男人都会有的时刻让苏北更加疯狂的反抗着。
  就在那个人的手终于摸到了他腿间的时候,苏北的脖子突然被人轻轻搂住了。
  那个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变态终于出现了。
  一时间,苏北剧烈挣扎的动作都突兀的停了下来。
  而那个手还放在他腿间的男人,也抽回了手,在离开之前,他的手指还留恋的在苏北的大腿内侧蹭了下。
  变态的手还懒懒地搭在苏北身上。
  苏北不知道变态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说了什么,总之,这个男人痛快地离开了。
  变态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动作轻柔而和缓。
  他咬着苏北的耳朵,声音低哑地说:"帮你把人赶跑了,该怎么感谢我?"
  苏北的嘴角一抽,谁会感谢一个把自己扔进狼群里的敌人啊!他又不是脑残!
  也许是苏北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样子打动了这个变态。
  他放过了苏北的耳朵,转而开始在他脖子上轻轻舔咬着:"生气了?"
  苏北对变态的话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和这个变态没什么好说的。
  生气,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他刚刚那些害怕、恐惧全都一扫而空。
  那个变态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按了一个键,苏北耳朵里的耳塞立刻传来了重金属摇滚乐的疯狂嘶喊。
  这变态做事真是滴水不露,认识到这一点,苏北的心又往下一沉。
  变态的实力越强大,他就越难以逃走。
  变态推着苏北往前走着,苏北知道周围很多人,也很热闹。
  他们被人围着,没有人再碰他。
  这似乎是个聚会,聚会的目的不明,场地不明,参与人员不明,什么都不明。
  苏北告诉自己,冷静、克制,你现在就是个橱窗里的塑料模特。
  变态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被彻底隔绝在人堆里的苏北问自己。
  难道他是那个变态拿出来炫耀的收藏品,这个猜测让苏北打了个冷战,又或者这里是曾经那个圈子偶尔会来一次的聚会?
  苏北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只是听Lonely提起过。
  Lonely说他在聚会上见到了很多人,玩得很尽兴,很开心。
  苏北可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尽兴倒是很尽兴,只不过是从另一个角度。
  苏北木着脸,等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变态一直站在他身边,这或多或少让苏北找到了一个类似坐标的重心。
  周围的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名牌香水、古龙水混在一起,想要分辨出什么东西,除非他长了个狗鼻子。
  苏北沮丧地耸拉着肩膀,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端坐着,突然腰上传来了一阵疼痛,有人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苏北痛得打了个冷战,谁暗算他!
  就刚刚拿一下,他腰上那块肉肯定青了。
  苏北倒吸了一口气,变态就站在旁边都敢这么做,这人压根就是有恃无恐。
  有人不怕变态,有人在和变态作对。
  想到这个,苏北高兴地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几颗白牙。
  他得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出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总还有些道理。
  等兴奋劲还没过,苏北又想动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根本不可能把这个人找出来,苏北沉默了,他的手胡乱的抠着扶手上的雕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聚会终于快要结束了。
  变态推着他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解开了那些绑住他的皮带。
  苏北的手刚解开,就立刻动了起来。
  变态以为他是要去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却没想到已经失败过一次的苏北根本没打算做第二次,变态不会给他机会的。
  苏北的判断非常准确,他伸出去的手落在了变态脸上。
  细腻的皮肤,温热的呼吸。
  时间在一瞬间似乎被定格了,苏北的手有些发抖,他怕变态把他的手扯下来,怕变态因为他突兀的举动惩罚他。
  但是苏北还是没打算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而变态居然也没有阻止他,而是任凭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摸着。
  嘴唇、鼻子、眼睛、眉毛、额头,一一划过。
  一直处在黑暗中,让他摸不到、抓不着的变态终于有了一个稍微清晰点的轮廓。
  苏北摸到变态的嘴唇的时候,变态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手心里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苏北受到了一点惊吓。
  虽然他的神经已经锻炼得像钢铁一般坚硬,但还是有一点动摇。
  他一直以为变态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玩具,或者是Sin给他的教训,但是刚刚那个吻,又多了一点莫名的含义,苏北并不是一个特别迟钝的人,一个念头从心底浮了上来,难道变态真的有点喜欢他?
  这个念头让苏北悚然一惊,这比半夜见鬼还可怕。
  这种喜欢人的方式也实在太另类了一点。
  变态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让苏北还是对这个结论有点保留。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总算安全了。
  苏北被带进浴室洗干净,换上了睡衣,接着直接被送到了床上。
  柔软的床铺让苏北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一点慰藉。
  苏北睡得很沉,他本来以为自己肯定会睡不着的,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窗户是打开的,风吹了进来,空气清新而洁净,让人精神一振。
  苏北睁开了眼睛,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本来还有点迷糊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卧室,而是变态的地盘。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阳光有点刺眼,他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取下来了,苏北把手放下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白净的手指,立刻转头往窗户看去。
  房间里的一切早在最开始那一眼就看清楚了,里面就只有一张Kingsize大床,其他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干净得让人吃惊,这房间是专门用来睡觉,不打算做其他任何事的吧……
  窗外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就是一个栽种着月见草的花坛,还有一丛高大的灌木。
  苏北匆匆看了一眼就从床上跳下来,往门口那儿跑去。
  他的手才放在门把上,门就应声而开。
  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脸恭敬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放着苏北的衣服,还有一份早餐。
  这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就是昨天晚上来接他的人。
  苏北往后退了一步,他把东西送进来,放在了地毯上。
  他站起来,对苏北说:"用完早餐,会直接送你回去。"
  苏北也只能沉默,早知道一切没那么简单的。

  暗恋不一定是美好的

  苏北靠在天台的铁栏杆上,头顶上那棵树伸出来的枝桠正好挡住了阳光。
  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苏北平缓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这是第三天了。
  自从他那天被变态带去参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之后,变态就一直没有联系他,而他当然也绝对不可能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苏北摸出手机,在触屏上点了几下,看着那条短信息:
  三天之内完成第二个任务。
  苏北嘴角一抽,那个变态又发疯了吧?
  三天完成任务?他怎么不干脆点让他去自杀算了?
  苏北觉得这午后温暖的阳光,突然间让人全身发冷,连骨头缝里都嗖嗖的冒着凉气。
  他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最后,沮丧地承认一个事实,他只能选择完成任务这条路。
  可是学校里的情况,他也只是摸清楚了一点。
  在这么一滩浑水里面想摸鱼,那就不知道是摸到一条小鱼还是一条鲨鱼了。
  苏北沉默得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狠了狠心,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发了个短信息出去。
  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苏北看着上面寥寥几个字,眼神一冷。
  果然是这样,这种试探是为了证实心里面那个猜测是否正确,现在看起来,都是他想多了。
  变态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估计也就是把他当成个傀儡玩具。
  苏北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感觉有点复杂,既可惜,又松了口气。
  被这种变态喜欢上,当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变态如果真的喜欢他,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就有了一定的倚仗,对于他人的喜欢,你可以无视,可以回应,也可以……利用。
  鉴于变态对他所做的一切,苏北对于利用他的感情,毫无愧疚。
  但是苏北心里也清楚,这个世界从根本上来说,等价交换这个原则通行于各个方面。
  你利用了他的感情,那么就必然带来一系列不可测的后果,就好像当年他一时好奇进入那个圈子一样,在因果面前,幼稚或者天真都成不了借口。
  所以苏北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用和这个变态有其他的牵扯,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变态的表现非常的冷漠,他不打算出手帮苏北完成第二个任务。
  即使知道这第二个任务,对苏北来说非常的困难。
  苏北坐在天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仔细的思考着,该怎么完成任务。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苏北以前的生活环境太单纯了。
  就算是他因为父母之间关系不睦而颓废的那段时间,说穿了,也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从天性上来说,苏北就是个谨慎而守规矩的人。
  所以就算是在外面乱混,发泄情绪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保持了一个度。
  他唯一出格的行为就是进了那个圈子。
  可以说是少年的好奇,也可以说内心的需要,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小心地让自己待在一个尽量安全的地界里,远远地看着外面那些可怕的诱惑。
  一旦出现越界的苗头,他就毫不犹豫地挥刀斩断那些可能性,回到正常理性的生活。
  苏北决定找个外援。
  这个外援就是雷天,凭着直觉苏北相信,雷天没有放弃追查罗同这个案子。
  雷天敏锐的直觉以及丰富的经验,不是徐聪那几个没出社会的学生能够欺瞒的,他肯定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不过出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他并没有立刻追查下去。
  苏北打听过很多事情,从跆拳道馆,从网络,从雷天自己。
  从某个方面来说,现在要找个能信任的人非常难。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名,画人画皮难画骨。
  但是,找一个暂时合作的伙伴就不需要这么多的限制。
  苏北觉得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雷天都很合适,人品,能力还是职业全都正中靶心。
  他决定向雷天毛遂自荐当内应。
  苏北拿着手机,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点阴惨惨的笑。
  完成你妹的任务,等这个任务都没了,那还要完成吗?
  想到这里,苏北就有大笑出声的冲动,让变态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见他吗的鬼去吧。
  他不奉陪了。
  苏北觉得很痛快的拨通了雷天的号码。
  在悦耳的铃声中,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好到听到雷天低沉稳重的声音的时候,心里也涌出了一股热流。
  就好像将要做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激动得难以自己。
  苏北的手心潮热,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雷师兄,我……我有点事想找你说,你……你有空吗?"他听到雷天似乎有点迟疑,立刻又急匆匆地补充道:"事……事情很急,很重要,真的,真的特别重要……"
  他语气里的迫切打动了雷天,雷天答应了他见面的请求。
  两个人约好了之后,苏北挂断了电话。
  苏北深深地吸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真值得期待。
  他有点恶意地想着,一向阴沉的表情也多了点少年的意气风发。
  苏北本来就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好看。但是他阴沉的个性,不修边幅的打扮扣了很多分,整个人就跟个低气压团一样,光是坐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压抑和凝滞。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融入人群并且被其他人所接受呢?
  他自己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这一点。
  苏北尝试着改变,但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这种事只能凭着经年累月的努力才会有一些效果,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些让他深受打击的事情,就比如那次暗恋的无疾而终。
  苏北把手机塞进裤兜里,慢慢地往楼梯口走去。
  在经过水塔的时候,他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有点耳熟,苏北在心里想,想到这,他悄悄地停了下来,躲在了水塔后面。
  整个距离只有三米远,那两个人说话声音并不大,所以他听得很清楚。
  那一男一女靠得很近,苏北听到那个女生的声音,全身一震,是她……
  那个他暗恋了很久的女生,林琳。
  当时苏北在花名册上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忍不住在脑子里YY了一个女生的样子,有乖巧的外貌,有好听的声音,最后见到名字的主人,却看到她完美的契合了他的想象,所以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苏北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生挨在一起,心里顿时有点难以忍受。
  不管怎么说,他都曾经深深地喜欢过她。
  眼看着喜欢的女生和另外一个男生这么亲密,他有一种冲出去狠狠地揍那个男生一顿的冲动。
  苏北握紧了拳头,紧靠着裤边,他告诉自己冷静、克制。
  她又不是自己女朋友,自己也已经不再喜欢她了,管她和什么男生亲密,都不管他什么事了。
  他这么生气干什么,还吃醋,他有什么醋好吃的。
  林琳声音娇娇柔柔的,非常的惹人怜爱,她正在哀求着那个男生:"给我一点嘛,求求你了,就一点,我都好几天没吃了,都快忍不住了,我知道你手里有,你给我一点嘛。"
  那个男生双手抱胸,看着林琳:"给你也可以,不过……你得……"
  林琳脸色一变,似乎有些生气。
  但是那个男生从裤子里小心的摸出了一个小密封袋,她看到之后,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
  那个男生笑嘻嘻地抱住了她,对她各种亲亲摸摸,手从裙子底下钻了进去,摸了一阵之后,喘着粗气眼看就要忍不住了。林琳任凭他摸了一会儿,到男生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她立刻抓住他的手:"你疯了,这是学校……"那个男生脸色难看得有狠狠摸了几下,把那个小密封袋递给了林琳,林琳一脸兴奋的拿在手里。
  两个人又挨挨蹭蹭了好一会儿,直到铃声响起的时候,才终于离开了天台。
  等他们离开了,苏北才从藏起来的地方走出来。
  他脸色发青,没想到连林琳都卷入了这件事。
  她居然为了那点药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想到她一直以来都非常清纯的脸,苏北的脸色已经有点发黑。
  苏北猛地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水塔上,鲜血横流。
  他冷着脸下了楼。
  学校里静悄悄的,现在是上课时间,苏北明目张胆的出了校门。
  作为一个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他这种放任自流的态度实在是很惹眼,但是苏北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反正他的成绩一直都是不上不下,考个重点有点难度,一般的学校却不是问题。
  再说,自从那个变态出现之后,苏北一直都在考虑一件事,在打不赢的情况下,是不是应该选择逃跑?
  比如到国外留学也是一条路,就怕那个变态也追过去。
  他和雷天约定好的地方就在离警察局一条街远的一家咖啡馆。
  苏北来得早了点,他点了一杯咖啡,坐在幽静的咖啡馆里一口一口的喝着。
  滚烫的液体让他口舌有点疼痛。
  这疼痛让他煎熬的情绪得到了一些纾解。
  苏北皱紧了眉头,看到雷天穿着便装,满头大汗的退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行动

  觉得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点,尽管他现在手心一片潮热。
  也许是职业的关系,即使穿着便装,雷天身上还是散发着隐隐的威严。
  苏北看着他阳刚俊朗的脸,高大结实的身体,有些羡慕。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苏北细长的手指在白瓷杯上轻轻刮着。
  他考虑了一会儿,抬起头,有些害怕又忐忑地看着雷天,吞吞吐吐地说:"雷师兄,我知道我们学校里的一些事,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说。"
  雷天目光一下子犀利起来,他点了点头,用目光鼓励着苏北。
  苏北犹豫了一会儿,目光闪烁,最后目光坚定起来。
  他小心地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放了三颗红色药丸,他把小密封袋放在桌上推到了雷天面前。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雷师兄,这是我从同学那儿弄到的。"
  对于苏北突如其来的举动,雷天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雷天拿过那个小密封袋,把那三颗药倒出来,碾碎了其中一颗药外面的胶囊,他用手指沾了一些粉末,伸出舌头舔了舔。
  苏北惶恐地看着雷天镇定的脸。
  雷天突然伸出手握住苏北放在桌子的手。
  苏北的手抖了抖,他几乎反射性的想把雷天那双体温比他更高的手甩开。
  但是最终他仅仅是手动了动,就把这种冲动压抑住了。
  甚至他反过来紧紧地抓住了雷天的手,似乎在汲取着勇气和力量一样。
  这是一种变相的安慰。
  苏北感激地看了一眼雷天,雷天又拍了拍他的手,温厚地说:"别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苏北用力点了点头。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通话,杂七杂八,穿插着各种无用的回忆和发泄。
  "事情要从罗同说起,雷师兄,我以前告诉过你那些事,罗同跟我交朋友就是为了我手里的钱,其实我也不是任人愚弄的傻子,他们那些事我多少也知道了一点。"
  说到这里,苏北又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就是知道得不多,他们在嗑药这事我知道,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跟外面的人买的,罗同出事以后,我也就是以为他和外面那些人起了冲突所以才……"
  他说到这,目光有些茫然:"我真没想到,学校里面也有,我看到了。"
  苏北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尖利得像要打破眼前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看到徐聪和二年级的一些人鬼鬼祟祟躲在学校里,我跟踪了他们,然后发现他们在做交易……"
  苏北一瞬间脸都有些扭曲:"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这种事太严重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拖下了水……"
  雷天一直认真的听着,等苏北说完了之后,他又问了很多问题。
  苏北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他,不过隐瞒了自己主动接近王诚这件事。
  等说完了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苏北是因为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已经没话可说。
  而雷天则是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有节奏的敲击似乎有助于他的思考。
  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雷天就收回了手,他严肃地看着苏北。
  苏北就好像身在军训中,面对着教官的口号一样,立刻挺直靠在沙发上的脊背。
  雷天低声说:"这事牵涉面太广了,得从长计议,你把今天的事忘了,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管,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习,准备好高考。"
  苏北哭笑不得,演了这么一出戏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从长计议,他要是有这个时间去从长计议就不用找上雷天了。
  苏北还以为把情况说出来之后,至少能够把A中内部的地下毒品网断掉,没想到雷天打算下一盘很大的棋,而A中是他手里必不可少的小卒子。
  偏偏苏北还不能有任何其他的意见。
  苏北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雷天凝重的表情,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最后他有些迟疑地说:"雷师兄,是不是上面不让你们再继续查啊……"
  这件事他早就有所怀疑了,上次那么大的事最后无疾而终,想想都知道有□。
  刚刚雷天说牵涉面很广,这就更证明了他的猜测。
  作为一个小警察的雷天,也只能听命办事。
  雷天的脸一沉,拍了一下他的头:"乱想什么呢,这么闲就多去跆拳道馆练练,就你那几下,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打趴下。"
  苏北缩着脖子,摸着自己的头,委屈地看着雷天:"好痛……"
  雷天又把手伸过来揉了揉刚刚他拍的地方:"办案也需要时间……别乱想了,警察可没你想得那么窝囊……"
  听到他这么肯定的口气,苏北也只能把心里的那点疑问压下来。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
  苏北回到了家,在房间里急得团团打转。
  到底该怎么做呢,雷天很明显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可他只想解决眼前的危机。
  苏北觉得他应该推雷天一把,于是,他打开了电脑。
  在乱七八糟的网站上中了一堆木马病毒导致系统崩溃之后,苏北拿过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系统盘,把电脑重装好。
  他在网上搜到了监控器,感谢这个信息化的时代。
  最简陋的监控器材很多地方都有出售,苏北选了送货最快的一家。
  通过网上银行快速付款之后,苏北就退出了网页。
  四个小时之后,门铃就被按响了。
  苏北收到了一个包裹,签收了之后,他立刻回到了卧室。
  中间碰到了也在家里的周匪石。
  现在天气已经有点热了,周匪石刚洗完澡出来,就下面包着条浴巾。
  少年青涩的身体,线条非常的优美流畅。
  要是有个女生在这里,估计已经开始脸红尖叫了起来。
  不过现在只有苏北这个唯一的观众在,要他对着一个同性,而且还是关系不太好的同性的身体尖叫,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苏北很干脆的无视了周匪石,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
  周匪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苏北,着重打量了他手里的东西一眼。
  他的目光隐隐有些不知名的意味,让苏北心里一紧。
  抱着包裹的手,也更加的用力。
  苏北警惕地看了周匪石一眼。
  他可没忘记周匪石也是个危险人物,就目前看来,自己那个任务还和他有些牵扯。
  两个人擦肩而过,苏北闻到了周匪石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还有淡淡的水汽。
  就在他走过了周匪石,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手臂被猛地一扯。
  手里的包裹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苏北立刻紧张得看着地上的包裹,这么来一下,不会把里面的东西弄坏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目光阴沉地看着周匪石还抓住自己的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他还是不要和周匪石起什么冲突,免得又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苏北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火气压下来。
  他冷冷地看着周匪石说:"你干什么,放开我。"
  周匪石仔细地看着他,放开了紧紧钳住苏北手臂的手。
  他把另一只手上的毛巾扔在了沙发上,头发上还没擦干的水滴落下来。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地上那个包裹:"这是什么?"
  苏北几乎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笑了起来.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管太多了吧,我爸都不管我买什么回来!"
  周匪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北:"我觉得我有这个义务关心你,毕竟,我们现在可是名义上的兄弟……"
  他故意拖长了兄弟这两个字,让整句话充满了一种戏谑的味道。
  苏北沉下脸:"这里面装着的是我下半身的幸福,你要不要也一起看看?"
  他用脚踢了踢那个包裹,用一种有好东西大家分享的口气说。
  周匪石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苏北会这么大大方方的把这种事说出来。
  道具还是碟片呢,周匪石一瞬间在脑子里想着。
  苏北白皙的脸上有些薄红,眼睛因为怒火而显得明亮而夺目。
  周匪石莫名的把苏北的身影和几天前压在身上的男妓重叠在了一起,他的下半身立刻起了激烈的反应,薄薄的浴巾被撑了起来。
  这种反应让周匪石有些狼狈。
  苏北还是毫无所觉,他只看到周匪石突然弯下腰把扔在沙发上的毛巾又拿在手上。
  不过光从这个动作就可以看出来,周匪石已经没打算继续拦着他了。
  苏北赶紧把地上的包裹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间。
  砰地一声用力的把门甩上。
  苏北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裁纸刀,割开了包裹,掏出里面的防震泡沫,简易版的监控器就躺在那儿。
  现在的问题就是学会安装它,使用它。
  苏北有一整个晚上去熟悉这些器材。
  他找出了说明书,按照上面的指示,一步步的操作着,他的接受能力和动手能力都还不算不错,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总算摸到了门路。
  其实这东西也不算复杂,苏北揉了揉眉心,又测试了几次。
  总算成功了,他累得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现在还不能睡,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得尽快把监控器装好。
  想到这,苏北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坐了起来。
  他找出充电式的手电筒,把那些监控器材全都装进了背包里,再打开了门。
  已经是大半夜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电器还在运转的轻微响声。
  苏北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每一所学校的围墙都不可能是完全没有漏洞的。
  围墙上没有漏洞的学校不是好学校,这说明了这所学校的学生缺乏活力和冲劲。
  苏北所在的A中虽然是所重点,但是围墙上也有些隐蔽的入口。
  苏北是个男生,就算他个性阴沉内向了一点,但是男生身上那些调皮好动的情绪他一点也不缺少,所以他对围墙上那些隐蔽的入口心里还是有数的。
  苏北打车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天亮的越来越早,这也就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弯着腰钻进了一个贴着地面的洞口。
  细细簌簌的声音响了会儿,苏北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学校里面了。
  苏北的动作敏捷而迅速,这么多天的跆拳道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树枝晃动的阴影和声音陪伴着他。
  对校内环境这么多天细心的观察以及留意,终于得到了回报,苏北大概知道王诚他们活动比较频繁的几个地方,有教学楼内的,也有校内其他地方。
  在放学后,教学楼是上了锁的,以苏北现在的手段还进不去。
  但是其他地方却可以先把监控布置好。
  苏北轻手轻脚地走到校内的小后山,那一片学生平时都不会去,一来是这地方离教学楼太远了,二来是很多人知道那里是某些人的地盘。
  监控的安装有一定的要求,苏北也只能尽量安装好。
  只要能发挥一定的作用就行,他也不要求全方位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
  大部分的监控摄像头他都把它安装在了树上,藏在树叶间比较安全。
  安装好了之后,苏北手里的接收机就能随时开启这些监控摄像头,把画面和声音传到接收机连接他的笔记本电脑上。
  这些粗糙的监控安装好了之后,已经快要天亮。
  苏北整个人沾满了草屑、泥土、青苔等等脏东西,他从那个洞口爬了出去。
  城市已经醒了过来,早起赶去上班的人还带着睡意的走在街上。
  苏北抬起手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汗水,尽量把脸弄得干净点,之后再把衣服做了些整理。
  现在就等着上课时间的到来了,他还有时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赶去学校。
  他打算趁着人少的时候看能不能找机会在教学楼里面的那几个地方安上监控摄像头。
  苏北希望,他忙了一个晚上的成果会给他一点惊喜。

  未完成

  苏北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整夜的奔波让他非常疲惫。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却极度兴奋。
  监控器能不能发挥作用先不说,光是能想到这个计划并且把这个计划真的付诸实施这件事,就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高科技真是好东西,苏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监控摄像头的电池续航能力并不强,所以他只能看着时机开启。
  这种做法有点碰运气的意思,不过以苏北目前的能力,也只能这样了。
  教学楼里人来人往,而且不是每个地方都达到了安装监控摄像头的要求,最后苏北只在一间杂物间装了一个,其他的地方,就无能为力了。
  他坐在窗边,外面阳光明媚,纯真灿烂,篮球场上有人在挥洒着汗水。
  苏北看得有点入神。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突然间轻松了起来。
  阳光这么暖和,这么舒服,连空气里的飞尘都在自在的舞动。
  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就算只是暂时的。
  苏北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上面的画质并不算太清晰,不过足够认出画面上的人。
  苏北看着王诚把一包东西递给了另外一个男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久都没出事的原因,王诚的动作甚至没有一点遮掩。
  苏北听着他们交易中的一些谈话,王诚甚至还和那个男生开起了玩笑,看来那个男生应该是地下毒品网的一员,而不是单纯的吸食者。
  苏北把这些视频拷贝到了U盘里面,这么一个拇指大的东西就是他的武器。
  现在的问题是直接把这个东西交给雷天?
  还是偷偷的寄到警察局的举报信箱里面去?
  最后苏北决定,两样都试试。
  反正此路不通就走彼路,总不能条条路都堵上了。
  苏北没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的?
  变态就在他身后的阴影里虎视眈眈,而他旁边却遍布着水雷。
  他泡在一片汪洋中,连一个落脚的小礁石都没有。
  苏北觉得他迟早会被这些水冲走,沉没在这片深海中。
  他要试着挣扎一下,管他用什么办法。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苏北是个逼急了就开始发疯的人。
  没有足够的理性,他只想痛快地发泄一回,所以凭着本能寻找着突破的办法。
  苏北拿着手里的几个U盘,他甚至有了另外一个疯狂的想法。
  要是送出去的那两个U盘没有反应,他就要把A中内部的事情在媒体和网络中曝光。
  他甚至已经把准备发送的邮件都已经准备好了。
  各大电视台、报纸以及论坛、微薄,只要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没放过。
  砰地一声,一个炸弹投到了水里面。
  苏北就不信会没有一点反应。
  就算有人能手眼通天又怎么样?
  区区一个H市某个势力的能量难道真的能够摆布和左右这么多地方?
  退一步说,就算它真的能,那么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在他把U盘用同城快递送出去的时候,苏北的手机响起了轻快的音乐声。
  听到这个声音,苏北吓得心脏猛地一跳。
  胸口都闷痛起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地看着手机。
  苏北可没记得自己在手机里设定过这个铃声,话说现在的手机已经智能到自己能修改铃声吗?还是说他什么时候下载过这种功能的小软件?
  银白色的机身就好像是一颗定时手雷。
  苏北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一直到手机铃声响完了,挂断了。
  还没等他松口气,同样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该来的躲不过,再犹豫估计就要出事了。
  这一次,苏北没有任何迟疑地接通了电话,他什么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个来电的号码。
  出于直觉,苏北在听到那个陌生铃声的时候,就知道是那个变态打来的电话。
  也只有那个变态,会在他手机上动手脚。
  除了他,苏北想不到其他人。
  那个变态终于打算正面和他接触。
  即使只有声音。
  苏北深深地吸了口气,每一次直面那个变态的时候,他都需要这样做。
  冷静、克制,还有忍耐。
  手机接通的一瞬间,那边并没有人说话。
  苏北也没有先开口,只有越发急促的喘息声暴露了他现在的情绪。
  而手机的那一端,只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像蛇一样缠绕着苏北。
  苏北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住,越来越紧。
  他快窒息了。
  在频临灭顶的时候,苏北终于从这种恐惧的氛围中挣脱了出来。
  他全身大汗淋漓,对着手机叫了一声:"你又想干什么,说!"
  变态似乎也觉得够了。
  听到苏北粗暴的声音,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很好似地轻声笑了起来。
  变态的声音就好像华丽的天鹅绒一样,很轻很柔很有质感。
  光是声音就足以让人领会到他的风采,进而迷恋上。
  连苏北都觉得自己暴躁和愤怒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
  变态在那边轻声说:"你做得不错,超出了我的预计。"
  苏北一愣,这算什么,算夸奖还是认同,他的脸色一瞬间有些扭曲。
  变态的声音就像是在他身边低声耳语:"不过,你太不老实了,惩罚还是必要的。"
  苏北的手一紧,惩罚你妹,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甚至连手机里都能听到。
  想到上次那个惩罚,苏北就全身发冷。
  他才不要全身被打满了洞。
  苏北现在连洗澡都是用水随便冲一下,身体上那两个银环醒目的穿在身上,就好像一个标签,一个烙印一样,让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要是再被打上几个洞,苏北紧绷的神经可能会崩溃。
  他做着垂死挣扎,咽了咽口水,干涩地说:"我……我不算没完成任务,你不能罚我。"
  语气充满了乞怜的哀求。
  苏北痛恨这种弱势,但是他不介意摆出这种底下的姿势,只要能达到目的。
  对于变态来说,苏北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很难想象耗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掌控一个人,只是为了一时的兴趣。
  总该……有点其他的东西在里面吧?
  苏北的哀求并没有打动变态,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柔。
  "不算完成,也不算没完成,你是这个意思吗?呵呵……"他轻声地笑了起来,接着说:"这么久了,你还没明白一个事实,这个游戏的主宰是我,不要试图去钻空子,那会让我……很不开心。"
  苏北在听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他急促的呼吸慢慢的放轻,再放轻,直到和变态相差无几。
  苏北抓着手机,低声说:"我知道了。"
  对于他的识趣,变态很满意地说:"接下来,你得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苏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茫然道。
  他这种有点稚气的反问明显取悦了变态。
  变态的语气更加轻柔,他轻声提醒苏北道:"小心报复,你不要忘了你做了什么事。"
  苏北悚然一惊,他揭发A中地下毒品网这件事如果暴露了……
  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或者团体的怒火。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的行动根本称不上隐蔽,要追查的话,轻而易举。
  苏北问自己,后悔吗?
  他听到自己在心里轻声的回答:暂时称不上后悔。
  这种债多不愁的破罐子破摔想法让苏北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处境是越来越糟糕了。
  给自己又多添加了一个潜在的、可怕的敌人,这当然让苏北害怕。
  但是反正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再坏又怎么样。
  就算他按照变态说的那样做了,难道结果就会更好吗?
  苏北摇了摇头,根本不用多想就可以得出结论。
  不管他怎么做,结果都是让他进退两难的。
  他按照变态的要求完成了任务,那就等于他成为了地下毒品网的一员,不光从此以后看到警察就要两腿发颤,更重要的是,他从此以后就很难摆脱掉这些了,可能一辈子都得生活在黑暗中,黑帮又不是能随进随出的游乐场……
  所以苏北是不后悔这样做的。
  他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要是时间能再充裕一点,行动能再隐蔽一点那就好了。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只能面对事实,然后做出应对。
  苏北刚要张嘴说话,又紧紧抿上唇。
  他突然伸出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头,他没脑残吧,居然会想到去问变态该怎么办。
  果然是害怕得神志不清了。
  病急乱投医的话,可能治不好病,还会死得更快。
  苏北非常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U盘已经送出去了,接下来他能做的就是等。
  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苏北背着包往跆拳道馆走去,先练练身手,就算遇到危险了,不至于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跆拳道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苏北换上了白色的道服,开始和人一对一练习。
  他力道虽然不够,但是身体灵活、动作敏捷,对战的时候,攻击对手的时机和角度抱把握得都非常到位。
  跆拳道馆内的老师认为他在战斗直觉上面很有天赋,只要多加训练,一定会成为一个跆拳道高手。
  可惜就好象武侠小说里的内功不是一天能练成的,跆拳道高手也是同理。
  跆拳道有着严格的技术水平等级制度和晋级升段考核要求。
  跆拳道意腰带的颜色代表着练习者的水平。
  从低到高依次为白带、白黄带、黄带、黄绿带、绿带、绿蓝带、蓝带、蓝红带、红带、红黑带、黑带,而黑带是跆拳道高手的标志,又分为九段。
  以苏北短短数月时间的练习,在技巧方面,他已经达到了红黑带的水准,但是受限于天生的体能局限,他的真正实力并没有达到红黑带的水准。
  对于这一点,苏北也毫无办法。
  他只能通过更加努力的训练尽快让自己的体能跟上来。
  苏北满头大汗的躺在场地上。
  果然男人都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运动,不但练了身手,还顺便减压。
  他收拾好了东西,把那个准备好的U盘塞进了雷天的储物柜中。
  接着,他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跆拳道馆。
  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平静。
  暴风雨来临前那种压抑的气氛逼近了苏北。
  到了周二的时候,终于有了行动。
  接二连三的学生请假没有来上课,从三年级的徐聪、林琳到二年级的王诚、武安新等人,林林总总有十几个,就连老师都有好几个没在学校出现了。
  信息是流动的,这些异常没有瞒过其他人的耳目。
  各种各样的议论和小道消息满天飞。
  苏北就听过好几个版本,甚至还真有猜到了一部分真相的。
  毕竟学校里面那些暗流涌动,很多学生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点的。
  苏北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雷天一直都没有和他联系,只在两天前打了个电话给他,随便聊了两句后就把电话挂断了,让还拿着手机的苏北心里有些发紧。
  自己的所做作为等于是破坏了雷天的计划,这一点苏北无可否认。
  如果雷天大发雷霆痛骂他一顿,他也可以接受。
  但是现在雷天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反而让苏北有些摸不着底。
  这是最近苏北烦心的事之一。
  还有几件更让苏北不安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林琳为什么也被卷进去了。
  她只是吸了一点药的话,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至少徐聪是这样,他虽然也接受了调查,但是现在已经出来了。
  连着好几天,苏北都在林琳家附近徘徊,都没看到林琳出现,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林琳一直待在警察局里接受查问。
  凡事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林琳也……
  想到这,苏北就一阵心惊肉跳。
  他之所以把这件事揭发出来,其实还有一部分就是为了林琳
  他想扫清这个地下毒品网,让林琳从里面脱身。
  那个清纯的女孩,不应该变成一个下贱的、为了毒品甚至可以出卖身体的人。
  另外一件事就是周匪石。
  他也不知去向。
  罗欣急得团团转,苏运成倒是爱屋及乌,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奔波就为了周匪石。
  苏北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冷漠的样子,让一直表现得亲切温和的罗欣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苏运成训斥了苏北几次。
  他指着苏北的鼻子说他自私,冷血,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关心。
  果然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苏北在挨骂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句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话。
  他为什么要关心周匪石?
  就凭他是罗欣的儿子,就凭他和自己同一个屋子住了两个月?苏北觉得自己感情还没这么丰富,可以浪费在周匪石身上。
  当然,在苏运成说他冷血、自私的时候,苏北也不否认。
  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遗传,所以也怪不了他。
  从根本上来说,他是无辜的。
  苏北很紧张,很不安。
  对于周围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的反应已经接近于神经质。
  每天按时去上课,只不过是走走形式。
  即使是坐在教室里,被周围吵吵闹闹的同学包围着,苏北还是很难得到平静。
  他的情绪时刻都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苏北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抛弃现在的一切,逃到外地去。
  这个想法,已经存在在他脑子里很久。
  从变态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逃走的可行性,以及接下来的安排。
  生活不光是活下去就可以,还需要更多的东西。
  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的生活,不是苏北想要的。
  所以他才没有一开始就选择逃走。
  他需要知道很多事情,要是变态能对付的话,那就想办法对付他,要是暂时对付不了,那就要想办法去了解一下变态这个人,以及整件事的真相,以便安排逃走的路线以及逃走后的事情。
  有时候,苏北也有一种什么都不管了,直接逃走的冲动。
  但是他每次都把这种冲动压了下来,告诉自己忍耐,只有忍耐才能成功。
  一切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他还有机会。
  苏北拿出手机。
  他存在手机上的号码很少。
  变态联系他的时候,号码是经常变的,根本没有规律可循。
  这也彻底打消了他想找办法从手机号码上找破绽的念头。
  这两天,他一直想联系雷天,想从他那儿了解一下现在案子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报纸和电视没有做出任何的报道。
  明明这个案子应该是大案要案,闹得满城风雨才对,现在却无声无息。
  越是这样,苏北就越紧张。
  这只能说明,要么是案子牵扯太广,要么是案子受到了阻碍。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性,苏北都不想看到。
  其实苏北心里很清楚,联系雷天其实用处也不大,甚至还很有害处。
  雷天不可能告诉他案情,这是违反他职业操守的,另一方面,要是雷天真的联系他了,那也就意味着他揭发者的身份很可能已经被发现……
  那他就危险了。
  踩着钢丝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苏北暗暗叹了口气,放学了。
  他站起来有些留恋的看了教室一眼,慢腾腾的往外走。
  到了校门口,外面就是一条大道,大道两旁停满了各种各样的私家车。
  每到放学的时候,这段路就特别的拥挤。
  小摊小贩也抓住机会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各种小吃,煎炸蒸煮,香味诱人。
  苏北在人流中穿行而过。
  就在他凭着惯性沿路而行的时候,几个男人已经慢慢向他接近。

  地下室

  对于渐渐围过来的危险,苏北察觉得不算太晚。
  甚至可以说,在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中,他的直觉非常敏锐。
  苏北的背就好像有针在细密的扎下来一样。
  有人在跟踪他,危险却不是压抑。
  不是变态,是另外一路人。
  苏北判断着,汗水从他苍白的脸上滚落,他抿了抿唇,汗水的咸涩让他口中发苦。
  他克制着扭头往后看的冲动,克制着拔腿就跑的冲动。
  苏北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行,还不到时候,他得找准机会。
  他慢慢地改变路线,在路边一家烧烤摊停了下来,买了两串烤鱿鱼,鱿鱼上滋滋的冒着油,苏北慢吞吞的把鱿鱼塞进嘴里,这时他似乎无意的抬起头,看向烧烤摊后面的玻璃窗……
  该怎么做呢,苏北绞尽脑汁想着。
  他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回家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些人肯定知道他的住址。
  苏北敏捷的在人流中穿行。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接近小跑。
  苏北转到商业街的地下商城。
  这里面店子太多,四通八达,是最好躲避和摆脱追踪者的地方。
  苏北走到其中一家店子,随后拿了件外套,付了钱之后迅速的离开。
  在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家店子之后,他的衣着已经完全不同。
  头上扣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松垮的廉价休闲服,连身后的包都换了一个。
  苏北拿出手机,他打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打了他爸的电话,关机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情况不太好。
  要知道他爸是做生意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
  面色冷然的苏北眼中闪过一点阴狠。
  直接这么逃走吗?什么人都不管了吗?他当然做不到,那么就只好想其他办法了。
  其实他能做的并不多,苏北咽下心里的不甘。
  迟早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去把那些威胁到自己的东西全部铲平。
  苏北甩甩头,这些都是以后的事,重点是现在该怎么办。
  他用手搓了搓脸,就连他认识的人都那么少,更别说能帮到他的。
  苏北在电话簿里面找了一下,终于翻出了一个号码。
  这是他第一次打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要挂断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在接通的一瞬间,苏北迫不及待地问:"周匪石,你知道我爸在哪吗?"
  那边很安静,要不是还能听到呼吸声,苏北会以为电话那头根本没人。
  周匪石声音有些嘶哑的说:"苏北……你还敢打电话过来?"
  苏北顿住,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中。
  他只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这种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一般的人,谁会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去揭发A中地下毒品网这种事?
  避之唯恐不及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吧。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警察的职责吗?再说,那些被引诱自愿去吸食毒品的人难道不是自甘堕落,不管遭到什么悲惨的事都是活该吗?
  苏北的心里或多或少是这么想的。
  并且他并不认为自己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太过于冷漠。
  "怎么做,你们才会放过我,还有我爸?"苏北干脆直奔问题的重点。
  那些弯弯绕绕能省则省,反正也没必要了,对方早就把事情查清楚了才行动的。
  周匪石说:"……苏北,不可能的……我也……没办法。"
  苏北心里一凉,他急促地说:"你什么意思?"
  周匪石似乎叹了口气的说:"你爸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还是乖一点好。"
  苏北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为什么全都搅合到一起了。
  他是该等在原地等人来抓,还是再想个其他办法挣扎一下。
  苏北有些摇摆不定。
  周匪石刚刚的语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苏北毫不怀疑他要是再有什么东西,他爸肯定会跟着遭殃。
  周匪石怎么看也不是能放过苏运成的样子。
  即使苏运成对他很好,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好。
  苏北直接在手机上快速的按了几下,发了个短信息出去,非常简洁的几个字:
  我有麻烦了。
  收件人是那个变态最后联系他用的手机号码。
  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个性。
  苏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给了钱,随便说了个地方。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
  苏北的手机还是没有反应,虽然他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发了那个短信息,但是希望真的破灭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更加恶劣。
  那个变态让他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却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
  苏北目光冰冷地看着手机。
  吗的,他就算是去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苏北让出租车司机开去警察局。
  该是去找雷天的时候了。
  苏北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正在他思绪混乱的时候,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
  苏北心里猛地一惊,睁开眼就看到几辆黑色的小车前后左右的拦住了这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惊慌失措的停下车。
  苏北在最开始的慌张之后,就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这条街比较偏僻,那个司机走了近路,苏北刚刚闭上眼没有注意路面情况,他还是大意了,结果就着了道。
  苏北打开了车门,直接下了车。
  他才刚下车,还没站稳,出租车司机就立刻把车开跑了。
  几个男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苏北并不畏惧打架,他舔了舔嘴唇,阴狠的看着围上来的男人。
  这几个男人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苏北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往前一冲,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猛地一个横扫。
  猝不及防下,那个男人被他踢倒在了地上,滚了几米远。
  被他偷袭得手的男人,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满脸凶狠地看着他。
  五个人,结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品"字,把他紧紧困在中间。
  旁边偶尔有路人和车辆经过,没有人停下。
  苏北像一只狡猾的狼一样,用充满警惕和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几个男人。
  单挑的话,苏北还有一点把握。
  但是现在的局面是一对五,苏北渐渐处于劣势。
  他的身上已经被人打了、踢了好几下,痛得全身发抖。
  这些男人的身手也不错,才交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特别高大的男人就在苏北的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
  苏北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歪斜着身体倒在了地上。
  剧痛让他额头上渗出了大滴的汗水。
  苏北被粗暴的推上了旁边停靠的黑色小车。
  模模糊糊的,他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果然还是有人报警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苏北眼前一黑,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苏北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地下室里面。
  他双手反绑,被人随便丢在了地上,苏北靠着墙坐起来,目光迅速的在地下室打量了一遍,接着他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墙上、地上到处摆着一些刑具,上面还有斑驳的血痕。
  整间地下室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是腐败发臭的血的味道。
  苏北头皮发麻。
  他怕痛,怕死,他不是什么硬汉,他只是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苏北战战兢兢的往角落里挪了挪,尽量离那些冰冷、可怖的刑具远一点,再远一点。
  这些抓住他的人,并没有立刻往死里折磨苏北。
  他们只是把苏北扔在这间地下室就不闻不问了,像根本忘记了抓回来这么一个人。
  三天,整整三天了,没有水,没有食物。
  一般人不吃饭七天就会死,不喝水三天就会死。
  苏北能坚持多久,他现在已经意识模糊,好渴,他好渴,好想喝水。
  身体已经越来越软弱无力,那些人难道打算直接饿死他吗?
  苏北看着自己并不太强壮的手腕,上面有一个暗红色的伤口。
  他咬开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充满着铁锈味的血涌进了嘴里,苏北贪婪的舔着吮着,他得活下去,就算是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他也得活下去。
  活得尽量久一点。
  再久一点。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还剩下的意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他对这个世界那么冷漠,也没有特别舍不得的人或者东西,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这不顾一切的坚持难道仅仅是因为生存的本能吗?
  苏北再一次咬开了伤口。
  皮肉翻开,少量的血流了出来。
  这几天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少了,他只好换个地方撕咬。
  苏北看着伤痕累累的手腕,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冰冷而呆滞。
  他呆板的、缓慢的咬着自己的伤口,血混合着一点肉被他撕扯了下来,吞进了嘴里。
  苏北连咀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已经快不行了。
  苏北看到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刺眼的光从门外照射进来。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背着光,苏北恍惚的看过去。
  似乎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冲突

  那个男人迈着矫健的步伐向苏北走过来。
  苏北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他低下头看着苏北,伸出穿着靴子的脚轻轻拨弄了一下苏北无力的身体。
  苏北随着他的动作,翻动了一下。
  他无神的眼睛努力地看着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很精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与周匪石有五六分的相似。
  周匪石给人的感觉是见不到底的干净,而这个男人则是过分的阴柔。
  一般形容男人用的都是诸如阳刚、英俊、帅气这些词汇。
  阴柔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总是带着点贬义。
  这个男人像一条阴冷的蛇。
  苏北的瞳孔猛地缩小,这是恐惧,也是警惕。
  这个男人抬起修长有力的脚,踩在苏北的肩膀上。
  苏北痛得闷哼了一声。
  "你……想怎么样?"苏北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他断断续续,急喘着说。
  这个男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阴阴柔柔,他低声说:"我正在考虑……"
  苏北的身体有些细不可查的颤抖着。
  这个男人突然蹲下来,用冰冷的指尖抚摸着苏北的脖子。
  苏北觉得自己好像被蛇的蛇信碰触着一样。
  "我那个眼里什么都没有的弟弟,居然肯为你求情……"他歪着头上下打量苏北的眼,似乎在评估着眼前这个苍白得跟鬼一样的男人……或者该说是男孩的价值。
  是无价,还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垃圾呢。
  这个男人拉起苏北的右手,细瘦的手腕上一道深红色的伤口。
  苏北觉得有些发冷,他被这个男人诡异莫名的动作震慑得无法动弹。
  这个男人阴冷的眼睛深处有一点恨意。
  苏北敏感地察觉到,这点恨意是冲着他来的。
  为什么恨他?因为他揭发了A中的地下毒品网,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管怎么说,被一个像蛇一样阴冷的男人记挂在心里,总是件让人后背发凉,连睡觉都不安稳的事。
  这些都不重要,也许过了今天他就会永远睡下去了。
  "周匪石吗?他是你弟弟?哈哈,果然是一家人。"苏北和这个男人对视了很久,突然笑着说。
  周匪石虽然背地做了很多坏事,但是至少表面上看还是挺人模人样。
  而眼前这位,从里到外都透着扭曲的气场。
  苏北觉得他大概活不了了。
  落在一个黑帮分子手里已经够倒霉了,何况还是个精神有问题的黑帮分子。
  苏北沉默了下来,已经坚持得太久了。
  他有点累了,很想睡,那香甜的、酣然的黑暗在引诱着他。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抵抗了。
  苏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无力地垂下。
  他的突然晕厥让这个还在思考着怎么处理他的周磐石愣了愣。
  苏北一动不动,胸口、鼻翼没有一点起伏。
  周磐石伸出两根苍白细瘦的手指,伸到苏北的鼻子下。
  本来就已经很微弱的呼吸,现在已经没有了。
  这个明显的事实反而让周磐石觉得有些棘手,周匪石可是说过要把人留给他的。
  现在苏北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手上,对周匪石就不太好交代了。
  周磐石阴柔地笑了起来。
  死了也就死了,死人总是比活人靠得住。
  周磐石刚要站直身体,躺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尸体的苏北猛地睁开眼,一只手扣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拿着一片刀片抵住他的颈动脉处。
  苏北在周磐石耳边冷冷地说:"放我走。"
  这个变故让周磐石猝不及防下着了道,被苏北胁持了。
  苏北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他用藏在裤缝中的刀片割断了绑住自己的绳子,静静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他等到了。
  苏北手有些发抖,这是他最后一点力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点力气能坚持多久。
  也许下一秒,他就晕过去了。
  "快点,走。"苏北推着周磐石往前走。
  他有点庆幸,这个男人的身体并不结实,苍白瘦弱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混黑道的,反而像个整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宅男。
  地下室沉重的铁门是半掩着的。
  似乎外面的人已经被周磐石支开,以至于连个守卫都没有。
  苏北几乎是把半个身体都挂在了被自己胁持的男人身上。
  他双脚发软,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只有一双手,还死死地攀在男人的脖子上。
  地下室的走廊很长,两旁是不知道用途的房间。
  苏北沿着地下室往前走,到了尽头,看到了一部电梯。
  他眼前一亮,连已经半晕沉的大脑都清醒了一点。
  苏北手里的男人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既不说话也不反抗,异常沉默和配合。
  两个人进了电梯,苏北用发抖的手指按在了一楼那个按钮上。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负二楼。
  电梯非常稳定的往上升,苏北的心揪了起来。
  为什么都没有人,一路走来,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北心里隐隐不安,这不太对劲,这么多大的地方,这么严密的建筑,怎么可能空无一人?
  人都到哪去了……还是说,上面有个已经挖好了的陷阱在等着他跳。
  但是他早已经被他们抓住了,还有多此一举的必要吗?
  很快的,电梯停了下来,门被打开。
  前面是一条装修得非常奢华的走廊,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非常浓厚的油画。
  被他胁持着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了:"差不多了。"
  苏北一愣,什么差不多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那个男人用诡异的动作从苏北手里滑了出来。
  他这个动作只能用"滑"来形容。
  就像蛇一样,柔韧的、强大的身体轻而易举的挣脱了苏北的束缚。
  他反过来抓住苏北的手。
  "啊……"苏北痛得一个哆嗦。
  这个男人故意用手按着、抠着他手腕上的伤口。
  已经有点凝结的伤口再一次迸开,一滴滴的血顺着手腕淌下来。
  "游戏结束了,接下来该上主菜了。"周磐石把苏北手里的刀片夺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苏北绝望的看着那块还染着血迹的刀片。
  他的计划失败了,他逃不掉了。
  周磐石扯着苏北往前走,脚步非常的急促。
  苏北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他用手撑住墙,站稳了身体。
  前面是一个大厅,大厅门口站着两排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周磐石带着苏北走进了大厅。
  里面站满了人,林林总总有四五十个,全都是散发着煞气的男人。
  这些人分成了两拨人,正在对峙着,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周磐石不管不顾地把苏北拉到了人堆里。
  苏北跌跌撞撞地被他推得撞在了一张长桌上。
  旁边有人伸手扶住了他,并且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让他坐了上去。
  苏北意识晕晕沉沉,习惯性的说了句:"谢谢。"
  接着他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就看到刚才扶住他的人是周匪石。
  在周匪石斜对面的是一个男人。
  而周匪石的哥哥则坐在了他身边。
  在他们身后的是他们的手下。
  苏北只看了一眼,他们的手全都放在口袋里、衣服里面那些鼓鼓囊囊的东西,不用去想就知道,绝对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也许还有枪。
  苏北勉强支撑着坐在那儿。
  周匪石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苏北用了点力想挣开,却被周匪石握得更紧,甚至变成了十指交叉,掌心相贴。
  在周围剑拔弩张的环境下,周匪石暧昧的厮磨着苏北的手。
  苏北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出来了。
  就连身体虚弱无力的状况似乎都被驱走了一样。
  苏北全身一抖。
  他转过头,冷冷地看了周匪石一眼。
  眼前这个场景看起来是两个黑帮势力在谈判。
  苏北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缠。
  握就握吧,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或者应该说,苏北变相的妥协了,他清楚的知道,要想活命,最好还是隐忍。
  周匪石也好,其他人也好,这点小便宜算什么。
  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却丢了性命,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苏北沉默地看了对面一眼。
  对面的男人有一张粗狂英俊的脸,左脸上有一道横过眉骨的疤痕,整个人杀气十足。他翘着腿,手里拿着个打火机,正在不停的打开又关上,机械的声音让本来就紧张的大厅更加躁动不安。
  他却乐此不疲。
  周匪石安抚一样的捏了捏苏北的手:"吴绍,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个叫吴绍的男人啪的一声关上打火机:"我就是得寸进尺又怎么样?这次的事闹得挺大的,你们龙虎堂也快走到头了,不如跟我们K4合作。"
  周匪石脸色一沉,一直干净的眼神一瞬间暗沉得不见底。
  苏北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捏得很痛。
  周匪石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活生生的黑帮势力的争斗让苏北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怎么就被卷入了这种事里面。
  就在大约两个月前,他别说黑帮分子,就连街上的小流氓都没怎么看见过。
  这个世界离他实在太远,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身在其中。
  "吴绍,不要以为你们K4现在做大了就真能横着走。"旁边的周磐石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突然阴阴柔柔地说:"还有沈老爷子在盯着呢,他没死,你就动不了我们龙虎堂。"
  砰地一声,吴绍猛地用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苏北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都是虚汗。
  这些人要是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那就是个炮灰的下场。
  弄得全场一惊之后,吴绍却又坐了下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玩起了打火机。
  "沈老爷子要见你手里那个人。"他突然指着苏北说。

  沈老爷子

  吴绍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苏北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炮灰路人甲,而是身上带有隐藏任务的NPC?
  苏北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种种有些脱线的联想。
  这个"沈老爷子"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他为什么要见自己?在一瞬间,苏北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变态,这是一种奇特的直觉。
  苏北口有些干。
  长方形的木桌上搁着几个青花的盖碗瓷杯,里面是满满的茶水。
  苏北的手不受控制的伸过去,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他有些混沌的大脑唯一的念头就是——渴。
  他端起放在周匪石面前的茶杯,一口气把茶水喝了下去。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咽下。
  苏北面不改色的忍受着口腔内的剧痛。
  比起被关在地下室时那种绝望和难耐,现在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苏北。
  吴绍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在他把那个要求说出来之后,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从开始的杀气腾腾变成现在的刚猛威严。
  苏北慢慢腾腾地把茶杯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茶是周匪石的。
  也不知道他喝过没有。
  周家两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也不知道隐含了什么信息。
  周匪石拿起桌上的茶盖,轻轻把茶杯盖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的动作,优雅中带着一点绝不拖泥带水的干脆。
  非常的飒爽和洒脱。
  少年人的意气,在无形中打破了一室的凝重,带上了一点跳跃。
  苏北沉默地看着周匪石的手指。
  周家两兄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结果应该是毫无疑义的。
  周磐石阴柔地一笑,他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手心托着他的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吴绍,像蛇一样的窥伺着。
  "沈老爷子要见苏北,按理说,只要他老人家吩咐一声,我们就会把人亲自送上门去,但是现在,情况有了些变化,弟弟他看上了苏北,要是苏北做了什么事惹得沈老爷子不快,那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兄弟想一起去见见沈老爷子……"周磐石不紧不慢地说。
  他这段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周匪石眉头就皱了起来。
  周匪石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哥……"
  他似乎想辩解什么,接着又沉默不语了。
  至于苏北,他只觉得后背一凉。
  什么看不看上的,这句话里面可是带有一种绝对的强势,我看上你了,至于你乐不乐意那是你的事,或者你乐不乐意,根本就不重要。
  当然,这也许是苏北的曲解。
  但在目前这种强弱分明的情况下,似乎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吴绍大笑起来。
  他用力的拍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看起来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这件事有这么大的笑点吗?
  苏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解释的尴尬。
  怎么说他也是话题中的当事人之一,虽然是被动的。
  同性恋在这个年代,虽然不是司空见惯的事,但也不至于说出来会引人大笑吧?
  这吴绍到底在笑些什么?
  吴绍笑了一阵,在周围人的冷场中,终于止住了笑声。
  他大手一挥,同意了周磐石的提议:"一起就一起吧,沈老爷子应该也不会介意见见你们这两个小辈。"
  一行人分乘了好几辆黑色小车,鱼贯着行驶在了道路上。
  苏北和周匪石坐在一个车内。
  周匪石看着苏北,而苏北则看着车外。
  炽热的、不容人忽视的视线,压迫着苏北的末梢神经。
  他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无意识的弹动。
  周匪石喜欢自己,这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苏北在车外急速后退的景物中恍然地想着,在现在这种情势下,他该怎么做呢,拒绝还是接受,或者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先利用一下?
  错综复杂的思绪在他大脑里搅合。
  天使和魔鬼在不停地混战,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而随着时间渐渐推移,魔鬼那一方开始占据上风。
  苏北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他想让自己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他病了,身体很虚弱,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信息。
  苏北轻轻地喘着气,身体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
  这时,一直在看着他的周匪石,轻轻坐到了他身边。
  周匪石把苏北的身体掰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
  苏北眼睫毛上还带着点湿润的泪水,嘴唇干裂发红,舌头时不时舔过唇瓣。
  这是一种诱惑,难以抵挡。
  而周匪石接受了这种引诱,他低下头,含住了苏北的嘴唇。
  苏北连眼睛都烧得有些发红,意识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反抗,他甚至回应一样的也舔着周匪石的嘴唇,因为那里有他想要的水分。
  周匪石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急促地把舌头伸进苏北的口中。
  深入的吻,粘稠而火热,带着浓烈的情|欲,几乎灼烫了人的皮肤。
  苏北呼吸都有些困难,有些受不了的往后退了退,却被周匪石拉了回来,继续纠缠,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
  周匪石是不介意在这车上来一次车震的。
  苏北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身体很热,胸口很闷,脑子很迷糊,他浑身热汗,头发都湿漉漉的。
  苏北吃力地开口说:"周匪石,你放开我。"
  两个人的嘴唇还紧紧的贴合在一起,苏北的话含糊得根本听不太清楚。
  周匪石含着他的嘴唇,暧昧的厮磨着。
  他的手已经解开了苏北的皮带,探进了他的内裤里。
  "你再不放开,我要……晕了。"苏北断断续续地、吃力地说。
  他伸出绵软的手按住了周匪石在他裤子里作怪的手,用发红的眼睛瞪着他。
  他都已经这样了,周匪石还能上下其手,要不要这么牲口!
  周匪石有些意犹未尽的把手抽了回来,他不舍的含着苏北的嘴唇,轻轻舔咬着、厮磨着。
  苏北无力的躺在那儿,就像是一个人形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而周匪石也毫不客气,觊觎了很久的东西,就在自己手边,就算现在吃不到也能稍微满足一下。
  周匪石抱着他,清瘦的身体隐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道。
  以苏北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挣脱不开。
  他也就干脆放弃了挣扎,靠着周匪石的胸膛闭上眼开始休息。
  沈老爷子住的地方非常的偏僻。
  这里是一个别墅区,风景优美,设施完善,保安措施更是做得非常到位。
  几辆车停在了一辆欧式风格的别墅面前。
  苏北在周匪石的搀扶下下了车,撑着虚弱的身体往别墅内走去。
  这别墅很大,进了大门还有一个栽种着各种花卉和树木的花园,打理得整齐洁净。
  一进大厅,苏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沙发前的那个男人。
  听到"老爷子"这三个字,一般的人想到的都是满头银发,六十往上的老人。
  所以当苏北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他就会是"沈老爷子"。
  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岁左右,正是一个男人年华最盛的时候。
  他长得极其英俊,轮廓深邃,尤其是他的嘴唇,有着雕刻般美丽的弧度,当他抬起头看着你的时候,眼神专注,你会觉得自己像被暖阳照着,微风拂着。
  苏北咽了咽口水,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这样的不知所措,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对自己这样的失态,苏北有些羞赧,幸好,其他的人似乎对这一幕早已经习以为常。
  苏北看到旁边的人都弓腰叫道:"见过沈老爷子。"
  这个被叫做沈老爷子的男人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除了吴绍、周家兄弟以及苏北之外的男人,就全都退了下去。
  大厅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沈老爷子让周围的人都坐下,立刻就有佣人端上来各种饮品。
  苏北拘谨的坐在一旁。
  能被吴绍和周家兄弟这么推崇,这个男人如沐春风的表象下到底是什么,苏北不想多做揣测,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一堆危险的人。
  沈老爷子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苏北的身上。
  即使他和周家兄弟以及吴绍正在交谈着。
  周家兄弟似乎在要求他主持公道,调解他们龙虎堂与K4之间的利益纠纷。
  而沈老爷子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双方互让了一步,周家兄弟虽然不太满意,但最终还是接受了。
  事情终于谈完了之后,沈老爷子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苏北。
  他用深邃明亮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苏北。
  苏北在他的目光下坐立难安,只能尽量保持着镇定。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苏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而且还不太自在的使用了敬称。
  沈老爷子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并不大,但是却充满了暖意。
  "别紧张,你叫苏北是吧,有人要我帮个忙把你带回来。"沈老爷子含笑说。
  听完这句话,苏北几乎是立刻就追问了一句,"是谁……"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个等你见着那个人再自己亲自问吧。"
  苏北的心依然跳得很快,他觉得肯定是那个变态做的。
  他到底还是出手了。
  苏北已经逐步冷静了下来。
  他还是低估了那个变态。
  从沈老爷子这个人所代表的一切就可以推断出,那个变态的势力只怕不在他之下。
  这样的话,他还有任何胜算吗?
  有那么一刹那,苏北有些害怕得想要放弃。
  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
  这个时候,周匪石在路上还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北把手机拿出来,上面传来了一个短信息,他抖着手把短信息打开:
  第三个任务,杀了周匪石,第二个任务的惩罚示第三个任务的完成速度而定。短信息看完后立刻删除。

  坦白

  ……苏北的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那个变态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任务难度跟坐火箭一样往上飙升。
  苏北眼前直发黑,他的手紧捏着手机,像要直接把它握碎在手里一样。
  坚硬的机身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苏北有些绝望,也有些茫然。
  那几行冰冷的字,在他眼前跳跃,它们在嘲笑他。
  远远近近的,似乎有人在他身边说话。
  苏北却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手机也从他手里掉落在了地上。
  他在冰山火海中挣扎,几次三番被拖入了那片炼狱。
  苏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还得得益于他这一向努力地锻炼身体。
  苏北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上面几盏白色的节能灯是亮着的。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周匪石就趴在他床边。
  苏北看着他侧过来的脸,眼下有点发青。
  周匪石的眼睫毛很长,他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这么微张着嘴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无辜和单纯,就连鼻翼轻轻地翕动都有些让人意动。
  变态想逼迫他杀了周匪石。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那他以前那些坚持还有任何意义吗?
  这是一条人命,不是一头待宰的牲畜,怎么能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被剥夺。
  苏北深深地叹了口气,又一个新的轮盘开始了。
  病房里很安静,周匪石并没有睡多久就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眼神还有点迷茫,在看到苏北的时候,眼神瞬间清明了。
  苏北的嘴唇已经干得起皮,他伸手想去拿放在床头的纸杯。
  手还抬着,就被周匪石按了回去,周匪石把纸杯拿了过来,放了根吸管在里面,递到了苏北的嘴边,苏北看了看那个纸杯,又看了看周匪石,低头含住了那根吸管。
  他喝了大半杯水之后,就推了推那个纸杯。
  周匪石把纸杯放回了床头柜上。
  接着他翘着腿,眼神带着点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高烧过后,苏北的喉咙连吞咽口水都觉得疼痛。
  他沙哑着声音回答道:"还……咳,还行。"
  周匪石探手摸了摸苏北的额头,他的手指修长,掌心温热。
  苏北有些不自在的,他偏过头,躲开了周匪石的手,接着又觉得这个动作太明显了,有些伤人,只好尴尬地说:"已经没事了。"
  苏北很清楚,他和周匪石之间是不可能的。
  自从变态出现在他生活中之后,苏北对自己以往的一切进行了反思。
  他觉得这一切是因为自己不该有的好奇心引发的。
  或者,也有他不愿意承认的对同性的向往。
  那种隐秘的、淫|靡的欲望和激情,冲击着他,引诱着他,最终把他拖入了困境。
  苏北痛恨这一切,连带着也否定了造成这一切的所有东西。
  周匪石脸色不变的把手收了回来,似乎对于苏北下意识的躲避没有任何察觉。
  他目光有些发暗:"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我不会说抱歉。"
  苏北仰头看着天花板,无所谓地点点头:"我懂。"
  两个人立场对立的情况下,说抱歉实在太虚伪太矫情了点,也没有必要。
  周匪石突然把苏北的脸扭过来,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森冷:"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苏北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也许是为了尽一下市民的义务。"
  这个答案让周匪石的手一用力。
  苏北的脸立刻被他掐得红肿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忍着痛。
  周匪石慢慢地放开了手。
  他脸色有些复杂:"下次我也保不住你。"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别再做这种蠢事了。"
  不管是话语还是表情,周匪石都非常真诚。
  从这一点来说,他也许是真的喜欢上了苏北。
  苏北在心里叹了口气,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他并不讨厌被人这么喜欢。
  所以他很认真地看着周匪石说:"我也是被逼的。"
  这句话是他考虑了再三才说出来的。
  这是为了试探。
  不光是为了试探周匪石的态度,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变态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
  第三个任务迫在眉睫,他总要做点什么。
  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就要拼着惹怒变态的危险。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周匪石也是当事人,而且他还对苏北有着暧昧的情愫。
  苏北刚把这句话说出来,周匪石一愣,显然这个答案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皱起清秀的眉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北轻轻笑了起来:"字面上的意思,我会把事情和你解释清楚的。"
  他看了看床头柜:"我的手机在哪儿?"
  话题的跳跃度太大,周匪石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清头绪。
  不过,他选择了先回答苏北的问题。
  周匪石从床头柜里面拿出了苏北的手机,递给了他。
  苏北拿过手机,还好这一款手机的电池续航能力很强大,三天多的时间还没有让它自动关机,他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想调出那条短信息。
  他细瘦的手指不停的按着,动作却越来越慢,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苏北脸色惨白的看着手机。
  那条短信息没有了!连以前存下来的短信息也都没了!
  手机就好像被格式化过一样,连通话记录都被清理了一干二净。
  苏北的手指神经质似地抖动着,他把手机随手扔在了被子上。
  周匪石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力气大得让苏北感觉到一阵剧痛。
  这剧痛也把苏北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狂乱的眼神回复了清明。
  苏北疲累地动了动自己被周匪石紧握的右手:"我没事了,先放开我。"
  周匪石没有放开他的手,只是把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一点。
  他轻轻抚摸着苏北的手,温柔而缠绵,似乎在安慰他。
  苏北没有再挣扎。
  他的手就这样被周匪石握在手心。
  这种稍带着一点压迫的温暖,是他现在所急需的,他无法拒绝。
  就在刚刚,苏北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周匪石。
  证据都被销毁了,苏北甚至可以肯定,家里的电脑上存着的东西也已经没有了。
  变态不会留下一点破绽的,他就像个高明的魔法师掌控着一切。
  苏北尤其厌恶这一点。
  这让他处于极度的被动,连反抗的意志都日渐低靡。
  苏北又喝了一点水,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大脑。
  这整件事都显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周匪石会不会相信,会相信多少。
  他刚要开口,这时周匪石突然站起来,他拿出手机做了个手势。
  苏北只好闭上嘴。
  周匪石走出病房去接电话,过了两分钟,他急匆匆地回来,对苏北说:"我有点急事得先离开一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你好好休息,觉得不舒服就直接叫护士。"
  丢下这句话,他就脚步急促地离开了病房。
  苏北嘴巴张合,想喊住他,却开不了口。
  他颓然地倒在了病床上,精神有些萎靡地决定睡一会儿。
  刚醒来又受到了这么多刺激,苏北也觉得有点累了。
  期间护士过来摆弄了一下点滴,换了一瓶药。
  苏北看着玻璃药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滴的滴落下来,顺着输液管流进了他的血管里。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苏北睡着了。
  病房里静悄悄地,苏北醒了过来,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谁把灯关上了,病房里一片昏暗。
  苏北不太适应的伸手想把灯打开,但是那个开关所在的地方却是空的。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刚醒过来方向感出了点问题,又在附近摸了摸,还是空的。
  苏北慢腾腾地把手收了回来,放进了被子里。
  他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沙哑地说:"是你。"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轻笑,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溪流冲刷过石头。
  苏北的背脊一阵战栗像电流一样,涌过全身,冲向心脏,让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像要把胸腔都撞开一样。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啊!
  无从抵抗,整个人,全身心,每一丝每一毫都在感受着、承受着。
  那个声音低柔地说:"我也许对你太温柔,太仁慈了。"
  温柔?仁慈?这变态在说冷笑话吗?
  如果他这样的行为还叫温柔、仁慈,那么,世界上那些真正作恶多端的坏人都可以安然笑着上天堂了!
  苏北全神戒备着,他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不远处那一团黑色。
  那是更浓的黑暗。
  有一声低低地叹息传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
  声音中似乎有点无可奈何,又有点冰冷凛冽。
  苏北的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最后只好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变态缓缓地向着苏北走了过来,他站在床边,低下头,似乎在看着苏北。
  苏北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
  他想要抬起脚狠狠地踢向变态,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神经好像被切断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苏北只能看着那个变态,站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
  变态好像能看到苏北一样,伸出手准确的放在了苏北病服的纽扣上。
  一颗又一颗的解开他上衣的扣子。
  温暖的肌肤接触到了有点凉的空气,让苏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气温变化的原因,还是变态带来的压力。
  苏北害怕得连心脏都紧缩了起来,却连颤抖都无法做到。
  他只能瘫软在床上。

  怎么选择

  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感官反而越加的敏感。
  变态的手在苏北身上若有似无的轻触而过,像羽毛一样的轻柔,带着细细的瘙痒。
  若是情人之间来一场这样的前戏,一定会让接下来的交合更加激情。
  苏北在他的摆弄下,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开始变得灼热。
  他喘着气,咬着牙,忍耐地闷哼出声。
  即使正在做着这样下流而淫|靡的事情,变态似乎还是那么冷静,连呼吸都没乱一下。
  作为一个始作俑者,这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态度,实在让人愤恨。
  变态挑开了苏北的衣服,一寸寸的抚摸下去。
  连苏北都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也有了反应。
  男人的身体实在经不起这样直接的撩拨,在渴望着更深一步的满足。
  苏北有些绝望的感觉到自己的下面硬得有些发疼。
  他正是欲望最难以自控的年纪,再加上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他也很少自我解决,所以积下了很多,现在一股脑儿的被引诱出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势不可挡。
  变态的手拉扯着苏北身上的那两个银环。
  乳|头被扯得疼痛中生出了一些快|感。
  等到那个变态终于把手摸到了他下面的时候,苏北已经大汗淋漓。
  由疼痛和恐惧催生而来的情|欲,似乎更加的激烈。
  苏北的身体、大脑都被变态影响了,背叛了他的理性。
  只有在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微弱的喊叫着:醒过来,醒过来。
  苏北的目光时而迷茫,时而清醒。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似乎所有的一切,那些坚持、挣扎、思考都离他而去,唯一剩下的就是身体中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感。
  "乖乖的,别动哦。"那个变态在苏北耳边轻柔地低语。
  苏北心里莫名的一个冷战,连原本火热的身体都瞬间冷却了下来。
  理智终于回归了因为情|欲和生病而混沌不堪的大脑。
  变态打算做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苏北的脑子里,他想到了上次变态说过的话,那种无言的警告,恐惧袭上苏北的脊背。
  变态的手轻轻握住苏北萎靡的下|体轻轻揉搓着。
  随着他的动作,本来就还处在快|感余韵中的身体立刻像听到竹笛的蛇一样,抬起了头。
  苏北简直是憎恶起自己这贪图一时快乐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这时候,苏北心里隐隐有一个古怪的念头,也许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
  变态手里拿着一根细针状的东西。
  苏北疯狂地摇着头:"别……不要……滚开……"
  这样空洞的叫喊只不过彰显了他的无能为了,对于自身的处境没有丝毫益处。
  接着,他的下面传来了令人几乎窒息的剧痛。
  苏北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就连已经被药物控制瘫软在床上的身体都轻轻动了一下。
  变态小心的转动着那个针状物,用饱含着酒精的药用棉棒擦拭着流血的伤处,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把那个针状物旋转着□,再用准备好的圆环套了上去。
  那种密布着神经的地方,敏感无比,疼痛被放大了数倍。
  苏北痛得惨叫连连。
  变态满意的拉了拉那个圆环,苏北痛得全身直冒冷汗。
  变态是来真的,他真的会把所说过的话全部变成现实,一点折扣都不打。
  认识到这一点的苏北,害怕混合着冰冷、凶残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他浑身不停地哆嗦着,完全不受控制,连药性渐渐减退,他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这一事实都没发现。
  变态拨开苏北汗湿的头发,轻声笑着说:"苏北,你觉得你身上还有哪些地方适合打洞,其实我很乐意帮你做这件事,很有情趣。"
  苏北掐着自己的手心:"为什么……"
  他眼神发沉地看着变态那模糊的身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呵……"变态笑了笑:"我不是告诉过你,是个游戏嘛,我选中了你,你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你的运气上面吧。"
  运气吗?
  苏北想到了一句话:如果坏事有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多么小,它总会发生,并引发最大可能的损失。
  他是不是验证了这句话的可信性。
  他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尤其是下面那个地方,像放在火上烤一样。
  这种疼痛让他注意力涣散,难以集中思考问题。
  苏北努力镇定下来,他看着变态问:"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
  变态摸了摸苏北的下面,"那要看你是通关爆机还是闯关失败,失败的惩罚会越来越重,不要想着逃走,你逃不掉的。"
  这种类似于劝诫的话,实在太刺耳。
  苏北理所当然的把这些话放在了心里面再把它深埋在土里。
  "为什么……要杀了周匪石?"苏北又问。
  杀掉一个特定的人,总有点理由吧,难道像有些连环杀人犯一样的无差别选定目标吗?
  苏北并不认为变态是这样的类型,他虽然个性变态,但是还没到发疯的程度。
  变态做事非常有条理,计划周密、目标明确、不择手段。
  "因为他动了我的东西。"变态理所当然地说。
  动了他的东西,苏北突然间想起了当天在车上发生的事。
  难道是因为这个?
  这里有也太荒诞太滑稽了吧?
  这个变态表露出来的这种幼稚的独占欲,让苏北一瞬间表情有些扭曲。
  东西?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那里变成了一个随意处置的物件?
  苏北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愤怒的大脑冷静下来。
  苏北的手动了动,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会完成这个任务。"
  变态满意了,他俯下身亲了亲苏北的脸。
  苏北克制着躲避的冲动,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手朝着变态的脸招呼过去。
  这个不含情|欲的吻只轻轻碰了碰就结束了,接着变态站起来,他轻声说:"那我拭目以待。"
  变态打开了门,姿态闲适的走了出去。
  苏北留在黑暗中,没有任何的动作,过了很久,他穿上了病服,又躺了下去。
  三天之后,苏北就顺利出院了。
  这三天时间,周匪石似乎一直在忙着什么事,只来过一次,又匆匆走了。
  而关系着千万学子的高考已经迫在眉睫。
  苏北好像忘记了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去。
  他甚至还发了一个短信息给变态,说至少要等高考过后再去完成第三个任务。
  也许是他的柔顺,让变态心情还不错,他得到了变态的同意。
  苏北忙于学习。
  他每天晚睡早起,连吃饭都有些顾不上了。
  A中内部也是风声鹤唳。
  地下毒品网的曝光让A中的声誉下降到了最低点,很多低年级学生申请转校,而已经面临高考的高三就被A中当成了救命稻草。
  只要这一届的学生能考出好成绩,那么A中的困境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
  不管怎么说,高考成绩才是一所学校的一切。
  有这个光环存在,其他的一切在刻意的舆论引导和事实遮盖下,就会逐渐被人遗忘。
  那些被警察带走的学生,有些被拘留了,有些被放回了。
  而苏北曾经暗恋的林琳,也在不久后被放了出来,但是她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
  苏北也只从同学那儿得知,她似乎失踪了。
  林琳的父母难以接受自己一向优秀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把她变相赶出了家门,之后,林琳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至于其他的学生,前途也是一片晦暗。
  每当苏北知道一个同学的消息的时候,他就愧疚得不敢直视周围的同学那毫不知情的目光。
  即使他一次又一次的跟自己说,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这些辩解,只能带给他一丝丝的安慰,让他能继续去那个熟悉的校园上课。
  苏北很清楚,他的举动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就比如林琳、徐聪,甚至还有罗同。
  林琳是做错了,她害了自己,但是行差踏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经历,也许上了大学脱离了这个环境之后,她就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而现在,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苏北被负罪感折磨着。
  他的表现就越加的冷漠,像个移动制冷机一样散发着寒气。
  与周围的同学隔阂也越来越深,幸好在高考的压力下,还相安无事。
  苏北在课本上胡乱涂画着,撕下一个个纸条,做了一些小便签以便记住一些要点和重点。
  深知变态可怕的苏北,没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他忍耐着、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在这之前,他把这些小纸条贴在了家里的每个角落。
  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只要他用过的地方都贴满了纸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定理、单词以及各种知识点。
  苏运成倒是对苏北这种刻苦攻读的态度非常满意。
  甚至还吩咐了罗欣,让她准备一些汤水给苏北补充营养。
  而苏北也是在问过苏运成之后才知道,苏运成根本没有被绑架,他只是在外地出差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偷,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偷走了,还被打了一顿,躺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
  这么巧合的事情苏北当然不会信。
  不过,为了免得苏运成担心,苏北还是选择了沉默。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高考那天。
  苏北拎着包,站在玄关那儿,弯下腰换鞋子。
  周匪石双手抱胸站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在他出门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护身符。
  苏北拿着那个护身符,黄色袋子外绣着"考试大吉"四个红字,袋子里面装着一块硬硬的铜质薄片。
  "谢谢。"苏北把护身符塞进上衣口袋里,看着周匪石眼睛说。
  然后,他转身打开了门。
  阳光铺洒在路上,苏北一步步踩上去。
  最后,他整个人都消融在了阳光里。

  第三个任务之一

  高考刚刚结束,余温还没有散尽的时候,H市又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案。
  A中作为案发地点又一次走入了民众的视线中。
  这让在地下毒品案中恢复了一点元气的A中再一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更多的学生转校,更多的老师辞职,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学生们上课神思不守,老师们讲课也是心不在焉。
  作为案发地点的后山树林被拉了一条黄色警戒线,几个警察在做罪案取证。
  雷天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站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几步远处。
  他正在听着法医的粗略判断结果,详细的验尸报告必须等法医解剖完尸体之后。
  在进行了初步的排查之后,犯罪嫌疑人的线索已经被雷天锁定。
  他看着手里的名单,皱起了眉头。
  这张没有分量的薄纸,一时间他觉得有些沉重。
  两个端正清晰的字就展现在他面前——苏北。
  那个倔强、内向又有正义感的十八岁少年,总是用一双含着羞意的眼睛胆怯的看着周围,这样一个还没脱离稚气的男孩,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冷酷的凶手呢?
  这种念头在雷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即他又警醒了过来,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孩子的偏爱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判断。
  这不是个好现象。
  警察在办案的过程中决不能掺杂进个人的感情。
  这是他在警校中的老师一而再的在所有人面前耳提面命的话。
  雷天一直把这句话谨记在心,也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或事动摇过。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衷心希望苏北能够洗清嫌疑。
  死者是一个叫周匪石的十七岁少年。
  死状非常的恐怖,身上被砍了一百五十多刀,脸部更是血肉模糊,已经无法辨认,只能从死者身上穿着的衣服,以及包里面的证件,推断出死者的真实身份。
  苏北的父亲苏运成,是周匪石的母亲罗欣的再婚对象,这种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是引发悲剧的重要因素。
  家庭的破裂很容易造成孩子的心理问题,这也是一种老生常谈。
  有邻居作证,他亲眼看到一天前苏北与死者周匪石发生过争执,两个人打了起来。
  同时,那座大楼的保安也看到,昨天下午五点左右,死者周匪石与苏北前后脚出了门,苏北在十点二十分回了大楼,而死者周匪石一直都没有回来。
  周匪石的死亡时间是八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
  而苏北则说自己是在外面闲逛,周围都是陌生人,所以他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这一点对苏北来说极为不利。
  在审讯室里面,苏北除了最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后一直都保持沉默。
  不管问什么,都死扛着不开口。
  这种不合作的态度,让办案的警员非常的不满。
  苏北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坚硬的椅子上,在他前面是一张长桌,长桌后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员。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调查之后,嫌疑最大的就是苏北。
  他有杀人动机,有作案时间,现在只要找到杀人凶器这案子也就破了。
  审讯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苏北正看着桌子在发愣,猛然间,审讯时的门被大力推来了。
  罗欣冲了进来,对着苏北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她两眼红肿,状若疯狂,披头散发,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温柔姿态。
  苏北抬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护住了头脸,边挡边躲,身上多处被罗欣抓得皮破血流,而身边的警员虽然看起来是在阻拦,实际上却在防水。
  "你这个恶鬼,为什么要杀了匪石啊啊啊啊!我哪点对你不好,匪石哪点对你不好,你不是人!"罗欣不停地尖声谩骂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被警员拖开。
  苏北把手放了下来,他脸上两道被指甲划破的伤口,正在流血。
  他抬起袖子,随便擦了擦,白色的衬衫像被血染了一样,到处是斑斑血迹。
  苏北感觉到一股阴冷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不放。
  相比较罗欣的疯狂,这股视线反而让他从头到脚一阵战栗。
  那是周匪石的哥哥周磐石。
  他站在门口,旁边的罗欣哭得死去活来,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罗欣,他从进审讯时开始,就只看着苏北。
  周磐石精致如玉的脸上一片阴霾。
  ——蛇发怒了。
  很可怕。
  苏北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握紧拳头,猛地抬头直视着周磐石。
  两股视线在空中绞缠在一起。
  半晌之后,苏北转过头,继续看着桌子角发呆。
  罗欣也在几个警员的劝说下离开了。
  雷天在外面忙了一整天,终于回了警局,他直接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门被推开的时候,苏北正在吃饭。
  警局里提供的盒饭,一荤一素的搭配,苏北潦草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这种时候也很难有什么胃口。
  雷天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姿势端正,如同松竹,自有一番风骨。
  苏北暗地里叹了口气,也把身体坐正了一些。
  雷天拿出烟盒,用手指弹出一根烟,点着了之后吸了一口,似乎在平息着什么情绪一样,他手指夹着烟,任它燃烧着,"苏北,你直接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吧。"
  苏北微微一愣,接着扭过头,只看到纤细的脖子。
  雷天有些痛惜地看着苏北:"我找到了你作案的凶器。"
  他把带进来的一个纸袋放在了桌面上,接着从里面拿出了一把被透明塑料袋密封住的匕首,匕首上都是暗沉的血迹。
  苏北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把匕首。
  无言的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北终于开口了,他声音沙哑地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查到什么就算什么……"
  这种近似于无奈的口吻,也出乎了雷天的意料。
  他诧异的看着苏北。
  不愤怒、不争辩、不惊慌,完全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天手里的证据已经足以立案,上面有苏北清晰的指纹,血型也和死者周匪石对上了,这案子已经是没有任何疑点了。
  但是苏北的态度,却又让雷天迟疑了。
  他总觉得这个案子里还有一些不太明朗的地方。
  不过鉴于他对苏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偏爱,这种怀疑也许只是心理作用。
  雷天阳刚的面容失去了一向爽朗的笑容。
  他心里有股郁气,为了这个案子,为了这个少年,也为了自己莫名的动摇,现在看到这个少年满不在乎的神情,那股郁气就更加严重。
  雷天克制着心里面的暴虐情绪,阳刚的脸有些扭曲。
  不过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雷天站起来,俯视着苏北,用低沉地声音说:"那等着立案开庭吧,让你家里给你请个律师,我言尽于此,苏北,我对你太失望了。"
  听到他的话,苏北浑身一震。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雷天的背影,一瞬间有种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的冲动。
  然而冲动仅仅是冲动,没有付诸行动的话,就是空谈。
  苏北又深深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他皱着眉,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面。
  雷天离开后不久,几个警员走了进来,推着苏北出了审讯室,把他换到了另外一个单间里面关押了起来。
  这个单间里面只有一张铁床和一个抽水马桶。
  墙上有一个豆腐块大的窗户,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空气。
  铁床上放了床薄毯,苏北躺了上去,双手放在脑后,开始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杀"了周匪石。
  算是完美的完成了第三个任务,变态会有什么反应?
  他现在被抓起来了,变态是放了他还是会出手把他从牢里面救出去?
  种种的后续反应,应该就快要出现了。
  苏北隐隐有些兴奋,这种等待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解脱。
  他的脑子高速运转着,最后让他有些疲惫。
  苏北迷糊了一会儿,被铁门的开启声惊醒了过来。
  一个警员探了个头进来,喊道:"苏北,有人要见你。"
  苏北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冲到了铁门边,轻声问:"是谁?"
  警员打开门,苏北紧跟着走了出来。
  警员不耐烦地说:"见了你不就知道了?"
  对苏北这种杀人嫌犯,只要稍有正义感的人就会彻底的鄙视和害怕吧,不可能对他有任何的好脸色。
  在警员的监视下,苏北走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面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是苏运成,另外一个苏北并不认识。
  苏运成看着苏北,苏北也看着苏运成,自从周匪石的尸体被发现,苏北被当成了杀人嫌疑犯,苏运成就没在苏北面前出现过,这一次,他是为什么而来?
  苏北知道苏运成对他失望透顶,苏北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苏运成的生活。
  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他和罗欣之间也彻底完了。
  罗欣现在看到他不是打就是骂,不管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
  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还是结束在自己的亲儿子手里。
  这让苏运成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不明白,这个儿子怎么就做出了这种事。
  那个文静、内向的儿子,从来没让他操过心,也许是太听话了,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经营着自己的事业上,有些忽略了儿子的教育。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个儿子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歪了?
  极度痛苦的苏运成,根本连面对苏北的勇气都没有。
  不光如此,还有周围的舆论,更是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的事业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重重打击之下,苏运成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苏北坐在了苏运成对面。
  苏运成也没有看他,只是冲着旁边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那个中年男人拿出了一个卷宗,"我是徐充南,此次被苏运成先生请来的代理律师,苏北,我们好好谈一谈吧,你这个案子,还是有些希望的。"

  十一选一

  中年律师看起来就是一脸精明能干的样子。
  他眼神犀利的看着苏北,直到苏北有点受不了的撇过头去。
  苏北心里装着事,面对这种审视的目光,有些心虚。
  让周围的人担心,这却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但是他也只能这么做。
  苏北面容呆滞地听着中年律师的口若悬河。
  苏运成在匆匆交代了两句之后已经离开了这个冰冷的房间。
  他刚离开,中年律师就突兀的安静了下来,把桌面上散放的文件一一收起来整齐地叠放起来。
  苏北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了些变化。
  中年律师扶了扶眼镜,斯文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他对苏北说:"苏先生还是合作一点比较好,如果再继续这种态度,有人会很不高兴。"
  很不高兴……
  这似曾相识的话语让苏北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叠文件,藏在桌面下的左手小指轻轻弹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北声音微微喑哑地说。
  "唉,看来苏先生是已经决定了。"中年律师有些遗憾地开口说。
  他把桌面上那叠文件撞进了公文包,接着站起来,"非常遗憾,如果你改变主意请随时联系我。"
  回到了冰冷的、没有一点人情味的牢房,苏北捧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对不对、值不值,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却不得不尝试。
  这个地方关押着许多的嫌犯,纪律非常森严,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苏北在经过那些牢房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的嫌犯或冰冷、或漠然、或兴奋、或贪婪、或仇恨的目光,为什么会有仇恨的目光呢?苏北也只能归结于那个犯人的反社会性。
  长期处于这些目光下,苏北的精神也受到了一些刺激。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在被周围的一切慢慢同化一样。
  那种同化,就好像被风沙侵蚀的岩石,肉眼看不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清晰可见。
  苏北害怕这种同化。
  他怀疑自己就算出去了,也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摆脱在这里受到的影响。
  对面房间那个犯人,总是用轻佻的目光打量着他。
  戏弄是一种打发铁窗时间的办法。
  各种苏北听都没听过的污言秽语像倒垃圾一样倾泻到自己耳朵里。
  苏北不止一次的提出要换一个房间,离对面那个神经病远一点。
  在他第三次提出请求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同意。
  但是苏北的运气实在很差,新邻居也不太好相处。
  那个犯人一边看着苏北一边把手里的毯子撕成碎片的时候,目光凶残。
  苏北毫不怀疑,要不是隔着两道铁门,自己早就像那条毯子一样被撕成碎片了。
  最后,他选择蒙着头躺到床上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周围的一切都让苏北胆战心惊。
  在那个律师离开之后又过了五天,苏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雷天来见过他一次,两个人面面相对,却无话可说。
  苏北面对着雷天失望到极点的眼神,心里也有些难过,生活中得到的善意并不多,遇到了,就很想一直留住。
  其实苏北也明白,他在这里还是受到了一定照顾的。
  其他嫌犯都是住得多人间,只有他,享受着单人间的特殊待遇。
  也许就是这个,才引起了其他犯人的敌视。
  苏北当然想继续住在单人间里面。
  这里面关着的,有小偷小摸这样不太严重的嫌犯,也有杀人抢劫这样的重刑嫌犯。
  想到要和那些凶残狡猾的犯人共处一个空间,苏北就有些手脚发软。
  在前面十几年的生活中,他遇到的基本上还都算这社会中遵纪守法的群体。
  那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趋向于温和。
  而不是像这个关押室里面的人,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全都是凶残戾气。
  五天之后,正当苏北背对着牢房铁门看这样一张报纸的时候,警员来了。
  苏北又换了一个房间。
  这一回,他没有再享受到特殊待遇,而是和其他犯人一样,被关在了一个多人间里面。
  这个多人间的面积是多人间的两倍,但是住的人却有十二个。
  里面是一个通铺,苏北抱着警员交给自己的一床薄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十一双眼睛都盯着他。
  苏北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试探着把薄毯放在了通铺的空位上。
  也许是因为警员还没有走远,或者是其他原因,他并没有受到刁难。
  这让苏北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这几天。
  为自己,也为周匪石争取时间,他想把自己当饵钓出变态这条鱼。
  能不能成功苏北并没有底,但是有周匪石在,这件事的成功几率无疑会大大增加。
  苏北还是相信周匪石的能力的。
  不管是他本人的实力,还是他身后的势力。
  对于整件事情,苏北也并不是没有进行过思考。
  即使以他的社会经验,所能想到的□并不太多,从一开始变态给他的任务就充满了目的性,从罗同,到A中地下毒品网,再到现在的杀死周匪石,和周匪石或者该说是周匪石身后的势力有千丝万缕的纠葛。
  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偶然,三个就只能说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必然了。
  只是苏北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选他这样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去做这些事。
  难道真是如同变态所说,他想玩个游戏,而且想玩大点?
  从变态一贯的表现来看,这个可能性也不低。
  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让苏北想得头疼欲裂。
  不过现在,看着那十一个或坐或卧的室友,他的头更疼了。
  房间除了一张通铺,就只剩下一道一米五宽左右的走道。
  十二个大男人就塞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连空气都窒闷起来。
  苏北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有几个人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还有人三两成群坐在通铺上玩着游戏,另外那些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睡觉。
  苏北匆匆扫了一眼,他立刻注意到躺在这个房间最里面、小窗户下的人,大概是这个房间里的重要人物,因为他蒙头大睡的时候,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不得不走到他近旁的嫌犯,说话声也都压得很低。
  到了一个新地方,留意周围的环境是很必要的。
  苏北对这一点的认识很深。
  也是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所以即使他个性内向沉闷,也并没有受到排挤。
  苏北打定了主意不去招惹最里面那个人,其他人则看情况。
  他和睡在旁边的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嫌犯搭上腔,说了几句话。
  不外乎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互相之间了解这些情况似乎也是嫌犯们之间的通例。
  让苏北有些啼笑皆非的是,那个年轻的嫌犯对自己犯下的抢劫罪刑居然还颇为自得,甚至听到苏北是因为杀人嫌疑被关进来之后,对苏北的态度也微妙了起来,隐隐有些尊敬。
  苏北觉得这个嫌犯的脑子大概出问题了。
  或者该说是被洗脑了,整个人的价值观已经完全扭曲了。
  喜欢暴力,崇拜犯下重罪的"强者"……这些都是苏北完全不能接受也不能想象的。
  不过苏北连感叹的想法都省了。
  这个社会,有很多人很多事,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苏北偶尔的时候也会悲天悯人,成为半个愤青一样默默怒骂造成这一切的那些东西,制度、腐败或者其他的现象,也许还有具体的事情或人物。
  但是大部分时候,苏北都是冷漠的。
  不幸的人也好,造成不幸的人也好,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要没有对自己造成明显的困扰,那就无所谓。
  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无法抗拒整个社会的规则或潜流。
  这些不知该说是麻木,还是冷漠的想法,根深蒂固的存在于苏北的大脑中。
  然而,当苏北看到这些嫌犯,并且进一步接触他们。
  他开始想到,自己这些想法,和这些嫌犯的某些想法,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冷漠的、暴力的、凶残的,归根到底都是自私的。
  苏北闭上眼,和旁边那个犯人敷衍了几句之后,就听到了熄灯的口号。
  犯人们陆续躺在了床上。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那个小窗透进来一点朦胧的光。
  苏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个薄毯不知道多少盖过,有一股霉臭味。
  他每次都要闭上气之后,才能拿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渐渐地,房间里鼾声四起。
  苏北更加睡不着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舒服。
  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门一关就自成一个天地。
  他的父母在零用钱这方面很大方,他几乎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当习以为常的一切都失去了之后,苏北才懂得那种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
  这也许就是比较带来的好处。
  苏北自嘲的笑了笑,又翻了个身。
  他睡在通铺的最外面,只有一块很小的地盘,翻个身都要小心掉下去。
  这个时候,苏北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渐渐逼近。
  半睡半醒,意识有些朦胧的苏北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就发现一个黑影站在自己床前。
  苏北张大嘴刚要大叫出声,一只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紧紧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则钳制住他的双手,并用一根绳子快速的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干脆利落的绑住了他。
  这一切都是在极端的时间内发生的。
  甚至连周围已经酣睡的嫌犯都没有被惊醒。
  苏北"唔唔"叫了叫声,扭动着身体想挣扎,却被那双手牢牢的困住。
  连踢动的双腿都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腿给牢牢压住。
  他听到身边那个年轻嫌犯翻了个身,立刻又"唔唔"叫了两声,想呼救,但是那个年轻嫌犯翻了身之后又没有动静了。
  苏北绝望了。
  这个年轻嫌犯刚刚绝对醒了,他不想惹麻烦,所以装作没听到。
  接着,这个半夜袭击苏北的人,抬脚踢了踢那个年轻嫌犯。
  那个年轻嫌犯拍了拍他身边的嫌犯,把他弄醒了之后,两个人连看都没看苏北这边一眼,轻手轻脚的下了通铺,走到通铺那一头去睡了。
  苏北身上盖着的薄毯已经被扯开。
  身上质量不太好的囚衣被撕裂,发出轻微的"呲啦"声。
  一双手摸上了苏北光滑紧致的皮肤。
  这个人准确的摸到了苏北的右胸口上,拉扯着那个乳环。
  苏北痛得打了个哆嗦。
  他"唔唔"叫了几声,颠来倒去地痛骂着"死变态"这几个字。
  除了那个变态,还有谁知道他身体的秘密!
  苏北没想到这个变态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他喘着气,想起白天时候看到的一幕,这十一个人里面,到底谁是那个变态!

  与君同乐

  一场无声的角力在黑暗中上演。
  苏北的挣扎就好像蚍蜉撼树一样,有心无力。
  心里的憋屈和恼怒更是无以言表,只觉得心脏都闷痛起来。
  苏北平复着粗重的喘息,不再做这种徒劳无用的事。
  就算这个变态真当着其他人的面把他上了,他也无计可施,能做的顶多就是痛骂几句,或者挣扎几下,这种自取其辱的事,苏北是不屑去做的。
  白天的时候,同一个房间的嫌犯只有一个人,他没有见到。
  就是躺在最里面那个一直蒙头大睡的男人。
  就是他了,苏北在心里默默地想。
  变态这种无聊的恶趣味到底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么狭窄的空间里面,两个人的短兵相接是必然的。
  想到这里,苏北一时之间有些兴奋莫名。
  甚至忽略了在他身上一直不停的抚摸、亲吻的变态。
  直到变态狠狠地在他乳|头上咬了一口。
  差点没把那点小小的软肉给咬掉,苏北疼得打了个哆嗦。
  他愤恨地抬头瞪着那个变态。
  小窗外有并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射进来,室内有极淡的光线。
  苏北也渐渐适应了这种昏暗的环境,他的眼睛明亮而火热,透着一股狠厉和执拗。
  变态好像被诱惑了一样,低下头去,嘴唇在苏北的眼皮上轻轻磨蹭着。
  多么让人赏心悦目的眼神,简直是一团黑色的火焰。
  跳动着,勾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苏北看到了变态,那张脸在昏暗中朦朦胧胧,似隐若现。
  距离太近了,似乎连眼睫都碰了碰。
  这个人,这张脸……苏北没有任何印象,他不是苏北认识的人。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种熟悉的让苏北铭心刻骨的气息,苏北也不能确定这个人是变态。
  苏北茫然了,他一直认为变态和他有过某些交集。
  现在看来,他的推测一开始就错了。
  变态是一个没有在他脑子里留下过任何痕迹的陌生人。
  变态脱光了他的衣服。
  他修长的、清瘦的身体赤|裸的躺在那儿。
  就好像献祭的祭品一样,带着点无邪。
  少年身上的清新体味是最高级的催情剂,变态的呼吸有些重。
  前几次,变态都没有真正进入苏北的身体。
  当然对苏北来说,最后一步根本不重要,变态所做的,早就已经撕开了他的身体,渗透了他的灵魂。
  变态在一步步的逼近,一步步的深入。
  这种做法,比起单纯的暴力侵占,更加让人恐惧。
  因为你总是会提心吊胆,时刻怀疑着另一只鞋子会什么时候掉落。
  变态在品尝着苏北的恐惧。
  就好像在养一盆花一样,浇水施肥,剪枝松土,然后就是耐心的等待。
  花开了……才是收获的时候。
  苏北感觉到了今天晚上的不同。
  变态的手在那些更为隐蔽的羞耻的部位抚摸。
  他想,难道变态已经等不及了吗?他以为自己还有一点时间的。
  苏北有些放弃了。
  他的身体在变态的手中渐渐火热起来,无尽的热浪席卷而来。
  苏北的呼吸急促,变态的手就好像魔术师一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敏感点被他发现再撩拨,苏北的身体战栗着、扭动着,在变态的操纵下,成为了欲望的俘虏。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连所处的环境都忘得一干二净。
  苏北沉浸在了变态给予的快|感中。
  同一个房间的其他嫌犯,也许都已经醒了。
  如果他头脑清醒的话,他就可以听到旁边那些或粗重或压抑的喘息。
  苏北微微抬起身体,往变态修长柔韧的身体上蹭着。
  变态对于他的回应似乎颇为满意,他搂住苏北细瘦的腰,让他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两具身体互相摩擦着,连空气都好似着了火。
  当变态坚硬的性|器进入苏北身体的时候,剧痛让他想往前爬行着挣脱。
  却被变态牢牢压着动弹不得。
  接着就是深入,大张的腿根本抵抗不了变态的动作。
  苏北被绑住的双手被变态拉过来,圈住了变态的脖子,他几乎是挂在了变态身上。
  这种姿势,让变态变本加厉的侵犯着苏北。
  苏北只能在变态猛烈地动作中被动承受着,被持续贯穿着的部位火辣辣的疼,苏北搁在变态脖子后的双手紧握着,全身的汗如雨下。
  两个人交叠的喘息声中,变态突然把苏北嘴里的布条掏出来扔在了一旁。
  苏北紧咬着牙,把呻吟声全吞回了肚中。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肉|体的碰撞声清晰可闻。
  这声音让苏北的声音紧绷着,他不敢想象,要是被看守的人发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变态可以不管不顾,他却不能。
  不管是心理,还是实力,苏北都没到这种无视一切的程度。
  这就是他和变态之间如同天渊一样的差距。
  苏北不知道到底变态做了多少次。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因为变态留在他体内的滚烫液体而愤怒。
  到了后面,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嘴里发出轻声的呻吟。
  到了第二天,苏北在剧痛中醒了过来,身体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似地,疼痛、酸麻各种感觉不一而足,让他倒吸了一口气之后,再也不敢动了。
  他乖乖地趴在铺位上。
  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像潮水一样涌入苏北的大脑。
  他侧过头,看向通铺的那一边。
  还是十一个人,这些人全都无视了躺在那儿的苏北。
  他醒过来发出的动静,只让他身边那个年轻嫌犯看了一眼。
  苏北穿得很整齐,那个变态做完了之后并没有把他丢在那儿,至少还做了必要的善后。
  但是那个年轻嫌犯的眼神,还是让苏北觉得自己好像不着片缕一样。
  苏北有些羞耻。
  他低下头,避开了那个年轻嫌犯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苏北觉得全身的疼痛减轻了一点。
  他用手撑着通铺,慢慢地坐了起来。
  在通铺的那一头,那个人还是睡在那儿一动不动。
  好像从昨天到现在,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
  苏北环顾了这个房间。
  十个人,都是和昨天同样的面孔,只有最里面那个人有嫌疑。
  苏北下了床,站起来,抖着腿,往通铺尽头走去。
  另外十个人,看着他,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其他任何行动,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继续各行其是。
  苏北看了他们一眼,这十个人……他们的态度很奇怪。
  不过苏北也懒得去思考这些细枝末节了。
  一个变态就已经让他心力耗竭,他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东西。
  再说,他们应该也是受了变态的指使或威胁才会这样。
  苏北可不认为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他们全都保持了沉默。
  甚至到了第二天,连一个异样的眼神都没有。
  除了那个年轻嫌犯,大概就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些东西。
  恐惧、兴奋或者还有淫|亵。
  苏北对这种眼神并不太陌生。
  他拖着脚步走到了床铺尽头,伸出手去,拉着那条薄毯的一角。
  薄毯被他拉走,露出了一个男人睡熟了的面孔。
  那是一个长相称不上太出色的男人。
  除了眼睫毛很长,肤色白皙,显得不够阳刚之外,似乎并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然后,苏北看到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苏北,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苏北僵硬的嘴角不自觉地,也往上动了动。
  这个人……苏北在心里默默评估着,似乎非常容易影响到其他人。
  他侧躺着,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搭在膝上。
  样子很是随意自在,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本来打算痛骂或大打一架的苏北,却发现自己似乎很难做出什么行动。
  这种状况,大大出乎了苏北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当面对这个变态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拼命。
  苏北的手指无意识的发抖。
  他的大脑不停地下着动手的命令,身体却不听使唤。
  这是他的本能在提醒他,或者该说是保护他,他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或者该说是,连做这个人对手的资格都有待商榷。
  苏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面。
  剧烈的疼痛让他心底的惊惧平息了一点。
  苏北抬起头,用阴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回事,这个冰冷的事实让苏北觉得既愤怒又羞辱。
  侧卧着的男人,伸出手拉住苏北,把他慢慢地拉到了跟前,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速度并不快,苏北也并不是不能躲开。
  慢镜头一样的动作,这个男人好像笃定苏北不会反抗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苏北一动不动地任凭这个男人把自己拉了过去。
  直到紧挨着一具修长柔韧的身体,才不易察觉的战栗了一下。
  两个人这么靠着,苏北闻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清淡的香味。
  这个男人的手轻轻拨动着苏北的头发。
  把他的头发撩起来,用手指卷着玩,这种幼稚到极点的游戏,他却乐此不疲。
  旁边的人,对于两个男人亲密的举动视而不见。
  苏北的头虚靠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
  他的眼睛看着这个男人身后的墙壁,目光时而绝望时而狂热,大脑急剧的运转着,到底该怎么做呢?他的手紧挨着裤子,里面藏着他拖人带进来的一块锋利的刀片。
  只要把刀片拿出来,趁着这个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割断他的颈动脉。
  ……光是想到这儿,苏北的身体就微微发抖。
  杀人这个和他曾经处于两个世界的词汇,就这样捏在了他的手心中。
  选择从来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苏北陷入了极度的矛盾和挣扎中,杀与不杀都有足够的理由。
  他的手顺着裤边摸索着,一个坚硬的条状物就藏在这里。
  苏北在准备考试期间,也进行着艰苦的锻炼,还有几个人充当他的临时老师。
  知道人体的要害部位,利用身边能找到的武器,并且一击即中。
  这种以前想都没想过的杀人技巧和手段,他学到了很多。
  虽然比起那几个手段老辣的临时老师还差得很远,但是相比较于以前那个单纯的高中生,苏北已经脱胎换骨。
  他在那些残酷的训练中学到了很多。
  或者该说他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心态的转变。
  那些临时老师们缺乏人性的示范,让苏北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们甚至还搞来了几具尸体,进行了现场的讲解。
  苏北一度吐得昏天暗地,经过了数次强迫旁观之后,已经能做到面对血腥的场景面不改色。
  这也让苏北非常佩服那些学医的人。
  在经过了这些锻炼之后,他们的心理素质该有多强悍。
  这些类似吐糟的念头,也只不过是苏北偶尔的苦中作乐而已。
  现在,他依然要面对眼前的现实。
  纸上谈兵终觉浅,看到再多的血腥场面,等到要亲自动手的时候,还是会犹豫不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北恍惚地从裤缝中拿出了那块刀片。
  刀片被夹在他的手指间,不仔细看的话,不易察觉。
  苏北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和变态之间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难道他要一辈子被这个变态威胁去做一些古怪又残忍的任务吗?
  苏北在心里猛地摇头,他绝对不要过这种人生。
  不能自主,甚至还要被他强上。
  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苏北不允许自己认命和妥协。
  苏北的左手放在身下的男人胸口上,右手慢慢地往上,看上去似乎是要搂住他的脖子。
  就在他快要靠近,正要出手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这个男人出手如电,连给苏北反应的时候都没有就扣住了他右手的手腕,用力地往通铺上一撞,苏北痛得一个哆嗦,手指被迫松开,那块刀片掉在了薄毯上。
  失败了,苏北脑子里出现了一霎那的空白。
  他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随意自在,好像并没有把苏北的偷袭放在心上。
  这个男人伸手拿过那块刀片,刀片在他灵活的手指间转来转去。
  锋利的刀刃却没有在他手指上留下任何伤口。
  这出神入化的一手,让旁边那些因为突然地动静而看过来的嫌犯们全都敬畏地又转过了头去。
  "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这个男人玩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刀片扔到了一旁。
  苏北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变态大概不会放过他,在他做出了这种企图杀死他的行动之后。
  "我太慢了。"苏北嘶哑着喉咙说。
  "以一个普通人来说,你已经相当不错,不过……"他低下头,在苏北身上陶醉似地闻了闻:"在我眼里,你连入门级的都算不上,下回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苏北眼神有些复杂,他的言下之意是放过他这一次吗?
  "想杀了我?"这个男人看着苏北的眼睛问。
  苏北的手腕被他抓得很痛,即使处于这种劣势下,苏北还是没有打算撒谎,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接着说:"是,我想杀了你。"
  "呵,你杀不了我。"这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他并没有轻视,也没有嘲笑,只是冷漠的陈述着一个好像是真理的事实。
  苏北没有否认这句话。
  他很清楚这个男人并没有说错。
  刚刚那一场一面倒的交锋,让他明白了,即使经过了几个月的辛苦锻炼,他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这让他有些沮丧,更多的是振奋。
  不管怎么说,他至少还是达到了一些目的。
  "你明天就出去。"这个男人突然放开了苏北道。
  苏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这个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难道你认为你那幼稚的计划真能骗过我?"
  听到这句话,苏北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猛地抬头,低声道:"既然没有骗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
  "你的计划虽然漏洞百出,但是至少有一点你做得不错——那就是敢想敢做。这是给你的一点奖励,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是谁吗?"这个男人轻轻一笑,他的嘴角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酒窝,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柔和,引人好感,连一点锋芒都没有外露。
  从某一点来说,这个男人与沈老爷子非常的相似。
  苏北脸色白得像刚粉刷过的墙壁。
  这算不算一个绝妙的反讽?
  这个男人之所以出现,居然是因为他设下的想引他现身甚至杀了他的陷阱。
  "任务还是没有变,杀了周匪石,我再给你一个奖励。"
  这个男人在已经精神恍惚的苏北耳边如是低语。

  粉丝

  时间过得似快实慢。
  在这个男人周围两米以内,没有人敢靠近。
  苏北就像个傀儡一样被这个男人轻轻松松抱在了怀里。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鼻间。
  过分亲近的距离,让苏北浑身都不自在。
  这个男人的手,不断地玩弄着他的头发,以及身体的其他部位。
  他这种行为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寻找乐趣,并不含有淫|亵的意味。
  这也是苏北能这么安静的原因。
  苏北不是没有试图挣扎或者说话过。
  每当他刚打算行动的时候,圈住他的手臂就会猛然间收紧。
  在他痛得打哆嗦的同时,也认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打算和他有进一步的交流。
  这让苏北有些失望。
  他原本想用闲聊的方式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样多多少少也能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没想到,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房间的铁门被打开了。
  两个警员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梅有财。"
  ……苏北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能替自己儿子起这么个名字的父母是真有才。
  接着,他听到耳边有人懒洋洋的抬起了手,说了句:"到。"
  苏北僵硬地回过头,看着侧躺着的男人那副随意自在的样子。
  他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睛冲着他眨了眨。
  长长的眼睫毛像把小刷子一样,让本来就比较清秀的长相更加柔和。
  这名字……是个假名吧。
  苏北在心里默默地想,这和他脑子里原来既定的变态的形象相差得实在太远了。
  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恶俗的名字,梅有财,还梅干菜呢!
  在警员的连声催促下,这个男人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下了床。
  他穿上鞋子,转过头,看着苏北,突然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接着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苏北有些干裂的嘴唇,"要记得想我……这个好像不用和你说了,你应该时时刻刻都会想着我。"
  苏北额角跳了跳,无言地看着这个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才发现,这个男人很高,从背后看,简直是模特般的身姿。
  只不过他走路时那种特有的步调,总显得随意中又带着点危险的气息。
  因为这个男人的离开,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压抑气氛的房间顿时放松了下来。
  嫌犯们像松了一口气那样,大声说话,肆意玩笑。
  苏北明显感觉到嫌犯们肆意打量他的目光。
  对于很多人,尤其是男人来说,搞同性恋这种事,都是值得鄙视的。
  这种异类相斥,就好像天性一样。
  即使没有触及自身的利益,也会摆出轻蔑甚至仇恨的态度。
  他握紧了拳头,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敢嘲笑他或殴打他,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反击。
  但是,也许是畏惧于刚离开的男人,并没有人这样做。
  他们只是用眼神,表达着心里的轻蔑和羞辱,或者这里面还包含着对于无法反抗变态这件事所带来的迁怒。
  苏北看着身边走来走去的嫌犯,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那个铺位上。
  旁边的年轻嫌犯,靠墙坐着,正在看一份过期报纸。
  他有一张很大众的脸,除了一双骨碌碌的带着狡黠的眼睛让人有点印象。
  这个年轻嫌犯难以掩饰一脸的震惊和好奇,他直直地盯着苏北看。
  苏北在他这种"炙热"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年轻嫌犯的目光中并没有恶意,但是这种好奇和恶意带给人的感觉,其实也差不多。
  苏北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年轻嫌犯被苏北吓了一跳,往后一缩,脸上讪讪一笑:"你……"
  苏北没好气地转过头。
  他可没兴趣跟一群嫌犯在监牢里交流感情。
  但是这个年轻嫌犯明显不打算就这么罢休。
  他悄悄挪过来,先把手里的旧报纸丢给苏北:"给你看,打发打发时间。"
  这张旧报纸是去年九月份的,已经没有看的价值。
  但是苏北还是把泛黄的报纸拿过来,浏览起了上面已经过时的新闻。
  苏北看到副版面上有一条社会新闻,上面提到了当天在龙虾湾一带发生了一起严重的黑社会械斗事件,造成了一人死亡八人重伤,苏北之所以注意到这个新闻,是因为上面提到了龙虎堂这几个字。
  写这个新闻的记者显然对于H市内的黑社会势力有一定的了解。
  他明确指出,龙虎堂是H市北城一带的大帮派,这次械斗肯定涉及H市黑道势力之间的利益纷争,至于最后到底会如何,还请拭目以待。
  上面只是笼统的一说。
  有一些信息也只是苏北从这个新闻里推测出来的。
  即使这个记者有心报道出一些事情,但是碍于某些关节,也只能用些闪烁其词的官面言辞,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苏北以前从来没关心过这些事情。
  对他来说,一个新出来的游戏或动漫远远比就在身边发生的社会新闻更有吸引力。
  这当然不能怪他,差不多每个像他这种年纪的少年,都过着同样的生活,对同样的东西感兴趣。
  或许有部分的少年为了追求个性,让自己的打扮或爱好显得另类,但即便是这种"另类"也极少会涉及到社会现实层面。
  就算是发生在隔壁街区,这些事看起来还是离他们很远。
  苏北默默地把那个新闻又看了一遍,再把其他版面的各种新闻都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在他平静的生活中,每天有那么多大事发生。
  与他息息相关的事……国家大事,民生热点,社会伦理等等。
  以往枯燥乏味,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东西,现在却觉得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苏北用一种极大的热情把这张泛黄的旧报纸翻完了,连墙角旮旯的广告都没放过。
  他正看得投入的时候,手臂被人轻轻碰了碰。
  苏北不耐烦地抬头。
  那个年轻嫌犯一脸讪笑地看着苏北:"喂,在这种地方碰上也是缘分,认识一下,我叫卫华,卫生的卫,中华的华,偷了点东西就被条子给抓了,你叫什么?"
  苏北把报纸往旁边一丢:"苏北。"
  卫华一脸久仰大名的夸张表情看着苏北:"苏兄弟,刚刚……就是刚刚出去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苏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卫华一脸"我不信,你肯定隐瞒了"的样子看着苏北。
  苏北有些恼羞成怒。
  他昨晚上是被那个男人给上了,但是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连他是被强迫的都没看出来,还是说那个男人后来的举动让他们以为自己和那个男人压根就是认识的并且有一腿,昨晚上只是玩了个情趣游戏……
  想到这里,苏北就觉得心里面郁闷得想吐血。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卫华。
  卫华又一脸夸张的往后缩了缩——他不去演喜剧真是浪费了。
  苏北想了一会儿:"你要知道他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卫华立刻一脸兴奋地凑过来,低声说:"那个人是个大人物啊!我就想跟在大人物身边见见世面,嘿嘿,没准儿被看中了,能在他手底下做事,那就不得了了。"
  苏北觉得满额头都是黑线。
  他早该知道这个卫华压根就神经不太正常,想法迥异于常人。
  那个变态有什么好的?性格变态,行为变态,各种变态。
  跟在他手下,除了被虐得成了变态之外,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他看了一眼卫华,也许他的理想就是这个。
  想到这儿,苏北觉得周围的温度又有些下降。
  就在这个时候,雷天带着一个警员过来了,他大声喊:"苏北,出列。"
  这种纯粹军事化的话语,让爽朗阳刚的雷天说来,非常合适。
  苏北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走。
  他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周围那些嫌犯莫名的骚动,还有几个人下流的眼神都让他心怀警惕,虽然他现在身手不错,但是人有疏失,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卫华跟在后面,把那张旧报纸撕下来一片,塞进了苏北的上衣口袋里。
  "这里有我的手机号,出去后和我联系啊,我犯得事小,过几天也能出去了。"卫华还是不死心地低声说。
  在就要出去的时候,苏北并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并没有把那张纸扔掉。
  他走出了房间,站在了雷天面前。
  他和雷天之间的因为跆拳道而结下的交情,大概已经没有了吧。
  忽然,雷天伸出手在苏北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浓眉下的一双黑眼睛犀利地看着苏北,"苏北,为什么在审讯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明明没有杀人却连为自己说句话都不肯,你是不相信我吗?"
  苏北有些惭愧,他使劲摇了摇头,"不……不是。"
  正当他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个中年律师走了过来。
  斯文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他对雷天说:"雷警官,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能带着我的当事人离开了吗?"
  雷天点了点头,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北,叹了口气。
  苏北并没有再试图说什么。
  中年律师站在他身边耐心地等着,最后苏北闷声说:"我们走吧。"
  在警局门口,苏北看着中年律师说:"是他请你来的吧?"
  中年律师扶了扶眼镜:"我的委托人是你父亲,你说的他是指你父亲的话,那就是。"
  苏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上了车,中年律师边开车边交待一些事情。
  无外乎就是最近还是要协助警方的调查和询问,不要外出旅游或者出国。
  苏北听而不闻,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直到车子停在了小楼下。
  他看到了周匪石,靠着一棵树,正在看着手机。
  在正午的烈日下,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带着一种阳光的雅致。
  *
  其实苏北看到周匪石那一刹那觉得很尴尬。
  他的脸像火烧了一样发红,自己经验不足,在周匪石的强烈反对下还是执意进行那个计划,并且还想得到他的帮助。
  苏北很心虚,他有些不敢看周匪石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清澈,像看透了他所有暗藏的不太光明正大的想法一样。
  苏北并不敢肯定,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是有利用周匪石的念头。
  知道他喜欢自己,所以才有恃无恐,要求他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或者不该用要求这个词,用要挟会更加恰当。
  然而当时苏北却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毕竟他之所以铤而走险,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周匪石。
  周匪石迈着轻快地脚步走过来,偏头看着他说:"走吧,先回家。"
  苏北默默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上了楼,到了家,关上门,苏北才终于鼓起了勇气对周匪石说:"抱歉,是我太天真了……"
  周匪石摇摇头,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得到教训了?"
  苏北苦笑了一下,不再掩饰自己的无力和沮丧:"是啊,这教训大的,够我吃一壶了。"
  周匪石倒了一杯鲜榨橙汁,递给苏北:"也不算全输……"
  听到这句话,苏北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橙汁流出了一点,弄脏了他的手指,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周匪石知道在拘留所里发生的事情了吗?苏北心情有些不稳。
  这件事对苏北来说,实在是个耻辱。
  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周匪石,至于为什么不想让周匪石知道,苏北没有去考虑其中的原因。
  在准备高考的那段时间,苏北怕被变态监视到,就利用贴满了整个屋子的纸条和周匪石通信息,商量整件事情。
  他制定了那个大胆的计划,并且最终得到了周匪石的同意。
  在整个计划期间,苏北一直处于一种兴奋和忐忑交织的状况中。
  尸体是周匪石找来的,具体的布置也是周匪石进行的,他只不过从旁协助了而已。
  这也是第一次,苏北认识到了黑暗中的势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对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周匪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超乎年龄的成熟稳重,苏北暗暗有些心惊,他有些不甘,也有些佩服。
  苏北拿出一张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周匪石刚刚告诉他,家里面已经彻底检查了一遍,窃听器或者摄像头这些东西已经被清理一空。
  不得不说,听到这个消息,苏北大大的松了口气。
  处于随时随地被监视的高压下,他已经快要喘不过气,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可不想被逼疯了。
  他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大把的时间让他挥霍和享受。
  苏北握了握拳头,再一次给自己鼓劲。
  在他东想西想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也一直没停。
  很快,一张栩栩如生的素描就已经完成。
  他把这张纸递给旁边的周匪石:"这个人,你认识吗?"
  幸好,以前他妈逼着他参加了好几个特长班,什么奥数绘画围棋,把他所有课余时间都占满了,那时候他还痛恨父母这种压榨式的教育方式,现在却由衷的感激起来。
  至少他现在就可以不借助于其他人的帮助,把变态的脸给画下来。
  周匪石仔细端详着这张纸,半晌过后他寻思着说:"有点印象,不过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苏北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你再想想,一定要想起来!"
  周匪石却看向自己的手腕,表情有些微妙,一向清澈的眼神,一瞬间深不见底的暧昧起来。
  苏北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接着他立刻反应过来,像手里握着的是一块烙铁一样,甩开了周匪石的手。
  看着苏北有些急于划清界限的过激反应,周匪石的表情有些黯然,他还是点了点头:"放心,我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谢谢。"苏北知道这两个谢字其实很单薄,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以后有机会,他也能帮上周匪石的忙。
  至于其他方面……苏北决定还是不要给周匪石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就现在这一团乱麻一样的情况,他还没这个闲情去考虑这些事情。
  再说,就算是已经和男人发生过关系,苏北对于自己的性向还是摇摆不定。
  毕竟,他也曾经喜欢过女孩不是吗?
  苏北并不是为了追求另类就能去尝试禁忌感情的非主流人群。
  虽然他曾经按捺不住好奇做过一些过分的事,但在得到足够教训的现在,他已经彻底变了。
  和周匪石聊了几句,苏北表示自己很累了,要回房间睡一觉。
  他回到了卧室,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到那第三个任务就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摆脱这一切!
  苏北愤愤然地坐起来,下了床,打开电脑。
  反正睡不着了,不如玩会儿游戏。
  去常去的几个论坛灌了灌水,又打了一会儿CS,苏北突发奇想的在地址栏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网址。
  深蓝色的页面快速的打开。
  苏北输入了ID,进入了论坛。
  光标往下一滑,就看到了在线ID里面Sin赫然在列。
  这一次,苏北并没有刻意隐身。
  他看到Lonely也在,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Lonely很快就回复了他,很显然,对于热情的Lonely来说,很高兴看到他重新出现。
  苏北的手指在键盘上流畅的滑动着,一行行的文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Lonely,我想找个新主人。"
  一个夸张的表情立刻发了过来,"嗨,Nil,这有点困难。"
  "困难?为什么?"苏北有点奇怪地问。
  实际上,两年前他虽然在圈子里混过一段时间,但是对于圈子里那些明里暗里的规则并不是十分清楚。
  "你和Sin的主奴关系还没有正式解除啊……"一串销魂的波浪线表达了Lonely正在看热闹的情绪。
  "……"苏北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这都过去两年了,按照网络潜规则,不应该是什么关系都烟消云散了吗?
  "在圈子里,除非主人主动放弃一个奴隶,否则的话,这个奴隶就会一直属于他的主人,奴隶没有主动离开主人的权利,除非遇到比较变态的主人,危及到了自己的生命。"Lonely如是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得主动联系一下Sin让他解除主奴契约?"苏北问。
  "Yes,恭喜你,你答对了。"Lonely发了个撒花的表情回复道。
  苏北觉得有点棘手。

  谁是Sin

  苏北的手在键盘上悬空放着,他迟疑了许久,还是下不了决心。
  Sin,是他犯下的罪。
  对于再一次接近他这件事,苏北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继续和Lonely闲聊,心不在焉地敲着键盘,目光时不时看向那个亮着的ID。
  Rain也在线,也许Sin和他正在和他玩一些在线情趣游戏,就好像以前Nil和Sin经常做得一样。
  Sin是个很好的主人。
  他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但也有温柔的一面。当然苏北对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些淫词浪语以及数也数不清的情趣玩法。
  Sin总是能轻易的挑起苏北的情|欲。
  即使时隔这么久,苏北想到他的某些言辞,还是会脸红心跳,身体发热。
  像罂粟花一样的黑暗诱惑。
  苏北很清楚,也许某个时刻,他就会脑子一抽,彻底地沦入到那个圈子中。
  每次想到这可能发生的一切,苏北就全身发冷。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无从选择,也无从逃避。
  他想尽了办法,也摆脱不了那个变态的控制,那么,就只能回溯到一切的源头,也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且,上次和Sin那段简短的交流,苏北也明显感觉到,Sin对他隐瞒了很多事情。
  苏北对于周匪石能不能找到那个变态,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那个变态既然敢公开出现在他面前,那就必然有了完全的准备。
  以他的心机,就算是周匪石,估计也玩不过他。
  苏北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敲下了几个字,把短信息发给了Sin。
  过了很久,苏北在焦急的等待中,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他连和Lonely聊天的兴趣都没有了,敷衍了几句之后,就匆匆和他说自己有事,下回再接着聊。
  Lonely回了一个短信息,附带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我跟你说哦,这周末圈子里会安排一个大型化妆舞会,你要不要来?如果想来的话,我可以跟主人多要一张请帖,顺便,Rain最近和Sin有了一点小矛盾,你也许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Sin勾引回来,喜新厌旧不是个好习惯……PS:其实我比较看好你。"
  苏北看到这密密麻麻的几行字,额头上冒出了几条黑线。
  Sin最终还是回复了苏北的短信息。
  一行非常简洁的文字,"我不允许。"
  苏北立刻敲击键盘回复了三个字,"为什么?"
  冗长的时间过去了,Sin才终于回复,"Nil,我们见个面吧。"
  苏北看到这一行字,手一抖,差点把一满杯的果汁倒在了笔记本电脑上。
  这个回复也太惊悚了吧!
  他看了又看,还是那一行字。
  这个……苏北这回彻底地沉默了,他看着Sin那个亮着的ID,好像看到一个轮廓模糊的男人站在他不远处,正专注地凝视着他。
  见还是不见呢?
  苏北觉得自己最近似乎一直在进行这种两难的选择。
  他烦恼地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苏北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直觉告诉他,接近Sin,就等于间接接近了那个变态。
  如果从这个方面出发,那他是一定要去见Sin的。
  苏北属于那种做决定之前会举棋不定,但是一旦有了决定之后,就会贯彻始终的人。
  他狠狠地用力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一个短信息发了出去。
  "好。"
  Sin很快的回复了他。
  苏北看着上面的时间、地址以及见面时的暗号。
  Sin也许是为了减轻苏北的戒心,并没有询问他的联系方式。
  时间是三天后,地点是中原路的一家酒吧,至于见面时的暗号,两个人都穿X品牌的某一款特定的上衣,Z品牌的某一款特定的裤子……
  这两个品牌都属于中档品牌,价格并不算特别贵,属于高级白领都能消费得起的档次。
  苏北年纪小,平时穿的都是主打休闲的品牌,这两个牌子的衣服,他衣柜里没有。
  为了这次见面,他还要出门一趟。
  虽然苏北尽量保持着镇定,但是从他颤抖的手指就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无措。
  居然要和Sin见面……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连苏北都搞不清这中间复杂的因果了。
  当时就因为逃避和Sin现实中的交往,而离开了那个圈子,而现在,他却要主动去和Sin见面,为了逃避另外一个变态带来的漩涡。
  即使以苏北的阅历,他也忍不住觉得人生真是太无常了。
  早知道有今日,他当时为什么要逃避……
  也许他和Sin根本就会见光死,那也就不会发生以后这些糟心事了。
  这种念头,就像打地鼠游戏一样,敲下一个,又冒出一个。
  最终,苏北被自己的杂念搅得不得安生,干脆出门去了。
  他直接打车去了H市最有名的品牌服饰一条街。
  那两个牌子还算出名,他很快就找到了地方,买好了东西之后,一手拎着两个纸袋,一手拿着两串烧烤,边吃边走。
  出门的任务已经完成,苏北不想回家,就走进了路边的一家游戏厅。
  玩了一会儿射击游戏,把目标当成了那个变态,一一爆头之后,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直到夜幕渐渐落下,才走出了游戏厅。
  有意无意中,苏北逛到了附近的中原路,他站在街对面看着那家灯红酒绿的酒吧。
  酒吧门口人流进进出出,来来往往,衣着打扮时髦靓丽的女性随处可见,见猎心喜的男性更是纷至沓来。
  苏北看了一会儿,他想着是不是应该进去先看看场地……
  最终,苏北还是转过身离开了。
  越是想留住时间,时间就流失得越快。
  苏北想起了那个著名的爱因斯坦自己举的关于相对论例子。
  真是浅显易懂,很契合他现在的情况,苏北一边换上那条新裤子一边琢磨着。
  这两件衣服,做工上乘,米色的麻料衬衫,深咖色的裤子。
  这身打扮让苏北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三岁不止,他又从桌上拿起一早准备好的黑框平光眼镜,架在了高高的鼻梁上。
  他面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对于镜子里那个看上去有点呆板的男人很满意。
  苏北在约定好的时间到了那个酒吧。
  酒吧里面的环境还算不错,并没有苏北想象中那么吵闹或者糜烂。
  DJ选的音乐比较低缓柔和,一些男女在舞池中相拥共舞。
  苏北紧张得坐在吧台边,为了让自己能镇定下来,他要了一杯低浓度的果酒。
  他刚喝了两口,就发现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苏北几乎是两眼发直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越走越近,越看越眼熟,他的穿着除了颜色不同,款式和苏北是一样的。
  苏北看着那张粗狂英俊的脸,还有这张脸上那道杀气十足的疤痕,心里发毛,这个人不就是那个到龙虎堂砸场子的吴绍嘛!
  难道他就是Sin?
  *
  Sin给苏北的感觉,一直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的都市男人形象。
  苏北一直以为他是个职业金领,或者是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小公司当老板。
  他压根就没把Sin跟黑社会联系到一起过。
  Sin平时的言辞都能称得上温文尔雅,见解独到而又风趣,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个一脸凶气的男人不是一国的。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吴绍也给苏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典型的有肌肉没大脑的黑帮分子。
  然而,此时此刻,吴绍换了一身斯文的打扮,脖子上没有戴上那条晃得人眼瞎的粗金链,胳膊上那条栩栩如生的青龙纹身也被遮住,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改变。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嘛……苏北在心里嘀咕。
  现在的吴绍,看上去还像个普通的男人,只不过比周围这些文弱的男性多了点精悍的气息,倒是更加引人注目,引得许多暧昧和饥渴的目光在他结实的胸膛前流连。
  吴绍迈开长腿走到苏北身边坐下。
  动作干脆利落,他坐下来之后,眼睛就紧盯着苏北不放。
  苏北在他的逼视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他抑制住了转身逃走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直视着吴绍。
  "你就是Sin?"苏北干哑着喉咙问。
  吴绍眼神有些晦暗,他没有正面回答苏北的问题,只是突兀地抬起手,还没等苏北反应过来,他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已经在吴绍的手上了。
  苏北反射性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巴张了张。
  吴绍把眼镜随手丢在了吧台上,"这样好多了。"
  苏北脸有些红,他戴着这副眼镜,是为了藏拙,他长得不差,以那个圈子的审美来说,也算是好的了,现在轻易被人揭穿了,当然有点恼羞成怒。
  苏北有很多事情想问Sin,但是面对着吴绍,他却开不了口。
  吴绍是个黑道分子,这个事实让苏北有了忌惮。
  这个小空间的空气中一时充满了沉闷的气氛,与周围的一切隔绝开来。
  两个人之间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在长达两年之后,再一次产生交集,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惆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吴绍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着。
  苏北看他喝酒跟喝水一样,脸色有些发白。
  这样喝下去,会出事的。
  他可不想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面对一个没有理智的酒鬼。
  但是他现在也不敢离开,或者说不想离开。
  苏北看他喝得差不多了,眼神也有点不对劲开始发直了,觉得时机终于到了。
  他向吧台的酒保要了一杯苏打水,趁着人没注意,往苏打水里面丢了一点白色粉末,再把苏打递给了旁边已经半醉的男人。
  吴绍接过这杯加了料的苏打水,一口气喝干。
  苏北紧张地看着他,这只是他想到的数个计划之一。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成功了。
  这种药粉是一种轻量的致幻剂,用得好的话,有奇效。
  苏北早就不是当日那个天真单纯的高中生,这种和陌生危险人物见面的场合,怎么可能不准备一点必要的后手。
  他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男人,在酒吧里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把男人丢在了沙发上。
  冲撞让吴绍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苏北拍了拍吴绍的脸。
  吴绍抬起头,眼神有点对不准焦距地看着苏北。
  越看,他的眼神就越认真。
  认真到苏北都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干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问:"Sin,吴绍,你把我的事告诉谁了?"
  吴绍带着酒气的火热鼻息喷在了苏北的脸上,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没,没告诉谁,这么,这么丢脸的事……"吴绍断断续续地说。
  没和人说起过,那怎么会冒出来一个跟踪他的变态?
  苏北有些不解,他继续问:"不可能,你再想想,是不是无意中和人说过,要不……怎么会有人跟踪监视我!"
  说到这个,苏北的心里就开始冒火。
  他的生活被搅合得天翻地覆。
  吴绍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没,没有。"
  紧接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阳刚粗犷的脸因为这个笑容释放着让人着迷的男性魅力:"和Z说起过。"
  听到他的话,苏北一把拎起他的衣领,逼问道:"Z,Z是谁?"
  吴绍看了苏北拎着自己衣领的手一眼,把自己的手覆在了苏北的手上。
  "Z,Z就是Z!"
  这种回答,有等于无好不好!
  苏北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醉鬼,接下来的套话就是前言不搭后语。
  吴绍大概是喝多了酒,觉得躁热,解开了上面的三个扣子,露出了一大片小麦色的胸肌,显得非常性感。
  苏北皱着眉头,坐在吴绍身边。
  只得到了这么一点没什么大用的信息,"Z"大概是变态的代号之一。
  吴绍认识"Z",然而他还是没有说清楚"Z"到底是何方神圣,只不过从他的语气可以看出,他对这个"Z"似乎非常敬重。
  苏北知道,他只有这么一次套话的机会。
  下一次,吴绍绝对不会再给他可乘之机,这一次,还是占了自己年纪小的便宜,何况Sin和他之间那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就在苏北陷入沉思的时候,旁边一直安静躺着的吴绍突然扑了过来,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苏北大惊失色,拼命挣扎起来。
  但是一个说不清道理的醉酒蛮横起来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挣脱不了。
  吴绍牢牢地压住苏北,含糊不清地对苏北说:"Nil,和我在一起吧,我从来没忘记过你。"
  这种含着一丝苦痛的压抑声音让苏北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承受不起这些感情。
  他不配,也不想。
  苏北迟疑地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男人宽厚的背,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能。"
  即使已经喝醉了,苏北的回答还是让吴绍的神色有了些黯然。
  吴绍看着苏北,目光贪婪,似乎在透过苏北怀念着某些已经失去的东西。
  苏北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吴绍,告诉我,Z到底是谁?"
  听到他的问题,吴绍涣散的目光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犀利地看着苏北。
  苏北心脏猛地一跳,以为致幻剂已经失效了。
  他正打算退开吴绍,立刻逃走的时候,吴绍突然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那儿,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北才推开了身上毫无动静的吴绍。
  他已经睡着了。
  苏北有些迟疑,这个酒吧很讲究个人隐私空间,角落里很安静。
  他的手忍不住伸向了吴绍的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快速地浏览了起来。
  Z的号码!Z的信息! Z的一切痕迹!
24、插一脚 ...
  苏北紧张得手直发抖。
  他打开手机,屏幕明亮起来,接着他翻开通讯簿,眼睛快速扫过一长串的联系人名姓,没有"Z"这个代号,接着,他又打开了短信息。
  男人一般都不太喜欢发短信息,他们喜欢直接打电话,吴绍也是这样。
  他的手机里面也只有寥寥几条短信息,其中大部分还都是没有及时删除的广告,比如10086发来的缴费回复。
  苏北很失望,那个变态总是通过短信息和他联系,让他以为会发现点什么。

  他把手机物归原主。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吴绍毫无所觉。
  苏北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越来越强悍了,做着这种并不光彩的行径却没有什么罪恶感,顶多就是怕被吴绍发现的后怕。
  这到底是人强大的适应能力,还是他渐渐被变态逼得往某个方向前行。
  苏北找不到答案。
  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想强大到摆脱甚至报复那个变态的狂热想法。
  就在苏北打算离开的时候,吴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角落的安静。

  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吴绍,本能地拿出手机,"喂,谁?"
  似乎听到了手机里的声音之后,吴绍的神智清醒了一点。
  他迟钝地看了苏北一眼,压低了一点声音,像正和手机里的人在解释什么。
  说了两句,安抚了那头的人之后,吴绍挂断了电话。
  接着,皱起眉头,表情有些无奈。
  吴绍正打算和苏北说什么的时候,一个身材纤细的男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苏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清秀的帅哥叉着腰指着自己大骂了起来。
  声音尖锐,词汇彪悍,各种粗口不带重样的!
  "你个傻X,想勾老子的男人,也不看看你那贱样,你****的,老子的男人也是你能看的,看一眼老子都要把你眼睛挖出来,@*&@#&*&@&%……"
  噼里啪啦一顿痛骂砸在了苏北头上。
  苏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就算是一言不合打起来,苏北也不会后退半步,但是面对这个清秀帅哥的泼天气势,苏北只觉得心里就像漏了底的砂锅,魂不着边。

  骂完了苏北,清秀帅哥又把矛头对准了吴绍。
  他拎着吴绍的衣领,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提了起来:"吴绍,***的要是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现在就阉了你!"
  说完,一脸碰到脏东西的嫌弃表情,把吴绍又扔回了沙发上。
  从他出现到终于发泄完毕,苏北和吴绍都处于呆怔状态。
  尤其是吴绍,一脸见到克星的样子,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这位清秀的帅哥骂完了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拿出根烟点上,吐了个烟圈,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吴绍。
  "说吧,为什么瞒着我见他?"他手指夹着烟指着苏北问吴绍,接着他脸色狰狞地看着吴绍说:"***还骗我说是出来巡场子,巡你吗的场子,他是你的场子吗?马子才对吧!"
  苏北脸色一沉,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还被说成是个男人的马子,有点血性的男人早就爆了。
  他现在之所以还忍着,无非是想多知道一点吴绍的事情。

  一时场面有些冷清。
  刚刚清秀帅哥毫无顾忌的大声痛骂,响遍了整个酒吧。
  即使这个角落很偏僻,还是挡不住那些探究的目光。
  苏北的脸皮还没厚到这个清秀帅哥的程度,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决定还是先离开。
  他刚站起来,清秀帅哥就伸直了长腿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条笔直的长腿,这是要干架的意思吗?
  他的手有些痒了。
  苏北胆子不算大,但是别人欺到头上了,他也绝对不会退缩。
  他扭过看着那个清秀帅哥,冷漠地说:"让开。"
  清秀帅哥一脸不齿:"不让又怎么样?"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苏北也懒得再和这个骄横的男人解释什么。
他抬起脚,横扫向还坐在沙发上的清秀帅哥,清秀帅哥性格火爆,言行粗鲁,手底下的功夫倒还是不错,反应敏捷地往旁边一躲,就让开了苏北的突然一击。
  两个人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很激烈。

  吴绍打算阻止他们之间的打斗,刚插手进去,就被苏北和那个清秀帅哥联手打得鼻青脸肿,他的实力当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问题是眼前这两个人,他也不能真的下狠手,所以当了现成的沙包。
  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又有几个男人跑了过来。
  苏北的身手经过了这么久的锻炼,已经算不错。
  与清秀帅哥之间的打斗,开始的时候是势均力敌,但是渐渐地,他开始占了上风。
  那四个男人,分作两路,挡在了苏北和那个清秀帅哥前面。

  终于把两只已经暴走的小兽给分开了。
  苏北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瞪着对面那个还不服气,想冲过来的清秀帅哥。
  这时候,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苏北看了一眼,居然是那个神秘的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满脸阴沉,那有着雕刻般美 丽线条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北看到沈老爷子,就知道今天这事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那个清秀帅哥,低着头站在沈老爷子面前,乖得跟只小猫一样,哪有刚才张牙舞爪的狂妄样子。
  沈老爷子沉声说:"沈锦泽,你出息了。"
  名字叫沈锦泽的清秀帅哥,想辩解又碍于沈老爷子的高压不敢出声,神色间露出点委屈。
  沈老爷子只说了他一句,就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吴绍,轻喝道:"吴绍,男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你到现在还是没有丝毫反省,太让我失望了!"
  吴绍被他说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站在一旁的苏北,也有些战战兢兢,生怕沈老爷子接下来就把矛头对准了他。
  没想到,沈老爷子只挥了挥手,把沈锦泽和吴绍打发了出去,让他们两个人找地方去把事情说清楚,而且还断然地对吴绍下了最后通牒,这是最后一次。

  沈老爷子让苏北跟在他后面,在众多手下的簇拥下,走出了酒吧。
  加长林肯车停在了酒吧门口,苏北依旧很沉默地上了车。
  从沈老爷子出现到现在,他就没开过口。
  沈老爷子揉了揉眉心,似乎也颇为无奈,他看着苏北,眼神温煦:"锦泽被我宠坏了,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北看着沈老爷子的眼睛说:"今天发生的事就是个误会。"
  沈老爷子微笑了起来,车内的气氛顿时轻快了许多,苏北暗地里松了口气,这个人他可不想平白得罪了。
  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沈锦泽到底和沈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父子?兄弟?还是其他亲戚?
  还好,沈老爷子看起来不像是一味护短的人,否则的话,他今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送你回去。"沈老爷子对前面的司机吩咐了一句。
  车子行驶得非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正在高速行进。
  沈老爷子是个相当健谈而风趣的人物,就连苏北都能和他说上一些话。
  在快要到楼下的时候,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沈老爷子的一个属下打开了车门,把一个纸袋送了过来。
  沈老爷子把纸袋递给苏北:"换身衣服吧,你穿现在这身回去,会吓坏家里人。"
  苏北看了看自己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还沾了些血迹的衣服,赧颜地接过了纸袋。
  里面是一套宽松的休闲装。
  苏北接过纸袋,没有迟疑地就在车里面把衣服换上了。
  沈老爷子考虑得很周详,他要是这样回去,确实说不清楚。

  到了楼下,苏北下了车,看着那辆加长林肯开走之后,才转身往一楼电梯口走去。
  他回家之后,他顾不上一身的疼痛,打开电脑就登录了那个论坛。
  看到Lonely在线,就立刻发了个信息过去,"Lonely,你见过Rain吗?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Lonely发了个臭脸的表情过来,"Rain就是一只守着财宝的毒龙……他疯狂的迷恋着Sin,迷恋到了Sin和任何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就大发脾气的地步……我都和他吵过,不过没吵赢。"句末还愤愤的加了个哭泣和发怒的表情。
  苏北喃喃自语地说:"原来是这样。"
  这种充满着独占欲的霸道感情,以苏北对Sin的了解,如果不是有沈老爷子在上面压着,Sin大概已经放弃沈锦泽了吧。

  不过苏北之所以一回来就询问Lonely有关Rain的事。
  第一当然是确定Sin是不是吴绍;第二则是了解一下吴绍与沈锦泽之间的关系。
  现在目的算是初步达到了。
  他抛开了这些,继续漫不经心地跟Lonely聊天。
  Lonely发了个短信息过来,"Nil,你不是要找个新主人吗?"
  苏北懒懒地敲了几个字,"还在考虑……"
  作为一个热衷于八卦和奸|情的小奴隶,Lonely以极快的速度回复了一条短信息,"你可以考虑一下Sin,我总觉得他对你余情未了,把Rain狠狠地干掉吧!"
  苏北额头上三条黑线冒出来,Lonely看来很记恨以前和Rain的争吵。

  他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今天见到Sin和Rain了。"
  Lonely几乎是火急火燎地回复了他,"怎么样怎么样?Sin怎么样,Rain怎么样,还有没有戏?"
  苏北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总之没戏。"
  Lonely发来了一个郁闷加扶墙的表情,"那你打算怎么办?找个新主人吗?圈子里还有几个很不错的哦!"
  苏北看到"新主人"这三个字,觉得骨头缝里都开始痛起来。
  "没兴趣了……"
  Lonely似乎想安慰他,给了他一朵小花,"那周末来参加聚会吧,我想见见你。"
  苏北不想去……
  那是是非之地,他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
  不过Lonely像颗牛皮糖一样,死缠着不放,一直给他发信息过来。打滚、撒娇、卖萌、威胁,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最后苏北终于举起双手投降,同意周末的时候去参加圈子里的聚会,不过同时他也声明,自己只去看一眼就离开。
  Lonely的回复是发来一个胜利的表情。

25、决斗吧少年! ...
  即使不想承认,苏北心里还是很清楚,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都在发生惊人的变化。
  就比如现在他正要去做的一件事。
  在几个月前,他能想象自己某一天会同意去参加一个圈子聚会吗?
  答案是不能想象。
  苏北是一个非常注重隐私,以及自我保护意识特别强的人。
  他不可能去接近一群隐藏着不可知危险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抛开了这些顾虑,选择了与以前的想法背道而驰的另一条路。
  这里面固然有Lonely锲而不舍的劝说,但是归根究底,还是他自己的想法变了。
  Lonely的蛮缠,只是为已经快要决堤的大坝再使上了一把力。

  Lonely告诉他这是一个无主题化装舞会。
  必备道具只有一样,那就是——面具,其他没有任何要求。
  你可以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僵尸,也可以穿着T恤牛仔裤。
  苏北在网上订购了一个遮住大半张脸,仅露出嘴巴的鬼怪面具,惨白的脸上还有两道血泪,看上去狰狞可怕,店家信誓旦旦说这是祖传的手艺,全手工制作,市面上绝对不会有两个同样的面具。
  这种商家的自夸之词,苏北当然只是听听就算。
  他之所以选了这个面具,原因有二,第一是够恐怖,第二是够严实。

  苏北到了目的地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组织这个聚会的人财大气粗,一口气包下了一整个大厅。
  苏北换上一早准备好的衣服,戴上那个面具,进入了场地。
  灯光昏暗,刻意营造了一种暧昧、颓废的气氛。
  觥筹交错,在不经意的对视中火花四溅。
  苏北从经过的侍应生端着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酒,装模作样地在人群中穿行。
  这些侍应生都戴着统一的银白色刻着鸢尾花图案的面具。
  似有若无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这个新来者的身上,带着挑逗,和审视。
  这种毫不掩饰情|欲的视线,让苏北有些如芒在背。

  苏北在人群中寻找着Lonely的身影。
  Lonely把他准备好的面具和服装都发图给他看过,在一个角落,苏北找到了他。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高挑的男人,他看上去并不太像Lonely该有的样子。
  不过苏北本来就没有见过Lonely,而且他也明白,很多人在网络上和现实中的性格完全不同。
  苏北看着那四个男人站在一起,正在轻声交谈。
  那是一个比较固定的小圈子,彼此熟悉,互有交情。

  也许是Lonely的朋友,或者他的主人以及主人的朋友。
  苏北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是眼看着那四个人还是站在一起,似乎短时间内并没有分头行动的打算,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见见Lonely以及疏散一下最近紧绷的情绪。
  这种变装舞会,对于个人身份的保密度不错,这也是他接收Lonely邀请的原因之一。
  如果这两个目的都不能达成,其实也无关紧要。
  正当苏北开始打退堂鼓,转身想离开的时候,一个戴着黑色死神面具的男人拦住了他。

  苏北默默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向他施了一个中世纪贵族礼,左手扶右胸,身体稍微前躬,并且点头向他致意,苏北觉得额角冒出一滴汗水,这个人真是融入了他装扮的角色中,虽然变装舞会本身就是要这样才会有意思,但是苏北还是觉得有点夸张……
  幸好这个人并没有单膝跪下,对他行吻手礼,否则他一定会当场暴走。
  苏北冷眼看着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行完礼,直起身体,用带着磁性的声音说:"我觉得你很不同,能认识一下吗?"
  很美……苏北的额头爆出两根青筋。
  他压下了心里面的火,冷冷地摇头,直接拒绝了这个男人的请求。

  这个男人倒也没有纠缠不休,而是用惋惜的眼神看着苏北。
  苏北在他火热的目光下,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突然想起来,在这里出现的都是圈子里的人,而圈子里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虽然奴隶和主人是双向选择的,但是主人的选择权更大,如果有数个主人同时看中了一个奴隶,那么就以古老的决斗方式公平竞争,胜出者将得到这个奴隶,而奴隶即使喜欢的并不是胜出者,也不能拒绝。

这种变相的鼓励主人之间明争暗斗的规定,曾经让Nil和Lonely在私底下颇为冷嘲热讽了一番,只是他们两个都没在任何公开场合反对过。
  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对单个人来说,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从一开始,苏北就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而让他不可理解的是,大部分奴隶都很喜欢这个规定。
  他们喜欢看主人们为了自己决斗,从中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当苏北直接或间接的从其他奴隶口中知道了他们的看法之后,起初非常震惊,后来他的理智回归,分析了一番之后,得出了结论就是,这种控制与被控制的主从关系,大概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苏北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这场变装舞会对他来说,大概又会变成一场 无法收拾的闹剧。
  当看到又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挡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预感成真了。

  苏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在他身边,已经围上来了三个男人。
  三个虎视眈眈的男人互相警惕地看着对手,同时把强势的占有目光锁定在了苏北身上。
  苏北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是真后悔了。
  这个地方的小小骚动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紧接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快步走过来。
  前面那个男人戴着一张龙形面具,后面那个男人则是凤纹面具。
  龙形面具的男人,一眼扫过来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势,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对于整个变装舞会来说,也许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娱乐效果。
  他做了一个手势,用威严的声音说:"你们都赞同决斗吗?"
  那三个男人不甘人后的抢着表示同意。

  苏北连反对的立场都没有。
  就算他想趁着人多杂乱的时候偷偷离开都不可能了,那个凤纹面具的男人来到了他身边,在几个打扮比较华丽的男人簇拥下,把他带到了一个小厅里去了。
  真是峰回路转的一幕。
  苏北口中有些干涩。
  他对那个凤纹面具的男人说:"抱歉,先生,我并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是被朋友骗到这里来误入的。"
  凤纹面具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指着他胸口别着的小朵白玫瑰:"这朵白玫瑰代表着你是没有主人的自由奴隶。"
  苏北顿时有一种转身冲出去胖揍Lonely一顿的冲动。
  这朵白玫瑰是Lonely让他戴上的,据说是变装舞会组织者安排的一种标识。
  他被骗了!
  Lonely一直都没放弃给他找个新主人!
  甚至不惜用这种方式强迫他上套……

  苏北把这朵碍眼的白玫瑰,揪下来扯成了碎片扔在了地上。
  他粗暴的动作引人侧目。
  苏北知道,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无从解释自己的出现,也无从解释自己胸口的小白花。
  外面的决斗就要上演,周围这些人是不可能让他这个主角离场而去的。
  Lonely这招真是太毒了。
  苏北苦恼地扯了扯自己遮住眼睛的头发。
  现在该怎么办,等着决斗结果出来之后演一场戏,然后各走各路?还是暴走把周围人打一顿从这里逃出去?

  苏北看着那个凤纹面具男人紧盯着不放的视线,就知道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心。
  对于这个圈子内部严谨的结构,苏北早就有所察觉。
  凡是真正踏入这个圈子的人,就很难从里面脱身,当然如果你只是混论坛,在上面玩主从游戏的话,还无关紧要,但是如果你想深入进这个圈子内部,那就面临着一系列详细的审核和调查,撒谎在这里是不可饶恕的行为,一旦被发现,惩罚会相当严厉。
  这也使得这个圈子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星系的结构。
  越是往里面,核心就越紧密。
  越是在外围,限制就越宽松。

  苏北决定还是暂时观望一下,毕竟这只是一个变装舞会,并不是正式的主从契约签订场合。
  接着,苏北就看到一个圆形的高台出现在了场地中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弄出一个这种像拳击比赛一样的高台,很不简单。
  苏北看到那个戴着黑色死神面具的男人,解开了袖口、衣领的扣子,大大方方的跳上了高台,与此同时,在另一头,也有一个男人跳了上去,这个男人戴着金色狮子的面具。
  打斗很精彩,这两个人的实力都不弱。
  你来我往,在下面的加油声中,那个黑色死神面具的男人被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一脚给踢下了台。

  苏北冷眼看着人群的喝彩,以及那个戴着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有些得意的样子。
  龙纹面具的男人也跳到了高台上,宣布休息十分钟之后再开始下一场。
  苏北突然眼睛一亮,他其实有办法摆脱掉这场闹剧。
  接下来的决斗,他一直都不动声色地看着。
  在十几分钟之后,那个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终于又战胜了一个对手。
  周围的人发出胜利的欢呼,他也举起双手,目光穿过人群,牢牢地看着苏北。
  他的目光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很快,人群就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让苏北通过。
  苏北嘴角的弧线更加明显,他似乎在笑,但是却透着寒意。

26、我赢了你是我的了 ...
  苏北走到了那个即将自动成为他的主人的男人面前,用清亮的声音大声说:"我向你挑战,如果我败了,就承认你是我的主人,如果我胜了……"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把整个变装舞会的气氛炒向了高|潮。

  那个龙纹面具的男人愣了愣,随机举起手,下面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大声对那个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说:"这个挑战,你必须接受。"
  那个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跃跃欲试地看着苏北。
  他的目光更加火热,似乎苏北的这个挑战,更加激发了他势在必行的决心。
  如果说,刚才的决斗是带有表演形式的兴之所至,那么现在,他已经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这种感觉很好,他喜欢驯服不听话的奴隶。

  苏北手撑着高台,跳了上去。
  动作干脆利落,让周围有点眼光的人喝了声彩,势均力敌的决斗无疑更具有观赏性。
  龙纹面具的男人一挥手,宣布决斗正式开始。
  两个人各站在一个角落,呈对角线的。
  现在的情势,对苏北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连续决斗了两场,体力消耗很大,而苏北则是以逸待劳。
  不过苏北从不看低任何一个对手,这是在跆拳道馆的时候,雷天曾经对他耳提面命过的要点。

  苏北绕着对手转了一圈,进行了初步的观察和试探。
  金色狮子面具男并没有把他当回事,目光中带着戏谑,这种明显的轻视并不足以激怒苏北,反而让他感到高兴,轻敌这种事,总是对己方有利的。
  苏北的拳头紧握,一个后旋空侧踢精准地击向对手的腰侧。
  这是人体的要害部分之一。
  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匆忙往后一躲,避开了苏北的攻击,然而苏北的脚方向一变,一个侧切横扫而过,这一次他没有躲过去,被苏北踢得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这漂亮的连环一击,让下面的观众一阵惊呼。
  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反应倒也很快,往旁边一滚,又躲开了苏北的一个肘击。
  接着,他趁着一点空挡,手撑着地面,一跃而起,喘着粗气,目光凝重,再也没有刚才的轻松随便。

  这一次,他是把苏北当成了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他这种态度的变化,对苏北来说毫无影响。
  他的动作还是那么敏捷、迅速和准确,毫不留情,除了力道还是略有些不足之外。
  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身体挡在了苏北身前,手呈鹰爪状抓向苏北的手臂,狠狠往后一扯,苏北像泥鳅一样,手臂随着他的动作往后一滑,就脱离了他的攻击。
  一来一往之间,又是一个回合。
  决斗场上的局势渐渐明朗。
  三分钟之后,苏北一手反扣住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一手抵住他的后颈,同时,一脚屈起紧压着他的后背。
  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被他制服在地。
  胜败已定。

  那个龙纹面具的男人站到了台上,宣布苏北获得了胜利。
  苏北的气息有些紊乱。
  他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还好对手并不是很强,否则的话,又是一场苦战。
  苏北正要跳下台,他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全都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有些人的目光越来越火热,越来越明亮,苏北可不认为这是个好现象。
  男人总是喜欢挑战,喜欢征服。
  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毫无疑问地,因为他的野性,他的实力,以及他清亮的眼睛,线条优美的嘴唇和下巴,引起了周围男人浓厚的兴趣。
  苏北并不想变成被挑战,被征服的对象。

  然而,事情的进展早就不在苏北的掌握中了。
  就在他要跳下来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男人站在了他面前。
  他笑容可掬地看着苏北,苏北愣愣地看着他,唇色莫名的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要向你挑战。"像大提琴一样优美的声音。
  苏北的手猛地握紧。
  这个死变态,到了这里都不放过他。
  别以为戴着个破面具就能把自己那变态的气场隐瞒住。
  他刚出现,苏北就认出来了。

  穿着白衣,也变不成白马王子,顶多就是一颗哈雷彗星。
  那个变态饶有兴趣地看着默不作声的苏北,嘴角上挑,看起来并没有不快。
  台上那个龙纹面具的男人倒是很识趣,立刻宣布决斗再次开始。
  苏北额角抽了抽,这种没人权的地方他当年是脑子抽了才会对它感兴趣吧。
  要是真有穿越大神在,苏北真想求着它穿回两年前,在当年那个自己脸上甩两巴掌,让头脑发热的自己清醒清醒,也就没有现在这些糟心事了。

  打吗?
  这根本不用想,肯定是要打。
  就算打不过也要打,这就是苏北的选择。
  他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勉强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
  变态随意慵懒地站在他五步远处,苏北却再也不敢像对金色狮子面具的男人那样主动偷袭。
  对手不一样,战术就要跟着变。
  忽然,变态开口说话了,声音中带着点撩拨人心的春意:"赢了,你就是我的了。"
  苏北看了一眼台下。
  Lonely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要不是站在他身边的男人阻止,估计早就冲到高台边近距离围观了。
  苏北叹了口气,这真是……
  他的生活早就变得无比糟糕了,变态来这一出顶多也就是锦上添花。
  "赢你妹,赢了我也不是你的。"他恶狠狠地瞪着变态。
  他的粗口让变态的眼神一沉。
  苏北心中一颤,冲动之下的鲁莽举止,也许并不明智。
  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这变态心思多得犹如天上的星星,深得仿佛暗沉的大海,他要是天天防着,憋着,迟早会郁闷而死。
  还不如想骂的时候骂,想暴走的时候暴走。
 苏北心里知道,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变态好像逗着苏北玩一样,任凭他攻击,只是一直防御,并不反击。
  边打还边凉凉地说:"这招,腿还要抬高点,不对,时机不对,手肘的撞击要在腿部横踢将要击中对手的时候出招……"
  这种指导式的决斗,让苏北脸色铁青。
  手下的动作也越发狠厉,恨不得扑上去和变态同归于尽。
  而台下的观众也已经知道了这场决斗的胜负毫无悬念,现在场上的局势,与其说是决斗,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要是苏北知道他们的想法,估计得气得当场吐血。

  就算明知道毫无胜算,苏北还是不肯放弃。
  缠斗了好一会儿,苏北在变态的"指点"下,动作倒是越发流畅,攻击力也越发强。
  终于他发现了变态的一个疏失,几乎没有考虑,他凭着本能的用脚踢过去。
  变态身体微侧,躲了过去,他优雅地抬起手,准确地抓住了苏北的小腿。
  接着,一个用力,苏北的身体被迫半旋,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痛得发出一声闷哼,一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变态的手,顺着苏北的小腿就往上摸,一直摸到了他的大腿根部。
  苏北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变态。
  大庭广众之下,他打算干吗?
  变态对他露齿一笑,语气慵懒:"跟我走,还是在这来场激情戏?"
  在他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探向了苏北的大腿中间。

  苏北的脚一踢,就想往旁边一滚。
  但是变态的经验实在太丰富了,在他手里,苏北就算想反抗都要他给机会。
  变态忽然一笑,悠然地说:"没想到小北你口味很重嘛,我虽然并不是很喜欢,但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是不介意当众□。"
  口气中满是我迁就你,配合你的意思。
  苏北被气得眼白一翻,差点晕了过去,你妹的重口味!
  眼看着变态的手已经伸向了他的裤子皮带,苏北赶紧喊了一声:"住手,我跟你走!"
  他懊恼地用力捶了地面一下。

  变态神情充满着回味地舔了舔嘴唇。
  他上下打量着还躺在地上的苏北,眼神中充满着执拗的疯狂,还有烫人的情|欲。
  苏北看得心惊肉跳,强迫自己转过头去,看着下面的Lonely。
  他想着,也许Lonely可以看懂他的眼神。
  变态轻轻松松地就把苏北横抱了起来,在众人的口哨声中,意气奋发的一一点头示意。
  看上去就好像要去享受胜利果实的国王一样。
  这个变态的手,在抱着他的时候也没老实,在他的身上暧昧的移动着。
  苏北心底寒气直冒。
  他怒视着这个变态:"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变态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不放,放了你会想办法逃走吧?"
  苏北嘴角一抽,他还真猜对了。
  变态摇头叹息:"你还是这样天真,连掩饰自己的意图都没学会,放了你也许我又要用点力气去把你找回来,为了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还是剩下这道程序为好。"

  苏北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苏北狠狠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平息了一下愤怒的情绪之后,才睁开眼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变态嘴角一边上扬:"我是圈子的白金会员。"

  变态轻松地把苏北这么个正值发育期,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少年横抱在手。
  苏北已经不想去关心周围那些人看到这一幕的反应了。
  恼羞成怒也好,无地自容也好,这些情绪大概只会让变态更加兴奋。
  苏北把脸侧过来,眼睛盯着变态的胸口处。
  变态把他带出了变装舞会的场地。
  他并没有把苏北带出这家酒店,反而是乘坐电梯来到了这家酒店最高层的客房。
  服务生恭谨地用房卡打开了门,一脸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抱着一个大男生走了这么久,变态还是犹有余力的样子。
  进了房间之后,苏北立刻从装死的鹌鹑状态中恢复了正常,扭头一看,脸色立刻发青,这房间里最醒目的地方就是那张Kingsize的豪华大床。
  变态把他带来这里,目的不言而喻。
  变态走到床边,把手上又开始挣扎个不停地苏北放那张柔软的床上一扔。
  苏北就着那个冲劲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直接滚下了床。

  他单膝跪在床边,手撑在滑手的床单上,警戒地看着变态。
  变态淡淡地看了他也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非常绅士地把小费递给了一直等在门口的服务生,接着,低声吩咐了那个服务生两句,含糊不清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内容。
  苏北缓缓站起来,脚有些发软。
  不管他怎么告诉自己要镇定,看到这张大床的时候,还是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
  他拖着脚步,坐到了离那张大床最远的圈椅上。
  变态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他边走边拿下面具,脱下手套,解开扣子,随手把取下来的物件扔在一旁。
  等他走到苏北面前的时候,已经从一个穿着优雅得体的绅士变成了一个打扮随意颓废的男人,露出来的小半胸肌,彰显着他的力量和性感。
  苏北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角落里游移。
最可悲的地方在于,就算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打算做什么,他还是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苏北清亮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像浮满了不明物的清池。
  变态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一边勾起,苏北觉得这种笃定的笑容分外刺眼。
  当变态把手轻轻放在苏北肩膀上的时候,苏北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也许是变态那层神秘的面纱逐渐剥离。
  ……或许还有些其他原因,苏北对于变态的容忍度是越来越低了。
  从开始面对变态时,会怕得全身发抖,到现在看到变态,会双眼直冒火花。
  他以手做刀往变态的脖子上一切,同时脚直接往变态的下面那个重点部位踢去。
  动作干脆,意图狠辣。
  变态身体往后一仰,手往下一抓。
  他的手牢牢地抓住苏北的腿,用力地把他的腿往前一推。
  苏北被推得往后一靠,整个人被摔进了圈椅中。
  被变态抓住的左腿也被推到了胸口处,变成了一个极度羞耻的姿势。

  还没等他再一次发难,变态的身体就直接挤进了苏北的双腿前。
  有力无处使,就是苏北现在的真实写照。
  他愤愤地看着变态,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变态叹了口气,似乎对苏北这种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的不明智举动颇为无奈。
  对此这种反抗,变态的回应简单而粗暴。
  他直接拎着苏北的衣领把他揪到半空中,让他背对着自己半趴在圈椅上。
  变态的手稍一用力就撕开了苏北的衣服,用烂布条把苏北的双手捆在了圈椅的扶手上。
  苏北现在是臀部高高翘起,整个人被拴在了圈椅上。

  变态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流连在柔韧的腰线上,接着覆上了他的臀部。
  揉搓的力度,让苏北觉得自己的臀部火辣辣的疼痛。
  他咬着牙,低着头,尽力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痛叫声。
  变态好像对他的臀部非常满意,手指像揉面团一样的用力,苏北有种自己的臀部整整肥大了一圈的错觉。
  他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一滴滴地落下来。
  变态脱下了他的裤子,手指掰开了他的臀|瓣。
  苏北可以感觉到他火热的呼吸喷在了那个敏感的部位上。
  "死变态,要做就快做,看什么看,要看你不会回家脱了裤子看自己的!"苏北咬牙切齿地说。
  他声音喑哑,明显受到的刺激不轻。
  变态轻轻一笑,声音像泉水击打着卵石:"遵命,我的小奴隶。"
  接着,他低下头,在苏北白皙的臀部上,亲了一下。
  苏北差点没跳起来,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他全身一僵,这死变态真是……

  接下来,苏北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变态的动作连一点缓冲都没有,粗粗润滑之后,就冲进了苏北身体的最深处。
  这种毫无保留的进攻,让苏北的身体在瞬间被撑大到极致。
  他胸口一直又闷又痛,呼吸都一瞬间停住。
  苏北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变态真是禽兽,不,他是连禽兽都不如。
  苏北的手在圈椅扶手上抓挠着,痛苦地喘息着,感觉到那火热的物体在他身体内不停地挖刨,让他连整个灵魂都战栗了起来。
  痛苦中夹在着他不愿意承认的快感和兴奋。
27、放肆情热 ...
  变态轻松地把苏北这么个正值发育期,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少年横抱在手。
  苏北已经不想去关心周围那些人看到这一幕的反应了。
  恼羞成怒也好,无地自容也好,这些情绪大概只会让变态更加兴奋。
  苏北把脸侧过来,眼睛盯着变态的胸口处。
  变态把他带出了变装舞会的场地。
  他并没有把苏北带出这家酒店,反而是乘坐电梯来到了这家酒店最高层的客房。
  服务生恭谨地用房卡打开了门,一脸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抱着一个大男生走了这么久,变态还是犹有余力的样子。
  进了房间之后,苏北立刻从装死的鹌鹑状态中恢复了正常,扭头一看,脸色立刻发青,这房间里最醒目的地方就是那张Kingsize的豪华大床。
  变态把他带来这里,目的不言而喻。
  变态走到床边,把手上又开始挣扎个不停地苏北放那张柔软的床上一扔。
  苏北就着那个冲劲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直接滚下了床。

  他单膝跪在床边,手撑在滑手的床单上,警戒地看着变态。
  变态淡淡地看了他也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非常绅士地把小费递给了一直等在门口的服务生,接着,低声吩咐了那个服务生两句,含糊不清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内容。
  苏北缓缓站起来,脚有些发软。
  不管他怎么告诉自己要镇定,看到这张大床的时候,还是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
  他拖着脚步,坐到了离那张大床最远的圈椅上。
  变态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他边走边拿下面具,脱下手套,解开扣子,随手把取下来的物件扔在一旁。
  等他走到苏北面前的时候,已经从一个穿着优雅得体的绅士变成了一个打扮随意颓废的男人,露出来的小半胸肌,彰显着他的力量和性感。
  苏北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角落里游移。

  最可悲的地方在于,就算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打算做什么,他还是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苏北清亮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像浮满了不明物的清池。
  变态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一边勾起,苏北觉得这种笃定的笑容分外刺眼。
  当变态把手轻轻放在苏北肩膀上的时候,苏北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也许是变态那层神秘的面纱逐渐剥离。
  ……或许还有些其他原因,苏北对于变态的容忍度是越来越低了。
  从开始面对变态时,会怕得全身发抖,到现在看到变态,会双眼直冒火花。
  他以手做刀往变态的脖子上一切,同时脚直接往变态的下面那个重点部位踢去。
  动作干脆,意图狠辣。
  变态身体往后一仰,手往下一抓。
  他的手牢牢地抓住苏北的腿,用力地把他的腿往前一推。
  苏北被推得往后一靠,整个人被摔进了圈椅中。
  被变态抓住的左腿也被推到了胸口处,变成了一个极度羞耻的姿势。

  还没等他再一次发难,变态的身体就直接挤进了苏北的双腿前。
  有力无处使,就是苏北现在的真实写照。
  他愤愤地看着变态,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变态叹了口气,似乎对苏北这种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的不明智举动颇为无奈。
  对此这种反抗,变态的回应简单而粗暴。
  他直接拎着苏北的衣领把他揪到半空中,让他背对着自己半趴在圈椅上。
  变态的手稍一用力就撕开了苏北的衣服,用烂布条把苏北的双手捆在了圈椅的扶手上。
  苏北现在是臀部高高翘起,整个人被拴在了圈椅上。

  变态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流连在柔韧的腰线上,接着覆上了他的臀部。
  揉搓的力度,让苏北觉得自己的臀部火辣辣的疼痛。
  他咬着牙,低着头,尽力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痛叫声。
  变态好像对他的臀部非常满意,手指像揉面团一样的用力,苏北有种自己的臀部整整肥大了一圈的错觉。
  他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一滴滴地落下来。
  变态脱下了他的裤子,手指掰开了他的臀|瓣。
  苏北可以感觉到他火热的呼吸喷在了那个敏感的部位上。
  "死变态,要做就快做,看什么看,要看你不会回家脱了裤子看自己的!"苏北咬牙切齿地说。
  他声音喑哑,明显受到的刺激不轻。
  变态轻轻一笑,声音像泉水击打着卵石:"遵命,我的小奴隶。"
  接着,他低下头,在苏北白皙的臀部上,亲了一下。
  苏北差点没跳起来,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他全身一僵,这死变态真是……

  接下来,苏北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变态的动作连一点缓冲都没有,粗粗润滑之后,就冲进了苏北身体的最深处。
  这种毫无保留的进攻,让苏北的身体在瞬间被撑大到极致。
  他胸口一直又闷又痛,呼吸都一瞬间停住。
  苏北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变态真是禽兽,不,他是连禽兽都不如。
  苏北的手在圈椅扶手上抓挠着,痛苦地喘息着,感觉到那火热的物体在他身体内不停地挖刨,让他连整个灵魂都战栗了起来。
  痛苦中夹在着他不愿意承认的快感和兴奋。
  在撞击得最激烈的时候,变态忽然停了下来。
  他解开了捆住苏北的碎布条,揽住他已经瘫软成一团泥样的的身体。
  抱起苏北,把他丢在了床上,接着他毫不客气地深吻让苏北差点断气。
  过于激烈的爱|欲让苏北的大脑时不时陷入了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偶尔的思绪飘过也即刻被撕成了碎片,变成了天边的浮云。
  变态开始照顾起苏北身上已经有点反应的部位。
  苏北被他的动作弄得身体往上一弹,又泄气般的躺下。

变态就好像一整年都没做过爱一样,失控的在苏北身上折腾。
  狂乱的动作让苏北无力的摇着头拒绝却被变态直接忽略。
  当苏北在变态的手里颤抖地把积存的液体射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接近半晕厥了。
  然而,此时夜晚才刚刚开始。

  苏北在全身酸痛中醒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曾经这样过,全身痛得像被车碾压过一样。
  无力的手抬起,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苏北慢慢地睁开眼,他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正看着远处。
  男人的背影,落拓中带着一种风流的意味。
  苏北的腰痛得像快断了一样,他禁不住闷哼了一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那个背对着的那人转过头,看着他。
  目光居然充满着几乎可以触摸到一样的柔情。

  苏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接着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单,赤|裸着身体下了床。
  他的身体很干爽,并没有狂乱夜晚过后的黏腻。
  苏北直接往卫生间走去。
  不远处的地上,乱放着他那被变态撕成了碎片的衣服。
  苏北洗了个澡,穿上了酒店准备的浴衣,身体总算轻松了一点。
  他走出来,看到变态坐在椅子上。
  变态正在吃早餐,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过来。"
  没有任何迟疑,苏北走过去坐了下来。
  苏北对西式早餐并不太感冒,再说,面对着对面那个人,就算是山珍海味,他估计也会食不下咽,随便吃了一片吐司,喝了一杯果汁后,苏北就推开了盘子。

  也许是早晨的光线拥有着魔力,变态看起来很不一样。
  他的长相并不算出色。
  但是他的身体,他的动作,他的表情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是如此强大,连对他厌恶万分的苏北,在此时此刻都觉得变态突然间变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当然这都是他的错觉。
  事实就是,当变态吃完了早餐,用雪白的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接着,他两眼盯着苏北,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北被他盯得连脚趾头都僵硬了。
  变态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过了一会儿,变态才懒洋洋地开口说:"第三个任务,你还有一次机会。"
  苏北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苏北想起了第二个任务,变态也是下了最后通牒。
  "这种变态的任务,我不做。"苏北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的和变态进行没什么用处的周旋。
  要他杀了周匪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依照这变态一贯的恶劣习性,他还要警告一下周匪石,最近外出小心点,不要着了道。
  变态用手敲了敲桌子,突然扯开了话题。

  "我有一个很喜欢折磨人的手下,他的手段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喜欢用毒,尤其喜欢让人生不如死却怎么也死不了的毒,我比较喜欢其中一种叫'青花'的毒,这种毒会让人的身体散发出一种甜香,蚂蚁很喜欢这种味道……"
  苏北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青。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里面让他印象非常深刻的一集,蚁群过境后,放眼看去全都是白骨骷髅。
  苏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变态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杰作。"
  苏北脸色发黑。
  这是威胁!这绝对是威胁!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直接最有效的威胁!
28、惹人厌 ...
  面对变态的高压,苏北的反应也很直接和粗暴。
  他当场失去了理智,不顾全身肌肉的尖叫直接踢开了碍事的桌子,砰地一声,桌上那些杯盘砸在了地上,他冲上去,握紧的拳头狠狠地朝变态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这种冲动的暴走,当然被实力高出了他一大截的变态毫不留情的镇压了。
  变态反扣住苏北的双手,把他的身体紧压在自己怀里。
  苏北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瞪着他,脸色扭曲地喊道:"***个死变态,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迟早把你剁碎了喂狗!"
  这种恶毒的咒骂让变态一直淡定的脸也有点发黑。
  "嘴巴真该洗洗了。"男人眨了一下眼睛,沉吟道。
  苏北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在心里颠三倒四地咒骂着眼前这个男人。
  怒火中烧里夹杂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沮丧。
  而这种沮丧就如同往怒火上又泼了一桶汽油似的,熊熊燃烧的烈火焚烧着苏北的理智。

  即使苏北不承认,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现在的行动,是一种寻死的挑衅。
  这是一种自我毁灭和自我放弃的心态下,做出的鲁莽举止。
  苏北直觉里想彻底地激怒眼前这个心思深沉如海的变态。
  屈从于嗜血的,或者嗜虐的本能。
  变态会怎么做?
  苏北在他的目光下,害怕得身体轻微发抖。
  他在等待着、期待着变态的反应。
  杀了他?还是继续其他的惩罚?苏北打着哆嗦思考着。

  然而,变态却轻轻松松的放过了他。
  "苏北,你不想杀周匪石也可以。"变态轻声说。
  苏北听到这句话,头猛地一抬。
  "你能为他放弃些什么?"变态偏着头问苏北。
  苏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什么意思?"
  "你想让我改变任务,那总得付出点什么。"变态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斜睨着苏北说。
  听了他的话,苏北沉默地低着头:"你想要什么?"
  "嗯,这个问题……一般来说,我想要的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去拿。"变态看着苏北似笑非笑地说。
  苏北呆了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变态他看一脸懵懂:"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拿不到的?"
  他的目光盯着苏北□出来的大半个胸脯,以及修长纤瘦的大腿——刚刚的打斗,让苏北的浴袍带子松了。
  上面全都是他昨夜留下来的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

  苏北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然后,默不吭声地把浴袍重新系好。
  变态似乎有些失望地耸了耸肩膀。
  苏北知道,变态说得全都是实话,他已经得到了苏北。
  享受了他的身体,他的恐惧,以及他的愤怒。
  至于其他的东西,苏北不认为变态和他之间存在着那种传说中的爱情,变态会需要他的感情吗?
  这听起来就觉得滑稽。
  与变态□,虽然是被强迫的,但是苏北并没有特别屈辱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对女人来说,性是需要感情作为催化剂的,而对于男人来说,性是一种更单纯的东西。

  对于苏北来说,Sex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只是一种排泄行为。
  一定要在这种行为上追加其他的含义,对于苏北来说,会觉得有点麻烦。
  苏北也清楚,自己这种想法,大概有点不同于社会普遍的道德观。
  在变态之前,他也曾经和两个陌生男人有过身体上的短暂接触,并没有到插入的程度,只是互相**。
  过程当中,他也能得到快|感,但是更深一层的感受,是不存在的。
  不牵扯到感情的话,和非特定对象上|床,就快|感的多少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和变态上床与自己用手解决相比较,苏北还是宁愿自己用手解决。
  苏北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遇到一个带给他不同感受的人。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人还没有出现。

  到底他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筹码呢?
  苏北不得不想着这个问题。
然而,他实在是个平凡到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少年,不管是家庭,还是自己,都泯然众人……变态如果要和他上|床,那么已经上过了,那么还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到变态呢?
  苏北想来想去,不得要领。
  就他自己看来,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很平常。
  一直到苏北离开这家酒店,他还是没有回答变态的那个问题。
  或者该说是,他没有找到答案。

  苏北在第二天回到了学校。
  这天是填写高考志愿的日子,旁边的同学叽叽喳喳商量着哪个专业比较好,哪个学校比较好,苏北拿着那本老师发下来的高考志愿参考书,厚厚的书捧在手里很有分量。
  苏北直接翻开了离H市所在的B省最远的N省那一页,找了一个学校,把学校代码和专业代码填了上去。
  这种随便到一定程度的做法,苏北做起来毫无压力。
  虽然他也没抱什么轻松就能逃离那个变态的冲动,但是多个选择总是好的。
  填完了志愿之后,他又跑去了跆拳道馆。
  苏北练了一会儿,累得自己瘫倒在地之后,他看到雷天走了进来。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苏北并没有刻意去躲开雷天,他觉得没这个必要。
  而雷天向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苏北反倒觉得有些惊讶了。
  他一直以为,雷天对他是很不满的。
  现在看来,他还是小人之心了,雷天比他想的更豁达。
  "练完了?"雷天随意地搭话说。
  苏北点了点头,他撑着地面,一跃而起。
  两个人边走边说,在休息厅找了个地方坐了起来。
  苏北看着雷天严肃认真的脸,心里有点虚,很快他又坚定地回望了过去。
  他也是被迫的,虽然还说不上完全问心无愧,但是至少也并没有真的做出杀人放火的事,相比较而言,浪费**资源这种事,实在称不上大罪。
  这种想法在脑子里滚了一遍,一贯对法律和**有一种莫名敬畏感的苏北,终于觉得呼吸轻快了很多。

  苏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雷天。
  "雷师兄,你帮我找找这个人行吗?"这是他复印出来的变态画像。
  雷天把那张纸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这转瞬即逝的错愕被一直密切注意他的苏北抓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种错愕就好像本来绝不可能出现的人物出现了,绝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两个人交集了,让一贯稳重,表情沉肃的雷天也失态了那么一瞬。
  "雷师兄,你……认识这个人?"苏北小心翼翼地问派派后花园。酷乐猫发布
  雷天摇了摇头,他抬头看着苏北:"就一张照片?没有其他资料吗?"
  苏北摇了摇头,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名字,可能叫梅有财……"

  不管这名字到底是变态的真名还是假名,反正试试再说。
  苏北看到雷天的嘴角抽了一下。
  "只有照片的话,很难找到人。"雷天有些遗憾地说。
  苏北默默点头,他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这人是谁?你怎么认识的?和你什么关系?"一连串的问题从雷天嘴里冒出来。
  苏北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
  他敷衍地说:"呃,没什么,就是关在里面那几天认识的一个人……他帮了我,所以想把他找出来……那个什么,想请他吃顿饭,谢谢他……"
  雷天浓黑的眉毛皱得死紧,他看着那张纸片,把纸片夹在钱包里。
  "我会帮你留意。"雷天对苏北说。
  苏北感激地连声说谢谢,两眼亮晶晶的。
  非常有活力,又狡黠的样子。
  雷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柔软蓬松的头发,穿过五指,似乎连心都软了下来。

  苏北回了家。
  刚把门打开,就看到周匪石坐在客厅里,正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听到开门的声音,周匪石转过头,扬了扬手里的遥控,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转过头又去看电视里的肥皂剧去了。
  这种态度……几乎是无视,也算是曾经对他告白过的人吗?
  苏北觉得心里有点郁闷。
  不管怎么说,也该有点与众不同的表示吧。
  自己可是为了眼前这个人,连变态都得罪了……苏北在心里嘀咕着走向了厨房。
  在经过小餐厅的时候,桌上摆着的几道菜让他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还带着微热的菜,再看了看还在看电视的周匪石。

  他吃完了饭,把碗筷收拾好。
  接着,走到客厅,坐在了周匪石身边。
  周匪石看了他一眼之后,又把目光放在了电视屏幕上。
  无聊的电视剧正演到了一个间谍被人发现后,严刑拷打宁死不屈的场景。
  苏北觉得这鞭子挥动发出的噼噼啪啪声,让他心浮气躁。
  那个负责行刑的人,更是面目可憎。
  他看了周匪石一眼,把遥控拿过来,按了按,换到了另一个频道。
  这个频道正在播放的是一个高端谈话节目。
  没什么意思,不过比刚刚那个好多了。
  被打断了的周匪石,眼睛盯着苏北,一直看一直看。
  苏北被他看得有点坐立不安。
  这种抢遥控的事情,苏北以前没做过,他是独生子,家里的电视都是被他一个人霸占的,所以这种事情做起来相当顺手。

  苏北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把遥控还给周匪石,悄声说:"又不好看。"
  周匪石拿过遥控,清澈的黑眼睛盯得苏北有些狼狈,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又把频道调了回去。
  苏北怒了。
  他决定正式开始完成第三个任务。
  周匪石这小子,就是这么惹人厌,早点死了也好。

29
流氓之路[VIP]
29、流氓之路 ...
  凡事都要谋定而后动,这是苏运成几次三番告诫过苏北的话。
  到底是自己儿子,对于苏北那种外在阴沉内向,内里却冲动易怒的个性,苏运成知之甚深。paipai
  但是他常年四季不在家,对于苏北的管教就有所疏忽。
  等到苏北个性已经基本定型了之后,再想要有所改变已经是不可能了。
  苏北的卧室里面,挂着一幅字,上书一个斗大的"静"字。
  有没有效果,并不太清楚,只能说聊胜于无。

  苏北回了房间之后,坐在床上,看着床对面那个"静"字出神。
  要制定一个比较完美的犯罪计划,无疑是很难得。
  劳心劳力先不说,更重要的是会考验到人的胆量和知识面。
  苏北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周匪石干掉又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办法。
  周匪石又不是街头的混混,被人乱刀砍死也不算稀奇。
  他是北区龙虎堂里的重要人物,上面还有一个像蛇一样阴沉可怕的哥哥。

  苏北觉得他应该迂回一点。
  他盯着那张"静"字出神,一直到睡着。
  睡饱了之后,他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走出房间,迎面就看到打扮清爽整齐得跟校园偶像一样的周匪石,正弯着腰在穿鞋,周匪石看了下挂在墙上的壁钟,时间正显示在七点半。
  "喂……"苏北站在周匪石后面喊道。
  周匪石抬起头,目光再看到他的时候,闪过一抹异色:"什么事快说,我赶时间。"
  这种不耐烦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苏北觉得自己的火气又开始蹭蹭地往上冒了。
  他现在的忍耐力是越来越差了,就好像把以往隐藏起来的坏脾气全暴露了出来一样。
  "我、你是那个龙虎堂的吧,我、我想去看看。"苏北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有求于人的时候,难免气势就弱。
  "不行。"周匪石二话不说,断然拒绝。
  "……不行我就去K4!"苏北脑子里灵光一闪,一句话脱口而出。

  周匪石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忍耐地长出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想去龙虎堂?"
  苏北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你说是为什么?"
  周匪石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我会把那个人找出来的。"
  苏北默默地看着周匪石,声音paipai有点冷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知道……"
  差点要脱口而出把变态那天晚上对他做过的事说出来。
  他倔强地看着周匪石:"昨晚上我想好了,龙虎堂也好,K4也好,甚至是自己亲自动手都行。"

  周匪石穿好了鞋,站直了身体,他平静地看着苏北:"那你下午就跟着我去吧。"
  这样轻易就得到了周匪石的让步,反而让苏北有些惊讶。
  他正打算摆事实讲道理跟周匪石唇枪舌剑一番,没想到前期准备全部白费。
  苏北迟疑地说:"说好了的,你不要食言。"
  周匪石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以示对苏北这句话的不屑一顾。
  苏北咬牙瞪着他,最后也冷冷地扭头哼了一声,转头去客厅拿着遥控看电视去了。

  苏北在家里面打游戏一直打到周匪石回来为止。
  周匪石敲了他的门,让他一起下楼,到了楼下,苏北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子。
  眼看着周匪石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苏北连忙叫了一声:"你有驾驶执照?"
  周匪石又是一声不屑地笑声,坐进了车里。
  苏北没办法,只能也跟着坐了进去。
  他有些不安地看着周匪石驾轻就熟的样子。
  自己可是连都没摸过的,正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去学车,没想到……
  不过周匪石的年龄还没到啊,他不是比自己还小一点吗?
  这个疑问在脑子里冒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办法按下去,所以苏北忍不住问了出来。
  周匪石看了他一眼:"户籍上的年龄改一下不就好了。"
  ……这倒也是,虽然有点难度,但是有关系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不过谁会没事去改年龄,吃饱了撑的。
  两个人到了H市的北区。
  这地方是老城区了,和隔河相望的南区、西区相比,周围的建筑显得比较低矮破旧。
  当然作为一个现代都市,再低矮破旧,该有的繁华景象倒是一点也不缺。
  车子停在了一栋十几层的高楼前。
  这地方并不是苏北上次被关起来的那个夜总会所在地。
  周匪石带着他走进了这栋高楼,一直乘坐电梯到了最顶层。
  两间相对的办公室,周匪石打开了左手边那间。
  宽大的落地窗,简单大方的暗红色办公桌,同色系的桌椅茶几。
  苏北觉得这房间与周匪石的气质格格不入。

  周匪石就好像清晨带着阴影的一缕阳光。
  而这里,则显得太过沉肃端穆。
  就在苏北打量这整个房间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了。
  周磐石走了进来。
  他阴沉着脸,怒气冲冲,看到苏北的时候,明显一愣,不过怒气倒是越发高涨了,他指着苏北大声说:"他怎么在这?"
  周匪石皱着眉头看着他哥:"我带他到这来看看。"
 周磐石不满地瞪了他弟一眼,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他弟脸色已经不太好之后,转过话头:"江北那栋楼一定要拿下来。"他拿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
  周匪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毛七那伙人还在找麻烦?"
  周磐石点了点头,他阴冷地一笑:"毛七那伙人是仗着谁的势,我们一清二楚,现在不好动他,等这事过了,我会宰了他不可。"
  周匪石有些不太赞同地看着他哥:"哥,你别这么冲动,我们现在的生意好不容易快洗白了,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周磐石斜睨了周匪石一眼。
  那目光,又媚又冷。
  "你说的这些我还不知道?现在是我们打算息事宁人,别人不乐意干。"周磐石修长的眉眼间全都是戾气。
  这两个人讨论事情完全没有避讳苏北的意思。
  周匪石是不在意,周磐石大概是恨不得苏北出点幺蛾子好让自己能对他再下一次狠手。
  他时不时看向苏北的视线,冷得苏北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旁听了一会儿,苏北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周家兄弟开的周氏建筑股份有限公司近期正打算参加一个大型项目的招商引资会。
  本来把握很大,但是现在冒出来一批小混混,专门找茬,让周氏建筑下属的几个项目都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虽然还没造成很坏的影响,但是在项目招标正在紧要关头的时候,这种负面新闻是能免则免。
  这伙小混混带头的叫毛七,打起架来简直不要命,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要是以前周家兄弟还没打算洗白的时候,对付他们反而更加方便。
  现在为了不落下把柄,束手束脚。

  苏北也清楚现在周家兄弟的处境并不太好。
  龙虎堂原本的老大是周家兄弟的父亲,突然间出意外去世了,仓促之间掌权的周磐石威信不够,几个下面的元老领着自己的人马投奔其他老大或者干脆单干去了,剩下些忠心的,还有一些实力不够的,勉强撑着场面。
  幸好,周家这两兄弟也不是没能力的,左支右绌总算把局面稳定了下来。
  而周匪石更是力劝他哥周磐石把龙虎堂洗白了走正道,所以开了这家周氏建筑。

  这主意当然是好的,事情也进行得算顺利,没想到还是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周磐石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在联系那些管着这次招商会的官员。
  他们兄弟做生意,一向都是钱财开道,女色护航,和这些官员倒是相处得不错。
  当然,这是利益的交互。
  周磐石清楚得很,一旦他们出了问题,这些人就会立马弃他们不顾。
  周匪石看着他哥打电话,手指交叉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些暗地里的交易,苏北也略知一二。
  他爸也是做生意的,少不了和他提起过一些事情,也常常感慨一番,感慨完了,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不这么做生意就做不开。
  苏北看着周磐石焦头烂额的样子,觉得也有些恻恻。
  周磐石和周匪石两兄弟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他们共同的父亲一直没结婚只养了几个情妇,生了几个孩子,兄弟姐妹之间关系非常冷淡,也就只有周磐石和周匪石关系稍微好一点。

  周磐石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接了,刚听了两句就破口大骂:"我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又被毛七挑了场子?**,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再被毛七找到下手的机会,我就把你送去'黑色'里面让人把你屁股干烂!"
  苏北在旁边听得额头上冒出了三条黑线。
  周磐石这是被气得口不择言了吧……
  他啪地一声把手机往地上一砸,手机那脆弱的机身立刻四分五裂。
  这是用了多大的力啊。
  周磐石把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撩:"去看看?"
  话是对着周匪石说的。
  周匪石点了点头,他转过头看着苏北:"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苏北赶紧站起来:"我也去吧。"
  周匪石皱着眉头:"你去干什么,这又没你什么事。"
  苏北走到了办公桌前,手撑着桌面,身体往前倾:"怎么不关我的事,我还想加入龙虎堂……"
  这消息直接把身后的周磐石引爆了。

30
30 太闪了[VIP]
 30、太闪了 ...
  前一秒钟,苏北还全神戒备地看着似乎正要发飙的周磐石。
  后一秒种,周磐石把手里点着的香烟揉碎了扔在了地上,然后阴恻恻地看着苏北。
  苏北被他盯着后背发凉,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闪了闪。
  周磐石冷飕飕的一笑:"想跟着我们混是吧?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到时候不要吓破了胆,当场尿了出来。"
  丢下这句话,周磐石转身就走了。
  苏北的脸色有些发白。
  周匪石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眼神有些复杂,冰冷而又黯沉。
  苏北沉默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会后退。
  周匪石发出一声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叹息声。
  修长挺拔如同青竹一样的身体,和苏北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话:"跟上。"

  这个周氏建筑,外面不懂行的人看了,会觉得是个规模中等的企业。
  但是到了这最高一层,就会发现里面很多人身上有着黑道分子特有的凶悍之气。
  藏都被藏不住的戾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长年累月,刀头舔血的生活历练而来的气息。
  不是一天两天平静合法的生活能够洗清的。
  这些人看着周磐石兄弟走出来,一个个眼睛放亮,其中几个叫嚣起来,"周哥,你终于忍不住了,哈哈,我就知道,兄弟我就等这天了。"
  周磐石用狠劲拍了拍那个高大男人的肩膀。

  苏北并没有把注意力全放在他们身上。
  他衣服里现在塞了几把锋利的刀子,全都是刚刚周匪石让他带在身上的。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苏北也禁不住小腿发颤。
  这可是活生生的黑道火拼。
  他想起了上回在关押室看到的那张旧报纸。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龙虎堂和其他黑道势力火拼,结果造成了一死八伤的惨剧。
  他可不认为毛七那一伙人,会乖乖听话就此收手。

  周家兄弟并没有带很多人去,只是挑了几个特别高大彪悍的男人。
  一行十余人分别乘坐了三辆小车就往目的地赶去。
  在路上,周匪石把事情简单地和苏北说了一下。
  毛七带着一伙人在他们势力范围内的一家夜总会砸场子。
  问题是偶尔的骚扰也就算了,他们还连威逼带利诱把里面撑场子的小姐少爷们全都弄走了,搞得那个本来很热闹的夜总会现在门可罗雀。
  这个夜总会算是北城里现在比较有名的休闲场所。
  在周家兄弟没有完全洗白之前,这里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一行人冲到了夜总会。
  苏北远远地就看到了几个男人大刀金马地坐在夜总会的大厅里。
  周磐石在前,周匪石和其他周家兄弟的手下紧跟在后,走到了那几个男人面前。
  那群捣乱的男人中领头的是一个嘴角叼着根牙签,五官平庸,头发毛躁的男人,他看到周磐石,呸的一声吐掉了口里的牙签,裂开嘴一笑露出了一嘴的黄牙。
  苏北被周匪石安排在人群里面,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毛七似乎有什么倚仗,看到周家兄弟,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周磐石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坐在了他对面。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几瓶酒,两个穿着旗袍尽显美好身材的女人战战兢兢地跪坐在桌子边,正在倒酒,因为太过紧张,手不听使唤,酒被洒出来了不少。
  毛七抬起脚把其中一个女人踹开。
  那个女人尖叫一声,一直低垂着的头惊恐地看着毛七。
  画着大浓妆的脸,被汗水和泪水冲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苏北还是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这种感觉让他目光一直在那个女人的脸上逡巡不去。
  越看就越觉得……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苏北的眼睛发直。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就是失踪了有一阵子的林琳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十七八岁,原本青春洋溢的脸孔,被化妆品和夜生活摧残得几乎大了十岁。
 苏北闭上眼,转过头,当做没看到她。
  现在还不是追问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他再来找她。
  毛七虽然摆出一副粗俗和鲁莽的样子,但是在场的人,只要不傻,就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
  周匪石坐在了他哥旁边,他们的手下状似无意地四散开来,只留下三个人站在他们的沙发后,其中就包括了苏北。
  周磐石端起了酒杯,举了举:"毛哥,敬你。"
  毛七咧嘴一笑"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你周磐石是北区一霸,我这小混混哪当得起。"
  这种让人吃了哑巴亏还要赚口头便宜的事,毛七做起来倒是驾轻就熟,
  周磐石的手微微一抖,眼神阴沉得跟出洞的蛇一样。
  这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周匪石轻轻按住他哥的手。

  两兄弟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周磐石笑了起来,他本来就长得颇为精致,又偏阴柔,这一笑起来,顿时让人觉得有室内生香之感,坐在他对面的毛七都忍不住身体往前倾了倾,一副垂涎不已的样子。
  苏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毛七还真是不知死活。
  他居然敢对周磐石露出一脸色相,周磐石可是条毒蛇,引而不发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等时机到了,这个毛七估计会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在毛七把他后面的人暴露之前,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两兄弟和毛七虚与委蛇,言笑晏晏,看起来和乐融融相谈甚欢。
  苏北听着他们打太极打得牙酸。
  本来他以为黑社会应该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看来还是他天真了。
  现在的黑社会早就不兴打打杀杀这一套了。
  就算外表看起来再像个流氓,做起事来,还真是有条有理。
  即使话里话外还是唇枪舌剑,涉及到利益的时候,还是寸步不让。

  渐渐地,周磐石又有些不耐烦了。
  苏北发现,周磐石的脾气似乎比周匪石要差很多。
  两兄弟之间,反而是年纪比较小的周匪石更冷静一些。
  周磐石阴阴柔柔地一笑:"毛七,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我的耐心有限。"
  毛七裂开嘴一笑:"没问题,没问题,这话不一直在说嘛,大家都是讨生活……"
  哐当一声,周磐石猛地站起来,一脚踢过去,前面那桌子立刻往毛七头上砸过去。
  沉重的桌子,砸在了毫无防备的毛七身上,引起几声惨嚎。

  这声惨嚎就像是动手的信号一样。
  两方的人马立刻打了起来。
  周匪石看了他哥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抓过苏北,往自己身后一带。
  苏北看着眼前血花四溅的场面,脚有点发软。
  他就算在跆拳道馆里受过再多实战训练,但是和真刀实枪的打斗比起来,还是差太多。
  那种模拟式的训练,大都是点到即止。
  而现在呢?
  那明晃晃的刀子,可不是唬人的!
  苏北举起一把椅子,当成了挡箭牌,左支右绌,时不时抽冷子砸向那些没防备的对手,就这样,居然也让他得手了好几次。
  不过,之后就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偷袭,得手的机会就少了。

  苏北越打越兴起,越打越疯狂,越打下手就越狠。
  看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也不再是害怕,而是兴奋。
  他觉得奇怪,刚开始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明明是这么让人热血沸腾,连脑子都烧起来一样的事情。
  一个男人被他打倒在了地上之后,还试图攻击他。
  苏北就转过头又暴打了他几下,把他彻底打趴下之后,就用脚踩着他的脖子。
  用脚踩,眼看着这男人全身抽搐,快断气,就松开。
  再踩再松,再松再踩。
  苏北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疯狂,连周围这些见惯了大场面的流氓打手们都忍不住胆寒,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他。

  一直到这个男人彻底晕死了过去,苏北才终于把脚挪开。
  他目光冰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林琳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头,正瑟瑟发抖。
  苏北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林琳抬起头,和她一起的那个女人被无辜波及,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她只看了一眼,全身就抖得筛糠一样,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融进这个小小的角落里。
  当看到苏北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她更是忍不住尖叫起来:"走开,走开,你这个恶鬼!"
  恶鬼吗……
  苏北听到林琳凄厉的叫声,脚步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么残酷,那么癫狂。
  他的身体,他的大脑就好像被某个东西控制了一样,做出了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事情。
  恶鬼……确实呢。
  苏北看着自己手上、身上沾满的血迹。
  鲜血黏稠,带着浓郁的腥气,苏北忍不住呕吐起来。
  他扶着旁边的一张桌子,不停地吐,不停地吐,连苦胆水都被吐出来了。

  他吐得全身无力,头晕眼花。
  这时候,苏北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小心身后。"
  苏北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但是酸软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尽力往旁边一歪。
  他感到一阵贴面而过的风声。
  一把刀插在了他的脸颊边,离他的脸仅仅一厘米。
  砰地一声,一个人快速地跑过来,把在苏北身后偷袭的男人踹飞,接着把苏北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苏北抹了把嘴角,又呕了一声。
  接着,他摇摇头:"没事。谢谢了。"
  周匪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别勉强,这种场面……你没经历过,不行就先躲起来。"
  苏北惨白着脸,嘴角却往上一勾:"我知道。"

31 把自己卖了[VIP]
  31、把自己卖了 ...
  一场混战下来,情况已经大致明朗。
  毛七带着的那伙人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吓唬吓唬普通人也许够了,但是面对风里来雨里去混出来的人,还是差了点。
  何况,这一次周氏建筑来的那群人本来就是精挑细选的精英。
  打起架来,快、准、狠,撩起凳子就能把人拍晕的角色。
  毛七被狠揍了一顿之后,被扔到了周磐石脚边上。
  周磐石用锃亮的皮鞋踢了踢他的脸:"毛七,刚刚不是叫得凶吗?现在还不是死狗一条。"
  毛七吐出了嘴里的血沫,翻了白眼,一脸的不屑。

  周磐石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手下过来,拎起瘫软在地上的毛七又往他肚子上狠狠揍了两拳,揍得毛七双手撑着地面,不停地干呕。
  "把你后面的人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周磐石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往那一圈圈的烟气吹了吹。
  举手投足,风流中带着些微的颓废。
  毛七倒是块硬骨头,被打得吐血也死活不肯把人供出来,没办法,只好从他的手下那儿寻找突破口,但是像这样的小混混,往往都是些被人使唤的炮灰,有什么内幕或隐情,也轮不到他们知道。
  事情也正是如此。
  刑讯逼供了一会儿后,周磐石的手下走过来向他报告。
  消息不太好,周磐石精致的眉眼笼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苏北坐在角落里。
  他阴沉着脸,还沉浸在暴虐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要不是林琳的一声惊呼,以及周匪石的及时出现,他刚刚大概已经没命了。
  局面得到了控制之后,一直躲在后面的妈妈桑跑了出来,把那两个已经吓得魂都快没了的女人拉了出去。
  林琳在离开之前,目光复杂地看了苏北一眼。
  苏北捂着脸,手指还在轻微发抖。
  周匪石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杯子:"喝一口。"
  苏北伸出颤抖的手把那个杯子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掉里面有些呛口的液体。
  高浓度的酒精下肚之后,苏北立刻觉得大脑晕沉沉的。

  他傻愣愣地把一整杯酒就这么喝光了。
  在有些时候,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他这种容易醉的体质。
  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周围的一切都浮浮沉沉的,像隔着一个光年在上演一场立体电影。
  苏北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周匪石。
  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他的衣服有些凌乱,白皙的脸上有一点艳红。
  似乎是血……
  苏北伸出手去,想把那个刺眼的颜色抹掉。
  他一直伸手,一直伸手,然而却始终摸不到眼前那张脸。
  苏北有些生气,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是生气也于事无补,只能让他更加暴躁。
  试了很多次,都没达到目的。
  最后,他只能颓然地放下手。

  有人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牵引着伸向了一个散发着温度的地方。
  柔软而光滑。
  苏北的手被动地磨蹭着那里。
  接着,他觉得自己的手心微微一热,有个柔软的物体碰了碰他的手心。
  即使喝醉了,苏北的心还是似有所动一样的痛了一下。
  他混沌的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大概注意要伤害"他"。
  那个"他"到底是谁,他却忘了。
  只是隐隐觉得,伤害了他,自己也会难受。
  就好像他现在的感受一样,宿醉让他头疼得仿佛要裂开。

  苏北睁开眼,扶着头,呻吟了一声。
  一个冰冷的东西碰了碰他的额头和脸,让他清醒了一点儿。
  周匪石正坐在床边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杯冰的矿泉水。
  "把这个吃了。"他指了指床头柜上搁着的杯子。
  苏北觉得一大群人在他脑子里玩星际大战,他抖着手把那个杯子拿过来,却怎么也拿不稳。
  还是周匪石实在看不下去了。
  把苏北手里的杯子接过来,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了几口。
  "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苏北喝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喝了,他难受地说。
  "醒酒药。"周匪石没有理会他,继续把杯子往他嘴边送:"喝光它。"
  苏北捂着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醒酒药一口喝光。
  恶……这味道,真是够恶心的。

  昨天他喝醉了,对事态的后续发展完全不清楚。
  "昨天那个毛七说了?"苏北有些好奇地问。
  他还记得自己醉死过去之前,毛七还挺硬骨头地扛着。
  周匪石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他说不说都差不多。"
  "咦?"苏北不明就里地看着周匪石,要是他说不说都差不多,那他们干嘛下那么狠的手,他忍不住问:"怎么说?"
  周匪石摸了摸他乱蓬蓬的头发:"这么说吧,毛七就是个引子,要留着他后面的人才会露出狐狸尾巴。"
  苏北恍然大悟,接着又疑惑地看着周匪石。
  毛七捣乱已经有一阵了,他们都没摸清他后面的势力,现在这么来一下,就会有效果?
  苏北表示很怀疑。
  周匪石没有再做解释。

  醒酒药的效果还是有一点。
  苏北缓过了劲,收拾收拾就出门去了。


  他昨晚上就睡在这个夜总会里面。
  睡了一整天,醒过来的时候,刚好又是天黑。
  苏北跟在周匪石后面,不远处,一排男人,一排女人,面对面站着,中间是昨晚上见过的妈妈桑,掐着嗓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两边的人时不时齐声答应。
  苏北看到穿着旗袍,身形还稍显得有些稚嫩的琳琳,就站在那一排女人中间。
  他有些迟疑。
  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周匪石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苏北摇了摇头:"没事。"
  林琳的事,他不打算告诉周匪石。

  等周匪石离开了,苏北就偷偷溜到了妈妈桑那儿,让她把林琳叫到包厢来。
  苏北在包厢里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
  一个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苏北看着林琳画着浓妆,一脸谄媚地看着自己,心里难受得跟有猫爪子在使劲挠一样。
  "林琳……"苏北压低了声音说。
  林琳刷着一层厚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防备的见到曾经熟悉的人,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吧。
  苏北能看到她隐藏在眼底的羞耻和害怕。
  林琳的嘴唇抖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
  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

  苏北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男人,而且林琳的遭遇和他也有些关系。
  他一把扯过林琳,把她按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在这?"苏北眼睛盯着林琳问:"你还在吸食毒品?"
  林琳疯狂地摇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也不说话只是哭。
  面对哭得这么凄惨的女人,苏北手足无措。
  女人的最大武器是眼泪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苏北没有安慰女人的经验,他唯一做的,就是把桌上的纸巾盒推过去,让她先把情绪发泄完。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北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到头的时候,林琳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抽出最后一张纸巾,小心地擦了擦脸,接着站起来,还带着哭音说:"你就当在这儿没看到过我吧。"
  苏北摇了摇头:"这种地方,早脱身早好。"
  "脱身?哈哈。"林琳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一脸的疯狂。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里的?"苏北一把拉住转身就想离开的林琳。
  "说什么?说我爸我妈不要我,把我从家里赶了出去,我被人骗了,欠了二十几万不把钱还清就半步都离不开这里?"林琳红着眼睛,哭着说。
  苏北皱紧了眉头。
  二十几万?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欠别人这么多钱?
  "怎么会欠这么多?"苏北疑惑地问。
  林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开始被赶出去心里难受就忍不住想吃药,没钱了就去找人借,结果利滚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多了。"
  她干笑了两声:"我每天接两个客人,连利息钱都还不上。"
  林琳用力抓着苏北的衣服,绝望地说:"你知道吗?苏北,我完了,我完了……"

  苏北紧抓住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我会帮你想办法……"苏北坚定地低声说。
  不管她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要把她从这个泥潭里拉出来。
  苏北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林琳就这么毁了。
  这个许诺让林琳空洞地笑了几声,她轻佻而又妩媚地拍了拍苏北的脸,涂着红蔻丹的手划过苏北的嘴唇。
  "苏北,不是我不信你,不过你也没这个能力吧,你才多大?"林琳说。
  苏北把她作怪的手抓住,皱着眉头看着她:"这些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林琳用力把手抽回来:"那好,我等着。"
  她突然笑了起来:"连我爸我妈都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了,苏北,就算你食言了,你要是想要我也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算你免费的……"
  她踮起脚,在苏北反应过来之前,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又用鲜红的嘴唇在苏北的衬衫领子上蹭了一下。
  接着,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离开了。

  即使贴近着散发馨香的女人身体,即使这个女人是他曾经暗恋的人,苏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站了一会儿之后,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有衬衫领口。
  白皙的手指尖上一点泛开的晕红。
  还真是麻烦啊……苏北看着手指尖想着。
  二十几万,对苏北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数目。
  他家里是有钱,但是他还未成年,不可能从父母那儿拿到这么大笔的数目。
  以前那些零用钱,也早就陆陆续续花光了,卡里面顶多还剩下五千左右。
  ……杯水车薪。
  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这笔钱呢?
  动作必须快,按照林琳的说法,利滚利,几天之后,没准二十几万就变成三十万了。

  眼前倒是有个好人选。
  苏北笑了起来。
  把自己卖给周匪石当他的手下先借一笔钱,这个周匪石应该会答应吧?
32 卖给他不如卖给我[VIP]
    所谓买卖,就是有买才有卖。
  就看你是漫天要价还是坐地还钱,无商不奸,不会捞取最大利益的商人不是好商人。
  当苏北找到周匪石提出要签下卖身契换钱的时候,他就已经处于弱势了。
  眼看着周匪石清秀的眉峰倏地敛起,眼如横波一样斜睨过来。
  苏北在这种目光中打了个哆嗦。
  ……这周匪石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荷尔蒙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都不敢直视他了。
  苏北的脸上面无表情,尽量不让对面的周匪石察觉到他心的动摇。
  周匪石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把椅子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苏北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嗤笑一声。
  时间久了,苏北也有点怀疑周匪石是不是也嗑药了。
  不然的话,怎么反应这么诡异。

  过了一阵,周匪石终于站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电话交代了几声。
  "苏北,你不解释一下这么做的原因?"周匪石边拿着话筒边对苏北说。
  "不……"苏北坐得端端正正。
  如果不是这里方便,不用解释太多东西,他也不会找上周匪石。
  直接找他爸苏运成或者他妈林岚,不是更简单。
  他爸和他妈那可都算得上事业有成的人。
  两个人就是太专注于事业了,才把家庭搞得跟宾馆一样,来去匆匆,最后终于分道扬镳。

  周匪石也没有再追问。
  他打完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拿着几张纸走进来。
  周匪石接过那几张纸,看完了后,又递给了苏北。
  苏北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一行字一行字的看下去。
  还没看完,他的手就开始发抖。
  "十年?"苏北声音隐隐压着怒气。
  周匪石不要欺人太甚,他苏北就算再怎么不济事,也不至于年薪就三万吧……
  他和周匪石贷款三十万,居然要押上自己十年青春。
  周匪石十指交叉,一脸笃定地看着他。
  签与不签,合同都在那里……
  隐含之意,不言而喻。
  苏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怎么可能签十年,三五年就差不多了吧!"
  苏家父母对儿子向来出手大方,基本上是要什么给什么。
  给苏北的卡里面打进去的零用钱都是以千或者万作单位,这还不包括平时为了表示歉意随手塞给苏北的钱。
  比如说没去参加家长会,就会送礼物或者直接给苏北一笔钱让他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三十万居然要付出十年的代价,苏北当然想不通。
  他瞪着周匪石,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被捏得皱成一团。
  周匪石还是那种陌下少年郎的模样,阳光下清透得跟让人觉得如同严寒刚过,暖风吹拂一般。
  苏北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再往下看,违约金居然是一百倍……真是坑爹的奸商不解释。
  看到这里,苏北的额角青筋又猛地跳了跳。
  "这合约,就算拿出去也只能算无效的!"苏北指着上面的条条款款说。
  违约金太高了,真当他是法律盲啊!
  家里有两个做生意的大人,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懂了一点。

  "你忘了我这是什么地方?"周匪石眼睛看了看周氏建筑那几个烫金的大字。
  苏北的嘴角抽了抽。
  他是差点忘了,周氏建筑是黑道企业,不是正规商家。
  他们当然不会和你说什么合同法,只要你签了,不管是不是合情合理合法,你就必须履行,除非你想缺手断脚……或者不想明天早上的太阳。
  "你签外面那些人也是这种合同?"苏北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周匪石。
  这种霸王条款下,只要不是拿刀架在脖子上,谁都不会签吧。
  周匪石一脸笑容地回答:"当然不是,这份合同是为你拟定的。"
  "那真是谢谢了……"苏北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他拿起了那几张纸,站起来:"我要考虑。"
  周匪石做了一个你随意的手势。
苏北推开门走了出去。
  哐的一声巨响,门被用力地关上。
  坐在办公椅上的周匪石看着剧烈震动的门,再也忍不住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苏北去了跆拳道馆,酣畅淋漓地练了几个回合之后,心情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他用干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北拿出来,看了看,上面显示来的是条短信息。
  他现在对短信息有心理阴影,看到短信息的提示就心里发虚。
  苏北犹豫再三,觉得就算事情再严重也必须面对,于是他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动了动,几行字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把自己卖给周匪石,不如卖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价钱。三十万十年不觉得太廉价了吗。
  苏北刚喝进口的水,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

  他脸色阴沉得不成样子,哼了一声,回了一个短信息过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变态不知道的吗?
  他好像无孔不入,简直比传说中能监视整个地球的CIA还CIA。
  一个短信息回了过来:
  ——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把柄,就能知道一切自己想知道的事。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具尸体,也能透露出足够多的秘密。
  有道理……不然验尸官和法医是做什么的。
  苏北有些无力,这才多久的事就被变态知道了,好像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似的,这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憋屈,苏北真是尝够了,而且还将继续尝下去。

  他有气无力地回了一个信息:
  ——我的事,不用你管。
  变态看起来非常的善解人意,他回复:
  ——那我就来管管我该管的事,周匪石什么时候死?
  苏北拿着手机,觉得手里是块火红的烙铁。
  他想了想,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你会看到的。
  一直到苏北快到家了,变态才回了一个短信息过来:
  ——不要耽搁太久,我的耐心有限。最近出门在外,时常想念你美妙的身体,记住,不要试图去挑战某些底线,你付不起这个代价。
  苏北把短信息全部按了删除。
  看着一片空白的短信箱,他沉默地低下头。

  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仅开了一盏台灯。
  苏北伏在书桌上,涂涂画画。
  笔记本电脑也开着,上面显示的是H市的地图。
  苏北在纸上约略画了一个H市的地图,在上面做了一些标注。
  北城的势力是龙虎堂,虽然现在实力下降,但是老大的地位还是勉强维持着。
  西城的势力是吴绍手里的K4,与北城紧挨着,难怪上次想趁火打劫。
  南城的势力是沈老爷子,江湖地位隐隐位居四区之首。
  东城的势力是三合,东城是地盘最小的一块,这么多年一直由三合把持着,既不对外发展势力,也没有任何其他势力插手东城的事,三合的龙头老大相当神秘,至今还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一般出面的都是他的手下。
  在这一连贯的分析当中,苏北试图查出到底谁才是变态。
  或者哪里才是变态藏身的地方。

  在东南西北四个城区里,苏北认为最可疑的是东城的三合。
  可惜那个地方,也是最难查到情报的。
  从周匪石旁敲侧击知道的信息,也只是个大概。
  这四个城区,目前来说,沈老爷子手里的南城地位稳固,难以撼动。
  西城在吴绍掌握中,但是苏北从沈锦泽身上看到了沈老爷子插手西城区势力的阴影。
  从表面上看,北城是风云际会的地方。
  两只刚刚掌握大权的幼狼,怎么敌得过周围虎视眈眈的豺狼。

  这个时候,如果周匪石突然死了,北城肯定会一片大乱。
  苏北仔细寻思着。
  一张A4纸被他划得稀巴烂。
  最后,他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角落的垃圾篓里。
  这些势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苏北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打开门,眼底下是一圈疲惫的青色。
  周匪石穿着拖鞋,一身家居服站在大厅里,看到他反而愣了愣。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周匪石把脚搁在茶几上,一派悠闲。
  "那个合同,我签了。"因为一夜没睡,苏北的声音有些喑哑,他干涩地说。
  听到这句话,周匪石立刻把脚从茶几上拿了下来。
  他站起来走到苏北跟前,脸色严肃,甚至有些发黑地看着苏北:"那个女人对你就这么重要?"
  "女人?"苏北大脑有些迟钝地重复了一遍周匪石的话。
  是指林琳吗?在他心里面,林琳已经不是一个"女人"。
  "女人"……言下之意,就是对他有性吸引力的女性,林琳的话,已经不是了。
  她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符号存在。

  当你走向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林琳就像是他的镜面。
  他拉她一把,不仅仅是出于曾经的暗恋之情,同学之谊,以及对她陷于这种境地的愧疚。
  如果说引人一同堕落,也能得到扭曲的、恶意的快|感。
  那么,苏北希望,把同处于泥坑中的林琳拉出来,能让他觉得自己还站在阳光下。
  ……即使阴暗如影随形。
33 地下交易[VIP]
   33、地下交易 ...
  当在那张纸上签字的时候,苏北的心里产生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诡异感觉。
  仿佛签下的不是十年卖身契,而是生死状。
  他带着一种扭曲的心情留下了端正秀雅的两个楷体字。
  接着,他把这张轻飘飘的纸递给了坐在桌前,正嘴角带笑看着他的周匪石。
  经过苏北的据理力争,上面那十年已经把他大学那四年包括了进去。
  在校期间,必须到周氏建筑兼职上班。
  苏北看到这个的时候,心里满是恶意地痛快。
  哥报考的学校离H市有三千公里,除非发明空间穿梭机,否则他是不可能在周氏做什么兼职的。
  想到周匪石这个奸商也有失算的时候,苏北也忍不住嘴角带上了一点笑意。

  此时已经是夏天,天气炎热得在地上泼一滩水,过会儿就会差不多干涸。
  苏北冒着烈日,到了和林琳约好的见面地点。
  一打开玻璃拉门,一股冷空气立刻迎面扑了上来,让苏北全身上下的毛孔一收。
  苏北的脸被晒得有点发红。
  林琳就坐在窗边的位置,一身白色的公主裙,脸上很干净。
  看上去倒有点像还在学校时的样子了。
  苏北看到她的时候,有点惊讶,这前后反差对比也太强烈了。
  他坐过去,由衷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林琳非常含蓄地笑着说。
  苏北把一张卡放在桌上,他用认真到可怕的眼神看着林琳。
  "这里面有三十万,应该是够了,林琳,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苏北问得很直接。

  如果她继续混迹在夜总会这些场合,那么这笔钱的意义并不大。
  林琳偏着头,顺滑的头发垂落在胸前。
  层层叠叠的精致蕾丝,衬得她如同一朵娇嫩的百合。
  看不到丝毫的黑暗。
  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想继续上学……"
  听到她的回答,苏北反而有些放心了。
  至少她还在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并没有放弃,也并没有失措。
  年纪小的人,没有经验,也就没有包袱;没有经历,却也没有教训。
  然而,年轻却有着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有极大的几率重新开始。
  苏北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林琳:"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能帮的会尽量帮。"

  林琳把号码存在了自己手机上。
  两个人在店门口分道扬镳,背对着走上了相反的路。
  苏北想到下午还要继续去周氏建筑上班,就觉得有些烦躁。
  周匪石把他当成了私人助理在用。
  保姆加秘书加随从,三重身份压榨下来,苏北觉得自己差点脱了层皮。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周匪石还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不满意。
  苏北倔脾气发作,每天埋头工作和学习中,工作总算慢慢有了起色。
  周氏建筑虽然是周氏兄弟用来洗白自己手里势力的工具,但是正经的生意也应接不暇。

  本来周磐石在知道周匪石想签下苏北这件事的时候,是坚决不同意的。
  后面眼看阻止不了他弟的一意孤行,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既成事实,但是他又跟周匪石提议,让苏北跟着他做事,周匪石到底还是个学生,虽然总是缺课但是也不能太过分。
  苏北坚决拒绝了周磐石的提议。
  他一看到周磐石那双阴冷的眼睛,就觉得自己是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除了发冷,还是发冷。
  绝对不可能自投罗网,把自己送到周磐石手心里。

  在周氏建筑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苏北虽然还是没有接触到核心业务,但是也多少清楚了这个公司的运作模式。
  不得不说,现在的黑社会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黑社会。
  以前江湖传言的古惑仔,现在顶多就是最底层的小流氓混混。
  集团化、产业化、正规化的黑社会,能量大得惊人,几乎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从某个角度来说,很多办公司开企业的人,多少都会涉黑。

  这几乎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至于其他更深层的内幕,苏北也看到许多。
  在周氏建筑,最重要的是三个部门:
  第一个是公关部,负责笼络**和官员,打通各种关节,同时也为公司内部及相关人员提供法律服务。
  ——黑社会嘛,难免动刀动枪惹上麻烦,这时候就需要专门聘请的法律员工出马了。
  第二个是内务部,出面解决各种上不了明面的纠纷,协调各方地下势力。
  第三个是执行部,这个大概是最有黑社会作风的部分,凡是用软的做不到的事,就轮到这个部门出手了,暴力永远是最有效最便捷的手段之一。

  周氏建筑作为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他们最重要的是拿到土地这个步骤。
  拿到了之后,基本上就等于大赚一笔了。
  建筑、施工以及后期的一系列项目,基本上都会外包给手底下的工头,到了销售的时候,也会出面,这中间种种猫腻,不一而足。
  不过在周匪石正是插手周氏建筑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得到了改变。
  他似乎有意把周氏建筑变成一个以房地产为主营业务,囊括娱乐休闲、贸易金 融等业务的大型集团,当然这只是苏北从他平时的言行中看出的一些端倪。

  实际上,周氏建筑早就是别人眼里的肥肉了。
  毛七被狠揍了一顿,断了四根肋骨,在医院昏迷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周家兄弟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去了医院。
  病房里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磐石手里拿着根烟,点着了状似享受地抽了一口:"毛七,还是不肯说?"
  被捆得跟只粽子一样的毛七,还是口风死紧。
  周磐石阴柔地一笑,很是秀美的右手轻描淡写地一挥。
  周氏建筑执行部的老大,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满脸猥琐地走过来。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接下来的一幕,苏北没看到。
  他被周匪石拽着手臂拖出了房间。
  周匪石也许是想到了当日苏北在那个夜总会吐得昏天暗地的样子。
  他习惯性地想保护苏北看起来还比较弱小、经不起摧残和刺激的心灵。
  苏北顺从地跟在他后面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的一扇窗户下。
  耳边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又戛然而止。
  苏北沉默地看着远处的一处小喷泉,四溅的水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们打算做什么?"他看着站在一旁,和他一同望着窗外的周匪石。
  "敲山震虎。"周匪石眉毛轻扬,漫不经心地说:"也可以说引蛇出洞,总不能老是被一些阴沟里的老鼠牵着走,也是时候了。"
  "是时候?"苏北有些疑惑地问。
  "你想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周匪石嗤笑了一声。
  苏北在他轻轻的嘲笑声中,气得脸色一会儿涨红一会儿发青。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对你们那些违法犯罪的事也不感兴趣!"苏北头一扭,不屑地说。
  "那就好……"周匪石留下这句话就进了病房。

  苏北发起了呆。
  他其实不是不明白周匪石的意思。
  周匪石今天带他来,也是为了让他看清楚这血腥而残酷的事实。
  他们会割下毛七身上的某些小零件,送给某个或某几个目标人物,算是对他们暗地里所作所为的回敬和警示。
  周匪石希望他不粘手这些事情。
  继续过苏北原本干干净净、平平常常的生活。

  他的用意是好的。
  苏北也很有些被打动的感觉。
  有这么一个干系并不大的人为你设身处地的着想,总是难得的。
  可惜,也仅仅就是如此。
  苏北感叹了一句,要是周匪石能从变态手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视频全拿回来该多好,他也就用不着这么提心吊胆了。
  其实后备计划也有不少,不过苏北总是不甘心。
  不甘心失去自己的姓名,不甘心失去自己的身份,不甘心失去自己现有的一切。
  改头换面,并不太难。

  现代整容技术那么发达,换张脸孔早就司空见惯了。
  苏北还记得班上那些爱好八卦的女同学聚在一起议论某某明星整容传闻。
  说到兴起的时候发出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声。
  不屑里是掩都掩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苏北看着几个男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匆匆走出了医院大门。
  接着周家兄弟带着手下从病房里鱼贯而出。
  在经过半敞开的病房门口时,苏北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偷偷瞄了一眼。
  毛七像具死尸一样躺在那里。
  白色的绷带,白色的病床,一动不动。
  似乎还处于昏迷中,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现场打扫得很干净……
  苏北又看了看那个叫孙庆华的猥琐中年男人一眼。
  越看越觉得,这个中年男人,简直就是一条穷凶极恶的豺狗。

  这件事过去三天后。
  周匪石要赶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苏北自然乐得清闲。
  他坐在周匪石那件宽大奢华的办公室里,屁股下是那张舒适的转椅,不远处的超大LED屏正播放着一个惊悚片《迷雾》。
  浓雾弥漫的小镇,无处所藏的恐怖,剧情精彩绝伦,不愧是大师之作。
  苏北看得心有戚戚。
  这种片子总能让他心里的压抑得到一定的释放。

  就在剧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周磐石走了进来。
  苏北看着他冷冷的俊脸,非常识趣地按下了遥控上的暂停键。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做。"周磐石嘴唇殷红如血。
  "是什么?"苏北干脆把电影给关上了。
  "很简单的任务。"周磐石柔柔地一笑:"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你可是我弟看重的人。"
  看来不去都不行了。
  苏北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当下立刻从桌面上把手机拿过来,想打电话给周匪石问一声。

  他总不能一头雾水就去完成什么任务,先和周匪石打个招呼,如果发生什么事也好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周磐石一把按住了苏北的手。
  "怎么,当我弟的狗当惯了,连人都不会做了?"
  他强行从苏北手里把手机抢了过去,直接把手机电池给卸掉了。
  苏北额角冒出几条黑线。
  这种明显到幼稚的挑拨,难道以为他会上当吗?
  他又不是脑残片吃多了,苏北不动声色地看着周磐石:"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周磐石把手机扔回了桌子上。
  "只是去换批货。" 周磐石柔声说。
  "什么货?"苏北紧跟着问。
  "高纯度毒品。"周磐石轻声一笑说。
  "……"苏北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我不会去的,周匪石和我说过,你们已经不卖毒品了。"
  "你会去的,你那个小情人林琳还等着你去救命。"
  周磐石柔声说。
34 永不止歇的欲望[VIP]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事,周磐石做起来驾轻就熟。
  苏北和外界的联系完全被隔离。
  电脑、手机还有周匪石留给他的人手,都被周磐石牢牢控制住。
  看来周磐石是打定主意要把苏北往火坑里推一把了。
  苏北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他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脸屈服中隐隐带着愤恨的模样。
  周磐石安排自己的亲信跟着苏北去完成交易。
  被一群五大三粗,身上都隐隐带着杀气的男人围在中间,苏北不能不紧张。
  走在他左边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密码箱。
  苏北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密码箱,里面大概装满了高浓度的毒品吧。

  一群人驱车去了东城。
  东城是那个神秘的三合会的地盘。
  这一群经历过不少腥风血雨的黑帮分子,在进入东城区不久之后,就隐隐戒备起来。
  苏北知道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手里有枪械类武器。
  这群人是真的打算事情不顺利就出手。
  苏北不觉得后背一凉,往柔软的座椅上一靠。
  周匪石还是太理想化了,或者该说是他太相信周磐石了。
  周磐石大概从来没打算完全放弃黑道上的买卖,这毕竟是来钱最快的方式。
  再说,考虑到他们现在的处境,真正见识过黑道中你死我活的冲突,知道实力重要性的周磐石,一开始就在对自己弟弟虚与委蛇吧。
  如果不是重视周匪石,周磐石大概连这种假象都不愿意保持。

  交易的地方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荒弃在那儿的建筑工地。
  到处都是倒塌的墙壁、砖块、混凝土、钢筋,坑坑洼洼,随便一跃都能找到合适的躲藏地,选地方的人真是独具匠心。
  对面几个男人抽着烟走过来。
  苏北很有作为傀儡的自觉,他左边的男人打开了密码箱,里面露出了一小包一小包码得整整齐齐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粉末。
  对面一个男人走过来,开始验货。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变故在让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了。

  凄厉的警河蟹笛声在周遭想起。
  枪河蟹械上膛的声音,大声喊话的声音:"前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两拨正在交易的黑道分子立刻慌乱了起来。
  这么隐蔽的交易居然被警方现场抓获,肯定是出了内鬼。
  不信任的目光凶狠地看着对方。
  苏北不动声色地开始往后退。
  这群人对视了几眼之后毫不犹豫地开始四散逃走。
  没有人走同一个方向,都是单独行动,只有那个拿着密码箱的男人还在试图抓住苏北。
  这种情势下,苏北当然不可能就范。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向那个男人,目标是他手里的密码箱。
  密码箱被他踹飞,紧接着,旁边埋伏的警察就冲了过来。
  匆忙之下,那个男人连那个密码箱都顾不上去了,转身也开始逃命。

  苏北在这个荒弃的建筑工地中左奔右走。
  他身上、脸上、头上到处都是灰尘和土渣。
  两堵倒塌的墙碰在了一起,刚好形成了一个仅能容身的坑洞,苏北钻了进去,又把里面的碎砖块、碎混凝土搬出来堵在那个坑洞口,仅留下一条让空气流通的细缝。
  他缩在里面,听着外面激烈的跑动、打斗、叫喊甚至是枪河蟹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北听到几个人慢慢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雷队,这里还没仔细搜过。"一个年轻男人说。
  苏北心里一紧。
  雷队?难道是雷天吗?
  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他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沉稳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嗯,你们到处搜一下,那些人跑不了,外围的人早就在等着这帮兔崽子了。"

  苏北连呼吸都禁不住放轻。
  周围杂沓的脚步声时远时近,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剧烈变动。
  苏北听到一个脚步在向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那个脚步声停在了离他不到半米远的地方,一个站在外面,一个坐在洞内。
  雷天的脚在地上踩了踩,蹭了蹭,又站在这附近抽了根烟,直到被他派下去搜查的小警员一个个回来报告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整队离开。
  在光影变幻的间隙,苏北只能看到雷天的脚。
  他把那些明显的痕迹都抹掉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苏北才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安全了。
  为了以策万全,苏北并没有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而是留在了原地。
  精神松懈下来的苏北,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小睡了一会儿。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天地之间映满了霞光。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其他声音,只能听到虫豸爬动的窸窣声和远处传来的城市喧嚣。
  苏北还是没有动,他打定主意要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从这里出去。

  时间变得很难熬。
  手机不能用,电池被周磐石取下来了。
  他只能凭着感觉推测现在大概是什么时间。
  这么狭窄的地方,他的身体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很快就被压得发麻,完全失去了感觉,他只好慢吞吞地开始活动肢体。
  过了很久,周遭只剩下知了单调枯燥的叫声。
  苏北终于开始行动。
  他轻轻搬开堵住坑洞的砖块、混凝土。
  猫着腰,从那个地方钻了出来。

  接触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苏北深深呼吸了一口。
  感觉真好……没有失去自由,而且还完成了一个任务。
  苏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磐石绝对想不到,通风报信把**叫来的人是他,难道周磐石以为他苏北就真的有那么蠢会甘心情愿被他出卖和利用?再说了,他本来一开始就打算当内线的。
  虽然他向雷天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被雷天严厉拒绝了。
  雷天认为他一不具有内线的手段,二不具有内线的身份,冒冒失失,一头热血冲进去,只怕是有去无回,黑道那是一般人能混得下来的?更何况你还是个时刻处于危险当中的内线,只要被发现,甚至只要被怀疑到,就可能性命不保。
  苏北当然知道这些。
  所以他一开始只是给自己留下另一条路,没打算真做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周磐石把机会送到了他手心里。
  秘密联络器就安在他穿的那件衬衫纽扣里。
  高科技产品,米粒大的东西能同附近十几里内的接收站连上。

  苏北在夜色中伸了个懒腰。
  他找准了方向,放轻脚步前行。
  等他刚走出这片荒弃的建筑工地,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不远处。
  这突兀的、与周围一切都不太协调的一幕让苏北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接着,他看到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下了车。
  并且向他走了过来。
  苏北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
  身后紧跟而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苏北拼命地、慌不择路地跑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等他发现眼前这条小巷子是死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猛地站住,转过身,一脸警惕地看着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变态像踩着月光而来一样,轻轻鼓掌:"今天的事,干得不错。"
  苏北脸色扭曲:"你怎么知道……"他声音有些虚弱地问。
  "今天龙虎堂和三合会那些人全军覆没,就剩下你一个人逃出来,我就算想不多想也不行。"变态走到他身边,慢慢说。
  "就凭这?"苏北问。
  "足够了。"变态回答。
  苏北有些沉默了,看来没被抓起来并不是件好事。
  黑社会里面怀疑内鬼的手段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和直接吗?
  还是变态在故意误导他?
  不过变态没有故意误导他的必要吧……

  脑子急剧转动的苏北,没注意到变态已经紧挨到他的身边。
  等苏北注意到的时候,情势已经对他大大不利。
  他被变态逼到了墙边,背靠着墙,被变态死死压住,摆脱不得。
  苏北的攻击全被变态接下,然后变成了抚摸一样的暧昧举动。
  变态好像迫不及待一样地把他顶在墙上,在他耳边厮磨着:"想你好久了。"
  喷吐出来的炙热气息,让苏北耳根发烫。
  挣扎一如既往的没有用处,但是苏北还是不甘心。
  现在没用,以后不见得没用。
  打架这能力都是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攻击手段,熟悉了之后就能找到弱点。
  苏北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两个人的角力并没有持续很久。
  变态一把扯开苏北的衬衫,纽扣都散落了一地。
  他的一条腿插|进了苏北的两腿之间,摩挲着他的敏感部位,同时还不停地亲吻着苏北的脸,抚摸着他的胸口和背部。
  "苏北,小北,别动,再动我要忍不住了。"变态在苏北耳边,呼吸有些不稳地说。
  不动,让你上下其手,随便乱摸吗?
  苏北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但是却也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变态抱着他,抚摸着他,亲吻着他,身体全方位的爱抚和摩擦。
  苏北觉得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要上就上,玩这么多花样,他不累吗?
  最主要的是,苏北发现,在变态的挨挨蹭蹭中,他也开始呼吸急促,意乱情迷了。
  他还是个十八岁,正是欲望最强,最无法自控的年龄。
  苏北的脸红得快滴血,眼神迷离,身体发热,下面那根东西也不听使唤地硬了起来。
  变态握着他的东西,和自己那根东西,摩擦着。
  擦枪走火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苏北在间歇的短暂清醒中冷静地评价着。

  变态的手用力的揉搓着苏北的臀部。
  被他按在自己胸前。
  "有人建议我要温柔点,别那么粗暴和强制。"变态一边轻声喘息一边含咬着苏北左边的**含混地说。
  "嗯……"苏北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他迷茫地看着变态。
  "呵呵,这样也不错。"看着已经沉浸在欲望中的苏北,变态轻笑着说。

  连续在变态手里泄了两次之后,苏北的身体都瘫软了下来。
  他在变态的半扶半抱下上了那辆黑色小车。
  变态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说:
  "带你去见个人。"
35 35、灵异了 ...
  久违了的变态正专心的开车。
  他修长有力的手轻放在方向盘上,绵延出一种让人沉湎的渴求。
  苏北坐在他身边,火热的身体渐渐冷却,意乱情迷的思绪也渐渐清醒。
  他有些心有余悸,逃过一劫的庆幸。
  苏北在放纵欲望与循规蹈矩间来回往复,徘徊不定。
  就好像一个迷途的孩子一样。
  他渴望着有个人能引导他、指正他、教会他。
  暴力、包容或者温和的劝说,这些方式都无所谓。
  人心是脆弱的,容易受到诱惑的。
  学得坏容易,学好不容易。

  变态撕开了他的伪装,践踏了他的尊严,却也引爆了他的欲望。
  在变态的身体下,他被贯穿的身体得到过快感。
  很强烈的快感,近乎天堂的快感。
  这种改变很奇怪,苏北近乎被扭曲了。
  堕落的、禁忌的,能让他从心底深处生出骚动,得到满足的东西,就在那儿。
  如果不是变态出现的方式太离谱,也许苏北只是稍微挣扎一下就沉溺了。
  苏北不愿意承认,他在内心深处对同性存在着强烈的向往。
  所以,如果有人推了他一把,就算手段用的激烈点,最终,他也可能屈服。
  这既是屈服于他自己的欲望,也是屈服于他内心深处那个强大的幻影。

  车子在黑夜中无声的前进。
  变态的手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苏北觉得那节奏和旋律很熟悉,是一首小夜曲。
  从侧面看过去,变态似乎就是一个带着文青气质的斯文青年。
  轮廓柔和的侧脸,眼神深邃如同大海。
  变态忽然转过头,对着苏北微微一笑:"你好像有话和我说,目光太火热了。"
  苏北抿着嘴,脸有些扭曲,"你……是做什么的?"
  变态吹了声口哨,他摇了摇头,"这种信息,会破坏游戏规则的,你应该自己去找,找得到,我不会阻止,找不到……"
  苏北冷冷哼了一声。
  "找不到,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没用。"变态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
  即使在说着这种残忍的话,他的目光还是非常平静,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变态终于把车子停了下来。
  外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变态从车里拿出了一个手电,拧亮了,雪白的光线刺破了黑暗。
  苏北跟在了变态后面,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变态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苏北会趁机偷袭或逃走,轻松自如的步伐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走了几分钟之后,苏北才发现变态深更半夜带他来的地方是哪儿。
  这里居然是一个墓地!
  层层叠叠的墓碑一望不到头,隐没在黑暗中。
  苏北看得头发发麻。

  要不要这么重口味。
  半夜来墓地,这是招鬼呢还是找鬼?
  苏北怕得手心、背上全都是冷汗了,偏偏前面的变态还是继续往前。
  他终于忍不住,"喂……"苏北声音弱弱地喊道。
  在这么安静的一块墓地里,他就算把声音压得再低,也足以打破周围的沉肃。
  远处传来几只乌鸦嘎嘎的惨叫声。
  苏北觉得自己离惨叫出声大概也不远了。
  走在前面的变态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苏北在他充满兴味的打量下,不安地动了动自己的脚。

  这不能怪他胆小吧?
  在这种地方深夜,胆小的,估计早就两股战战,当场晕厥了。
  他还能保持理智,跟紧那个变态,就已经算不错了。
  "怕了?"变态走到苏北身边,低头,挨着他的耳朵说。
  苏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变态,口里有些干涩,"你到底来这里打算干什么?"
  "说了,带你去见个人。"变态牵住苏北的手。
  苏北像个傀儡一样,被变态扯着往前面深不可测的黑暗走去。
  见人……这是见鬼,或者见坟吧……
  苏北在心里吐糟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态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最后跟把钳子一样,苏北痛得直皱眉头,他使劲想挣开变态的束缚。
  变态充满寒意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
  苏北不敢动了。

  他直觉感到,自己要是再挣,变态就要发作了。
  虽然不知道变态发作起来会做出什么事,但在现在这种情势下,还是少惹他为上。
  握着吧。
  苏北看着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有点无力。
  就当做做好人好事。
  也许变态看起来不动声色,其实害怕得脑子已经开始打结。
  两个人手牵手走了一阵。
  手心里满是汗水,像要吸附住彼此一样。
  苏北看着并肩而行的变态。
  他那张端正的脸,毫无表情,只有周围逐渐凝重的气氛,让苏北知道,他的心情并没有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能让变态这么失态的人,到底是谁呢?
  在一行墓碑的尽头,变态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块洁白的大理石,上面只简单写了几个字——苏兴城之墓。
  看到这个名字,看到同样的姓氏,苏北有些愕然。
  这……能说得上是偶然吗?
  苏北有些摸不清头绪了。
  变态站在墓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墓碑,"城。"他轻声喊道。
  接着,苏北就听到了一段让他后背发凉,不寒而栗的话。
  "城,我听了你的话,这一次很温柔。"变态还是用轻轻柔柔地语气说。
  苏北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这只有两个解释:
  第一,这世上真有鬼,而且这鬼还托梦给这个变态了;第二,这变态神经不正常,有精神分裂症。
  不管哪个解释是对的,都太他吗疯狂了。

  苏北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惹上的,是一个疯子。
  苏北听着变态在那边喃喃絮语。
  说话轻柔,语气乖巧,和平时那种温文中带着乖戾的口气截然不同。
  这坟墓中的人,肯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存在。
  变态和那个墓碑聊了一会儿天,突然转过头,盯着苏北。
  苏北被他看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就在他打算转身逃走的时候,变态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苏北的手,强迫他把手放在了冰冷的墓碑上,"城要见你。"
  ……苏北打了个冷战。
  他看了变态一眼。
  这时的变态,表情居然很是柔和。
  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情,眼睛里涌动着的感情,炙热而充盈。
  他用眼神鼓励地看着苏北,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苏北脸色发白。
  他结结巴巴地对着那块墓碑说:"你,你好,城,不,苏先生,我,我叫苏,苏北。"

  苏北心里那个汗啊。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做出向一个墓碑打招呼做自我介绍这样的事。
  这已经是灵异范畴了吧,离现实生活太远了吧。
  苏北打了个招呼之后,实在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再说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应该说些什么。
  "城说你很可爱。"还按着苏北的手,不肯放松的变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北差点没喷了。
  这种又囧又雷又恐怖的感觉,真是复杂到无以言表。
  苏北抬起头,无言地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

  "城是你的什么人?"苏北看变态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刚过他,就干脆问。
  "城……是养大我的人。"变态沉吟地说。
  这倒是出乎了苏北的意料之外,他本来以为变态肯定又会绕圈子打太极,没想到这一次却干脆地说出了事实。
  这一下,本来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怖氛围都退去了不少。
  苏北精神一振,再接再厉地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敢直接问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只能试探着打打擦边球。
  变态现在明显处于思维比较混乱的状态。
  要不是两个人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远,他手里又没有刀子或其他武器,苏北早就动手了。
  可惜了……苏北在心里默默想着。

  至少还有个安慰奖,苏北又安慰自己。
  变态脸上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城很温柔,非常温柔,但又非常残酷。"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具有温柔和残酷这两种极端相冲突的属性?
  苏北压下疑惑,"那城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你的养父吗?"
  "养父?算是吧,我是他养大的。他关心我、训练我、教导我,最后……"变态轻声说。
  "最后?最后怎样?"苏北立刻接上去问。
  "最后,他要我杀了他,否则,他就杀了我。"
  变态脸色扭曲,一脸阴郁。

  苏北知道变态的身体在发抖。
  他握着苏北手臂的手,一阵一阵的颤动。
  苏北几乎可以听到无声的呜咽和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你死我活,为什么要是这样残酷的命运。
  一开始不相遇就好了,一开始不满脸带笑捡到他就好了,一开始不温柔亲切地对待他就好了,一开始……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局。
  苏北听到了变态心底深处的声音。
  是很残忍呢,这样对一个依赖着自己长大的孩子。
  难怪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倒霉的变成了自己。
  苏北有些挣扎,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轻放在变态的头上。
  用他能做到的温柔,摸了摸他的头。
  变态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
  他松开了苏北的手臂,转而握住苏北放在他头发上的手。
  然后,他在苏北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如同羽毛般的轻吻。
  接着,苏北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变态轻声说:
  "城。"
36 躲得过还是躲不过[VIP]
  36、躲得过还是躲不过 ...
  两个人在黑暗中手牵着手,互相依靠,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这是一幕怎么看都充满着温情的画面。
  ——前提条件是忽略掉这两个人身边林立的墓碑。
  苏北的心情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充满着惊险的刺激感。
  他身边沉默而立的男人,右手里拿着的手电突然间灭了。
  苏北顿时觉得周遭的黑暗漫无边际地向他压了过来。
  他呼吸粗重,下意识地用力抓紧了变态的手。
  此时此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心里的恐惧。
  "喂,干什么把手电关了?"苏北看着变态在黑暗中隐约的轮廓问。
  "嘘……"变态低低地嘘了一声。
  苏北被他吓得脸色一白。
  这变态,是不把恐怖气氛烘托到极致,他不甘心是吧!

  变态的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摸,极尽温柔,也极尽缓慢,一点点地侵占着他的身体。
  变态的身体也挨过来,慢慢地贴近着苏北的背部。
  渐渐地,纹丝合缝。
  变态如同在用身体的每一寸感受着苏北一样。
  苏北被他圈在了怀抱中。
  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围在他腰上。
  变态没有说话,也不让苏北说话,彼此间只能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就这样拥抱着站了很久,久到苏北的腿都有些发麻。

  周围的夜色渐渐淡了,天空显出了一抹白。
  快天亮了……苏北迷迷糊糊地想。
  到后面,他不知不觉间靠着变态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只感到被自己倚靠着的变态,一动不动,似乎也变得像他们面前的这块墓碑一样,除了温度和硬度不同。
  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了很多,苏北小幅度的动了动脖子,动了动手,动了动脚。
  身后的变态对他这些小动作没有反应。
  苏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因为人有三急,他想上厕所啊!他快憋死了有没有!
  "……你到底想干吗?放开我!"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
  "不要。"变态一场干脆的拒绝了他。
  "……我要上厕所啊大哥,我求你了放开我让我上个厕所先。"苏北欲哭无泪地说。
  他觉得自己憋屈得快要吐血了。
  这变态简直是非人类啊。
  苏北为了报复这个变态,在这几个小时的罚站时间里,故意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全靠在了他身上,就算这样,变态似乎都没什么感觉,不说脚是不是已经僵了麻了,难道他就不饿不累不用上厕所吗?
  听到了他这句话,变态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苏北。
  苏北挪动着自己站久了,又直又木的脚,往不远处走去。

  他实在憋得急了,来不及去找公墓里的厕所,只能找了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就地解决。
  舒服了,苏北深深叹息了一声。
  他拉上裤链,转身想离开,却被眼前的人吓得往后一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态出现在了他身后。
  变态把手伸到了苏北面前,苏北先看了看他修长的手指,白皙的手掌,再抬头看了看变态的脸。
  在拂晓中,原本并不太出色的脸,显得极好看。
  他在对苏北微笑,笑容显得苍白,带着淡淡的惆怅,以及可以轻易捕捉到的迷茫。
  就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在这种既不哀悯也不祈求的目光下,苏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变态……他好像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向他伸出手。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等也还是在等。
  这样丰沛的情感,就好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冲刷过来。
  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抗。
  要是等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就算明知道他等的人不是自己,面对这双手,也不忍心拒绝吧。
  苏北敛下眼,手指尖颤了颤。
  一瞬间,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控制住了心里面那些好像鬼怪作祟一样的感情。
  变态想要的人不是他,他想要的人也不是变态。
  在此时此刻,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鲁莽而不切实际的。


  生亦是你,死亦是你,这种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苏北的嘴唇动了动,"你……"

  苏北把手放在变态的手中。
  几乎在刚接触的一霎那,变态就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
  "走了。"变态轻声说。
  两个人肩并着肩,回到了那辆黑色小车旁。

  在进入市区之后,变态让苏北在一个公交车站牌的不远处下了车。
  苏北看着那辆黑色小车,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车流中。
  他转身招了一辆出租车,把自己的身体甩在了后座上,和司机说了地址之后,才全身放松下来。
  清晨五点,他回到了家。
  刚打开家门,就看到周匪石正抱着双臂站在玄关处等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都联系不上你,公司里的人也说没看到你。"周匪石劈头盖脸的几句话砸得苏北头晕脑胀。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先让我进去。"苏北有些无奈地说。
  周匪石看他一脸疲惫,眼下青黑的样子,身体往一边让了让。
  苏北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首先直奔厨房,拿了几片吐司,放在了面包机里面,再把一大杯牛奶放进了微波炉。
  接着,他端着做好的简单早餐回了客厅里。

  苏北三下五除二,把托盘里的东西一扫而光,满足的打了个嗝,这才想起周匪石。
  "你去公司了没?"苏北问。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周匪石一点也不知情?他哥的保密工作不会这么到位吧?
  不说当时在场的十几个龙虎堂成员,就说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会大肆报道,周匪石多少也能知道点风声。
  "我哥他动了你?"周匪石总是带着点轻嘲的脸,头一次完全黑了下来。
  动了他?苏北忍不住心里抽了抽。
  不怪他多想,他在周氏建筑里也算呆了一段时间,各种粗口各种暗语也知道了一点。
  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事,在他们之间就是"搞啊动啊上啊操啊"之类的词。
  "你说呢?"苏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的狼狈,"你哥,我可是真惹不起。"
  苏北有些拿不定注意要不要把周磐石还在继续做毒品交易的事告诉周匪石。

  周匪石不喜欢毒品交易。
  做毒品交易这一行的人,全都是一些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的亡命之徒,凶残至极。
  他那个混黑道混出了一些名堂,占了H市四分之一地盘的父亲,就是死在了这上面。
  所以周匪石对毒品交易很排斥。
  他父亲当年为了钱,几乎把毒品交易网铺到了整个北城,渗透到了很多场所。
  其中就包括一些学校,比如A中。
  当周匪石进入A中就读的时候,他父亲为了训练自己儿子的能力,把那一块的毒品交易网交到了他手上,他不想反抗他父亲,所以就接手了下来,当他父亲死了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些毒品交易网放弃。
  警察的介入,也是一个周匪石早就想要的契机。
  这样不光是他哥,还有那些手下,都得暂避风头,低调行事。
  他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去彻底的理清他父亲留下的摊子。

  周匪石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毒品交易是龙虎堂来钱的大头,他突然提出来要放弃这一块,肯定会引起底下人的反弹。
  那些元老们,一个个都不好伺候。
  要不是他哥跟在他父亲身边多年,在龙虎堂里有了一席之地,说得上话,这件事还真没那么容易就做到了,就算他父亲指定了要他继承龙虎堂也没用。
  他一个才十七岁,在那些老江湖眼里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何德何能配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
  不被半夜拖出去填水泥才怪。
  也就他哥,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他。

  周匪石闭了闭眼,他实在不想怀疑他哥,但是由现在得到的消息来说,他哥一直在骗他。
  "你不用去公司了。"周匪石看着苏北说。
  "了解。"苏北声音响亮地回答。
  这个要求,他听得心甘情愿,心花怒放。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再去周氏建筑,估计就是一脚踩进龙潭虎穴里,有去无回。
  苏北吃饱喝足,困劲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声音微哑地说:"我回房间去睡觉了。"
  "等等,我带你去个地方。"周匪石站起来,叫住他。
  带你去个地方……
  这几个熟悉的字眼让苏北脸色一青,刚想开口断然拒绝掉这种无厘头,绝对非好事的要求,就听到周匪石补了一句,"我哥不会放过你。"
  好吧,他说得有道理。
  苏北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周磐石那精致的眉眼间隐含的戾气,他可是记忆犹新。

  他这几天怎么一直都在疲于奔命,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被带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苏北实在烦透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他想夺回掌控权,虽然面对周围这些人和势力,有点难。
  基于这种心理,苏北毫不犹豫地说:"我自己会找地方躲起来。"
  周匪石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恢复他惹人讨厌的一面。
  "你觉得凭你能躲得过我哥?"周匪石声音里全都是不屑,都快溢出来了。
  苏北也学着周匪石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躲不过躲得过,总要试试,谁知道你和你哥在搞什么鬼。"
37、计划进行中 ...
  躲是要躲的,不过不能无计划无目的无期限的躲着。
  老鼠窜进下水道,从此不见天日这种结局,肯定不是一般人喜闻乐见的结局。
  苏北在周匪石面前一脸硬气的表示,要自己想办法。
  态度是凛然不惧的,眼神是威武不屈的,但是他心里却是没底的。
  所以当周匪石给他一二三条建议的时候,苏北虽然一脸不屑的样子,耳朵还是在仔细听着的。
  苏北看到周匪石脸色有些黯淡。
  俊美出众,唇红齿白,浑身像发光体一样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很多红血丝。
  "我会尽快把事情解决的。"周匪石咬着字,格外郑重地说。
  "最好是这样……"苏北明明想说点好听的话,不说鼓励至少不那么生硬和冷漠,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这么一句话。

  这样也好,桥归桥路归路。
  至少到现在为止,周匪石是真的对他很好,为他着想,也帮了他很多。
  苏北觉得,自己至少在这件事上,不能再利用他。
  干脆利落的彻底斩断周匪石对他的那些暧昧情愫。
  就当做是对周匪石的一种回报好了。
  苏北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心里面那些曾经有过的利用周匪石的想法和念头。
  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周匪石一眼,其实他才是那个自私又绝情的人。

  苏北回了房间之后,打了电话给雷天。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只是东躲西藏,以周磐石的耳目,迟早会被他找到,还不如找棵大树好乘凉。
  苏北左思右想,他所认识的人里面,有这个能力的人并不多。
  吴绍那张粗狂英俊的脸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苏北摇了摇头,吴绍不行,他先对他做了不太地道的事,虽然上一次见面,吴绍看起来还余情未了,但是这种感情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就两说了。
  再说,吴绍的K4和周磐石利益瓜葛太多,再加上一个没事都要喝一瓶山西陈醋的沈锦泽,以及他背后的沈老爷子,苏北觉得,找吴绍避风头是下下之选。
  那么,就剩下一个雷天了。
  **,又在H市警局系统里有一定的人脉的声望,自身实力也不俗。
  他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了。
  至于还有一个很强大,和他又有牵扯人物,他是绝对不会去考虑的。
  当脑子里的思绪理清了之后,苏北就立刻拿出了手机。

  苏北虽然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强打起精神,时刻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
  他穿着宽松的休闲服,戴着顶帽子,背着个小包,上了公交车。
  打电话给雷天的时候,他正在一个案件现场。
  苏北听出来雷天那边很忙乱,时不时就有人跑过来请示。
  所以他三言两语,尽量简短地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雷天立刻告诉他,马上离开家到警局去等着他,他挂了电话之后就会立刻打电话回警局叫一个手下接苏北。

  这种妥善的安排让苏北心里放松了一点。
  他万分期待着雷天能够雷厉风行的把周磐石的势力连根拔起。
  到了地方之后,一个长得白皙清秀,一脸正气的小警员正站在了警局门口东张西望,看到走过来的苏北,立刻迎了上去。
  "你就是苏北吧?雷队让我带你去休息室,他要到下午才能回警局。"小**快人快语地说。
  "谢谢,麻烦你了。"
  这个月份了,太阳相当毒辣,在烈日下步行了几分钟的苏北,汗水湿透了衣服。
  小**腼腆地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阳光又带着点小帅气,很引人好感。
  苏北走在他身边,
  经过正规训练的人就是不一样,走路的时候,英姿焕发,背脊挺直,双腿修长。
  苏北忍不住又看了几眼。
  小**自我介绍说叫向晓闯,他特意强调了是闯荡的闯,不是窗户的窗。
  苏北看着他一脸郑重的样子,觉得自己要忍住嘴角不往上翘实在有点难度。

  向晓闯把苏北带到了一个休息室,之后就出去工作了。

  这休息室不大,摆设更是简单。
  苏北一眼就看中了那张长沙发,他不放心的把房门插销插上。
  然后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才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北是被人摇醒的。
  他擦了擦有点迷蒙的眼睛,看到雷天站在他面前。
  苏北眯起眼,"你怎么进来的?"
  雷天看了一眼那个插销,"这东西要打开很容易。"
  苏北有些无语,你一个警龘察知道这些歪门邪道干什么,还很容易,说得好像很精通这些事情一样。
  雷天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苏北面前。
  苏北口有点干,一口气喝光了半瓶矿泉水。

  "雷师兄,我可是把我的安全交给你了。"苏北一脸你一定要管我你不管我我就会被人追杀到死的惨然目光看着雷天。
  "……你这几天就住我那儿吧,这事没那么简单。"雷天用手搓了搓脸,有些疲惫地说。
  "怎么回事?"苏北一改刚刚的惫懒模样,正经危坐地问道。
  雷天脸上带着点苦意,"你一个小孩子,就应该好好读你的书,少在这种事情上掺和,我上次没来得及阻止你就已经是不对了。"
  "我已经十八了,是完全刑事责任人了,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苏北有些倔强地看着雷天。
  "说你还是个孩子,你还真来了孩子气。"雷天伸出大手,摸了摸苏北的头。
  苏北没来得及躲开,被摸了个正着。
  "咳……"苏北有些尴尬,脸上微微发烧。
  刚刚他那句话确实有点意气用事。

  苏北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
  "抱歉,我有点激动了……"苏北低着头说。
  雷天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
  "……上次不是抓了那么多人吗?"苏北有些不解地看着雷天问。
  雷天摇了摇头,"那些人口风紧着呢,死撑着不肯开口招供其他同伙,尤其是这条毒品供应链的老大。"
  "一点办法都没有?"苏北不太相信地说。
  "能用上的都用上了,这些人啊,要是走正路多好。"雷天很是感慨地说。

  要是走正路,哪能那么快来钱。
  苏北在心里嘀咕着,"那怎么办?"
  他有些着急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结案了事。
  到时候周磐石又可以卷土重来,他就变成一个现成的靶子。
  难道真的只能靠周匪石去洗清内部那些暗地里反对放弃毒品交易的人吗?
  说实话,苏北觉得周匪石成功的希望并不大。
  他哥,周磐石就是一块最大的绊脚石。
  要建立自己的势力,除掉他哥,清洗那些心怀异心的帮派元老及其手下,同时还要面对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鲨鱼……
  这任务,简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周匪石最大的倚仗是他哥。
  现在,他哥却背叛了他。
  内外交困,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说起来,周磐石也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瞒着周匪石。
  谎言一千遍就成了真,让一个人生活在自己营造的谎言里,这是出于什么心理。
  苏北不明白。

  雷天就住在警局的家属区里。
  这里应该算是全H市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了吧,周围不是警龘察就是警龘察家属。
  雷天住得地方是一栋家属楼的三楼。
  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单身男人住的地方,难免出现三个字"脏、乱、臭"。
  还好,雷天这里只符合前面两项。
  雷天有些不好意思地快速把桌上、地上的垃圾归拢了扔进垃圾袋里。
  一会儿工夫,就收拾出了两垃圾袋的东西。

  苏北这一个晚上过得相当惬意。
  雷天居然能烧得一手好菜。
  青椒肉丝、清炒油菜、黄瓜炒鸡蛋、鱼头豆腐汤,吃得苏北满面红光,连呼过瘾。
  "雷师兄,你太厉害了。"他冲着雷天伸了个大拇指。
  雷天喝了一口啤酒,"小时候家里大人都有工作,所以就学着自己动手。"
  现在住的地方很安全,又刚吃了顿美餐,苏北暂时把烦心事放到一边。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新晒的被子上,满是阳光的味道,苏北一脸陶醉地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再深深呼出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了有没有。

  他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过来,阳光已经洒满了他的床铺。
  昨天他半夜兴奋得睡不着,玩了一晚上手机游戏。
  到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雷天留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他去上班了,吃的东西他可以叫外卖也可以自己随便弄点,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
  苏北光着上半身,就穿了条沙滩裤,边打呵欠边往厨房走去。
  没有直接能吃的东西,苏北不会做饭,他只好拿起电龘话拨了麦记的外卖热线。
  过不多久,他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
  ……苏北脚步迟疑了一下,最后决定当没听到继续等了一会儿。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
  苏北听得耳朵都有些发疼,脑子嗡嗡作响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麦记衣服的送餐员,正满头大汗地跟隔壁开着门大声说他扰民的邻居道歉,门铃声响得太久,已经打扰到其他人了。
  这栋楼房隔音效果并不太好。

  苏北非常抱歉地看着无辜的送餐员。
  他怕出意外,所以故意不立刻去开门,想把旁边几户人家引出来,安全系数就大大提高了。
  苏北观察了那个送餐员好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那个邻居还站在门口大声和那个送餐员单方面争吵,那个送餐员一直低头满口都是对不起。
  他用不着怕这个送餐员。
  苏北打开了门,先对着送餐员,后对着邻居大哥道歉。
  说自己戴着耳机没听到门铃声,实在对不起。
  他接过装满了食物的纸袋,苏北给了一百块整的,没让送餐员找零,算是刚刚的一点补偿。
  苏北也是饿得慌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拿出一块炸鸡就吃了起来。
  吃得手指头上全都是油渍。
  等把这些食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苏北突然觉得都有些晕。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不妙,挣扎着拿出手机,按在了快拨键上。

38、人生是必然的 ...
  他不该太相信雷天,苏北在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的时候认真反省着。
  以为雷天是是有一定实权在手的**,经验丰富,威慑力也强,他就有些掉以轻心了。
  昨晚,他和雷天商量要一直跟在他身边,就算他要出现场不能跟的时候,也一定要待在警局的休息室里。
  雷天不太同意他的提议,他认为苏北完全可以待在自己家里。
  这里的安全系数比起警局也差不了多少,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本来赖在雷天这里,苏北就已经有些腆着脸皮。
  再继续坚持己见给对方造成麻烦,就显得他无理取闹了。
  所以面对雷天的反对,苏北也就没有坚持到底。

  过了一会儿,苏北就感到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男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接着,他软趴趴的身体被这个男人搀扶住,半挂在对方的臂弯里。
  下的药只是让人失去身体控制,并不会迷昏神智。
  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苏北都是知道的。
  这个男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他带出了这栋小楼,这片家属区。
  走了几十米远,就把他塞进了一辆车里,接着,车子就开走了,而苏北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当雷天满头大汗的跑回家,等着他的只有一个掉落在沙发下的手机。
  手机一直处于谈话中,并没有挂断。

  雷天匆匆检查了一下房间,接着敲了敲邻居的门,问了问情况,再到小区的门卫室,出示证件调出了这一个小时之内的监控录像。
  整个过程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简单得也不能再简单。
  不过,就因为简单,反而更加难以防范,也更加显出犯罪分子的胆大包天。
  雷天看着镜头里的苏北,被塞进了一辆车里。
  他的手用力捶在桌上,桌面震动,一个杯子翻倒在地。
  雷天迅速进行了一系列的布置。
  追查那辆车的来源,再全市通缉这个绑架了苏北的男人。

  当雷天在行动的时候,苏北在经过了几次转手之后,也终于来到了正主面前。
  一间密室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精雕细琢的木椅。
  周磐石坐在上面,翘着腿,手撑着脸,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北。
  一个男人走过来,拿出一个针管,把五毫升左右的不明液体注射进苏北的静脉血管。
  苏北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回来了一点。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触感好像有点不对劲,就连衣物的轻微摩擦,都让他痛痒得直皱眉头,更不用说和地面接触的那部□体了。

  他抬起头,看着周磐石。
  周磐石伸手轻轻鼓了几下掌,"你不错,苏北,你很不错。"
  他站起来,走到苏北跟前,用脚轻轻扭过他的脸。
  "你知道这次你害我损失了多少吗?"周磐石轻言细语地说:"五千万,是五千万,把你千刀万剐了都难消我心头的火。"
  周磐石边说边踩住苏北的脸,把他的脸死死地压在地上。
  苏北痛得差点惨叫出声,太痛了,就好像活生生在割他的肉一样。
  他全身发抖,不停地战栗,两眼翻白,眼看着要晕过去却怎么也晕不了。
  只能在疼痛中一遍又一遍的体会着什么叫生不如死。

  根本不用什么花样百出的刑罚,只用轻轻替他一脚,足以代替割肉剜骨了。
  真狠,苏北痛得蜷成一团。
  等周磐石把脚收回的时候,他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
  苏北喘着粗气,往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少接触地面。
  "周,周匪石呢?"苏北断断续续地说:"他不知道你把我抓起来了吧?哈哈,咳,咳,咳,啊……"
  这种公然的挑衅迎来的后果就是他被周磐石狠狠地踢了几脚。
  苏北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在翻滚,他手撑着地面,身体半趴着,吐出一口血。
  周磐石阴柔的一笑,"你别担心,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你以为他是任你糊弄的白痴吗?"苏北对于周磐石那种万事尽在掌握中的笃定口气有些不屑。


  "周匪石只是相信你而已,他现在不信了,咳咳,什么他都会知道的。"苏北变喘着粗气边说。
  周磐石过分精致的眉眼皱得死紧,一时之间,心烦气躁的感觉控制了他,他一脚踹过去,那张雕花椅被他踹得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苏北说的没错。
  正因为没错,所以周磐石才更想折磨他。
  "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的小命。"周磐石整了整毫无瑕疵的衣领和袖口。

  在这个号称法制的社会里,要让一个人消失实在太简单了。
  苏北知道,他就这样死在周磐石手里的可能性很高。
  高到了让他绝望的地步。
  不管是雷天,还是周匪石,都阻止不了陷入狂躁状态的周磐石。
  周磐石对苏北,这个破坏了自己生意,让自己损失惨重,还直接导致周匪石知道自己真面目的人,已经是恨之入骨。
  不直接杀死苏北,也只是因为干脆的杀死他,无法消弭他内心的恨意。

  苏北注意了一下时间,他戴在手腕上的表,表盘上沾了几滴鲜血。
  代表分钟的指针走了一整圈,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在这一个小时里,苏北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周磐石就像逗猫逗狗一样的玩弄着他,本来平常的打斗和折磨在经过药物的作用后,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酷刑。
  到最后,苏北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痛哭流涕,哀求讨饶。
  被逼急了,什么丑态都做了出来。
  在各种手段用尽了之后,苏北甚至想到了自杀。
  他猛地把自己的头往墙上一撞,但是刚撞上去的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剧痛让他整个人痉挛得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

  连自杀都没办法,只能活生生痛死。
  苏北绝望了。
  又一轮折磨结束了,苏北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每一次在他极限到来前,周磐石都会暂时停手。
  就为了能吊着苏北那口气,让他继续这样不死不活。
  在这一次的间隙中,他的一个手下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进来了。
  "这是什么?不是说了,暂时别进来烦我吗?"周磐石从旁边的手下手里接过一条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看着那个进来的手下问。
  "周老大,您先看看这东西再说。"那个手下满头都是冷汗,干巴巴地说。
  周磐石有些奇怪地瞟了自己的手下一眼。
  他对手下的要求极其严厉,命令就是命令,不管理由不管借口,只要违反了,就得按规矩来,断根手指都是最轻的处罚。

  在这种规矩下,还能让手下冒着风险进来,那肯定是他们做不了主,又非常严重的事。
  周磐石拿过那个红木盒子。
  他也是很有些见识的,这个红木盒子是紫檀木的,价值不菲。
  用这么个盒子装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们打开过了?"周磐石没有莽撞地打开盒子,反而是先问手下。
  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明算暗算,像现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是的。"手下恭敬地回答。
  "里面是什么?"周磐石漫不经心地问。
  这时候,他的一个机灵的手下搬了张桌子进来,周磐石就把红木盒子搁在了这桌上。
  "是……是……是一根手指!"手下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回答。
  "手指?"周磐石皱紧了眉头。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的人生中发生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在生死关头。

  他镇定自若的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子。
  外面是古色古香的设计,里面放满了冰块,冰块上铺着一块紫红色绒布。
  一根手指就躺在这块紫红色的绒布上。
  那根手指是齐根而断的,僵硬惨白的手指上还戴着一个银色的指环。
  周磐石在看到那个指环的时候,眼角抽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那边一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接着,周磐石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对周围的手下说:"你们立刻去查一下二少现在人在哪?"
  手下应了一声,其中两个走了出去。

  这时候,周磐石又仔细看了一遍那根手指,做了最后的确认。
  虽然不想承认这个残忍的事实,但是这根手指,十有八九就是他弟周匪石的。
  因为那根手指太夺人眼球,所以周磐石是在第二次看向那个紫檀木盒子的时候才发现边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银白色的细管状物。
  他拿过那个管状物,是一只小巧的录音笔。
  周磐石按响了播放键。
  一个很清凉很柔和的男声在这个密室里响了起来。
  "哈罗,周磐石先生,初次见面,我是萧静之,之所以冒昧打扰全因为你不小心抓了我养的一只小狗,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呢?我这人耐心有限,下一次送过来的就是一整只手了,所以请你尽快做出决定。"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周磐石脸色青白,一双眼睛像被惊动了的毒蛇一样盯视着躺在地上的苏北。
  他几步走过去,一把拎起苏北的衣领,阴狠地问:"这个人是谁?"

39、你换还是不换? ...
  苏北被周磐石整得已经神志不清。
  身体软趴趴的悬在半空中,任周磐石拎着,丝毫反应都没有。
  急红了眼的周磐石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手指紧了又松,最后把苏北扔回了地上。
  他一挥手,叫过来一个手下,低声吩咐了两句。
  那个手下,拿着一个注射器走到苏北身边,拉开他的衣袖,针尖就扎了进去。
  在刺入皮肉的一瞬间,苏北的身体轻轻战栗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苏北一边抽搐着一边清醒了过来。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周磐石一直心神不宁的在旁边走来走去。
  时不时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向苏北。
  当看到苏北终于缓过神来,他一个箭步冲过去。
  "说,这个人是谁?"周磐石手里拿着那个银白色的录音笔,按响了播放键。
  清亮的,熟悉的男声在苏北耳边响起。
  好熟悉……苏北模模糊糊地想,到底是谁呢?

  苏北的手在冰冷的地面摸索着,他慢慢地移到墙边,靠着墙半坐了起来。
  周磐石一直冷冷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暴怒。
  苏北虚弱的扯着自己的袖子,抚平自己的衣摆。
  他的手指神经质的抽动着,明显能看出刚刚那阵折磨给他带来的严重影响。
  苏北严重紊乱的情绪和神经,在这呆板机械的动作中,慢慢开始恢复正常,也开始能够思考眼前这件事对他的意义。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周磐石。
  目光冰冷,死寂,隐隐透着一股凶狠。
  "他抓住周匪石了?"苏北声音有些沙哑地问。
  "他?这个叫萧静之的,到底和你什么关系?我调查过你,你周围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这名字的。"周磐石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苏北轻声干咳了两声,"你都不知道,你认为我会知道?"

  周磐石一脸阴沉地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苏北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苏北盯着他的脚,慢吞吞地说:"没用的。"
  这句突然冒出来的,前无因后无果的话,却让周磐石脚步有了些迟疑。
  苏北嘴角往上一翘,惨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
  "你想用我去威胁这个人,或者和他谈条件换回周匪石,都是没用的。"苏北不紧不慢地说,他的眼神冷静得如同一汪冰水,"我对他的重要性,远远及不上周匪石对你的重要性,他知道,而你赌不起。"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只有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苏北的话,正中周磐石的软肋。
  他确实不敢赌。
  苏北在他心里面,连周磐石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根本不敢想这种可能性。
  因为周匪石在这个不明人物手里,就任凭他的摆布,这当然不可能。
  像他这种人,早就习惯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
  到了这地步,周磐石反而没那么急了。
  "你有什么建议?"他甚至还能把声音放缓地说话。
  "放了我。"苏北的回答倒是很干脆。
  周磐石也算见多识广的人物了,平时面对这种腥风血雨都能面不改色。
  那个时候,他还没去世的父亲还称赞他"遇事冷静,能沉得住气,是块做大事的料子。"
  现在周磐石才明白,那只是因为还没遇到真正让他上心的事。

  他皱着眉头,旁边的手下进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音量压得太低,又用了很多暗语,苏北只隐约听到了几个词,前后也连不起来。
  "周磐石……"苏北突然喊了一句,"你要是肯现在放了我,我就想办法把周匪石救下来……放了我,也许周匪石还能活下来,不放我,不管我是生是死,总之周匪石是死定了,你不会想见到这个结果。"
  周磐石还在犹豫不决。
  不管哪种选择,都有可能出现不测。
  没有万无一失的选项,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你知道,周匪石一直对我很好,我也想救他。"苏北看着周磐石,一脸认真地说。
  周磐石有了轻微的动摇。
  确实,周匪石和他一直关系都不错。
  也许还称得上亲密。
  朝夕相处,日夜相对,让他看了心里跟有团火时刻在烧一样。
  更不用说,周匪石对苏北的感情了。
  那是连藏都藏不住的,只要苏北在,周匪石的眼睛就一直放在他身上。
  周磐石想当做没看见都不行。

  下面的人时不时进来,又出去。
  从周磐石阴沉的脸就知道,他们没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也是,像变态那种谋定而后动,又最擅长隐藏在暗处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蛛丝马迹。
  苏北现在甚至都不再担心周磐石会再折磨他。
  他大概不敢这么做,因为折磨他,就等于在折磨周匪石。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磐石的手下那边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一群废物!"周磐石大声喝骂着,一脚踹在了一个手下的腹部。
  他额头上全都是冷汗,阴厉的眼睛像嗜血的恶魔一样环视着周围的手下。
  他的手下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这时,周磐石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苏北。派派酷乐猫发布
  "好,我放了你,希望你遵守诺言,否则的话,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苏北听到周磐石如是说。
  紧接着,周磐石一挥手,立刻有人把苏北架在身上,离开了密室。

  这里已经是郊区。
  苏北被塞进了一辆车里,车子急速驶上了一条水泥路面。
  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停了下来。
  开车的男人下了车,绕到车那边,把苏北拖了下来,放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是在三十秒之内完成的。
  开车的男人留下了一个手机给苏北,丢下一句"这手机里号码可以联系到那个人"就匆匆离开了。

  苏北的身体还没办法完全自我控制。
  那些注射进他体龘内的药物残留,让他连手机都差点拿不起来。
  只能把手机放在地上,然后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一个个按键的戳着。
  就按几个键,调出通信录,拨打电话,就用去了五分钟。
  在经过了艰难的尝试之后,苏北高兴地听到了手机里响起来轻快地旋律。
  接着,电话接通了。
  苏北有些紧张,他对着手机轻声说:"喂……"
  "你在哪?"变态,也就是萧静之,在听到苏北的声音时,似乎毫不意外。
  苏北看了看自己躺的地方,"不太清楚。"


  萧静之沉默了一下,"你等着。"然后啪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苏北看着里面传来盲音的手机,一时有些愕然。
  果然,没等太久,一辆黑色的小车就急驶了过来,停在了苏北不远处。
  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下了车,左右张望了一下。
  苏北把颤巍巍的手抬起来。
  果然,那个高大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看到苏北二话不说就把他扛在了身上。
  苏北被丢进了车后座里。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苏北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自己去问Boss。"那个高大的男人即使戴着墨镜也掩不住一脸好奇的看着苏北。
  不过,显然那个变态积威甚重,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他们不敢乱说话。
  "……"苏北有些默了。

  "有人跟在后面。"这个高大的男人明显是个藏不住话的,他一脸兴奋地看着车后镜。
  苏北也看了车后镜一眼,这里车流量并不密集,车速并不快,车辆来来去去,没有经过训练,也没有经验的苏北看不出来到底哪辆车在跟踪他们。
  "不止一辆。"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看出他脸上的疑问。
  "……能甩开吗?"苏北问。
  如果是他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做,苏北寻思着。
  "看我的。"高大的男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接着就看到他一路超车,像飙车技一样的开法让苏北胃里面一阵翻涌,他脸色苍白,在车子里被甩得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他快吐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总算停了下来。
  苏北看到车子安静的行驶到了一道铁门内,铁门缓缓开启,又缓缓降落。
  铁门内是一个小花园,在充满活力的阳光下,色彩鲜丽得似乎要碰撞着爆发开来。
  然后,那个变态穿着一身清爽的夏装,正在等着他。

  苏北下了车,他的头还是很晕,勉强扶着车子才站稳了脚。
  等心里面那一阵的恶心感消退了之后,苏北就迫不及待地冲到变态跟前问,"萧静之,周匪石呢?"
  苏北实在是怕了。
  他想起第一个任务里变态要他砍下罗同的手,他没做到,结果变态代劳了。
  要是第三个任务,变态也这样做……
  苏北顿时觉得天都暗下来了。
  周围再鲜艳再明丽的景色,一瞬间也失了颜色。

  他本来就打算拖一天是一天,事情总会有变化,也许明天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且他也确实有在尽自己的努力。
  其实苏北在心里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他虽然总是说正在想办法完成任务,心里面早就放弃了。
  甚至已经有了面对变态那些惩罚手段的准备。
  相比较一条人命,他觉得还是面对变态给的惩罚要轻松点。
  反正变态大概、也许也不会真的杀了他,顶多就是折磨折磨他。
  虽然他不想忍,但还是能忍下来。

  萧静之伸出手,扶住了苏北,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死了。"
  "不可能!"苏北猛地抬起头,撞在了萧静之的下巴上,痛得他闷哼了一声。
  这猛地一撞,萧静之也不好过,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力气真大,他死了你很伤心吗?"萧静之看着苏北问。
  苏北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有多伤心?"萧静之幽深的眼睛看着苏北问。
  为什么他要站在这里和一个杀人凶手讨论这种伤不伤心的问题?
  "后半辈子都会睡不安稳这种伤心。"苏北轻声说。

  这句话是真心的,周匪石相当于是因他而死,他就算不会悲痛欲绝,那种再也摆脱不了的内疚会纠缠他一辈子,让他睡不安寝,食不下咽。
  原来他居然还有这么多看起来像是良心的东西存在。
  苏北抬起头,与萧静之对视着。
  "所以,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苏北直直地问。
  萧静之眼睛眨了眨,"大概是不死不活吧。"
  "什么意思?"苏北追问道。
  "让你这么挂心的东西,一定得死,让你这么伤心的东西,又当然得活。"萧静之从善如流地解释说。
  苏北一脸愕然,这话绕圈子绕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40、替身还是替身 ...
  苏北面无表情地看着萧静之那张白皙端正的脸。
  他看上去一脸深沉,其实已经灵魂出窍,神游天外,也就是俗称的走神。
  苏北的眼神有点发直,表情有点木然。
  他陷在思考周匪石到底是死了还是死了这个深奥的问题中,不可自拔。
  不管怎么说,既然萧静之没直接说他死了,那就是还没死,那些绕口令一样,让人摸不清头绪的话,就扔在脑后好了。
  一旦确定了这一点,苏北突然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心底还有一种名叫恐慌的情绪存在。
  被愤怒压抑住的恐慌,蔓延开来。
  他闻到了离他不到一步远的萧静之身上的味道。
  阳光的、清爽的,带着点性感和懒散。

  萧静之伸出手,把苏北慢慢地往自己怀里拉。
  苏北没有反抗,任由自己靠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结实的胸口上。
  "真奇怪。"萧静之垂眼看着苏北说。
  "奇怪什么?"苏北闷声问。
  "我明明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萧静之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北。
  他的手臂圈住眼前这具比他稍微矮小、瘦弱的身体。
  苏北身体微微一震,"什么意思?"
  同类吗?除了都是灵长目人科人属及直立行走的物种中雄性这一属性之外,他和萧静之这个变态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相通点吗?
  苏北觉得,萧静之大概想多了。

  萧静之拉着苏北的手进了大厅。
  大厅里站着一个打扮精致,神色紧张的漂亮女人。
  苏北一看到这个女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周磐石用林琳威胁苏北就范,苏北暗地里联系上了雷天和周匪石,让他们把林琳救出来,看来周匪石没有食言,做到了他答应自己的事。
  林琳揪着裙摆,一脸惴惴不安,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萧静之。
  苏北没有看错,她是一脸痴迷地在看着萧静之。
  不会吧,苏北的心里面打翻了一个醋瓶子,或者说是酱油瓶。
  五味杂陈的感觉让他口舌发苦。
  林琳居然喜欢上了萧静之……这是什么眼光?她眼瞎了变成钛合金狗眼了吗?
  难道就没看出来萧静之文质彬彬、气质出众、举重若轻、懒散迷人的外表下,有一颗无比腐败无比可怕无比变态的内心吗?

  林琳看到萧静之,还有跟在萧静之身边的苏北。
  她看着苏北,轻声喊道:"苏北,你被静之救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话是对着苏北说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着萧静之。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苏北一边回答她一边在心里吐糟。
  客观来说,林琳是个很符合当下审美的小美女。
  说不上惊艳,但绝对耐看。
  只不过……苏北撇头看了身边的萧静之一眼,他长长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一样,把深邃的眼睛遮住,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阴影。

  这就像是看着一头羊走向一头狼,充满了违和感和惊悚感。
  苏北有些无力。
  陷入热恋中的女人,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除非她自己清醒了或者撞得头破血流之后觉悟了。
  作壁上观算了,苏北看着林琳走过来,想挽住萧静之的手臂。
  萧静之抬头看着她轻轻一笑,本来就比较清秀的长相更加柔和。
  看起来真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但是林琳看到他的笑容之后,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她脸色有些苍白,勉强柔柔一笑,"静之,我们,我们……"
  "嗯,我们怎么了?"萧静之轻声问。
  "不,没什么……"林琳赶紧摇头,她讨好地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男人,"静之,我准备了下午茶,你要尝尝吗?"

  这样委曲求全的林琳,是苏北从未见过的。
  苏北有些不忍心,这是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
  就在这个时候,萧静之突然转过头看着苏北,在苏北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把将苏北搂入怀里,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就吻了上去。
  全无防备的苏北,被他偷袭了个正着。
  反应过来之后,他抬起脚,屈膝就往男人那个要命的地方撞去,却被男人顺势握住了小腿,强迫他的腿挂在自己腰上,与此同时,男人的嘴却没有离开过苏北的唇。
  苏北保持着半挂在男人身上的姿势被男人强吻着。
  那个变态萧静之好像要把他吃下去一样,狠狠咬着苏北的嘴唇,苏北忍不住张开嘴呼吸的时候,更是毫不客气的把舌头伸进去,和他深吻了起来,热切的纠缠让苏北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他吸走了。
  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心力再去关心那个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林琳。

  一直到他恍恍惚惚听到一声尖叫,才回过神。
  就看到林琳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他们,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你们,你们……呜呜……"
  然后,一跺脚,话都没说完,就这样转身跑出去了。
  苏北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萧静之还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多一个观众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苏北觉得,他是故意当着林琳的面这样做的。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狠,他以后大概都不会见林琳了,太尴尬了。


  萧静之解开了苏北的衬衫,在他白皙的胸口处轻咬舔舐着。
  "够了吧?"苏北喘着气问。
  "当然不够。"萧静之抬起头,笑着说。
  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苏北的裤腰那儿,并且正往里面钻。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苏北咬着牙,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呻吟。
  该死的,这个变态手段太高杆了。
  "你怎么会认为那个女人是我的目的?"萧静之皱着眉头看着苏北。
  带着点水汽的眼睛漂亮得惊人。
  "呃……啊……"苏北痛得惨叫一声,要不是萧静之撑着估计就软在地上了。
  差点把他身上一块肉咬下来,要不要这么狠毒,要咬你不会去咬自己的肉啊?苏北一边哆嗦一边怨恨地盯着萧静之,还有他白生生的牙齿。
  "苏北,小北。"萧静之狠狠地在苏北脸上亲了两下。
  接着,总算放开了被他紧抱在手上的少年。
  苏北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继续担心。
  萧静之的目光火热得像要洞穿他的裤子一样。

  苏北有些不明白变态心里在想些什么。
  既然他这块鲜肉已经到了嘴边,为什么不直接吃掉?难道他还打算涂点酱料,刷层油,放在烧烤架上,翻个边烤熟了再吃吗?
  变态的心思真难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出来。
  苏北看着萧静之安静喝着红茶的样子,非常的柔和随意。
  "咳……"他干咳了一声,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把现在这种氛围打破似乎有点不妥。
  反过来一想,苏北把杯子搁在玻璃桌面上,反正迟早的事。
  "周匪石已经回去了吗?"他迟疑地问。

  萧静之正悠闲的品着红茶,听到苏北的问话,连头都没抬一下。
  苏北咬着牙,小心地凑到萧静之面前,讨好地再问了一遍。
  我是一根小小草,怎么吹都吹不倒……一段悲凉的歌词涌上了苏北的心头。
  要不是有求于人,他早就不耐烦摆出这种好声好气的脸色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做得惯委曲求全这种事的人。
  "想知道?求我啊。"萧静之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苏北顿时爆了。
  求你妹!
  他冲上去,伸脚就往萧静之的脖子处直直地踹去。
  动作狠辣、干脆,绝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来是心怀怨愤,没有留一点情。
  萧静之连眼皮都没抬,右手一挡,左手一切。
  苏北的小腿一阵剧痛,他"啊"的一声惨叫出来,骨折的脆响声传来。
  他痛得冒出一身冷汗,被萧静之甩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这回,苏北是真没心思想其他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大厅左边那堵墙上突然显出了一道影像。
  周匪石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安安静静的,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食指包着一大团纱布,上面隐隐可以看出来一些血迹。
  过了几分钟,就有两个男人走进来,把那张床推了出去。
  接着画面一转,连床带人被送进了市中心的一家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往,众生百态尽在其中。
  看到这里,苏北已经放了一大半的心,当看到周磐石焦急地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他就完全放心了。

  影像放到这里,屏幕一黑,结束了。
  "放心了?"萧静之随意地说。
  "……放心了。"苏北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含糊地说。
  他怕自己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或者干脆哀求起眼前这个男人。
  萧静之喝完了茶,站起来,走到苏北面前。
  他用手摸了一下苏北的左小腿,并没有太用力,但是苏北还是痛得惨叫一声,恨恨地扭过头,眼含泪花,"滚开!死变态,离我远点!"
  不出意料,他这点小小的挣扎立刻被萧静之稍一用力的手镇压了了下去。
  苏北打了一个哆嗦,咬着沙发套子,觉得自己是真快哭了。
  好他吗的痛,痛得他心脏都在一抽一抽,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最终,萧静之还是喊来了医生。
  医生很痛快地给苏北的小腿打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苏北撑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回到了萧静之安排给他休息用的房间。
  在这之前,他还没忘了问萧静之要了个新手机。
  上次那个丢在雷天家了。
  苏北拿着新手机,躺在床上玩游戏浏览网页,时不时痛得哼哼两声,故意激怒那个变态果然是没什么好下场,最轻的惩戒就弄折了他的小腿,要是再狠点?
  上次请雷天调查苏兴城这个人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
  把还活着的排除掉,在H市,死去的叫做苏兴城的男人,近十年内只有三个。
  这三个人,一个在十年前去世,去世的时候已经六十五岁,一个是五年前因车祸去世,去世的时候才十八岁,一个是因病去世,去世的时候三十六岁。
  因病去世的那个最可疑,其他两个年龄都对不上。
  但是那个男人身家实在太清白了,履历表一目了然。

  苏北看着雷天拿给他的几页打印纸。
  那张黑白分明的照片上的男人,低眉顺眼,脸上是有点呆板的笑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生活的艰辛和忍耐,一看就知道是个平凡小市民。
  这种人,怎么会是变态口里那个苏兴城呢?
  不过苏北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的眉眼有点熟悉。
  这到底是……他有点不确定,最后敲了敲自己的头,这个男人长得有点想他爸。
  苏运成,苏兴城……这两个如此相似的名字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当时他就打算查清楚这一切,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只能暂时搁置了。
  一旦想起来,苏北就立刻拨通了他爸的电话。


  "爸,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苏兴城的男人?"电话刚一接通,苏北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见过叫苏兴城的人?他在哪?"
  他爸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甩过来砸得苏北头晕眼花。
  "停停停,爸,你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你认识他?他是你什么人?"苏北赶紧打住他爸的话头。
  "他是我远房堂弟,同一个太爷下面的,你该叫他叔。"苏运成有些激动地说。
  "……没听你说起过这个人啊。"
  从小到大,他爸都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
  但是现在听他爸的口气,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相当不错。
  那没道理啊,关系不错为什么会彼此断了联系?甚至连名字都不提及。
  "没说起当然是有原因的,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么多干什么?"苏运成有点暴躁地训斥着苏北。
  苏北顿时觉得他跟他爸之间的对话又快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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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父子好像天生不对头一样,三两句话就能让气氛紧张起来。
  苏北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克制。
  "你是从哪儿知道这名字的?我最近工作忙都没空管你,你在外面不要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出了事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你上回惹得麻烦还不够大?"苏运成也是火气上冲。
  上次那件事,还没一个解释。
  这次又突然问起失去联络已经一二十年的远房堂弟的事,一听就觉得没好事。
  "爸,你不告诉我苏兴城的事,我自己查。"
  苏北一听他爸这口气就知道今天是没办法谈下去了,他爸的脾气一上来,就别想从他那儿知道任何东西,幸好已经知道了苏兴城的身世,不过和他的履历完全对不上。
  履历上的苏兴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看来那份履历是捏造的。
  一个人能伪造一个新身份在社会上活下去,那就说明这个人很不简单了。
41、过去的人事 ...
  苏北对苏兴城这个人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人的生平。
  兵法上也说了,要知己知彼,至于后半句"百战百胜"他压根就没期望过。
  只要能让他胜一次,他就满意了,苏北充满阿Q精神地寻思着。
  他抱着手机,把小腿小心地挪到床上。
  人已经在变态的地盘上,苏北也就完全摒弃了瞒过变态耳目的念头。
  他明目张胆地写了一封邮件,发给了雷天,把事情的经过大略交代了一下,然后请雷天帮忙查一下自己的"远房堂叔苏兴城"这个人,能多详细就多详细。

  变态既然把他带到了苏兴城的墓前,也就该料到他接下来的行动。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事实上,苏北是不相信变态会做出这种无意之举的,这都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俗话说的好,要了解一个变态的心理,那就要追溯他的童年。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
  他挨家挨户挨个的给叔伯阿姨打电话。
  让他失望的是,这些叔伯阿姨知道的并不多。
  苏兴城跟他们的血缘关系隔得已经比较远,现在又不比古代是聚族而居,关系密切,同一个太爷下的分支,见面不相识才是普遍情况,偶尔几句闲言风语,还是从自己长辈那儿听来的。

  几天下来,苏北知道苏兴城十八岁就离家,再也没回来过。
  至于离家的原因?大概是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受了点刺激,就意气用事了呗。
  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又没有什么劲爆的内容,能记得的也就这些了。
  一直打到手机没电,直接黑屏关机。
  苏北把手机扔到床头去充电,脑子里刷刷刷总结了一下。
  目前来看,苏兴城离家的原因肯定不简单。
  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变相被赶出家门,肯定是出了什么让父母无法容忍的大事。
  二十几年前,社会风气相对来说比较保守,苏兴城老家在一个小镇子上,那里就算到二十一世纪了,也还是属于落后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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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苏北躺在床上左思右想。
  他按捺不住的坐起来,拿过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他爸的电话。
  苏北没有管他爸的咆哮,而是先告诉他自己在一个墓园里看到了苏兴城的墓碑。
  他觉得上面的人眉眼之间有点熟,名字也有点像,就顺口问问。
  苏北发现自己说谎说得越发的顺口了。
  他爸听了他的话,顿时哑然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有点嘶哑地说:"下回带我去看看墓地看看他,他当年太傻了,就为了那么一个男人宁肯被赶出家门。"
  男人?赶出家门?
  苏北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如此,也是,苏北一阵恍然大悟。
  难怪没有什么小道消息传出来,像这种事,家里的人帮着遮掩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到外面大肆宣扬,说不出口啊,就算是现在,也差不多吧。

  苏北顿时觉得自己这堂叔真是个先锋人物。
  那个年代,要做出这种选择,得有多大的魄力和勇气。
  舍弃家庭,舍弃原来的一切,就为了一段感情,一个男人……苏北自问做不到。
  他有点感慨地挂了电话。
  之后呢,他那个堂叔又发生了什么事?

  苏北觉得这就像在拼图。
  不过他拼的是一个人的一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也好像参与进那个人的人生中一样,感受着同样的喜怒哀乐,虽然这种说法听上去有些玄奥,但却的确存在着。
  苏北忍不住在脑子里想象着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画面上是一个面目清秀、中等身材的男子,双眼沉静看着远方,执着坚定。
  在他身后,或者身边,站在另外一个形象模糊的男子。
  他们走过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情,彼此投契,相濡以沫。
  原本以为会就这样过一生,没想到世事变化,还是没有走到终点。
  最后的结局却是相忘于江湖。

  苏兴城孤独地在医院病逝,而另外一个人,却不知所踪。
  就连那个相依为命的孩子,他也把他从自己身边赶走。

  苏北越想,就越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着。
  不是悲哀,就是空虚。
  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实感。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再激烈再浓郁的感情都抵不过时间的磨砺。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那个变态走了进来。
  苏北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萧静之觉得他这样傻乎乎的样子有点可爱,他走过去,顺手就摸上了他的脸。
  "怎么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能柔和到这种程度。
  "……你看清楚,我不是我那个堂叔。"苏北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说。
  "你当然不是。"萧静之眼睛微微眯起。
  苏北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来萧静之心里清楚得很嘛。
  那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放?他就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除了和苏兴城有点血缘关系外,苏北不认为自己还有任何值得引起萧静之在意的地方。
  "那为什么?"苏北接着问。
  萧静之嘴角往上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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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爹呢!又会这么一句莫测高深的话。
  苏北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他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地伸手揪住变态的衣领,把他拉近身边。
  "说清楚。"苏北盯着变态的眼睛。
  萧静之的眼睛深邃得像会把人吸进去。
  苏北都不敢和他对视太久,免得自己心里也动摇起来。
  变态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时机还没到。"
  "我要知道!你耍我也耍够了吧!"苏北愤愤地说。

  光是听变态那些话,苏北就觉得一阵不安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他敢肯定,变态绝对没安好心!后面绝对有诈!他绝对会被他剥皮拆骨!
  "你伤好了就差不多开学了吧?"萧静之完全无视苏北的咬牙切齿和暴跳如雷,一脸让人很不得抽他两下的淡然。
  "嗯,是啊,有什么问题?"苏北的手已经被他强力掰开。
  "你就在这一直住到开学吧。"萧静之捏着他的手,凝视着苏北说了一句。
  "为什么?我不要!"苏北一听,立刻又跳了起来。
  "周磐石还在到处找你。"萧静之慢慢地说。
  苏北立刻颓了……他耸拉着头,好吧,说起来也许变态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连雷天那里都不安全了,何况其他地方,他又不是真想去亡命天涯。
  等萧静之离开房间后,过了一段时间,苏北才猛地一拳头砸在被子上。
  "靠,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42、惩罚进行时 ...
  第三个任务大概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
  苏北还并没有完全成熟的大脑一度抱着这样的期望。
  毕竟周匪石落在了变态手里也没有丢掉性命,而且从事态的发展来看,变态好像也有点松动的意思。
  不过苏北很快就知道,他太天真了。
  确实第三个任务被变态取消了,但是接踵而来了第四个任务。
  这一天,苏北的脚伤刚好转了一点,变态命人把他带到了自己面前。

  苏北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变态的书房。
  这间书房很大,几大排快抵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书籍。
  在匆匆扫过一眼后,苏北发现里面至少包括了四种不同的文字。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苏北承认他内心深处涌上来一股嫉妒中混杂着钦佩的复杂情绪,让他看着变态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
  可惜,他称得上"火热"的眼神并没有引起变态的注意。
  他正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出神。

  变态的手时不时在笔记本键盘上轻敲一下,敲完了就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状。
  苏北等了一会儿,看到变态还是没注意到自己,额角青筋跳了跳。
  把他叫过来晾在这,是打算干吗?显示自己的权威?
  苏北开始在脑子里幻想着把变态拳打脚踢,大卸八块,肆意蹂躏……肆意蹂躏就算了,他觉得自己还没口味重到这地步,变态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还没消呢。。
  就在他想得脸色泛红,嘴角含笑的时候,变态终于有了反应。

  变态十指交叉,手肘撑着桌面,一脸深思的看着苏北。
  "你好像很高兴。"变态轻声说。
  "呃,还行。"苏北含糊地说。
  同时,他面色一整,把自己一脸的荡漾全收起来。
  "这几天休息得很好吧?"变态有接着问。
  苏北顿时觉得自己汗毛一竖,危机感像铺天盖地的细雨,绵绵不绝地扑过来。
  "呃,其实我晚上睡得不太好。"苏北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那我倒是没注意。"变态漫不经心的回答。

  两个人这样闲扯一样的对话继续下去。
  绕到最后,苏北已经搞不清变态到底想做什么了。
  这样莫测高深的样子,吓唬谁呢?
  反正他虽然有点忐忑不安,但是心跳还是保持在平时的速度上。
  变态让苏北靠过来一点,苏北考虑了一下之后,推着轮椅到了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页面还打开着……
  苏北做贼一样的偷偷瞄了一眼,顿时感觉自己被雷劈焦了。
  变态居然在玩五子棋。
  还是五子棋里的低手玩家。
  是真的低手,能把积分负到二千也是件了不起的事。

  苏北看着变态移动鼠标点了一下,在五子棋界面上放了一个白子。
  接着,对手那边迅速作出反应,五颗黑子连成一线,对方赢了。
  变态眉毛一挑,当即强行退出了游戏界面。
  真是……没有丝毫风度可言。
  苏北在心里吐糟着。

  "第三个任务,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变态突然眯起眼睛说。
  "嗯?"苏北不明所以,第三个任务不是已经默认结束了吗?怎么又突然提起来了?
  "难道你以为就这样算了,或者算完成了?"变态声音压得更低,隐隐透着危险。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都说了不管怎么样这任务我是不会去做的……"苏北声音有点虚弱地回答。
  变态把笔记本电脑关了,推到一边。
  "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变态身体微微向着苏北的方向前倾。
  苏北不由得往后轻轻一靠。
  "什么选择?"他似懂非懂地看着变态。
  苏北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但愿不要过于变态。
  "第一,你还是去完成任务,我酌情减免一点你拖延任务进度的惩罚。"变态声音轻得像是在唱着诱惑歌声的海妖。

  "……"这也算一种选择?变态还真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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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呢?"苏北不抱希望地问。
  第二个选择要是还这么坑爹,他干脆躺平装死算了。
  "第二嘛,如果你选择完成第四个任务,那第三个任务就当被覆盖的文件一样,一笔勾销了。"变态薄薄的嘴唇往上一勾。
  "第四个任务是什么?"就算明知道是陷阱,苏北还是义无返顾地往下跳了。
  "很简答,这个任务的关键词是'卧底'。"变态手伸出来,摸到了苏北的脸上。

  "……卧底?在哪卧底,具体是做什么?"苏北连珠炮地问。
  变态摇了摇手指,"现在别问这么多,该你上场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苏北有些怀疑地看着变态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
  但是变态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让苏北这样一个还青涩的少年知道点什么。
  毫无例外的,苏北只能沉默了。

  就在这个时候,变态放在苏北脸上的手往下一滑,搂住了苏北的腰。
  接着,手一用力,握住苏北的腰,把他从轮椅上就这样提了起来,强迫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发生的。
  苏北条件反射地挣扎了几下,当然被变态毫不留情地镇压了下去。
  全手全脚地被搂在了变态的怀里。
  两个人那尴尬的部位紧紧挨在一起,变态生动勃|起的硬物让苏北头皮都有点发麻。
  。
  苏北用手撑着变态解释的胸口。
  "咳,萧静之……"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想离那个硬物远一点,再远一点。
  虽然被变态抓住的时候,他就有了被上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不代表他面对现实的时候不会发生生理性不适,更加上,这一阵子变态对他的放任不管,让他也有了心存侥幸的心理……果然,对这个变态不要有任何逃避心态。
  算了算了,不就是被上一次嘛,就当被狗咬了。
  "你是不是在心里想被我上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变态一边脱下眼前这顿大餐的外包装——苏北身上的名牌T恤,一边咬着苏北的耳朵说。
  苏北听得浑身一抖。
  这变态是他心里面的蛔虫吗?连他的心理活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狗会吻你吗?狗会这样吗?"
  说到这的时候,变态的手伸进了苏北的内裤里,握住了那个还软垂着的器官,手势熟稔地揉搓着,很快,就好像被竹笛唤醒的蛇一样,那个器官开始有了反应。
  苏北懊恼地看着那个不听话的地方。

  变态把头埋在苏北的肩头上,闷笑出声。
  苏北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也闷得快吐血。
  这一次,变态没有玩什么古怪的花样,神情温柔,动作体贴,亲吻、爱抚、润滑都相当到位,也相当照顾苏北的情绪,一直到他完全适应了才进入他的体内。
  在他进入的时候,苏北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唔!"
  两个急促的音节之后,苏北咬住嘴唇。
  变态尽力固定住苏北的身体,让他还没痊愈的小腿不至碰到哪里。
  同时,手捏着他胸口上的暗红色小点,"别忍,你叫得不错,我听得都快射了。"
  苏北听着变态不知廉耻的话,身体一阵紧缩。
  变态紧紧搂住苏北的腰,大力的进出,鞭挞着他的身体。

  就着这个姿势折腾了两回之后,苏北已经完全瘫软在了变态身上。
  两个人身体相连的情况下,每一下轻微的动作都让苏北已经被做到极度敏感的身体忍不住做出回应,他的回应又让变态的动作越发猛烈和持久。
  最后,苏北实在吃不消了,他只好抱住变态的脖子,呜咽着说:"别,别做了,吃,吃不消了。"
  变态亲吻着他汗湿的头发,嘴唇贴着他的额头缓缓摩挲着。
  "那先休息一会儿。"变态很是体贴地说。
  然后,他就这样停在苏北体内静止不动了。
  这样上不上,下不下,悬在半空中,既得不到满足又得不到解脱的状况让苏北欲哭无泪。
  他喘着气,狠狠地咬在了变态的肩膀上,变态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震动了一下。
  "你还是快做完吧,我要休息。"
  最终,苏北先投降了,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苏北得到休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他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处于半昏睡状态,连被变态抱上床都不知道。
  第二天,苏北浑身酸痛地醒过来。
  刺眼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明亮、干净、整洁,带着点午后的余热和懒散。 派派后花园 酷乐猫发布
  苏北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抽气一边在心里大骂:
  没人性、禽兽、变态色|情狂……滚球。
  少年人的身体恢复力比较好,在他习惯了身体的酸痛之后,就觉得好多了,苏北摸到了床头的一个花瓶,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立刻,一个人闻声冲了进来。
  苏北靠在床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他对那个有些疑惑的看守说:"我饿了,麻烦拿点吃的给我,啊,顺便再拿台笔记本电脑给我。"
  这些人的效率很高,三分钟之内,他要的东西就已经到位了。

  苏北把一个蟹黄包塞进嘴里,一脸阴笑地打开了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
  这一天,苏北换了十几个马甲,把一直挂在五子棋游戏区的萧静之杀得片甲不留。
  他神清气爽地看着萧静之那个马甲上的负三千分。
  昨天晚上,萧静之玩游戏的时候,他就特意记住了萧静之的马甲名。
  果然派上了用场。
  苏北在心里仰天大笑,哇哈哈哈哈,报仇的感觉真爽。

43、幕布拉开 ...
  苏北戴着护目镜,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步枪。
  "放——"他轻轻喊了一声,眯起左眼,看着瞄准镜,一个飞碟应声射向半空中,砰地一声,步枪的后座力让他痛得皱了下眉头。
  这是苏北最近迷上的新游戏——飞碟射击。
  这栋房子带着一个面积颇大的花园,附设了众多的娱乐设施。
  苏北练了三天,至今为止还没有射中过一次目标。
  他耐心十足,除了吃饭、睡觉,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这个射击场。
  苏北熟练地往空膛的步枪里填充进几颗铅弹。
  "放——"苏北喊了一声,紧接着,就看到三个飞碟射向了半空,苏北快速地扬起抢,砰砰砰,连续数次射击,直到把刚装满的步枪铅弹全部用掉。
  几声巨响在空中炸开,苏北放下手里的步枪,摘下耳罩,有些不耐烦地把汗湿的头发拨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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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有进步,不过还差了一点。
  苏北取下墨镜,把步枪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桌上放着好几把枪械,各式步枪、手枪,以及与其配套的子弹。
  苏北拿起了其中一把手枪,拆解的动作快速流畅。
  十几秒钟的时间,一把完整的手枪就被他拆成了一个个的零件,这种专门用于飞碟赛场的手枪与一般的手枪有很大的区别,口径小,重量轻。
  动作快速地往弹膛里填充进了几颗子弹。
  手枪射击都是单臂持枪,支撑面小,稳定性也差,比起步枪更加难以命中目标。
  苏北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

  在离他五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几个环靶。
  苏北端起手枪,一个个点射过去。
  有些中了,有些没中,不过比起前面几天,连环靶的边都摸不到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苏北又练了一阵之后,觉得差不多了。
  他把手枪扔在了桌上,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运动持续时间久了比起练几个小时跆拳道的强度也查不到哪儿去,甚至精神更加疲累。
  不但要思维敏捷、反应迅速,还必须有准确的判断能力和良好的心理自控能力。
  苏北觉得这几样特质,自己或多或少都差了点。

  他拿过一瓶水,喝了几口。
  闭着眼睛,坐在躺椅上,打算休息一会儿之后再继续。
  这时,一个男人匆匆走了过来。
  苏北把放在眼睛上遮光用的毛巾拿开,"什么事?"他问站在一旁喊了他一声的男人。
  那个男人递给他一个信封。
  这是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
  苏北看了信封一眼,上面的送件人地址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苏北心里想,他沿着虚线撕开封口,拿出了里面的几页纸。

  当看完了那几页纸后,苏北气得脸色发青,眼前发黑。
  他猛地站起来,拿着那几张纸就往别墅的住宅冲去。
  苏北一口气跑回了住宅,蹭蹭蹭地上了二楼,哐当一声,大力推开变态的书房门。
  他走进去的时候,萧静之正在看书。
  苏北疾步走到萧静之那张宽大的书桌前,啪地一声,把那几页纸扔到了他跟前。。
  "这是这么回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他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萧静之用手指拎起那几张纸,看了几眼,淡然道:"是我,怎么了?这个学校不好吗?你报的那个普通一本,和这个重本能相提并论?"
  苏北深呼吸了一口气。
  啪地一声,他的手掌在桌面上狠狠一击。
  "我用不着你代劳,我想报哪个学校就报哪个学校,你凭什么改我的志愿?"苏北冲着萧静之怒吼。
  萧静之眼神深邃如海,他凝视着苏北,良久。
  "想逃,是吗?"萧静之额前的黑色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
  苏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流在房间里左冲右突。
  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是怒气让他又往前进了一步。
  苏北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萧静之。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咆哮,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冷静了下来。
  苏北抬起头,他的心就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的湖面一样。
  在堆满了积雪的厚厚冰层下面,是冒着白气的汩汩流水。

  苏北和萧静之对视着。
  他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讥讽、嘲弄、蔑视、不屑、捉弄或者其他任何情绪都好。
  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
  苏北一阵茫然。
  他不知道这个死缠着他不放的变态,到底打算怎么样?
  难道就这样一直死霸着他不放手?
  光是想到这个,苏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苏兴城死了,他死了,***就算缠着我,他也活不过来,你睁大眼看清楚,我和苏兴城哪里像了?眼睛、鼻子、嘴巴、脸,有哪一点像,啊,哪一点?"苏北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和他哪里都不像,我知道得很清楚。"萧静之在苏北的吼声下微微皱眉,似乎觉得他的声音太大,太吵了,"城那个人,坚强又温柔,宽厚而慈爱,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苏北狐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萧静之嘴角翘起,"谁让你一头撞进我手里了。"

  苏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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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冷静下来,暴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每次面对这个变态的时候,他的情绪就时刻处于将要暴走以及暴走状态中……
  苏北不得不努力深呼吸,尽力平静下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苏北咬牙切齿地问。
  萧静之眨了眨眼睛,"第四个任务完成,我就放了你,我保证。"
  苏北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你说真的?"
  萧静之点了点头,"绝不食言。"

  "那好,你快把那个该死的任务给我说清楚。"苏北和他对视了一眼。
  "这个,就是计划的第一步。"萧静之把苏北扔给他的那几页纸又轻轻推了回去。
  苏北看着那几页纸——其实就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这变态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苏北自问,从一开始,变态交待下来的任务,他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完成的。
  变态看上去做出了对他接连的失败给予了惩罚,但是苏北心里非常清楚,那些惩罚只是变态用来吓唬他、让他继续听话的工具,甚至连稍微残酷一点的手段都没用在他身上。
  在见识过周磐石以及他手下那些人折磨人的手段之后,苏北对变态用来惩罚他的那些手段,已经有了另一番认识。
  当然这不是说他对变态折腾他的那些手段就再也不恨了。
  只能说,他对变态的目的产生了怀疑,还有一些其他的揣测。

  在情况不明朗的当前,苏北让自己顺着变态的意思,过着看上去一点压力都没有,优哉游哉的日子,这日子到底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像架在文火上的一大锅水一样,慢慢接近沸腾……
  苏北摆脱焦虑的办法就是忘掉这一切烦心的事,让自己去玩,尽情的玩。
  不管是飞碟射击也好,网络游戏也好。
  如果不是怕那个变态发现,他甚至都有冲动来一场速食恋爱。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这难道真的只是萧静之心血来潮的一个游戏?
  苏北不得不这样想。
  但是随即他又否认,如果说是游戏,那么这样大放水的游戏,有什么乐趣可言?
  像这种游戏,难道不应该是逼迫着参与游戏的人去面对各种各样难以接受、难以完成的任务,一旦完不成或者有其他的异动,就给予严厉的惩戒。
  这既是给失败的参与者,也是给其他的参与者的一个警醒。
  对于维护游戏的良好运作,无疑是有必要的。
  但是变态没有这样做。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最开始向苏北说的"这是一个游戏"那句开场白,只是一个借口,或者托辞,为了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那么,圈子又绕回来了。
  到底他苏北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变态花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呢?
  苏北觉得一切的症结还是要追溯到苏兴城那儿。

  和萧静之的争吵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
  对他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丝毫益处。
  苏北之所以敢在萧静之的面前拍桌子叫板,原因在于萧静之的个性……往好了说是脾气好,温和有礼,往坏了说是性格高深莫测,一切尽在其掌握中压根就不在乎手里的棋子耍耍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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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苏北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里难免一阵挫败。
  但是很快,他就振作起来了。
  世间妖孽何其多,一妖更比一妖高,他又何必去和妖孽攀比。
  一切都是虚荣,都是虚妄。

  苏北拿过那几页纸,决定不再和自己的脑子过不去。
  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他相信变态的计划也已经进行到一定程度了。
  他同时也相信,他在变态的计划里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虽然具体要做什么,是专门拖后腿还是重要角色,还不清楚,但是这都是次要的。
  苏北有个感觉,重头戏很快就要上演了。
  幕布早就已经拉开。
  变态就好像一个狡猾而又极富耐心的猎人。
  他正在准备着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44、第一步 ...
  最终,苏北还是去那个学校报名了。
  当他满头大汗地拖着行李箱到了寝室的时候,发现寝室里面坐着一个熟人。
  那个熟人看到他,清秀的帅脸脸色一变,眉毛一扬,一句粗口就爆了出来,"我草,***怎么在这?"
  居然是那个暴躁到极点,喜欢吴绍的沈锦泽。
  苏北听了沈锦泽的话,额角青筋一跳,这小子还是这么人憎鬼厌。
  不过他也有点奇怪,看起来这个沈锦泽比自己要大几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北往后退了一步,在寝室门的铭牌上看了一眼。
  铭牌上刻着四个名字,他和沈锦泽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真是孽缘。
  连苏北都不得不惊叹这种巧合。
  果然是墨菲定律又在冥冥中起作用了吗?

  他看着眼前一脸暴躁的沈锦泽,脸一沉,"我也不想和你呆一个地方,不过……"
  苏北用手敲了敲房门,"你睁大眼看清楚,学校安排的。"
  他一脸不耐地把行李箱拖进房间,开始整理东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沈锦泽对他的芥蒂他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他会忍让。一个大男人,嫉恨心这么重,心胸这么狭隘,也真是难得。
  跟他爸——那个光风霁月的沈老爷子,差距未免太大。
  沈锦泽抱着双臂,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铭牌,不爽地啧了一声,"真倒霉。"
  苏北垂下眼,对此他也有同感。

  苏北整理东西很快,虽然桌面上还是有些凌乱,但是对于一个男生,要求不能太高。。
  沈锦泽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在出门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苏北一眼。
  幸好他还保持了基本的理智,在知道是学校的安排之后,虽然还是拉长了脸,但是也没有再公然挑衅和恶言恶语,这让这个一开始就充满了不快气氛的寝室暂时平静了下来。
  苏北搬出电脑,格式化重新安装了系统之后再接入学校的网络。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短信息。
  苏北手指在触摸屏上一滑,短信息被打开。
  ——第四个任务,第一步,接近沈锦泽,离间沈锦泽和吴绍的关系。
  砰地一声,苏北手一抖,手机摔在了地上。

  苏北绝对没想到,这第四个任务居然是让他去当撬墙脚的。
  难道说他和沈锦泽被安排到一个寝室也不是偶然的?一想到这,苏北就觉得很有可能这全都是那个变态萧静之的计划。
  苏北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愤然无力。
  离间沈锦泽和吴绍之间的关系……这到底算哪门子任务啊。
  他难道还要学怎么撬人墙脚?
  苏北郁闷了,他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派派后花园
酷乐猫发布一只情场菜鸟被赋予这么高难度的任务,是不是有点太高估他了,再说,不管是沈锦泽还是吴绍,他都没兴趣。
  沈锦泽这只小暴龙,以及和他有过一段的曾经叫Sin的吴绍。

  苏北打了个寒噤,这还是第四个任务的第一步。
  天知道这变态为了折腾他把第四个任务到底拆分成几部分了。
  这么想起来,当时他听到变态那么一说就信以为真,真是太天真太好骗了,也许变态当时在心里早就笑翻了。
  就在苏北胡思乱想个不停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苏北打开新收到的短信息,几行字出现在他眼前。
  ——第四个任务共三个步骤。小北,乖一点,不要让我失望。

  苏北叹了口气,这任务看来是一定得完成了。
  虽然变态发过来的短信息看上去轻描淡写,没有一句重话,但是苏北就是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威胁,那种一旦他拒绝或者消极抵抗就会爆发的情绪,让苏北有些噤若寒蝉,他还真不敢去捋虎须。
  苏北知道,前面那些任务,也许真的是游戏。
  他的参与,对那个变态萧静之来说,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调剂。
  完成了固然好,没完成也无伤大雅。

  苏北开始想着该怎么去完成这个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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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以他的观点来看,即使没有他的搅合,沈锦泽和吴绍的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
  面对沈锦泽的强势和嚣张,本来就是一方地头蛇的吴绍能忍多久?
  苏北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一天,沈锦泽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早上,才一脸被蹂躏过后的颓靡表情推开了寝室的门,脚步虚软的走了进来,苏北从床上探出头看了他一眼。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脖子上的吻痕都清晰可见,可以想见昨晚上战况激烈。
  看来要指望他们自己闹矛盾分手,在短期内是不可能了。

  苏北颓丧地叹了口气,就听到站在下面的沈锦泽轻轻嗤笑了一声。
  这笑声中得意和轻视的意味太浓厚了,以至于让苏北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对吴绍还余情未了,伤心了?"
  沈锦泽狭长的眼睛斜斜一飞,眼睛里流露出一股不自觉的媚意。
  这个沈锦泽抛开他让人不敢恭维的脾气,外形确实还是挺不错的,年轻、俊美、气质好而且身材也不错,应该相当受欢迎。

  苏北没有搭话。
  沈锦泽认定了他和吴绍有一腿。
  他在床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输入了ID和密码,登入了那个久违的论坛。
  Sin居然在线……
  苏北有些惊讶,他没有选择隐身,也没有选择打招呼。
  而是选择一个人默默地在论坛里闲逛,灌灌水聊聊天。
  活跃的Lonely并不在线,苏北突然间发现,他在这个圈子里真正熟悉的,居然只剩下一个Lonely,而Lonely其实连好朋友都算不上,他还真是孤单啊,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还没什么,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单纯而机械的浏览就变得枯燥而乏味。。
  苏北觉得自己有必要反省一下和人交流的方式。

  不过这一点,在Sin主动和他说话的那一刻,又暂时搁置脑后了。
  Sin发过来的是一句试探性的话。
  ——没想到你还会上来。
  苏北敲了一段话,删删改改,改改删删,怎么也发不出去,最后他自暴自弃地点了Enter键。
  ——我想见你。
  Sin这次颇为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也举棋难定。
  ——好吧,明天约个时间。
  苏北打了一个"好"字过去。
  他刚刚如释重负的关上电脑,就看到沈锦泽腰上裹着一条浴巾从卫生间走出来。
  修长健康的年轻肉体,散发着奇妙的吸引力。
  就连苏北看了,也觉得沈锦泽这时候看上去很不错。

  不过,苏北看到沈锦泽垂着眼出来的时候,眉宇间带着点茫然和阴霾。
  刚才一脸嚣张的表情好像被水冲走了一样,只剩下一片湿淋淋的阴郁和怨气。
  他身上到处都是暧昧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浴巾下面。
  而这个人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自顾自地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易拉罐,喝了几口,啤酒金黄色液体和泡沫顺着他的嘴角从下巴流下。
  其他两个室友,都有些不敢看他。
  躲躲闪闪地在一旁。
  这两个连**都是偷偷摸摸看过一些的男生,看到这种场面当然会不自在。

  沈锦泽喝了一罐又一罐。
  他带过来的小冰箱里面的啤酒已经被他差不多喝光了,十几个易拉罐扔在了桌上。
  眼看着穿着浴巾的男人歪歪倒倒,开始胡言乱语。
  苏北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跳下来。
  他一把拉住沈锦泽,把他手里的易拉罐抢了过来,"喂,别喝了。"
  "别管我,滚开。"沈锦泽一点领情的意思都没有,一脸不耐烦地推了苏北一把。
  苏北和他拉拉扯扯,就是不把手里的罐装啤酒还给他。
  就好像逗引着一条小狗一样,把沈锦泽引到了卫生间里面。
  沈锦泽一脸不甘和渴望盯着苏北的手——还有他手上拿着的啤酒罐,苏北有些恶劣地把还剩下一半的啤酒倒进了洗脸台里,然后拍拍手,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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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锦泽先是一脸呆愣,接着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北,然后终于醒悟了过来,猛地往苏北扑过去,两个男人就在狭窄的卫生间里面厮打了起来。
  沈锦泽身高和体格都和苏北差不多,整个人一压过来,苏北就有点站不稳。

  刚好这时候,脚被放在地上的东西一绊,人就摔在了地上。
  而一直压着他的沈锦泽也顺势就倒在了他身上。
  苏北的后背一阵剧痛,他忍不住痛叫了一声,想把身上的沈锦泽推开。
  没想到沈锦泽一把搂住他,一脸傻不拉唧的笑容,嘴里胡乱喊着,"落落,Sammy……"边喊边撅着嘴就亲上来。
  苏北觉得自己额头上冒出了几根黑线。
  沈锦泽的私生活到底有多昏乱,这刚刚脱口而出的名字就有四五个。
  他不是和Sin在一起吗?

  这么一晃神,嘴巴就被沈锦泽碰到了。。
  苏北被他满嘴的酒味一冲,立刻毫不留情地用手推搡开他的脸。
  沈锦泽看到身下的人不愿意被他亲,就有些委屈。
  他大喊大叫,"吴绍,***的以为自己是谁,我沈锦泽用得着巴着你当你是宝吗?***,老子走出去随便勾勾手指,一堆人冲上来任老子挑,滚你吗的,你以为……你以为老子就这么贱?"
  苏北看到他眼睛赤红,表情扭曲,眼看着就要暴走。
  他立刻摸了摸他的头,"你很好,你不贱,贱的是那个叫吴绍的。"
  听到苏北的话,沈锦泽濒临暴走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点。
  他有些疑惑地问:"真的吗?是他不好,不是我不好。"
  苏北立刻点头。

  情势刚有了好转,没想到眨眼间沈锦泽又发狂了。
  他一把抱住苏北,满脸**的笑,"还是你好,亲爱的,你叫什么,把你手机号告诉我。"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沈锦泽死都不肯放手,满嘴亲亲爱爱的乱喊,就差把整栋楼的人都叫来了,苏北尴尬地看着卫生间门口那两个室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拳头一挥,打中了沈锦泽的眼眶,再脚一抬,膝盖顶中了沈锦泽的肚子。
  看着痛得在旁边嚎叫的沈锦泽,苏北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喘着粗气站起来。
  要说起来,这世上最难缠的就是酒鬼和泼妇。
  偏偏眼前这个人,两样都占全了,没喝醉就有泼妇的潜质,喝醉了就更不用说了。


  第二天,沈锦泽顶着一个明显的青眼圈,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北。
  苏北被他盯得后背发凉。
  沈锦泽摸了一下自己肿得睁不开的左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给我等着。"
  接着,他拿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跟只花孔雀一样的出门去了。

45、变态的"家" ...
  苏北接到他爸电话的时候,是早有预料的。
  当他把他知道的有关于苏兴城的事情告诉了他爸之后,他就等着这一天。
  他跟在他爸身边,来到了那个墓园,站在了苏兴城的墓碑前。
  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那张被风雨侵蚀的模糊遗像上的男人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
  苏运成看着那张遗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是他。是他。"苏运成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苏北默默听着。
  苏运成平息了一下激动地心情之后说:"我得回老家一趟,把这事告诉堂叔堂婶,他们找了兴城二十多年了。"
  听到这句话,苏北突然提出,"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苏运成皱了皱眉头,"你一个小辈跟去做什么,别没事瞎掺和。"
  "爸,这事对我很重要,再说,堂叔还是我先找到的,我可以把找到他的过程还有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堂爷爷堂奶奶。"苏北看着他爸坚定地说。
  苏运成看着一脸严肃的儿子。
  原本还有些稚嫩的轮廓,现在显出了成年男人的坚毅和沉稳。
  在自己没留意的时候,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不清楚的生活。
  苏运成突然觉得有些遗憾,也有些内疚。
  这么多年一直忽略了这个儿子,不说倾注了他全部精力的事业,就是花在情妇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比放在这个儿子身上多吧。
  想到这些,他心里一软,算是同意了。

  苏北先回学校请了假,第二天,就和他爸回了老家。
  下了飞机,又坐汽车,颠簸了很久,才终于到了那个小镇。
  一条马路横贯小镇,两边林立着一些高矮不一的房子,临着马路这边,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摊位和铺子,每当有车子驶过,就激起一阵尘土,风一刮,整个小镇不管是人还是建筑都蒙上了一层灰黄色。
  镇上的人,也就像这些尘土一样,双眼浑浊、迟钝,缺乏活力。
  苏北跟着苏运成到了小镇的边沿,目的地是一栋破旧的两层小楼。

  苏运成敲了门,一个老奶奶迎了出来。
  接着就是认亲、寒暄,过了一会儿,苏运成终于把来意说了。
  那个老奶奶先是呆了呆,接着像醒过神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恸哭了起来,边哭边用手狠狠拍着地面。
  悲切的哭声让一个老爷爷从外面冲了进来。
  老奶奶拉着他的手臂,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之后,那个老爷爷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苏北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安稳这两个悲痛的老人,过去了之后又怎么安慰比较好,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屋中间。

  一直到天黑了,两个老人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他们拉着苏运成唠叨着一些陈年旧事。
  苏北松了口气,他把自己从雷天那儿得来的情报一股脑儿告诉了那两个老人。
  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苏兴城真正的生活,但是这种看上去平凡的生活轨迹,无疑更适合告慰两个痛失爱子的老人,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当年的苏兴城,接着老人就把他们带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布置陈旧,打扫干净。
  最显眼的地方是大大小小,几乎把整个墙面都贴满了的奖状。
  全都是苏兴城的旧物。

  等离开了那个房间之后,苏北又偷偷的回来。
  他在心里告罪了一声之后,就轻手轻脚的翻找了起来。
  这一次他跟着他爸回老家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个,这里是苏兴城早年生活过的地方,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线索。
  苏北一直觉得,了解苏兴城就等于了解那个变态萧静之。
  房间里的物件并不多,几个箱子、柜子还有抽屉已经找遍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时候,苏北在角落的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大堆的旧书旧本子。
  这都是苏兴城早年读书时候留下的。
  苏北耐心十足的一样样的看过去,发黄的纸张上时不时有不太清晰的字迹留在上面。
  字迹端正、隽秀。

  这时,一张照片从一本书里掉了出来。
  苏北拿过来一看,是一张毕业时候的集体照。
  他拿到了灯光下,仔细的看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苏兴城。
  十五六岁的苏兴城,即使照片已经不太清晰,但是也可以从这张照片上感受到他青春的笑容和蓬勃的朝气。
  在他的身边,站在一个同龄的少年。
  那个少年和他姿势亲密靠在了一起,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
  苏北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想了想,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回去之后想办法把这张照片弄的清晰点,至少要把这个少年到底是谁搞清楚。

  苏运成决定留在这小镇上住一晚。
  几个人吃完了简单的晚饭,两个老人就拉着苏运成接着说话。
  苏北开始还能坐下来听,后来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到底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于家长里短的闲谈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跟他爸说了一声之后,决定到外面去走一走。
  天还没有完全黑,苏北边走边看,倒也不觉得无聊。
  小镇并不大,从马路这头走到那头,也只要几分钟时间。
  苏北走到了尽头之后就折转回来,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萧静之从旁边一栋楼里走出来,眼神充满戏谑地看着他。
  苏北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他指着萧静之,失态地说。

  不会是跟着他到这来的吧?虽然他知道变态一直严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变态往往都是掌控他的行踪和动向,并没有进行实时的贴身追踪……
  "这里是我家啊。"萧静之敲了敲自己靠着的木门。
  苏北默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狡兔三窟,萧静之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窟了,苏北看了一眼他身后那扇大打开大门。
  里面的一切,就和他一路看过来的人家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里?你家?"苏北指了指门后,再指了指萧静之。
  即使是以前萧静之住的那些称得上豪宅的地方,他也没听过一个家字。
  萧静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脸震惊的苏北。
  "没听说过一句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这就是我的狗窝。"萧静之嘴角始终带着些笑意。
  "是因为城叔吧。"苏北想了想说。
  萧静之随意地靠在了门上,"一半一半。要进来坐坐吗?"他把身边让了让。
  苏北不由得往后一退,正要开口拒绝,但是看着萧静之在暮色下显得越发白皙的脸,他不由自主地呆呆地点了点头。

46、来吧亲爱的 ...
  十几步路的距离,并不远,然而却举步维艰。
  苏北觉得自己被魔鬼引诱了,正在一步步的,自动自发的,进入黑暗的领域。
  那栋房子和旁边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灰黄的、斑驳的、陈旧的,散发着一种迟暮而苍凉的气息。
  就像苏北今天看到的那两位老人一样。
  苏北走到了变态的身边。
  他可以感觉到变态身上散发的热度,还有变态身上的气息,熟悉的、诱惑的香气。
  苏北左脚刚踏进那栋房子的大门,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本来房顶上垂下来的发出泛黄光线的灯泡,在闪了一下之后,无声无息的灭了。
  苏北一惊,仓皇之下,已经踩到地上的左脚猛地提起,身体向后一转,就想立刻逃走。

  还没跑出一步远,就被一个什么东西绊倒。
  身体往前狠狠地摔过去,眼看就要和坚硬的水泥地面来次亲密接触。
  就在这个时候,变态非常敏捷的伸出手,圈住了苏北的腰,把他往后一带。
  苏北后背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苏北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正微低着头,笑看着他的变态。
  刚刚绊倒他的,就是变态伸出来的脚。

  "停电了。"变态揽着苏北的腰,在昏暗中轻声说。
  苏北往外看了一眼,确实呢,整条街上那些稀稀落落的灯光全都熄灭了。
  变态拉着苏北的手往屋子里走,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在习惯了之后,房间里那些看不清楚的东西就渐渐显出了模糊的轮廓。
  变态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柜子前。
  苏北看到他拿出了几根蜡烛,用打火机点亮了,放在了那张圆木桌上。
  一根又一根,不一会儿,桌面上就摆满了白色的小根蜡烛。
  点点跳动的火焰,形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变态点完了蜡烛之后,转身把大门轻轻关上。
  大门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吱嘎"声。
  "坐。"隔着烛光,变态态度亲切,笑容可掬地说。
  苏北尽量自己的腰板挺直点,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坐到了变态对面的椅子上。
  "咳……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北尽量让自己的眼睛看着那些烛火。
  "我不是说过了,这里是我家,很久没回了,回来看看。"变态看着对面的苏北。
  骗谁呢?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刚好他回来,他就回来?
  世上的事,能有这么巧?
  在变态身上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能用个"巧"字轻描淡写的带过。

  "你是跟着我来的吧!"苏北忍不住开口说。
  "你说是,就是。"变态不以为意地回答。
  苏北一噎,他挣扎了一会儿,"这里怎么会是你家?"
  "城带我来过,以前有段时间,我们每年都会来这个小镇住一两天,这里,就是城买下来的。"变态侃侃而谈,表情沉静,似乎在回忆往事。
  "我堂叔……他回来过?那他怎么不去见堂爷爷堂奶奶?"苏北问。
  "你说呢?"变态把问题轻轻巧巧的抛了回来。
  苏北默默地想,大概是以为父母还没有原谅他,何况还有他本身境况也不太好。

  突然,变态的手横过桌面,握住了苏北的手腕。
  "过来。"变态轻声说。
  冷不防之下,苏北的呼吸都乱了一下。
  他的手动了动,想挣脱变态的束缚,但是变态的手像铁箍一样,牢不可动。
  变态的手心,滚烫。
  苏北觉得就好像一股热流,从变态接触的地方,狂涌向全身每一个毛孔。
  他微微战栗了起来,嘴唇哆嗦了一下。

  变态的手慢慢用力,把他一点一点的拖了过来。
  别无选择之下,苏北只能任凭他行动着。
  圆木桌并不大,变态站起来,他的手沿着苏北的手臂往上爬,扣住了他的后颈,让苏北顺着他的力道也站了起来,并且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
  一个柔软的、湿润的物体强行堵住了苏北正要抗议的嘴唇,激烈的吮吸声音在这栋安静的房子里响起。
  两个人隔着点满了蜡烛的桌子,激烈的接吻。
  "嗯,嗯……"苏北发出痛苦地闷声。
  为了不碰到那些蜡烛,苏北不得不用手掰着桌子边沿,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但是那在他嘴巴里像灵蛇一样搅动的舌头,让他连呼吸都难以为继,身体渐渐脱力。
  苏北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腹部那儿,被挨近的烛火不停的炙烤。
  那一一被挑起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的情绪,让欲望越发的高涨。
  贴着桌子的那个部位,也有了反应。

  就在苏北快要支持不住,倒在桌面上的时候,变态终于放开了他。
  苏北喘着粗气,有些狼狈。
  变态的手还不停的在他后颈上摩挲。
  只是一个吻,就差点让他达到了高|潮。
  不知道该迁怒于自己过于敏感的身体,还是变态高明的吻技。
  苏北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口水,脸色有些发青。

  苏北还在平抚着激烈的喘息,变态突然伸出手,往桌上一扫。
  那些点燃的蜡烛全被他扫到了地上,仅有最边上的两根蜡烛留了下来。
  变态伸出手,强迫苏北趴在了桌子上,把他一点点的拖了过来,正打算拼命抵抗的苏北,也在变态加重的手劲下,无奈地痛呼出声。
  变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苏北拖了过来,接着再强迫着他躺在了桌子上。
  苏北打算抵抗而蓄力着半曲起的修长双腿,被变态一把按住膝盖的内侧。
  在一个巧妙的穴位按揉下,苏北的双腿无力的搭在了桌上。


  那两个点燃的蜡烛就近在咫尺。
  摇曳的烛火,散发着热度,似乎将要把扬起的发丝点着了。
  苏北喘着气,"唔,住手……"
  变态的手就好像个魔术师一样,在他身上碰触着。
  以一种细致而又残忍的方式抚弄着他,一波又一波引燃了苏北身上的欲火,在将要燃烧到顶点的时候,却不给予满足,就这样玩弄着他。
  苏北在冰与火的界限当中不停的来回。
  他想挣扎,却又被旁边的烛火的威吓下,动作幅度不敢过大。
  苏北抬起头,汗湿的头发让他整个人充满了青春的性|感,让人不敢直视。

  "变态……"苏北张开嘴,怒骂出声,还没等他再开口,变态就堵住了他的嘴。
  被撕碎的衬衫,挂在了他身上。
  苏北感觉到裤子里传来一阵异动。
  他张大着泛着一点泪光的眼睛,使劲的想着,是什么呢?对,是手机,苏北想起来了,是他裤兜里的手机在响。
  他的手努力挣脱了变态的束缚,往裤兜处摸索而去。
  当他终于摸到了手机,正要拿出来的时候,手被变态按住了。
  变态强迫他松开手,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
  接着,他按了接听键,并且把手机放在了苏北的耳边。
  "喂,苏北。"苏运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变态的手还在他身上到处乱动。
  "啊,爸爸。"苏北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一点。
  "啊……"苏北轻声一叫,他的耳垂一热,变态吸住了他的耳朵,火热的、柔软的舌头,正舔着他的耳垂,并且往他敏感的耳廓处探进。
  苏北一个哆嗦。
  "怎么了?"苏运成听到他的叫声,赶紧问道。
  "没,没事。"苏北忍住从脚底涌上的战栗,勉强回答,"不小心踩空了。"
  "哦,回来吧,晚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苏运成在那边交待着。
  "好,好的,爸,我就回。"苏北啪的一声挂上手机。

  趴在他胸口,正吮吻着他胸口那个只有装饰作用的**。
  苏北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小疙瘩。
  又痛又痒又酥又麻,百味杂陈,"放,放开,我要回去了。"苏北猛地吸了一口气说。
  变态抬起头,他一只手掂起苏北的一片衣服,放在眼前嗅了嗅。
  动作太色|情,太猥琐,让苏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最大的问题是,他猥琐、色|情的对象是自己……
  变态把那片衣服随手丢在了苏北的胸口,刚好落在了那个他才吮吻过的地方。

  "你想就这样回去?"变态暧昧地上下看了看苏北。
  当然不能,他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变态撕烂了,身上到处都是吻痕、咬痕,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要是被他爸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怎么样?"苏北带着沮丧地心情问。
  就算明知道前面是个陷阱,他也只能顺着变态的意思跳进去。
  这次变态没有为难他,很爽快地回答:"你点的火,要负责。"
  他边说边指着自己的下半身。
  那种不知廉耻的动作让苏北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像调色板一样变了变去。
  颠倒黑白,无耻之尤,说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吧。

  苏北眼睛里全都是熊熊的烈火。
  他像要用眼神烧死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的死死盯着他。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到底有没有妥协谁也不知道。
  只是,过了一会儿之后,苏北换了一身衣服,从那栋房子里走了出来。
  变态跟着他,走到了门口。
  苏北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像背后有鬼在追。
  走了几十米,苏北终于忍不住,扶住了旁边的一堵墙,干呕了起来。

47、陪着看月亮 ...
  当天晚上,苏北就被两位老人安排睡在了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堂叔的房间。
  被褥散发着一种很久没有接触阳光和人气的霉味,有些微微的潮润。
  这种味道并不难闻,就是让人睡得不太安稳。
  苏北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半夜的时间里,随着他的翻身,木板床时不时响起几声有些吵人的吱呀声。
  他的脑子里像灌了铅一样,既沉重又纷扰。
  今晚上发生的事,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那个变态的手指似乎还停留在他的皮肤上,不曾离去,让他的身体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
  到最后,苏北疲惫地揉了揉眼,今晚上大概注定要失眠了。
  他放弃似的推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单,四肢摊开。
  小镇上的夜晚,温度似乎比H市要低一些。
  清凉的空气熨贴着苏北的皮肤,他舒服地、低低地长叹了一口气。

  苏北的眼睛看着窗外,窗户是半掩着的。
  寡淡的月光映在了地上,朦朦胧胧,留下一片恍若梦境的阴影。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旁多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一声轻叹似远还近的在耳边响起。
  苏北看着心里一紧,不会是"好朋友"吧。
  他头皮发麻地盯着那个阴影,从床上坐起来,摸着床沿下了地,踮起脚往窗户边走去,他身体躲在那扇半开的窗户后面,探了头往发声的地方看去。
  等他把那个人影看清楚之后,苏北火了。
  他握着拳头,往下一砸,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到底要干吗?"
  一声沉闷的身体碰撞声响起,在安静的夜晚,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响,苏北吓了一跳,赶紧尖起耳朵,屏住呼吸注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一会儿之后,他才放松下来,还好,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月光下,变态轻松自如的把窗户全推开。
  接着,变态脚横跨上去,半坐在了窗台上,他一把抓住苏北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拖,接着双手掌在他的腰上,利落地往上一举,让他也坐到了窗台上,且是半坐在自己张开的腿间。
  苏北倒抽了一口气,这个疯子,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闭紧嘴巴,刚想要使劲挣扎。
  一个潮热的气息就凑到了他敏感的耳垂部位。
  "你要是再动,我就喊了。"变态在他耳边如是说。
  苏北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到底有没有天理,加害者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被害者,偏偏他还真就被威胁到了。
  像这样半夜三更和男人搂搂抱抱,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也许还无所谓,顶多就是被异样的对待和注视,反正他明天就离开这里了,但是考虑到他老爸……
  变态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再一次吃瘪的苏北,很有一些愤恨不平的感觉。
  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圈着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胸口上的变态收拾的满地找牙。
  变态的下巴顶在他的头上,"你看,月亮多美。"变态用陶醉的梦幻的语气说。
  苏北嘴角一抽,这种既不明亮如水又无美景陪衬的月色,哪里美呢?
  这变态的眼睛脱窗了吗?还是审美观异于常人?
  "以前,城每年就会带我回来,都是选在中秋节,月亮最圆最大最亮那天,我们会一直等到晚上,再偷偷摸到这里,看望那两个老人,城说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的爷爷奶奶。"说到这里,变态轻声一笑,"城总是太想当然了,我怎么可能把他们也当成家人,他们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城不在,他们也就没用了。"
  苏北忍不住开口说,"你懂不懂一个词叫爱屋及乌……"
  变态随手抚摸着苏北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他们又不是乌鸦。"
  苏北额角的青筋一跳,你念过书没有?比喻不懂吗?
  还是故意这样夹缠不清?
  苏北看了变态一眼,他脸色平静如水,眼睛明亮如星。

  突然,变态用舌头舔了舔苏北的脸,"你找到了吧?"

  苏北茫然地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那个被变态舔湿了的地方,"找到什么?"
  "城的秘密啊。"变态用手指玩着苏北的头发,悠然道。
  苏北心里一跳,"就算,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
  "当然是,不会怎么样……"变态拖长了声音说,"我其实挺想你能找到的,不过你实在太笨了点,有好几次我都快忍不住出手了。"
  苏北身体一僵,他突然有一种暴走的冲动,努力吸了好几口气,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前方的黑暗处。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北问。
  "报仇啊。"变态干脆利落的回答。
  "报,报仇?"苏北结结巴巴的重复道。
  变态轻轻"嗯"了一声。

  "给城报仇吗?"苏北脑子里灵光一闪。
  "一半一半。"变态的手又开始在他身上蠢动。
  "什么意思?什么一半一半?"苏北不停地按住变态的手,嘴里下意识地问。
  "一半为城,一半为自己。"变态舔了舔苏北的嘴角说。
  "为什么这么说?"苏北再接再厉的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专心点。嘘……"变态把两根手指伸进了苏北的嘴里。
  苏北头皮发麻,以为接下来又要被这个变态猥亵一回。

  但是,变态却出乎他意料的把手指抽了出来。
  他把苏北抱在手里,在他耳朵边吹了口热气,轻声说了一句"好好看月亮"。于是,一整个晚上,苏北都被迫坐在窗台上看着天上那轮无语的月亮,看的眼睛都快抽筋,到了凌晨的时候,他熬不住,身后靠着的人的胸口又实在太温暖太结实,不知不觉的,他就睡着了。
  苏北是被他爸叫醒的。
  听到他爸的叫声,苏北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动作太莽撞了,一头栽倒在了床下。
  当苏北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床上,被子也盖的好好的,变态早就离开了。
  是变态把他抱回床上的吗?还帮他盖了被子?
  一时之间,苏北觉得满天空都是猪在飞。

  当天上午,苏北就回了学校。
  他把照片拿到了附近的照相馆,询问了一下照片复原的事宜,得到了回答之后,就把照片留在了那儿。
  因为照片太老旧,复原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就约好了七天之后来拿。
  在离开之前,苏北拿着照片再次仔细的看一遍。
  他还是觉得眼熟,绝对不是错觉,苏北对这一点很坚持。

  他回到了寝室之后,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头。
  寝室里面气氛非常的紧绷,那两个新生抱成了团,同进同出,而另外那个麻烦人物沈锦泽,则一脸郁闷,满眼血丝的躺在床上。
  看到有人进来,沈锦泽有气无力的探了个头出来,看到是苏北,又失望的缩了回去。
  苏北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把带回来的一些吃食分给了那两个室友,接着又丢了一份到沈锦泽桌上。
  他拍了拍沈锦泽的床,"喂,这个给你。"
  沈锦泽脸色苍白,虽然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但是脾气依然暴躁。
  "老子不吃这些垃圾食品。"沈锦泽冷冷地哼了一声。
  苏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给沈锦泽留一份,只是出于礼貌而已,看来对某些人,连场面上那些礼仪都没必要保持,直接无视他,是对付他最好的办法。
  苏北把那个盒子拿了回来,一把撕开。
  里面是那两个老人做的糍粑,做得很用心,用料和手工都是没得说的。
  苏北把糍粑装了盘,丢进了微波炉,过了一会儿,听到"叮"的一声之后,把糍粑拿出来,与那两个室友分着吃了。
  味道其实很不错的。

  他们几个人吃的开心,边吃边聊,倒也很热闹。
  几个人都当房间里没沈锦泽这个人。
  吃完了之后,那两个室友就去上下午的课,留下苏北和沈锦泽在寝室。
  苏北的假还没有完,要到明天才会正式回去上课。
  他刚打开笔记本电脑,打算上游戏杀一通,疏散疏散心里的烦躁。
  正和几个人连线玩CS,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就听到隔壁床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哼哼。
  声音压抑而痛苦,苏北动作迟疑了一下,差点被对手爆头,赶紧操纵着人物躲到一旁还击,稳定了局面之后,他有点不放心的仰起脖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了一眼。
  沈锦泽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连头带人,只能看到那团被子在不停的抖动。
  苏北坐不住了。
  这要是在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寝室可都要受连累。

  苏北踩着凳子,攀到了沈锦泽床边。
  他一把扯开了沈锦泽的被子,让他把头露了出来。
  沈锦泽气虚体弱,色厉内荏地瞪着他,"***干吗?"
  苏北仔细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真的病了。
  "你病了?"苏北皱着眉头问,手一探,就摸到了沈锦泽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上一片滚烫。
  来不及阻止的沈锦泽,气得伸出手想把苏北的手拿开,却使不上力,反而被苏北扣住了手腕。
  "我病不病,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沈锦泽就算病的半死不活了,还是一脸嚣张。
  苏北告诉自己,不要和这种二逼货计较。
  考虑了一下之后,苏北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沈老爷子的电话。
48、又要打一场 ...
  一个小时之后,沈老爷子就带着几个手下到了寝室楼下。
  几个人踏踏踏地上了楼,推开了寝室大门。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沈锦泽听到开门的声音,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又探出头看了一眼,看到沈老爷子一行人,苍白的脸就隐隐透着愤怒的青色了。
  沈锦泽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苏北。
  苏北在他凶恶的目光下,淡定自若地和沈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接着,沈老爷子一挥手,两个手下立刻过去想把沈锦泽从床上拖下来。

  以沈锦泽的脾气,当然不可能乖乖就范,就听到他嘴里不停地叫骂声,"你****的,离老子远一点,我草,老子也是你能碰的?***逼……"
  这种不干不净的词汇,从他嘴里源源不断的吐出来。
  那两个被骂的手下,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似乎什么都不受影响。
  沈锦泽眼看着就要被拖下床,他豁出去了一样大声喊,"我草,苏北,你等着,老子一定废了你。沈冰权,老子的事不用你管,你带着你的狗从这滚出去。"
  这沈冰权貌似就是沈老爷子的大名吧。

  苏北听得牙都有些发酸,这沈锦泽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果然,穿着唐装,袖手站在一旁的沈老爷子终于也被这不听话的逆子给惹恼了。
  奄奄一息,浑身臭汗(在被子里捂的)的沈锦泽,还赖在那儿,死巴着爬梯不肯松手,那两个手下也不敢真的下重手,拉拉扯扯,反而僵持了起来。
  沈老爷子两步走过去,扬起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反手又抽了一记。
  沈锦泽那张白皙的清秀脸庞被抽得立马红肿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老爷子,"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草,***凭什么打我,老子除了和你一个姓还有什么关系,我草,你不要以为我妈死了你就真把自己当我爸了,你算什么东西……"
  沈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手下说了一句,"把他给我打晕了。"
  听到这个命令,那两个手下紧绷的脸终于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这种恶毒的谩骂,就算不在意,听着也觉得不大舒服。
  有专业素质的,下手就是快、准、狠。
  就算沈锦泽听到了沈老爷子的话,脸色大变,顺势就想往旁边一滚,还是没有躲过他右边那个男人的手刀,被劈中了后颈,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其中一个手下把沈锦泽背了起来。
  沈老爷子往前一步,眼神和煦地看着苏北,"让你看到这一幕真是汗颜。"
  苏北赶紧摆摆手,这沈老爷子实在风度翩翩,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刚才这场混乱引起的尴尬,似乎也在他的三言两语下化解了。
  "锦泽,他还在怨我。"沈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苏北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开口说,"这个,他迟早会想开的……"
  "要是能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没想到你和他一个寝室,真是缘分,以后也请你帮我留意一下,锦泽脾气不好,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担待点,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这次也要谢谢你。"沈老爷子温言说。
  "没事,没事,到底是室友。"苏北赶紧说。
  沈老爷子看着他微微一笑,只是极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疲惫和忧心。

  这个沈锦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只要一眼就看出来沈老爷子是真的很担心这个儿子,甚至还放下架子,和言细语的和他的室友交谈,托他照顾自己的儿子。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现在的苏北也没有以前那样想当然了。
  不管沈老爷子看起来有多么的好,沈锦泽这样排斥他,总也有他的原因。
  沈锦泽被沈老爷子强行带走,整个寝室的气氛却因此轻快了不少。
  那两个室友回来之后随口问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及过沈锦泽这个人。

  到了第三天,苏北先去拿回了照片,上面那些模糊不清的影像终于清晰了一点。
  他把照片放大之后,把那两个搭着肩膀站在一起的少年截取下来,复制了之后发给了雷天,**找人比他这个普通人在茫茫人海中瞎碰乱撞强太多了。


知名人士
10

  在把事情办完了之后,苏北又联系上Sin,约好了第二天中午见面吃个饭。
  沈锦泽一直在等的人大概就是吴绍吧。
  可惜,不管他怎么望眼欲穿,不想来的人,还是不会来,有些事强求是没用的,沈锦泽已经陷入偏执的大脑里却认准了一个方向,不肯回头。
  也许不是看不清,而是不想看清。
  苏北看着沈锦泽空荡荡的床位,也有些忧郁了。

  两个人约的地方是苏北选的。
  他实在是不想再去什么酒吧夜总会,甚至连咖啡厅都敬而远之。
  这一次他定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KFC。
  人来人往的,有安全感啊!
  苏北拿着装满食物的托盘在人流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吴绍来了。
  他高大结实的身躯裹着一件深灰色西装,带着一副墨镜,一脸精悍,散发着强大的气势,让他身边走过的人不由自主的侧目而视。
  苏北扬了扬手,吴绍看到了之后就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这时候苏北才看清楚,吴绍的脸上似乎受了伤,连那副宽大的墨镜都没挡住。
  吴绍似乎也注意到了苏北的目光。
  他干脆的取下墨镜,苏北微微一惊,这还真是……下了狠手啊。
  半张脸被打得青青紫紫一片,左眼眼眶处还缝了针。
  "你这是……"看到这么惨的一张脸,苏北也忍不住问了。
  吴绍苦笑了一声,嘴角肌肉的抽动引起了一阵连锁反应,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被打了。"吴绍不在意地说。
  谁敢把他揍得这么惨啊,他可是K4的吴绍,H市有点门道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大概就剩下那一个了。

  苏北忍不住一脸同情地看着吴绍,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那么一个火爆性格的人。
  "你找我什么事?"吴绍转了话题问。
  "找你是为了确定两件事,"苏北一口气喝光了纸杯里的可乐,"第一,看看你认不认识上面的人;第二,你到底是不是Sin。"
  吴绍一听,本来还算悠闲的样子,立刻凝重起来。
  苏北把那张照片递给他,指了指上面那两个少年,五官还是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个大概。
  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了,也不能要求太多,再说,人的外貌、气质会随着时间和际遇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苏北这么问也只是抱着一点万一的希望而已。

  "你觉得我不是Sin?"吴绍只是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他的关注点很明显的放在了苏北的第二个问题上。
  苏北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吴绍用手指弹了弹那张照片。
  "直觉。"苏北简单地回答。
  "这东西不可靠,"吴绍摇了摇头,"你从什么时候有这个疑问的?"
  "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了。"苏北把纸杯揉成了一团,"你和我记忆中的Sin感觉上不一样,我和Sin相处了那么久,你不会以为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吧?"
  吴绍突然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声让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吴绍却还是我行我素。
  在异样的目光下,苏北很是冷静地看着吴绍。

  "Sin、到、底、是、谁?"苏北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这么耍着他好玩吗?
  这个吴绍用了Sin的ID,明显和他关系匪浅,甚至还联手骗了他。
  这种被欺骗的感觉真是太糟心了。
  苏北拿出手机,把变态的照片调出来,"是不是他?"
  他把手机屏幕递到了吴绍眼皮底下,语气尽量平静地问道。
  吴绍看了手机一眼,"Sin是谁真的重要吗?"
  苏北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当然重要,现在的事不都是他一手搞出来的吗?"
  吴绍用看小孩一样的目光看着苏北,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苏北,"如果我说,从一开始Sin这个人就只是个幌子,你会不会觉得好点?"

  苏北愣了愣。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Sin是个幌子。
  引他入彀的陷阱吗?那Sin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呢?那个网络ID后面的到底是谁?
  苏北突然有些傻傻分不清了。
  曾经亲密相处了那么久的人,突然间告诉他,其实那个人不存在,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Sin是Sin,他绝对是存在的,也绝对和我曾经……"苏北瞪圆了眼睛,"你,还有这个变态,到底做了什么?你们盗了Sin的ID?还是做了更过分的事?"
  苏北的脑子里冒出来种种不好的联想和猜测,甚至连谋杀的想法都出来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吴绍没有说话,他突然伸出手,横过了桌子,摸上了苏北的眼睑。
  粗糙的手指,压迫着眼球,让苏北的眼睛一阵刺痛。
  "你干什么?"苏北一把甩开他的手,"回答我的问题!"
  吴绍收回手,叹了口气,眼睛看着苏北的身后,苏北被他无可奈何的目光弄的有些不安,身体往后一转,也跟着看过去,沈锦泽就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冷笑的看着这边。
  苏北心里唉叹一声,得,这个人一来,事情肯定是谈不下去了,重要的是——
  他不会当众发狂吧?

49

  苏北一直觉得沈锦泽虽然嚣张、暴躁又出口成脏,但是其行为模式还是属于可预见那一类的。这一类直来直往和你对着干的人,比起某些阴险下作,背后捅刀子的人,当然还是要好一点。
  但是,沈锦泽接下来的举动就把苏北彻底震住了。
  他和吴绍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之间都觉得有些尴尬。
  其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面对着沈锦泽喷火一样的目光,也不由得开始心虚起来。
  苏北暗暗叹了口气,不闪不避地看着沈锦泽往这边冲过来。
  沈锦泽迈开长腿,一张帅脸涨得通红,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他们这桌前。
  双手往桌面上狠狠一拍。
  桌上的纸盒、纸杯以及残余的食物咕噜噜的滚到了桌下。
  吴绍有些坐不住了,他一把抓住沈锦泽的手腕,"你又发什么疯?"
  沈锦泽嗤笑一声,"吴绍,你不知道我发什么疯吗?"
  吴绍声音冷了下来,"我们的事已经说清楚了。"
  沈锦泽把手从吴绍的手中挣出来。
  他抬起头,潮红的脸已经恢复了白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拨了拨自己垂下来的头发,动作风骚中带着一种隐隐的妩媚。
  "吴绍,你龘他妈给老子看清楚,老子说了是找你吗?"沈锦泽斜睨了吴绍一眼说。
  吴绍顿时哑然,很显然,这种回答也让他有些意外了。
  "你不是找我,难道是找他?"吴绍意有所指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苏北。
  情势急转直下,苏北也有些懵了。
  沈锦泽伸出一根手指,动作轻佻地勾住苏北的下巴,接着,薄唇就压了上去。
  只听到周围大大小小的抽气声。
  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
  本来喧闹的环境,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几秒钟之后,才恢复了原状。
  这种意外袭击,让苏北也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他嘴唇微张,沈锦泽抓住机会,毫不客气地把舌头也伸了进去,火辣的男男版的现场法式深吻让旁边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年吹起了口哨,拍起了桌子。
  周围人起哄的声音终于让苏北回过神。
  他伸手用力推开了沈锦泽,沈锦泽被他推得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苏北拿过一张纸巾,狠狠地把口水还有什么东西全擦干净,"你疯了?"
  沈锦泽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什么表情,老子吻你那是你的荣幸。"
  苏北额角爆出几条黑线,你妹的荣幸。
  他懒得理会这个被甩后遗症患者,转过头看着吴绍,"我先走了。"
  吴绍也被刚才那惊人的一幕给震住了,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现在这情况,也没办法继续谈下来去。
  苏北也只能遗憾的表示下次再找机会了。
  不过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吴绍算是承认他不是Sin了。
  苏北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原地,那么Sin到底是谁?吴绍说Sin是谁根本不重要,那好,就姑且当做Sin只是一个连接点,一个桥梁。
  就在苏北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沈锦泽拉住了他的手臂。
  苏北不耐烦地看着沈锦泽那张清秀的帅脸。
  "你闹够了吧?"他看着沈锦泽的手,不快地说。
  沈锦泽拉着苏北的手,很不要脸的用手指摩擦着他的手背,暧昧得让人脸红耳赤。
  苏北觉得自己的手背正被一只蝎子蜇了一下。
  在周围人的热切围观下,脸皮薄的苏北只能尽量压抑住把沈锦泽揍一顿这种诱人的念头,他看着牛皮糖一样不肯松手的沈锦泽,无奈之下,只能拖着他一起往外走,脚步急促跟逃一样,差点还撞翻了别人手里的托盘。
  苏北拖着沈锦泽,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正打算关上车门的时候,沈锦泽也跟着他坐了进来。
  苏北嘴角一抽,头疼不已地看着眼前这个脑子抽风的人。
  沈锦泽倒是满脸自在,嘴角还挂上了一丝笑容,似乎看着苏北苦恼的样子非常开心。

  果然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苏北面无表情的和司机说了个地址。
  接着,就摆脱了那些针刺一样的视线,他总算稍微放松了一点。
  这时候他才终于摆正了脸色,正面迎视上了沈锦泽。
  "沈锦泽,我可不是你跟吴绍之间的炮灰。"苏北冷着声音说。
  沈锦泽的后脑勺枕在手上,"炮灰也可以转正的,我现在看你比看吴绍还顺眼,你不是挺关心我的吗?还那么热心的打电话给老头子,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进一步关心我的机会。"
  接下来他应该跪下来,谢旨隆恩吗?
  苏北在心里吐糟。
  他有些无力地看着胡搅蛮缠的沈锦泽,"我和吴绍没有关系,OK?"
  沈锦泽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本来苏北以为这事就这样过了,但是命运却摆了他一道。
  沈锦泽说做就做,绝对不是开的空头支票。
  从那天之后,就开始对苏北死缠烂打,整栋寝室楼都知道了大二那位风云人物看上了一个大一新生,两个人住一个寝室,正打得火热。
  苏北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走上了一条歪路。
  他一直低调的、不引人注意的生活被沈锦泽搅了个天翻地覆,现在出个门他都要做贼一样的防着沈锦泽跟上,更不用说去上课了,沈锦泽自己的课不去上,却天天按着苏北的课表跟着他去教室……
  整个专业的人,全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苏北面对这种状况,没有任何办法。
  打吧,已经打过了,实验证明,这招对沈锦泽没用。
  他就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能扬起脸笑成了一朵花说句"打是亲骂是爱",气得苏北又是一拳揍了过去。
  就打架而言,沈锦泽也不是个花架子。
  两个势均力敌,又不留手的人,打一场下来,多多少少会挂点彩,受点伤。
  这样几次下来,苏北也懒得再打了,他换了个策略。
  不假辞色,当面痛骂等等这些暴力的、非暴力的手段轮番上。
  可惜,沈锦泽似乎知道他的打算,用一脸的笑容和满口的甜言蜜语作为应对,让苏北彻底的丢盔弃甲。
  比脸皮的厚度,苏北确实不是对手。
  面对一个在他的痛骂下,能和周围起哄的人扬手示意的人,你还能做什么?还想做什么?
  这一天,苏北好不容易摆脱了沈锦泽,他松了口气,往学校后街走去。
  这条后街是依托学校而建的小型商业街,还算繁华。
  苏北吃完了饭,又不想回学校,所以就往后街旁的那座小山走去。
  浓密的树林让他这一阵子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一点,他提起兴致打算爬到山顶再从山的另一边下来,一个来回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
  这是条上山的捷径,人也比较少。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点炽烈。
  苏北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杂沓而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四五个男人就尾随在他身后不远处,正一点点逼近。
  这种约好了一起爬山的情况也挺常见,所以一开始苏北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不对了,在他前面也出现了两个下山的男人,他直觉感到这两拨人似乎是一路的。
  旁边是浓密的树林,仅有这一条小径。
  前有埋伏,后又追兵。
  苏北当机立断往旁边的树林跑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那两拨人立刻也做出了反应——他们向苏北追了过来。
  苏北不知道这是哪路的?
  他最近似乎没得罪这些道上的人啊?
  这种时候,还是逃命要紧,苏北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逃跑,周围的树枝刮擦在他身上、脸上,划出一道道的血口子,身上的衣服也被挂破了好几个地方。
  山道就够难走了,何况是山林里。
  幸好苏北的体力还不错,一直往山下跑,过了几分钟也没被追上。
  但是情况还是有点不妙了,那七八个男人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
  苏北看到窜到了他前面的男人,二话不说,一拳一肘一腿,连串的动作全使了上去。
  才交手了两个回合,苏北发现这些男人基本上没什么身手,全都是靠着身高和体重压过来,胡乱的抵挡和进攻,苏北轻轻松松就把这个人打趴下了。
  他一脚踩在那个人的背上,"说,谁让你们来的?"
  这个男人硬扛着不吭声。
  苏北冷笑了一声,脚上一用力,这个男人立刻鬼哭狼嚎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个街头上的小流氓,做点"小买卖"拿点钱而已,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几个人上去肯定是手到擒来,哪里想到遇上个硬茬。
  "啊啊啊,我说,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昨天'斧头'给我们每人八百让我们来堵人,啊啊啊啊,好痛,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这钱,啊啊,你要是想知道,就去找'斧头',他知道,真的,我们真不知道啊,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这个男人一叠声地说。
  在他说话的时候,苏北脚踩在他背上,同时反扣住他的手,时不时用点力,让他不敢撒谎。
  苏北冷哼了一声,放开了他的手,脚还是踩在他背上。
  "说,'斧头'一般在哪一块活动?"苏北轻声问。
  "我说,我说,他一般在北城梧桐街那一块,很容易找的……"那个男人赶紧说。
  北城,那不是周匪石兄弟的地盘吗?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苏北扔下一句"这只手就先寄放在你这,要是让我知道你撒谎……"就匆匆离开了。作者有话要说:JJ抽得很销魂,也不知道能不能发上去……=
=
50
忘记了

  苏北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在他周围,有些不明人物出没。
  他们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在他身边徘徊。
  苏北对这些人并没有很重的危机感——相比较变态带来的强大压迫感,这些人实在不怎么样,苏北轻易就识破了他们的伪装和行踪。
  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苏北第一个想到的是周磐石。
  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周磐石的手段不至于这么浮浅。
  这些嗡嗡叫的小虫子引不起很大的骚动。
  在躲过了好几次偷袭之后,苏北决定还是要尽早解决这个问题。
  他的生活作息都被这些人打乱了,再这样下去,未免有些顾此失彼,还不如直捣黄龙,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苏北戴着耳机,正在玩着CS。
  他面无表情,动作快速敏捷的操纵着手下的人物。
  坐在身边的沈锦泽,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他像条被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对他爱理不理的苏北。
  寝室里的其他两个室友,已经远远坐开。
  最开始的时候见到一个大男生露出这副表情,他们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现在早已经被锻炼出来,见怪不怪了。
  沈锦泽乖乖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伸出手,圈住苏北的肩膀,"小北北,我们出去玩吧。老玩游戏有什么意思。"
  苏北肩膀一动,把他的手摔下来,"不去,还有不要叫我叫的这么恶心。"
  沈锦泽不把他冷漠的态度放在眼里,继续再接再厉,死缠烂打,"去吧去吧,市中心开了家新酒吧,听说有从日本请来的A龘|V女|优现场表演——"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表情又暧昧又淫龘|荡。
  苏北还是不为所动,倒是另外两个室友眼睛一亮。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就算吃不到,过过眼瘾总不是犯罪。
  苏北看着自己操纵的人物被人一枪爆了头。
  正打算再战江湖的时候,突然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一黑。
  沈锦泽那根白皙纤细的中指正按在电源键上。
  "你想死吗?"苏北一脸阴恻恻的扭过脸看着沈锦泽。
  他真是受够了,别以为他不明白,这沈锦泽根本就不是真喜欢他,这样死缠着他不放只是想给他添堵寻他的晦气报复他勾搭上吴绍。
  苏北额头上的青筋一跳,沈锦泽这货就是欠虐。
  他双手握拳,一根一根地掰响自己的手指,目光阴沉地看着沈锦泽。
  还是打一场吧,不然他迟早会憋得内伤。
  苏北正打算出手的时候,那两个室友阻止了他。
  像这样三天两头上演的全武行,两个室友也已经习惯了——习惯去拉架。
  不快点把这两只红了眼的人扯开,一旦打起来,他们又要集体挨训。
  苏北看了眼室友,再看了眼沈锦泽,最后恹恹地收回了手。
  架是打不成了,他还是出门找那些人的麻烦算了。
  苏北收拾了一下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沈锦泽拦住。
  沈锦泽伸出一条腿,抵住门框,"去哪?我也去。"
  苏北嘴角一抽,"去见吴绍,你去不去?"
  沈锦泽脸一黑,哼哼了一声,"这几天有人在找你,你小心点。"
  苏北一脚把他踹开,"用不着你操心。"
  把沈锦泽气得脸色涨得通红之后,苏北心情大好的扬长而去。
  他打了个的,直奔北城梧桐街。
  苏北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繁华街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周匪石还躺在医院里,苏北敛下眼睫,有种空虚和内疚涌上了心头。
  那个变态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周匪石被切断的手指被接了回去,神智却受到了一定的损害。
  他失去了所有与苏北有关的记忆,这一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至少他身边的人,除了他自己,对此都是乐观其成的。
  而苏北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自动自觉的再也没在周匪石面前出现过。
  忘了就忘了吧……忘了也好,反正他不可能回应他。


  很多的时候,苏北还是会想起周匪石。
  那个喜欢和自己拌嘴,总是一脸轻嘲的少年,他那种全然投入的爱意不止一次的温暖过他,打动过他,对这样突兀出现在你苍白人生中的过客,他留下的痕迹印在心口上,无法抹灭。
  苏北觉得自己很矛盾。
  对于他人的喜欢和关切,他无疑是享受的。
  一旦这种享受需要他作出回应或其他反应的时候,他就退却了。
  退却了之后,又怅然的叹息,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挽留。
  人性之矛盾和复杂,可见一斑。
  有时候,苏北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车子在北城梧桐街停了下来。
  苏北下了车,在梧桐街来回走了一遍。
  这地方已经快接近城乡结合部,人员混杂,街上时不时可以看到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衣服穿得奇形怪状,这些人大概都是些出来"混的"。
  苏北看了一会儿,跟在了一个小流氓身后。
  在到了一条窄巷中后,苏北几个箭步冲了上去,扣住那个小流氓的肩膀,把他的身体顺势转过来,屈膝击中了他的腹部,接着把在连续攻击下已经瘫软的小流氓反扣住,牢牢地抵在旁边的墙上。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在五秒之内完成。
  "嗨,嗨,哥们儿,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这是干嘛!"小流氓龇牙咧嘴地倒抽着气大声嚷嚷。
  "说,'斧头'在哪?"苏北轻声问。
  "斧头哥……啊啊,您轻点,轻点,斧头哥在桌球室那儿。"小流氓说。
  "带我去。"苏北扭着他的手臂,推了他一把。
  "这……这……"小流氓哭丧着脸。
  最后,他还是在苏北的"淫威"下不情不愿在前面带路了。
  那个桌球室开在一条小巷子里。
  几张桌球台放在了房间中央,旁边零零散散地站了将近十个年轻男人。
  带路的小流氓带到了门口,转身就跑了。
  既然地方已经找到了,苏北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当他走进桌球室的时候,立刻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苏北的气质就是典型的好好书生型,和这个房间里那些散发着粗鄙和下流气息的年轻男人大相径庭,就正如一群鸭子里突然走进来一只鹅,醒目而又刺眼。
  本来吵吵嚷嚷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北倒是不以为意,他环视了房间一眼,很快就找到了这些年轻男人的头儿。
  那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留着点胡渣以示男子气概却显得整个人更脏的男人,只有块头大这一点比较特别,苏北走到了他面前,"你就是'斧头'?"他问。
  那个男人上下打量了苏北一眼,"你龘他妈又是谁?"
  苏北也学着他的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是你在找我?"
  那个男人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在地上,"我找的人多了,知道你是谁?"
  苏北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苏北。"他侧过头,在那个男人耳朵边轻声说,"你要我给沈老爷子打个电话还是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斧头"面皮轻轻扯动了一下。
  很显然,沈老爷子的大名就算是底下的小流氓们也如雷贯耳。
  他怀疑地瞪着苏北。
  苏北脸色平静地回视。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斧头"又吐了口口水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往桌球室里面的房间走。
  苏北跟在他身后,里面的房间是一个休息室,几张散发着异味的破沙发,还有不成套的桌椅凌乱的放着。
  "斧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苏北看了那些沙发和椅子一眼,还是继续站着了。
  两个人坐定,苏北开门见山地问,"是谁在让你找我?"
  "斧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他,"沈老爷子和你什么关系?"
  苏北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他今天只怕是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沈老爷子的儿子沈锦泽是我大学的室友,我和沈老爷子也就见过几次面,吃过几次饭,他老人家说了我有什么事就找他。"苏北淡淡地说。
  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最是难以分辨真假。
  对于打着沈老爷子的旗号这种事,苏北做起来毫无压力。
  就当做沈锦泽每天骚扰他的精神赔偿好了。
  "斧头"听了苏北的话,面皮扭曲了一下。
  他拿出一根烟,抽了几口,满室的烟味,驱之不散。
  苏北也不急,他就站在一旁,拿出手机,拨通了沈老爷子的电话,"沈叔叔,我是小北。"
  "没事……没事……沈锦泽最近都没去上课……嗯,嗯,我会看着他的……您放心……那再见……"
  苏北把电话挂了,抬起头看着"斧头"。
  "斧头"终于坐不住了。
  他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一踩,"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兄弟。"
  "叫什么名字?"苏北一扬眉。
  "罗同。""斧头"这次倒是说的很干脆。
  苏北一愣,他没想到会是罗同,这么一个消失在他生活中许久的人,又冒了出来,而且还不怀好意。
  "他现在人在哪?"苏北皱紧了眉头问。
  "不知道。""斧头"回答,"他就是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教训你一顿。"
  苏北想了想,也从包里拿出了钱包,数了二十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接着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了一张纸上,一并递给了"斧头"。
  "要是他再联系你,就把他的行踪套出来告诉我,这钱算一半,等找到人了,再给两千。"
51
苏北私下里找了一些道上的人。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当一个电话打进来,苏北接到的时候,他在心底深处叹了口气。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那边甜美中带着点丝丝暧昧的甜美女声,让苏北有些怀念。
  林琳约他出去见面。
  苏北没有推辞,一口答应。
  虽然林琳声音娇柔,但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想法在,苏北总觉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时不时一个急促的呼吸昭显了她现在紧张的情绪。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就挂了电话。
  苏北看着手心里的白色机身。
  目光阴沉,表情扭曲。
  让站在他身边,正打算凑过来嘲笑他一番的沈锦泽,都不敢轻举妄动。

  苏北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他摆脱了牛皮糖一样的沈锦泽,来到了和林琳约定好的地方。
  这里是北城的一家小茶吧。
  很小的一个空间里摆着四五张桌子。
  苏北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林琳坐在最里面,正脸带惊慌的左顾右盼,看到苏北的时候,她脸色有些苍白,轻轻咬住了嘴唇,把嘴唇上的唇膏都吃掉了一些,显得有些斑驳和脏污。
  苏北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林琳扭着手,坐立不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不停地看向后面。

  苏北笑了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好像很紧张。"
  林琳无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
  苏北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恨他,前几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不是吗?
  到底是什么促成了她这样的转变?
  难道是因为嫉恨?

  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
  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弥漫在他们身边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不管是林琳,还是苏北,都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时候到了,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了好几个男人。
  领头就是消失了很久的罗同。
  他空荡荡的袖子表明了断掉的是左手。
  罗同一脸怨毒地看着苏北,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苏北,这次该我们算笔账。"
  苏北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我们之间有什么账好算的?罗同,你不会以为我会有这么蠢,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耍我的,利用我的?那天晚上,我刚好也在King吧,你和徐聪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罗同脸色扭曲,"这是你小子蠢,活该。呸!现在老子要你陪我的这只手,还有老子这阵子受的罪。"
  苏北慢慢地站起来,"想报复,我等着。"
  说不清,还是直接动手。
  早就红了眼的仇恨,除了用血,还能用什么洗清?
  罗同带来的人把苏北围住。
  苏北还是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害怕和惊慌,他眼神中甚至还带着点不屑的笑意。
  这种不屑,比直接的痛骂还刺激人,让人难以忍受。
  罗同跳起来,"给我打,打死他算我的。"
  他两眼赤红,大吼大叫。
  同时,哐啷一声,小茶吧大门的卷闸门自动关上。


  在小茶吧外面,只能听到轻微的打砸声。
  过了一会儿,就好像按响了一个开关一样,从街道角落里冲出来好几个男人。
  他们有些人手里拿着像是从路边随手捡到一样的粗糙武器,有些手里高举着一把电锯。
  嗡嗡嗡的声音刺痛人的耳膜。
  小茶吧的卷闸门就好像阳光下的初雪一样,一下子被破开了一个洞。
  那几个男人立刻鱼贯走了进去。
  这一幕,让旁边经过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围观的人群不断地增多。

  过了一会儿,警河蟹笛声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
  几个警察跳下了车,往小茶吧冲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
  混乱只持续了一阵子,很快,警察就稳住了局势。
  或者该说是,一早就有人帮他们清理了现场。罗同带来的人被刚才进来的那群人打得趴在了地上。
  满身鲜血,看起来惨不忍睹的苏北躺在房间中央。
  进来的几个警察里面也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就是雷天的那个同事兼师弟,叫向晓闯的小警察。

52、便笺一张 ...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被高中同学林琳约到了那家小茶吧,结果遇袭了。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有一群人冲了进来间接救了他。
  苏北在做笔录的时候说了如上一席话。
  后面那些人你认识吗?**问他,苏北摇了摇头,当然不认识。
  苏北的伤情据说很严重,在做完了笔录之后,尽职尽责的护士们就把**请出了病房。

  安静的房间内,苏北双手交握,躺在床上。
  他身上的伤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严重。
  实际上,在那场混战中,他所受的伤,要比罗同那一伙人轻得多。
  他身上沾染的血迹,大部分都是其他人的。
  以一敌七,苏北并不轻松,但是罗同那一伙人付出的代价无疑更重。因为后面冲进来那一群人,让**以为罗同那伙人的伤口是他们造成的,其实那些伤口大部分是苏北造成的。
  这当然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不管是苏北提供的录音证据,还是后面冲进来找麻烦的小流氓。

  故意伤害罪、聚众斗殴罪,证据确凿,数罪并起的情况下,罗同到底会判几年呢?
  苏北并不太关心这个问题。
  至于当时吓得脸色青白的林琳,苏北还是有一点怜惜。
  不过到了这时候,他那点曾经有过的暧昧情愫,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波折中灰飞烟灭。
  初恋就是一枚青涩的无花果。
  那个清纯的女孩,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面目模糊、心态扭曲的女人。
  苏北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时光那把锋利的杀猪刀。

  然而,他却也已经不再心软。
  如果今天他没有早作准备,那么会发生什么简直不可想象。
  也许真的会死在这家小茶吧里,而林琳看到他的尸体时,除了恶心和害怕之外,还会有愧疚和后悔吗?
  苏北不知道。
  他只想尽快摆脱掉过去的阴影。
  这简直就是黑历史。

  他受伤住了院,沉浸在新生活中的他爸和他妈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子,赶到医院来看他。
  苏北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把他的伤情报告弄得越严重越好。
  既然已成定局,互相之间再无退路,那就干脆把事情做绝一点。
  罗同在监狱里呆的时间越久越好。
  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的样子,苏运成当机表示一定会让那个伤了自己儿子的王八羔子不得好死。林岚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摸了摸苏北的头,两眼含泪地说一定要找人整治整治那个害自己儿子的人。

  苏北一脸疲累地把他们全都应付了过去。
  不但要安抚他们激动的情绪,还得解释一些前因后果。
  苏北把一切事情纠结为高中时候的一些情感遗留问题,罗同所做的都是出于嫉妒。
  这个理由,倒是一下子就被其他人接受了,也确实,一般的高中生,哪里有那么复杂,无非就是一些中二期的情感问题。

  等所有人都散了,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北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一箭三雕,一来解决了罗同这个后患;二来摆脱了沈锦泽这块牛皮糖;三来变态的任务也只能暂时搁置。
  光是想到这些,苏北身上的疼痛就不翼而飞。
  苏北拿出了放在床头柜里的ipad,玩起了"切水果"。
  屏幕上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水果被他一刀下去,汁液飞溅。
  这种感觉相当的不错。

  玩不了一会儿,苏北就觉得有些困了,他揉了揉眼睛,把ipad扔回了原处。
  把被单拉上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候,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有人进了房间。
  这个人走到了床边,静静地看着睡得正沉的苏北。
  他伸出手,沿着苏北的五官轻轻抚摸着,却是隔空的。
  这个人的手,摸到了苏北的嘴边。
  苏北似有所觉一样的咂了咂嘴,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接着头略往枕头边一蹭,又睡沉了过去。
  他的动作让这个人的手猛地收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伸出手。
  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一样,他的手试探着放在了苏北的嘴唇上。
  磨蹭着他的唇瓣。
  苏北无知无觉地任人轻薄着,只是在受骚扰不过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
  似乎只有一个无声的叹息留在了房间里。

  苏北睡眼朦胧地看着床头上新摆上的一束花。
  包装纸上还留着一张便笺。
  苏北伸手把便笺拿过来,展开一看,正中间几行隽秀的字:
  ——第四个任务之二接近沈老爷子。ps.这次的事干的不错。萧。
  苏北顿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口像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一样,痛得厉害。
  他瞪着这张淡绿色的便笺,上面还印着百合花的凹痕。
  一股清淡的香味徐徐而来。
  这是那个变态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那个变态来过。
  意识到这一点,苏北的手立刻放在了按铃上。
  刚要按响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
  既然那个变态已经离开了,那么把护士叫来询问,也于事无补。
  知道他怎么进出医院,一点也不重要。
  苏北觉得萧静之这个变态就好像他长在他心口上的一条虫子,只要他有什么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刻做出反应,而且每次都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计划,粉碎他的幻想。

  宿命论这几个悲剧的字眼出现在了苏北的大脑里。
  苏北的大脑一片混乱。
  喵了个咪的,他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
  苏北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扑通一声,无力地倒在了病床上。

  沈锦泽对他死缠烂打的行为被变态自动认为他完成了第四个任务的第一步。
  只有苏北和老天知道,他压根就什么都没做。
  这是一个误会,真的是一个误会。
  沈锦泽和吴绍之间还是不清不楚,藕断丝连,奸|情依旧。
  但是就算苏北竖起中指发誓,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不管是身边见识过他和沈锦泽互动的同学们,还是在暗处监视事态发展的变态。

  苏北抹了把辛酸的眼泪,再次打起精神面对眼前的残酷现实。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苏北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下个绊子,让那个变态吃不了兜着走?这个美好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很快就开花结果,一个又一个计划在他大脑中不断地演绎,变态在其中一次又一次的被虐死。
  这种类似精神胜利法的办法,让苏北脸上浮现出了梦幻般的笑容。
  这诡异的笑容,让进来的医生心里一咯噔。
  这病人不会是精神上也出现问题了吧。

  幸好,病人迷蒙的眼神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变成了零下30℃的冰层。
  苏北面无表情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
  大脑却处于放空状态。
  其实这么久以来,苏北对于变态那些任务,除了害怕和抗拒之外,也添加了一些不可遏止的好奇。
  好奇心杀死猫,这句话诚不我欺。
  他想知道变态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做什么?

  苏北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躺得快发霉了,终于出院了。
  出院之后,他回到了学校。
  大学里就是这点好,氛围轻松,人际关系想简单点,就能简单点。
  和寝室里面那两个室友谈了一会儿近况,接受了他们的亲切问候之后,苏北终于问起了沈锦泽。
  室友们表示,沈锦泽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回寝室了。
  苏北一愣。
  他刚住院的时候,沈锦泽曾经来看过他,被他拒之门外。
  几次三番之后,沈锦泽也就不再自找没趣。

  没想到,他也莫名神隐了。
  当日沈锦泽被苏北拒之门外的时候,透过窗户,苏北在沈锦泽清秀的帅脸上看到了伤心,还有失望。
  这让他有些心虚起来。
  沈锦泽这么一个脸皮厚比城墙的人,没道理遇到这么一点"挫折"就萌生其他念头。

  苏北当机立断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沈老爷子的电话。
  "喂,沈叔,恩,我挺好的,没事,已经出院了,好久没看到沈锦泽了,他是不是回家了?啊,什么,他没回家,可他也不在学校啊?人到哪儿去了?嗯,嗯,我也是刚回学校就听到室友说起的,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沈叔,我挂了。"
  苏北挂断电话。
  沈锦泽和沈老爷子关系并不亲近。
  沈老爷子对于这个儿子,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最后选择了放任自流。
  以前还派人跟在他后面保护着,后来沈锦泽发了几次火之后,就把人都给撤了。
  至少明面上,是没人跟在沈锦泽身后了。
  而沈锦泽这个人,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也有点真本事。
  沈老爷子暗地里派去保护他的人,也被他全给赶了回来。
  这样一来,沈老爷子也是毫无办法。

  苏北叹了口气,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老爷子刚刚说,沈锦泽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北城。
  难道他是替自己报仇去了?
  应该不会吧——苏北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
  他自认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到这个地步,但是沈锦泽的脑子离变态也并不远了,也许会突发奇想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苏北又操起了电话,拨通了沈老爷子的手机。
  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沈老爷子当机立断,要和苏北一起去北城见见那里的地头蛇。
  苏北顿时脸色有些发暗。
  眉眼间笼上了一层阴霾,让整个五官都变得虚渺起来。


53、东城 ...
  苏北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沈老爷子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苏北一脸菜色。
  苏北觉得,自己去不去根本无关紧要。
  然而,沈老爷子却把他当成了一个重要人物,一定要他到场才打算办事。
  苏北心里哀嚎一声,沈老爷子,你太看得起在下了。

  苏北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脸色阴暗,神情萎靡不振。
  去了北城,就有可能见到许久不见的周匪石。
  听他爸提起过,周匪石已经出院有一阵子,现在正在老宅里修养。
  老宅,是周家从几代前传来下的一处旧式的别墅。
  就在北城中心区一带。
  苏北也曾经听周匪石说起过,但是并没有去过。
  在周匪石住院以及回老宅修养的这段时间里,他爸三番两次要苏北去看看他,都被苏北拒绝了。
  这种冷漠的态度,让苏运成发了很大的火。
  甚至还扣了他两个月的零用。

  苏运成是觉得苏北这样做,对这个刚组成的新家庭是泼了一盆冷水。
  让他在罗欣面前不好交代,也没了脸面。
  苏北心里有苦难言。
  他要是去了,一来可能让周匪石的记忆恢复;二来可能会引起周磐石那条毒蛇的仇视。
  周匪石受伤这件事,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周磐石这种人来说,迁怒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北站在学校的大门口。
  一辆加长的林肯车停在了离他一米远处。
  车门向着苏北打开。
  沈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正在车里对他微笑致意。
  笑容温煦,让人如沐春风。成熟男人的魅力,在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展露无遗。
  苏北莫名的觉得有些窘迫起来。

  他上了车,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沈老爷子斜对面。
  沈老爷子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别紧张,这次的事还要麻烦你。"
  苏北赶紧摆了摆手,"沈叔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其实我帮不上什么忙。"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哎,你也知道,锦泽那脾气,我去劝的话肯定劝不动,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才聊得来。"
  苏北抓了抓垂下来的头发,"其实——我们关系也没那么好。"
  沈老爷子如雕刻般线条优美的嘴唇,往上略挑起些弧度,"我可是从很多人那儿知道你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苏北听到那特意加重的"一般"二字,顿时后背有些冒汗。

  "那是有原因的,沈锦泽误会我和那个吴绍——"苏北越说声音越小,这种私事实在难以启齿。
  沈老爷子轻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浑厚,如同一壶陈年的佳酿,闻之已醉人。
  "傻孩子,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沈老爷子笑意浓浓地说。
  "嗯?"苏北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沈老爷子突然伸出手去,摸了摸苏北的头发。
  手指感受到的头发,蓬松而柔软,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苏北愣了愣神。
  他有些呆怔地看着沈老爷子,沈老爷子目光慈和地注视着他,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世界。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得越多,越难脱身。"沈老爷子轻声说。
  声音里满是谆谆教导,还有一丝惆怅。
  苏北看着他已经有了些细纹的眼角,这些细纹透着岁月的沉淀。
  既然不愿意透露,那就识趣点,还是别问了。
  苏北很干脆的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的,何况这件事已经跟他扯上了关系,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也已经被迫卷入了这个泥潭中,武侠小说中经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苏北没有注意到,在他走神的时候,沈老爷子几次三番的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如果他注意到了的话,那么就会在心里拉响警报。
  到了北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才刚刚过去,地面散发着腾腾热气,从车内冷气中出来的苏北,立刻出了一身细密的汗水。
  他粗鲁地抹了把脸。
  紧跟在了沈老爷子一行人身后。

  这个地方,他也有好几个月没来了。
  周氏建筑的金字招牌挂在了这栋二十层楼的建筑外面。
  在沈老爷子一行人的车子刚停下的时候,就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大门内走出来,候在门口。
  难道这不是突击行动,而是预先告知的?
  苏北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存在感。
  守在大门口那几个男人,一半他都曾经打过交道,一半他觉得脸很熟悉。

  可惜,不管他怎么低调,一个满脸青涩的十几岁大男生夹在一群彪悍、高大、气势惊人的男人中间,这本身就已经够扎眼了,大部分人一眼看过去,第一注意到的是沈老爷子,第二就是苏北这个"例外"了。
  很快,苏北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无奈地抬起了头,挺直了腰,摆正了姿势,目不斜视地从那几个人中间走过。

  周磐石并没有出门迎接沈老爷子一行人。
  这对于在H市黑道上德高望重的沈老爷子来说,也算轻忽的对待了。
  苏北记得上一次,周磐石在沈老爷子面前,还是一脸后辈的恭谨。
  这样做大部分是装模作样,以及沈老爷子的实力所致,但是也不能否认,沈老爷子本身的处事让他赢得了这种尊敬。
  而现在,周磐石把这种道上大家都默认的东西都丢弃了。
  这与他一向谨慎狡猾的个性不太相符。


  沈老爷子象一无所觉一样,脸上依旧是温煦的笑容。
  "磐石,最近怎么没来看看我这老头子。"沈老爷子调侃着说。
  苏北看着沈老爷子那张看上去只有不到四十岁的脸,自称老头子,会不会太早了。
  周磐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精致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凌厉的媚意,"最近事多,忙。"
  两个人一来一去的打着太极。
  半天没切题,苏北都替他们急。
  当然,更让他如坐针毡的还是周磐石的目光。
  阴狠的目光,像蛇一样滑过他裸|露的皮肤,让他冒出一股股凉气。

  苏北觉得,有一阵没见,这周磐石身上的阴气是越来越重了。
  现在都快乌云罩顶了。
  苏北悄悄地看向周氏建筑的一楼大厅。
  两方的人马静静对峙,气氛似松还紧。
  没有看到周匪石,这既是意料之中的事,也让苏北有些遗憾。
  其实他并不想和周匪石见面,只是想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能看到本人一眼,亲自做个确定,那就再好不过。

  就在苏北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时候,对面的周磐石冷哼了一声,手指着苏北,尖锐地说,"怎么我们周氏建筑的叛徒会在您老这?"
  沈老爷子看了一脸紧张的苏北一眼。
  他轻轻咳了一声,"这事不已经查清楚是个误会了嘛。"
  ——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苏北猛地回头看向沈老爷子。
  查清楚了?误会?
  他明明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卧底——苏北实在不想用内奸这么个词来形容自己。

  周磐石皱紧了精致的眉,"哼,是不是,我心里清楚得很。"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啊,还是这种倔脾气。"
  周磐石手一扬,"您老别教训我了,您就说说,今天来我这是有什么事?"
  沈老爷子还是那么平静,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前几天到了你地盘上就不见了,所以过来问问,看看是不是他得罪了底下的人,被收拾了。"
  周磐石神色一肃,招来了一个手下,低声吩咐了两句。
  "这事,我也是刚知道,您老放心,只要他是在我这出事的,就一定可以找到。"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北城到底是你的地盘,找起来也快点。"

  事情说开了,气氛也突然间缓和了下来。
  沈老爷子和周磐石两个人论起了茶道。
  周磐石说自己新近得了一种极品的大红袍,市面上很难见的。
  沈老爷子很有兴趣。
  周磐石就吩咐手下把茶具都送了过来,现场泡起了茶。
  专注于繁琐的泡茶程序中的周磐石,眉目间的狠戾之气柔化了一点,整个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而带着一种古雅的韵味,光是在旁边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苏北也没想到,周磐石还有这一面。
  茶泡好了,周磐石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沈老爷子。
  他拿起了第二杯,转了个身,面对着苏北。
  苏北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周磐石看着他,无声的笑了起来,把手里的瓷杯递到了苏北面前。
  苏北把茶接了过来,小心的喝了一口。

  他刚把口中的茶喝下去,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着茶的味道。
  几个人推开了周氏建筑的大门走了进来。
  苏北看到迎面而来的那个少年,手里的茶杯一松,滚烫的茶水翻倒在了原木茶几。
  周匪石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
  依然俊美,或者客观点说是更加俊美。
  以前那个透着阳光味儿的青涩少年已经逐渐远去,留下的是一个逐渐成熟,初露峥嵘的男人。

  他的到来让周磐石像被攻击到了的蛇一样,立马露出了防备和紧张的神色。
  苏北只看了周匪石一眼。
  此时周匪石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个人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眼。
  周匪石也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移开了目光。
  苏北悬在半空中的心脏,放回了原地,这样也好。

  周匪石走到了他哥身边,先向沈老爷子打了声招呼,接着在他哥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周磐石脸色大变。
  他立刻对沈老爷子说,"沈老爷子,我们有锦泽的消息了,不过——"
  沈老爷子听到这种说了一半的话,心里一紧。
  在道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当然明白这种语气的含义。
  但是他却还是不太敢相信,在H市也有人敢对他的儿子下黑手。
  "走。"沈老爷子突的站起来,第一次失态的大声说。

  苏北跟在他们后面。
  沈老爷子边走边和周匪石交谈。
  周匪石也是刚接到消息,手底下有个人跟他报告说起了沈锦泽的下落。
  沈锦泽到北城找"斧头"以及罗同那伙人的麻烦。
  罗同笼络的那批人,一部分跟着他进了监狱,但是还是有些人却并没有被抓到。
  他没想过单枪匹马就敢去砸人的场子。
  真是人有多二逼,就有多大胆。
  现在出事了,人失踪了。
  最后得到的线索显示,沈锦泽被人挟持进了东城。

54、三合 ...
  几辆车疾驰而出。
  H市很大,苏北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却没有去过几次东城。
  东城是老城区,经济跟不上其他区的发展速度。
  一般而言,在这里居住的是整个城市的下层,或者还无法在这座城市真正安定下来的外来人员。
  这也就意味着居住条件差、生活配套设施跟不上,治安也比其他区更为混乱。
  当街抢劫在其他区可能难以想象,在东城却屡有发生。
  每当有人说自己住在东城时,其他人就会露出一种"大家都懂的"眼神。
  而三合会就是东城道上的老大。

  这是苏北曾经了解到的有关东城的情况。
  神秘的三合会。
  安居一隅的三合会。
  就连沈老爷子也不敢小觑的三合会。
  苏北想起来那个外号叫"疯子"的情报贩子就是住在东城。
  不知道他和三合会有没有关系。

  沈老爷子脸色虽然平静,但是眼神深处却有一丝忧虑。
  他看着苏北,略一沉吟,"等会儿,你就留在车里别出去。"
  苏北一愣,有些犹豫。
  沈锦泽因为他身陷险境,沈老爷子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对他多加照顾,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一样。
  苏北敏锐的感觉到沈老爷子对他的关心。
  这关心非常真诚,没有丝毫作假。
  就是这一点,让苏北更加存疑,这世上是有一见如故这回事,也有忘年交这回事,但很明显这种化学反应并没有发生在他和沈老爷子之间,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沈老爷子对他另眼相看?
  难道沈老爷子真的认为沈锦泽对他有意思?
  所以爱屋及乌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地方是一座夜总会。
  八层高的楼房,俯瞰着它身边的其他低矮建筑。
  建筑物外面,披红挂绿,彩灯连串。
  即使在白天,也可以窥见到了夜晚的繁华。
  沈老爷子的手下们把他团团围住,万分警戒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即使在周氏建筑的大厅里,也没有这么紧张的气氛。

  与此同时,苏北还看到沈老爷子的手下们一个又一个的过来请示,沈老爷子或点头或摇头,三言两语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在这种虎狼之地,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很快,苏北就察觉到周围多了很多伪装起来的路人。
  苏北知道,这大约是沈老爷子调派过来的手下。

  跟着一起到了东城的周家兄弟并没有和沈老爷子一起行动。
  显然,他们觉得这件事很可能引起东城和南城的激烈冲突,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才是上策。
  叫一声沈老爷子,并不代表着他们北城的势力要为沈老爷子所用。
  四足鼎立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了十几年。
  也许是时候重新洗牌了。

  暗中窥视着事态发展的各方势力,全都在屏息以待。
  粗略了解过H市势力分布的苏北,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他敏锐的感觉到,沈锦泽失踪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锦泽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如果真要鲁莽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沈老爷子早就不顾他的反对把他拴在家里,牢牢看着了。
  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突然失踪才让沈老爷子心急如焚。
  奋斗半生,就留下这一点血脉。
  如果真出了事,那他就算把H市血洗一遍,也要报了这个仇。

  苏北听从了沈老爷子的吩咐,留在了车内。
  加长的林肯车内豪华舒适,苏北从小冰箱里面拿出了一罐啤酒。
  他打开了易拉罐,一口喝下。
  清凉的啤酒顺着喉咙而下,他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心里面那些激动、忐忑和不安似乎也随之得到了安抚。
  苏北敛下眼睫,其实也并不见得一定会发生冲突。虽然传回来的消息显示沈锦泽是消失在了东城三合会的地盘上,但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这么布下一个障眼法或陷阱。


  沈老爷子亲自找上三合会,这种公开的方式,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沈老爷子肯定会谨慎。
  而三合会,如果不是大脑进水的话,也一定会拿出诚意来摆脱自己的嫌疑。

  苏北抹掉嘴角的酒沫,靠在真皮坐椅上。
  等了一阵子,都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反馈。
  苏北有些坐不住了。
  他打开车门,沈老爷子也给他留了三个人。
  这三个手下看到苏北下了车,立刻走过来,"请问,您想要什么?"
  苏北摇了摇头,"他们进去很久了,怎么不出来?"
  其中一个领头的男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拍了拍苏北的肩膀,"别担心,老爷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再等会儿吧,要是出事了早就有人传消息出来了。"
  苏北听了,心里略安。

  这时,从街那边慢悠悠地走来一个男人。
  他手插在裤袋里,一脸自在随意,就像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公园里漫步一样。
  也许就是这种随意的样子,让沈老爷子的手下们并没有过于留意。
  苏北在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人,他认识——他见过——
  当日,他被周磐石丢在了路边,就是这个人过来接他的。
  他是那个变态的手下。
  他称呼那个变态为"Boss"。

  看到这个人,苏北第一个念头是那个变态肯定又在这挖了一个坑等人跳进去;第二个念头是现在跟沈老爷子提个醒还来不来得及;第三个念头就是他得尽快离开这地方。
  逃跑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脚下却一动不动。
  因为那个男人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脚步看起来悠闲,速度却不慢。
  他的嘴里还吹着口哨。
  调子很熟悉,苏北想起来,这是一首他很喜欢的网络歌曲,名字叫"跟随"。

  苏北看着那个人,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向他眨了眨眼睛。
  这似有含义的动作,让苏北嘴巴一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漠视传递过来的信息。
  苏北转过身,和旁边的两个男人说,"我带附近走走,你们在这守着,别跟来了。"
  他制止了那三个男人的贴身跟随。
  那三个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原地。

  苏北松了口气。
  他尾随在那个吹着口哨的男人后面。
  过了一个转角,他看到那个男人靠着墙,扬了扬手,"哟,好久不见。"
  苏北嘴角抽了抽,"你把我引过来想做什么?"
  那个男人满脸无奈,"我也没办法,Boss让我做我就做咯。"
  苏北看着他,"他让你做什么?"
  那个男人耸了耸肩,"把他带出那个范围,免得你被卷进去了,这地方过一会儿可又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苏北心里一紧,他咽了咽口水,"难道他们真会打起来?不,这整件事是不是他故意设的陷阱?"
  那个男人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这种'内幕',我这种小卒子怎么可能知道。"

  听了他的话,看了他的表情,苏北嘴角又抽了抽。
  这货真的跟那个变态有点像。
  难道是宠物——说错了是手下——像主人吗?
  可他也不能用暴力去撬开眼前这个人的嘴,想也知道,能被那个变态信任的男人,该有多厉害。
  苏北瞄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去。
  "喂,喂,喂——你别走啊!"身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紧接着,他的手臂被人抓住,身体动弹不得。
  苏北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粗大的手掌。
  "你还有什么事?"苏北问。
  这个男人搔了搔头发,"啊啊啊,我就知道这个任务不好做啊,Boss让我带你离开这,回哪随便你,西城、北城、南城都,只要不在东城就行。"
  苏北撇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喂喂喂,你不要逼我动手啊,我不想动手,把你打伤了我会很难过的。"身后传来一声哀嚎。
  苏北恶劣地嘴角往上一勾。
  接着,他感到身后一股危险,脚步往左一滑,已经躲过了那个男人的第一次攻击。
  那个男人的拳头还没有收回来。
  他看着苏北,"身后还可以嘛,反应也挺快。"
  "还行。"苏北嘴角含笑回答。
  他看似轻松,实则全身都处于高度紧张中。
  这个男人的实力在他之上,要从他手里逃出去,只怕不易。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高声喊叫,把沈老爷子留给他的那几个人召过来。
  不过苏北暂时不打算这么做,总要先自己试试。
  连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手。
  苏北有些吃力,同时他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尽全力,是留了手的。
  打得正起劲的时候,苏北听到了一阵喧哗,还有隐约的枪声。
  他手下动作不由得一停,身体往后一转,立刻就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把对手直接丢在了原地。
  就听到那个男人一声咒骂。
  然后追了过来。
  就在经过那个转角的时候,一个男人突兀地挡在了苏北面前。
  一个利落的手刀,砍中了苏北的脖颈。
  苏北浑身一软,脚步踉跄着,往前一倒。
  在意识消失之前,苏北感觉到他被人接住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
  还有熟悉的声音,"抓到了。"


55、看戏 ...
  四周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见。
  苏北揉着后颈,醒了过来。
  刚一清醒过来,他就左手撑在地毯上,身体一跃而起。
  就好像一头遭遇危险,全身戒备的小兽一样。
  他警惕地环顾了四周一眼,这种制式的室内陈设,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酒店。
  苏北动了动脖子,发出"嘶"的一声,好疼——
  萧静之那个变态下手真是狠辣。

  苏北在心里暗暗诅咒了一句。
  这里是哪里?他先是走向房门,拧动了门把手,不出意料,门一动不动。
  他只好又走回了房间。
  "哗啦"一声,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
  刺眼的金色阳光涌入了房间内,苏北伸出手挡了挡。
  他眯起眼睛,看到对面就是三合会所在的那家夜总会。

  变态打晕他之后就把他送到这附近的酒店了吗?
  苏北看到沈老爷子带来的人还等在夜总会的门口。
  也就是说,事态还在发展中,并没有恶化。同时也说明,他昏迷的时间并不是太久?
  在他昏迷前听到的打斗声和枪击声又是怎么回事?苏北满脑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

  就在苏北打算踹开门冲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房间内传来一阵异响。
  发出异响的地方是卫浴间。
  隔着朦胧的玻璃门,苏北看到了一个人影映在了上面。
  那个模糊的轮廓让苏北有点口干舌燥。

  苏北想了想,决定还是趁着里面那个人还在洗澡的空档,抓住机会溜之大吉。
  他走到门口,一脚跟着一脚踹起来门。
  这可是酒店,这种惊天动地的踹门声,毫无疑问能把整层楼的服务生以及保安全引过来。
  苏北也不指望光凭着自己的脚能把这扇门踹开。
  这酒店的档次不低,至少也是四星级,门也就非常结实耐用,隔音效果也很好。
  苏北抄起手边的椅子、花瓶以及各种小摆件就往门上砸过去。
  手臂被反震得发麻。

  苏北甩了甩手。
  拿过旁边的灯架再接再厉。
  这么连续的巨响之下,酒店里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那个还在卫浴室的人似乎也不为所动。
  苏北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这悲催的世界,果然无法用常理去推断。
  *
  看来这家酒店的管理者是打定主意漠视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了。
  体认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苏北就干脆的扔掉了手里的小摆件。
  无用功这种东西,实在浪费感情。

  苏北看了一眼那个落地窗。
  走过去,用指关节敲了敲,砸门不行,砸玻璃不知道可不可行?
  苏北略微估计了一下,现在所处的楼层是七楼。
  目前所处的地方属于东城的繁华地带。
  如果玻璃砸下去,下面的过路行人肯定是非死即伤,而且紧接着而来的麻烦也让这个诱人的打算变得不那么吸引人。

  苏北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正对着卫浴室的门。
  苏北等了一会儿,卫浴室就打开了。
  那个变态腰上裹着一块白色浴巾,从卫浴室走了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水从发梢淌下,顺着光滑而充满弹性的皮肤肌理滑落。
  不得不说,变态的身材真是穿上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显肉的类型——只不过这肉是肌肉,而不是肥肉。
  苏北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变态的八块腹肌。
  那是他锻炼了这么久也没锻炼出来的完美体形。

  变态并没有管那些还在滴水的头发。
  他看了苏北一眼,坐到了苏北对面,双腿交叉,把那条随意扎起的浴巾撩到了大腿根部。
  苏北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游弋到了他处。
  这个死变态,暴露狂。
  那个地方都看得一清二楚了有没有。
  变态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点着了之后深深吸了一口。

  接着,他把才吸了一口的香烟按熄在了水晶烟灰缸中。
  苏北不自在的动了动。
  "怎么不把那个也砸了?"变态指了指落地窗。
  "……"苏北抿着嘴不说话。
  "怕惹麻烦,还是怕伤人?"变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
  "……"苏北继续保持沉默。
  "胆小鬼。"变态舔了舔薄唇,慢吞吞地说。
  "……"苏北在心里骂了一句:尼玛。
  变态突然站起来,一把抓住苏北的手,把他拖到了落地窗前。
  他贴着苏北的后背,嘴唇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小北,你难道连这一段时间内酒店下面根本无人经过都没注意到吗?"
  苏北身体抖了一抖。
  他确实没注意。

  不过……他只是从常识出发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有错。
  有错的是这个变态。
  他肯定安排了人手把下面的行人全撵开了。
  "小北,我真失望,本来我以为你敢试的?"变态在苏北耳边呢喃着。
  "……"苏北敛下眉。
  他突然放松了下来,淡然地对变态说,"我对伤人没有兴趣。"
  "那你永远也别想赢过我,逃开我。这样你也不在意吗?"变态挑了挑眉说。

  苏北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变态。
  变态那张清秀的脸,在阳光下像块上好的白玉。
  苏北一瞬间被他细腻白皙的皮肤所吸引。
  要是能在上面留下一些痕迹,红色与白色交辉,想必会很美。
  这是一种略有点暴力美学的想法。
  其实变态说的没错,如果他没有放弃一切,割裂一切的决心,那么,也许就永远没有办法主动摆脱变态的操控,只能被动等待着变态厌倦的那一天。


  苏北有些无力。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苏北咬着牙,"就算你再怎么说,该做的我会做,不该做的,我死都不会去做的。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反正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变态轻轻鼓了鼓掌。
  "不错,不错。"变态笑容满面地看着苏北。
  "……"苏北看到他的笑容,只觉得后背渗出些凉意。

  "游戏就是要这样才有趣。"变态缓缓走到苏北面前,把他揽在了怀里。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事情还是会继续下去的。"变态对着怀里的苏北说,"而你所做的一切,也终将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苏北悚然一惊。
  他垂下头,不去深想变态那句话里的含义。
  这时候,变态突然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沙发前。

  "给你看一场好戏。"变态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强迫苏北坐在了他大腿上。
  结实、紧绷而又火热的肢体接触,让苏北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曾经带给他痛苦——和快|感——的部位正紧挨着他的臀部。
  就好像沉睡的巨龙正在苏醒一样。
  苏北明显感觉到了那个地方的坚硬和脉动。

  对面那堵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屏幕。
  高清晰的画面,让屏幕上的人,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都纤毫毕现。
  苏北身体一僵。
  屏幕上的人正是沈老爷子一行。
  他们正在一个大厅里与人对峙,而且还是处于被包围的一方。
  虽然沈老爷子神色自若,但苏北还是可以看出他眼神深处的焦虑。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北猛地回头,看着变态问。
  变态一脸笑嘻嘻的,并不回答。
  "接着看。"他轻轻松松地搂住苏北的腰。
  "……"苏北转回头。
  这应该是监视器传回来的。
  变态的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连东城老大三合会的总部地盘,他都插了一脚。

  不管是图像,还是声音都很清晰。
  苏北听到沈老爷子说,"南城和东城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三合会却偏偏把手伸到了其他人的饭碗里,这引火烧身的事,难道你们以为其他人真的没察觉?"
  坐在上手的是三合会的主事人,中间那个大概就是他们老大。
  这是个三十多岁,戴着副眼镜,看上去像个精英白领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脸温文尔雅的笑容,"沈老爷子夸大了,生意做大了,难免就会这样,不过,我们三合会的宗旨是有钱大家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我们的做法提出异议,您担心的太多了。"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这些我都不在意,刚刚我已经说了,只要你们把我儿子交出来,什么事都好商量。"
  三合会的老大,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问题就是我们三合会并没有对您儿子动手,不能因为事情发生在我们三合会的地盘上就把这事算到我们头上吧,您找错人了。"
  沈老爷子的神色越来越冷峻。
  他雕塑般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寒气逼人。
  "那这事什么?"沈老爷子把一样东西扔到了桌面上。
  三合会的老大示意了一下,立刻,他的一个手下把那个东西拿了过去,小心的打开,接着把里面的东西递到了自己老大的面前。
  三个三合会的主事,一一看过之后。
  面面相觑,互相之间交头接耳,低声商量了一会儿。

  苏北看到那样东西是几张相片。
  那个三合会的老大,神色之间严肃了一点,"令子失踪的事和我们三合会并没有关系,这些照片是有人栽赃嫁祸,林堂主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三合会的事。"
  当沈老爷子不笑的时候,就从春日暖阳变成了冬日寒冰。
  他目光犀利地看着对面的三合会老大。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看似文弱的三合会老大,在他的气势面前丝毫也不会退却。

  沈老爷子一动不动,"那就把你们林堂主叫来,当面对峙。"
  三合会的老大犹豫了一会儿,他身边的主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之后,他又点头同意了。
  苏北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
  三合会的一个堂主卷入了这件事里面?
  看来有人在不遗余力的想把这潭水搅浑。
  他转过头,一脸怀疑地看着身后的变态,"这是你做的手脚?"
  变态依然在笑,他一脸宠溺的蹭了蹭苏北的脸。
  "你说呢?"变态用低柔得如同情人絮语般的声音说。
  苏北被他蹭的脸颊飞红。
  "肯定是你。"苏北断然的下了结论。
  "那就是我。"变态不要脸的跟着说。
  "……"苏北没有管他,转过头去继续关注事态的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变态一直安安分分的手突然动了起来。
  他的手伸进了苏北的身体中心处。
56、边做边看 ...
  苏北全身战栗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男人的身躯就紧贴着自己。
  突然,变态把苏北紧紧搂住,拼命地在他脖子上吮吸、亲吻。
  就好像饥渴的吸血鬼一样。
  被他锋利的牙齿叼咬着的皮肉,渗出了一些小血点。
  苏北奋力挣开了变态双臂的桎梏。
  他推开了变态,站了起来,退后三步。
  苏北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起来,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耻。
  他用发抖的双手理平了自己被变态扯的凌乱的衣服。

  变态敞开着双腿坐在那儿。
  明明把身体最隐私的部位暴露在人前,却显得自如随意。
  苏北看着他剑拔弩张的部位,顿时又往后退了一步。
  和变态□,对苏北来说,是一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挑战,和考验。
  濒临巅峰的快|感,夹杂着深刻的自我厌恶和自我鄙弃。
  沸腾的感情就好像过山车一样,激烈地冲撞着苏北的一切。

  苏北每每都被变态折腾的精疲力尽。
  而这种疲累中,身体和心理的部分到底各占多大的比重,也许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然而,每当高|潮来临的时候,变态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那双深邃如同大海一样的眼睛中,波澜诡谲。
  似有情,又似无情。
  苏北不知道自己想从变态的眼中得到些什么。
  他只是遵从自己的本能,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在里面发现与自己有关的情绪。
  迷恋,一闪而过;激情,也是一闪而过。
  变态把自己藏得太深。
  即便是偶尔的感情表露,似乎也是有意为之。
  总会让人怀疑是另有目的。

  苏北有些懊恼。
  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恨意。
  以强势的、无可抵挡的姿态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这个男人。
  如此迷人、如此神秘,而又如此的变态,如此的可恨。
  于是,苏北迷惘了。
  在黑暗中,他的目光仰望着、追随着这个男人。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难以自控。

  苏北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变态。
  变态懒洋洋地用手支着下巴,"过来。"
  苏北立刻又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过去他就是傻子!
  变态看着他,神情莫测,仅仅是挑了挑眉毛。
  突然,从屏幕上传来一阵喧哗。
  苏北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过去,就是这么一会儿,事态又有了变化。

  三合会的那位堂主,并没有奉令前来。
  派出去寻找的三合会众,纷纷回报说从昨晚上就没见到这位堂主了。
  只不过这位堂主一向讲究个人隐私,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而且最近这位堂主似乎在忙着帮里的什么大事,神神秘秘的,行踪就更加飘忽不定。
  所以他失去消息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引起手下的注意。
  三合会的老大知道了这个消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瘦削的手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沈老爷子,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头。"三合会的老大苦笑着对沈老爷子说。
  "什么情况?"沈老爷子这时候倒是一脸的淡定。
  "林堂主也不见了。"三合会的老大没有隐瞒。
  "……"沈老爷子瞳孔一缩。
  "这事我看我们需要认真合计合计了。"三合会的老大一挥手,手下立刻送上来一壶茶。
  这种上茶的行为,在H市的道上,隐含意味是和解,以及暂时联手。
  沈老爷子没有拒绝三合会老大送上来的茶。
  他端着青瓷茶杯,用茶盖轻轻拨开了漂浮的茶叶,啜饮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

  他们接下来是如何达成协议的话,苏北并不是太清楚。
  因为他被变态逼到了房间角落里。
  他手撑在墙上。
  苏北背靠着墙,这种弱势的姿态,让苏北浑身发抖。
  他拼命地鼓起勇气,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这种催眠并不是次次有效。
  每一次反抗这个变态,都遭到了无情的镇压。
  次数多了,难免就会失去信心,还有勇气。
  苏北所剩不多的自尊支撑着他,让他的腿不再发软,也不再发抖。
  但是恐惧就像漏风的茅草屋一样,止也止不住,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身体还是纹丝不动。

  终于,他还是出手了。
  一个过肩摔,一个肘击,连贯的动作流利的使了出来。
  变态轻松接住了他的招数,膝盖一顶,苏北被他击中了柔软的腹部。
  一阵剧痛让苏北忍不住半趴在了地上。
  变态还是在笑,他单膝跪在苏北的身边,"即使一再的失败,还是不死心?"
  苏北撇过头,口中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来。
  他讨厌这种感觉。
  不光是讨厌变天的强势,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更讨厌的还是他内心深处对变态的隐秘欲求。

  萧静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用手指卷着,玩着,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苏北。
  少年尚且青涩的身体,充满着一种无形的香甜诱惑。
  这是最美的时光,这是春末夏初时,最温煦,充满着生机和活力的阳光。
  仅此一季,过时不候。
  萧静之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是幸运的不是吗?有多少人能有幸见到这一幕?


  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抚摩着苏北纤细结实的腰部。
  一遍又一遍的勾勒着他的肋骨。
  又顺着胸口往上,在锁骨处轻轻地,用弹钢琴一样的手势轻轻敲击。
  接着又沿着修长的脖颈,在激烈的脉动处摩挲。
  彷佛第一次发现,被他制服的这个少年,拥有着足够诱惑的身体。

  萧静之用手指描绘着苏北嘴唇的轮廓。
  那双隐含着蓬勃生气的眼睛,留到了最后。
  他对那里面的感情很感兴趣。
  然而,他被这个少年引燃的情|欲急需纾解,所以他只能遗憾的决定,过后再去细究。

  变态把苏北一把抱回了沙发上。
  解开他的衬衫,脱下他的裤子,反扣着他的双手,让他横跨在自己的腿上。
  变态在他胸前亲吻着,一路向下。
  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激烈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响起。
  苏北被变态的力道顶得承受不住,"啊——慢——慢些。"
  变态轻声笑了起来,手指捻着他胸口的凸起。

  苏北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然而,变态握着他的腰,强迫他不停的往上,再坐下。
  一下又一下,猛烈的力道让他汗如雨下。
  苏北眼眶中渗出了一些泪水,还有即使紧闭双唇,也能从牙关里露出来的暧|昧喘|息。

  就在两个人正在火热交缠的时候,屏幕上的事态也在进一步发展。
  偶尔苏北从神智的间隙中看到了沈老爷子正与三合会的老大在交涉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很多会儿。
  沈老爷子带着手下离开了。
  三合会的老大把他送到了夜总会的大门口。
  接着三合会的老大回到了大厅,刚一踏进大厅,他就一巴掌打在了身边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男人的墨镜被打在了地上。
  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你们都是吃屎的啊……连个人都看不住……全他妈给我滚去找……找不到你们都不用回来了……我***,林志荣,居然敢摆我们一道……"
  苏北听到了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教养良好的三合会老大暴跳如雷,不断爆粗。
  这种反差,让他一时间有点走神。
  变态察觉到了他在开小差,一个猛烈的撞击。
  "啊……"苏北仰着头,忍不住叫出了声。
  变态咬着他敏感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不停的舔着。

57、继续 ...
  苏北仰着头,似痛苦又似快乐的喘息着。
  汗水顺着平滑的皮肤的滚落,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萧静之看着在苏北胸口处蜿蜒而下的那滴汗水,它经过了那个红色凸起。
  他的喉结因为干渴而上下滑动。
  萧静之无法抗拒地低下头,含住了那一滴汗水,再轻轻一舔。
  苏北极度敏感的身体,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他揪住变态的头发,手指插|进他的发间。
  两个人之间的纠缠持续了很久。
  两个人射出来的粘稠体|液让苏北的股间一片狼藉。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双腿无法合拢,只能这么分开着。

  变态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把他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胸前。
  已经昏睡过去的苏北,似乎也感到了不适。
  他不停地动来动去,一刻也不得安静。
  被他打扰到的变态,闭着眼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接着用自己修长结实的大腿压住了苏北的下半身。
  苏北被他压得动弹不得。
  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满而又委屈地皱紧了眉头,嘴巴无声地嘟哝了两句。
  如果是熟悉他的人,肯定知道,这些无声的话全都是痛骂。

  萧静之被他吵醒了。
  昨晚上玩得太激烈,以他的体力,也差点玩脱了。
  他侧躺在床上,用手撑着头,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苏北。
  苏北半边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眼眶有些微微发红,是哭的。
  他伸出手,在他浮肿的眼皮上摸了摸。
  接着又按了按他的脸。
  被他近似骚扰的动作打搅了睡眠的苏北,伸出一只手,胡乱地挥动了一下。
  啪的一声,刚好打中了萧静之的手。
  萧静之反应快速的握住了那只偷袭成功的手。
  他把苏北的手紧握在自己手心。
  轻轻揉捏着。

  苏北的手,白皙、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握在手里,感觉很好。
  萧静之把玩着苏北的手,在五根手指上一一亲吻了一下。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过分温情脉脉的心情和举动,因何而来。
  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实在很妙,很合他心意。
  想着,想着,萧静之突然莫名的笑了起来。
  笑容像沾染上了午后的阳光一样,慵懒随性。
  他胡乱地亲吻了怀里的人一下。
  又睡了过去。

  苏北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身体酸痛,还是身体酸痛。
  他趴在了床上,呻吟了一声。
  当苏北偏过头的时候,被吓得身体往后一缩。
  变态那张清秀端正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他视线内,而且还隔得如此之近,呼吸交缠。
  苏北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睡得正熟的变态。
  他确定了又确定,最后确定躺在他身边的确实是那个变态萧静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萧静之睡着的样子。
  浓长的睫毛,浅淡的呼吸。
  很乖很无害的纯良模样。

  看着像小白兔一样等着人下手的变态,苏北很是挣扎了一下。
  在下手还是下手之间踌躇了一会儿。
  在视线所及范围内,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
  那些小摆件全都被堆到门口去了。
  而他的身体,已经被酸痛占领了,连动一下都困难。
  苏北无奈而沮丧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如果没有完全的准备和实力,还是不要去招惹一头沉睡的老虎。
  再说,谁知道这变态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着了。
  也许他正等着自己下手。
  有了这个好借口,他又能暴龘力镇压他一回。

  苏北恹恹地躺着。
  变态的身体散发着温热,清淡的香味萦绕在鼻间。
  在恢复体力的间隙里,苏北看着变态,一遍又一遍。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从容、仔细地注视过变态。
  往往都是在仓皇或狼狈的状况下,或怒视,或窥探,正儿八经的目光对视都没几次。
  现在这样看着他,苏北心情居然非常平静。


  痛恨、愤怒或恐惧这些激烈而极端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
  苏北心里涌上了一股陌生而复杂的涩味。

  默然无语了一会儿,苏北扯开了被单,想趁着变态还在睡觉的时候,赶紧起床。
  他掀开被单,双脚挪到了床下。
  就在此时,一双手圈住了他的腰,把他又拖回了床上。
  苏北被惊得打了个嗝。
  变态轻轻笑了起来,他摸了摸苏北的脸。
  苏北看着变态。
  他的眼睛非常清明,一点也看不出是刚醒过来的样子。
  果然是这样!
  苏北在心里默默吐糟,变态这样谨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毫无防备地睡在一个对自己心怀恨意的人身边。
  君子还不立危墙之下,像眼前这种非君子的变态,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好自己没落入圈套中。

  变态神色间充满了一种悠闲而随意。
  他亲昵地蹭了蹭苏北的后颈,"看来真是被我吓坏了。"
  苏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够了吧,放开我。"苏北没好气地说。
  变态的直言不讳刺痛了他脆弱而又自尊的心脏。
  "你胆子变小了。"变态把他拖过来,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
  "……"变态撇过头,不做多想。
  "你刚刚是想动手却放弃了吧?"变态神情悠然地说。
  "……"苏北闻言,身体一僵。
  "瞻前顾后,永远处在犹豫中,怎么能成功?有一成的机会就应该试一试,你连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又怎么会有成功的那天?"变态在苏北耳边谆谆教诲,"苏北,你得豁出去,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到赌桌上,命也好,身体也好,自尊也好,全都是上好的筹码,就看你怎么下龘注。"
  像深渊恶魔一样的低语,引诱着软弱的人,心中有欲望的人。

  苏北侧过头,闭上眼,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
  像这种亡命徒的行为方式,也许只有变态这种人才能做到。
  大多数人,都有各种顾虑。
  不管这些顾虑多么的可笑,却也不值得批判。

  变态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手一拉,苏北也被迫站了起来。
  他被变态牵着手,往卫浴室走去。
  变态打开浴室的花洒,细密的水流冲刷着两个人赤|裸的身体。
  接着变态又把浴缸放满了热水,放入了一些精油。
  "来,泡泡。"变态向苏北伸出手。
  苏北看着他,他根本不想洗什么澡,只想穿上衣服尽快离开这里。
  再呆在这里,他不是快窒息,就是快爆发。
  但是变态的目光坚定而执拗。
  苏北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避开了变态的手,直接跨进浴缸。

  这是一个超大的浴缸,足以容纳两个正常体形的男人。
  苏北躺在浴缸里,热水抚慰着他酸痛的肌肉。
  他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只有对面那个变态的目光让他心里不快,其他的,一切都还算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很快就被变态打破了。
  变态的目光逐渐火热了起来。
  就好像实质的抚摸一样,在他暴露在水面之上的皮肤上逡巡。
  苏北搓了搓自己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他泡了一会儿,就立刻站起来,跨出了浴缸。
  变态明明已经情动,却并没有出手,而是一直用欣赏和看一只猫相似的溺爱眼神看着苏北。
  在他的注视下,苏北的心神紧绷,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啊……嘶……"苏北揉着自己的屁股,痛叫出声。
  哗啦一声,变态立刻从水里站起来。
  他走过去,把苏北从地上拉起来,"这么不小心。"
  变态的手毫不客气的放在了苏北的臀部上,揉搓起来。
  苏北像被蛇咬了一样,不顾身体的剧痛,往旁边一跳,"你手在做什么?离我远点!"
  变态很合作的举高双手。
  示意自己已经放开了,不用紧张。
  苏北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卫浴室。


  只要碰上这个变态,就没好事。

  苏北拿过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有沈老爷子的,苏北拨了回去,撒了个谎,含糊地交待了一下自己昨天的行踪。
  沈老爷子在那边叮嘱他,要他最近小心安全,注意身边的异动,"也许他们也会对你下手。"
  沈老爷子这么一说,苏北心里一紧,"不会吧?"他赶紧问道。
  "有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毕竟你最近和我们父子走得太近。"沈老爷子解释说,接着怕苏北听到这个消息太害怕,赶紧又安抚了一句,"也别太草木皆兵,这事我会尽快解决的。"
  苏北"唔唔"地应了几声。
  这算不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苏北看着挂断的手机,心里寻思着,他小心地坐到了沙发上。

  沈锦泽的下落还是不明,沈老爷子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疲倦。
  苏北听了,也觉得不好过。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随着失踪时间的延长,遇到不测的可能性就越来越高。
  想到自己以前那几次类似的遭遇,苏北头皮一麻,心里一冷。

  像这种绑架,不怕绑架者狮子大张口,就怕绑架者默不作声。
  因为这样就说明绑架者没有要求。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满足欲望或完成计划。
  苏北差点冲口而出问了那个林堂主找到了没,幸好在紧要关头,他想起来这件事是不该他知道的,如果问出来,那沈老爷子就会对他起疑心了。

  苏北又回了个电话给室友,让他们帮自己请个假。
  这样一溜儿电话打下来,也用去了大半个小时。
  打完了之后,苏北才注意到变态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你很关心沈锦泽?"萧静之问。
  "……关心自己的室友是应该的吧!"苏北回答。
  "是吗?"萧静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为了你丰富的同情心,我决定给你看一样东西。"

  萧静之找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墙上的超大液晶屏立刻出现了无声的画面。
  看上去是一间阴暗、狭窄的仓库。
  一个男人倒在肮脏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从画面上,只能看到他的背部。
  苏北一看到这个男人,立刻瞪圆了眼睛,这……这肯定是沈锦泽!
  这个男人脖子上的纹身,还有身上穿着的红色镶着各种亮片的休闲衫。

  苏北立刻一瘸一拐的冲到了变态跟前,一把扯过变态的衣领,"他在哪儿?果然是你干的!"
  变态一把按在苏北的手上,"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
  "恩人?你什么时候成我的恩人了?"苏北疑惑地看着变态。
  "我满足了你的同情心啊。"变态摊开双手,好整以暇地说。
  "……"苏北决定当没听到,"他人在哪?"
  变态笑嘻嘻地说,"我也不知道。"
  苏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你不知道你还能把这个监控录像放出来?"
  变态捏着苏北的手,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花钱买来的。"

58、敲门 ...
  这个监控录像不知道是实时的还是回放的。
  屏幕上的沈锦泽,毫无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整个小仓库,除了老旧,就只剩老旧。
  空荡而无一物,只有天花板上吊下来一个灯泡,发出泛黄的暗淡光线。
  这一点,最大程度的限制了从周遭的环境推断出地点的可能。
  苏北不由握紧了手。
  变态为什么要把这个监控录像给他看?
  他不得不承认,这让他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首先,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其次,他对于要救沈锦泽这事很犹疑。

  想到变态可能提出的各种条件,苏北就打退堂鼓。
  但是……他的目光一抬,看到了屏幕上的沈锦泽。
  他到底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苏北明白,冷血一点会比较好。
  同时,在看到沈锦泽生死不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沈锦泽。
  在苏北的经历里,沈锦泽是少有的几个主动接近他的人,虽然接近的方式怪异了一点,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但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就算不习惯也被强迫习惯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北感觉有些复杂。

  他转过头,看着变态,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你想怎么样?"
  变态嘴角向上翘起,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我要你亲手完成第四个任务的最后一步,不得退缩。"变态如是说。
  苏北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其实我可以强迫你完成,但那样做有悖于我的初衷。"变态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苏北闻言,一时哑然。
  这变态的思维方式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难道他不是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吗?什么时候他自愿做过那些任务过了?

  苏北有一种"神经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的错觉。
  他赶紧晃了晃头,把这些诡异的念头丢掉。
  苏北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步到底是要做什么?"
  变态耸耸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用等太久。"
  苏北咬了咬牙,又问,"杀人放火抢劫这些事,我不干。"
  变态额前的头发垂下来,眼神晦暗莫名。
  "你放心,不会让你做这些'残忍'的事。"变态意味深长地说。
  苏北一脸怀疑地看着变态。
  眼前这张脸,斯文、清秀,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吸引人心的魅力。
  这个变态果然没安好心。

  苏北心里得出了上述结论,脸上却丝毫不露端倪。
  他犹豫了很久,一直到吃完早午饭之后,才终于点头答应了变态的条件。
  变态打了个响指,"很好,计划可以开始了。"
  苏北看了一眼那个屏幕,"什么计划?"
  变态凉凉地说,"救人计划。"
  苏北一顿,"我们去?还是把情报告诉给沈老爷子?"
  以他的想法,当然是告诉沈老爷子更加稳妥一些。
  他就算能打赢几个人,面对这种不知深浅的情况,还是由有大批手下供差遣的沈老爷子出面更有利。

  "不,我们亲自去。"变态轻声说。
  "……"苏北声音有些虚弱,"就我们俩?"
  "对,走吧。"变态站起来,向苏北伸出手。
  苏北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哼了一声,视而不见地往门口走去。
  变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苏北无奈地想。
  不管怎么说,以变态的处事,应该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

  两个人出了大门。
  变态从停车场开出了一辆很普通的商务车。
  直到坐了进去,苏北才发现这辆车另有乾坤。
  这是辆经过精心改装的改装车,里面的设备全都是最先进的,甚至连玻璃都已经换成了防弹的。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而过。
  稳定,而流畅。
  根本感觉不到车辆在行驶中。

  变态在专心开车,苏北就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才刚拿出手机,变态的手就伸了过来,把他的手机抢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苏北大怒。
  "我在开车,你在玩,这样不公平。"变态神情自若地说着厚颜无耻的话。
  "……"苏北哑然,他向变态伸出手,"把手机给我,我不玩了。"
  变态瞄了他一眼,把手机扔了回去。

  作为一个内向的、偏宅的少年,苏北一向奉行着机不离手的原则。
  陡然间,手上什么都没有,没手机,没psp,没ipad,什么都没有,就跟一天没吃饭似的,浑身都不对劲,他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了路边。
  这里他没有来过。
  苏北皱着眉头,看着周遭这些破烂的街景。
  狭窄的街道,低矮的楼房,破烂的商店。
  这地方应该还在东城范围内?

  又开了一会儿之后,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陡然间一变。
  从破烂陈旧到新兴活力。
  这种突兀的转变,就好像经过了一个时空的转换。
  车子继续稳定的行驶着。
  最终,停在了一片住宅区中。
  两个人下了车。
  变态的手插在口袋中,迈着轻松随意的步伐往前走着,苏北紧随其后。

  这是一个生活气息很浓的小区。
  此时正是午时,空气中飘荡着炒菜的香味。
  这种家常的味道,让并不饿的苏北咽了咽口水。
  他们沿着小区里的绿化带往前走。
  一直走到了一个七层的楼房前。
  走在前面的变态停了下来,他指着这栋楼,"喏,就在这里面。"

  那个地方好像是个破烂的仓库吧?
  这栋楼看起来建成时间并不太久。
  苏北有些怀疑地仰望着这栋高楼,楼里面走出来一个大妈,风风火火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变态提步往前。
  "等等……"苏北有些紧张。
  "怎么了?"变态停住脚步。
  "我们就这样进去?"苏北动作笨拙的比划了一下。
  "不然呢?难道还提前跟里面的人打声招呼吗?"变态轻轻一笑。
  清秀的脸,一下子变得俊美起来。

  "至少也要先看看情况吧!"苏北有些恼火。
  这个变态性格变态,实力变态,也许不在乎,但是他喜欢做事先做计划,稳当为上。
  "你跟着我就行了。"变态冲着苏北勾了勾手指。
  苏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里面郁积了一团无名火,只等着最后一个火星就能引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第三单元。
  变态轻轻敲响了一楼左边的房门。

59、时机 ...
  一个男人从门内探出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把门打开了。
  变态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苏北进了门。
  苏北默不作声,紧跟其后。
  这是一套中等装修的房子,看上去半新不旧,和这栋居民楼给人的印象颇为一致。
  变态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派悠闲。
  苏北坐在他身边。
  房间里另有两个男人,沉默寡言、样貌普通。
  其中一个男人开了门,走到了桌边,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
  大碗的米饭,几口就吃完了。

  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除了咀嚼声。
  苏北看了看变态,又看了看那两个男人。
  事情的发展,让他摸不着头脑。静观其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苏北心平气和地把玩着手机,等待着变态开口。
  敌不动,我不动;敌人一动,我以静制动。
  这时,变态伸出手,揽住了苏北的腰,把他扯到了自己身边,让他紧靠着自己。
  苏北抬头看了他一眼。
  变态轻轻一笑,手摸着他的头发。

  那两个男人用最快的速度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只留下几个空盘子。
  接着,他们站到了变态面前。
  变态以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势缓慢地扫了他们一遍。
  那冷漠而睥睨的样子,是苏北从未见过的一面。
  明明看上去像个清秀文弱的青年,此时此刻,却散发着强大的血腥味。
  沉默的、危险的,像苏醒的野兽一样的眼睛。
  就在苏北为周围突然凝结的空气而战栗的时候,变态突然嘴角往上翘起一个弧度,仅仅是一个微小的改变,就让周围的氛围为之一变。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即使是眼前这两个看起来沉默寡言,如同土块一样的男人,也是一样。

  "去吧。"苏北听到变态轻声说。
  低沉而具有独特磁性的声音。
  那两个男人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一直到这两个人离开了房间,苏北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
  他看着变态,张了张嘴。
  "想问问题?"变态手握着苏北的腰,把他举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坚实、火热的大腿紧贴着自己敏感的部位,让苏北一动也不敢动。
  苏北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变态线条美好的下巴。
  爱说不说,反正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的。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面对他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能把自己卖了。
  更大的问题在于,就算把自己卖了,还可能是心甘情愿被引诱的。

  "又不想知道了?"变态低声笑了起来,胸口起伏。
  苏北的身体因为他的笑声而轻轻震动。
  "还得等等,时机还没成熟。"变态轻描淡写地撩起苏北垂落的头发说。
  接着,他开始碰触苏北的大腿内侧。
  这是苏北的敏|感带,每次一碰触,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泛红、发抖,自从变态发现这一点之后,每次都会抚摸这里。
  危险而又直接的动作,引爆了欲望和热情。
  苏北的裤子被解开,臀部被完全掌握在了身前的变态手中。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
  变态的手碰到了苏北那个最隐秘的部位。
  手指试探着往内一伸,苏北反射性的夹紧了那根手指。
  他皱紧了眉头,原本已经有些火热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冷却了下来。
  昨天晚上做的次数太多了。
  变态一顿,手指在灼热的黏膜上轻轻按了按。
  苏北打了个哆嗦。
  "不能做了。"变态有些遗憾地把手指抽了出来。
  苏北因为他撤出的动作,身体又颤抖了一下。
  变态压着苏北的肩膀,"张开嘴。"他轻声说,声音并不大,苏北听了却不由得把嘴微微张开了。
  变态的舌头缠绕了上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热情而又缠绵的亲吻。

  吻得都快直接高|潮了,变态才终于放开了苏北。


  苏北喘着粗气,头抵在变态的肩头上。
  变态看着他红润的脸,湿润的眼睛,眼神一暗,他抱着苏北,也把头埋在了苏北的肩膀上,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在蠢蠢欲动,可惜怀中的少年身体却不能由他肆虐。
  苏北感觉到了那个抵着他的硬物。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舌。
  变态火热的呼吸喷拂在他的皮肤上。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靠了一会儿。
  变态突然伸出手,探进苏北的裤子,握住了他那个柔软的器官。
  苏北的身体猛地一惊,往后一仰,差点摔了出去,却被变态的另一只手紧紧搂住。
  这时,变态把他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另一只手强迫苏北的右手按在了自己那个剑拔弩张的部位。
  苏北为手中感觉到的坚硬或火热,羞耻得连耳朵都冒着热气,他挣了挣,却并没有甩脱变态的禁锢。
  变态顽固地把他的手贴在那个部位。
  "用手……"变态的嘴唇在苏北耳边暧昧的蹭了蹭。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苏北妥协了。
  因为变态说了,不肯用手的话,就用口,总之,他不挑食。
  苏北听了,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愤愤地解开了变态的裤子,那个部位弹跳了出来,生动的样子让苏北吓了一跳。
  难以想象这么巨大的东西居然曾经在自己体内肆虐。
  为自己的想象,苏北额头多了几根黑线。

  他有些粗鲁地揉搓着手里的那个硬物。
  变态的眉毛皱了皱,紧接着,又笑了起来,那笑容让苏北顿时不敢再放肆。
  接着,苏北发现,变态的手也伸了过来,包住了他的手。
  变态强迫苏北俯趴在他身上,两个人的硬物紧紧靠在了一起,被两只手掌握着上下摩擦。
  这种过于亲密和暧昧的行径,让苏北浑身上下冒着热气。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大概要当机重启了。
  明知道不应该,但是口中的喘息和呻吟却怎么也止不住。
  腰部还随着两个人的动作往前戳刺。
  "啊——"在最后一声拖长的呻吟声中,苏北单手抓着变态的背,就在变态的手中射出了火热的液体。

  他气喘吁吁的瘫软了身体。
  手却还被变态牵引着摩擦着变态还没有得到释放的部位。
  变态的持久力比他……意识到这一点,苏北身为男人都有的自尊心有点酸溜溜的。
  等他的手都快酸了的时候,变态终于射了出来。
  苏北松了口气,总算……

  变态拿过纸巾,擦干了两个人弄脏的地方。
  苏北皱着眉头,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变态也许可以等了一天又一天,可他是个学生,必须回校。
  "你急什么?"变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眼瞳深处,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激情和火热,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闲散。
  "我当然急。"苏北咬着牙说,"我可没你这么闲。"
  "哦,我还以为你天天最大的任务就打游戏。"变态轻松随意地说。
  苏北嘴角一抽。
  这个死变态……他果然还在监视自己。
  从高考中刚刚解放出来的大学生,主要的任务当然是玩,他身边的人都这样,他已经算好了,至少每节课都去上了,虽然在课堂上也是在睡觉或打游戏。

  "沈锦泽在哪?"苏北环顾了一下这个客厅。
  "在林志荣手里。"变态摊了摊手回答说。
  "具体在哪?"苏北追问道。
  "小北,别急,沈锦泽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暂时不会死的。"变态耸耸肩说。
  "……"
  听到这个回答,苏北顿时不知道该抽眼前这个变态一巴掌还是直接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这么记吃不记打,又被这个男人给刷了?
  就这样傻乎乎地跟着他来了。

  苏北眼神一冷,从变态身上下来。
  "既然沈锦泽不在这,那我先走一步。"他低着头,看也不看变态。
  "生气了?"变态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怎么敢?"苏北皮笑肉不笑地笑着说。
  "啧啧,气得脸都变形了。"变态轻声一笑。
  "……"苏北咬了咬牙。
  "别生气,我不耍你,确实是时机还没到。"变态整了整脸色说。

  苏北闭上眼,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目光下,他又不由自主的动摇了,相信了。
  这真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苏北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循环里。
  他总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试图跳出这个死循环,却此次功亏一篑。
  苏北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的缘故。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
  那种传说中意志像钢铁一样坚不可摧,绝不为外物所动的人,离他太远。
  他也一直在努力的锻炼自己,但是却还是绝望的发现,自己离那个目标并没有接近多少。
  到底是他的起点太低,还是天赋不行?
  苏北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变态伸出手,捧起了他的脸。
  "怎么了?"变态说。
  苏北看着变态,这个男人有他所向往的一切。
  强大而无所畏惧,智慧而毫无禁忌。

  苏北有些绝望地看着变态,"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无能?只配被人耍着玩?"
  变态冷然地看着他,目光像海洋一样广阔,却也无情。
  "不。"变态的手指在苏北的唇上轻轻划过,"你已经做得很好。"
  "真的吗?"苏北不太确定地说。
  "真的。"变态轻轻抱住苏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
  "可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好。"苏北闷闷地说。
  "你不是一直都在坚持自己吗?"变态柔声说。
  "有吗?"苏北有些茫然地反问。
  "有的,一直都是。"变态亲吻了一下怀中少年的头发,用肯定地语气说。

  苏北轻轻推开了变态。
  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醒悟到了刚才的失态,让苏北有些羞窘的扭过头。
  变态把他带到了小区里,两个人沿着小区的卵石路慢慢散步。

  而此时,在苏北不知道的地方。
  血腥的火拼正在上演。
  无法提供证据证明自己与沈锦泽失踪一事无关的三合会,与沈老爷子的势力之间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原本神秘、低调,在世人一直以为实力并不强大的三合会,在沈老爷子的节节进逼下,居然并没有落在下风,反而形成了相庭抗理之势。
  三合会的那个斯文的老大几次三番在帮会内拍桌子。
  他气得扯掉了领带,状如疯犬一样握拳咆哮,"他妈的,这是谁在搞老子,老子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直接灌水泥。"
  三合会众人在旁边,噤若寒蝉。
  只有两个副手还镇定自若,温言相劝。

60、置之脑后 ...
  房间里只剩下苏北一个人。
  沉默的夕阳在客厅中铺上了一层金粉。
  变态一早就出去了,只留下一句"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在安静的房间里,苏北有一种坠入黑暗的深海的错觉。
  他坐立不安,不祥的感觉搅动着他的心脏,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咸涩的海水,他快窒息了,不由得伸手抓住衬衫领口,解开了两粒扣子。
  这让他感觉好了点,但还是不够。
  苏北猛地站起来,拉开了阳台的落地玻璃门。
  金色的阳光,也浓稠得让他呼吸困难。

  苏北转身,像逃命一样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关上。
  震耳欲聋的声音,连门框都似乎在震动。
  苏北抓紧了受机,三步并作一步地往外走去。
  这个小区绿化不错,他疾步走到一棵樟树下,樟树散发的清香让他憋闷的胸口疏散了一点。

  苏北深呼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群发了一个短信。
  短信的接收者们就是变态曾经用来和他联系的那几个手机号码。
  发出去了之后,苏北又扯了扯衣领。
  汗水顺着他的脖子淌下,他用手擦了擦。
  还是先回学校。
  沈锦泽这件事,已经没有他插手的地方。

  苏北还没有走到小区门口,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他按了一下,是变态发过来的。
  ——留在原地。
  苏北手心里满是湿热的汗水,直接按了删除键。
  触摸屏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指印。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阴奉阳违,苏北很是心安理得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就在他快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留在原地。
  非常简洁明了的四个字。
  但是就是这四个字透着一股浓浓的煞气和威胁。
  到底要不要接受这个威胁,苏北踌躇了。
  他并没有踌躇太久。

  最终,他还是鼓起了劲,走出了小区大门。
  变态什么的,浮云掉!
  等苏北拦下了一辆的士,打开车门正要上车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苏北拿出手机,手指在触摸屏上滑动了一下。
  ——留在原地!
  好惊悚的感叹号。
  苏北感慨了一声,把这条短信直接删掉。

  少年的叛逆心就好像海水冲刷过后留下的泡沫一样。
  苏北回到了学校。
  校园中熟悉的气息让他窒闷的心情有了好转。
  他徜徉在绿树浓荫中,直到一个留着爆炸头的年轻人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学生,而是经过了社会洗练的人。
  苏北看他越走越近。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
  直到这个年轻人将将与他擦身而过,正要背道而行,突兀的,这个年轻人转过身,抓住了苏北的手臂。

  苏北心事重重,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幸好,迫到喉咙口的喊声,又吞咽了回去。
  这个年轻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莽撞,有些尴尬地扬了扬手,"嗨,苏北。"
  他认识自己?
  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一张很大众的脸。
  除了一双骨碌碌的带着狡黠的眼睛让人有点印象。
  苏北突然间想起来他是谁了。

  在那个拘留室里的室友。
  那个对变态有着不同寻常崇拜和狂热的年轻嫌犯。
  不过,他的名字叫什么去了?
  苏北忘记了。
  这个年轻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不会忘了我了吧,我卫华啊。"他指着自己的脸,告诉苏北。
  苏北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
  "好久不见了。"他有些敷衍地说。
  当时,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卫华还给了他留了一个手机号码。
  不过苏北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不同,再次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再者说,他对卫华也实在不太感冒。

  气氛有些冷场。
  卫华不自在地左顾右盼,神色间总带着点猥琐和心虚。
  苏北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他的脚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卫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特意来找他的?
  这么一想,苏北顿时有些不安了起来。
  如果被周围的师生知道他曾经是一桩命案的嫌疑人,还被警龘察抓起来,关了一阵子,估计又要被当成话题中心了。
  想到这,苏北觉得自己的胸口又憋闷了起来。
  这也是苏北不想再和那些同一个房间的嫌疑人有任何牵连的原因。

  苏北扯了扯嘴角,"你……到X大来有什么事吗?"
  卫华咧嘴一笑,眼神狡猾,"这不是刚从那里面出来,就来找你嘛。"
  "……"苏北心里一抽,"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人都被他找到了,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就在这条前往寝室的路上谈吧?
  要是碰上了认识的怎么办?
  苏北打头,卫华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往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走去。

  这个时间,商业街上人流稀少。
  苏北随便找了家饮品店,走了进去。
  "你刚出来的?"苏北叫了两杯招牌抹茶,这东西他并不喜欢。
  卫华倒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抬起头,眯起眼笑了起来,"是啊,一出来就找你来了。"
  "……找我什么事?"苏北淡淡地问。
  他可不觉得自己和卫华之间有什么不得了的交集。
  如果卫华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那就真打错主意了,他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苏北看着桌上的抹茶,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他待在那个拘留室的几天里,可是听了不少"前辈"吹嘘自己的"英勇事迹"。
  尤其是敲诈勒索的手段……让苏北印象相当深刻。
  拿捏着人的软肋,再一点点敲髓吸血,搞得他人家破人亡。

  一些当事人的软弱和错误,固然是造成悲剧的原因之一,但是更大的原因,还在于"前辈"的凶残和狡诈。

  "我想知道梅老大的下落。"卫华抹了抹嘴说。
  苏北一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听里头的人说,梅老大就是为了你才进去的,也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抓起来。"卫华滔滔不绝地说,一脸的不相信。
  苏北没好气地抬起头。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确实是不知道。"
  "唉唉唉,你别这么大火气啊。"卫华赶紧陪笑说。

  苏北看着他一脸谄媚的样子。
  这个小流氓,还真把他当变态身边的人了。
  苏北顿时觉得哭笑不得,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让人百味杂陈。
  卫华一脸兴奋地凑近了苏北,低声说,"说真的,我是真想跟着梅老大干,好兄弟,就看在我们曾在一个地方落难的人情上,帮兄弟一把,就搭个线,拜托拜托了。"
  他就差没跪下作揖了。
  苏北听得满头黑线。
  这货,他是来真的啊。
  果然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吗?

  苏北冷冷地撇了卫华一眼,"我、不、知、道!"
  卫华看他那样,立刻往后一缩。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没骗我?"
  "没骗你。"
  "那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吗?"
  "我草,老子都说了不知道。"
  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好几个来回之后,苏北终于暴走了。
  他直接把抹茶往桌上重重一砸。
  液体洒了了出来,溅在了桌上、手上、衣服上、脸上。

  卫华一脸沮丧,似乎失去了人生目标一样,垂头丧气。
  苏北盯了他一眼,抬脚往门外走去。
  卫华扯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脸,跟了上去。
  "既然找不到梅老大,那我暂时跟着你吧。"卫华一脸退而求其次的表情。
  苏北觉得心里面郁闷得想吐血。
  他握紧了手,手指骨节"啪嚓"作响,一脸的阴狠。
  卫华立刻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墙角边。
  "别跟着我。"苏北恶狠狠地说。
  卫华连连点头。

  苏北长出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别被怒火吞没了理智。
  他甩了甩头,往寝室走去。
  回到了寝室,洗漱了一番,又小睡了一会儿。
  醒了之后,神清气爽,他站在阳台上,极目远望。
  就在这时,苏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会吧,苏北看着那个人遮遮掩掩地躲在树丛后面,已经引起了过往学生的注意。

  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卫华居然还没死心。
  蹭蹭蹭地下了楼,跑到了卫华躲藏的地方。
  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卫华的衣领,把他拎到了眼下,"你怎么还没滚?"
  卫华一脸讪笑,"这就滚,这就滚。"
  苏北冷哼了一声,手一松,卫华摔在了地上。

  就在苏北发飙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苏北摸出手机,语气有些生硬地问,"喂,哪位?"
  "是我,沈冰权。"一个成熟的男人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沈叔。"苏北立刻脸色微微一整。
  "没顾上和你联系,这两天还好吧?没遇上什么事吧?"沈老爷子关心地问。
  苏北有些感动。
  萍水相逢,却能得到沈老爷子这种人物的关切,算得上荣幸。
  "没事,没事,我挺好的,现在人在学校。"苏北赶紧说。
  "那就好,等下我派人过来接你,和我这老头子吃顿饭吧。"沈老爷子声音里隐隐透着疲惫。
  这阵子沈锦泽的事,让他又是忙又是心焦,想必日子不好过。
  "好的。"苏北当即答应了下来。
  他还是很乐意和沈老爷子多接触的,吃个饭,聊下天,都能学到不少东西,心胸也开阔不少。
  沈老爷子是那种会让人仰慕的男人。
  沉稳、睿智、见识广,举手投足都让人服气。

  挂了手机,苏北转过头就看到卫华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又怎么了?"苏北皱着眉头问。
  "你刚刚是和南城的沈老爷子通电话?"卫华一脸兴奋地说。
  "……"苏北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别人是追星,在他眼前这位是追"黑老大"。
  苏北有些惆怅,尼玛能不能别这么扭曲?正常点会死吗?
  他瞪了卫华一眼,卫华在他冰冷的视线下,身体往后一缩。
  "别跟着我。我警告你,你再跟着我,我见一次打一次。"苏北扬起拳头,在卫华脸上轻轻砸了砸,力道并不大,但也够卫华痛得龇牙咧嘴。

  沈老爷子定的地方是一家以养生为主题的餐厅。
  餐厅装修的古色古香,氛围颇为幽静。
  沈老爷子带着苏北进了一个小包厢。这是一间以竹为主题的包厢,开阔的木格窗外是一片竹林,房间内还搁着一扇竹制的屏风,很有雅趣。
  菜色以素淡为主。
  沈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蕨菜放进苏北的碗中。


  "让你陪我这老头子吃这种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沈老爷子含笑说。
  "这种挺好吃的。"苏北把那一筷子蕨菜全塞进嘴里,嚼了嚼,吞了下去。

  一顿饭,沈老爷子吃的极少,仅仅动了几筷就放下了。
  苏北在一旁有些紧张。
  从进屋开始,沈老爷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用一种怀念、伤感和愧悔的眼神。
  "你和我一个故友有点像。"沈老爷子轻叹着说。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苏北,只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头笑了笑。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问题就是,苏北的预感,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61章

  苏北是期待沈老爷子能说点什么的。
  沈老爷子说了那句话之后,哂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对此避而不谈了。
  当然,他这样做是可以理解的。
  对着一个小辈,说自己的感情经历,确实尴尬了些。
  苏北也只能遗憾地继续闷头吃饭。

  "沈锦泽……找到他的下落了吗?"苏北有些迟疑地问。
  要说苏北这人,某些方面非常之龟毛。
  对于问及别人的伤心事或者私事,总是异常的踌躇和不安,只要有可能,他都会选择轻轻带过。
  就比如他绝对不会问别人的考试成绩,和月薪多少。
  所以当他问起沈锦泽的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沈老爷子眉心中深深几道刻痕。
  "有是有几条线索,不过追查下去都没消息了。"沈老爷子有些苦涩地说,"没想到临到老了,还要为这么个不肖子操心。"
  "他一定会没事的。"苏北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空泛的安慰话。
  沈老爷子叹息了一声,他伸出手,拍了拍苏北的肩。
  "人各有命,这事你就别想了。"沈老爷子说。
  看着沈老爷子一脸语重心长的表情,苏北顿时坐立不安了起来。

  其实,他这里是有线索的,只要把变态的事说出来就行了。
  问题就是,第一,沈老爷子会不会信;第二,沈老爷子会不会迁怒于他;第三,变态会不会发怒;第四,他知道的那些东西也只是一点皮屑沉渣。
  沈锦泽被人抓了,关在一个像小仓库的房间里,消息是别人用钱买的。
  综合起来,也就这么三点。

  苏北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掺点假,把事情告诉沈老爷子。
  沈锦泽的小命危在旦夕,不能再前怕狼后怕虎。
  苏北放下筷子,挺直了腰脊,"沈叔,我得告诉你一点事。"
  沈老爷子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苏北略一思忖,整理了一下语言,"其实,我可能知道一点关于沈锦泽的消息。"
  沈老爷子听了,脸色凝重起来,"怎么说?从哪知道的?"
  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威严。
  在沈老爷子散发的气场下,苏北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老师召见的小学生。
  忐忑、心慌,还有被抓小辫子的懊恼。
  "我也不知道那个告诉我这事的人到底是谁,就是听他说起沈锦泽,这事是从他那些消息贩子处知道的。"苏北竭力保持镇定,把话一口气说完。

  苏北一说完,额头上就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这种漏洞百出的话,换成谁都不会信吧。
  不过,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说法了。
  沈老爷子对他也是有一些了解的,对他大概的生活圈子知道的不说一清二楚,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
  两个人半天没说法。
  "这个人……他和你说过是从哪个渠道知道的?"沈老爷子沉吟道。
  苏北摇了摇头。
  变态当时也只是说了一句,买来的。

  "这个人,你把他的事都给我说说,没准你不知道他是谁,我能知道。"沈老爷子轻声说。
  苏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这要从什么地方说起,他犹豫了。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沈老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要是不方便,你可以捡能说的说。"沈老爷子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苏北。

  这种眼神,让苏北完全无法拒绝。
  他避重就轻,只说变态是被关在拘留室认识的一个年轻嫌犯。
  出来了之后,也时常有联系。
  对了,他叫"梅有才",不过这名字好像不是真的。
  长得嘛,苏北喊来服务生,要了纸笔,刷刷地在白纸上画了一幅素描。
  变态的形貌,栩栩如生的浮现在了纸上。

  苏北把那张纸递给沈老爷子,"就是这人。"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似乎有印象。"
  这变态应该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什么都对他知之甚少?
  "就是从他这知道的,不过我也就知道这些了,他当时就随口提了一句,说南城的沈老爷子他儿子被人关起来了,我问他从哪儿知道的,他就告诉我是从消息贩子那儿。"苏北有些失望地说。
  就连沈老爷子也不知道变态的来历。
  这变态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好像是从土里冒出来的一样。

  苏北没有注意到,沈老爷子在看着那张素描的时候眉头紧缩,目光晦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最后,沈老爷子把那张纸轻放回了桌上。
  "他平时都是怎么跟你联系的?"沈老爷子沉声问。
  "一般都是他主动和我联系,我没他的联系方式。"苏北回答。

  "这样……"沈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纸。
  "怎么了?"苏北有些紧张地追问。
  "没事,别担心,我就是想找着这个人问问。"沈老爷子回过神,"不过既然是这样,那这个人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沈老爷子轻轻一笑,"你这朋友有意思。"
  他的笑容充满了深意。
  苏北心里一突。

  吃完了饭,沈老爷子把苏北送到了校门口。
  苏北站在原地,寻思了一会儿。
  这时,他身边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人。
  卫华正满脸笑容地站在他身边,跟他哥俩好一样的挨得还挺近。
  苏北回过神,看到卫华,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卫华"哎哟哎哟"的叫了两声,"没事做,到处逛,正好就又看到你了,这就是缘分啊兄弟。"
  苏北嘴角一抽。

  他也懒得再搭理卫华,转身就往学校走去。
  卫华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看到他转过身,就立刻抬头望天。
  苏北都无奈了。
  这货是打定主意要死缠到底。
  苏北掰着自己的手指骨节,觉得有点手痒难耐。

  变态发了那三个短信息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苏北也不以为意。
  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作祟。
  大约还有一点不会遭到更严重惩罚的直觉和笃定支撑着。
  在宿舍躺了两天,连吃饭都是室友帮着带回来。
  每天挂在游戏上,看似昏天暗地,实际上却心不在焉,下个副本经常被弄得团灭,以至于后来帮派里的人都拒绝和他组队,除非他从"失恋"中振作起来。
  这些人认为他的失常,肯定是被甩了。
  否则,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成手残党。

  他是真担心事态的发展。
  到现在为止,沈锦泽还是下落不明。
  苏北在网上搜本地论坛,上面零零碎碎的一些贴子也披露了一些事情。
  H市内风声很紧,各方人马蠢蠢欲动。
  还发生了好几起大规模的械斗事件。
  不过发这个贴子的人,立刻被删贴封ID了。

  至于其他的消息,就很难知道了,至少报纸电视上,丝毫没有提及。
  普通人的生活还在继续。
  阳光下的阴影,大部分时候并不会波及到他们身上。
  所以他们不知道阴影,也不了解阴影。
  苏北因为偶尔的机缘知道了一些旁枝末节,但是真正残酷的那些,并没有见识到。

  直到三天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苏北一看,是沈老爷子。
  "喂,沈叔。"苏北拿着手机的时候,都忍不住坐正了些。
  "苏北,我这边有点事麻烦你,你能来一趟吗?"沈老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苏北没有迟疑就答应了。

  他关了电脑,和室友说了一声之后,就出了门。
  一到大门口,就看到沈老爷子来接他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附近。
  他走过去,上了车。
  车上坐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和他一起坐到了后座。
  气氛相当凝滞,这两个男人戴着墨镜,露出来的脸像花岗岩一样坚硬和沉默。
  在上车的时候,苏北看到卫华躲在不远处,看着他。

  车子行驶得很快。
  事情相当紧急,苏北有这种感觉。
  可惜身边这两个人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所以苏北也只能默不作声地坐在车内,边玩着手机边胡思乱想。
  车子驶到了东城。
  苏北心里一紧,难道沈老爷子已经有沈锦泽的下落了?
  不过就算有了,又为什么要把他叫过去?

  疑问在苏北心里翻腾。
  很快,车子就到了目的地,那两个男人把苏北夹在中间往眼前这栋房子走去。
  这是栋市内别墅。
  建的不中不洋,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
  苏北走进大厅,顿时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住了。
  坐在沈老爷子对面,一脸意味深长的懒散笑容的是那个变态。
  变态转过头,看到苏北,笑得更加愉快。
  "沈冰权,你把他叫来干什么?"变态眼睛眯成一条缝。
  变态虽然是在笑着,却让人觉得他的笑容很冷。
  至少苏北听了他的笑容,脚步禁不住停了停才继续往前走。

  沈老爷子一脸无奈,"没办法,我这小友说他认识你,我想着,有个熟人在,总是要好说话点。"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周匪石没做到的事,沈老爷子做到了。
  他找到了变态。
  而且看情况,他和变态之间的相处似乎也并不愉快。
  任何事情,夹在两头,感觉都会非常糟糕,遭遇也会非常不妙。
  苏北觉得,自己大概要倒霉了。

62

  沈老爷子向着苏北招了招手。
  苏北迟疑了一下,接着,他抬脚往沈老爷子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变态目光始终平静无波,手搭在扶手上。
  苏北注意到,那把椅子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高背木椅。
  椅子上镂空雕刻着精致的虬龙图案,铺着锦缎的软垫。那锦绣略有点旧,与这把椅子刚好相得益彰。
  沈老爷子拉住苏北的手,让他站在自己身边。
  "我和这位萧先生有点事情要谈,你在这等等。"说完,沈老爷子像个慈祥的长者一样,拍了拍苏北的手背以示安抚。
  苏北轻声答应了一句"好的。"

  "还请萧先生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沈老爷子沉声说。
  变态的嘴角往上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他伸出手,轻轻鼓个几下掌。
  "姜是老的辣。"变态笑着说,"我的心肝宝贝小北都被你弄到这儿来了,一切当然是你说了算。"
  苏北额头上的青筋暴突。
  这种轻佻的口气,这种无所谓的语调。
  变态果然拉仇恨。
  苏北绝对不承认,他听到变态口中那句"心肝宝贝"的时候,心脏猛地跳了跳。

  对于沈老爷子的用意,从踏进这个房间,苏北就已经略有察觉。
  他对于沈老爷子的做法,并没有特别大的反感。
  一来要撬开变态的嘴,确实要用尽各种办法,二来沈锦泽的失踪,多少也与他有关。
  当然也许最重要的,也许是因为,沈老爷子现在还没对她怎么样。
  沈老爷子的态度一贯都是温和的。
  这种温和,会不会产生变化,或者这温和,其实一直都只是表象,底下却是寒冰。
  苏北并不想去深究。

  变态看上去非常合作。
  然而,沈老爷子如临大敌的谨慎,表明他并没有被其蒙骗。
  苏北不知道沈老爷子到底派了多少手下跟着。
  十几辆车,很是壮观的在街上疾驰而过。
  苏北和沈老爷子坐在一起。
  "苏北,刚才这事,你不会怪我这老头子吧?"沈老爷子目光恳切地看着苏北。
  苏北轻轻摇了摇头,"事急从权,我明白。"
  "那就好,那就好。"沈老爷子一脸欣然。

  "这是去哪?"苏北扯开了话题。
  "去把锦泽救出来。"沈老爷子身周的气势为之一变,显出一种霸气和杀气。
  "已经找到了?"苏北惊讶地问。
  "是啊,找了这么久总算有点眉目了。"沈老爷子脸色疲惫。
  "那就好。"苏北干巴巴地说。

  这么大阵仗过去,不会打草惊蛇吗?苏北心里揣着这个疑问。
  不过他没有问出来。沈老爷子他们无疑比他有经验。
  车子一直开出了市区,到了郊区之后还一直沿着国道继续往前行驶了三十分钟,之后转入了一条连接国道的水泥公路,过了大约四十分钟之后,又从这条水泥公路驶入一条平整的土路。
  路面并不颠簸,车内相当的安静。
  周围是高低起伏的丘陵,树木稀疏林里,偶尔能看到农家的房子一闪而过。
  苏北在车子的规律摇晃下,有些昏昏欲睡。
  他这几天休息的不好,一直失眠。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子弹的破空声。
  前面的车子也停了下来,沈老爷子听到手下回报说"前面的路上被几棵树堵住了。"
  这些人都是见过风识过雨的,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事遇到偷袭了。
  各种改装的步枪、猎枪和手枪,子弹像雨水一样倾泻。
  车里的人只能暂时躲着。
  沈老爷子坐的车是高级车,装了防弹玻璃,也不怕被子弹射穿了车皮。
  但是其他车子并没有这么好的质量。
  车窗很快就被打成了筛子。
  苏北听到了几声惨叫,有人受伤了。
  在这种猛烈的偷袭面前,沈老爷子还是镇定自若的指挥着手下反击。

  但是那些偷袭的人在暗处,打压得沈老爷子的手下抬不起头来。
  而且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些车子是一个大妨碍,用起了自制的燃烧弹。
  一个个自制燃烧弹,有些直接烧了起来,有些是被扔进了车内发生了小型爆炸,一下子伤亡人数激增。
  面对这种劣势,沈老爷子神色一变。
  而一直坐在他身边的苏北,已经有点懵了。
  这么刺激的,只在电影中见识过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

  这些人一早就知道沈老爷子会来,守株待兔的等在了这个空旷无人的地方。
  消息走漏了?
  苏北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这不是最重要的,这么大的阵势,绝对不是简单的绑架。
  苏北抬起头,看向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还是一脸平静,他从西装的内侧拿出了一把手枪,手势熟练的上膛,接着,他转过头,看着苏北,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苏北的肩,"别怕,你就留在这儿,我去会会这些人。"说完,他打开车门,利用车门的抵挡,小心地下了车。
  他的手下,有些把车开过来,把沈老爷子坐的车围在中间。
  有些移动着,往沈老爷子的方向过来。

  苏北趴在车子里,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他听到了车窗外传来了敲打声,闻声转过头去,就看到变态正躬身站在车外示意他打开车门。
  苏北想了想,还是把门打开了。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变态以极快的速度闪入车内。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碍。

  上了车之后,变态一路上的面无表情终于破除,他露出一点狡猾又懒散的笑容,把手搁在脑后,带着点欣赏电影的表情,悠闲地说,"真是场好戏。"
  苏北看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开。
  变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脸转过来。
  "小北心肝宝贝,不用这么冷淡吧。"他满脸戏谑地说。
  啪的一声,苏北把他的手打下来,"谁是你的心肝宝贝,少恶心人。"
  "除了你,还有谁。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生命的光,你是命运的馈赠,你是永恒的星辰,你是一切。"变态用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说。
  在说的同时,还把右手放在自己胸口,作誓言状。
  苏北被他雷得差点吐了出来。
  他脸色铁青的看了看前座,那位开车的大哥也像见了神经病一样的表情。

  变态突然脸色一整,"他们要来真的了。"
  "什么?"苏北看到他难得的表情,一怔,难道现在这子弹乱飞,车子起火的阵势还只是开胃小菜,那后面的正餐该有多可怕?
  变态伸出手,紧紧抓住苏北的手臂,"跟我走。"
  苏北痛得闷哼一声,变态的手像铁钳一样,陷进了他的肉里。
  他身不由己的跟在变态的身后。
  车子并不是万能的障碍物,子弹也不长眼睛。
  变态把苏北小心的掩在身边,"跟紧了。"
  身边是正和偷袭的人对射的沈老爷子的手下们,他们看到变态和苏北,有些想阻止他们离开,有些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走出枪弹密集的区域。
  就在这时,有两拨子弹冲着他们而来,一波是偷袭的人,一波却是沈老爷子的手下。
  苏北被旁边的变态抱住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滚到了路边的浅沟里。
  苏北被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刚刚,他与死亡擦身而过,是变态救了他。
  变态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抱得很紧。
  苏北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两个人拥抱的地方侵润。
  他回过神,猛地挣开了变态的禁锢。
  果然,变态的腰部涌出汩汩的鲜血,白色的外衣都已经湿透了,血正一滴滴的滴落。

  苏北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如同一件漂白了的纸。
  苏北抖着手,"你受伤了。"
  变态皱了皱眉头,不太在意的看了自己的腰部一眼,"没事,还死不了。走。"
  他脱下衬衣,紧紧的扎在腰上。

  然后拉着苏北,往树林中走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其实也就是十几秒钟内发生的。
  等他们终于到了树林中,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
  苏北晃了晃神,"那些人用了炸药?"
  他忍不住抓住变态的手臂。
  变态十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也就会这些伎俩了,好了,别怕,平时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小,和我对着干,不听我的话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
  苏北一噎。渄汎沦坛
  这能比吗?活生生的火并啊。
  满地的血污、尸体,惨叫和怒吼,还在他眼前闪动。
  面对这种冲击,怎么可能还保持镇定?
  他又没有眼前这个变态的心理素质。
  平时连只鸡都没亲自动手杀过,更何况是人……

  "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被追上就糟了。"变态看着自己的伤口,一脸的愤愤不平,似乎觉得自己受伤是一件不可饶恕,不可思议的事,"居然会受伤,真是没办法。"
  苏北嘴角抽了抽。
  本来很担心变态的伤势,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倒是放松了一点。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苏北看了看四周。
  变态指了一个方向。
  苏北走过来,拿起变态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变态的身体紧紧挨靠着他。
  火热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也有些窘迫。
  "别误会,我是看在你刚救了我的面子上。"面对变态似有深意的眼神,苏北咬牙强调着。
  变态一脸"我懂的",点了点头。
  "走了。"苏北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两个人在树林中走了很久。
  直到变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失血过多,让变态已经处于半昏迷中。
  苏北硬撑着,把变态背在背上,按照变态指的方向前进。
  苏北边走边喘着粗气说:
  "别死,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嘛!还有很多事你没告诉我,死了你打算让我烧纸下去问你吗?"

63

  信变态,得永生这种想法当然是无稽之谈。
  苏北之所以还坚持沿着变态指的那个方向往前走,唯一的原因就是变态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在小山中背着一个大男人前行。
  堪称狼狈。
  也就是他最近几个月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远远不是以前的文弱样能比。
  但就是这样,也累得够呛。
  苏北脚打颤,仅凭着一股意志在撑着。
  他张着嘴,空气像刀子一样穿过他的咽喉、气管和肺部。
  连吞咽口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艰难无比。

  变态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紧贴着的地方,黏稠的血早已经把衣物全都染红。
  苏北偏过头,看了变态一眼。
  他闭上眼,睫毛很长,但并不翘。
  唇色淡如水,脸色白如纸,呼吸也若有似无。
  苏北把他滑下来的身体往上托了托,不再去想变态到底还能撑多久的问题。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到后来,苏北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
  只知道瞅准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脚麻木了,人也麻木了,麻木才好,按着惯性,一步又一步,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抬不起脚。
  汗水迷住了苏北的眼睛。
  他不能伸手去擦,只能任凭汗水滚下来,刺激的眼睛生疼。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意志的约束,流了出来。
  泪流满面的样子,如果是路过的人看了,也许会以为他在担心身上背着人。

  其实连苏北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让变态就这样死在荒山野岭中,难道不好吗?
  干脆利落的摆脱掉了变态的纠缠,甚至还不用背负过大的负罪感。
  这么一举几得的事,却被他否决了。
  苏北抬头,看着穿过树林间隙漏进来的阳光,细尘乱飞。
  救就救了吧,想这么多干什么。
  苏北对着地上的枯枝败叶、荆棘杂草自嘲的笑了笑。

  前方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苏北却已经支撑不住,他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地上。
  变态沉重的身体压在了他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喘着粗气,勉强用自己用力过度而一直在发抖的手推开了变态,然后四肢摊开,躺在地上,一定要休息一下了,不然在变态获救之前,他就会当场猝死。

  此时,旁边的树林中传来了几声不大的异响。
  苏北猛地一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不会是野兽吧?这里虽然没有大型的食肉猛兽,但是听说本来快绝迹的野猪又出现了,而且还谣传发现过豹子的踪迹。
  苏北在变态身上胡乱摸了一通。
  变态随身携带的武器还真不少:枪里还有二颗子弹,还有一把精工制作的匕首。
  至于其他的一些东西,苏北不太清楚用途。

  野兽还好说,最怕的是那些人追上来了。
  虽然苏北不觉得,那些偷袭的人会注意到他们,并且赶尽杀绝。
  可能性更大的反而是沈老爷子及其手下。
  苏北没有忘记,当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那几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就对他们动手了。
  如果不是沈老爷子事先下了命令,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做。

  苏北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抓着匕首。
  这真是要感谢在变态那儿的时候,进行的飞碟射击训练。
  真枪拿在手里,感觉确实不同。
  沉甸甸的冰冷金属,让苏北的心也提的老高。
  他把变态拖到了一棵树后,接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苏北躲在树后。
  呈扇形往这个地方包围过来的几个男人,已经越来越近。
  近到了能够直接偷袭的范围之后,苏北悄悄地移动过去。
  他看到了。
  然后,他稍微放松了一点。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就是以前见过的那个变态的手下。

  他手里也拿着一把枪,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转过身,把枪口对准了苏北。
  当他看到苏北的时候,立刻嘴角一裂,枪口上扬,"哟,总算找到了。"
  他拿出一个对讲机,对着里面说了两句,"找到了,速度汇合。"
  苏北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Boss呢?在哪?"这个男人一脸轻松地问。
  "在那,快死了。"苏北指着不远处的那棵树。
  "什么?"这个男人听了,脸色顿时一边,立刻往那边跑了过去。
  "他腹部中枪了。"苏北跟在他身后。
  这个男人立刻又拿出对讲机,"Boss中枪了,快派医生过来。不,直升机,把直升机开过来。"

  直升机……装备很高级,很先进嘛。
  接下来就是忙中不乱的抢救过程。
  这些经受过不知道什么训练的男人,其中一个貌似是医生。
  他带着一个箱子,里面的工具琳琅满目。
  里面甚至还有血浆,他当时直接给变态挂上了血瓶。
  之后,他指挥着其他男人,就在这个树林中,给变态做了一个手术,把他腹部的子弹取了出来。

  一直在旁边当沉默的围观者的苏北,看的眼花缭乱。
  他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专业素质。
  确实厉害。
  躺在那儿还昏迷不醒的变态能网罗到这么一群人为他卖命,只能说他本身能力非凡。

  直升机很快就来了。
  苏北随着变态第一批上了直升机。
  这还是他第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哗啦啦的风声让他耳膜有点发疼。
  随着鲜血的输入,变态的脸色也越来越好。
  看来生命危险已经没问题了。

  直升机并没有往市内的方向驶去。
  而是越过这些丘陵缓坡,往前飞去,苏北往下看的时候,能看到那条乡间公路像条带子一样在林间铺陈开来。
  直升机上有简易的医疗设备。
  那几个大概是医生的男人,围着变态在做检查和治疗。
  变态的体质素来强悍,他们在做的,是要让变态尽快从昏迷中醒过来。

  直升机的速度很快。
  他们停在了一栋林间小屋前的空地上。
  从那栋小屋里,也跑出来了两个男人接应直升机里的人。
  在把变态以及苏北送进了小屋里后,直升机又升空飞走了。
  这一路上,苏北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你先在这休息下。"那个他认识的男人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不好交流和沟通。
  "我?"那个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叫我阿东就行了,他们都这么叫我。"
  "阿东,这里是不是关着沈锦泽的地方?"苏北直言不讳的问。
  "当然不是,那地方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阿东连忙摆了摆手。

  也就是说两者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
  尤其是在有直升机的情况下,更是大大缩短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苏北并不打算再问什么,直接就让阿东自己忙自己。

  变态醒的很快。
  苏北吃了点东西喂饱了自己的肚子,再休息了一会儿,变态的手下就敲门进来说变态醒了,想见见他。
  苏北走到了变态的房间。
  他正一脸虚弱的靠在床头,手上还连着一个输液管。
  "过来。"变态看到苏北,懒懒地抬手。
  苏北在走到他三步远处,停了下来。
  "我们也算患难之交了,这样……"变态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个距离,"会不会太远了,显得不够亲近不够表达我们之间的情意?"
  苏北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苏北觉得一群乌鸦从天上飞过。
  "一半一半,联络感情和办正事又不冲突。"变态拨了拨那根输液管了。

  他身边正在给他做检查的手下,对于自己Boss的无赖和无耻的嘴脸,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还露出八卦的热切眼神,像扫描仪一样,在苏北身上流连。
  苏北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将,就会有什么样的兵。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种无厘头的念头,在苏北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努力让自己耐着性子。
  世界如此每秒,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就在围观群众的目光下,苏北毫不客气地说,"有正事说正事,没正事,我走了。"
  苏北本来想说"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好联系的",但是考虑到变态一贯的无赖作风,如果这样回答,他一定会说出让他恼羞成怒的话,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绝了这个可能性。
  变态撇了撇嘴,似乎觉得自己还挺委屈。
  "本来想带你去看场好戏的,现在,我得重新考虑了。"变态一脸遗憾地说。
  那表情诱惑中带着点浓浓的勾引,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人。
  "……我对看戏不感兴趣。"苏北不为所动。
  "真的不感兴趣?有沈冰权,有周匪石,有沈锦泽,甚至还有吴绍哦!"变态又抛下了一个诱饵,不怕鱼儿不上钩,连声音都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苏北张了张嘴。
  这个变态真是吃定了他的好奇心绝对不会放过这种事。
  "这些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苏北忍不住问。
  "当然是我让他们凑到一起的。"变态如是回答。
  苏北抬起头,看了变态一眼。
  "好,我和你去。"

64、杀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山路蜿蜒,略有些颠簸。
  变态的脸色有些难看,曝露出来的腹部上缠着一些绷带。
  他强硬地拉过苏北的手,紧紧握住。
  明明天气还是比较炎热的,变态的手指却冰凉。
  与苏北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快要到了。
  苏北坐立不安,他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脏一阵又一阵的紧缩。
  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半闭着眼,正养精蓄锐的变态立刻睁开眼,"怎么了?"
  苏北摇了摇头,"没什么?"
  变态脸上的表情颇为温柔,"担心,还是害怕?"
  苏北板着脸,"都没有。"
  变态立刻接上了话,"那就是既担心又害怕咯。"
  苏北闻言,顿时沉默了起来,"……"
  变态拿起他的手,在苍白的唇上蹭了蹭,"别怕,有我呢。"
  苏北觉得自己的手被他吻到的地方,很烫,很烫。

  这样含情脉脉的样子,让苏北顿时如芒在背。
  变态就好像戏台上的戏子一样,善于表演,也善于隐藏。
  温情后面,到底是残酷,还是真情。
  变态看着苏北,嘴角往上勾起了一个苦涩的弧度,"你不信?"
  苏北翻了个白眼,"嗯,信你我才是白痴,你一直把我耍得团团转,就这样,你还想让我信你,你还觉得我会信你?你觉得我脑子有毛病还是你自己脑子有毛病?"
  变态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一直都没骗过你。"
  神逻辑啊!苏北在心里狂吼。
  跟什么人都可以辩论,就是不要和神逻辑的人辩论。
  因为他会用他的逻辑打败你,再用他的逻辑拖垮你,最终让你同意他的逻辑。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变态牵着苏北的手,在手下的围护下,往面前那栋房子走去。
  这是栋两层的楼房,还附带了一个两个篮球场大的院子,用高墙围住,墙头上扎满了碎玻璃和铁丝之类的东西。很少有人会这样做,至少苏北就没在他老家见过。
  院门是虚掩着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守着。
  看到变态一行人,很是恭谨地打开了院门。

  院子里一片狼藉。
  打斗过后的痕迹比比皆是,苏北甚至还看到了子弹。
  院墙上到处都是坑洼,血腥味挥之不散。
  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斗。
  苏北板着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被吓得脚有些发软这种丢人的事,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是绝对不允许的。

  进了大厅之后,苏北看到了一屋子的人。
  气氛凝重得几乎可以滴出水。
  变态确实没说错,他见到了很多的熟面孔,周家兄弟、吴绍、三合会的老大等等。
  当然还有沈老爷子,不过他一身狼狈,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
  而在他身边,躺着许多的男人。
  一动不动,鲜血像小水坑一样慢慢地淌开。
  染红了整个视野,让看到的人,眼眶都有些发疼。
  至少,苏北在看到的时候,是这样。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周匪石。
  周匪石正低着头把玩着一把小巧的手枪,看到有人进来,抬起头,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之后,又把目光放回了手枪上。
  有点长了的头发,垂下来,让他精致、白皙的脸半掩在了阴影中。
  周匪石已经完全褪去了曾经的阳光和青涩,抹上了黑暗的浓彩。
  而周磐石就坐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时不时附耳和他说几句。
  两个人都长得极为出色。
  相似的外貌,不同的气质,亲密无间,引人遐思。

  周磐石看到变态一行人,"你来了,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我们还要去清理一下南城那一块。"
  变态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请随意。"
  周磐石俯下身,在周匪石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周匪石侧着头,虚应了一声,两个人并肩往外走去。
  在经过苏北身边的时候,周匪石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苏北。
  目光清澈,无波无澜。
  他这个举动,让站在他身边的周磐石神色间露出了一丝紧张。

  "我是不是认识你?总觉得你很面熟。"周匪石仔细地看着苏北。
  "……我们是见过,你妈和我爸曾经在一起过。"苏北略一思索。
  "这样……"周匪石脸上显出了一种迷茫的神色,"总觉得不止这些。"
  "不,就这些,我们就见过一次,你大概记不清了。"苏北回答。
  "是吗?"周匪石若有所思地反问。
  他歪着头,修长的、纤细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优美。

  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的周磐石已经不耐烦地强扯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了。
  周匪石边走边回头看着苏北。
  而苏北此时已经移开了看着他的目光。
  两个人就这样,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周家兄弟走了之后,接着离开的却是吴绍。
  他站起来,走到了变态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大笑着说,"总算把这事做完了,搞了这么久,折腾死老子了,你以前救过我一命,现在这人情总算还清了。"
  他的笑容让脸上的那道疤痕有些狰狞。
  变态笑嘻嘻地说,"谢谢了。"
  吴绍又拍了拍,"谢什么?沈老爷子,还有东城的地盘你一个都不要,全给了我和周家那对兄弟,要说谢?应该是我们谢谢你,哈哈,赚大发了。"
  变态笑而不语。

  等吴绍也走了,这个房子就变得空了很多。
  他们把自己的手下,以及沈老爷子和三合会那些已经倒下来的人也顺便带走了。
  留在这里的,只有沈老爷子、三合会的老大。
  以及站在一旁的三合会的另外两个主事。
  他们并没有像三合会的老大一样被捆在椅子上,而是自由的。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两个男人就走到了变态面前,低声说了句,"Boss。"

  变态轻声一笑,"辛苦你们了。"
  这两个男人都是属于沉默寡言型的,这时候也就顺势退到了变态身后。
  和他的那些手下站在了一起。
  这一路的发展,让苏北目瞪口呆。
  这两个人,居然是变态安插在三合会的卧底。

  变态牵着苏北的手,走到了大厅中间。
  中间有一组沙发。
  "把他们弄醒了。"变态用手指蹭了蹭下巴,漫不经心地吩咐身后的手下。
  "是,Boss。"身后一个男人应声而出。
  一杯水泼在了那两个人脸上。
  很快,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沈老爷子和三合会的老大都醒了过来。发出呻吟的是三合会的老大,而沈老爷子在清醒过来的瞬间,目光就从迷惘转为了清明。
  沈老爷子环顾四周一眼,"成王败寇,我服输了。"
  变态拍了拍手,"好,果然是沈老爷子,识时务。"他转过头,看着三合会的老大,"那你呢?"
  三合会的老大戴着的金边眼镜,滑落下来,堪堪挂在鼻尖上,要掉不掉的,很是可笑和狼狈,他干脆甩了甩头,眼镜掉在了地上,"我呸。"
  "好,有个性。"变态又拍了拍手。

  沈老爷子突然冷冷地开口,"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变态用手指敲了敲沙发,"我这个人,向来是明人不做暗事,为了让你走得开心点,我就大方点告诉你,我是苏兴城他儿子。"
  沈老爷子听了,脸色立刻变得雪白,嘴唇哆嗦。
  三合会的老大,猛地一动,想跳起来,结果连人带椅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草,苏兴城那个基佬也会有儿子,他怎么生出来的?对着女人,他硬的起来吗?还是其他男人帮他撒的种?"三合会的老大脸贴着地面,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你闭嘴。"沈老爷子厉声喝道。
  三合会的老大哈哈一笑,"怎么,这种话听不下去了?当初合伙暗算苏兴城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跳出来?现在反而帮着说话了?晚了,迟了!你以为这小子会放过我们吗?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们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变态还是带着一脸轻松的微笑,听着他们的对话。
  苏北觉得自己在不停的打哆嗦。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其实苏兴城与沈老爷子有关系这件事,他已经略有察觉,只不过没想到,水会这么深。
  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并不一定能走到最后,沈老爷子给他的印象也不是特别的心狠手辣,没想到,真相确实他联合一个外人对付自己的情人。
  为什么呢?
  苏北几乎想都没想,脑子里就冒出两个血色的大字——利益。
  只有"利益"才能让人疯狂至此。

  变态还是一脸温文的笑容,"还是你比较了解我。"
  这句话是对三合会的老大说的。
  沈老爷子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接着,他抬起头,看到了苏北。
  立刻,他的眼神亮了起来,"苏北,你救救锦泽,我就算死了也不要紧,就当赎罪,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不好过,现在就剩下锦泽这一个牵挂了。"
  苏北脑子乱成一团。
  他想点头,又不知道自己点头了能不能做到。

  旁边的变态开口了,"苏北,我可以答应你放了沈锦泽,不过你也要为我做件事。"
  苏北呼吸一窒,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开口问,"什,什么事?"
  变态的手往后一伸。
  立刻,他的一个手下把一把匕首放在了他手心。
  变态把匕首送到了苏北的手心。
  他压低了声音,在苏北耳边暧昧地蹭了蹭,又亲了一下,用浓浓的诱惑的语气说:
  "拿着,走过去,杀了沈冰权,这是你最后的任务。"

65、杀机1

  这把匕首很锋利。
  变态把匕首硬塞进苏北的手里,再捏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过来,强迫他抓紧手中的匕首。
  苏北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过头。
  变态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深沉,如同深渊。
  他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苏北体认到了这个事实。
  由此,他觉得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轻巧的匕首,而是一个铅块。
  沉重得快要把他的肩头压垮。

  苏北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匕首。
  他精神有恍惚,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匕首应该是往沈老爷子身上刺下去,还是干脆往身边这个变态身上刺下去。
  汗水,一滴滴地从他脸上滚落下来。
  手心变得滑不溜手,他只好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刀子。
  变态语气很淡,却不可违逆,"苏北,我给你三分钟的准备时间。"
  他扬手打了一个响指。
  旁边的一扇门被打开,两个男人拖着昏迷中的沈锦泽进来。
  到了门口处,他们把沈锦泽放在了地上,用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着大厅。

  沈锦泽的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仿佛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木。
  苏北看了,脸色立刻也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这是威胁,这是毫不掩饰,绝不拐弯抹角的威胁。
  沈老爷子看到了沈锦泽,立刻大喊了一声,"锦泽!"
  沈锦泽还是垂着头,继续昏迷。

  变态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已经过了十秒,每超过三十秒,我就会让他们在沈锦泽身上划一刀,沈锦泽这阵子受了不少罪,不知道能抗多少刀才会失血过多而死。"
  苏北打了个冷战。
  "你……"苏北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沈老爷子突然大声喊道,"苏北,过来沈叔这里。"
  苏北还在犹豫。
  变态抬起眼皮看了苏北一眼,"他让你过去,你就过去,乖一点,动作快一点,你不想让他们两个都死在你面前吧。"
  苏北努力挪动着自己的双脚往沈老爷子的方向走去。

  到了沈老爷子跟前。
  沈老爷子抬起头看着苏北,脸上还是那种如同春风拂面一样的微笑。
  只是笑容,过于苍白和惨淡。
  "苏北。"沈老爷子轻声说。
  "嗯。"苏北低声应道。
  "你得按照萧静之的话去做,明白吗?我不会怪你,这是我欠了阿城的,你不用有什么内疚,你是为了救锦泽,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算沈叔求你,你闭着眼睛往我胸口上扎几刀就行了。"沈老爷子声音醇厚。
  "不……"苏北吐出了一个字。
  "我就锦泽这么一个儿子,你帮帮我,救救他。沈叔求你了。"沈老爷子又低声说。
  苏北无力地闭上眼。
  握着匕首的右手一直在轻微的发抖。
  而沈老爷子还在旁边谆谆劝诱着苏北下手杀他。
  这是何等荒唐的一幕。
  居然有人会求着另外一个人杀了自己。

  苏北连声音都有气无力,他只是闭紧了嘴,顽固地摇着头。
  不行,他下不了手。
  苏北再一次深刻的觉悟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做不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失去理智,失去人性,仅留下残酷和杀戮。
  两个人还僵持不下,沈老爷子还在劝,而苏北还在坚持。
  变态突然拍了拍手,"三分钟时间到。"
  苏北的手抖了抖。
  这时,旁边的三合会老大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沈冰权,别这副窝囊相了,这不像你,死就死呗,带着你儿子一起上路,一家人还捞个团圆,你那儿子除了吃喝嫖赌还会什么?没你在旁边镇着,迟早也会被人砍死在街上,迟死不如早死,早死不如现在一块死。"
  沈老爷子听了他的疯言疯语,也不理会,只是闭上眼,又再睁开。
  眼神一片清明和冷静。
  "苏北,动手!"他厉声说。
  苏北被他的语气压迫,直直地往后退了三步。

  "三十秒到。"变态在旁边懒懒地说。
  他话音刚落,守在沈锦泽旁边的那个男人立刻拿出一把和苏北手里的匕首一模一样的匕首刺进了沈锦泽大腿上,昏迷中的沈锦泽因为剧痛而浑身抽搐。
  沈老爷子在旁边厉声大叫,"萧静之,你敢!"
  变态奇怪地看着沈老爷子,"我有什么不敢的?"接着,他又说,"苏北,你真的还要继续犹豫下去?等会儿两个人都死了,我还是会让你在尸体上刺几刀。"
  这样冷漠而残酷的话,从变态口中吐出,似乎完全不意外。
  苏北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刺还是不刺,两个选项在他脑子中不停地旋转。
  旋转啊旋转,苏北觉得头晕眼花,心跳如雷。

  "为什么?"他低声说。
  变态突然站了起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走到苏北身边,握住他的手,举起来。
  "苏北,小北,你想想,你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以后就能过平静的生活,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摆脱掉这些麻烦事吗?"变态俯下身,在苏北耳边低语。
  他的声音像丝绒一样滑过苏北的耳膜。
  苏北茫然地看着前方,是啊,他一直都想摆脱这一切。
  只要杀了沈老爷子就行了。
  他是被逼的,这不是他的错。
  就连沈老爷子自己都说不怪他,甚至求着他杀了自己。
  那么,他到底还在挣扎些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是放不开的?

  苏北不明白,他心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被变态牵引着走到了沈老爷子面前。
  沈老爷子用发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变态,而变态则满脸笑容与他对视。
  变态从后环抱住苏北,用右手钳住苏北的手腕。
  然后,高高举起……
  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了苏北的脸上、身上。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满身鲜血,胸口上插着匕首只露出匕首把柄的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嘴里吐出了一些血沫,然后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的嘴唇张和,似乎说了什么。
  苏北知道,他说的那两个字是——"谢谢……"

  "啊……"苏北抖着手,抱着自己的头大叫起来。
  他想挣开变态的禁锢,却被变态牢牢地压在了臂弯间。
  发狂的苏北,与变态扭打了起来。
  完全忘记了学过的跆拳道的招式,格斗的要领,只是凭着本能的抓、咬、踢、挠。
  苏北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双眼通红,完全失去了理智。
  而失血过多刚刚缓过来的变态,明明已经力有未逮却死活不肯松手。
  结果就是被苏北打的遍体鳞伤。
  最后还是他的手下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苏北打晕了过去。

  萧静之看着晕倒在他胸口的苏北。他手臂一紧,把他往下滑的身体搂住。
  "Boss,这个怎么办?"阿东指着那个三合会老大说。
  "你们解决。"萧静之摸了摸苏北的头发。
  而此时,三合会的老大已经吓瘫在了地上,一股尿臊味从他身下传来。
  阿东捏着鼻子,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头大喊了一句,"阿全,你过来,Boss说这事交给你善后了。"
  一个精瘦的高个男人,一脸不爽地走过来。
  "Boss明明叫的是你,每次都这样,遇到不想做的是就叫我,下回叫我要收钱了。"

  苏北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医院。
  他一脸空白地看着自己的手。
  一直看,盯着看,好像要从手上看出朵花儿一样,专注、专心。
  医生和护士的来来去去,他完全没注意到,就连萧静之的手下到他病房里,他也一无所觉,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那种染满了温热的、黏稠的鲜血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去不掉。
  他的身体没病,但是精神病了。

  他爸和他妈也来医院看过他。
  苏运成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叹了一口气,这真是前世来讨债的,这辈子就一直被他折腾着,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儿子病床边,拿过一个苹果,削好,切成碎片,再一点点的喂进儿子的嘴里。
  苏北就无意识的吞咽进去,连嚼都不嚼。
  他妈林岚到了医院就一直哭,"妈对不起你,没想到我们离婚这事给你这么大伤害,早知道就不离婚,和你爸也不是过不下去,妈后悔了。"
  还没说完,就哭倒在了未婚夫的怀里。

  这些事情,苏北都不知道。
  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拒绝去面对外界的一切。
  最后,他被转去了精神科。
  几个资深的心理学家轮流给他看诊,不过目前还没有明显的效果。
  一直到萧静之来了。
  萧静之推开病房的门,大量的白色和浅绿色,让整个房间显得洁净而不至于过分冷漠,一大把的白色海芋插在花瓶中,温馨而宜人。
  苏北就坐在窗边,一直看着窗外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萧静之随手把门关上。
  他走到苏北的身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他也顺着苏北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回廊,回廊顶部覆满了浓密的爬山虎,中间盛开着如米粒大小的紫色小花。
  萧静之把苏北坐着的轮椅转过来。
  他坐在地上,与苏北面对着面,拉着苏北的双手。
  "苏北,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正文完——


66、番外一:往事

  萧静之其实是不信"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事的。
  虽然从苏兴城去世之后不久,他就已经开始着手报仇的计划。
  苏兴城并没有要求他帮自己报仇。
  应该说,他在萧静之面前,连提都很少提及自己的从前。
  萧静之觉得,苏兴城看似大彻大悟,什么都已经放下,但是萧静之看着他,反而越发有一种不把造成这一切的人全杀了,这辈子就总有一种事没做完的感觉。
  苏兴城就是一撮打湿了的灰烬,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沉沉死气。
  人还没死,身体和精神却已经了无生机。

  苏兴城逼他和自己动手。
  他用苏兴城教他的东西,重创了他。
  萧静之无言站在一旁,看着曾经形象高大伟岸,如同沉默的山峰一样的养父,手撑着地面,半跪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上那狰狞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苏兴城的头发斑白,瘦削的脸上有些从未退却的从容和显而易见的憔悴。
  他看起来年近花甲,但是萧静之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这么老。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多大年纪。

  苏兴城虽然是他的养父,但是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如普通父子一样温情脉脉。
  萧静之遇到苏兴城的时候,是个被街上的拐卖团体控制的小孩。
  他的任务就是在一个地铁站出口处向人乞讨。
  每天必须完成规定的份额,完不成就没饭吃还要受一顿鞭打,差多少钱就打多少下。
  萧静之有一股天生的冷漠和傲气,他从来不屑于对过往的路人死缠烂打。
  所以他很少能完成任务,身上的伤口也就长年累月的堆积着,一层覆着另一层,剥开他的衣服,只能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瘦骨伶仃的身体,以及累累的,新的旧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天,苏兴城从一个小乞丐身边经过。
  那个小乞丐拿着一个破碗递到了他面前,然后用一双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睛黯沉沉的,似乎连光都照不进去。
  苏兴城那时候如同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波澜。
  然而,当看到眼前这个小孩脸上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的时候,他荒芜的心仿佛飘下了一阵毛毛细雨。
  "愿不愿意跟我走?"苏兴城直截了当地问眼前这个小乞丐。
  "跟你走,可以,不过,你要我做什么?"萧静之很冷静地问。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萧静之早就从生活中知道了这一真理,也确信不疑。
  这个回答,很明显让苏兴城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你只要把我一身的本事学会就行。"苏兴城淡淡地说。
  "你会打我吗?还有,我不陪人上床。"萧静之很是镇定地继续问。
  听了他的话,就连一向自认心理承受能力强的苏兴城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脸上脏得连五官都不太清楚的小孩,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我跟你走。"萧静之毫不犹豫地说。

  于是,苏兴城成了萧静之的养父。
  当时,萧静之已经八岁,虽然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客观上来说,苏兴城对他很好,完全实现了当年带他回来时候的许诺,甚至更多。
  供他吃穿,送他上学,手把手教导他自己会的一切。
  两个人的相处没有普通父子之间的温情脉脉,时常是在一片安静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萧静之是学习,他总有学不完的知识和技能;而苏兴城则是发呆,往往忘记了此身在何处。
  苏兴城并没有让萧静之叫他父亲,萧静之也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互相之间的称呼是省略的。

  两室一厅的老式住房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味道,从斑驳的墙壁,老旧的家具,泛黄的天花板上渗透出来。
  而房间里时常是安静地让人觉得像坟墓。
  似乎压根就没有活人在其中居住。
  这种过分压抑和凝滞的氛围,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可能难以忍受。
  但是,萧静之对一切都很满意。

  他本来就是一个生性孤独而又对周遭的一切都心存怀疑的人。
  萧静之觉得,到目前为止,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苏兴城回来。
  萧静之出众的学习能力体现在了各个方面,到他十六岁的时候,苏兴城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他了,所以他开始向其他人讨教,或者干脆自己摸索着学习。
  也就是在这一年,苏兴城让他离开了家。
  "一年之后,你回来。"苏兴城在关上门之前说。
  一年后,萧静之回来了。
  在这一年中,他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见识了很多人。
  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单从外表看,已经是一个帅气中带着点痞气的少年,眉眼都彷佛可以飞起来,充满了自信,和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骄傲。

  苏兴城告诉他,做完最后一件事,他就可以正式出师了。
  听到这个,尚且年少的萧静之也难免露出了一些兴奋的神色。
  苏兴城带着他到了郊外。
  然后,扔给他一把枪,而自己也掏出了一把枪。
  "我们两个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苏兴城拿着枪,上了膛,抬起眼看着萧静之说。
  萧静之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苏兴城没有多费唇舌去解释,而是直接拿起枪,照着萧静之的胸口就扣下了扳机。

  长久的严格训练早就的本能让萧静之往旁边一滚,躲过了第一枪。
  紧接着苏兴城扣响了第二枪、第三枪……
  萧静之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打滚,全身都是泥泞,当他看到苏兴城扔过来的那把枪的时候,手本能地伸出去,握在了手心中。
  苏兴城是认真的。
  萧静之从震惊和混乱中逐渐清醒。
  他意识到,如果他不反击,那么迟早会被苏兴城杀死。
  萧静之的眼睛微微眯起,清秀的脸上再也没有疑惑和犹豫,他抬起手,生平第一次把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养父——虽然从来没有叫过他一次,但是在他心里,这个把他带回家的男人是他的养父。

  苏兴城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和养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反败为胜,把他这个教导者打倒在了地上。
  两把枪都扔在了远处。
  萧静之在夺下苏兴城的手枪之后,把自己的手枪也扔了出去。他是个冷酷无情,从来不知道怜悯和宽容的人,只有在面对苏兴城的时候,还剩下一点柔软和人性。
  而这点柔软和人性,在苏兴城没了手枪,又从小腿处拔出一把匕首的时候,失去了。

  不管理由是什么,杀戮却是必须的。
  所以萧静之再也没有留手。
  所以苏兴城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萧静之冷静地判断着,眼前这个与他关系密切的男人,还能活多久?
  五分钟,或者残喘一下,七分钟?
  苏兴城抬起头,"你还是心软了。"
  萧静之默然无语。他是心软了,如果不是最后的一点迟疑,苏兴城会当场死亡,而不是苟延残喘。

  这时候天下起了雨。
  雨丝像蜘蛛网一样,附着在露天的两个人身上。
  风雨飘摇,萧静之在雨中,突然有一种放声大吼的冲动。
  他一贯冷静到无情的心,破开了一条裂缝。
  雨水从这条裂缝中灌注了进去,把他整颗心,整个身体,全都淋了个透。
  湿冷而粘腻,让他很不舒服。
  萧静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绪。

  他踏着满是泥泞的脚步,转身离开。
  苏兴城趴在那儿,一动不动,鲜血混着雨水蔓延到了地面。
  萧静之没有回头,也知道,不能回头。
  在大雨中,他站在公交站牌下,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救不救得下,一切就听天由命。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苏兴城的任何消息,不知他是生是死,直到苏兴城在医院死了之后,一个男人联系上他,把苏兴城留下来的东西交到了他手上。
  并且告诉他,苏兴城本来就有病,活不了太久了。

  萧静之脸带微笑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苏兴城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他,而且怕他内疚,还把自己重病将死的事告诉他,说得上用心良久,萧静之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深处如同大海,波澜不兴。
  人死如灯灭,不管生前有多少的爱恨情仇。
  萧静之却在此时此刻,对自己的养父起了兴趣。
  他开始着手调查苏兴城的一切。
  然后,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比如他与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俨然一派黑道领袖风范的沈冰权之间那点人众皆知的暧昧,比如沈冰权与他之间的矛盾。
  苏兴城是个有能力又重情重义的人,一呼百诺,而沈冰权则比他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终于积少成多,成了沈冰权心里一个拔不掉的毒瘤,最终,他选择和人联手扒掉这颗毒瘤。

  对他全然信任,毫无防范的苏兴城,在措手不及下,满盘皆输。
  苏兴城太震惊了,昨天还在他身下呻吟,满脸红晕的人,今天却翻脸无情,与外人联手想杀了他,这种巨大的冲击让苏兴城失魂落魄。
  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忠心耿耿的手下把他从必死之局中救了出来,他逃到了外省却还是面临重重追杀,那个人是真狠心啊,不把他这个心腹大患除掉就睡不安枕。
  然而,苏兴城到底是活了下来。
  在几年之后,他重新回到了H市,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生活。
  之后,捡到了萧静之。

  萧静之看完了有关于自己养父的档案。
  他扬了扬眉,嘴角往上一勾,形成了一个称得上愉悦的弧度。
  "就让我帮你去昨晚你没做的事吧。"他对着空气如是说。
  当日,苏兴城就应该把那些背叛他的人一网打尽,他没来得及这么做,那么就让他这个养子来做好了。帮他报了这个仇,就当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萧静之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不错。

  报仇的准备工作是琐碎而漫长的,然而萧静之却从容不迫。
  他不急,他在享受着这个逐渐接近目标的过程。
  杀了沈冰权,是件很简单的事,然而,要让他失去一切之后再杀了他,就需要更多的考量了,幸好,他的时间很充裕。
  十七岁那年,萧静之开始了这个计划。
  在计划进行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大,身边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是出乎他意料的结果,或者也是意料中的。

  一直到某一天,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大半,快要收尾的时候,萧静之突然觉得,这整件事如果他的养父苏兴城,一点也不参与其中的话,会失去其原本的乐趣和意义。
  报仇这种事,本来就是亲手完成最有感觉。
  但是苏兴城已经死了,这个要求无论如何也达不到。
  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那就一定要解决,这是萧静之做事的风格。
  他想到了既然苏兴城无法到场,那就让流着和他相同血液的人到场,也是一样。
  不都是说血脉传承嘛,仇恨理当也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闯入了萧静之的视线中。
  就好像一只懵懂无知的小鸭子一样,嘎嘎叫着,引起了恶魔的注意。
  苏北就是这只一头扎进来的小鸭子。

  萧静之也是那个论坛的一员,甚至还是其中元老级的人物。
  他玩这个论坛,只是出于一种"性趣"。
  萧静之并不喜欢肉体上的SM游戏,当然偶尔玩一玩,也不错,他的技术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好。萧静之更喜欢的精神上的服从和控制关系。
  说穿了,萧静之就是个控制狂。
  在他们这些元老级人物之间,偶尔会聊到那些小奴隶。
  其中就有人提到了苏北这只滑溜的泥鳅。
  那些幼稚的,到处都是破绽的伎俩在这些久经情场的人面前,轻而易举地就被看穿。
  苏北的主人Sin当然也不傻,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奴隶还保持着最后的戒心和界线,他原本的打算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接近他,最终让两个人的关系变成真正的"主奴关系",这种游戏,他玩过一次两次,次次都得偿所愿
  Sin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然而,泥鳅到底是泥鳅。
  苏北在本能察觉到了这种苗头之后,立刻就放弃了眼前那个香喷喷的诱饵,转身以决然的姿势离开了圈子,让Sin成为了一个笑话。

  恼羞成怒的Sin把苏北留在他那里的照片和视频直接发到了网上,做了共享。
  而某天百无聊赖的萧静之点开了那些文件夹。
  于是,孽缘就开始了。
  萧静之看着那个在照片上、视频里活色生香的少年。
  青涩的、诱人的身体,足以勾起男人最激烈的欲望,想把他压在自己身体下面蹂躏,想把他的身体摆成最能满足自己欲望的体位,想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情欲的痕迹,想……

  不过,最吸引萧静之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少年的下半张脸。
  轮廓和嘴型与他的养父苏兴城非常的相似。
  萧静之突然感觉有些怪异,心里面的什么东西被泼了一盆脏水一样。

62、番外二:游戏

  萧静之看着这些充满着色情和诱惑的照片,心里有了一种奇妙的骚动。
  这骚动,诱使他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全看了一遍。
  当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他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这世上能让他感兴趣的事物并不多,但也不算少。
  大部分时候,他会在漫不经心地几个念头之后,就放下了。
  对萧静之来说,勾起的行动比勾起的兴趣要难上百倍。

  但是,这一切在苏兴城的现存血亲档案到他手里的时候,改变了。
  苏北并不是与苏兴城血缘最亲近的一个,然而,确实最引起萧静之兴趣的一个。
  萧静之在看到苏北那几张照片的时候,就断定,这个少年就是Nil——这是苏北在那个论坛上的ID。
  照片上的苏北,清秀腼腆,偏着脸连镜头都不敢看。
  穿得中规中矩的T恤和牛仔裤。
  还有一张校服照——这所学校的校服不同于一般的学校,相当的高档,有点偏向日本的制服风格。
  苏北穿着校服,站在一棵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下来。
  光与影完美地交织在一起。
  苏北微仰起头,有点尖削的下巴,青涩的倔强。

  萧静之看着照片上的苏北。
  他想象着自己在这棵树下,阳光下,不紧不慢地脱下这个少年的衣服,他赤裸的,尚未完全长成的身体躺在草地上,如同献祭的牺牲一样,如此美妙的感觉……
  不光是欲望,还有毁灭。
  萧静之决定了,就是他。
  一定会是他。
  他看着照片上的苏北,露出一点闲散的笑容。

  而此时的苏北,还是懵懂无知的。
  他以为已经摆脱掉了生活中的一些黑暗,不足为人道的阴暗面。
  每个人都有的,幽暗的、龌龊的甚至是肮脏的一面。
  不能带到阳光下的东西。
  必要的时候,这些当然必须舍弃,正如人生中面临的无数其他选择。
  苏北只庆幸他醒悟得还不算晚。
  还来得及。

  萧静之不疾不徐地开始布下一个网。
  其实对着苏北这样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这样做根本是小题大作。
  然而,萧静之还是这样做了。
  他以极大地热情亲手着手这件事,近身跟踪、监视、搜集苏北以及他身边的一切信息,再慢慢地逼近,时不时故意地露出一些踪迹。
  敏感的少年,很快就察觉到了周遭的不寻常。
  他惊慌失措、惶恐不安的样子,给萧静之无聊的生活带来了一点新鲜。

  萧静之看着镜头前的苏北。
  整个人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走。
  萧静之伸出手,用手指勾画着苏北的轮廓。
  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斯文的笑容,你逃不掉的。
  镜头前的苏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恶意一样,抓过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发抖。
  多可怜,萧静之怜悯地叹息了一声。
  可是,又为什么这么吸引他呢?
  他今天可是花了两个小时看着这些监视屏。

  计划终于准备得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萧静之考虑了一下,没有选择直接出现的方式,而是直接侵入了苏北的电脑和手机。
  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无处可逃,什么叫恐怖。
  萧静之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单纯得近乎白纸的少年,会有什么行动,会有什么变化,他内心深处那些黑暗,会不会脱离控制而浮出水面?
  他会不会变成黑暗的一员?
  萧静之拭目以待。
  他像对待一件珍宝那样,"悉心照顾"着苏北。

  这是萧静之玩的一个游戏。
  在这个游戏中,他把苏北放在一个一个的情境中,逼迫他去选择。
  而这些情境,与他本来的报仇计划也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苏北是报仇计划中必要的道具。
  但是他并不需要参与到整个过程中。
  萧静之观察着苏北,关注着苏北。
  他有些过于投入。
  就连旁边的手下也察觉到了他对这个少年异乎寻常的兴趣。

  渐渐地,萧静之觉得哪里有些不满足。
  他想闻到苏北的气息,摸到他的皮肤,吻到他的嘴唇……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在平时的监视中全部展现在他面前。
  而这些都在最近的间接接触中,在他脑海中化为一幕幕想象的场景。
  在这些场景中,苏北满足了他一个又一个的性幻想。

  萧静之向来不是一个苛刻自己欲望的人。
  想要的时候,他就会立刻满足自己。
  他身边总是有许多出色的男女乐于讨好他,和他玩各种花样,让他得到快感和发泄。
  这一次,他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肉体,却丝毫冲动也没有。
  脑子里浮现出来的,还是那具充满了诱惑的青涩身体。
  好想,好想把他压在自己身下,进入他的身体。
  占据他的身体,撕碎他的精神。
  让他变成独属于自己的,永远跟随着自己。

  萧静之在臆想中让眼前的男人离开了。
  他想,该进行下一步了。

  萧静之给苏北的那些任务,刚开始也许还带有一种比较严格的调子。
  到了后来,更多的是一种陷阱。
  苏北没有乖乖就范,他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拖延、改变任务。
  萧静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行动,推测到他下面会做些什么。苏北总是会让他意外。
  这个少年难道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吗?还是说,他笃定自己不会对他下狠手?
  自己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如果说第一个任务,萧静之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警告。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去掉了游戏的规则和严谨,往不可测的方向前进。

  萧静之发现,自己从一开始无可救药的心软,造成了另外一个场面。
  他无法真正去惩罚这个少年。
  他有很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足以瓦解这世上所有号称意志坚定的人的精神,让他们痛哭流涕,彻底崩溃。
  以苏北的意志强度,只要用上最轻的手段,就足以导正游戏的方向,改造他的思维。
  然而,他却不想这么做。
  他采用了一种根本称不上惩罚的方式。
  萧静之把这个少年掳到了自己身边,让他躺到了自己床上。
  惩罚只是一个借口。
  真正的理由,是他的欲望。
  少年在床上青涩的呻吟,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萧静之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或者该说是,迷上。
  苏北不再是一种任务过程中的道具,而变成了一个具体的人。
  还是一个对他充满了吸引力的人。
  萧静之并不否认这一点,他坦然承认了,同时,他也开始想,到底该怎样抓住这个人?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这对萧静之来说,也并不是难事。

  他自认是了解苏北的。
  苏北是一个内心对强大的力量充满向往的人。
  同时,他固步自封,如果没有人逼迫他面对自己的真实,他就能自欺欺人的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只是偶尔的时候,会跑到禁忌的河边,玩耍一番,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会非常小心不打湿自己的脚。
  他对同性有一种隐秘的欲望,却能把这种欲望压抑住,并且催眠自己喜欢异性。
  这样一个背着蜗牛壳生活的人。

  萧静之分析完了之后,觉得苏北不像个充满朝气,正应该肆意飞扬的少年,而像个精打细算,谨小慎微的中年,充满着一种陈腐而守旧的气息。
  想想吧,这该是何等诡异的一幕。
  也许正因为这种矛盾的内在,造成了他一定程度上扭曲的性格。
  在论坛中那种控制与被控制的主奴关系下,他一边排斥,一边战栗。
  直到他无法平衡这两者情绪,直接离开了圈子。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极大的反差,反而充满了魅力。
  萧静之从来不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问题。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当然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问题在于,苏北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个正常人。
  当非正常人与正常人相撞,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看上去璀璨夺目,颇为赏心悦目。
  但是一时的炫目过后,留下的是什么?
  残渣、碎屑,还有破坏。

  在并不是太长的时间里,苏北经历了很多。
  他尽量坚持自己的底线,虽然这底线也是一步步的拉低。
  然而,至少还是有个底线存在的。
  萧静之在他眼里,是一个具有强大力量的神秘恶魔,这个恶魔推着他,包围他,并且试图把自己变成他的一部分。
  苏北敏锐的感觉到,萧静之在游戏中逐渐迷失了。
  危险,苏北的直觉在向他敲响警钟。
  他听到了钟声,然而却无法可想。

  变态不像那个网络上虚拟的Sin,可以随时抽身而退。
  他打定主意要他参与进这个游戏。
  苏北无奈而疲惫地继续着。
  一次又一次,他很多次想干脆破罐子破摔惹恼了萧静之一了百了,这个充满自毁倾向的念头从一开始的偶尔闪现到后来的经常出现。
  苏北知道,他的临界点已经离得不远。

  这是一场拉锯战。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萧静之步步紧逼,以一种无可抵挡的姿态出现在苏北的生命中,并且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
  苏北步步退却,直到退无可退。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第一次,他看清楚了萧静之眼里那些沉浮不定的晦暗。
  晦暗中有感情,居然有感情!
  苏北不可思议地在心里惊叫。

  苏北并不蠢,相反,他称得上聪明,思维的感知更是敏锐。
  而萧静之也并没有对这一点做过多的掩饰。
  于是,这一切都混乱了。
  博弈的最终结果,双赢、和局还是两败俱伤。
  只有三种选择。

  苏北眼里冒着火,握紧了拳头,然后,他笑了。
  也许是压抑到极致之后的抽风。
  苏北突然觉得,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失去了原来的可怖。他一点点地试探着萧静之容忍的底线,或者该说是萧静之对他到底有多少感情。
  有感情已经确定了,有多少感情却还不知道。

  然而,最终苏北发现,自己还是输了。
  因为萧静之,无论对他是不是有感情,那种感情还是抵不过他的疯狂。
  当萧静之抓着苏北的手,刺进了沈冰权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了苏北的脸上。
  他一阵恍惚。
  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枯萎了,死去了。

  萧静之察觉到了这一点,然而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继续按着既定的计划和步骤行动。
  对萧静之来说,这个计划花费了他那么多时间,当然是一定要完成的。
  何况,到了最后,他还是心软了。
  萧静之在心里叹息一声,最近他心软的次数太多了。
  既然苏北不愿意主动杀了沈冰权,那么他就让他被动去杀了沈冰权。
  握着他的手,透着自己的力量。

  其实,过了很久之后,萧静之也曾经回想过,为什么在那一刻自己对于一定要苏北参与进来报仇这件事这么执着?
  简直是毫无来由的坚持。
  即使明知道这样做,会给苏北造成极大的伤害,他还是做了。
  在当时,这就好像是一件必须要做,一定要做的事。

  萧静之叹息着,所以他后面才要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挽回。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

  在苏北知道了苏兴城于他的意义后,曾经问他,自己是不是苏兴城的替身?萧静之对苏兴城这种异乎寻常的执着,是不是代表着他对自己的养父,除了亲情之外,还有其他感情?"
  萧静之摇摇头,回答,当然不是。他从来没和自己的养父上过床,连想都没想过。
  过了一会儿,萧静之又补充说,他死了,我并不伤心,也没什么感觉。他死了,而且还是直接死在自己手里,于是他就为他的养父做一件事。
  苏北于是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萧静之回答,你是一个媒介,连接养父的媒介,在那个计划中不可或缺。
  苏北忍无可忍地,即使你这样做,苏兴城也不知道啊!他死都死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道你是唯心主义者,相信那些鬼魂存在吗?
  萧静之没心没肺地,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要那么做。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大部分人还是相信报应的。
  和鬼神无关,和因果有关。
  借由苏北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三章,o(∩_∩)o 哈哈~~


68、之后 ...
  萧静之的故事已经说完了。
  苏北憋了很久的呼吸,慢慢地从胸口深处吐出来。
  他被萧静之握在手心的手指动了动。
  萧静之坐在地上,仰着头,用平静而又隐含着热切的目光看着苏北。
  苏北在他的目光下,似有所动。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
  有一阵没说话,喉咙就好像裹着一层纱布一样,几经努力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沙哑而迟钝。

  "你可以离开吗?"苏北顽固地看着萧静之。
  苏北眼神很干净,如同经过清晨的露水浸润过的嫩叶。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苏北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缓解那种冲击,理清自己的思绪,再恢复和重建自己的心理,这个过程是缓慢的,然而,也是必不可少的。
  苏北想把手抽回来,然而萧静之却紧紧地抓住了他。
  "我不能。"萧静之摇摇头。
  "为什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北干涩地说。
  "嗯,可是我喜欢上你了。"萧静之眼皮都没抬,干脆地说。

  苏北张了张嘴,刚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萧静之打断。
  "打住。"萧静之抬起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我不喜欢你之类的话。我既然能开口把自己喜欢你这件事说出来,就没打算给你第二个选择,你只能选择接受——不喜欢我也可以,但你必须接受,当然,过程可以拉长一点,我无所谓,我愿意等。"
  "我不愿意!"他愤愤不平地红着眼,大声说。
  听了萧静之直白到近乎无耻的话,苏北倒吸一口气险些把自己给噎死。
  "你为什么不愿意?"萧静之皱着眉头。
  "……"苏北心头一口热血,想吐又吐不出来,憋得脸色通红。
  和眼前这个脑电波不在正常人频率的男人,压根就没法沟通。
  他总是能用自己的神逻辑让人无路可走。
  和他说话或辩论,除了自己被硬生生的憋死、气死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苏北垂下头,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的手指不地无意识轻微抽搐。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萧静之还是牢牢抓着苏北的手不放。
  这种看上去平和的气氛,很少出现在两人之间。
  没有了可怕的游戏,没有了激烈的冲突。
  苏北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后,终于轻松了一点。
  然而,这种轻松却在萧静之的一席话之后,彻底烟消云散。
  走了一遭,又来一遭。
  萧静之是打算和他没完没了了。
  现在这种"喜欢"的游戏,比起以前那些游戏,可怕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在苏北眼里是这样的。

  要是真被这个变态缠上了,那可能就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
  光是想到以后漫长的生命里都要和这个变态纠缠不清,苏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所以他决定对眼前这个变态实行三不政策:
  不听,不看,不说,绝对做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苏北刚下定了决心,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自己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人的性格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要是他又用那些阴险的手段逼迫自己呢?
  苏北脸色一沉,手使劲挣扎起来。
  一个要挣开,一个偏偏不让。两方的角力,最后以一方的惨叫声告终。
  苏北痛得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被萧静之抓得已经红肿的手。
  "这就是你的喜欢?"苏北把红肿的手摊开。
  他故意把手慢慢地往萧静之的眼睛方向伸去,一点一点地靠近,直到快要碰到萧静之的眼球才停下。明明这样是极不舒服的,萧静之的眼睛却连眨也不眨。
  浓密的眼睫,长而且直,让眼睛显得更加深邃。
  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苏北。
  最后,苏北恹恹地把手收了回来。

  "我可以答应你的追求,听清楚,是追求,但是怎么回应,会不会回应是我的事,另外,你不能耍手段逼迫我,威胁我。"苏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包括我身边的人,你也不能利用他们。"
  萧静之听了,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苏北反而觉得他这样的态度有些异常,几次三番怀疑地看着他。

  在开口说话之后,苏北很快就出了院。
  他回到了学校。
  寝室里面只剩下三个人。
  沈锦泽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苏北只知道他被吴绍带走了。
  吴绍害了沈老爷子,不管沈锦泽和他爸平时关系怎么样,到底是血浓于水,他们两个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是吴绍反而在这个时候把一直对他死心塌地的沈锦泽禁锢在了身边。
  苏北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过也许吴绍根本就不是对沈锦泽旧情难忘,而只是单纯的解决掉一个隐患吧。

  平凡大学生的颓废生活又开始了。
  上课,玩游戏,泡妞,和周围的朋友挥霍掉富余的青春。
  苏北迅速的投入到了这些当中。
  最让他满意的是,这几天那个变态并没有打扰他。
  刚刚过了一个昏天暗地的周末,到了周一早上,寝室里面的三个闹钟以最大的音量叫了起来,"一只猪啊两只猪,三只猪啊四只猪,快起床快起床,再不起床杀猪的要来了。"
  这尼玛到底是谁设的破铃声。
  苏北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寝室里面另外两个把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很显然,他们是打算就算闹钟吵到死也不能中断自己的睡眠大计。
  被吵得头痛欲裂,隔壁寝室的人也开始敲墙壁。
  苏北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把那三个并排而立的闹钟全拍灭了。

  昨天为了打个城战,一直奋斗到凌晨四点。
  他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半闭着眼,摸到了卫生间。
  今天有一门必修课,听说那个老师出了名的"百人斩",喜欢玩突击点名,一次没到的,就等着被当,他带的这门课,最高被当记录是当年百分之七十三的学生需要重修,震惊了整个学校。
  所以就算平时奉行"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苏北,也不得不提起精神。

  苏北还想着顺利毕业,当然不能节外生枝。
  他收拾好了之后,把桌子上凌乱的书塞进了包里,就出门去了。
  苏北踩着点进了教室,进门的时候,手里的早餐还没吃完。
  教室里闹哄哄的,他自从开学以来,就碰上了各种各样的事,和班上的同学之间交流极少,到现在还有很多人他都没什么印象,跟不用说绝大部分人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苏北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观察着身边的同学。

  这时,上课铃响了。
  教室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前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男人迈开长腿走上讲台。
  立刻,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苏北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他正在和手里最后那点早餐奋斗。
  当把最后一点三明治塞进嘴里,艰难咀嚼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各位同学,早上好,这门课的原任课教授吴教授病了,暂时没办法来给你们上课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由我来给你们上课。吴教授在去住院之前和我谈了一次,把他的一些规矩全都写在了这张纸上。"这时,这个年轻男人拿出一张纸,"所以,吴教授是什么规矩,我就是什么规矩,你们最好还是乖乖听话,听说有人叫吴教授'百人斩',如果你们不认真一点对待这门课的话,我不介意做一个'千人斩'。"
  教室里立刻一阵高声喧哗。

  苏北嘴里的三明治,全都喷了出来。
  在旁边女生嫌恶的眼神里,他尴尬地拿出一张纸巾把桌子擦干净。
  这个代课的老师居然是那个变态!
  陷在这个现实中的苏北,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痛,是真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台上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萧静之。
  苏北发誓,刚才自己狼狈的样子,萧静之绝对看到了,还笑了,这个变态销声匿迹几天就是为了这件事?

  苏北打了个寒战。
  他如坐针毡,一个课时被无限的拉长。
  下课铃似乎成了遥远的东西。
  课堂上时不时响起一阵笑声,苏北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一个女生的长发。
  这个变态好像很受欢迎。
  幽默风趣的谈吐,闲散而率性的举止,博学多闻的见识,种种优点累加起来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俘获了大多数学生的心——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就好像是一台功能强大的发电机组一样。
  萧静之举手投足散发出来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迷药。

  快到下课的时候,苏北还是跟梦游一样。
  以至于他听到了人叫他,却一直都没反应,一直到身边的男生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喂,叫你呢。"
  苏北猛地回过神,"叫我,谁叫我?"
  "教授啊。快站起来。"男生说。
  苏北懵懵懂懂地站起来。
  站在讲台上的萧静之,正用深沉的眼神看着他,"苏北同学,你已经有三次小论文迟交或没交,因为你请了这么久的病假,所以我一直对你格外优容,但是优容不是纵容,我想你有必要和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午休时请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啊,唔。"苏北一听,支支吾吾地点头。
  鬼才要去什么办公室,那是肉包子打狗,羊入虎口……
  这些诡异的形容词出现在了苏北的脑海里。

  萧静之让苏北坐下。
  旁边的男生怜悯地看着苏北,"你惨了。"
  苏北精神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呆呆地问,"什么惨了?"
  "你这门课要被当了,节哀吧,哥们。"那个男生一脸"兄弟你放心去吧"的表情,拍了拍苏北的肩膀说。
  苏北喃喃地说,"被当了?"
  突然,他陡然一个机灵,人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我要被当了,怎么可能?"
  "凡是被吴教授当众点了名的,就没有不被当的,这个老师不是一开始就说了,要秉承吴教授的意志嘛,所以你被当这事大概是板上钉钉了。"男生很是热心地解释说。

  苏北绝望地看着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他。
  苏北捂着脸,在心里狂吼了几声,这是必修课啊,被当了他就永远也别想毕业了,这对他来说是不可能接受的事,难道他要向萧静之求情,让他放水或者什么的?
  苏北一脸惨淡。
  萧静之绝对是故意的,有预谋的。
  只要他在萧静之面前露出一点软弱和哀求的神色,那么接下来。
  苏北打了个寒噤,连忙摇了摇头,把脑子里出现的那些**画面全都刷掉。

  到了午休的时候,苏北在犹豫再三之后,终于一步一蹭地来到了萧静之的办公室前。
  黑色的木门上挂着一张金色的铭牌,上面写着萧静之副教授几个字。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混成了副教授……苏北嘴角一抽,不禁为教育界里出现这么一个败类而遗憾。
  苏北举起手,作势要敲门,却没敲下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关迟早要过。
  再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如果萧静之有任何过分的举动,苏北摸了摸口袋里的迷你录音笔,这可是他的秘密武器,学校很怕出现这种师生间的丑闻,一旦发现,那个老师就肯定在学校待不下去了。

  苏北举起手,正要再次敲门。
  门却自己打开了。
  萧静之就站在门口,"进来吧。"他好像对苏北的出现毫不意外,懒洋洋地说。
  "坐。"萧静之指了指沙发。
  这样"正常"的萧静之,看上去还真有点教授的架势。
  就好像做好了准备要面对一只猛兽的厮杀,结果那只猛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了一样,那种巨大的落差感让苏北顿时有一种拳头落在棉花里,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感觉。
  "茶还是咖啡?还是茶吧。"萧静之自顾自地说。
  他泡了一杯茶,放在了苏北面前的桌面上。

  "你……"苏北期期艾艾地说。
  "这是你交上来的小论文。"萧静之把几张A4纸放在了苏北面前。
  苏北拿过来,看了起来。
  才看了几眼,他的脸色就一阵红一阵青。
  萧静之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
  纸面上,全都是萧静之写下来的批语,简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把他这篇小论文从头到尾批了一遍。
  偏偏还都是有理有据,让苏北无话可说。
  萧静之修长的手指划过纸上的一处,"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从网上copy很轻松吧?"
  苏北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他觉得自己连头顶都在冒烟了。
  这种事大家都在做,但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指出来却分外让他觉得羞耻。
  如果萧静之一开始就把"被当"这件事拿出来威胁他,他一定会理直气壮的痛骂他一顿,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是个好学生的苏北,底气一下子不足了起来。

  "你,你想怎么样?"苏北吭哧出声。
  "我当然是想你把这门课学好,这样吧,以后你每天午休都来我办公室,我帮你把拉下的功课全都补回来,顺便,你这几次的小论文也要全部重写,不要用敷衍的态度去做这件事,否则,你这论文永远都过不了。"萧静之轻松地说。
  "每天都……"苏北弱弱地打算反抗萧静之,却在萧静之充满压力的目光下噤声。
  他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萧静之站起来开了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盒饭,把其中一个递到了苏北面前,"吃吧。"
  "我……"苏北刚想要拒绝。
  "不吃的话,我们可以做点别的。"萧静之淡淡地说。
  "不,我吃。"苏北立刻把盒饭拿过来。
  盒饭菜色很丰富,味道也很不错,不知道是哪家的,苏北闷头大吃。
  萧静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递给他。
  苏北呐呐地说,"谢谢。"
  今天的萧静之难道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吃完了饭,苏北想这总可以走了吧,但是,萧静之却指了指沙发,"睡一会儿,下午你还有两节课,就不用回寝室了,等下直接去上课。"
  他下午和人约好了要下副本啊!苏北干瞪眼地看着那张长沙发。
  这样下去,他根本走不了。
  这变态是打定主意用这种方式把他拖在这里。
  苏北猛地抬起头,不行,他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他必须得反抗,"我要回去,我还有事。"
  "什么事?"萧静之坐在办公桌后,头也没抬地问。

  "反正就是有事,我没必要告诉你。"苏北很是有种地说。
  "玩游戏,下副本,这就算有事?"萧静之敲着键盘问。
  苏北心里一抽,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变态那高超的黑客技术让他在网络上的所有活动都无所遁形。
  "就算是,你也管不着。"苏北咬着牙说。
  萧静之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苏北,"那我就让你所有的课全都当了,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苏北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这变态玩真的,他绝对会说到做到。
  苏北气得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睡就睡,他昨晚上没睡好,正好补一觉。

69、再后 ...
  苏北不知道萧静之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再次出现在了苏北的视线范围内,用各种借口和理由把苏北留在自己身边,时间有长有短。
  苏北觉得自己就好像只被猫盯上的耗子,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时时刻刻担心着那只面向凶恶的猫失去了玩游戏的耐心,一个猛扑过来,喵的一声,宣布"GAME
OVER"。
  这当然是极有可能的。
  在苏北的心里,他用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在等待着这件事的发生。
  变态迟早会失去耐心的,迟早会露出真面目。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萧静之似乎全然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一切。
  他变成了一个绝对不含任何水份的良师益友,是最受学生尊敬和爱戴的老师。
  在对待苏北这方面,除了过分干涉他的生活,强制调整他的作息,以及严格要求他的学业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不该发生在老师与学生间的事。
  这让苏北在各种不适应之外,也有些吃惊。
  像这种全然的,换了一种方式的入侵,苏北一开始虽然做出了一些抵抗,每当这时,萧静之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他二选一,是要和他上床还是要当个好学生,于是,苏北几乎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后者。

  萧静之在课业上的要求相当苛刻。
  这苛刻是对所有学生的,但是对苏北的时候,往往会变得"更加苛刻"。
  这个"更加"是随时变化的。
  当苏北熬了几个通宵的时候完成了一篇小论文,认为没问题了把它交上去,然后躺到床上"挺尸"的时候,就接到了萧静之打来的电话,把他的论文从头到脚批了一遍,然后告诉他,到自己这来一趟。
  苏北迷迷糊糊地握着手机,听得云里雾里。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该死的萧静之又把他的论文卡了。
  苏北举起手机狠狠往墙上一砸,我***。

  暴躁的举动引起了室友的主意。
  室友推了推眼镜,回过头又继续投奔游戏了。
  苏北听着游戏里的音效,顿时觉得更暴躁了。
  这阵子他开电脑,除了写论文还是写论文,玩游戏,根本是想都别想。
  他也曾经不信邪,打开了游戏登录了上去。
  结果,过了一会儿,游戏自动掉线。
  接着,他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萧静之给他留下一句话,"要游戏的话,可以,用床上时间来兑换游戏时间。"后面还加了一个恶心的表情。
  苏北打了个寒战,再也没胆子去点开那个游戏。

  这种生活谁受得了?
  他压根就不是"腐败"的大学生,高三生都没他惨。
  苏北欲哭无泪地看着室友销魂的背影。
  他还是自己带进这游戏的。
  苏北在游戏里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高等级和极品装备,全都变成一堆没用的数据了,也许再过不久,等他能上线的时候,游戏早就已经更新换代,他的等级和装备都落伍了,一起玩的也早就把他忘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萧静之要苏北立刻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而苏北没把那个"立刻"当回事,他直接爬上床睡了一觉之后,才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往萧静之的办公室走去。
  萧静之的办公室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学校似乎很重视这个年轻有为的副教授,配给他的办公室,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外面那个大一点的厅是办公室,而里面那个小一点的房间,则是半书房半休息室,还附带了一个阳台,上面放着一些盆栽——实际上,如果要求不是太高的话,这里完全可以作为住所,而不仅仅用作办公。
  苏北走到门口的时候,门自动打开。
  萧静之对办公室进行了一些改造,就比如门口的感应器和自动开门装置。
  苏北对于这些改动,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萧静之正站在书架前,找着什么。
  苏北进来之后,呲着牙,就自动自发地坐到了旁边的一张藤制的躺椅上。
  如果说以前苏北在萧静之面前是战战兢兢的,尽量保持距离,那么现在,他就好像甩开了什么心理包袱一样,有些肆无忌惮了,反正他想保持距离,萧静之不答应,既然如此,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萧静之找到了他要找的书之后,把苏北的小论文递给了他。
  苏北接过来一看,上面又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批语。
  看上去简直是触目惊心。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篇论文是扔进垃圾堆来嫌占空间的渣渣,但是实际上,他把这篇论文拿给同班的同学看过,他们都觉得写得不错了,苏北也看过他们写的小论文,比起自己的,还差了一点,但是他们的论文都能通过,就只有自己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返工重写。
  苏北已经在院里面出名了,因为萧静之对他的"青眼有加"。
  虽然有一部分人同情他,但是也有那么一些人对他的特别待遇各种羡慕嫉妒恨,当苏北知道这个的时候,他仰天长啸,这种"青眼有加"谁要谁拿去,倒贴一笔钱他都乐意啊。

  萧静之扔给他几个文献还有几本书。
  "知道为什么你写的东西永远也过不了关吗?"萧静之笑的很是阳光地问。
  苏北在心里嘀咕"当然是因为碰上了一个变态",但是表面上他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你没用心。"萧静之笑得更欢,他用手指捻起那几页纸,"这种东西只配扔进粉碎机里,一点自己的想法和创见都没有,除了人云亦云就是堆砌一些陈词滥调。"
  苏北被他尖锐的话语弄的满脸通红,狼狈不堪。
  就是一个小论文而已,要这么多想法和创见干什么?他又没打算在学术上做出什么成就。
  他只想像身边的其他同学一样,顺利毕业。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是要求太多太高?是故意针对你折磨你?"萧静之平静地说。
  苏北懒得理他。
  萧静之说得没错,他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我不否认这里面确实有一部分是出于我的私心。"萧静之痛快地承认道,接着,他的话锋一转,"但更重要的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萧静之冷静地指出。
  苏北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确实,如果他够优秀的话,至少不会让萧静之找到这么多找碴的机会。
  但是,苏北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怎么就不能选择一种平庸的生活了?难道一定要拼死拼活的才行吗?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有些时候或者有些方面,光是勤奋也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他也算不上特别勤奋。
  一时之间,苏北想反驳。
  但是一反驳就意味着他承认自己的无能。
  这对他的自尊心来说,不可接受。

  苏北垂下眼,抓紧了自己的手。
  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萧静之居然在道理上占据了上风,明明他才是错的那一方才对。
  这种倒错感让苏北觉得自己的头又晕了起来。
  苏北觉得有点累。
  他就好像是一匹被人抽打着往前跑的马一样,你还不能说抽打的人做得不对,因为对方看上去是很有道理的,是为了你好,周围的人也都这么认为。
  苏北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拿过自己交上去的小论文,看了一眼萧静之,"你不是要教我吗?开始吧。"
  拼了,只要能少看见眼前这张讨厌的脸。
  学习算什么?通宵算什么?不玩游戏算什么?

  其实如果撇开其他一切不谈,萧静之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对苏北很好,不管苏北怎么暴躁,怎么口出恶言,甚至拳脚相向,他都没有发过火,所以时间久了,苏北觉得这么折腾也没意思,倒是能和他融洽相处。
  萧静之也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有时候,会摸摸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拥抱他一下,在苏北反抗之前,也会立刻放开。
  他把自己的欲望全然隐藏了起来。
  久而久之,连苏北都有些忘了,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和可亲的男人,是多么的危险。
  润物细无声。
  苏北半夜睡醒了的时候,都会悚然一惊。
  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萧静之的这一面?

  时间如同流水一样匆匆而过。
  苏北这两年,过得很不自由,很惨烈。
  口头上的信誓旦旦是容易的,真要去坚持做一件事是困难的。
  当他打定了主意要让萧静之在他面前无话可说的时候,也就等于断送了自己美妙的大学生涯。
  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苏北从来没想过他能坚持下来。
  苏北把一篇论文摔在了萧静之的办公桌上。
  萧静之拿起了那叠A4纸,一页页的翻开了起来。
  这份论文,他可是发表到了国外的刊物上,还获得了好评的。
  苏北对此信心十足。
  他就不信,这种程度的论文,萧静之还能挑出刺来!
  放眼整个学校,除了他,还没有第二个学生在那个刊物上发表过论文。

  萧静之看完了,他看着苏北,勾起了一抹笑容,"不错。"
  苏北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是两年来,萧静之对他的最高评价了。
  最开始说他的东西是垃圾,后来升级到废纸,现在终于得到了一句"不错"。
  苏北觉得这都是自己的血泪换来的。
  接着,萧静之又指着纸上的某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漏洞也不少,虽然作为一篇专业论文已经合格了,但是离优秀以及卓越还有很远。"
  苏北听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眼前这个人计较。

  他把那一叠纸拿了回来,"我走了。"他跟萧静之说。
  这两年,他和萧静之之间的相处是越来越随便了。
  时间真是一个磨砺人心的利器。
  不管是多么激烈的情绪和过往,都在时间面前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当下的生活是如此的鲜明而生动,以水滴石穿的韧性慢慢地覆盖和侵蚀了回忆。
  当回忆开始泛黄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苏北也曾经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保持警惕。
  但是萧静之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都那么"正常",这让他的那些警惕和坚持显得有些多余和无聊,到了后来,他开始觉得已经没有必要。

  他不懂,有一种人极其善于等待,善于忍耐。
  萧静之就是这种人。

70、又后 ...
  苏北这几天过得很是惬意。
  萧静之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听闻是到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去了。
  苏北如同久困笼中的猛虎一样,嗷的一声,回归了自由的怀抱。
  连续玩了两天游戏,苏北抹了抹脸,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想想连续两年啊,他都堪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整天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一旦松懈下来,就要面对萧静之的各种刁难。
  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惨状。
  连苏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也许是拼着一口不服输的气。

  为了防止有人节外生枝,打扰他的美好生活,苏北毫不犹豫地把手机的电池卸了。
  这天,他玩了一个通宵,实在撑不下去了,打算补个眠,再战江湖的时候,室友回来了,沈锦泽空出的那个铺位由另外一个专业的男生填上了。
  现在的寝室,就好像其他的普通大学男生寝室一样。
  脏、乱、差,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关系也是非常的融洽。
  三个室友脸上带着**的笑容——没错,那笑容确实称得上猥琐和**。
  苏北看着他们春情荡漾的样子,心里暗笑。

  他扔了一本书过去,砸中了其中一个室友的头,"喂,阿力,收起你那一脸**的笑啊,要是被你喜欢的那个看到了,你铁定没戏了。"
  阿力摆着手,"去,去,去。有活动,你来不来?"
  "活动?"苏北漫不经心地接住阿力扔回来的书,"什么活动?"
  "联谊,嘿嘿,这次可是一个美女寝室,好不容易才让她们答应的。"另外一个室友,外号叫"大强"的凑过来,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联谊算是大学里大家都很喜闻乐见的一个活动,尤其是女生很少的工科院校或院系,更是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要走上这条"曲线救国"的路,不知道凑成了多少的校园情侣,演绎了多少爱恨情仇。
  苏北以前一直都埋头专心学习,对这些活动一概谢绝。
  剩下三个人只好搭其他寝室的顺风车。

  这次,他们见到苏北好几天待在寝室里面昏天暗地的玩游戏,一开始以为这小子大概发神经了,可是连续几天都发神经,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好转的迹象,难道这小子终于打算回归大众的怀抱?
  该挥霍青春的时候,就不要顾惜。
  该享受生活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阿力拍了拍苏北的肩膀,"阿北啊,你终于想明白了,真不容易,想了两年啊。哥为了等你连头发都等白了。"
  苏北嘴角抽了抽,这货又开始抽风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寝室四个人,打扮得人模狗样,一起出了校门。
  苏北看着身边阿力一身的名牌休闲西装,那是从他手里抢过去的。
  按阿力的强词夺理,你已经长这样了,还穿这样,是想把风头和美女都抢光吗?也要给哥们留一点啊,这衣服我帮你穿了。
  ……苏北还能说什么,只能穿上平时的T恤牛仔就出门了。
  两年多的时光,在不经意之间,让苏北有了极大的改变。

  以前那个内向文秀的少年,变成如今的从容淡然。
  就连外貌,似乎也应了相由心生那句话,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畏缩的眉眼让他总是显得晦暗难以引起他人的注意和好感,而现在,他脸部的线条纤细俊美,眉目有一股清澈柔和的气息。
  看久了,会越看越难以移开目光。

  其实苏北对于联谊的兴趣并不大,不过他现在对于一切室友热衷的活动都有兴趣。
  联谊嘛,不外乎就是吃饭,外加唱歌这些活动。
  来的那几个女生确实素质都相当不错,这个素质当然指的是外表,连苏北都有些惊讶,其他的室友更是眼睛直冒绿光,苏北都可以想象他们对着月亮狼吼的样子。
  苏北一个人坐在一旁,慢吞吞地吃喝个不停。
  因为苏北对女生过于冷淡,曾经几次三番被室友调侃,要么是柳下惠转世,要么是性别男爱好也是男,苏北从没解释过,他知道室友只是在开玩笑。
  也许是经过了以前的那些事,他现在对谈情说爱有点敬谢不敏的意思。
  再说,他可从来没忘记过,自己身边还有一枚定时炸弹的存在。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座死火山,但保不定在自己的轻举妄动之下,会突然爆发。

  说到底,苏北还没有心情和条件来一场恋情。
  想到这,他忍不住有些苦涩。
  不知道要到什么,这些弥漫在他人生中的阴霾才会被彻底驱散。
  或许永远都不会。
  苏北拿出一瓶啤酒,又喝了一大口。
  坐在他对面那个一直偷偷看着他的女生,在其他人的起哄声中拿起了啤酒罐,红着脸对他说,"我叫杨蓉,很高兴认识你。"
  苏北举起了啤酒罐,和她碰了碰,"苏北。"
  杨蓉的同学看着只说了名字就闭口不语的苏北,低头嘟囔了一句,"好会耍酷。"
  苏北听了,只是笑了笑。

  吃完了饭,接着就一起去K歌。
  到了包间里面,那些对苏北刚刚冷漠的态度很是不满的女生,就开始给苏北灌酒。
  苏北也不好拒绝,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就算是度数不高的啤酒,也渐渐有了些醉意,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你们继续玩。"
  还是阿力有点良心,"你醉成这样,找不找得到地方,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苏北摇了摇头,"没事,去个洗手间还是没问题的。"
  阿力看他说话还算清楚,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被身边的女生拖着坐下了。

  虽然表面上看不大出来,但是苏北其实已经醉得相当厉害了。
  一走出音响吵翻天的房间,他立刻靠着墙壁,拉下衣领,长出了一口气。
  里面的空气真是太憋闷了。
  到了外面之后,才稍微好一点。
  这时,一个踩着高跟鞋,穿着超短套装的女人,身姿摇曳地从他身边经过。
  这是一个妩媚而充满了女人味的女人。

  苏北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那个已经经过他面前的女人停了下来。
  女人偏过头,浓重的紫色眼影下是一双充满了感官挑逗的眼睛,她的手轻轻按在了苏北的胸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苏北胸前的纽扣,那动作煽情之极。
  "你刚刚在看我?"女人在苏北耳边吐气如兰。
  苏北脸色涨得通红,他不自在地撇过头。
  "好看吗?"女人接着问他。
  苏北觉得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让他的身体有些发热。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张艳丽的脸,点了点头。
  "想不想继续看?"女人轻轻笑了起来。
  苏北觉得他应该是又点了点头。

  接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苏北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酒店。
  全身赤|裸,身上全都是轻轻紫紫的痕迹,连大腿内侧那些最隐蔽的地方都没放过。
  苏北惊得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然后就是使劲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接着,他又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那么回事,难道他和一个女人做了?

  苏北躺在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也许是老天嫌给他的打击好不够大,酒店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只松松垮垮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的男人,那个男人正在用一条大毛巾擦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
  苏北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萧静之。
  萧静之看了他一眼,把毛巾往玻璃桌上一扔。
  "你,你,你……"苏北指着他,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全。
  这个冲击实在太大了。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交集的人,突然间又冒了出来。
  苏北顿时有一种自己瞎了狗眼,居然会被眼前这个变态的演技蒙蔽,但是这种演技也未免太强悍太持久,两年多的时间,没有露出一点端倪,就在他以为一切已经快要过去的时候,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北把这句话咆哮着吼出来。

  萧静之上下打量着苏北,眼里闪过莫测的光。
  苏北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被子被掀到了一边,自己全|裸的身体展现在了萧静之面前,他立刻抓过旁边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了起来。
  苏北绝对不愿意承认,在萧静之的注视下,他全身上下热得隐隐发烫。

  "我要是不在这里,你就要被人玩仙人跳玩得脱不了身了。"萧静之悠悠然说。
  "仙,仙人跳?什么意思?"苏北一脸懵懂。
  "意思就是你被人玩了,昨天晚上你遇到的那个主动跟你搭讪,看上你,想和你来场艳遇的女人是那一带最有名的钩子——啊,你不知道钩子是什么对吧?钩子就是仙人跳里引着那些傻瓜往陷阱里跳的人。"萧静之托着下巴,斜睨着苏北,脸上满是戏谑和轻嘲。
  苏北听了,顿时有一种羞耻伴随着愤怒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这么狼狈的样子被眼前这个变态看到了。

  苏北想发火都找不到对象,只能在心里暗恨。
  昨天晚上明显不太对劲,他是喝醉了但还没烂醉如泥的地步。
  那个女人一定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迷失了神智。
  苏北深呼吸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这些痕迹到底是那个女人留下的,还是……这个问题无疑对他是很重要的,从他的心里来说,宁愿是被那个女人下了仙人跳,也不要被眼前这个变态给猥|亵了。
  "那个女人,她做了什么?"苏北又急匆匆补充了一句。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萧静之很是淡定地说。
  苏北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下降了好几度,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那……那……"苏北又开始结巴了。
  "你身上那些痕迹,都是我留下的,我也没办法,你死缠着我不放。"萧静之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你胡说,不可能。"苏北听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他宁愿起缠着一头北极熊,也绝对不会去缠着眼前这个变态。
  "就知道你会翻脸不认账,幸好我一向准备周全。"萧静之懒洋洋地拿出了一个遥控器,伸出一根手指按了一个键。
  立刻,超大的液晶屏幕上就出现了两个男人。

  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苏北。
  苏北只看了一段,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水。
  确实,如同萧静之所说,是他缠着自己。
  屏幕上的苏北,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缠着萧静之,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边摸还边发出一阵阵极其暧昧的呻吟。
  那呻吟,让苏北听得面红耳赤。
  "关了,关了,快关了。"苏北捂着耳朵,大叫。
  萧静之从善如流地把电视关了。

  在刚刚影像的刺激下,苏北已经隐隐有点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一切。
  火热的,不顾一切的纠缠。
  身体的摩擦,激烈的亲吻,一切的一切。
  即使不存在他脑海中,也已经被他的身体记住,而身体的记忆更加深刻到难以忘记。
  苏北喘着气,试图把脑子里那一幕幕全都自动刷新掉。

  然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下面有反应了。
  禁欲了两年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的挑逗,轻微的刺激就会让年轻的身体亢奋起来。

  萧静之突然一步跨到床上,抓住苏北,"你这里有反应了,刚刚想起了什么?"
  苏北如同一只煮熟了的虾米一样,全身红通通的,连耳根都红透了,"你,你放开。"
  萧静之叹息了一声,"明明就对我有感觉,为什么要否认?"
  苏北恼羞成怒地骂,"鬼才会对你有感觉,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就算对一头母猪有感觉也不会对你有感觉。"
  萧静之笑了起来,眼神一沉。
  他的手往下一探,隔着被子,准确地抓住了苏北身上某个生龙活虎的部位。
  "那,这个又怎么说?"他在苏北的耳边暧昧地舔了舔。
  叛徒,苏北心里对自己的"小兄弟"唾骂一声。

  男人最要命的地方被人抓在手里,苏北不敢再逞口舌之利,要是惹恼了眼前这个变态,他手底下一用力,苏北光是想象那种惨状,就觉得头皮发麻,这变态心黑手辣,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已经让萧静之生气了。
  虽然萧静之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但是苏北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萧静之眼神深处那种黯沉而又残酷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这种神奇的感应能力,在以前也屡次出现过。
  按照萧静之的说法就是,两个人之间越来越有默契,越来越心有灵犀,假如时日,必定能够水到渠成,心意相通。

  "是男人都会有的反应,什么都说明不了。"苏北逞强。
  "是吗?"萧静之俯□,手中或轻或重地揉搓着苏北的那个地方。
  苏北在他手里扭动着腰,眼眶湿润,快|感中夹杂着一丝丝的疼痛,而疼痛又让快|感变得更鲜明。
  苏北在火与冰中挣扎着,翻滚着,腰却不由自主地往前挺动,追逐着能给予他满足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则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苏北就好像一条放在烤架上的鱼,渴望着解脱却得不到。

  萧静之俯□,撬开了苏北的嘴,舌头长驱直入,在苏北的口中横冲直撞。
  那样火热的需索,让苏北整个人头晕脑胀。
  萧静之对他异常的渴求,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强烈的欲望,让苏北忍不住全身发抖,他绝不承认,在害怕中夹杂着一丝轻微却不容忽视的渴望。
  被吻到快断气的时候,萧静之终于放开了苏北的唇。
  萧静之看着不停喘着粗气的苏北,轻声说。
  "苏北,你到底是在逃避我,还是在逃避你自己?"

71、最后 ...
作者有话要说:  你到底是在逃避我,还是在逃避你自己?
  这句话初听上去没什么,但是回头细想,却让苏北浑身一震,脸色发白。
  萧静之在质问他的心。
  苏北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混混沌沌的,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真的了解自己。
  尤其是内心深处那些最隐秘的念头。

  萧静之火热的手在他的身体上不停地抚摸着。
  直到他迸发出浓稠的**。
  萧静之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沾着的白色黏液,嘴角往上勾起一个邪气的角度,"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也尝尝?"
  苏北一听他这变态的话,立刻死命摇头。
  可惜,萧静之压根就是随口问问,没打算真考虑他的意见。
  那两根沾满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探进他的口中,捏着他的舌头玩弄着。
  **的动作,让苏北羞耻得闭上眼睛。
  他根本就不敢看压在他身上的人。

  就在苏北以为,大概这一次逃不过去的时候,萧静之却抽出手指,放开了他。
  萧静之用莫测的眼神看着脸色红润,散发出一股情|色之气的苏北。
  "逃吧,能逃多久就多久,我会耐心地等。"他把手指上沾着的口水全部涂抹在了苏北赤|裸的胸口上,白皙的手指拖曳着,留下了一道透明的痕迹。
  苏北的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情绪极度的激动。

  客房服务把换洗的衣物送了进来。
  在萧静之毫不避讳的目光下,苏北也尽量镇定地穿上了衣服。
  套上了衣服,就好像套上了一层保护壳。
  苏北坐在了萧静之对面,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玻璃桌,玻璃桌上摆着丰富的早餐。
  萧静之一直注视着苏北。
  苏北在他的目光下,不动如山。
  这么久了,他早就对这个变态有了极强的免疫力。
  虽然有时候这种免疫力会失效。

  苏北淡定自若地拿起了桌上的三明治,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
  萧静之的动作比其他的粗鲁要显得文雅的多。
  吃完了,苏北推开盘子,正襟危坐。
  苏北想和萧静之谈一谈,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北,经过两年的成长,他的心智已经成熟了起来,再也不是任凭眼前这个男人搓圆揉扁的无知少年。

  "你说我在逃避?"苏北慢慢地说。
  萧静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苏北,眼神就好像无风无浪的大海,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苏北接着说,"你也说,会让我逃。"
  这句话,让萧静之愣了愣,随即他点了点头,"是,我承诺过。"
  "那好。"苏北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光芒,"我希望你记住今天你说过的话,这一次,我来主动和你玩个游戏,游戏的名字的内容就是:我一直逃,你能忍多久能忍多久,能等多久就等多久,等不了忍不下去,而我还是要逃的话,你就输了,输了就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玩不玩?"
  萧静之微抬起眼,他的眼睛阴暗的如同一团鬼火。
  苏北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正当他以为这个异想天开的所谓游戏挑战了萧静之的忍耐极限,会让他当场爆发的时候,萧静之突然间又闲散地笑了起来,他也推开了自己的餐盘,站了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只有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
  此时双腿交叠,露出修长的大腿,结实的胸膛,非常的性感。
  萧静之专注地看着苏北,"我答应你。不过有几个前提条件。"
  苏北早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你说。"
  萧静之声音轻的如同耳语,"很简单,在这期间,你不能与任何人有暧昧,不能拒绝我的接近,当然除非你允许,我不会抱你亲你吻你摸你进入……"

  这种黄暴的话,轻轻松松地就从萧静之的嘴里说了出来。
  苏北听得面红耳赤。
  身体在他的言语挑逗下,有些发热。
  "行了,你别说, 我答应。"苏北赶紧制止了萧静之接下来的话。
  突然,苏北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干咳了一声,"既然是这样,为了公平起见,你也不能有任何的情人,只是上床的也不行。"苏北咬紧了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加重语气说。
  萧静之很是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

  于是,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这是一场马拉松耐力赛。
  谁有耐心,谁够坚持,谁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苏北觉得最终胜利的那个一定会是自己。
  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萧静之这种人过不了这种清心寡欲的生活。

  在大学剩下的两年时间里,苏北一直都坚持着。
  这并不容易。
  当周围的所有人都发散着求偶的荷尔蒙,每天各种有色话题不离口的情况下,正常的男生难免会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这个年龄的男生本来就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
  虽然可以用右手,但是尝过情|欲的滋味后,总会觉得差了点。
  当苏北用手处理自己的欲|望的时候,脑子里自然而然,不受控制浮现出和变态在一起时的那些火热的画面。
  每当射出来,快|感过后,更多的是一种空虚和后怕。
  如果屈服于欲|望,那未免太可悲了。

  萧静之一如既往的扮演着一个好老师,好朋友的角色。
  时间长了之后,又掺杂进了好兄弟,好前辈的成分。
  就连苏北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居然会很自然地跟萧静之抱怨生活中遇到的大小事。
  苏北才猛然间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生活中。
  因为他的耐心,他的倾听,他的劝解,他的强大,让他不知不觉间一再的向他寻求了解答和帮助。

  苏北再一次像受惊的猫一样,跳开了。
  萧静之依然站在原地,带着一点包容的笑容看着他。
  两年过后,苏北毕业了,游戏却还是没有接受。
  双方都在坚持着。
  苏北不知道,萧静之那个报仇的计划,暗中计划和进行了十年,才收网。
  现在,对于萧静之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苏北,无论是耐性,还是心机,都差萧静之太远了。

  大学一毕业,苏北没有选择就业,而是选择了背包游。
  在他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告诉萧静之,不要跟着他,他要自己去走一走,看一看,去体会很多东西,他要时间和空间去思考。
  萧静之听了,伸手把他抱在了自己怀里,说了一句"去吧。"
  于是,苏北离开了。

  他走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的人和事。
  没什么生活经验的苏北,遇到了不少好人也吃了不少的亏。被小偷光顾过后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被一对街边摆摊的老夫妻收留,给吃给喝,苏北就厚着脸皮,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帮着老夫妻摆摊卖东西。
  老夫妻开的是一个早餐摊,供应一些绿豆粥,煎饺和小笼包之类的东西。
  苏北晒得黑了些,不过精神却更好。
  一个清秀的略带着点腼腆的小青年站在小摊边,立马引起了人的好感。
  旁边摆摊的人都羡慕那老夫妻有个这么好会帮着做事的好儿子。
  苏北听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也不说破。

  过了一个月,苏北打算走了。
  老夫妻很舍不得,但也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老婆婆把一叠散发着有油烟味的钱塞进了他手心里,说是他这阵子的工资,苏北知道要是不拿这钱肯定走不了,他眼眶有些湿润的拿着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到了晚上,苏北又悄悄地潜回了老夫妻的房子。
  把钱,还有一封信留在那张斑驳的木桌上。
  苏北继续走在流浪的路上。
  停停走走,看看风景,看看人群。
  到处都是活生生的景象。
  看多了,原本心里面的那些天大的事,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天大地大,人人都在为了生活挣扎和忙碌。
  又有什么事是值得费尽思量而又放不下呢?

  两年半之后。
  这天,苏北走到了一座小城。
  这是座山城。
  苏北这一路行来从来没看过地图,一直是随性而走。
  来这座山城,是听路上有人提起过这里的好山好水,尤其是一段古城墙,值得一看,苏北起了兴致,立刻换乘了汽车到了这里。
  没想到的是,这座山城,真的是在群山包围中。
  坐汽车,足足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七个小时才到。
  下了车,脚下都是虚的。

  苏北找了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旅社。
  把东西全放下了之后,他空着手,慢悠悠地行走在山城的道路上。
  这里还没有完全被现代文明所侵蚀。
  路边的建筑古朴中透着典雅。
  苏北对建筑没有什么研究,不过最近走的地方多了,多少也知道了一点,这里应该是明清时候的建筑群,保存的这样完好的,确实很少见。
  要不是这里太偏僻,大概早就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了吧。
  苏北走到了那段古城墙上。
  这段古城墙足有三丈高,墙体厚实。
  一看就经得起战火和其他风波。

  山城并不大,苏北悠闲地走了一下午就逛得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他找了个地方吃饭。
  这家的特色菜味道很不错,苏北吃得很满意。
  吃完了之后,苏北走出这家小饭馆,抬头看着繁星闪烁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这时,斜楞里走出来几个鬼祟的男人。
  苏北这一路上,得到了不少教训。
  一看这些人来意不善的样子,立刻提高了警惕。

  果然,这些人看他是个外面来的陌生人,打算干一票。
  苏北冷冷地哼了一声。
  二话不说,就劈头打了上去。
  他的身手要教训这伙人,绰绰有余。
  只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北把这些人全都打趴在地上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用一根棍子击中了后脑。
  剧痛让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手里全都是血。
  苏北看着手里的血,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他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像有三千只鸭子在狂躁的叫一样,痛得受不了。
  苏北呻吟了一声。
  接着,他听到了旁边有人在说话。
  有个男人轻轻踢了他一脚。
  "这个卖到矿上,估计得有个五千吧。"一个男人说。
  "那是。这个又年轻又结实,干得活。"一个男人回答。
  他遇到了人范子?
  苏北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这么倒霉。


  他的手脚都被捆住,动弹不得,要脱困并不算难,但得多费些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个小时,也许已经一天。
  他有点饿了。

  这些人是老手,看守得很紧很严,极难找到可乘之机。
  为了让这些别抓住的人失去反抗能力,他们只给一些清水和稀饭。
  一个大男人,光靠这些,当然不能满足需要。
  才一天时间,失血过多外加饥饿,就让苏北眼前有些发黑。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头渐渐重了起来。
  他好像发烧了。这可不太好。
  后脑的伤口没有得到任何的处理,已经有点发炎。

  这时,他旁边的一个男人发现他醒了。
  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把一盆水扔在了苏北的面前,溅了苏北一头一脸。
  苏北闭上眼,再睁开。
  他告诉自己,要忍。
  然而,还没等他自己想办法脱困,门外就想起了一阵异动。
  先是一阵喧哗和碰撞的声音,接着周围安静了下来。
  从屋外走进来一个人。
  苏北烧得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勉强自己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模糊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人影在他面前蹲下来,用清凉的手覆盖在他额头上。
  苏北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蹭了蹭这只手。

  "我来接你了。"
  苏北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
  声音很熟悉,也很好听。
  苏北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我知道。"
  "别再逃了。"那个声音又说。
  "好。"苏北含含糊糊地吐出一个字。
  周围好像凝固了一样。
  猛地停了一下。
  接着,苏北就被紧紧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听到了一个笑声:
  "不管你现在是不是清醒的,反正你已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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