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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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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行天下》作者:耳雅 (5.18至VIP完结+番外) Part4

两人回到了房中,只看到满屋子棉絮……对视了一眼跑到床边一看,见被子被一扯成了两半,殷兰慈和陆雪儿一人搂着半条正睡的香呢,中间大虎小虎挨在一起,挤在两位娘亲中间睡得四仰八叉的。
两人望天兴叹,到院子里拉过两张藤榻,躺着看星星。
……
次日清晨,展昭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人聊天,心中暗暗一惊——没理由有人聊天自己没发现!抬头睁眼,就见殷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院子里,和他聊天的,正是天尊。
白玉堂也醒过来了,看天色,刚刚蒙蒙亮,和展昭一起坐了起来,白玉堂问天尊,"你俩上哪儿去了。"
"去取点东西。"殷候说着,将一个窄扁的小盒子丢给了展昭。
展昭伸手接了,有些不解地打开看。
白玉堂要凑过去,就听到地底下有声音,微微一愣……凑到另一边往地上看
只听"哗啦"一声,地底下拱起一层土来,他的藤榻边开了个地洞,彻地鼠韩彰探头出来,扒拉了一下四边的泥巴,"老五!"
白玉堂吃惊,"二哥,你怎么来了……"
韩彰从洞里爬了上来,还拉出来了徐庆。
"三哥?"白玉堂皱眉,"陷空岛出事了?"
"没,我们是天尊叫来帮忙的。"韩彰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卷包着炭笔的羊皮来,显然是刚刚画好的,递过去给天尊,"天尊,你要的图。"
天尊接过来道了声谢,将图纸给白玉堂。
"什么图?"白玉堂不解。
"开封府通往天涯谷的秘密通道,当中有几个岔口,可以到船坞、也能到郊外。"韩彰道,"我来了好几天了,按照天尊的指示和老三一起挖了这些通道。"
天尊笑眯眯点头,"辛苦辛苦。"
韩彰和徐庆赶紧摇头,"应该的应该的。"
白玉堂和展昭都觉得天尊想得很周到,这地道给天魔宫的人用是最方便的了。
这会儿,展昭也打开了手里的盒子,就见里头卷着一张图,像是丝绸的质地,薄如蝉翼,展开之后是一卷画,大得惊人。
丝绸底子薄而通透,看不出来上边画的什么。
展昭伸手将一旁白玉堂按躺下。
白玉堂还不明白呢,就见展昭将那张画铺他身上了……果然,白色的底子一衬托,就看出画上画的是什么了。
"人打架么?"展昭胳膊肘靠在白玉堂腿上,盯着那张图仔细看,"外公,有些像你啊这个人!"说着,戳了戳画上的人,正戳在白玉堂肋叉子上。
白玉堂叹了口气,索性双手靠在脑后,任凭那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身上戳来戳去。
众人说话间,后院小四子跑了过来,他可是一宿没睡好,就惦记着殷兰慈的主意后来成功了没有啊?喵喵和白白有进展了没有啊?起了个大早还没等公孙给他洗把脸呢,就奔出来了。
他前头跑,公孙拿着热帕子在后头追,转过院子,就看到这里好多人呢。
"二大爷三大爷!"小四子一看到韩彰和徐庆,扑过来抱个先。
徐庆"哧溜"从坑里蹦了出来,跟座铁塔似的,将小四子往半空中一举,让他骑脖子上。
公孙蹦跶了半天没够着小四子的脸,帕子也凉了,气得磨牙。
"这是陵山泣血图?"白玉堂拿着绸子的一头仔细看了看,抬头问天尊。
天尊伸手比了个四,"四张里头的一张。"
"是真的么?"展昭惊讶,别说,那林禅子果然是画功如神,好漂亮的画,人物景致简直是惟妙惟肖。
"这张肯定是真的。"殷候回答,"当年林禅子留下的。"
"如果莲花楼截获的哪一张是真的,少林寺的一张也是真的,再加上这张……"公孙算了算,"还有最后一张么?"
"那张在某个江湖门派手里?"白玉堂问天尊,"没在天山派?"
天尊笑了笑,"还有一张,也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众人异口同声问。
天尊微微一笑,"在开封府里。"
白玉堂皱眉,"你说在包大人那里?"
殷候失笑,"怎么可能。"
说话间,开封府众人也都起了,小玉忙着准备早饭,唐石头和岳阳也跑了进来。一看到白玉堂身上铺着的那张图,岳阳愣住了。
唐石头眼花了那么一下,傻乎乎问"师父,你今儿个穿新衣裳啊?"
白玉堂戳戳展昭,"猫儿,把我那新衣裳卷起来。"
展昭乖乖将画卷了,边问一旁殷候,"在谁那里啊?"
天尊和殷候一起望向门口的岳阳,"你曾爷留给你那份传家宝呢?"
众人都一愣。
岳阳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只好叹了口气,走到桌边,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头锦盒来,放在了桌上,里头取出来的,是一卷一模一样的画卷,同是薄如蚕翼,上边的画,和殷候给的那张是连着的。
"怎么会……"展昭吃惊不已。
殷候拍了拍岳阳的肩膀,"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姓林不姓岳,样子和林禅子太像了。"
展昭和白玉堂略一想,想起了岳阳那种过目不忘的能耐和特殊的画技,一起问,"你是林禅子的后人?"
岳阳耸了耸肩,"嗯,我本名叫林岳阳。"
唐石头有些不满,"你怎么骗人!亏我拿你当好兄弟,连房间都跟你一起用。"
岳阳尴尬,嘟囔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也没仔细问过我。"
众人都想到了岳阳曾经说过,他拜入天山派,想要学武功变得更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查清楚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他失去了一切——会不会和陵山泣血图有关?
吃早饭的时候,众人都来了,各个齐刷刷盯着岳阳看,门口一群丫鬟盯着里头天尊和殷候看。
赵普最后一个进门,见那群丫头叽叽喳喳谈论天尊和殷候,皱眉,"那俩老头都一百多了,你们不是喜欢展昭白玉堂么,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王爷你不懂,展大人和白五爷是美青年。"几个丫头双眼都闪亮亮,"殷候和天尊是美貌大叔!"
赵普嘴角抽了抽,心说年纪都够你俩爷爷了,还大叔?!
庞煜和包延也来了,庞煜手里拿着份名单,"天涯谷武林大会的时间定下了,就在后天下午,这是到时候会参加的所有江湖门派的名单。"
展昭接过来看,就见那名单可不是一张,而是一本上百页厚的册子,里头详细记录了各个门派的主要特征和武功风格,几乎每一个武林人的个人资料,连祖籍家乡、性格脾气都记录在册。
殷候拿过来翻了翻,"这够出本江湖谱了,谁做的?"
庞煜拍拍顶着俩黑眼圈的包延,"小馒头做了好几天了,资料是岳阳口述的。"
众人一笑——不愧是林禅子的后人。
包拯也表示赞赏,随后又问岳阳,为何隐姓埋名,要调查什么秘密。
岳阳想了想,撩起袖子,让众人看自己的左边胳膊。
就见在岳阳的左边胳膊上,有一个圆形的印记,不知道是不是胎记,像是长在肉里的,暗红色,一个八卦一样的形状。
公孙盯着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原来真的有啊……我还以为是传说。"
赵普纳闷,"什么传说?"
一旁庞煜笑嘻嘻问,"这什么呀?守宫砂啊?"
包延抽了他一鸡腿,"胡说什么你!"
"我以前看到过,这种生下来就带在肉身上的八卦,是很不吉利的,叫天咒。"公孙饶有兴致地研究岳阳胳膊上的八卦。
岳阳吃惊地看公孙,"公孙先生,你在哪里看到过?"
公孙想了想,"一些残卷吧,我住在绍兴府静湖村,静湖里原先沉过一条船,那年好多人打捞器皿,路边就堆了一些石碑。"
"那些石碑什么样子?"岳阳似乎有些激动。
公孙笑了笑,"一块块灰色石碑,一丈见方,上边刻满了西域文字。"说着,边问还跟二鼠闹着玩的小四子,"小四子,还记得静湖旁边的台阶不?"
"嗯!"小四子跑过来,总算是让公孙抓住喂了口吃的,"石碑上有好多字,都看不懂。"
岳阳若有所思,展昭问公孙,"先生,天咒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吉利?"
公孙摇了摇头,"残卷上只说是大凶之兆,其他没写,我查阅过一些典籍,没有相关的解释。"说着,他看岳阳。
"我林家,自曾祖窥得天机横死之后,就世世代代受了这天咒之劫!"岳阳也吃不下东西了,将袖子放下来,"身上有天咒的人,阳寿都活不过三十岁,连同他的血亲和都会遭遇不测。我的亲人、爷爷奶奶、父母、兄长、姐姐、甚至是叔嫂,全部在三十岁之前毙命。我是林家最小的子孙,也是现在剩下唯一的一个,连从小照顾我的老仆人也在几年前死于非命了。"
唐石头睁大了眼睛,"那你岂不是只剩下十来年的寿命了?"
岳阳点点头,指着那天咒胎记,"现在是暗红色,等到变成黑色,我也就阳寿尽了,会吐血而死。你也离我尽量远一点,说不定会被我连累。"
众人都皱眉,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难怪岳阳那么着急了!
天尊将两份陵山泣血图放在一起,"当年林禅子也说过,秘密就在这陵山泣血图里头。"
"现在想想,他冒着天咒之劫和断子绝孙的危险,也要把陵山泣血图画下来,必定有他的原因。"殷候夹了个小笼包塞进展昭嘴里,皱眉,"你才多大,别总愁眉苦脸的。"
展昭估计自己又皱眉头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脑门,吃包子。
吃完早饭,白玉堂见韩彰正跟石头剪子玩得欢,忽然想起件事情来,就对他说,"二哥,你再帮忙挖条道呗?"
"挖哪儿?"韩彰问。
白玉堂告诉他,挖到开封郊外的山林,也就是血魔出现的那个林子。
韩彰一听自然没问题,就带着徐庆挖坑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彼此交换了个颜色心领神会,那林子里一定有问题,不如来个守株待兔。
直到日上三竿,陆雪儿和殷兰慈才爬起来,昨晚上打架闹了一宿,都不够睡,殷兰慈还上火了,嘴角起了个泡,冲着殷候撒娇,说要吃什么冰镇鸭梨儿下下火,殷候还真跑厨房给她做去了。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放下展昭白玉堂他们筹备武林大会和调查血魔的事情不提,且说吃了血魔胆的谢百花。
如今的百花山庄别院是人人自危,所有百花盟的教众都觉得,谢百花可能疯魔了。
谢百花回家之后变得怕光,而且知道附近一定布置了大量开封府的密探,因此悄悄躲在地底的密室里头。
昨晚上他叫了两个随从侍寝,今天早上起来一看,谢百花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两个随从就剩下两具干尸,而且满屋子血。
虽然感觉内力大涨,但谢百花还是担心,自己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另外,内力有些超出身体的负载,血脉还有点涨……照这个样子下去,岂不是会变成真魔?别哪天迷了心智发疯,自己都不知道!
谢百花始终觉得不妥,就等到天黑的时候,从暗道溜出别院,去了密林。
林中漆黑一片,他摸索到了那山洞附近,没见血魔踪迹,就开始压低了嗓子喊,"高人?高人!"
喊了半天,没人答应。
谢百花垂头丧气地一回头,却看到眼前站着个人,惊得他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就是给他血魔胆的那个面具男。
"高人……"
那面具人没等他说话,就一摆手,"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吃了血魔胆的人都疯了最后死了么?"
谢百花摇摇头,他就是来问这个的。
"因为吃血魔胆,一定要练血魔功,不然会筋脉尽断而死!"面具人背着手,边踱步边告诉谢百花。
"那你教我血魔功!"谢百花急切地说。
"我可不会。"那人说得慢条斯理,"天底下会血魔功的,只有血魔而已。"
"吴不恶?"谢百花皱眉,"他已经死了……"
"但陵山泣血图还在啊。"那人说着,笑了笑,"得到陵山泣血图,就能学到血魔功,还能一统武林!"
谢百花眼珠子都亮了,想了想又有些为难,"可陵山泣血图被偷了……被谁偷走了呢?"
"呵呵,那就要靠你自己找了。"面具人说着想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谢百花,"过几天要开武林大会了,给我杀了殷候。"
谢百花一愣,随即失笑,"你拿我寻开心么?我连白玉堂都打不过,杀什么殷候?"
面具人黑洞洞的面具后面,露出赤红色的眼珠子,"杀殷候,未必要用什么绝世武功,知道他的弱点就行了。"
"什么弱点?"谢百花满眼惊喜,如果能让他杀了殷候,那武林盟主的宝座还真不是梦了!
"你知不知道,天魔宫的人,为什么能得到开封府的优待?"那人反问谢百花。
谢百花蹙眉想了想"我也觉得奇怪?白玉堂和展昭三番四次为天魔宫跟我作对……莫非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因为殷候的女儿是殷兰慈,而殷兰慈的儿子,就是展昭。"面具人一句话,谢百花彻底傻眼了。
良久,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你准备怎么做?"面具人接着问,"这个秘密可是最好的筹码,要好好利用。"
"放心。"谢百花自信满满,"先用这个秘密要了殷候的命,不需要我杀他,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必定挨了什么样的栽赃都不辩解,到时候,自然有天下武林人群起杀他。而至于展昭,大可以在特殊的场合将这秘密公之于众,好让他身败名裂,永远无法容身于江湖。"
面具男满意地点头,"我等待你的好消息。"说完就要走
"你跟展昭和殷候有仇?"谢百花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要的就是你要的——殷候死,展昭身败名裂,永远无法容身江湖。"说完,一闪没了踪影。
谢百花虽然没学到血魔功,但还是觉得今日收获匪浅,万万没料到,展昭竟然是殷候的外公,这可是条价值万金的消息,一定要好好利用。
两人都走后,林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山风呼啸。
就在这一片宁静之中,突然传来了"噗"一声。地底下拱起了一层土,出现了一个能容二人进出的深坑。
韩彰探头出来,四周望了望,徐庆挤了上来,"二哥,刚刚听到没?"
"那个阴险小人啊!"韩彰点了点头,脸色可不好看,"你说玉堂是不是那展小猫的福星呢,若不是他让我们打洞来这儿,还真听不到这谢百花的腌臜主意。"
"那个戴面具的是谁啊?"徐庆问,"他怎么知道展小猫的秘密?"
韩彰也摇了摇头,"不过看得出来,他功夫,很高很高!"
"那我们怎么办?"徐庆见四周围黑灯瞎火的,就问韩彰,"有人欺负展小猫,我们去宰了那谢百花咋样?"
"笨,宰了他有什么用,这秘密既然面具男已经知道了,谢百花死了,他还能告诉谢千花、谢万花!"
徐庆张大了嘴吃惊不已,"谢百花还有俩兄弟啊?"
韩彰无语,这愣子,伸手一拽他,"我的意思是,你脑袋有公孙、包大人他们好使啊?这回儿当然去想主意了!先下手为强,深的那姓谢的使阴招!"说完,韩彰拽了他一把,将洞口堵上,托着徐庆一起回开封府了。
19 恶人必要恶人磨

韩彰和徐庆风急火燎地回了开封府。
此时夜深人静,展昭和白玉堂昨天在藤椅上睡了一宿,好不容易有了新被子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就听到院子里徐庆拿个铜锣"哐哐"直敲。
开封府众人大半夜的都被惊醒了过来。到了院子里,就见三爷拿着个脸盆拿着把勺子正敲得爽快。
"三哥,大晚上的你干嘛?"白玉堂不解地看徐庆。
"都坐下坐下。"徐庆让众人坐下,韩彰就将刚刚挖坑时候碰巧听到的事情,跟众人讲了一下。
话说完,众人都不做声了,心中暗骂谢百花这个贱人啊,真是祸害遗千年啊!另外又都疑惑——给谢百花血魔胆那个人,究竟是谁?
展昭和殷候同时一拍桌子,一起开口:
"谁敢害我外公?!"
"谁敢害我外孙?!"
白玉堂问徐庆和韩彰,"另外一个说话的人是谁?"
"声音嘶哑,听不出年岁。"韩彰仰天想了想,"面容我们没见着,他好像功夫很不错的样子,我们怕打草惊蛇。"
白玉堂点了点头。
公孙皱眉,"起码证明,的确是有人给了谢百花血魔胆。"
天尊摸摸下巴,看殷候,"你能想到是谁么?"
殷候倒是头一回认真地想了想,不过他都一百多岁了,生得又是那副性格,一百多年得罪了多少人数不胜数,让他上哪儿想去。而至于声音沙哑……
"那人,会不会也吃了血魔胆?"殷候忽然问。
"吃血魔胆后会声音沙哑么?"殷兰慈问。
殷候和天尊都点头,当年吴不恶就是这样子。
"昭啊,你有没有仇人恨你入骨,想要你身败名裂的?"展天行有些担心地问展昭,心中则是纳闷,他家儿子说人见人爱也不过分啊,谁那么恨他?
"一定是坏人了。"包延托着下巴,手指头轻轻叩着桌面。
"那个谢百花,定会利用这个秘密大做文章。"庞煜抱着胳膊摇头,"那种卑鄙小人,势必会得寸进尺。"
"怕他?"展昭皱眉,"大不了说实话么!不就是个出生。"
"不准。"殷候板起脸。
展昭回嘴,"我本来也没想否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敢!"殷候来气,头一回板起脸"这事情我说了算,以后有人问你我是不是你外公,你不准认,敢说个是,都别来见我。"
众人暗暗吐舌头,老爷子发火了!
殷兰慈给殷候倒了杯茶,让他别上火。
展昭咬咬牙也不敢再回嘴了,撇开脸看一旁,胸中憋闷。白玉堂皱眉,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肩膀,示意——别上火,殷候也是为你着想。
展昭自然知道殷候是为自己好,但如果真有人问,"殷候是不是你外公?"
难道真的回答"不是"么!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唉。"包拯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不用着急,这事情,有挽救余地,说不定还能否极泰来,来个绝地反击。"
众人都看包拯。
包拯捻须一笑,"谢百花的确心术不正,但展护卫并不是他最恨的。"
众人微微一愣,同时看向白玉堂——的确,谢百花最恨的应该是白玉堂,其次是天魔宫,最后才是开封府的众人。
"这一个秘密,乃是谢百花东山再起的救命稻草,也是他报复的最好筹码,他当然会小心利用。"包拯看了看众人,"更何况他又吃了血魔胆,某些方面身不由己,且现在四面楚歌……所以,我们要估算一下他下一步的想法,好早作准备,应对自如。"
"那小子都贱到骨头里了。"赵普撇撇嘴,"包相,怎么估算啊?"
"说到坏主意么……"包拯轻轻咳嗽了一声,叫来张龙赵虎,让他们去趟太师府,请太师过来一趟。
众人都哭笑不得,的确……恶人自要恶人磨,说到坏主意坏点子,太师也许真能估算出谢百花的心思和行动,也说不定啊。
不多久,庞太师坐着轿子来了,进门就嚷嚷,"包黑子,老夫跟你有仇啊,你大半夜觉都不叫我睡……"
进得门见所有人都在,他也吃惊,想了想,坐下问,"出什么事了?"
众人喝茶,庞煜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问庞太师,"爹,如果你是谢百花,你会怎么耍贱招……哎呀。"
庞煜话没说完,气得庞吉胡子都飞起来了,抬手给了他一个烧栗,"好你小兔崽子啊,那黑子疯你也跟着疯。"
"太师。"包拯轻轻一拍庞吉,"你帮的可不是我,是展护卫和白少侠,还有一位武林至尊,这面子可大啊。"
庞吉一摸胡须想想也是,这买卖的确干的过!于是轻轻拍着肚子想了想,道,"那谢百花不练血魔功就撑不过几天是吧?"
众人都点头。
"呐!"庞吉伸出一根手指头,"所谓的贱人呢,就是永远先想自己!"
众人都点了点头。
"自以为聪明的人呢,就是永远想同时做一件以上的事情。"庞吉伸出第二根手指。
众人又点了点头。
"又贱又自以为聪明的人呢,就会先照顾自己的野心,同时再顾着报复别人,双向进行!"庞煜啧啧两声,"也就是说,那谢百花一怕死、二还想飞黄腾达。三想报仇,四还要痛快的报仇,让别人身败名裂!"
众人都托着下巴仔细听,感觉庞吉说得倒是有点儿道理。
"如果我是他……"
庞吉说到这句,见包拯嘴角抽了抽,心里来气,给了他个白眼,转过脸认真对白玉堂说,"第一个,我就找你给我找陵山泣血图!以展昭的身世为借口,将你耍得团团转,好出一口恶气。"
白玉堂微微一愣,
众人也觉得意外,庞吉的意思是说——谢百花会先利用这个秘密,找白玉堂帮他找陵山泣血图?这倒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呵呵。"天尊笑着点头,"太师果然心思缜密,找玉堂帮忙拿陵山泣血图,是最好不过了。"
"另外,他还会寻各种理由,将天涯谷大会推后!"庞吉拍了拍庞煜,"接下来就该威胁你了!"
庞煜皱眉,"也有我的份啊?"
庞煜一捋胡须,"展昭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有利用价值,当然要各自利用。另外,若是要向人报仇,除了看他不好之外,还要让他看到自己很好,这才是贱人想要的复仇方式!"
包拯点头,"果然分析这事儿非太师莫属。"
"去!"庞吉又白了包拯一眼,接着说,"推迟时间,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这个秘密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也是让自己准备更充分,更为了折磨展昭和他身边的人,让他们心力交瘁。"
众人都微微皱眉,暗自想着——别看庞吉是个草包,所谓大奸必有大才,赵祯重用他不是没理由的,千万不要得罪这个人!
"那他具体的做法呢?"殷候问庞吉。
"嗯,找陵山泣血图、同时练血魔功、将血魔所犯的罪行都推到殷候身上,让人怀疑吃了血魔胆的其实是殷候。到时候武林大会,就说殷候是血魔,天魔宫本来没人帮,朝廷要维持正义,就爆出展昭的身份,到时候利用武林群雄的各种心态,群起而攻之,杀殷候。展昭一旦帮忙,从此身败名裂,沦为邪道。殷候或者天魔宫的人如果反击,则会成为武林公敌,第二次的剿灭天魔宫大潮势在必行,死得正派越多,仇恨也越多。白玉堂也会卷进去,因为他与展昭关系特殊。谢百花会将天山派贬低成和殷候同流合污,天尊当年和殷候合谋为的是某个阴险的毁灭武林的目的,从而挑动那些年轻没什么见识光有胆子没脑子的武林后生作乱。更新换代的时候一到,就会大乱!天下一旦大乱,朝廷必不能坐视不理,人总是随大流的,皇权不可能为了小部分人去得罪大部分人。所以天魔宫一定会被剿灭,谢百花到时候神功得成,声明鹊起,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一统江湖什么的。"
众人越听越皱眉,等庞吉说完,三爷徐庆一拍大腿,"娘啊贱人,做他的春秋大梦。"边瞪韩彰,"都是二哥你刚刚拦着我,不然早就宰了那个鸟人!"
"的确是春秋大梦。"白玉堂慢条斯理问庞吉,"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吧,谢百花和太师比,还是差远了。"
众人吃惊地看白玉堂——了不得了,白玉堂夸庞吉啊,头一次听到五爷说好话。
庞吉乐了,哈哈大笑,"果然猫是心头肉啊,连五爷都说好话了,老夫怎么能不给出主意?"
白玉堂尴尬,众人都忍笑,所谓关心则乱,白玉堂为展昭可没少上火。
可再看展昭,只见他眼中隐隐有些情绪,可谓是百感交集,左右为难,一方面大家都为他尽心尽力,他很感激,另一方面,又不痛快。
如今大家想尽办法就是要隐瞒展昭的身世。展昭是个重情义的人,这种做法显得他嫌弃外公似的,自然让他不痛快。且展昭虽然平日性格随和,但骨子里还是有股子浑然天成的傲气在,有时候比白玉堂还拧。更何况他武功又好,少年得志,没怕过谁。
这会儿展昭想的是——让人知道外公是殷候又怎么了?不就自己被人骂几句么?总比这么见不得人好!自己还想让殷候参加婚礼做长辈席呢!难道成亲的时候连外公都不能叫?
众人也看出展昭的心情,殷候心中自然是欣慰的,展昭从小到大,没嫌弃过天魔宫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又担心——展昭别一起之下,为免连累他人自己诏告天下,江湖险恶人言可畏,不是想想那么简单。再说也犯不上啊,自己心中知道他孝顺就足够了……这孩子死犟死犟的!
众人都看白玉堂,意思是——你劝呐!
白玉堂更为难了,陆雪儿和白夏都摇头,以白玉堂的性子,比展昭还无所谓呢,换做是他,估计也是一样的处理方式,直接说呗,谁怕谁?大不了不混了。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包拯忽然板起脸,"枉费长辈一片苦心。"
展昭睁大了眼睛看包拯,开封府众人也吃惊。包拯只要在公堂下,人都非常随和。特别是对展昭,简直亲如子侄,从没说过一句重话,今天却明显在责备展昭,难得一见。
殷候还不干了,瞪包拯,包拯怕过谁啊,跟他互瞪。
赵普笑了笑,"的确天真了些。"
众人接着看赵普,公孙拽拽他袖子,示意——别添乱。
赵普笑了,"我只是深有体会而已。"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那只灰色的眼睛。
众人都不说话了,当年就是一句"八眸乱世,灰眼会带来灾祸",先皇就差点杀了还在襁褓之中的赵普。后来他十六岁就为国争战,却处处被人怀疑,就是因为他有一半外族血统,混血子,两边都容不下。"
展昭微微皱眉,他可不傻,一点就透。比方说吧,包拯如果不是汉人,或者是大奸大恶之后,就算包拯还是包拯,也没人会再相信他的青天之名了。自古皆是如此,坏人可以坏到底,好人却不能有一丁点儿坏。
展昭一下子就想通了,虽然不甘心,但有大智慧的人都懂得忍耐。殷候和殷兰慈比他更为难,以前一直是长辈保护身为晚辈的他,如今他翅膀硬了,怎么好为了一口气让老人家担心。点点头,展昭问庞吉,"太师,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反制,来个将计就计么?"
庞吉笑了,众人也松口气——这就是展昭,给他一个理由,对的,他就会听你说。
"我是不会武功,勾心斗角的东西倒是会点儿。"庞煜托着下巴想了想,"第一,咱们要给他来个先发制人,打乱谢百花全部计划,让他自顾不暇。第二,将计就计,假装示弱,让他得势,叫他遇到点困难然后再觉得自己克服了困难,以它自以为是的性子,必定飘飘然,会越陷越深!第三,顺藤摸瓜,这谢百花是个小卒,大不了在他成事之前一掌拍死他,你开封府那么多高手呢,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关键是那个幕后人!要通过谢百花,找到他!还有陵山泣血图的秘密,能挖多深就挖多深,机会难得!尽量抓住那幕后人。第四么,也是最重要的,永绝后患!"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庞煜头一回听他爹说这些,就逐条问,"爹,怎么打乱谢百花的计划啊?"
庞吉一笑,"他谢百花现在吃了血魔胆啊,整天涨的难受,让他吸不着血,定然方寸大乱!"
"开封府可以加强防备,看死百花盟,让他没法进出。"包拯道,"他出来吸血要冒风险,就只好动身边的人,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他拿身边人下手,难免内乱,内忧加上外患,他必然着急。一着急,就要拼命找陵山泣血图了。"
众人都点头,有理!
"然后啊,咱们给他一份假的陵山泣血图。"庞吉指了指岳阳,"伪造一份不难吧?来个半真半假,给他添乱,关键是拖延时间!"
众人都一挑眉——有理。
"将计就计和顺藤摸瓜,就是利用谢百花,找到那神秘人。"白玉堂低声问,"永绝后患是什么?"
庞吉一笑,"这天总是要下雨的,今儿个不下明儿个还下呢!"
众人不解地看他,"什么意思?"
"要让天下人知道,殷候是展昭的外公……"
话没说完,众人睁大了眼睛,庞吉摆摆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条消息是假的!以后再有人说,都没人相信了!让天魔宫从此变一变,不再是人人谈之色变的魔头聚集之处,那以后,就再没人能拿这条信儿,来威胁展昭和他身边的朋友了。"
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问庞吉,"真的可以?"
"嘿嘿。"庞吉拍了拍肚子,"怎么不可以,但是要找个人帮帮忙!"
"谁?"众人都讶异。
庞吉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包拯抢了一句,"皇上是吧?看把你这胖子得瑟的。"
庞吉吹胡子瞪眼,"死黑子,你抢我话!"
"找皇上……"赵普略一琢磨,笑了,"好计。"
公孙都还没想明白呢,见赵普明白了,惊讶地看他,"你明白?"
赵普一笑,"咱们不能把展昭抹黑,就把天魔宫洗白了呗!"
众人都皱眉研究赵普那话,箫良问小四子,"槿儿,师父说什么?"
小四子还迷糊呢,"洗白白?洗澡么?"
"赵普以前是灰眼修罗,现在是灰眼活佛。"展昭微微一笑,"只要做的好事够大够轰动,就能从黑变成白。"
众人都看展昭——原来如此!想法子洗白天魔宫,有赵祯帮忙,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庞吉笑笑点了点头,示意,就是这个道理!说完,似乎又有些欲言又止。
包拯看到了,笑一声,"怎么了胖子,你还有什么坏水,一次往外倒了吧。"
众人看庞吉,心说——还有计策呢?
庞吉道,"这是我个人趣味问题,小孩子不要学。"
殷候看他,挑起嘴角邪邪一笑,"你想整死谢百花?"
庞吉讪笑了一声,"这一套是官场厚黑之术,见不得光,对于武林人其实没啥用处,但谢百花杀人无数,严惩一下,也是应该的,是吧?"
天尊看白玉堂和展昭,问,"你俩觉得呢?"
"当然要教训他了!"陆雪儿和殷兰慈异口同声,"这个人死性不改。"
"他练了血魔功,到最后的下场肯定是身败名裂还会死无葬身之地。"白玉堂疑惑,"还能怎么整?"
展昭也纳闷,"而且他那么疯狂,到头来一无所有,还有更坏的报应不成?"
庞吉笑着摇头,"呵呵,果然还是好孩子。"
包拯瞟了他一眼,"是你官场待久了,戾气太重。"
"我倒是想听一下。"岳阳好奇地问,"他都死无葬身之地了,还要怎么样更惨?"
庞吉笑着摆手,"算了算了,说出来以后没朋友。"
包拯帮着他说,"如果以太师往日为官之道,会让谢百花临终前幡然悔悟,悔不当初,切带着罪恶感痛苦离世,死不瞑目。让他临终吐真言,忏悔己过,并以此举杀鸡儆猴,让所有其他有同样心思的人,都知道他庞吉的厉害,以后离他远远的,不敢再犯,是也不是啊?"
庞吉撇嘴,"死黑子,你别污蔑我!"
包拯端着茶杯喝茶,摇头,"所以说,做官,大奸大恶比大善大仁难多了,前者要心机深沉废寝忘食,后者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殷候也啧了一声,"看来,官场比起江湖,更加的腥风血雨啊。"
众人也都点头。
这时,就听展昭和白玉堂一起问,"能让谢百花悔悟?"
庞吉看了看两人,"人皆有本性,关键是看能不能直击要害。含恨而终远没有含悔而终痛苦,带着对别人的恨死去,远远比不上带着对自己的恨死去,更糟糕了。"
"谢百花如果不知道错,杀了他就好像杀死一头野兽,没有意义。"展昭道,"需要让他知道错,这才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在他手里的人。"
白玉堂也点头,"还有那个真正的幕后主谋。"
众人都觉得有理,害人之心不可有,为了一己私欲残害苍生,满手鲜血的恶棍,不能太便宜他们!庞吉捻了捻胡须,"那就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众人商议了一宿,来了个有备无患。
第二天一大早,庞吉和包拯上朝找赵祯帮忙去了。开封府门口的侍卫,就接到了一封百花盟送来的信。
信是给庞煜的。
众人暗暗心惊——还真是!
庞煜打开信一看,果然是一些威胁的话,让庞煜以朝廷的名义,将天涯谷武林大会再推后五天,不然,展昭的身世之谜,将会泄露。
"太师果然不简单啊。"展昭赞叹。
白玉堂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就等着谢百花,找我要陵山泣血图了。"
20 借尸还魂

白玉堂并没有等待太久,谢百花就真的写了张请帖来,说请白玉堂到太白居的雅间见面。
白玉堂看了看请帖,笑而不语。
一旁众人都啧啧称奇——庞太师真不是盖的啊!都让他说中了。
"干嘛约在雅间,在大堂不行么,见不得人啊。"展昭自言自语埋怨了一句。
众人都看他——呦,吃醋么?
"约的什么时候?"天尊问白玉堂。
"今天下午,未时。"
"那就未时三刻再去!"展昭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不好,申时差一点点的时候去!"
众人都想笑,展昭还没成亲呢,看得就挺紧啊。
"谢百花现在不人不鬼,没那种闲情逸致惦记你家白玉堂的。"赵普拍拍展昭让他心安,别胡思乱想。
展昭想了想,"我们这就去隔壁定个雅间!"
众人觉得这个倒是要的,可以监视一下,于是,影卫们将隔壁两个雅间都定下了,准备集体去偷听。
下午,白玉堂单独去了太白居。
进了房间,就见门窗紧闭,里头灯光昏暗,谢百花坐在远离窗户的角落,似乎很惧光,阴森森地坐在那里,看着走进门的白玉堂。
白玉堂上下打量了一下谢百花,忍不住皱眉。
谢百花虽然有些娘娘腔,但之前是个很讲究的体面人。如今讲究是讲究,穿得也不错,但体面却是不再!
只见他面色青灰,也不知道是不是光太暗的问题,整个人死气沉沉。眼窝深陷发黑,双眼布满血丝,眼瞳微微有些泛红。嘴唇青紫,形如枯槁,关键是还有一些味道,感觉发霉了似的,腥气恶心。
白玉堂微微蹙眉,他最受不得阴暗、脏、怪味这类东西,一想到还要在这里跟谢百花坐一会儿,就说不出的恶心。
见白玉堂脸色不善,谢百花冷笑了一声,"五爷,竟然会赏脸来,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白玉堂找了张离他远一点,并且靠窗通风一点点的位子坐下,等他说重点。
隔壁,展昭趴在墙上听着。墙壁之前让徐庆用大力金刚指捅了好几个窟窿,这边不说话,那边说话听得很清楚,反正太白居的人都好说话,捅完了给补上就行,至于为什么让徐庆捅……三爷指头最粗,隔壁拿画将洞挡住,神不知鬼不觉。
展昭听得直皱眉,那谢百花,说些有的没的。
而隔壁的房间里,谢百花阴测测盯着白玉堂看。
此时白玉堂坐在窗边,忍不住打开了些窗户透透气,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一身的纯白。
谢百花咬了咬牙,白玉堂,真是个叫人羡慕的人!无论是出身、天赋、武功、背景、成就、江湖地位、乃至外貌,都叫人嫉妒得眼里瞪出血来。
"若不是拜你所赐,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谢百花恶狠狠看了白玉堂一眼,那神情,像是也想上来咬上一口,吸干血才解气。
白玉堂瞧着他那神情有些好笑,心说是啊,若不是饶你一命,也不会白白搭上那么多无辜好人的姓名,有些厌恶地问,"有什么事快说。"
展昭点点头,暗自嘀咕了一句——就是!要说就说,少罗嗦!
一旁殷候见展昭杀气腾腾的,觉得好玩儿,想起展昭小的时候,喜欢个白色的兔子,就一直抱着不松手,走哪儿都搂着,谁跟他要他都不给。那天重三抢去玩了会儿,小展昭就一直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瞅着,跟现在这神情很相似。
"很简单,我知道展昭和天魔宫什么关系了。"谢百花很想看看白玉堂惊讶的样子,不过五爷没给他面子,只是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你不用管。"谢百花神情略微得意,"我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我就不把展昭的身份公开出去!"
白玉堂单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边慢条斯理地问,"找什么,你又活不了多久,要什么好东西都白搭。"
"你说什么?"谢百花皱眉。
白玉堂这招,是来之前包拯教他的。白玉堂不会骗人,这次对付谢百花又需要将计就计,所以他去征求了一下包拯的意见。包拯给他出了个主意,吓唬加误导加挑拨!
白玉堂琢磨了一下,吓唬是唬谢百花,练血魔功非但不会天下无敌还会死得早。误导就是让谢百花多疑的性子去猜忌自己的决定。而挑拨,自然是挑拨离间,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血魔胆何其珍贵,人平白无故就送你一颗?铁定另有所图。
"你找个大夫自己去看看,我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活不过个把月了。"白玉堂接着说,"还有你身上什么味儿?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味道都比你好闻些。"
谢百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吃血魔胆之前是最注重外表的人,如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
"白玉堂,你不怕我将展昭的身世……"
"我怕什么?"白玉堂打断他,倒是发自真心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谢百花心急上火的德行,"展昭若是不混江湖不混官场,我就带他回陷空岛享清福呗,省的他每天累死累活的跑来跑去。"说着,脸上显露出几分邪气来,"天下人都讨厌他,他就归我一个人了,正合我意。"
隔壁殷候对展昭挑挑眉,那意思像是说——喔唷,白玉堂还有这一面呐?
展昭望天,这耗子!心里则是噗通通直跳。
谢百花对白玉堂还真没辙,"白玉堂,那你做是不做?"
白玉堂耸耸肩,"你先说来听听,也不是什么事都做得的,比如说你让我杀了你倒是好办,杀别人难度就大点。"
展昭嘴角翘了翘,心说——干得好!最好气得那娘娘腔口吐血而亡!
谢百花眯起眼睛,心中对白玉堂恨得都绞痛了,可这人,软硬不吃,不比展昭殷候之类还有些顾虑。不过想想还是大局为重,谢百花道,"我要陵山泣血图。"
白玉堂倒是真的装出了那么一丝意外的神色来,"我手上没有。"
"我知道哪儿有!"
白玉堂有兴趣听下去,"哪儿有?"
"天魔宫!"
白玉堂皱眉,"为什么这么肯定?"
"莲花楼和少林四位高僧都是死在天魔宫的人手上,当然是在他们那里。"
听了谢百花的话,白玉堂心中计较——灭了莲花楼,杀了四位高僧的人是个高手,可谢百花却并不知情?那幕后人是谁。
想罢,白玉堂索性顺嘴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天魔宫是被什么人嫁祸的?"
谢百花哼哼了一声,"你和展昭关系特殊,当然帮着天魔宫的人!"
"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天魔宫的人所为,那么你就是被人利用。"
谢百花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似乎……他也是曾经往这方面怀疑过的。
"莲花楼山下,为什么种了血胆红?"白玉堂接着询问。
谢百花愣了愣,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还有天鹰山庄怎么会有血魔?"
"那是……"谢百花自言自语,"都是薛天鹰做的事情。"
"你们是在研究吧?"白玉堂之前跟天尊和殷候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谢百花他们可能在种血胆红,又用人做实验,培育血魔,是为了摸透血魔胆的药效,说不定日后就能成为了吴不恶一样的高手!
"但是并没有成功!"谢百花也不隐瞒什么了,照直说,"白玉堂,你出身名门天赋过人,是天子骄子,自然不会知道普通人想要变强是多困难。种植血胆红虽然要用人血,但未必会松人命。再说了,一旦血魔胆成功,那就能大大增强功力,有什么不对?!"
白玉堂稍微花了些心思,去试着理解了一下谢百花,虽然不能认同他急功近利的做法,武林中不择手段想要出人头地的人很多,大多一念之差,谢百花确实是被人利用了那股子激进与虚荣……说不定,正如太师所说,会有醒悟的一天。
白玉堂不善于劝解人什么的,只是淡淡道,"若是被人利用,到最后还要搭上性命和一世英名,那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么。"
谢百花眼中闪过不安,最后变作恼怒,嚯地站起来,"白玉堂,我让你找陵山泣血图,没让你教训我!"
隔壁展昭摇了摇头——说中了心事才会这么大反应吧。唉,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这谢百花自作孽不可活!
"你在遇上天魔宫的人之前,好歹是个武林正派,不会滥杀无辜。"白玉堂还是不紧不慢,"可是现在呢?那日打更的小王不过二十岁、你滥杀无辜破了规矩,难道觉得自己还是正派?最终能不受惩罚全身而退?"
谢百花的情绪激动起来,"我不知道,我没干过!"
"你确定?"白玉堂冷笑,"那日山里的三个猎户呢?他们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也不是魔教中人,你疯魔了要吸血吃肉,就不把人当人?"
隔壁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白玉堂每次用展昭的方式说话,都能把句子说长一点。
展昭则是连连点头——是真个道理!说得好!
"闭嘴!"谢百花越发急切,"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呵呵。"白玉堂干笑了两声,"你不过是个失败者,做什么大事了?驱除外族了还是保家卫国了?原本只是个疯魔的武夫,现在是杀人的狂魔,只是从糟糕到更糟糕而已。真正倒霉的百花盟的数千弟子,日后会因为你而被人唾弃,成为邪门歪道。"
"不是我的错!"谢百花一指白玉堂,"都是你,因为你废我武功。"
白玉堂看他一眼,"有因必有果,谁让你们心术不正,种什么血魔胆。"
"是薛天鹰种的血胆红!那些血胆红根本没用!只能将人变成禽兽。"谢百花有些混乱地嚷嚷,"那人,那人给我的不一样!薛天鹰种的那些都是血红,上边没有斑点和蛛网,那人给的才是真正的血魔胆!"
"那莲花夫人盆里种的那一棵呢?"白玉堂一句话,让谢百花愣在当场。他忽然想到,那天莲花夫人的来信中的确说了,她截获的血胆红上结了一枚果子,和他们后山培育出来的那种血胆红不一样,上边有斑点和蛛网状的褶皱……可那颗血魔胆遗失了!而血魔胆是在莲花楼被灭门的时候遗失的,也就是说,是被凶手拿走了。如今血魔胆到了自己手上,是否说明,那个面具人就是灭他莲花楼满门的凶手!自己岂不是被骗?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不是血魔胆?!
见谢百花狂躁愤怒,白玉堂知道他大概想通了,估计他会跑去质问那个幕后主谋,他跟展昭跟着去就行了。于是,白玉堂也不想再多说废话,打住不言了。
谢百花生性多疑,对那面具人已经有了怀疑,但他还想回去一趟,好好想想,准备一下如何应对。于是就站了起来,对白玉堂道,"白玉堂,天涯谷的大会将会推后举行,到时候,拿着陵山泣血图来,不然,我就当着天下武林群雄的面,将展昭的身份公之于众。"说完,转身走了。
他一走,影卫们立刻跟踪他,展昭也到了白玉堂的房间。
白玉堂打开窗户透透气,就见楼下,谢百花戴着个斗笠匆匆离开了太白居,似乎是回别院去了。
"谢百花已经生疑,应该会去找那主谋质问。"赵普走到屋中坐下,伸手摆了摆半空中,皱眉"怪味道!"
"尸臭味。"公孙也觉得有些不舒服,"谢百花吃的究竟是不是血魔胆呢?"
"血魔胆六十年才可能出一颗,浇灌要花很多心思。"殷候在展昭身边坐了,"可事实上,当年不恶得着的那颗血魔胆,也并没有种太长时间。"
"吴不恶的血魔胆是从山巅之上摘回来的,其中有没有什么讲究?"天尊问他,"你见过那果实没有?"
"讲究骨膜是有的,他没告诉我而已。"殷候想了想,"果子是鲜红色的,有一些胭脂色斑点倒是没错,却没听说过什么网状的纹路。"殷候自言自语,"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公孙考虑了一会儿,拽上包延,跑去了太学的藏书阁,想找一找关于血魔胆的记载。
其他人全力盯谢百花,一定要找到那个给他提供血魔胆的怪人。
展昭和白玉堂去了那密林附近埋伏,天尊跟殷候左右无事,也跟着同去。
死人人寻到洞穴附近,就见洞内匍匐着什么东西,对视了一眼,想往洞里走,就闻到了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赶紧退出来,殷候捏住鼻子,"像是什么东西死在洞里了。"
众人正在洞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或者剪子石头布输掉的人进去……就听到洞里传来了"刺啦刺啦"的怪声。
"猫儿。"
白玉堂蹲在洞口朝里看,发现有些不对劲,就对展昭招招手。
展昭过去,趴在他背上,跟他同一个视角往里看,发现那尸体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像是漏气了一样,没多久……化作了一滩血水和一副骨架,骨架也碎裂了开来,七零八落的,十分恐怖。
"化尸水么?"展昭捏着鼻子。
"化尸水应该不会留下骨头吧。"白玉堂用一根树枝往外挑了挑,挑出一件脏衣服来。
众人一看才发现,就是那日乱咬人,后来逃走了的那只血魔!
"那血魔死了?"白玉堂话刚说完,身后天尊拍了他一把示意——有人!
白玉堂和展昭都微微一愣,他俩耳力极佳,内里有深厚,都知道周围并没有人啊!可是天尊和殷候一人拽了一个,带着两人纵身往上一跃,停在了枝头,蹲下,静静地往下望。
过了好一会儿,展昭和白玉堂也听到脚步声了。两人心中都有些不服气——这么远都能听到?!这俩老头耳力比自己好了一倍,不愧是百年功力的老妖怪!
就见从树丛里跑出来的,是一个黑衣人,或者说,一只黑衣的血魔。它不知道是暴走了,还是疯魔了,总之抓心挠肝边跑,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就倒在地上翻滚几下,扯着嗓子嘶喊,最终呜呼哀哉倒地,过了一会儿,又"刺啦"几声响,化为了血水,只留下白森森一副骨架。
众人目睹了这一切,都目瞪口呆。
一方面,想到这东西身前应该是个人,只是不知道是自愿还是被迫吃了那种古怪的血魔果子,以至于疯魔,到死的时候惨状惊人,臭气熏天死无全尸,何等的凄惨。
展昭摇头,他们找谁热水了?
正想着,又有脚步声传来,还有"普拉普拉"的声音,像是翅膀扑腾的声音。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众人同时想到——养鸟的天鹰山庄的人?
果然,薛天鹰带着薛承义走进了林子。
薛承义捏着鼻子,看薛天鹰,"爹,这批还是不行啊,虽然比上次那些畜牲没脑子只会吃肉好一点,不过挺不过十天就要死,而且吃了果子之后全身都烂。"
"嗯。"薛天鹰皱眉点了点头,"当年血魔吃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血魔胆呢?可恨当年的血胆红都被殷候给烧了,不然的话,也不用那么麻烦。"
"爹,你看谢百花有没有可能吃了血魔胆?"薛承义问,"他明明被白玉堂废了武功,怎么又恢复了?而且……"
"那个蠢材。"薛天鹰干笑了一声,"他吃的不是血魔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果然薛天鹰这老头有问题!
"那他吃的是什么?"薛承义好奇。
"以他的情况,可能是误食了血蛛断肠胆。"薛天鹰摇了摇头,"你别看他现在挺得意,不出十天,就会肝肠寸断,受尽人所不能承受的折磨而死!"
薛承义惊讶不已,树上众人更是吃惊——原本以为那怪人是利用谢百花呢,可这情形看起来跟他有仇似的啊!不过,薛天鹰为什么会知道?
"爹,你怎么知道?还有,那血蛛断肠胆是什么?"
"那是宫主当年为防止人偷吃血魔胆,而精心培育出来的极品毒药!"薛天鹰说得神秘,"当年可用它,控制了不少武林人!"
"血魔胆乃是剧毒之物,还有腐臭的味道,每每种植,都会引来蛇虫鼠蚁等毒物!特别会引来一种剧毒蜘蛛,这种蜘蛛全身血红,又名血蛛。"薛天鹰给薛承义简单地说了一下,"一般种血魔胆,一定要避免和这种毒虫接触,否则,血魔胆就不纯了。如果在血魔胆结果的初期,被毒蛛织网包裹,那么结出来的果子就不是血魔胆,而是所谓的血蛛断肠胆。这种东西,乍一吃和血魔胆功效一样,还有续命的功效,可事实上此乃毒中之王,是在十天内,将你余下几十年的内劲和寿命都耗尽,谢百花估计是中了这毒了……八成是宫主给他的吧。"
众人原本听着,一来觉得这峰回路转了些,原来还有这种什么血蛛断肠胆,另一方面又纳闷,这两父子为什么等在这儿说话?可听到最后——宫主?什么宫主?
正在疑惑,就见殷候和天尊忽然一皱眉,盯着远处,似乎有人正在走过来。
薛天鹰和薛承义两父子双双跪倒,给来着请安,样子极谦恭卑微,口称,"属下参见宫主!"
从林间的茂密灌木之后,走出来了一个黑衣男子,身材高大,带着一张古怪的血魔面具。
殷候一双眼睛看得都有些直了,天尊也是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来。
展昭和白玉堂左右看了看,这两人怎么了?
那人刚刚往前踏了一步,立时一皱眉,往后退进灌木后面,消失在密林之中,天尊和殷候连看都没看薛家父子一眼,嗖一声就追了出去。
薛家父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闹糊涂了,此时他俩还跪在地上等所谓的"宫主"喊平身呢。
白玉堂拿出两枚墨玉飞蝗石来往下一掷,"啪啪"两下,点中了这父子二人的穴道,让他们一直跪着就爬不起来了。
让身后影卫将这父子两抓起来带回开封府,展昭和白玉堂追殷候天尊去了。
到了密林深处,就听两人吵架,是天尊和殷候。
"你拦着我干嘛?"
"不拦着难道看你中毒?"
展昭大惊,冲过去问,"谁中毒?"
到了跟前才看到,就见前方山坳之中,有薄薄一层正在消散的黄色毒烟,天尊背着手站在延误后面,拉着火气上来要往前冲的殷候,而那黑衣人已经踪迹不见。
展昭赶紧过去抱住殷候的胳膊不让他乱来,"外公你干嘛那么激动?"
"他!"殷候指着前边已经消失的黑衣人的身影,问天尊,"那人是不是吴不恶?!"
天尊皱眉良久,"的确,很像……"
"吴不恶不是死了么?"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
"我们当年的确亲手埋了他的尸骨。"天尊也很是疑惑,"但那人的形态和举止,真的一模一样。"
"根本就是一个人,一定是从坟里爬出来了!"殷候别看一百多岁了,脾气还挺大,"借尸还魂了还是诈尸了,总之阴魂不散!"
"埋了六十年,应该变成白骨了才是吧。"白玉堂提醒,"而且他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就是这点最可疑!"天尊和殷候异口同声。
展昭和白玉堂纳闷。
就听殷候自言自语一般,"这分明是年轻时候的吴不恶,那小子,返老还童了不成?!"
"回去问问薛家父子吧。"展昭拉着殷候往回走,以免他一激动又追那神秘人去,那人身份可以来路不明,可别中埋伏。不过如果那人真是某种方法复活了的吴不恶,以他恨殷候和自己的程度来看,做出这些事情是可能的,只是展昭想不通,人为什么会返老还童?
白玉堂和天尊走在后边。
白玉堂低声问天尊,"那人眼睛似乎不是血红的。"
天尊点点头,"他功夫也不如吴不恶好。"
"那就是假扮的?"
天尊笑着摇了摇头,"吴不恶这人,太有特点,我可忘不了他的样子,刚刚那个,是真的像本人!这事也太蹊跷了!"
21 画里乾坤

展昭等一无所获回到了开封府,天尊和殷候都闭口不言,只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赵普见他们几个无精打采,还抓回来了薛天鹰父子,有些不明白。
影卫悄悄跟赵普报告了一下情况,赵普惊讶地看四人,"你们四个一起去的,竟然让那人跑了?!"
公孙拽他袖子,意思是——嫑这么直接!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刚刚叫那个活鬼给乱了心智,错过这么个活捉他的好机会!真丢人!
两个老爷子有些挂不住,去厨房喝酒。
白玉堂和展昭都瞄了一旁赵普一眼,赵普让公孙掐着胳膊带走了。
薛氏父子还被点着穴道呢,包拯下令先秘密关押在天牢,严加看守。
院子里,展白两家爹娘问展昭和白玉堂出什么事了。
众人院中落座,展昭和白玉堂说了一下事发的经过。
包拯眉头微皱,"吴不恶?当年的血魔怎么会起死回生返老还童?"
"不可能吧?"殷兰慈也不信,"吴不恶都叫我爹和天尊打碎了,葬在陵山不会错啊!"
就在众人都想不明白之际,徐庆虎了吧唧,突然一拍大腿,想起件事情来,"我那回,和几个干地下买卖的人喝酒,听着了个事儿!不知道是真是假。"
众人都看三爷,"什么事儿?"
"地下买卖,是指盗墓贼?"展昭多问了一句。
徐庆点点头,"那可不,我那几个朋友有个山寨,什么大墓都去过了,我跟他们喝酒那会儿,他们说,相传,陵山地下有好东西!"
众人都好奇,"好东西?"
"嗯!"徐庆点头,"你想啊,陵山陵山,顾名思义,那就是好多陵寝的山啊!那你们猜,会不会是那血魔被埋下去,跟什么陵啊、坟啊之类窟窿里头的老鬼打了个照面,诈尸了?"
众人都撇嘴——不是吧……
"你那几个朋友还是别盗墓了,迟早叫老鬼叼走。"
这时候,后头传来了说话声。
众人转脸望过去,就见天尊和殷候一人拿着个酒坛子过来了,说话的是天尊。
"陵山真的是万坟之山么?"展昭好奇地问殷候,"我之前倒是也听说过一句。"
"呵呵。"殷候摇头,"你们都叫林禅子那老小子骗了!"
众人好奇,岳阳也头一次听说,"难道没有陵山那地方?可史料分明记载,你们当年在陵山杀了血魔,所以才有陵山泣血图啊!"
"那的确是一座山,不过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了。"天尊给众人解说,"地方是吴不恶选的,当时我用的是万陵刀,殷候用山海剑,各取了个字,林禅子随手写了'陵山',于是从此这座山就叫做陵山了。"
"那具体地点在哪儿?"展昭好奇。
"我可不记得路了。"殷候摇头,"当年是追吴不恶追去的,地方都是他定的。老他妈难走了,崇山峻岭迷雾重重,差点出不来,出来是林禅子带的路。"
天尊也点头。
展昭等众人都望天,关键时刻他俩装老糊涂!
"爹,好好想想!"殷兰慈拽着殷候摇袖子,
殷候摸着下巴歪个头,"这个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众人都无奈了,最后连岳阳都不知道陵山的所在,只好作罢,把希望放在审薛家父子身上。
审讯的事情依照惯例交给影卫们。
饭后,众人再一次坐下来研究。
可就在这时候,开封府外忽然围满了江湖人,说开封府强行抓走了薛天鹰和薛承义,有违道义,让他们放人!还说什么朝廷纵容魔教,欺压武林正派天理不容。
"嚯。"殷候乐了,"那帮江湖人又来了啊,当年也是这招,一口一个自居正义,行的却是偷鸡摸狗栽赃嫁祸之事。"
"可见,天鹰山庄和幕后人有勾结,挑动了百花盟和乌衣堡,秦家堡堡主和谢百花关系那么好都没露面,估计是发现了所以没趟这浑水。"岳阳摇头,"这么急着要救薛家父子出去,一定有问题!"
"可这帮江湖人如此叫嚣,怎么对付?"岳阳看了看外头。
包拯笑了一声,"得寸进尺!"
众人都好奇——包大人的意思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每年有多少江湖正派被贪官污吏给害死,那些江湖人怎么不去门口喊话?"包拯问众人,"当年辽人大举进攻中原,有几个江湖正义之士是投身战场,保家卫国的?辽人杀了那么多武林人,这帮人也不见得去叫嚣什么。"
众人都点头。
"他们料定开封府是讲道理的清官衙门,赵普的人马也不会大欺小,这几年风调雨顺相安无事,也不想激起什么冲突,所以有恃无恐在门口叫嚣么?"展昭皱眉。
"他们以为自己走了招好棋,其实是蠢棋。"包拯笑了笑,"那些江湖人想,开封府若是不回应,那他们就说朝廷软弱无能,也坐实了我们心虚偏帮魔教的名头。如果我们动武,九王爷出去大打出手,他们又会说我们大气小欺负他们江湖人,挑动别的江湖武林人士跟官府作对。"
众人都点头,"的确小人嘴脸。"
"那包相认为,该怎样应对?"殷候很感兴趣地问包拯。
包拯笑了笑,"这是九王爷的事儿了,我可是文官。"说着,又问包延,"小馒头,你会如何应对?"
众人都失笑,包拯都开始管包延叫小馒头了。
包延想了想,"嗯,杀鸡儆猴!咱们不会大欺小,但是忍耐有限度,趁此机会定下个规矩来!"
包拯捻着胡须点头,"嗯,说下去。"
包延正襟危坐,开始认真回答,"首先,这些江湖门派聚众闹事,到府衙门口咄咄逼人,无凭无据捏造事实毁开封府清誉,制造混乱,是他们不对!开封城里的禁军是用来维护开封治安的,有理由将他们都抓起来!这若说出去,我们是有道理的。"
众人都点头。
"第二,所谓杀鸡儆猴,不如就借着这傻乎乎冲在前边的天鹰山庄来开刀。依法办事,凡是犯法的,全部依法论处!你不是叫嚣么,你有本事犯法,我就有本事对付你。"包延接着说,"江湖武林人士,有行侠仗义的,也有为恶的,要区别对待。"
包拯脸上显出笑意来,"就这两点?"
"还有。"包延想了想,"第三么,这次摆明了是幕后黑手指使,有所阴谋!有些帮派仗着有靠山,狐假虎威,简直荒谬。殊不知,所谓的幕后黑手,从来不是彼此均衡利益的,而是单方面利用。就好比说那谢百花,那面具人是用他的性命为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到头来,死的是他谢百花、是天鹰派那几个自以为占了天时想要图便宜的掌门,好处还是别人的。收拾他们一次,让他们知道,谁都不会帮他们,谁都不会出面……于是也就老实了!"
"好。"包拯甚是满意,包延能顾全大局不争一时之气,灵活应对趋利避害,答得甚好!
"关键是,赵普会不会那样做?"殷候问,"我看那小子挺愣啊。"
"放心。"
这时候,公孙抱着小四子过来了,"赵普一天大概愣十一个时辰,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就是打仗的时候。"
"赵普呢?"展昭问公孙。
"后边去了,欧阳带着人马来了。"公孙道,"刚刚找虎符找半天。"
众人想笑,下次用跟绳儿,把虎符穿了,给赵普戴脖子上就不会丢了。
"王爷准备如何处理?包拯问。
公孙看看小四子,小四子鼓了个腮帮子学赵普的语调,"欧阳,走,他奶奶滴灭那帮忘恩负义的猴子去。"
众人相视一笑,庞煜蹦跶起来,"我去找几个人到开封府周围散布一下,说说天鹰派养血魔,对江湖人挑拨离间的事情,稳住其他几个门派省的他们到时候挑拨离间颠倒是非!"
"我也去。"包延跟了出去,岳阳和唐石头赶紧跟去。
展昭忽然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我看,不出几年,包延就能独挡一面了啊。"
"还嫩些,嫩些。"包拯嘴上谦虚,黑脸蛋上全是笑,嘴都合不上了,众人也都忍笑。
白玉堂站起来,"要再引那面具人出来恐怕不易,去看看薛家父子审得怎么样了。"
话没说完,紫影乐呵呵跑回来了,"审完了,老实交代了。"
"这么快?"众人都不信。
公孙提醒,"小心那两父子使诈。"
"不能。"紫影笑嘻嘻说,"昨儿个赭聪明守夜的时候无聊,拿裹脚布包红鸡蛋,在猪血里染红了放茅厕熏了熏,做了几个假的血魔胆。刚刚在牢房里吓唬两父子,说要给他们吃了变血魔,不给他们吸血让他们化成一滩血水,两人吐着就招了!"
众人张着嘴说不上话来——这都能想出来?!那个赭影真是意想不到的强大,亏他平日看起来那么温和,原来都是假装的。
"薛天鹰说什么了?"白玉堂问紫影。
"老小子说,那个黑衣人是吴不恶。"紫影说着,也耸了耸肩,"看着不像是骗人的,不过你们就做个参考,说不定疯魔了胡说八道呢。"
"你们有没有问,那人为什么起死回生返老还童?"天尊问。
紫影点点头,坐下详细说,"薛天鹰改了名字归为正派之后,就一直发梦想要有血魔的功夫。他养了很多血胆红,来来去去试验好多回,杀了很多人,但都不成功。前不久,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就是那黑衣人——他就是年轻时候的吴不恶。薛天鹰以为自己见鬼了,但后来才发现,那人就是!而且据说,还快要练到血魔功登峰造极的最高层了。"
"登峰造极?"天尊和殷候大为不解。
紫影犹豫了一下,告诉众人,"他说,血魔功的最后一步,并不是双眼血红,而是血红之后褪色,再血红。"
"什么?"殷候吃惊,"血红了之后褪色……褪色……"
说着,他与天尊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猛然想起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来!
"怎么回事,外公?"展昭赶紧问殷候。
"呃。"殷候想了想,回答,"是这样的,我与天尊将吴不恶打得筋脉尽断。他死前,双目血光退去,对我笑了一笑。"
"血光退去了?"展昭好奇。
"我当时觉得,可能他死前血魔胆的威力消失了吧,所以眼睛才会恢复原来的颜色。"殷候皱眉,"而至于他最后的笑容……"
"我说吴不恶最后笑容有蹊跷,你偏说他是人之将死,念了旧情。"天尊摊摊手数落殷候。
殷候也叹气,"他那一笑,当时我们都觉得那是如释重负,就好似他跟我们打那一场就是为了寻死似的。我以为他做血魔做得苦,所以不想活了。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啊!"
"他们两父子还说什么了?"展昭接着问。
"嗯,他们对血魔功也很感兴趣,但是吴不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练到最高层,所以还不能到至尊无敌的厉害,还忌惮天尊和殷候。而要练到最高一层,必须要陵山泣血图。"紫影说完,就听到外头喧哗,可能打起来了。
"就这些了,别的都说不知道。"说完,他飞身出去帮忙去了。
"陵山泣血图……"展昭和白玉堂赶紧将画拿出来,找了张白纸垫底。众人将画展开铺在白纸上仔细瞧。
可看了半天,就是天尊和殷候打血魔的招式啊。
众人在这一头看,而小四子,就在对面蹲着看众人。今天一天大家都好忙啊,殷兰慈和陆雪儿连撮合展昭白玉堂的空都抽不出来,可见是有正经事办吧。
小四子尽量不打扰他们,可是这会儿忍不住了,伸手对他们招了招,"爹爹,你们怎么倒着看啊?"
众人都抬头看小四子,就见他站在对面,有些好笑,这小笨蛋看的才是倒的吧?
"小四子,这边是正的,你看他的字。"岳阳指了指画上的一些题字,让小四子看。
小四子歪过头看了半天,眉头拧个疙瘩,"可是那样看,船会翻掉!"
"船?"展昭走过去,蹲在小四子身边看了一眼,顿时愣住,"诶?!"
众人也都过去,发现站高了离远了都是一片混乱,唯独蹲下来,跟小四子差不多的角度看过去,都忍不住赞叹——神了!
原来这幅画正面看,是群山峻岭,山上三人在打斗。而上下颠倒过来看,头顶的云竟然变成了大海,山倒过来就成了大船,原本打架的人,成了一些古怪文字,原本的文字,则组成了人和一些其他东西。
"真神了!"公孙对这技艺赞叹不已。
岳阳也是目瞪口呆,这画他看过好多次了,可从来没看出毛病来。
另外,林禅子有意要误导看图的人,在画上提了很多字样。大家都以字的上下顺序来作参照,所以一直以来都看反了!小四子个子小,而且小孩子可能比较单纯,看东西角度和大人不一样。
"这画的是海中的城市么?"白玉堂指着画的一头,一座隐藏在海水和云雾之中的城市清晰可见,巍峨壮丽,"看起来有些像是蓬莱仙境。"
"蜃楼!"公孙皱眉,"还是真的海上古城?"
"这是着火了么?"展昭指着岛屿上红色的,一片片的印记。倒过来,看起来是当年山间的红色枫叶,可现在这个方向看,根本就是零星的火焰,树干是被烧焦的尸体,狰狞恐怖。
"有船出海了。"天尊指着仙境附近的船队。就见船有大有小,颜色却都是黑的,船上载满了人,还有棺材。
"玉堂,你看这船眼熟么?"展昭忽然指着其中一艘小一些的黑色船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一皱眉,"那日漂到陷空岛海域的鬼船!"
众人都觉得惊奇不已。
随着画面内容移动视线,就见船在海上航行,遇到了风浪,四散开,各奔东西一般……上边还有密密麻麻很多大家看不懂的文字,公孙看了之后都连连摇头,"完全看不懂!"
"猫儿,看!"白玉堂指着最前头那一艘船上,有一个男人站在船头,身后跟着一班人,像是某种祭典仪式的列队。为首的一人,手里捧着个金色的托盘,里头一颗红色的植物,上边悬胆一般长着一颗果实,而后边的几个人,则拿着小一点的盆,里边长了各种相似的果实。
"人鱼啦!"小四子伸手指着船下一个长着鱼尾巴的女人。
众人还在找千奇百怪的动物和东西、符号,却见展家人,都盯着船头那个男人看着。
白玉堂顺着展昭的视线望过去,就见站在船头的人,穿着黑色衣服,年纪不到三十岁吧,样貌端正眼神阴郁,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殷兰慈叹了口气,坐到一旁抹眼泪,展天行赶紧去安慰他。
"你说,我们怎么就没发现皓皓那么多秘密?他会不会变很坏,杀很多人?"
殷兰慈越想越气,天尊见闺女哭了,急得抓耳挠腮的,让展天行赶紧哄。
陆雪儿有些替殷兰慈不值,"展晧那只小白眼狼,亏你从小都当亲儿子领。"
白夏挠挠她肩膀,示意——忍一忍,越说殷兰慈越难过。
陆雪儿扁着嘴生闷气。
白玉堂也皱眉拍了拍展昭肩膀,众人都明白了,站在船头那人,长得很像展晧!
"应该不是展晧吧?"白玉堂安慰展昭,"这画画好的时候,展晧还没出生呢!"
展昭也点头,伸手指了指画面中那个长得极像展晧的人的眼睛。
白玉堂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金色的!金色的眼睛。
而再看他身后跟着的,是七个人,每个人都托着一棵红色的植物,结着特别的果子,而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不一样的色彩……
"喂。"殷候一拍天尊肩膀,指着八个人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里头,一对双胞胎兄弟问,"像谁?!"
天尊一皱眉,"吴不善和吴不恶!"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人像小月子。"小四子伸手指着这艘大船上头,一个正举着书,站在最后一排,独立一个台子上边的男子,他像是在吟诵经文似的。长得很像岳阳,也就是当年的林禅子。
"怎么回事?"天尊无法理解,原来当年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他们的确是从海上漂来的,还出自同一个岛屿!那个岛屿着火的情景,反过来看是美丽的红枫树,正过来看,却是人间地狱,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看花,风浪中,船队倾覆沉默,就剩下最后那一艘大船还在前行。就在画的最末尾,那艘船上的人忽然都拔出了刀,表现出惊慌之色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画面到此为止,其他的部分应该在另外两张图上。
"要死了!"公孙看故事看到一半被掐断了,气得抓心挠肝的,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展昭看白玉堂,"我们要找到另外两幅图!"
"应该在那个面具人手里。"白玉堂想了想,"或许,能从谢百花那里入手,将他引出来!"
22 因祸得福

赵普带着大军出去枪打出头鸟,狠狠收拾了闹事的武林人,当然了,动起真格的来,一见军兵,武林人就跑了一大半。
赵普抓了乘火打劫的人十几个,都关进开封府严加审问,还给江湖各大门派发去了几条禁令,让他们好好管束门下,否则将依法论处。
那帮江湖人可算都消停了,毕竟理亏。
赵普回了开封府,瞧见一群人正围着研究图纸呢,也凑过去看热闹,一听到八眸乱世什么的,他兴致更高了。
另外,岳阳还要伪造一份陵山泣血图给谢百花呢,谢百花得着陵山泣血图,一定是会被那个面具人抢走的,毕竟,图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众人要研究一下,怎么样把握机会,将那面具人引出来。
下午的时候,红九娘和吴不善他们都到了开封府,是殷候叫他们来的,主要是想问问吴不善,关于当年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吴不善跟吴不恶一起漂到陆地之后,不善就撞坏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众人给他看那张图,吴不善坐在原地傻愣愣地想心思,半晌,他张了张嘴,"啊
……"
众人都看他,"啊什么?"
"我好像……"吴不善伸手搔了搔头,"好像……"
"说啊你!"红九娘被他憋得差点喘不上气来,伸手掐了他一把。
"我脑袋里好像有一句口诀一直记得。"吴不善皱眉道,"什么 ,东西东东西,南北南南北,非东非西,非南非北……"
"什么乱七八糟的?"殷候听得糊里糊涂。
小四子仰起脸,"唔?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众人都看他,小四子想不起来,展昭可是想起来了,一旁的箫良也想起来了,"那次跟展大哥去蕖山县找展晧大哥的时候听到过!"
"哦!"小四子也想起来了,"是店里的伙计说,喵喵大哥一直在自言自语这几句话是吧?"
箫良点头,"还有一句呢。"
"什么?"众人都好奇。
"人心歹狗不吃。"展昭一句话说完,看吴不善,"这句呢,有印象么……小善叔?!"
展昭一惊,只见吴不忽然善睁大了一双眼睛,双眼突爆面部抽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善?"殷候也吃了一惊。
"不是我……不是我!"吴不善觉得头痛如绞,双手抱着头猛摇,全身抽搐,嘴里念念有词,"大哥,不是我,不是我!"
众人听他胡言乱语,似乎疯魔了一般,公孙就想去给他把脉。
"啊!"吴不善忽然狂性大发起来,伸手一摆,推开公孙。
公孙才几两重,被他这一摆手,飞了出去。
"爹爹!"小四子吓了一跳,幸亏赵普扑过去接住了,身后更壮款,倒了一大片飞扑下来准备接公孙的影卫们。
展昭和白玉堂也站了起来。
"没事吧?"赵普看公孙,公孙却来不及回答,只是对众人嚷嚷,"别让他打自己的头!他脑袋里有东西!"
随着公孙话音一落,重三和祸书生一起按住吴不善要伸起来打自己头的双手,其他几个老鬼按住吴不善的双腿,让他尽量不要挣扎。
包拯听到后院惨叫声不止,动静好大,也被惊动了,过来看。
影卫们将不会武功的众人拦开。
吴不善忽然失控,他的功夫在天魔宫派是仅次于殷候的,众人合力将他压下之后,殷候和天尊就点他穴道,可奇怪的是——点不住!
"不是穴道,是他的脑袋,你们看他的头!"公孙被赵普扶着站起来就要过来,赵普哪儿敢放手,再碰上怎么办?非砸扁了不可。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示意天魔宫众人全部去按住吴不善的腿,他俩则一人一边,将吴不善的双肩和胳膊按住。
殷兰慈和陆雪儿一人拿了一把用来固定东西的推子,带手柄的。一人一边将吴不善的脑袋固定住,众人一起使劲,但吴不善力气太大。天尊左右看了看,对站在小四子身边的石头剪子招手,"唉,让它门过来压住!"
小四子往前推了推石头。石头似乎是明白,跑过去,双爪收起来只剩下肉垫,扑在了吴不善的身上,剪子个儿太大,伸出爪子按住他腿,吴不善可算老实了,再动就喘不过气来了。
公孙拿着赭影给他提来的药箱,取出银针和刀子,众人再看,就发现吴不善的头,似乎大了一点,双眼突爆,样子十分吓人。
"这怎么回事?"殷候看得毛骨悚然。
公孙道,"他小时候被下了蛊虫,或者降头。"
众人都皱眉——降头?!
公孙给了一旁的展昭和白玉堂两把银针,说 ,"一会儿我把那东西放出来,你们马上用针钉住它,千万别让它跑了!"
"哦……"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里头会放出来的是什么。
公孙选择了一下角度,吴不善原本就是短头发,公孙取出一把银刀,先将头顶头盖骨部分抹上一层黄色的药膏,给了一把钩子给赵普,告诉他,"动作要快!"
赵普拿着钩子,"勾什么?"
公孙道,"看到什么勾什么!"
说完,他忽然用锋利的银刀在吴不恶的头皮上划了一圈,往下一掀……
众人都不自觉呼吸一顿,头皮给撕开了。若说手腕,公孙虽然不会武功,可下手真生脆啊,比会武功的还狠。
赵普睁大了眼睛看着,就见在吴不善的天灵盖上,骨头上竟然有个洞!
在那一瞬间,里头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赵普眼疾手快,也不管那是什么,一把勾住了往外一扯……
扯出来才知道那东西是活的,三寸来长,胖乎乎一条长虫,甩动的力气非常大,赵普几乎不相信那玩意儿会在人脑袋里长着。
公孙一句话,"放手!"
赵普赶紧一松手,那长虫已经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他的手扭动过来了。幸亏赵普放手,不然估计咬着了。同时,展昭和白玉堂两把银针射出……那虫子被两排银针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箫良拿来了一个琉璃缸来,装起来,盖紧盖子。
公孙回头看,此时,吴不善已经不狂躁了,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夜空,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公孙给他上药,再将头皮缝合回去,众人看得心惊胆战的,都替他捏把汗。
"他会怎么样?"良久,殷候才问。
公孙摇了摇头,"不知道。"
"公孙?"展昭着急了。
公孙叹口气,抬眼看岳阳,"你祖先林禅子,可能也并非是窥探天机而亡。"
"什么?"岳阳吃惊。
殷候想了想,"林禅子和吴不善都是一条船上下来的,他们都被下了蛊虫或者降头,为的是保守同一个秘密,谁泄露了那个秘密,蛊虫就会发作!
"没错,林禅子吐血而死,可能因为蛊虫种在肺里。他是用内力憋住一口气将画画完了才死的。而吴不善……"公孙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蛊虫在脑袋里。"展昭看了看琉璃缸里横冲直撞凶猛异常的蛊虫,"谁给他下的?!"
公孙道,"这种蛊,相当罕见,我看到过一些关于它们的传说,刚刚十万火急才试一下,没想到对了。"
"可不善还有气,不是么?"殷候伸手摸吴不善的脉搏,"他还能活下来!"
众人都点头。
公孙将他双眼合上,"人的脑袋,控制我们身体的很多功能,那虫子刚刚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什么特殊的部分。如果伤到了,那么他可能不会醒、或者变瞎、聋、哑……"
众人脸色都一阵白一阵青,赵普扯公孙,亲亲,好残酷,说话婉转点啊。
"不能幸免么?"展昭问。
"也未必,看他的造化了。"公孙让人将吴不善抬进去休息。
众人看那条蛊虫。
"留着这妖孽做什么。"天尊问公孙,"看起来相当危险。"
"这种蛊虫是会回家的。"公孙却轻轻摇了摇头。
白玉堂忽然招呼中人,"在这里!"
众人见他站在画旁边,都走过去,只见他伸手指着画上,极像展晧的人脚边,有几样东西——几条长虫!长相和罐子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一样的虫,是那个人用来控制其他人的么,意思是——不恶体内也有?"殷候似乎想通了什么。
"那虫子要怎样才会离开?"展昭好奇。
"人死了之后。"公孙说着,一拍手,"哦,吴不恶会不会就是为了摆脱这虫子,所以才让天尊和殷候杀他一次?"
"那他又为什么会起死回生?"殷候始终想不通吴不恶起死回生的事情。
"展晧也很年轻啊。"天尊看了看展家人,"船上的人如果还活着,年纪应该非常大……"
"不会,不可能!"殷兰慈坚决摇头,"皓皓出生是我们都看着的,也是从个小娃慢慢养大的!"
"那他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白玉堂敢兴趣,"展晧之前既然接手了生意,应该没怎么离开过家吧?"
展昭看了看父母,展天行叹了口气,"兰慈和我,早早搬到红殷寨去了,家里买卖大多给皓儿打理。他虽然不说话,性格孤僻些,但很听话孝顺,生意头脑也好,我们很放心他。另外,他跟仇家的闺女订了亲,我们都觉得他要成家立业了,所以有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见他。"
展昭低头,自己出了武林就跟放飞了的鸟儿似的,几乎没怎么回去过,后来在开封府定下来后一年回去两趟,认识白玉堂后,两年都没回去。
展家人似乎为自己对展晧的忽略而很自责,天尊摇了摇头,"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事情,天意难违。"
当晚,天魔宫众人轮流守着吴不善,陆雪儿半夜睡不着,晃到开封府后院的祠堂门口,果然,就见殷兰慈在里头念经祈福呢。
陆雪儿晃悠了进去,拿了个蒲团,跟她一起拜拜。
木鱼"笃笃笃"的声音响了一夜,展昭和白玉堂坐在院子里,盯着那幅图看着。
"东西东东西,南北南南北,非东非西,非南非北……藏着什么秘密呢?"展昭在图上找了半天,也分不出方向来,想到吴不善和展晧,简直心神不宁,烦躁郁结。
白玉堂托着下巴,"还有那句人心歹狗不吃。"
展昭神色黯淡下来 ,刚刚貌似就是这句话,差点要了小善叔的性命 ,展晧让他知道这句话,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有意,要保守住那个秘密呢?
如果是有意,那展昭真是心灰意冷了,他大哥不惜借用他的手,来杀他的亲人,如果是无意……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展昭翻来覆去想这些,觉得放不下。
白玉堂伸手轻轻一拍他肩膀,"猫儿,有些事情不能避免,不幸总是会发生,你不说那句话,蛊虫还是在他脑袋里。如果哪天他自己忽然想起来了,身边还没公孙在,岂不是死定了?"
展昭看看白玉堂。
白玉堂捏捏他耳朵,"吉人天相 ,今天能救他的人都在,所以你非但没害他,说不定还救了他一命。"
展昭也无奈笑了,"你这安慰人的功夫还真是见长。"
"没办法,你最近老要人安慰,我突击学的。"白玉堂少见地说起了玩笑话来。
展昭伸手过去轻轻捏住他腮帮子,捏住白玉堂那张好看的脸往两边拽了拽,"这次,一定要查清楚!"
白玉堂点头。
展天行和白夏在院门口瞧见了,相视一笑——人生难得一知己啊,这俩孩子好福气,茫茫人海中,能遇到彼此。
第二天一大早,熬了一宿的人都有些犯困打盹,就听到九娘忽然嚎啕大哭。
众人惊得蹦起来了,展昭以为吴不善出什么意外了,眼圈一红就往后院跑。
一大群人冲进门,才看到吴不善搔着脑袋坐在那里,慌手忙脚地安慰趴在胸前哇哇大哭的红九娘,一脸的无奈。
"九娘,叫你吓死了!"吴一祸过来,"你哭什么?"
"我看他醒了么!"九娘自从吴不恶死后,就与不善相依为命,将对吴不恶的那份感激和愧疚还有遗憾都补在吴不善身上了,刚刚见他安然无恙醒过来,惊喜过度,所以大哭起来。
展昭坐到吴不善身边,"小善叔,没事吧?"
吴不善摇摇头,"没素……"
众人愣了愣,怎么说话跟小四子一个味儿。
"诶?"吴不善自己也发现了,"假的了?"说完,觉得舌头打不过弯儿来,一夜变成大舌头了!
公孙过来给他把脉,终是松了口气,"那虫子没伤到他脑袋,只是碰破了血管,里头有血块了,跟中风差不多,没事,大舌头几天,好好调养调养,过阵子淤血散了就好了!"
"呼……"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先好好休息,我去让厨房熬些补品。"红九娘抹了眼泪就要往外跑,却听吴不恶低声说,"等等。"
这句倒是挺清楚的,他说话还是有一点点吃力。
"公猪。"吴不恶叫殷候。
殷候鼻子都气歪了,一旁天尊闷笑。却听吴不善接着说,"天猪。"
"噗……"这回轮到殷候乐。
吴不善比谁都别扭,努力让自己说清楚,"我,都想起鸾了!"
众人微微皱眉,他说的,是他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殷候追问。
"所有!"吴不善抬头看众人,"所有!"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惊喜交加,也就是意味着,很多的谜题都能解开了!
"还有。"吴不善认真说,"我大哥……米屎!"
原本阴森森一句话,让吴不善说的有些喜感。不过,大家自然都听懂了,吴不善的意思是——吴不恶,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问诡行是不是要完结了,其实还早=
=,还有好几个案子呢。隔壁舞夜倒是快完结了,所以开了新坑,8会影响这边进度,SCI那边也会适当加快,我夏秋比较闲,可以多写文,年头年尾较忙,速度会降下来点。
23蜃楼

吴不善清除了脑袋里的怪虫子,解除了一个随时可能要他命的威胁,也算因祸得福。另外,让众人欢欣鼓舞的是,他将那段众人苦苦探究却始终没有头绪的往事想起来了。于是,大着舌头的吴不善,费力地给大家讲起了,他记忆当中的事情。
"粉久粉久以前。"吴不善咳嗽一声,尽量纠正发音,"有一个粉大、粉大的城喜,在怀上。"
殷候耳朵都快掏出血来了,听着怎么就那么费劲呢。
众人面面相觑,想着——这样听完整个故事还得了?
赵普胳膊肘轻轻一蹭公孙,说了句,"亲亲,上!"
展昭和白玉堂也想公孙投去信任的目光。
公孙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他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大的城市,在海上。"
众人都惊讶地看他,吴不善一个劲地点头,还拍手,"公昏先森尊喜基因。"
公孙一耸肩,搂着小四子揉来揉去,"小四子说的我都能听懂,这个小意思!"边回答吴不善,"小四子才是你的知音呢。"
吴不善不好意思地抓头。
众人直接听公孙帮忙转述。
随后,吴不善的大舌头,在公孙的帮助下,将一个绮丽又诡谲的故事,告诉了众人。
在茫茫大海之中,有一座漂浮于海上的古城。这座古城建造于何年何月,是谁所建造,为何能漂浮在海上,无人知晓。吴不善出生在那里,只知道这岛仙气飘飘景色如梦似幻。烟波浩渺的海上,四周还有云雾包围,行船的人都不能发现那座岛屿。就算看见了的,大家也无法靠近,越是向它行驶过去,最后它却离得越远。所以当年经常出海的人,都说海上有个蓬莱仙境一样的地方,那里可能是海上神仙居住的地方。也有人说,那只是海市蜃楼而已……但事实上,那地方的确就叫做蜃楼。但上面居住的可不是什么神仙,而是吃人的恶鬼。
众人都皱眉,就是陵山泣血图上,林禅子画的那座起火的海上城市么?住的都是恶鬼?
吴不善出生在这个美丽的小岛上,他只知道,在他们出生之前,他们的先辈已经在那里居住了好几代了。
蜃楼之中,众人用来维持生计的手段并不光彩,大多靠打家劫舍,洗劫过往商船、游轮,小孩儿们普遍比较开心,少年们忙着学功夫,和繁育后代,大人们,则是每天外出捕猎和敛财。
岛上的人彼此只见很冷漠,交流也少。美丽的岛屿经常有被捕捉来的猎物的惨叫声和哭喊声,还有满地的鲜血,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对的,那些猎物,是被捕捉的人,金银财宝,大多是抢来的。
"岂不等同于凶狠的海盗?"众人都蹙眉。
吴不善摇摇头,表示——比海盗要可怕得多了!
蜃楼岛上,有很多拥有神奇力量的部族。比如说妖族、血族、尸族、鬼族、鱼族……等等,总共八个族类。这些族类,分别用日月星金木水火土来做图腾。妖族的图腾是月亮,也就是之前展昭他们遇到的月妖族,血族的图腾是土,鬼族的图腾是火……等等。
众人似乎能从纷扰的线索之中理清楚一些头绪了,原来妖族、血族这些,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就是那蜃楼。虽然只知道了那么一点点,但足以震撼众人了。
包拯感慨,"简直不可思议!"
"什么原理?"白玉堂忍不住询问,"为什么会生出那么多怪物来?"
"我们见过了妖族和血族,可什么鬼族、鱼族的,还没见着过吧?"展昭问。
众人面面相觑,都暗自祈祷——最好已经全部灭绝了!
吴不恶接着说,那些族类都有古怪神功,并非是天生,全靠了蜃楼之中长着的一些特殊果实!
"什么果实?"众人异口同声问。
妖界龙、血魔胆、浮屠尸之类的。每一种果实都有自己的特点,长相差不多,功能却各异,有时候细微的差别可能会导致服用后结果大意不易昂。那些果实如何服用,服用后则样修炼,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蜃楼的主人。
据传说,是蜃楼的主人带着最早的几个族人建造了蜃楼,培植了果木,发展壮大。
公孙边帮着说,边忙着用笔记录,觉得这个太神奇了,一定要想法子好好去找些资料来研究下。
众人接着听吴不善说关于蜃楼的事情。
蜃楼里的人,都有固定的阶层,其中最高的是楼主,有八大族的组长,还有长老,等等,依次排序。统治整个岛屿的楼主,是个相当神秘的人物,他几乎无所不知而且武艺高强,还会很神奇的法术,脾气暴躁善于用毒和控制人。整个蜃楼都是围着他转的,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蜃楼之中任何族人的生死,大家都叫他,蜃主!
吴不善说着,指了指画中那个长得极像展晧的人,"他就是蜃主。"
众人都皱眉,展昭追问,"蜃主……名字呢?来历和年龄?他后来怎能样了?"
白玉堂也点头,"展晧会不会和他是亲戚?你也应该和展晧接触过吧?"
吴不善摇了摇头,"关于蜃主,我真的不知道,别说我,蜃楼里头,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和大哥出生的时候是血族的,但是要等到满十八岁才能吃血魔胆,然后历经轮回劫难,才能变成真正的血魔。血魔族在蜃楼里头是负责屠戮和捕猎的工作的。"
"历经轮回劫难是什么意思?你说吴不恶没死?他是怎么起死回生的?跟轮回劫难有关?"殷候问。
吴不善点头,轮回劫难,是练就血魔功的关键!真正的血魔胆吃了,必须要死一次,等人气绝身亡了埋入土中,血族与土相对应,接受地底土壤之中的污浊之气和怨恨之气,就能让人血魔胆发挥真正的功效。之后,别的血魔会将食物送到坟墓附近。等到血魔大成,会诈尸出来吸食人血。从死后复生的第一口血开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魔。真正的血魔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如果只是单单吃了血魔胆而没有轮回重生,就只能成为一只吸血的怪物,和野兽完全无区别,而且极易容易夭折。
众人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薛天鹰自作聪明养育出来的血魔,都是只会吃人的怪物。
"不恶为什么会知道山里有果子?"殷候问出了一句比较关键的。
"口诀!"吴不恶一激动,不大舌头了,"桶蓝黑鬼那个!"
众人愣在那里,"桶蓝黑鬼?"集体看公孙。
公孙也愣了愣,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箫良举手,"东南西北。"说完,问小四子,"是不是,槿儿?
小四子和吴不善都认真点头,"是滴!"
"具体怎么用?"众人也顾不得两人的样子很好玩儿了,什么都忘记了,急切地想要知道关于蜃楼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
吴不善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众人都泄气,关键时候不知道!吴不善太不靠谱了。
红九娘气得掐住他,"好好想想啊你!还是脑袋里还有虫子?让公孙给你抓出来。"
吴不善赶紧护住头,"没有了没有了!"
"你的蛊虫,怎么种进去的?"众人一听到蛊虫,又好气起来,接着追问。
大家想问的都太多了,就是吴不善舌头不好使,公孙翻译听着慢。
"蜃主带着我们逃跑的时候,怕我们叛变,而且约定了日后东山再起,所以种下去的。"吴不善说着,摇了摇头,"船上的事情我知道得太少了。"
众人就先跳过关于船上的伤情,接着问吴不善之前,为什么在蜃楼住的好好的,最后却着火还都离开了呢?
吴不善叹了口气,接着说,大家磕磕绊绊地听。
吴不善说,他以前经常听蜃主跟他们说狼和兔子的故事。
众人都托着下巴听。
狼有自己的家,母狼们哺育小狼,为了让狼群吃饱,繁衍下去,所有的狼都出去抓兔子。
而同样道理,兔子也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族群,它们为了生存下去,逃避狼群的捕猎。
狼如果不吃兔子,狼群就会灭绝。兔子如果都被狼吃光了,兔子也会灭绝。
当年的蜃主,就是用这个故事一代一代地教育蜃楼里的居民。我们从小就知道,蜃楼里的人、我们的子女,如果想繁衍下去,就需要抢夺人的性命和财务。
"这算什么混账理论?"包拯皱眉,"若这样下去,天下岂不都是人吃人的怪物?强者抢夺弱者,继而被更强者抢夺杀害,到最后,世上还有谁去劳作,谁去锄强扶弱?"
众人见包大人正气凛然的劲上来了,包延赶紧拿袖子给他扇风,"爹,消消气,你当真干嘛,这说的不是个疯子么!"
吴不善也点头,感慨,蜃主是疯子,一个有野心的疯子!他的目的并不单纯的为了繁育后代!他是想得到天下,想让八大族变得非常强大,然后杀来中原武林闹他个天翻地覆,就凭那一株八圣果木。
"八圣果木……"展昭琢磨了一下,"长着八种果子的神树?"
吴不善点头,与其说是树木,不如说是挂在树木上的藤蔓。一切的灾难,都从那棵藤木被烧毁开始,当然了,遗憾的是并没有从那里结束!
做下坏事,就必有冤仇,这世上总是冤冤相报,做了坏事,迟早有报应。有一年,一个妖族的姑娘,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慎落水,被一个渔民给救了。相处下来,姑娘爱上了救自己的渔民,并且厌倦了那种抢夺,弄得到处血流成河的日子。她向往普通人那种安逸平静的生活,相夫教子其乐融融。她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过那么幸福的生活,他们蜃楼的人就不可以呢?
没多久,假装已经尸沉大海的自己还是被发现了,蜃主大怒,派人袭击了村庄。当世妖族姑娘刚刚临盆,以至于害死夭折,这也激起了姑娘那满腔的仇恨。
村庄被毁的时候,姑娘却带着那渔民逃走了,蜃主得到的禀报却是已经将村里人一个不留点彻底清除干净,包括那位姑娘。
蜃主满意地做别的事情去了,殊不知去执行命令的妖族成员,同族还有些悲悯之心,或者说,看到她找到了真爱,有些羡慕,不忍破坏。
最后,渔民带着姑娘找到了当年的四大武林圣人。
天尊想了想,"哦……就是当年极顶峰,那无故失踪的四位高手?"
那四位高手见识了妖族的武功,听说了种种关于蜃楼的妖邪之事,立即觉得这将是武林的一个毒瘤,若再置之不理,日后可能成为威胁天下苍生的大难。
妖族姑娘是认识路的,带着渔民和四位圣者回到了岛上。
六人砍断并且烧毁了圣木
众人都皱眉,哎呀——那蜃主还不疯了?说起来,其实挺可惜的,神树就这么被烧没了。
吴不善说自己的记忆,当时四位圣者大开杀戒,妖族姑娘和情郎则逃走了。岛上到处着火,而且随着圣木的倒塌,整个蜃楼也开始渐渐沉默。
"一个城市浮在海面上,是因为那样一棵藤蔓?"陆雪儿打着哈欠觉得不可思议。
蜃主拼了命才救出了八颗果子来,带着剩下的族人和八大组长坐船离开。
在船上,蜃主勃然大怒,问众人,是谁将四位圣者带入岛屿的。
众人都说不知道,蜃主一气之下,给大家都下了蛊毒,相约好——二十年后,要重建蜃楼。让我们保守秘密,若有违反者,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二十年早就过去了啊?"展昭纳闷,"没见什么动静。"
因为发生了变故。
吴不恶告诉众人,他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暴,好多船都碎裂了,人掉到海里扑腾两下就消失了,那可是茫茫大洋!
在风浪中,吴不善被一块木板给敲昏了,昏迷中,就听到似乎有争执,随后,是那两句让他记一辈子都不敢忘记的口诀。就是那串东南西北,和那具人心歹狗不吃。
等吴不善醒过来之后,就一惊和吴不恶到了岸上,而且他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至于后续是如何发展的,他也不知道了,吴不善也从未跟他说过,只想让他做个快乐的不靠谱的魔头。
展昭等人大致了解了情况,就单独挑出不解的地方详细问,七嘴八舌再加上吴不善大舌头,屋子里里好一通乱。吴不善从舌头说到打结,到最后干脆说不出话来了。公孙也建议他休息,歇一会儿再说。
等到晌午饭时间,众人坐在一起,还在谈论蜃楼、蜃主、圣木这些事情。
吴不善捧着个饭碗,时不时又能多想起些什么,可当务之急,大家要让他回忆关于吴不恶的事情。
"其实这会儿,倒是反而不用担心了。"吴不善低声道,"我大哥搅不出风浪来的,除非让他集齐了四张图。可他现在功夫又远远打不过天尊和殷候,没法抢走,所以是死局。"
"他不能马上变成血魔么?"展昭疑惑,"即使是他已经被埋进过土里,也咬过人,吸过血之类?"
"而且他现在看起来神智清明,不像之前似的血魔那样无法自控,需要日日吸血才能维持生存。"白玉堂也点头
吴不善摇摇头:只是功力恢复不到极致,因为缺少另外一颗圣木果,需要通过口诀和陵山泣血图才能找到。
众人都一挑眉——原来如此。
"那……那个蜃主,是长生不老的么?"展昭好奇。
"长生不老也不可能从娘胎里再生出来一回啊!"殷兰慈摇头,"为娘当年亲眼看见晧儿出生,这总不会假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倒也是,这事情吴不善只不过揭开了冰山一角,就已经让众人震慑了。更何况还有很多很多秘密,藏在陵山泣血图,和当年的那一段回忆里边!需要慢慢挖掘。
作者有话要说:囧囧的,刚开始写全篇吴不善大舌头讲故事,到最后把自己讲晕了,于是全删了直接麻烦公孙先生翻译= =|||,大舌头果然比结巴还难处理@—@
24前缘因果

吴不善的回忆七零八落,其中有很多没解释清楚的地方,介于他现在舌头不好使,众人一方面让他养伤,好好收拾回忆,一方面让公孙给他施针,助他脑部的淤血快点消散。
开封府中各人都拿着白纸写下心中疑惑,等吴不善好了,一一回答,毕竟之前的叙述太笼统混乱。
另外,岳阳的假陵山泣血图也画好了,交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打开一看,"只有正面没有颠倒,正面画得倒是很像。"
岳阳点了点头,"谢百花完全不会怀疑,但是吴不恶一眼就能看出假来,于是,围捕他是比较重要的一环。若不成功,必然打草惊蛇,他可能也不会再出现"
众人商议了心意啊,觉得时机还未到,现在马上行动可能会引致吴不恶的怀疑,毕竟他这会儿应该是惊弓之鸟。被天尊和殷候看到了,还险些抓住,他心里应该有数,一定暴露了。
又过了一天,吃过晌午饭,吴不善的大舌头好了不少。另外,他也整理好了零碎的记忆,又被围到了院子中间。
众人开始挨个问问题。
展昭先问,"蜃主的一切细节!"
吴不善想了想,"蜃主很神秘的,我出生的时候他看起来二十多岁,等我很大了,他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和阿晧真的很像。具体么……他和那个离岛出走的姑娘,似乎有些关系。"
"哦?"展昭好奇,"真的么?那姑娘叫什么?"
吴不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大人们都知道这些,那姑娘貌似是他天定的新娘。"
"天定?"
"是啊。"吴不恶想了想,"岛上女人很稀少,而且繁衍后代的任务也很重,繁衍下一代蜃主的任务更重。蜃主也是天定的……当年我记得有一个很大的仪式,就是寻找天定新娘的仪式,最后选出来是那姑娘。"
"她后来离岛爱上了别人,还生娃什么的,那蜃主不是戴绿帽子了?"徐庆问了一声。
吴不善摇了摇头,"蜃主让人去寻找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岛上族人是有心要放那姑娘一马……我听大哥暗中跟我说过,说是八大族长里头,有人有异心。"
"那你大哥呢?"天尊忍不住问。
"大哥野心很大的。"吴不善叹了口气,"他比我能干多了,当年他们背着蜃主做了不少事,大哥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关于这些,我都是在船上逃难的时候,听大哥说的,包括那姑娘的经历。"
众人皱眉,莫非……当年吴不恶等人,有与几位武林尊者里应外合烧毁蜃楼的嫌疑?
"蜃主带着他们出逃之后,之所以会说人心歹狗不吃,是因为他问是谁背叛了蜃楼,大家都说不知道,但实施摆明了,里头有内奸!"吴不善道,"我原先以为内奸就是我大哥呢。当时的情况很可怕,幸好风浪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会内乱?"白玉堂不解,"蜃主和那八位族长,不是创建蜃楼的人么?那上面应该有他们共同的心血才是。"
"据说是意见相左。"吴不善盘着腿自言自语,"大哥总说,蜃主这个人不切实际,而八位族长又安逸怯懦,都没有看到真正的伟业在哪儿。"
"还伟业。"殷候冷笑了一声,"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就是伟业了么?"
吴不善也有些郁闷,之前他不记得倒还好,如今记起来了,忽然想起他大哥以前跟他相依为命长大,又有吴不恶对他的种种好,心中不忍起来。
"漂上岸之后,大哥其实变了很多。"吴不善抬头看殷候,小声说了一句,"他原本拿殷候你当神明的,但你好似伤了他的心。"
"哈?"殷候听了个云里雾里。
一旁天尊挑眉瞧了瞧他,"呦,你俩关系还匪浅?"
"啊呸,才没有!"殷候赶紧摇头,问吴不善,"不恶身前是我好兄弟,我都干了什么伤他心了?"
吴不善摇头,他原本就有些缺心眼,"只记得大哥一次喝醉了,在屋里大哭,还拉着我,说你太让他失望了,伤了他的心!"
殷候眉间拧了个疙瘩,见所有人都怀疑地看自己,百口莫辩,"真的跟我没关系!"
"吴不恶的野心究竟是什么?"白玉堂换了个问题,问吴不善。
"大哥想让魔教战胜正派,将世间正邪颠倒过来,用他的话讲,叫倾覆众神,自为做神!"吴不善傻笑,"我都听不懂,大哥也懒得和我说这些。自从上了岸之后,大哥就变得越来越冷淡了,没有以前那样跟我好……所以我一直想不通,当年我晕过去之后,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该在陵山泣血图的另外两张里头有记载。"展昭双手托着下巴,"可惜一时半会儿拿不会来。"
众人挨个发问,无外乎圣果、蜃楼、蜃主、姑娘……种种。
问到最后,众人都问了一圈,就轮到小四子了。公孙戳戳正在一旁发呆的他,"小四子,要不然你也问一个?"
小四子其实心里的确瘪了个问题,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问了,但始终问不出口,最后,他看了看公孙,小声问,"真的可以问么?"
公孙笑了,捏捏他,"问呀。"
小四子看了看吴不善,最后目光落到了殷候身上,小声问,"那个,喵喵的外婆,是谁呀……"
"噗。"
一句话,问的殷兰慈喷了茶,魔教众人也尴尬地抓耳挠腮,殷候铁青着一张脸郁闷状。
小四子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往公孙怀里蹭了蹭,看众人。开封府众人则是一脸的赞赏,所谓童言无忌就是好啊!众人想八卦这个问题真的很久了,就是不敢问呀,连包拯都感兴趣!
赵普看了看殷候,也好奇他会看上怎样的女人。而且根据他跟殷兰慈的年龄差异,生娃的时候应该很大年纪了吧,还真是老不休啊!
白玉堂原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被这一问,立马勾起了十二分的兴趣,小声问展昭,"对啊,你外婆是谁?"
"是个大美人,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叶子矜。"展昭道,"外公一夜风流惹的祸。"
"唉!"殷候皱眉,瞪了展昭一眼,"说胡说啊!我那是被算计了。"
"算计?"众人好奇。
"当年叶子矜啊,可是个大美人。"红九娘不顾殷候面红,凑过来跟白玉堂说,"和小昭长得特别像的,据说家人被魔教中人斩杀了,凶手告诉她自己是魔教中人,所以她学好武功后就来寻仇了。"
"哦?"白玉堂好奇,寻仇寻出个娃儿来?
"不过她的灭门仇人并不在天魔宫,她就非说殷候把人藏起来了。"红九娘说起这些眉飞色舞的,"子衿姑娘可讨人喜欢了,整天跟着宫主,说总有一天将人找出来,还说要为民除害,找机会杀了宫主。"
白玉堂惊讶不已——要杀他?
"可是久而久之,那丫头就喜欢上宫主了。"红九娘笑着说,"我们天魔宫其实也不做什么坏事,我干爹那茬也过去。天魔宫基本就是收容无家可归和曾经十恶不赦后来无处容身的'坏人'。满山疯老头和疯老婆仔,日子久了,子衿看清了江湖正派有时候的污蔑和误会,也看清楚了天魔宫的好,最后大家就相处得很好了,她还经常和我们一块儿喝酒。"
白玉堂点头,"后来呢?"
"后来子衿开始追宫主了啊,宫主脸皮薄,而且觉得自己是糟老头子,人家姑娘正当花样年华,花容月貌、闭月羞花、花……"
"别花了。"殷候脸涨得通红,"不就个疯丫头么!"
展昭笑了笑,告诉白玉堂,"后来外婆一不做二不休,把外公灌醉后,就地正法了!"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
徐庆嘴又欠了,"那堂堂天魔宫宫主岂不是被个姑娘霸王硬上弓?!"
殷候鼻子都气歪了,红九娘乐得直捶桌子,"就是!不过我们大家都觉得宫主是半推半就借酒装疯!"
"我才没!"殷候撇脸。
天尊嘴皮子撇了撇,"你个老流氓啊。"
殷候尴尬地摸脸。
"后来子衿就在天魔宫住下了,十个月后生下了小兰儿。"红九娘笑着说,"宫主对她可好了,可惜她没看到小昭出世就过世了。"
重三叹口气,"咱不说这个了,换个换个。"
众人都觉得有些可惜,不想在说那些伤心事。
白玉堂暗自感慨,原来殷候也是人,人总有七情六欲,比自家那位师父正常多了!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他认识天尊才多少时日,那老头一百多岁了,没理由百岁前没个情人。
天尊见他看自己,捋了捋胡须,红九娘趴在白玉堂耳边低声说,"天尊当年也荡气回肠过一回!后来才闲云野鹤的。"
白玉堂眼睛一亮,看天尊。
天尊咳嗽了一声,"唉!没大没小!"
众人又下意识地看包拯。
包延赶紧插嘴,"我爹和我娘亲那是……"
"咳咳!"包拯黑脸有些泛紫,咳嗽一声瞪包延,"没大没小!"
众人这边笑闹,刚才的紧张之感也轻松了些许。
可吴不善却是忽然皱起了眉头,似乎心事重重游移不定,又时不时看展昭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十分困扰。
重三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你?"
"呃……"吴不善拍拍脑袋,"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真的,好像!"
"什么好像?"白玉堂看他。
吴不善伸手一指展昭,"昭和当年那位蜃主的天定之人,好像!"
众人都一愣。
展昭板起脸,"我是男的。"说着,伸手捏着白玉堂的下巴给吴不善看,"是不是更像他?"
展昭一句话,天尊都毛了,他最了解自家徒弟,白玉堂的忌讳就是说他好看,最最忌讳那他跟女人比。
展昭这么肆无忌惮啊?
白夏和陆雪儿都好紧张,心说亲家和亲家母都在这儿呢,万一他俩吵起来……
白玉堂伸手掰了展昭的手横他一眼,展昭笑嘻嘻,那样子摆明故意逗他。
白玉堂无奈,不过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而是问吴不善,"那个后来背叛蜃楼,毁掉神木圣果的姑娘?"
白家众人都惊讶不已——竟然没有发飙!竟然没有掀桌子没有抽刀砍人!展昭完全将白玉堂制得死死的了!
吴不善皱着眉头左右看展昭,"真的很像啊!"
"这么说,也像子衿?"殷候沉声问。
"嗯。"吴不善点了点头,"和夫人是有些像……我当时不记得了,所以没发现。"
殷候脸沉了下来,忽然看殷兰慈,"晧儿生下来的时候,是鬼子,是么?"
众人面面相觑,殷兰慈点头,胸中也百转千回,该不会,几十年前,就是一个阴谋或者已经计划好了的事?
天尊沉吟半晌,"似乎有某种牵连,展晧长得像当年的蜃主,而展昭长得像蜃主的天定之人。"
展昭听这有些别扭,"巧合而已吧。"
重三也看吴不善,"唉,鳝鱼,你脑袋现在清醒么?确定很像?"
吴不善拉长了脸,"没准……"
众人都泄气,"仔细想想!"
吴不善盯着展昭看。
白玉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陵山泣血图来,扑在桌上,颠来倒去地看。
展昭好奇,"你看什么呐?"
白玉堂忽然定住不动了,指了指小岛着火的时候,四周围众多逃离的小船之中的一艘。之前他们虽然每一幅图都看了,但没仔细看那些妇孺,如今一看,就见有一艘小船,船上一男一女,也在风浪之中前行,方向看似和众人向接近,但实则相反!且其中的那个女人……
白玉堂指着画中人对展昭说,"猫儿,你自己看。"
展昭凑过去,身边众人也都好奇地过来,看了半晌,集体无语。
"好像喵喵的妹子或者姐姐哦!"小四子也趴在桌边看,那个坐在船里的年轻女子,先不说五官,光是气质和神韵,就和展昭好像,关键是——她也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展昭摸了摸头,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更不明白其中蕴藏了什么含义。
殷候皱起了眉,看的却是那个和女子一起逃走的渔民。
"宫主?"
天魔宫诸位都看出端倪来了,有些忧心地看殷候。
"怎么了?"展昭不解地问。
殷兰慈伸手,指了指那个金眸女子又指了指那个渔民,"你外婆长得,好像他俩啊。"
展昭吃惊。
公孙算了算年岁和辈分,"会不会是曾祖母和曾祖父?"
赵普点头,"很有可能,排下来正好一百多年么。"
殷候看着画上有可能是自己岳父岳母的两人,沉默良久,"灭门之仇么?"
众人都看他。
殷候语调平缓低沉,"子衿说,他爹娘都是被一个金色眼珠的男子杀死的。"
众人惊讶,又一起看向船头那个很像展晧的人。
小四子揪揪箫良的袖子,小声说"好复杂的关系!喵喵和喵喵大哥岂不是仇人的后人?"
箫良点头,难得槿儿这次辈分没搞乱。
"外婆当年,没说过些什么么?白玉堂问殷候。
殷候回忆起当年事情,皱眉,"她之所以会来天魔宫找杀人凶手,是因为凶手临走前,跟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众人异口同声询问。
"有生死,才能有轮回,我就在邪魔聚集的地方,想报仇,就来找我吧。"殷候回忆着亡妻经常念叨的这句话,"只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玉堂忽然皱眉,脱口而出,"轮回咒?"
众人一愣,都看他,徐三爷不解,"老五,啥粥?"
白玉堂道,"五姨跟我讲过,有一种毒咒,叫轮回咒。三代内可以转世而生,再续前世的因果,代价就是手刃心爱之人,并且自我了断。"
"这个算妖言惑众吧。"展昭有些不相信,"哪儿有灵魂转世这一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可难保展晧不记得。"殷候皱了皱眉,"这个蜃主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会知道如此多稀奇古怪的妖术咒法?"
众人都觉得迷雾重重看不清方向,白玉堂的心思却不在那些上面,什么陵山泣血图、蜃楼蜃主,他都不在乎。真正他在意的是——展昭的缘分,是他白玉堂的,跟别人没关系,转世再续前缘什么的,哪怕只是妖言惑众,都叫人不痛快!
25
25黑灯瞎火
吃晚饭的时候,展昭就感觉白玉不对劲,似乎是在想心思。
白玉堂平日经常安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基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发呆,一种是在想心思。这在外人看来根本没区别,不过展昭就能精确地分辨出来。
另外,展昭还能看出白玉堂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有些烦躁,这可是十分少见的!展昭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认识到现在,似乎一直都是白玉堂在为自己的事情烦心,他好好一个贵公子,放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跑这里开封府天天陪他忙得团团转还要请客吃饭,真是怪难为他了。那一刹那,展昭都有那么一股子要以身相许的冲动了,当然……那个是冲动。
小玉在摆碗筷,今天厨房大娘不在,是两家娘亲和红九娘做的饭菜,丰盛的一大桌。众人落座吃饭,都惊讶,两位娘亲手艺还真不错。
白玉堂低头看着在脚边蹭来蹭去的石头,一直呆在那里,想得专注。
小四子盯着白玉堂看,心说——白白怎么了?
展昭隐隐感觉到,白玉堂很在意之前吴不善说的,关于他外婆的娘和蜃主的事情,特别是那个什么天定情人啊、再续前缘之类的怪事。
其实展昭觉得白玉堂大可不必在意,首先,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他展昭就是展昭。另外,展晧虽然行踪成谜,但展昭自小到大也就记得他作为兄长的那种情谊与照顾,从来没感觉到他有别的什么心思。且之前展晧跟他相遇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让展昭觉得背后似乎还有玄机,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反正展昭心里头就一个白玉堂就得了,还有就是坚决不相信展晧坏得无可救药!
"玉堂。"殷兰慈给白玉堂往饭碗里夹了些菜,"吃饭。"
白玉堂抬头,就看到殷兰慈坐在自己身边了,点头,伸手捧了饭碗吃饭。
陆雪儿微微眯起眼睛,伸手给展昭夹菜,"昭,吃饭。"
两家儿子在对家娘身边坐了,捧着饭碗各有心思地吃饭。
陆雪儿忽然跟展昭说,"昭,晚上有事情么?"
"嗯,没什么事……"展昭心说,大家还要在在一起讨论一下案子么?
殷兰慈问白玉堂,"玉堂呢?晚上有没有空?"
白玉堂点了点头。
"阿姨晚上要去买些东西,你陪我吧。"陆雪儿戳了戳展昭。
殷兰慈拉了白玉堂,"玉堂啊,阿姨晚上去买东西,你跟着一起去吧?
"哦。"白玉堂也点头。
随后,众人接着吃饭。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好奇,其他人更好奇——为什么陆雪儿逛街不要白玉堂要展昭跟着,而殷兰慈又要白玉堂跟着呢?
白夏笑眯眯问自家娘子,"娘子,我也去不?"
陆雪儿神秘兮兮地摇摇头,"不准你去!"
白夏立马明白,估计又有什么计划了。 一旁展天行给他斟酒,他俩晚上一起在院子里跟赵普他们喝酒好了。
入夜,陆雪儿和殷兰慈一人拉了一个出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逛街去了。
出了门,才知道今晚开封府有灯会。
"不年不节的,怎么灯会呢?"展昭这几天都在为血魔的案子闹心,见街上人头攒动一派的太平盛世之象,才觉得开封还是之前的那个开封,从来没变过,变的只是自己的心境而已。
陆雪儿笑了笑,拍拍他,"有些事情就那么回事,你越拿它当回事,它就越是影响你的生活,到最后,连每天看到的东西都陌生起来。"
展昭微微吃惊,原来陆雪儿是带自己出来开导来了。
展昭笑着摸摸头,"其实我倒是没什么要紧,倒是玉堂可能会胡思乱想。"
"不怕,有你娘开导他。"陆雪儿挽着展昭往前走,走向今天的目的地……开封城里的铁佛寺,跟禅堂里的大师父说好了,要给他俩安排个机会!
白玉堂跟着殷兰慈一路买了好些东西,途中不少姑娘都羡慕地看着殷兰慈,只见白玉堂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殷兰慈买的大包小包。
殷兰慈买了一大堆,白玉堂问,"阿姨,买这么多布匹、茶叶之类的要回去送人?"
"是啊。"殷兰慈点头,爆出三姑六婆七叔八大婶各种亲戚无数,说要送礼。
白玉堂有些无奈,心说这些亲戚就算一人一把花生米都要买一麻袋呢,就问,"不如阿姨列张单子,我明日叫白福来买?"
"那怎么成?"殷兰慈笑了,"送礼物讲究的是一份心意,贵在那份想给你的真心,不是光花钱或者使唤人能得来的。"
白玉堂听了她这话,似乎有所得,但具体又听不出什么,他心事重重,也没多问,继续走。
殷兰慈见他呆呆的,就道,"我跟你讲讲昭和晧儿小时候的事情吧?"
白玉堂愣了愣,点头,"他俩感情很好?"
"嗯,兄弟相处和睦,不过昭从小很听话,从不跟人胡搅蛮缠。"殷兰慈挑起嘴角,"全天下会挨他欺负的也就只有你了。"
白玉堂望天,是啊,展昭在别人面前都是温顺的猫,搁自个儿面前就野了,爪子麻利着呢。
"你和昭认识很早吧,几年前他写信回家,就有提起你。"殷兰慈微笑。
白玉堂好奇,"他怎么写的?"
"哦,我记得最开始是说,有个十分好看的少年,害他成了猫,定要报复回来!"
白玉堂忍不住笑,这猫还真记仇。
"后来渐渐的,每一封信上关于你的是就多了起来,直到后来满篇满篇都是你。"殷兰慈说着,回忆起来,"晧儿当时看完信就说'完了完了,小弟叫人拐跑了。'"
白玉堂意外,在他听了众多关于蜃主的事情之后,差不多将展晧妖魔化了,总觉得是个十恶不赦的可怕存在。
但现在一听殷兰慈说,似乎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晧儿是我与天行当昭一样养大的孩子,他断不是那种邪魔恶鬼,什么鬼子之类,都是胡扯。"殷兰慈拍了拍白玉堂,"再者说了,别说什么转世、天定之类的无稽之谈,若是有婚约又如何?你情我愿大不了私奔呗。"
白玉堂笑了,殷兰慈这做娘的倒是开明。
"你俩是幸运孩子,什么都不用顾忌,有喜欢的事情在做、有家事不用愁生计,更有能耐有天分。这么好的条件,该好好花心思安心喜欢对方才是,别胡思乱想浪费了时日啊。"
白玉堂认真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事儿不是翻醋坛子,而是完全的杞人忧天,该对展昭有信心才是。
于是,心中郁结被疏导了的展昭白玉堂,陪着两位娘亲接着逛马路,逛着光着,到了铁佛寺附近。
铁佛寺方丈是包拯的好朋友问清和尚,今年六十多岁吧,头发灰白的大胖和尚,很和蔼。
陆雪儿带着展昭进门拜拜之后,就说要借庙里的屋子住。
去庙里吃住,都不是为了单纯的吃或者住,而是图个清静,另外,洗去尘埃,以求静心安宁的境界。
陆雪儿去了女客房住,展昭住男客房。
所谓的客房,一间屋子不大,却没床,有一面大,人就睡柜子里,名曰柜铺。铁佛寺的柜铺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好几代的高僧都是在柜铺里悟禅得道的。
展昭进了客房,觉得难得清静一会儿参悟参悟也好,就钻进了柜铺里。
没多久,就感觉隔壁的柜铺里也钻进了个人来,躺下,两人当中就隔了一层木门
这庙里吧,特别省,和尚们白天化缘加做香蜡,都是卖了救济穷人的,自己可不点灯,讲究日出而起日落而眠。
很快,四周围黑漆漆,静悄悄。
展昭翻了个身,心里想的是白玉堂这会儿不知道在干吗呢,殷兰慈有没有难为他?
而此时的白玉堂,就躺在隔壁的柜铺里头,也是叫殷兰慈拐来塞进客房的。他此时想的是,他娘可别捉弄展昭、或者欺负那猫啊。
柜铺是阴沉木做的,年代久远,有些阴凉。
展昭四顾看了看,还没被子,心说是不是在外边?就想坐起来。
"咚"一声,脑袋撞到了上一层的柜板。展昭伸手揉了揉脑门,莫名骂了一句,"死耗子!"
白玉堂在隔壁,听着这声音语调耳熟,但隔着木板听不真着。
展昭打开柜门出去,黑灯瞎火摸了一圈,没找见被子,来气了,说了句,"怎么都没床被子?"
白玉堂在隔壁听着了,看了看身上盖着的,发现他这儿有被子,不过隔壁的人不知道是谁……
"唉。"展昭躺下,叹了口气,忽然好奇隔壁的那人不知有没有被子,是不是要跟和尚们要的?就问,"兄台有被子没有?"
白玉堂听着声音和说话的腔调,可认出来了,原来是那猫儿!他立马明白了殷兰慈和陆雪儿的意图。
白玉堂脑筋一转,转过身,故意压低了嗓子,先念声佛,"阿弥陀佛,施主,睡柜铺,不能盖被子。"
展昭可没听出是白玉堂戏弄他,还以为隔壁睡的是位大师,就点点头,"哦,这样啊。"
他倒是也不怕冷,大不了用内力运转个几周天。
正想静下心睡呢,就听隔壁那和尚忽然问,"施主有心事?"
展昭听到了,笑了笑,"还好。"
"来睡柜铺的人,大多都有心事。"白玉堂坏着心眼说,"这柜铺有个功效。"
"什么功效?"展昭好奇。
"只要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那些事情明日就不会再困扰你。"
"这么神?"展昭忍不住笑,"可这样说了,不是要叫人听到了么?"
"这是柜铺的第二个功效。"白玉堂接着捉弄还蒙在鼓里的展昭,"黑灯瞎火的,谁也不认识谁,贫僧是专门负责听施主吐苦水的,也帮着开解施主。等到天一亮,咱们各走各的,再遇见,也不知道谁是谁。"
"哦……"展昭恍然大悟,还有这功效啊!想得挺周到的,难怪铁佛寺的柜铺出名呢。
"施主有什么苦水,大可以跟贫僧倒一倒。"
展昭想着,觉得也是,这人不认识自己,可能会有独到见解,毕竟……开封府众人都太关心自己。大不了不说什么重点,就瞎聊呗,反正这会儿展昭不困,闲着也是闲着。
"施主被什么困扰?"白玉堂问,"仕途、前程、学业、还是恩怨?"
"都不是。"展昭想了想,江湖恩怨也算不上。
"那就是感情?"
"嗯……是吧。"
"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展昭摸摸鼻子,"爱……之类的吧。"
"施主有意中人?"
"有啊。"
"意中人可中意你"
"嗯!"展昭笑着点点头,"中意。"
"那也就是两情相悦?"
"嗯。"展昭接着点头。
"施主还有何困扰?"白玉堂问,"门不当户不对?"
"嗯,我们都不讲究这个。"展昭摇摇头。
"家人反对?"
"没有,很支持。"
"那为何困扰?"
展昭翻了个身,趴在柜铺上自己也想不明白,"世事无常,总觉得有些心烦和心慌。"
"施主的意中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展昭心情又好了起来,"是个大美人!"
白玉堂眼皮子跳了跳,告诫自己——忍耐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有什么优点么?"
"优点一箩筐啊。"展昭笑眯眯,"什么都挺好的。"
白玉堂挑眉——这猫,评价还挺高。
"缺点呢?"
展昭皱皱眉头,"缺点……倒也不算缺点,就是特点吧,他性格很特别的。"
"你对他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展昭很爽快地摇了摇头,"哪里都很好。"
"那你担心做什么?"
"我这边事情太多,把他牵扯进来了。"
白玉堂微微皱眉,原来展昭在意这个。
"他嫌弃你事情多,牵扯到他?"
"没有没有,他才不是这种人。"展昭轻轻叹气,"不过他平日逍遥自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认识我之后倒是处处揪心,闹心事也一桩接着一桩。"
"他也许不这么觉得呢。"白玉堂忍不住说,"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其实也挺无聊的,你给他的日子带去了无穷的乐趣。"
展昭听着意外,这和尚真会安慰人啊!铁佛寺里的和尚境界真高!另外,说话的调子,特别是那股慢条斯理的劲儿,怎么有些熟悉,就是声音似乎低沉些。
"你真心喜欢那人么?"对面又问。
"嗯。"展昭点头,越听觉得声音越像,展护卫可不傻,他是机灵鬼儿,立刻觉得不对劲,就话锋一转,"不过他好像不喜欢我。"
"谁说的?"那边白玉堂忍不住回了一句,一开口就知道说漏嘴了。
展昭眯起眼睛,心说——果然是那耗子!但他也佯装没发现,自顾自依旧说,"听说他以前喜欢过不少人。"
"没有的事。"白玉堂摇头,"别听那不相干的人瞎说,他就喜欢过你一个。"
"是么……"展昭伸手,一把拽开眼前的墙板,果然,墙板能拽开!
展昭虎视眈眈看对过,黑暗中那一抹白,"白玉堂!"
白玉堂先是一惊,后冷静下来,眼前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展昭不可能看到自己,赶紧捏着鼻子说,"施主,贫僧法号叫喂猫。"
展昭这气,伸手往对过抓了几把,顺着腰摸两圈,一拍床板,"死耗子,就是你!"
白玉堂惊讶,也不装了,"这么肯定?"
"嗯!"展昭回了一句,"摸身材摸得出来!"
白玉堂尴尬,"你这猫,陌生人你也上手啊?"
"就知道是你,敢糊弄我!"展昭踹了墙板蹭过去,一把抓住了一条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你还说没被子!"
白玉堂连同被子被他一起拽了过去,黑漆漆伸手抓了一把,"猫儿,是你啊?你怎么上这儿来了?真巧!"
展昭气得不轻,这耗子又开始装傻,恼怒间,就感觉脸颊温热,似乎白玉堂的气息,在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卡这儿肯定要被啃了,捂嘴。
26错打错着
白玉堂气息倒是没大乱,只是微乱。
展昭也有些微乱,两人默默对视,虽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知道对方在看自己,似乎能感觉到那种眼神,带着的温度。
展昭戳戳挨近自己的人,"这里青灯古刹,佛门清净地,喂猫师父,你要破戒啊?小心菩萨打你手心板。"
白玉堂伸手凭感觉摸了一把,果然正中展昭脸颊,轻抚,低笑,"不怕,黑灯瞎火,菩萨看不到。"
"菩萨有法眼。"展昭也伸手摸了把,抓住了他头发,"法号喂猫的喂猫师父,我有些饿,你身上有吃的没?"
白玉堂手指头顺着脸颊的线条往下出溜,"法号改了,不叫喂猫,叫吃猫。"
展昭也不示弱,抓着白玉堂的头发顺着手指绕两圈,"自古以来都是猫吃老鼠,哪儿有老鼠吃猫的道理?"
白玉堂笑了起来,"你没听过古谚么?山海经开封篇里有记载,铁佛寺白鼠柜铺食猫的故事。"
"山海经哪里有开封篇,你编纂的啊?"
"先吃了就有了呗。"白玉堂动了动,展昭按住他,"你别动,床板不太结实,一会儿塌了要赔钱的。"
"怕什么,塌了陪他一座庙!"
"别胡说,小心遭报应。"展昭双手顺着他肩膀绕过去,挂住脖子问,"喂猫还是吃猫?"
白玉堂压低声音,有些情深,"先吃后喂,两不耽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灯瞎火,两人到莫名胆子大了起来,脸皮子也不薄了。
展昭双手往下勾了勾,白玉堂顺势而为,气息交融带着股子由心底升起来的心慌意乱。
展昭吸了口气,立马被堵上,反正黑漆漆也看不到面红耳赤,不管了!两人心一横楼道一起,却听到……
"轰隆"一声。
"哎呀。"柜铺塌了,展昭和白玉堂双双随着柜板子落地,"嘭"一声,激起尘埃滚滚。
只是这叫的不是展昭也不是白玉堂,而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原来殷兰慈和陆雪儿捂着嘴正在隔壁两间房的柜铺里头听呢,正激动。偏偏这一排柜铺是连着的,一头塌了整排跟着塌……哗啦一下,两位娘亲摔了个够呛。
大和尚问清从前头跑过来,惊讶地看着塌了一半的客房,一个劲念"阿弥陀佛"。
废墟里,白玉堂和展昭尴尬地爬起来,两人都暗道——果然不能轻视菩萨,更不能拿佛爷寻开心,阿米豆腐!
白玉堂走过去,掏了钱袋交给问清大师,展昭一个劲给赔礼道歉。
殷兰慈和陆雪儿气煞、恨煞……就差一步啊!
问清大师拿着钱袋掂量掂量,果真重修一座庙都够了,感谢白玉堂慷慨,边回大殿里拿了样东西出来,交给两人。
展昭伸手接了,是两串黑色的木佛珠,似乎开过光,有些灵气的感觉。
"这一趟柜铺历经百年了,这两串佛珠也一样寿命一样质地,二位施主与它们有缘,这佛珠可保福禄绵长,身强体健。"
展昭给了白玉堂一串,两人谢过大师,领着两个再一次闯了祸的无精打采的娘亲,出了铁佛寺,回开封府。
小和尚小声问大师,"师父,那一趟客房之前就闹大水蚁,其实塌了也怪不得展施主和白施主吧?"
"咳咳"问清师父咳嗽了一声,一笑,"今日是这柜铺脱胎换骨的好日子,山海经开封篇上有这个记载。"
小和尚嘴角抽了抽,"师父,山海经上有开封篇么?"
老和尚打了个稽首,"佛曰,不可说。"
大晚上,开封府静悄悄的夜路上,殷兰慈和陆雪儿晃来晃去地走,显得扫兴至极。
殷兰慈瞧陆雪儿一眼——还不如不成功呢,空留个怨念!
陆雪儿撇嘴——谁知道那柜板那么不牢啊!没压死就万幸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人手里拿着串黑色佛珠,回头,就见两位娘亲并排走着,嘟嘴鼓腮帮子一脸的不痛快,知道一定又上火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回手将各自娘拉上来,将黑色佛珠戴在了两人手腕子上。
两个娘亲愣了愣,抬头看两人。
白玉堂和展昭一人搂了一个往回走,福寿绵长身强体健么,阿弥陀佛!
四人回到了开封府,就看到大院子里众人还没睡呢。
公孙在地上弄了长长的一卷白布,上边是地图,标出了好些地名。吴不善抱着脑袋死命想,包延翻书,赵普插小旗,一众人忙得不亦乐乎。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面红——他俩上青灯古刹逍遥快活,还差点还意乱情迷大不敬了一把,这边却忙得焦头烂额的。
殷候和天尊在桌边吃茶,看两人回来了,还有垂头丧气的殷兰慈和陆雪儿,忍不住笑——看来,又失败了一回!
"外公,你们这做什么?"展昭好奇问。
"殷候想起来了摘到血魔过的地方,公孙先生正根据东南西北那句口诀,找可疑的地方。"天尊帮着回答了一句。
白玉堂点点头坐下来,展昭也坐,藤椅上一大团被子,他原本以为只是被褥,没想到一屁股坐下去软乎乎。小四子"唔"了一声,惊得展昭赶紧弹起来,凑过去看,就见藤椅上,小四子搂着小虎睡得迷糊,箫良在一旁对着展昭,"嘘!"
白玉堂挪开点椅子,拍拍身边,叫展昭过来,这还半个凳面儿可以坐。展昭犹豫了一下,怪不好意思。
正这时候,外头王朝马汉跑了进来,到白玉堂跟前,"五爷,百花盟派人送了口信,说谢百花找你。"
白玉堂皱眉,"明早我去找他。"
王朝补了一句,"据说十万火急。"
白玉堂微微一愣,展昭低声说,"会不会是扛不住了?"
"没那么快吧?不说至少能撑五天么?"白玉堂站起来。
"唉!"展昭拉住他,"我也去,那谢百花现在不人不鬼,万一他扑上来咬你呢?"
白玉堂失笑,"我还能被他咬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展昭拿了巨阙跟白玉堂一起出门,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跟上。
岳阳将假的陵山泣血图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早就揣在怀里了,一路跟展昭往百花门走,两人又想起了吴不善说的,吃了血魔胆,无非就是一个死!谢百花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白玉堂拿了刀去了百花盟,进门,眉头就皱了起来——百花盟风光不再,原本热热闹闹好些人,如今只剩下七零八落几个老弱病残。
几人出来给白玉堂行礼,"白五爷。"
"谢百花呢?"
几个老人指了指远处一个院落,纷纷垂泪摇头。
白玉堂快步走过去,展昭在暗中跟,身边殷候和天尊也冒了出来。
"你俩来干嘛?"展昭看看左右,天尊指指前头,"赶紧盯着玉堂去!谢百花,说不定还真有些用处。"展昭不解,不过两人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白玉堂到了谢百花屋子门口,就感觉一股香气刺鼻,伸手推开门,皱眉……
屋子里黑暗一片,借着外头的月光,只见地上铺满了鲜花,最里头的角落里,谢百花蜷缩着,抬眼看他。
似乎白玉堂身上的白衣反着月光很是刺目,他遮着眼睛。
白玉堂只见他已经换下了白衣,改穿黑衣,想起当年风光无限傲慢无礼的谢百花,白玉堂皱眉摇头——当初真的一掌拍死他,反倒更好。
"你找我?"
"救……"谢百花痛苦地站起来,但是腿一软又趴下,伸着手,仰起脸看白玉堂,只见他此时双眼血红,对着白玉堂,"救我!你,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白玉堂意外,谢百花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不是应该能撑更久?!而且他吃的什么果子若是能将人一生的精力在短时间内绽放,他应该神功附体意气风发才对。
"你怎么弄成这样?"白玉堂忍不住问。
"我……没吸血。"谢百花哑着声音说,"我谢百花,不想任人摆布……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愣。
"我知道我……该死。"谢百花咬牙切齿,"我,我也曾想将你,碎尸万段。"
白玉堂一挑眉,别说,谢百花不愧是凭自己本事爬到百花盟最高点的人,卑鄙无耻之外,够硬气。
"我不想……不人不鬼!"谢百花仰着脸看白玉堂,"你,救我!"
白玉堂轻轻叹口气,"我救不了你,天下无人能救你。"
"你能!"谢百花嘴角有血留下来,白玉堂见他浑身肌肉和皮肤似乎都已经开始坏了,摇头,比死无葬身之地还要惨,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死去、烂掉、化为脓血。
吴不恶这样对他,是为了利用他,还是不把他当人在耍弄。
"你什么……都能做到!"谢百花费力地说话,"如果不行,你杀了我吧。"
白玉堂吃惊,"你想死,为何要我杀你?"
"我想死的,光彩点!"谢百花突然翻了个身,笑了起来,"我谢百花,想不到会落到这个下场。
展昭就在屋顶上,有些不想看,虽说谢百花死有余辜,但也并不是坏人就不值得同情,做错事杀人放火了,该抵命就抵命,谁也没必要受这样的折磨。
知道要利用谢百花找到吴不恶很重要,但白玉堂和展昭,都蒙生了结果他性命,给他个痛快的念头。
白玉堂忽然问他,"谢百花,你若有来世,想不想改?"
"改?"谢百花愣了愣,无力地笑了起来,"白,玉堂,你觉得,我有错?"
白玉堂皱眉,"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呵呵。"谢百花哑然一笑,"你练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要做天下第一?"
白玉堂微微皱眉,却也不隐瞒,点头,"我想过。"
"你,想,你可以做到!老天爷,照顾你。"谢百花咬牙坚持,"我,也想,但是我做不到,老天爷不,不给我!我只好逆天而行,我狠、我要变强,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走错了路。"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走错路么?"
谢百花摇摇头,"我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不过,我会,换一条路走。"
白玉堂伸手握住刀把。
谢百花笑了,"其实,我……现在,不是最恨你。"
"你狠谁?"白玉堂问,"那个面具人?"
谢百花摇了摇头,"恨我自己,我死,但不甘心……"
白玉堂心中暗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谢百花真的落到了世上最惨痛的一种死法——含恨而终,而且还是怀着对自己的恨。
白玉堂抽刀就想了解了他性命,忽然,门口两股劲风过。
白玉堂一惊——他师父和殷候!这两人的内力不是闹着玩的,白玉堂收刀往回退了一步,就见殷候和天尊忽然闪入,抬手一掌,齐齐砸向谢百花的额头。
就听到清晰的筋骨尽断声响,谢百花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一头栽倒,一命呜呼。
白玉堂惊骇地看着两位,展昭差点从屋顶上跌下来。赶紧掀开几块瓦片,抛了个洞跳下来。一搭脉,谢百花早断气了,全身筋脉尽断,死得不能再干净了。
白玉堂和展昭齐齐看向天尊和殷候,"你俩……"
"当年就是这一掌,打死了吴不恶。"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极度不负责任地撂下一句,"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反正也是死定了。"
白玉堂和展昭扶额——行不行啊?谢百花吃的貌似不是血魔胆啊。
将尸体运回了开封府。
天尊和殷候叫来韩彰,就地刨了个坑将谢百花埋进去,再在上头架上一个铁笼子,以免他复活伤人,虽然不太可能。又在笼子里养上几只鸡,好歹是个活物,不说第一口要吸血的么?
展昭无语,"要不要给他立个碑啊,死的也太惨了!你俩根本不负责任。"
白玉堂点头表示无法接受,其他人听到其中经过,只觉得谢百花这辈子活得真叫作孽!
殷候和天尊想了想,要不然真的给立个碑?
徐庆搬来块石板,上头写上"谢百花只墓",三爷是个粗人,手指头粗神经大条还是个白字儿先生。把谢百花写成了谢白花。
展昭和白玉堂摇头——都看不下去了。
众人也不抱希望谢百花能从坟里爬出来,就等着过几天他烂了找个坟给他办场丧失,人活到这份儿上死成这德行,什么罪孽估计都抵消了。
众人各回各屋睡下,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却听到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声。
石头和剪子在院子里乱蹦跶乱叫。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冲出门一看,就见开封府不少人都被惊醒了,骇然地看着笼子里头。
竟然有一只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扒着地面,奋力往上跑似的。
"娘啊!"徐三爷抓住他二哥,"诈尸了不成?!"
良久,泥土里已经死绝了的谢百花却爬了出来,他没有去杀鸡,也没有疯魔,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
众人此时比他还骇然呢,因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谢百花满是泥土的脸上,就两只眼珠子清楚,也惊悚!原本红色的两只眼珠子,竟然变成了——紫色!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谢百花自己从坟堆里爬出来,他似乎也不信,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跪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变成了青白色,满是尘土,但溃烂却不见了,疼痛和烦躁也消失了。他仰起脸看着远处的白玉堂和展昭,自从失去武功到现在,他一刻都没觉得困过,如今竟然睡意上涌,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了。
其他人则是一起看天尊和殷候。
两人摸着头——哎呀,错有错着不过错的好像离谱点啊?
吴不善惊讶不已,"这……这是蛛族?"
"蛛族?"众人好奇地看着他,却见谢百花三晃两晃,一头栽倒,晕在了"谢白花之墓"那块石碑前面。
公孙赶紧让影卫将他搬出来,给他一把脉,公孙惊讶得张大了嘴,"他迈向平和,身上的毒全解了,就是筋脉受了伤。现在是睡着了。"
陆雪儿也来给他诊脉,"功夫似乎恢复了,内力有涨!"
殷候和天尊点点头,一摸下巴一派的长者之风,"果然不出预料!"
所有人一齐怒指,"胡说八道!根本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27 有鬼[VIP]

开封府的后院之中,众人围成了一个圈,谢百花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张石头凳子上,紧张地看着周遭正认真打量自己的人。有一种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围观的错觉,更何况看自己那些人,还是之前自己恨之入骨的仇敌。
谢百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身上的病痛都消失了,整个人也活了过来的感觉,身体上的情况和被废掉武功之前差不多,相比起来,内力反而更高了一点。
不过相比起谢百花来说,更震惊的还是开封府的其他人。
公孙坐在桌边给他把脉,"脉象平和,的确是活过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看天尊和殷候,像是问,"咋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同一个疑问在纠结——怎么活过来的?还能活多久?还是就这么不死了?
"喂。"徐三爷打量了谢百花半天,"你自己呢?觉得咋样?"
谢百花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诶?"徐庆很感兴趣地说,"你之前不是娘娘腔么?好了?"
谢百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脸看别处,一眼看到正坐在不远处盯着他看的包拯。一想到之前自己做了不少错事,谢百花也不敢跟包拯对视,低头,就看一个小胖娃坐在一块石碑上边,托着腮帮子仰着脸很感兴趣地看自己。
估计是院子里板凳不够了吧,小四子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写着"谢白花之墓"的墓碑上面。
小四子圆圆的屁股正好压住个"花"字。谢百花盯着那个墓碑看了起来。
众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公孙赶紧将小四子拉过来,抱他坐在膝盖上,坐人家墓碑不太厚道。
"刚才以为你死了,所以才立的碑。"展昭帮着解释,"别介意。"
谢百花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笑了起来,"介意?我没想到,还有人会给我立碑。"
众人见谢百花活过来了,却弄不懂他算是原来的谢百花,还是个全新的人了。若是他依然死性不改,现在眼珠子忽然变色内力也涨了,可别弄巧成拙跑出个跟血魔差不多难对付的家伙来为祸天下。
谢百花当然能看出众人那种不信任的眼神,还有戒备心,他现在心境,却与之前有些不同。竟然能重生,那是否就表示可以再一次选择另一跳要走的路。他忽然想起了临死前和白玉堂的那一番对话——如果再走另外一条路,可不可以保证,那条路就是正确的?
一时间,院子里僵持不下。
殷候问吴不善,"紫眸的是蛛族,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嗯……蛛族原先数量很少,我记得是岛上人缘和脾气都相对好好的一族,专门治病救人。"
吴不善说完,只见众人睁大了双眼,都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看,就差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谢百花自己听了都想笑,说他是专门害人的倒是能接受,可说他专门治病救人,别说他不会医术,会也不太可能啊。
"谢盟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还是包拯见惯了场面,将话题抛给活过来的谢百花,看看他怎么说。
"我之前害死过不少人,吃了血魔胆的时候,那三个猎户、打更的小王、还有我百花盟的一些徒子徒孙,都死在我手上……"谢百花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我并没什么活过来的资格。"
包拯点了点头,"可你偏偏活过来了,而且如今,你也有了梦寐以求异于常人的天赋异禀,不想做点什么么?"
谢百花微微一愣,众人都有些不解——谢百花梦寐以求的天赋异禀?
谢百花看了看白玉堂,关于这番话,他就死前跟白玉堂说过一次,莫非他告诉包大人了?
不过说实话,白玉堂早就忘了谢百花跟自己说过些什么,被包拯一说倒是记起来了。
包拯笑了笑,看谢百花,"谢盟主,觉得三爷的墓碑做得怎么样?"
谢百花看了看墓碑,点头,"嗯……大人想我抛弃谢百花之名,重新做人?"
"本府略通命格,给你算了算,你原先那名字可不好。"包拯笑着说,"花字对于男子来说太过阴柔,不如去掉,从此豁达阳刚一些。而百字太贪,人无百样好,你既已经死过一次,就索性将上一世的追求丢了,去那个一字,留下白字。当初若不是白少侠废你武功,你不会有其后的遭遇也不会有这一世的重新开始。虽然不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对白少侠的恨意是否依然,但本府觉得你应该谢谢他,于是,不如就叫谢白吧?"
众人面面相觑,看包拯,那意思像是问——确定他改好了么?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说死过一次,但也不就是从坑了爬上来一次么!可别纵虎归山,又出去害人。
众人这样想,谢百花其实也这样想,他看包拯,"包大人,你觉得我能改过自新?"
包拯摇了摇头,"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新的开始,你之前罪孽深重,但已经死过一次!我将你视作新人,你的路,还是自己选择。"
谢百花皱了皱眉头,"那我若是回百花盟,继续做谢百花,大人也不留我?我若是出去了还像以前那样急功近利,大人也未必再够证据抓我。"
"你奶奶的。"徐三爷指了指那块墓碑,"那碑还是留着,你指不定还用呢。"
众人都看他,觉得——是那么回事。
谢百花看了看众人,回头问包拯,"包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不如这样吧,你既然眼眸奇异,必然有特殊的命运在身,在这奇案未破之前,本府建议你留在开封府。"包拯说着,看了看谢百花,"你虽死过一次,但生者尚在,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人,亲朋纷纷为之哀伤,你死一万次也不能使死者复生。因此,杀过多少人,就想法子再救多少人吧!"
谢百花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谢包大人提点。"
于是,谢百花的墓碑被竖在了百花盟别院的大门口,他自己放出消息去——谢百花已死。
而开封府,则多了个谢白。这人穿一身黑,相貌与当年谢百花相似,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按照包拯的吩咐,跟在包延身边。
众人都觉得不妥,谢百花毕竟心术不正过,说句不好听的不良过一阵子还有前科,包延不会武功,可别被他暗算什么的。
不过开封府除了几个担任要职的,大家都不知道从哪儿凭空冒出来了这么个谢白,也没人在意。
谢百花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天牢讹薛天鹰父子,骗出血魔的所在。这两父子虽然被赭影一吓唬,将很多秘密说了出来,但他俩对吴不恶十分惧怕,难保没有保留。另外,两父子贪念还在。这时候谁去都不好使,倒是谢百花,说不定能成功。
院子里,庞煜拽着包延碎碎念,"那个谢百花真的值得相信?别到时候养虎为患!"
包延挑着眉头瞧他,"你都改好了还不准别人改好啊?开封府连你个小螃蟹都养了还怕只老虎?"
庞煜立马一脑门黑线,扑过去掐包延,"你个死馒头,实心馒头,竟然取笑我!"
展昭和白玉堂进门,就看到包延和庞煜正互掐呢,小四子在一旁劝架,远处,唐石头和岳阳在下棋,岳阳兴趣缺缺,唐石头抓耳挠腮,完全无视这边两人的动静。
展昭摇了摇头,"哎呀,开封府下一代很不团结啊!"
白玉堂望了望天,"猫儿,不要用这种老头子的调调说话。"
上前将包延和庞煜劝开,小四子跑来问展昭,"喵喵你们昨晚上哪儿去了?"
"呃……"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了。
"啧啧。"庞煜眯着眼睛,"你俩脸红啥?"
展昭咳嗽一声,就听一旁岳阳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五爷捐了个庙给铁佛寺,问清大和尚今天还给包大人写了张帖子道谢呢。"
白玉堂和展昭一惊,心说那大和尚没乱写什么吧?
见两人担心,庞煜乐了,"大和尚貌似就是说你俩与佛太有缘了,让你俩有空常去坐坐。"
展昭和白玉堂气不打一处来,这和尚太贫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展昭坐下,跟小四子逗了一会儿,就看到后头包拯和谢百花一起走了出来,应该叫谢白才对。
"问出来了。"包拯对众人点点头,示意……都来!"
旋即,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包拯的书房里。
"薛天鹰说了?"殷候问包拯。
包拯点头,"谢白假意还是谢百花,他有薛天鹰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所以问出了吴不恶意图。"
众人微微愣了愣。
"薛天鹰最想知道……"展昭自言自语两句,一下子明白过来,"薛天鹰想知道怎么样能变成血魔?!他以为谢百花成功了,因为他非但没死还活得越发好了!"
"没错,薛天鹰知道我应该很快会死,却没想到我还活着,眼睛也变了颜色,内力增强,这是他最想知道的。"谢白道,"他说了吴不恶的计划。"
"什么计划?"众人皱眉,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要几天后的天涯谷血流成河,类似于发出一个什么信号,完成一个仪式。"包拯道,"之前一系列利用薛天鹰和三大门派挑起正派武林纷争,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为什么,杀那么多人有意思么?"众人都不解。
"他们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吴不恶让他们在天涯谷大会的时候,尽量地抹黑天魔宫,最重要的是,要殷候和天尊的命。
"哈?"众人都吃惊不已。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天尊托着下巴,"我俩加起来都两百多岁了,这条命还那么值钱啊,真想不到!"
"对啊。"殷候也点头,"一把老骨头了。"
"你还有心情说笑!"展昭瞪了殷候一眼,转脸问谢白,"薛天鹰没说吴不恶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白摇了摇头,"我觉得,薛天鹰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吴不恶恨你俩,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当年是你们结果了他的性命。"白玉堂看了看殷候和天尊,"但为什么要挑起中原武林的腥风血雨呢?"
"不如,让我引大哥出来?"吴不善忽然开口,"现在薛天鹰被抓、谢百花又死了,只要将真实情况告诉中原武林,天涯谷大会也开不成了,大哥的身份更会暴露。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了这一场,他无论如何也是想拿回点东西的。"
"东西……"白玉堂点头,"陵山泣血图么。"
众人彼此看了看,觉得吴不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怎么引他上钩呢?吴不恶此时是惊弓之鸟。
"血魔还是需要血的。"吴不善低声道,"现在风声那么紧,上山的人也少,他可能减少了吸血的量,但是不吸应该绝对不可能……也就是说,他还是会杀人。"
"那他应该躲在人多也方便躲藏的地方?"白玉堂想了想,开封府大街小巷都搜遍了,一直无所获。
"对!"吴不善点头,"虽说飞禽走兽也能将就将就,但最好还是人血!"
"他的血魔功还没成功呢。"殷候看了看众人,"估计要的量还不小!"
"那就奇怪了。"赵普慢条斯理地说,"最近没有丢活人啊,开封府全城戒严,欧阳几乎每天都清点一遍人数,挨家挨户寻找登记。且整个开封的居民都很紧张,谁丢了都会知道,特别是人口比较密的地方。"
众人于是都开始想——什么地方人很多,而且丢了还不会被人发现?
"流浪汉?"包延问,"乞丐、难民之类的?"
"开封府最近没多少难民吧?都集中在粥铺那里。"庞煜摇头,"也都派了专人盯着了。"
"嗯……"展昭想了想,问赵普,"派去统计人数的,都是赵家军的官兵,是不是啊?"
赵普点头。
"有没有可能,他们有些地方不去?"
众人都愣了愣,看赵普。
赵普皱眉,"那帮混小子哪儿都敢去的吧?"
"赵家军不是三令五申不准嫖娼聚赌么?"公孙提醒,"会不会是妓院或赌坊?那里人流量很大。"
"窑馆和赌坊都查了。"马汉道,"那里的老板掌柜主动报人数的,他们是吃人头饭,少了自己也麻烦,我们都派了衙役盯梢,应该也不会少。"
这下,众人可想不出来了。
正在这为难之际,却听徐三爷嘿嘿笑了两声。
众人都看他。韩彰捅他一下,"傻笑什么呢你!"
"啊?"徐庆尴尬地抬头,"我若是说出来,你可不准告诉我媳妇儿,不然那醋罐子又该掀翻了胡思乱想了,"
韩彰皱眉,"你背着弟妹去嫖啊?"
"呸呸呸!"徐庆蹦起来,"怎么可能?!"
"三哥。"白玉堂问徐庆,"你想到什么了?"
"你们这帮子都是斯文人,就知道窑子赌坊,不知道三教九流还有私娼寮和私赌寮呢?"
众人都一愣。
"私娼寮、私赌寮……"展昭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说,那种挤在巷子里,隐藏在角门后的小娼寮?还有私人家里对桌大牌银钱无人馆的小赌坊?"
"没错,都是民间的买卖。"徐庆眨眨眼,"背着官家做的那种。"
"哦!"张龙赵虎对开封府地形比较熟,见包拯不解,就帮着解释,"大人,在开封近郊,来往商贾多的地方,的确有做这种营生的。因为流动性很大,今天开明天说不定就换地方了,所以地方官员和街面上的衙役都不去多看那里。有很多巷子里不起眼的角门后头都别有天地。暗地里经营的私娼寮和小赌坊还是很有生意的。这些地方平日为了掩人耳目,都不挂招牌,当然也能省了税钱,有客人也都是彼此介绍。这里头的私娼大多是些犯妇或者走投无路逃到这里的女子和一些地痞合伙私开。且大多是外地来的,存够了银子回乡里还要重新做人,因此大多偷偷摸摸,不叫人知道。"
"难怪点人头的时候总也看些女人钻进巷子三窜两窜就没影了。"紫影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么回事。"
"还有这种地方啊?"包延惊奇,开封那么富庶也难免这黑暗苦难的一面啊。
"这个我也听过。"庞煜不愧是曾经的花天酒地纨绔大少,告诉众人,"那种私娼生意不错的,主要是她们不跟有大店铺的窑姐儿似的那么招摇,又或者粘着不放,不容易出事。男人们,特别是些做官的掩人耳目偷个嘴儿,那一带最好了!"
"至于赌寮,无本无上限,比大的赌坊刺激多了!"韩彰道,"好些州城府县的人都留来开封悄悄私赌,几天甚至几个月不回老家,也不会被人怀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很可能那里就有很多人疏漏,或者丢了,都没人发现"赵普推测。
"绝对有可能。"庞煜也同意,"那种私寮,告诉你里头有两个人,说不定就有五六个,她们平日都受传出门做买卖,不好统计,问了人也不会说真话!"
"那一带离之前出事的山林近不近?"陆雪儿问。
几个衙役想了想,都点头,"近!"
于是,众人怀疑,吴不恶就是藏在那附近,需要的时候可以抓个私娼或者地痞、外地商贾宰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喝血,然后找个石头缝隙将尸体塞进去,反正也没人会找到。另外,那里龙蛇混杂,他若是趁乱躲起来,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还真抓不住。
于是,众人商议已定,谢白假装拿了陵山泣血图去找吴不恶。他现在样子,估计足够引起吴不恶的兴趣了,说不定还能问出点关于自己眼睛变化的事情。
吴不善准备跟他一起去,必要时劝一劝兄弟。
殷候他们暗地里盯梢,影卫接应拉网,准备这一次活捉吴不恶!
展昭白玉堂啧在附近走动,看有没有人见过他。吴不恶出门必带面具,不然他一双眼睛一下子就叫人认出来了。
众人分头行动,准备在天涯谷大会之前,先找见吴不恶。
开封府郊外的一些集镇的确非常热闹,街头人员构成也复杂。展昭和白玉堂到了这一带后,跟几个地痞打听了一下路。
开封府凡是街面上混的哪个不认识展昭的,见他询问,就指出了这一代私寮聚集的地段。
展昭多嘴问了一句那地痞,"最近可有人少了?"
地痞犹豫了下,说,"二位不如去问问仇老大。"
展昭在开封府那么久,还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老大,就问,"是什么人?"
"负责收人头费和保平安的呗。"地痞对展昭和白玉堂做了个鬼脸,"这里明面儿上归开封府管,但大家大多不务正业,于是都听仇老大的。他黑白两道都通,所以问人数,找他正合适。"
展昭和白玉堂点点头。
那地痞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私娼寮里头的窑姐儿们,都在传一件事。"
"什么事?"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问。
地痞撇撇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来了一句,"这附近啊,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跑去看热闹听八卦去了,木有更新,等文滴筒子辛苦鸟,捂脸爬走。

28守株待兔[VIP]

展昭和白玉堂从地痞那儿得着了个模棱两可的线索,走入阡陌纵横的小巷,去找那仇老大的堂口。
根据地痞说的,仇老大住在南巷,天字弄,纵五,横十六、亥口,第五个路口的白梅门,豹子楼。
展昭听名字听了个晕头转向,心说这谁想的地名儿啊,记性不好的可真找不着。
这一带的街巷,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按照方位、天干地支分好了大区,再根据十二时辰分成小区。每个区都有编号,各个门有各自的符号,再按照各自习惯标注门牌。因此若是没有认路人的指引,陌生人几乎很难找到地点。
展昭和白玉堂穿过了大街,拐进巷子里头,一个个数着找路口。
地上是青石板,地下铺着一层高低不平的石子,每踩一脚都要小心翼翼,因为石板下头可能有水洼,一踩就渐起一滩水。石板路上还长了不少青苔,有些打滑。
展昭背着手,见白玉堂专注地数着巷子的数目,莫名就想给他捣乱,"数到哪里了?"
"嗯。"白玉堂指了指前面的路口,"那边是纵四横十五,纵五应该在……"
"十六后面。"展昭插嘴。
"呃?"白玉堂想了想,"可是横十五……"
"横十四。"
"……"
白玉堂揉了揉眉心,"猫儿,是纵五横十六。"
"不是纵四横十五么?"展昭问,"还是纵三横十七?"
白玉堂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啊!"展昭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纵七横十八!"
说到最后,白玉堂果然让他搅糊涂了,望了望天,"猫儿……"白玉堂伸手戳了戳展昭,"展护卫,我在帮你找地方!"
展昭眨眨眼,"哦,那就天字弄,西向,纵五,横十六、亥口,第五个路口的白梅门楼,里字豹子楼。"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伸手拍他肩膀,"立场要坚定呐,玉堂。"说完,乐呵呵笑着往前走,不过这猫太得意,一脚踩到了一大片青苔。
"啊!"展昭一个趔趄往后滑倒,白玉堂伸手一托他。幸好白五爷动作迅猛,从而避免了英俊潇洒的展大人一不小心摔个四脚朝天,到时后背上一大坨青苔,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展昭让白玉堂扶稳了,长出口气,回头看他。
白玉堂凑过来问,"展大人,谁立场不坚定?"
展昭拍了拍袍子,站稳,"一时不小心,这种路我小时候经常走。"
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你小时候也住巷子里?"
"我好歹是江南出生的人么。"展昭笑了笑,"小时候经常跑巷子,你不是金华府出生的么?没住过巷子啊?"
白玉堂耸了耸肩,"我很小就上岛了,所以不熟悉。"
"哦……"展昭点头,接着往前走。
"其实数字倒是不难数,不过东西南北太难分清楚了。"白玉堂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高高墙壁中间的一线天,"也看不到太阳的所在。
"那就看墙啊。"展昭伸手戳戳墙面,"你看这些苔藓都长在墙根,对面墙上青苔的位置却比较高。"
白玉堂仰脸看了看,立马明白了,"哦……因为这边可以照到光,这边要等到太阳西偏落山……所以尽量长高些?"
展昭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在白玉堂肩膀上一搭,"都说白五爷聪慧绝顶,不过猜反了!"
白玉堂吃惊。
"青苔这种东西当然是长在阴暗的地方了,越是照不到阳光阴暗潮湿的地方越多。"说着,伸手指了指,"这边南,这边北才对。"
见白玉堂有些讪讪,展昭不忘补一句,"别沮丧,那天小四子也猜反了!"
白玉堂有些无力地看了看他,"猫儿,你再闹,让吴不恶跑了。"
展昭收回手,笑眯眯往前走,边哼哼前两天小四子编的小歌谣,"小耗子,脸皮薄,酒量好来长得俏,不会煮饭嘴还叼。小猫儿,喜欢笑,斯文脸蛋肚里绕,上房揭瓦满街跑……"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跟上,胳膊碰了碰他,问,"猫儿,你这几天心情很好么?之前明明很焦躁。"
"嗯,突然有些启发。"展昭笑着说,"谢百花十恶不赦,到最后还是被感化改好了,说明凡事总是会有好的一面,邪不压正。"
"有没有改好也不一定啊。"白玉堂提醒他,"要以观后效。"
"总之,世事无绝对,我也相信,大哥可能有苦衷。"展昭背着手,"所以我决定,在查清楚真相之前,再不不思乱想,也不怀疑谁了。"
白玉堂点头,"能把你大哥从你脑袋里赶出去倒是好事,他占了我的地方。"
展昭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最近怎么学得油嘴滑舌。"
"有么?"白玉堂凑近问他,"你尝过?"
"说你油嘴滑舌,又没说你嘴甜舌蜜。"展昭也不示弱,跟他比厚脸皮。
白玉堂自然觉得意外,这猫……脸皮厚度见长。
展昭得意,白玉堂也是个老实性子,最多嘴上占占便宜,还没成真流氓呢。
两人顾着"打情骂俏"好容易找对了路,拐进了弄堂,开始找"白梅"标志的门廊。
刚走几步,说笑几句,就听前边脚步声响,像是有人穿着木屐急匆匆往前跑。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花布裙的姑娘拐了进来,一眼看到走到前边的白玉堂,惊叫一声,仔细一看松口气,赶紧往两人当中跑。
展昭见她跑到他俩身后,靠在墙上喘气,有些不解,就问,"姑娘,你怎么了?有人追你?"
那女子连连点头,伸手指着后边,"鬼,鬼……"
展昭和白玉堂一皱眉,到了巷子口往前望,却没看到有什么人。两人都有些纳闷,血魔的轻功有好到这程度么?
同时回头看那女子,她喘匀了气,跑上前也看了看,见对方没追上来,拍着胸口松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会和小玉一样的下场呢。"
"小玉?"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她。
女子抬起头,吓了一跳。刚刚太着急了,显然没留意两人的样貌,如今一看……
"呦,两位公子来找乐子么?"女子立马娇滴滴靠过来,"我知道好地方,要不要去乐一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展昭问,"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媚儿就行啦。"女子边回答,边认真打量两人,"两位公子一看就是体面人,要我介绍姑娘给你们么?"
"媚儿姑娘不是开封本地人吧?"展昭不答,问她话,"见过鬼还不怕黑?"
媚儿一愣,赶紧摆摆手,"不会啦,我哪儿有那么倒霉,两位公子,我那儿可有漂亮姐妹。"
她话里带着笑,搔首弄姿的,白玉堂倒是没说话,只在一旁看着,眼中若有所思。
展昭问,"刚刚追你的鬼什么样?"
"我就听大家说有鬼,戴个面具什么的。"媚儿笑嘻嘻说,"别在这儿站着么,上我那儿坐坐?"
展昭见她一直想将他俩拉回"家"去,就抬头看了看白玉堂,像是问,"去不?"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似笑非笑——无所谓。
展昭敏锐地察觉到,白玉堂似乎有发现,于是就对媚儿点头,"那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媚儿乐坏了,带着两人往回走。
展昭边走边套话,"小玉是你的朋友?"
"嗯,我们一家的。"媚儿回答着,有些含糊,似乎是想隐瞒什么。
展昭点头。
媚儿跟展昭说了两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玉堂,像是有些疑惑,就问,"两位公子,是一起来的么?"
展昭不太明白她为何这么问,想了想,估计两个大男人一起逛私娼寮可能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该什么回答。
白玉堂看着媚儿踢踢踏踏托着木屐,突然问"为什么穿着木屐?"
媚儿一愣,"啊?"
"这里青石板很滑,穿着木屐好走路?"白玉堂不解。
媚儿没说话,低着头闷头往前走,像是要隐瞒些什么。
展昭见她一手藏在袖子里,另一只手握着这边袖子的袖口,就问,"你手上拿着什么?"
媚儿一愣,看了看两人,道,"两位看来不是来找乐子的,那么我不打扰二位了……"说完就要从一旁的箱子逃走。
展昭微微皱眉,踏上一步拦住她,"等等。"
却不料媚儿刷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来,"你别乱来啊!"
展昭叫她吓了一跳,心说这女子是私娼寮的窑姐儿么?怎么还随身带了兵器。
那女子凶巴巴和展昭对视,白玉堂却低低笑了一声。
媚儿紧张地贴着墙面看两人。
展昭对白玉堂使眼色——什么情况啊?
白玉堂摇头,"只有你这猫才会分不出窑姐和良家妇女。"
展昭一惊,看媚儿,"你不是私娼寮的窑姐啊?"
媚儿脸一红,"我……"
白玉堂指了指她的木屐,"穿着鞋子,是为了引起人注意,对吧?"
"也对啊。"展昭觉得是那么回事,"如果真是窑姐儿,该上前头的路口拉客才对,为什么上这窄巷子来?"
"刚刚也根本没人追你。"白玉堂道,"你是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所以跑过来的吧?"
媚儿脸通红,就想跑。
展昭拦住她,"等等,你为什么带着刀,想带我们去哪儿?"
媚儿拿着刀指着展昭,"你这怪物,今天我要替玉儿报仇!"
说着,就冲过去刺展昭。她根本不会武功,展昭自然不可能被她伤到,当然了,他也不会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是单手轻轻收了她的匕首。
媚儿还是一头撞到了墙上,刚刚用力过猛了,回过头恶狠狠瞪着展昭,"你这妖魔,要杀就杀,我去阴间找了小玉,一起找你报仇!"
展昭被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哦……你以为我是杀人凶手,所以要引我去你那里,给死去的玉儿报仇啊?"
白玉堂点头,"只有这个解释了。"
媚儿看了看两人,微微蹙眉,"你们装什么?!杀死玉儿的是个妖瞳怪物。虽然他有时候戴着面具,但就是个年轻男人!"说着一指展昭,"你不就是妖瞳?!
"就凭这点你就说我吃人啊?"展昭也来气了,摇摇头,伸手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给她看,"我都说你不是开封本地人了。"
媚儿凑过去瞧瞧那令牌,就见正面是御赐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背面是开封府展昭。
"啊!"媚儿一惊,"你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啊?"
展昭点点头,收了令牌,指指后头的白玉堂,"这是白玉堂。"
"哦!我听说过!"媚儿终于是放下了警惕,"我还以为……"
"我这眼珠子是有些问题,也不怪你怀疑。"展昭将匕首还给她,"死了人,为什么不报官?"
媚儿犹豫了一下,低头,"我怕,我们会被赶出开封府,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人,是流亡过来的。"
"怎么可能。"展昭板起脸,拿出开封府正义之士的样子来,"开封府又不是只准开封本地人居住,我是常州府的,白兄是金华府,不一样住的好好的?包大人是泸州人,皇上也不是开封出生的啊。"
媚儿扁了扁嘴,显得有些丧气。
白玉堂看了看天色,问媚儿,"你们是出来找凶手,想自己给小玉报仇?"
媚儿点点头,"嗯!"
"详细说。"展昭认真道,"我们就是来找那个凶手的。"
媚儿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带着展昭和白玉堂穿街过巷,来到了一条弄堂里头。一处角门口有个女子正在张望,见媚儿带着两个人来,赶紧跑回去。
展昭和白玉堂刚踏进角门,一群拿着刀的女人冲出来,两人赶紧退了一步,媚儿忙着阻止,说了两人的身份。
众多姑娘面面相觑,都赶紧收了刀,让两人进屋坐下。
展昭和白玉堂环顾四周,心说好么……掉盘丝洞里了!只见宅子不大,里里外外四间屋子,但是女人可住了不少,各种岁数的都有。
展昭不解,问,"你们,来自哪里?"
媚儿坐下来,给展昭倒水,"我们是都是家人出了事,被发配边疆的犯妇。大赦后,我们不用颠沛流离,却也没了容身之所。大家聚集到开封,租了这便宜的宅子。谋生的话,这附近有窑姐儿的,她们人都不错,会接济一下我们。我们这里,年纪大些的给人洗衣服缝衣服,年纪小些的,也都各自出外做些营生,挣养孩子的钱。"
展昭听了皱眉,"这里龙蛇混杂,你们那么多女子……"
"所以都带着刀啊。"媚儿叹了口气,"龙蛇混杂其实没什么,地痞们都知道我们是苦命人,不来为难我们……倒反而是官差。"
展昭一拍桌子,"哪个开封府的官差欺负你们?"
白玉堂扶额,这猫一听到这些立马炸毛,真好逗。
媚儿和好几个女子都乐了,摇头,"开封府的官差不会欺负我们,所以才在这里落脚了啊,这里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呢,大家都像一家人似的,仇老大又照顾我们。"
"他不是跟你们收人头费么?"展昭纳闷。
"可他也给我们找营生,尽量不让我们沦落风尘,人头费很少的,且都是给跑腿的地痞。"媚儿说着,叹气,"原本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可偏偏来了那恶鬼!"
随后,众女子七嘴八舌跟展昭和白玉堂讲起了之前发生的几件事。
开封府出了个血魔,这里的人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之前就丢了一个窑姐,尸体被吸干了血,扔在后巷子里。于是窑姐们都不接不熟的客人了,且都集中在前头的大马路上。
但是后来,就开始丢不是窑姐的人,最开始是一个地痞,再地痞们都小心了……就轮到了小玉。
小玉是他们一家人里头年纪不大的姑娘,才十七岁。她通过仇老大的介绍,在附近的一个员外家里做丫鬟。前天说好了她要回家吃饭的,可众人等到半夜都没见人。到员外家一打听,说傍晚就放人回来了。
于是大家都知道出了事,整条巷子找,最终在南边儿的巷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媚儿等人说到这里都哭了起来,"这附近好些人,都开始传说……说什么有时候能撞见鬼,戴个面具,一双妖眼冒红光。"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点头。
"大家实在是不甘心,于是我们这几天都在后巷子走动,穿上木屐踩出脚步声来引人注目,带着刀。一旦那怪物出来,能引回来最好,一起动手宰了他,不能引回来,拼上命也要捅他一刀,要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无奈,这帮女子的确有骨气但也不分轻重,血魔哪是她们能对付的?碰上也不过白白送了性命,幸亏今日遇到了他们。
"我们要抓那个怪物,你们能提供些更具体的线索么?"展昭问,"比如他常在那一带活动?"
"就我刚刚埋伏的地方,在那附近看到他出入的人特别多。"媚儿叹了口气。
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多少有些感觉,刻意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找仇老大帮你们?"
媚儿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
展昭了然,"那附近是仇老大的住所,是么?"
媚儿等人都点头。
"那个死掉的地痞和窑姐,都不是仇老大的人,对不对?"白玉堂接着问了一句。
媚儿为难地说,"仇老大对我们有恩情,但是……的确很古怪!仇老大手下的人一个有事的都没有,其他人却接二连三地出事。"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神,血魔要吃男人的血才最管用,女人的用处小很多。会主动退而求其次,会不会吴不恶一直受着仇老大的庇护?如果是那样,刚刚还好没去,不然打草惊蛇了。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觉得有了守株待兔的好机会,于是,两人让众人最近结伴出行,紧闭门窗,千万别做傻事了。如果真想替玉儿报仇,抬着尸体,去开封府报案。
展昭他们走后,媚儿他们真的就抬着尸体去开封府报案了。
包拯一听说血魔果然在那三不管的地儿,跟赵普一商量,派出数百将士到那一带重新调查和统计人数,尽量做得高调些,让人知道,好将仇老急了。若真是他藏了吴不恶,就逼他赶人!
而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带着影卫蹲在仇府附近,等候吴不恶最终现身。
29 罪无可恕[VIP]


仇老大究竟何许人也,让展昭和白玉堂很是疑惑。开封府的衙役挨个查登了人数,果然,最近丢失不少人,且偏偏都是不受仇老大庇护的。人数比众人原先预估的要多出不少,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丢了,竟然没人发现也没人关心,真叫人觉得悲哀,也不安——谁都知道,吴不恶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人吧?!
"我在开封府那么久,没听说过什么仇老大。"展昭大半夜的坐在屋顶,和白玉堂一起批了一大块黑斗篷。这是影卫们给的,斗篷上头有皮子,防水,开封许多高楼的屋顶都有一块藏在挡雨的夹缝里,方便影卫们埋伏用的。
"这个比黑衣服好。"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守候,"谢百花那边也没有消息?"
展昭摇头,"刚刚赭影去看了,说是没发现人。"
"应该是多少收到了点风声,所以不敢出来了吧。"白玉堂托着下巴,"没事,我们人多个,跟他耗着,我就不信他饿了不出来找吃的。"
展昭笑眯眯转脸看白玉堂,"怎么你心情也好了?"
白玉堂肩膀撞了撞他,"夫唱夫随。"
展昭直乐。
后头,负责盯梢的紫影和赭影也躲在一个大斗篷里头,紫影戳戳赭影,"看吧看吧,又来了!"
"来什么?"赭影帮他掰掉烤玉米的叶子,"吃不吃?"
"吃。"紫影抓了玉米过来啃,边伸手指了指前边展昭和白玉堂,"他俩,最近好像有进步哦?"
"两位娘亲努力的功劳吧。"
紫影啃着玉米棒子,边问,"你不是号称开封黑道通么?听说过着个仇老大没有?"
赭影想了想,"很低调一人,开封'黑'道老大不是包大人么?其他的小黑都很安分,基本不敢乱来。不过这地界的确属于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要自己负责,近期倒是的确出了个仇老大,据说此人身份神秘功夫也好,年纪还不小。"
"你没见过呀?"紫影问重点。
赭影摇摇头,"还真没见过。"
紫影托着下巴觉得挺古怪的,"神神叨叨的啊,欧阳见过没?"
赭影也摇头。
"可疑人物!"紫影总结。
众人继续等待,转眼,到了午夜时分。
展昭和白玉堂就看到一个黑色人影,从仇老大所在小楼的二楼"嗖"一声窜了出去,动作之快,若是展昭白玉堂没仔细看,还真漏掉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略有犹豫——是追还是不追?会不会只是调虎离山?
那头,两个影卫已经追了出去,那人兜兜转转出,一下子没入了林中。
黑影和白影跟了一路,发现去的方向并非是谢百花他们所去的林子,对视了一眼——果然是调虎离山。
两人回来,对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突然同时出来了好几个黑衣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离开。展昭忍不住皱眉——追哪个?!
白玉堂忽然一指其中的某一个。
展昭对他挑眉,见他一点头,就没有犹豫地追了出去。
两人只是远远尾随,并没有跟得太紧,果然……那黑影拐弯抹角,最后一闪进入了原先那个林子。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因为林子里埋伏着大量的影卫,关键还有殷候和天尊!换句话说,他只要进了林子,就跑不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正主?"展昭好奇问白玉堂。
白玉堂撩起袖子给展昭看。展昭纳闷,凑过去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只见白玉堂胳膊上像是起了些鸡皮疙瘩。
白玉堂耸耸肩,"我一看到脏兮兮的东西就起鸡皮疙瘩,本能反应!"
展昭失笑,这会儿爱干净还能起作用啊?
两人进了林子,黑灯瞎火的也不能点火折子,只好仰起脸四外张望,只见远处有人对他俩招手……一身白衣挺扎眼的,是天尊!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意识到,已经发现情况了,于是就悄悄地到了天尊他们身后的一棵高树上,往下张望。
只见谢白背着手站在林间的空地上,吴不恶躲在树丛后面……同时,一个面具人落到了谢白眼前。
他还是戴着一张鬼面具,双瞳的血红在这宁静的夜色中显得尤其明显。白玉堂对展昭指指胳膊,得意地笑。展昭望天——爱干净到一定份儿上了才能那么用!
远处蹲点的紫影撇撇嘴,对赭影表示——这两人越来越没有正经样子了,整天都好似在谈情说爱!
赭影拍拍他——王爷和公孙先生不也一直那样?更何况这段时间是甜蜜期啊甜蜜期!
鬼面人此时则是饶有兴致地盯着谢白的眼睛看,"不错啊……你竟然没死?还能变成这样,真是意外!"
"托你的福。"谢白如今,已经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凉冰冰地说着话。
"知道我害你,还来找我?"面具人冷笑一声。
"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谢白问他。
天尊和殷候此时埋伏在树上,这黑衣蒙面人感觉真像吴不恶啊。当然了,此时最最沉不住气的,实际上是吴不善,他就躲在树丛后,屏气凝神盯着前边看,怎能看,怎么是自家大哥!只是现在感觉,哪儿是什么大哥啊,岁数都够当自己的孙子了,气息也有些陌生,怎么回事?太久没见的缘故么?
"你不是想要陵山泣血图么?"谢白面露阴森,低声道,"我知道另外两张在哪儿。"
面具人明显地一挑眉,盯着这边看。
众人看得出来,他甘愿冒着这样的风险来找陵山泣血图,那图对他应该是真的很重要。
"图在哪儿?"面具人追问了一句。
"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告诉你。"谢白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呵。"面具人冷笑连连,"你敢跟我讲条件?我可以杀了你。"
"第一,你现在未必杀得了我。"谢白倒是无所谓,"第二,杀了我,你也得不到陵山泣血图。"
展昭看白玉堂——哎呀!谢白真的脱胎换骨了啊?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还行吧,毕竟现在谢百花的确也有筹码在手!对方显然很想要图。
双方又持续了那么片刻的对峙,最后面具人退了一步,"你问吧。"
谢白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开口,"我吃的是哪一种果子?这种颜色的眼睛,是属于什么族?有什么特点没有……我还能活多久?"
展昭点点头——嗯!谢白这问题问得挺精明的,一方面不打草惊蛇,另一方面,证明自己手上真的有另外两张陵山泣血图。
面具人显然是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看来,你还真的是有陵山泣血图,已经看过了?"
谢白点头,"自然。"
"开封府的人……"对方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锐利,"也看过了?"
谢白一皱眉……被发现了?
只听面具人冷笑了一声,"别躲了,出来吧!"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树丛,吴不善躲藏的地方。
天尊和殷候内力深厚,这两人若是屏气就跟两根木桩差不多,断不会被发现。而展昭和白玉堂内力稍逊,但是胜在躲得远,影卫们更远,面具人应该是绝对发现不了的!除了吴不善,他大概看到亲大哥,有些激动没控制好气息。
吴不善下意识地看了看殷候,殷候轻轻点头,示意他——出去见见吧!
吴不善索性站了起来,往外走。
一眼看见吴不善,面具人倒是愣在了那里,吴不善没等他开口,就喊了一嗓子,"大哥!"
面具人转身就想走,谢白问,"你不要陵山泣血图啦?"
他脚下停步,回头看着吴不善,眼含警惕,"你怎么来了?殷候呢?"
吴不善此时已经肯定眼前人就是吴不恶,嚷了起来,"大哥,要害殷候?你疯啦!"
"他不仁我不义!"吴不善摘下了面具,年轻的程度的确叫人叹为观止,展昭下意识地摸摸脸,这吴不恶若是从之前皱巴巴的老头变成现在这德行,还真是返老还童啦,不知道皮肤会不会死掉?
白玉堂忽然想到这功夫估计天下一半以上的女人会感兴趣,不知道变成血魔后,会不会就容颜永驻?
"谁对你不义了?!"吴不善连惊讶都不记得了,被吴不恶气得跳脚,"他奶奶的天魔宫谁对不起你了?!你杀了多少亲兄弟?"
"他们不是我们兄弟!"吴不恶皱眉,"非我族类!"
"我呸!"吴不善跺脚,"大哥你没良心,当年若不是殷候收留我们给我们治病还教我们武功,我们早死了!你变成血魔,弄个血魔宫,直接让天魔宫给你背了一甲子的邪门名头,你对得起谁?"
"天意不可违想成大事必定有连带牺牲,太正常不过了。"吴不恶皱眉看着吴不善,"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嗯。"吴不善点头。
吴不恶似乎不信,"你为何没死?莫非是死过一次……"
"没有,只是脑袋里的虫子拔出来了而已!"吴不善一句话,让吴不恶仰天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好命,当年昏过去,现在醒过来。该忘记的时候一夜之间都忘了,痴痴傻傻了六十年,如今该记起来的又记起来了,你我同胞兄弟,为何你那么好命?我却要背负这些。"
周遭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么说来,吴不恶跟自己不甘愿似的,像是被拖下水的……什么命运?!
"大哥,是不是有人逼你?"吴不善一听这个立马心生了向着自家大哥的意思,
"你说出来,咱们去告诉殷候给咱们做主……"
"呵。"吴不恶笑着摇头,"你怎么那么天真,这事情,不是殷候能管的,我这次来,任务就是要拿回陵山泣血图,还有……要殷候的命!"
展昭眉头一皱,火气"腾"就上来了,吴不恶简直十恶不赦!
"你奉谁之命?"吴不善追问,"你变血魔,还有人指示不成?"
"蜃族轮回转世,圣主降临。"吴不恶忽然神神叨叨地仰起脸,摆出虔诚之态,"只有皈依圣主,才能得到无比强大的力量,蜃楼将再现人间。到时候……将不再有大宋,千千万万的人,都是蜃楼奴仆,我们可以繁衍后代,光大蜃氏,我们跟他们不一样的不善,你知道的!"
展昭磨牙,"这个吴不恶,妖言惑众。"
白玉堂打了个哈欠,"他家圣主真那么厉害,当年就不会被一个浪头掀翻在海里了。"
吴不善无语地看着吴不恶,眼中之疯狂,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庆幸自己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可以浑浑噩噩地做了这六十多年的傻子!
"不善,你来我这边!"吴不恶对不善招手,"你本就该回归蜃族,可以多出百多年的寿命!"
吴不善摇头,"我活那么大年纪干嘛?殷候他们若是去了,我也想随着去了。"
"你宁可抛开这蒙受上天恩泽的蜃族血统,去和那些短命人同流合污?"吴不恶恼怒地看吴不善,"你看看你自己,都老成什么样子了?你看我!"
展昭撇嘴,"就是呀,快看你,不看你不知道什么叫杂种第二代!"
白玉堂差点笑出声来,赶紧对展昭摆手——别泄恨了,小心关键时候露馅。
展昭还是气不过,在肚子里问候那吴不恶和他那帮子鬼马祖宗。
吴不善看了看谢白,只见他冷眼旁观,眼中有些悲悯,不知道是在怜悯如今疯狂的吴不恶,还是当初那个同样悲哀的自己。
"大哥。"吴不善劝吴不恶,"你死后,九娘日夜思念,你不像回去看看她?"
吴不恶愣了愣,似乎是想了想红九娘是谁,随即一笑,"哦,那个蠢丫头么,我只是利用她帮我做事。"
展昭牙都磨碎了,捋胳膊挽袖子,白玉堂按住他,"再忍忍猫儿,一会儿我帮你揍他!"
展昭点头——一定要!一会儿定要揍得九娘认不出他来方罢休,不然对不起他几位叔叔伯伯!
展昭气成这样,前边殷候也没好到哪儿去,幸好天尊抓着他胳膊用内力压着让他冷静,不然早窜出去宰人了。
"你杀不了我的。"吴不恶看着气得脸都白了的吴不善,"别忘了,展昭和殷候什么关系,我清楚得很!"
吴不善微微一愣,殷候也一皱眉,展昭让白玉堂搂住了才没蹦跶出去,嘴里还念叨呢——怕你啊?大不了不混了也要宰了你!
这边展昭和殷候的脾气越来越压不住,那边,吴不恶也似乎感觉到了些动静,不过……并非担忧,而是轻轻挑起了嘴角。
他的神情,众人都没有错过,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要出幺蛾子了!果然,林子外头传来的一阵微风,拂过了众人的身旁。
展昭一捂鼻子险些打个喷嚏,白玉堂则是皱眉——好臭!
紫影猛地窜上来对两人一个劲招手,示意他们,看林子外围。
两人转脸的同时,就听吴不恶哈哈大笑,"谢白,将陵山泣血图交出来,不然的话……"
停顿处,众人就见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亮起了无数对红色的幽光,随后才能看出人形来。
白玉堂皱眉,低声提醒展昭,"那些劣质血魔!"
展昭也明白过来了,难怪那么臭呢!
"我知道开封府的人就埋伏在周围,殷候和天尊应该也在。"吴不恶笑得奸猾,"不过,殷候,你都老得快走不动了吧?"
话音一落,迎面一巴掌闪过来,吴不恶想躲开但还是慢了一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十分狼狈。
殷候看着身边用隔空掌抢在他前头扇出一巴掌的天尊,傻眼,良久火更大了,"别抢我的架打!"
天尊狠狠地瞪他一眼,示意他——看周围!
"哈哈哈。"吴不恶仰起脸大笑,"你们再厉害,能阻止这些血魔么?"
谢白可乐了,"就百来只血魔,应该救不了你。"
"谁让它们救我了?"吴不恶嘴角透露出阴森的笑容,"如果这些血魔一下子涌入开封府内,闯入民宅食人,你们猜,能不能彻底拦住?"
众人都一愣,白玉堂也讶异,"他可算卑鄙到一定份儿上了,竟然不惜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赭影对着后方灰影摆手,让他——赶紧通知赵普去,做好准备守住林子外边!
同时,吴不简短地说,"天涯谷大会不得推迟,否则,会有更多血魔行凶!"
话音一落,他打了个响指,血魔四散奔逃,凶神恶煞往开封城冲了过去,他自己也想溜。
众人都去拦截捕杀那些血魔,天尊和殷候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次,决不能放跑了吴不恶!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


30 擒血魔[VIP]

吴不恶想逃,天尊和殷候却盯上了他,殷候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血魔不血魔,这吴不恶一定要抓住。
天尊见吴不善要帮忙,对他指指逃走的血魔,让他和谢白都去帮着展昭白玉堂他们抓血魔,以免冲进开封城去,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吴不恶让殷候挡住,交起手来,他此时功夫没有恢复,只能抵挡,殷候又不想杀他只想生擒,于是僵持起来。天尊在附近守着,并未抽身去帮着抓血魔,总觉得,对方可能还留着什么后手。
展昭等人此时对付的,都类似于当日在薛天鹰家找见的那个血魔,毫无心智,只会咬人。展昭知道这几个血魔剧毒无比,重三的教训就在眼前,便嘱咐所有影卫,"用兵器打,千万别碰着他们,也别沾着血!"
白玉堂解决了两个血魔后,观察当下情景——这些半成的血魔并无智慧,为什么会听命办事呢?他依稀记得之前薛天鹰父子是用一种无声的竹笛控制这些血魔……莫非暗中还有人?
一有这想法,白玉堂很想提醒展昭,谁知疏忽之间,几只血魔一起调头,向他扑过来。
白玉堂一皱眉——果然有人在控制?
他纵身一跃脱离血魔围攻,由上而下,抽刀……刚要砍杀,忽然,就见一个黑影从旁窜了出来,直扑展昭。
这人的动作身形并非血魔,而是一个正常的人,且还戴着面具!
展昭就听脑后生风,知道有人突袭,一矮身避开,就看到一个黑衣人落到眼前,一张鬼面红黑相间,怪吓人的。
那人二话不说,扑将过来,必杀之势袭击展昭,同时有两个血魔十分阴损地在后头偷袭。
展昭抽剑应对,觉那人鬼气森森,一双眼睛呈现鸀色,跟野兽相渀,似有必杀之心。
大半夜的,跑出个鬼面,还是一双鸀眸,的确叫人觉得阴气逼人。展昭心中咯噔一下,怎么跑出个鸀眼睛来?
"猫儿!"白玉堂见展昭身后蹲伏的两只血魔像是准备伺机而动,有些警觉,他想过去帮展昭,但那四只血魔缠着他,一时脱不开身。一着急,白玉堂的杀气就涌上来了,也不留情面,挥起几刀,那几个血魔避闪不及,叫他给一刀两断了。
别说,这些血魔似乎无心智,却知道害怕,被白玉堂的杀气所震慑,都犹豫了那么一下。一个愣神的功夫,白玉堂脱身到了展昭的身后,帮他盯着那几个血魔,边问他,"什么人?"
展昭摇头,到目前为止,出现了红眼、加上展晧和自己算是金眼吧,谢白是蓝眼,赵普算半只灰眼,不过貌似赵普跟这帮人没什么关系,是因为外族混血所致,这会儿多了一双鸀眸,八眸出来其四了!
"你是何人?"展昭问那鸀眼面具人。
对方只冷冷一笑,"展昭,今天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古怪的红色长刀来,这刀不知道是生锈了还是怎么的,斑斑驳驳,呈现一种铁锈色。
展昭倒是吃了一惊——莫非是传说中的红毛宝刀?
那头,殷候一脚踹了吴不恶,见天尊还在另一头蹲着,来气,"你杵这儿干嘛?还不去罩着两个小的?!"
天尊张了张嘴,见殷候来气,觉得这边估计也没问题,就过去蘀了展昭挡住那鸀眸人。
白玉堂和展昭继续对付血魔,鸀眸人一见天尊加入,冷笑一声,"中原武林已经是强弩之末,就靠几个老不死的撑着。"
天尊抬手,一样东西落了出来,长四尺有余,通体乌黑,狭长的一把怪刀。
在场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传说中的上古神器,万陵刀?
天尊抽刀出鞘,展昭将那血魔弃了给白玉堂,站在一旁托着下巴仔细看,"啊,原来万陵刀长这个样子啊!"
白玉堂一脚踹翻了两个血魔,拽展昭一把,"猫儿,你专心点!"
展昭回身,一个燕子飞上了树,白玉堂心领神会,一闪身避开,展昭在树上抬手六枚袖箭射下来,血魔应声倒地。
鸀眸面具人跟天尊打了几个回合,显然不是对手,就见他撤后一步,有几只血魔上来帮着阻挡。虽然说血魔功夫不够高,但无奈它们全身是毒,且凶恶勇猛,对付起来费功夫。
鸀眸人从怀里舀出了一枚竹笛,对吴不恶道,"撤!"
吴不恶抽身想走,殷候哪儿那么容易让他走,那架势势要活禽了他。
鸀眸人吹了竹笛,众多血魔跟得了命令一般,转身疯狂往林子外逃窜。
影卫们赶紧追,就听外头有人喊了一嗓子,"都闪开!"
众影卫一看,只见红九娘扛着天魔伞来了,众人赶紧闪。
那鸀眸面具人再想吹笛子,天尊手起刀落,他的笛子被砍成了两段,面具也从中间碎裂。
他一手捂脸转身就跑,天尊欲追,那人挥手甩出一个什么东西,"嘭"一声,浓烟四起。
天尊一皱眉,捂住口鼻往后退去,吴不恶也要遁入迷雾之中,无奈殷候缠得太近,根本脱不开身。
同时,红九娘打开天魔伞,大批血魔来不及逃走,几乎全军覆没。
殷候一把擒住吴不恶,一抬头,却愣了……
手一松,吴不恶逃脱,殷候也来不及管他,仰着脸看树上展昭,急急喊了一声,"昭!后面!"
展昭一个愣神,没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啊!
猛转脸的功夫,白玉堂同时仰脸,只见展昭身后一张惨白的脸忽然出现,血红色一对眼不怀好意,阴森森盯着展昭。那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类似于血魔但又似乎不是,他的眼神显然是有心智的,而且是早就蹲在那里准备暗算。展昭完全没感觉到他的气息,回头的同时,那血魔一掌拍下来。
殷候抬手山海剑脱手而出,直接射向了那人的脸面。
展昭赶紧窜下来,以免被血溅着,正庆幸逃过一劫,抬头一看,喊了一声,"外公!"
原来殷候只顾着救展昭,没提防吴不恶去而复返。他咬牙切齿抬手一掌毫不留情,黑森森的掌心就对着殷候拍了过来。
"宫主!"吴不恶气得大吼,但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殷候脑中清明,知他这掌有毒,但形势不好躲,若是用内力将他顶回去,估计能少受些伤。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的当口,就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一个白影将他挤掉的同时,吴不恶的毒掌也到了。
天尊一皱眉,白玉堂将殷候推开了,那一掌可实实在在打在了他宝贝徒弟的胸口。
"玉堂!"展昭惊得心跳一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已经冲过去接了白玉堂。
殷候回身一脚踹开了打错人的吴不恶。吴不恶撞在树上重重一击,受了内伤,影卫们赶紧过去将他擒获。
展昭接了白玉堂,天尊也到了身边,"快,掌上有毒……"
众人慌神,白玉堂却摆手,"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我明明看到他打中你了!"展昭扒拉白玉堂的胸口,见一个黑手印,心都快跳出来了。
"玉堂,你怎么……"天尊脑袋还比较清楚,没跟展昭似的魂儿都飞了,仔细一看,就见白玉堂双眼清明脸色也如常,似乎没受伤。
"猫儿。"白玉堂拉住展昭,让他看自己,告诉他,"我真没事。"
展昭愣在一旁纳闷——真的没事?
殷候也过来看,就见白玉堂伸手小心翼翼将胸前有毒的一片前襟扯了下来扔到一旁,衣服下面,有一面金色镶玉的护心镜。
那护心镜可算是废了,玉石都打碎了,上头一个黑色的手掌印。
白玉堂将镜子舀出来,对展昭晃了晃,"今早小四子给我的,说他右眼皮跳。"
展昭傻在那儿,"右眼皮……"
"他右眼皮许的是赵普跟我,左眼皮是你和公孙,所以我和赵普被逼着一人戴了块护心镜。"
展昭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脱力之感涌上,长长松了口气后,扑过去搂住,"吓死人了!"
白玉堂拍拍他胳膊,自己刚刚是算好了推殷候的,吴不恶这一掌还真没拍错地方。
殷候看了看地上的护心镜,脸上已是冰冷。什么叫忘恩负义?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比起多年前那是有过之无不及!吴不恶那一掌,是真的想要自己性命,自己还曾经多方为他开脱。
殷候摇头,只觉心灰意冷,兄弟一场,不及那一点野心。
吴不善刚刚看得清楚,也是痛心疾首,远处红九娘舀着用完了袖箭的天魔伞跑过来,见背擒获的吴不恶,也有些傻眼。说真的,她都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吴不恶,只觉神似形似,却是不敢相认。
赵普带着大兵过来,下令严查整个树林,一个血魔都别放跑。又下令将吴不恶押回去,多重枷锁,连点三道大穴,打入天牢严加看守!
白玉堂站起来,伸手将展昭拉起,双手交握,白玉堂愣了愣神,展昭手心冰冷还有汗。展昭自个儿站起来还竟发觉双腿发软,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想来气,推了白玉堂一把,"叫你吓死。"
白玉堂笑得开心,紧紧握着他手,原来这样挂心!
众人可谓大胜而归,唯独遗憾的是叫那鸀眸怪人逃脱了去。
吴不恶被关入大牢后只说了一句,"天涯谷大会必须如期举行,否则展昭是殷候外孙这件事,将会诏告天下!"
影卫们再问他,他也不说别的了,嘴巴死紧。
众人只好到前边如实回禀,赵普低声吩咐紫影和赭影,"想想法子,让吴不恶开口。"
众影卫得令,下去"逼供"去了。
展昭进院子第一件事,一把拖住跑出来看热闹的小四子,捧着胖脸蛋狠狠亲一口。
殷兰慈问怎么回事,展昭一说,陆雪儿也拖着小四子亲了一口,殷兰慈再一口……亲得箫良不乐意了,将小四子拉到身后藏起来,褀儿怎么好叫人随便亲?!
小四子原本右眼皮跳个不停,刚刚坐立不安的,这会儿还真不跳了,见派上用场了,心满意足。
一旁天魔宫众人盯着他瞧,总觉得这小胖子福气忒好了点,不晓得煮了吃下去会不会长生不老?
念头刚在脑袋里打个转,叫公孙一眼瞪回去了。
包拯清点抓到的血魔,就见人数多达百人,都不像是开封本地人,身形佝偻像是重病缠身。
公孙对最后偷袭展昭那位更感兴趣一些,蹲在地上看那个大白脸。此人叫殷候一剑穿喉,已经死了,但血不流,脸上也无痛苦之色。
展昭蹲在一旁告诉公孙,"这人完全没气息,在我后头,我都没注意到他存在。"
公孙若有所思,这时候,外头欧阳进来,"那面具鸀眼睛的可能是仇老大,我们带人去仇老大楼里找人时,人去楼空了!"
众人暗暗皱眉——漏网之鱼!
包拯坐下问众人,"如今血魔被抓、谢百花死了、天鹰山庄也几乎覆灭,三大门派挑唆各大门派的事实昭然若揭,必定受到各方武林人士唾弃。天魔宫的冤屈也解了……为何还要召开天涯谷的武林大会?到时候要说些什么?"
众人都摇头,不知道目的究竟何在。
"先不管这些。"包拯起身,"咱们得先下手为强!"说完,走了。
众人都有些纳闷,什么先下手为强?但包拯带着包延庞煜大半夜的就坐轿子进宫了。
这厢众人累了一天,也算大功告成,各自回屋休息。
天尊拍了拍殷候,"唉,发什么愣?"
殷候有些讪讪,叫天尊的徒弟舍命救了,感觉怪怪。
"嘿嘿。"天尊得意地一笑,像是诚心看殷候好戏。殷候脸上挂不住,转身回屋睡大觉去了。
后院展昭的房间里。
展昭拽着白玉堂,扒开前襟仔细看,见一寸肉皮都没伤着,稍稍放心了些。
白玉堂见展昭盯着自己胸前看起来没完了,笑问,"好看啊?"
"有什么好看。"展昭放下,"我也不差。"
白玉堂合上衣服,让白福准备热水洗澡。
展昭坐在床头,抱着膝盖看他,低声说,"下次别那么乱来了。"
白玉堂撤回一步,坐到他身边,"总不能看着外公被打!"
展昭听他那声外公叫得真顺溜,轻轻叹气,"都怪我大意,幸好外公没事。"
白玉堂伸手搔搔他手背,"所谓的好心有好报么。"
展昭看了看他的手,白玉堂顺势伸手过去,握住,十指交扣。
展昭抬头看,到了嘴边的谢谢,让白玉堂一倾身,用嘴给堵了回去。
门口,舀着宵夜想来慰问一下的陆雪儿和殷兰慈,对身后白夏和展天行做鬼脸,"嘘"一声,四位家长将宵夜放到了门口,蹑手蹑脚地回避了。
那一晚,展昭和白玉堂房里的灯一直亮着,两人洗了澡趴在床上,边吃宵夜边细细碎碎聊天,说笑了一宿,第二天天亮才睡下。
次日,皇宫之中传出消息,说是赵祯嘉奖天魔宫众人,多谢他们救了开封全城百姓的性命。
开封的百姓和那些还没走的武林人士都摸不着头脑。
皇宫门口招贴的皇榜,将三大门派如何陷害天魔宫,以及血魔作乱,昨夜殷候如何带着天魔宫众人铲除血魔的事情都说了个详细。
还特意提到殷候救了展昭和白玉堂的命,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了天魔宫头上,还将殷候塑造成了个年逾百岁,一直被人污蔑却心地善良的好老头。
殷候坐在开封府的大院里,看皇榜看得直龇牙,"谁写的,他奶奶滴,写得老子跟个娘娘腔包子似的!"
天尊舀着一根猫草逗石头,边对他摆手,"知足吧你!"
小四子啃着包子乐呵呵晃腿,"包子好呀,小包子可本事了!"
果然,只一天光景,开封众人口耳相传,这事情也就传开了。版本经过缩水和传话者的再加工,变成了殷候不顾安危带着天魔宫众人救了开封百姓以及中原武林人士,同时救了身陷危难的展昭和白玉堂。正在开封府做客的展白两家家长,女侠殷兰慈和陆雪儿要拜殷候做干爹,还要请他喝展白二人的证婚酒。
这天下事吧,往往两说着。
比如说,有一十恶不赦之人,你若是他朋友,别人会说你同流合污。而某天,一十恶不赦之人改好了,你还肯和他做朋友,众人回说你大公无私!
这事情一传开,众人纷纷赞扬天魔宫回归正途,更对殷兰慈和陆雪儿,包括展昭白玉堂高看一眼,给人机会,便是给自己机会么!这才是名门正派该有的气量。
期间倒是也有人传说,会不会展昭真是殷候的外孙?不过传来传去,众人都觉得,是真的又如何?天魔宫已经改好了么!
另外,众人又对那个制造血魔的神秘组织心怀忌惮,武林群雄也将注意力从天魔宫,转到了血魔真正的"原产地"上。当然了,关于蜃楼的细节,并没有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转眼,离天涯谷大会举行的最终期限越来越近了。
原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为莲花楼报仇,公审天魔宫和抓血魔。可如今血魔都抓住了,误会也解除了,武林大会还开不开?
果然,武林群雄都去白府问天山派的掌门岳峰,岳峰亲自带着弟子跑到开封府来了,要叩见天尊问问情况。
开封府众人围在院中商量——这会,是开还是不开?!
如果开,对方早就说过,目的是血洗天涯谷,取天尊和殷候的性命,要怎么个开法,才能即不中对方的计,保众人平安,又能不弄断了线索,顺藤摸瓜找到最后那位蜃主呢?真叫人头疼!
31天劫和宿命
"对方一定要召开天涯谷大会,必定有所图谋。"包拯略一思索,问众人,"有什么能力,让当日血流成河么?"
"我觉着有可能是虚张声势吧。"赵普舀了个茶杯摇头,"老实说,就算大批兵马去围剿那些江湖人士,也闹不到血流成河的地步。真血魔出来了又能怎样?高手如云还怕他一个?何况吴不恶都逮起来了。"
公孙也点头,"什么毒药、毒烟,我算过了,这几天天涯谷的风向乱,风也大,不太可能一击致命。而且天涯谷撤离起来还挺方便的,应该也不是这方面。"
众人愁眉不展,在那里思量。
"会不会是想传播什么消息?"庞煜问,"那天江湖群雄都在,如果有什么消息在那里说,是最好的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可能,不过也有些多此一举。
展昭和白玉堂听众人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讨论天涯谷武林大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唉,小善叔。"展昭拽拽吴不善,"鸀眼睛的是什么人?"
吴不善皱眉,"那个……"
"嗯?"众人见他似乎犹豫,有些不解。
"可能是鱼族。"吴不恶摇了摇头,"我在蜃楼的时间不算长,而且自己是血族,蜃楼各个种族只见很少交流……我记忆中,鸀眼的鱼族是和血族一样常常外出的。"
"猫儿,那人很想杀你。"白玉堂很笃定地提醒展昭。
"还有那个白脸的。"殷候也点头,"似乎有人卯足了劲要杀你,你得罪过什么人么?"
展昭抱着胳膊摇头,"不觉得啊,我也不认识什么鸀眼睛的人……"
说到这里,展昭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托着下巴开始出神。
"猫儿?"白玉堂低声问他,"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情。"展昭皱眉,"鸀眼睛、大白脸的怪物,我小时候好像见过。"
"什么?"殷兰慈和展天行对视了一眼,都过来问展昭,"你小时候见过?几岁的时候?"
"嗯,三四岁,还一起住在大宅的时候"展昭点点头,像是的确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晚上做恶梦……大半夜的看到门口有人在窗户外边张望,鬼鬼祟祟的,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两点鸀色的幽光。我当时就跟大哥说闹鬼,大哥说是做梦。"
白玉堂听着这话,纠结的就只是展昭小时候竟然跟展晧一间房,虽然那时候都是不到十岁的娃娃,但还是别扭。
展昭注意到他的神色,强调一句,"那时候我就三四岁!"
"那后来呢?那个鬼出现过多少次"殷兰慈皱眉,"没听你讲起过啊,晧儿也没说起过。"
"我连着见了好几个晚上,所以就渐渐觉得应该不是做梦。那天晚上临睡前,我特意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是不是做梦……果然那'鬼'又来了,在窗口鬼祟张望,我当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张鬼脸还有一双鸀色的眼睛。"展昭补充,"鬼脸是不是和之前那个要杀我的人一样,我记不清了,当时我就叫了起来说要抓鬼。大哥很凶地跑到窗边,那人就逃走了。"
众人听着都有些无语,展昭小时候似乎和小四子是两种类型啊,小四子见这鬼还不吓得哇哇哭?展昭竟然蹦起来要打鬼?果然三岁看到老啊。
展昭又想了想,"那鸀眼鬼之后就再没来过了,大哥后来一直跟我说是野猫,所以两个眼睛鸀油油的,但是我真的看得很清楚,是个人影。大哥可能怕我害怕,所以骗我。"
"那白脸呢?"殷兰慈追问。
"哦,那是那个鸀眼怪消失之后不久,夏天一个晚上。"展昭道,"我晚上再院子里乘凉,到后院,看到大哥展昭后门口,正跟一个人交谈。那人我没看清楚,现在想起来,当时只觉得他脸白又大,跟个鬼面似的。我一去,大哥就让那人走了,然后关上门。我问他那个是谁,他说是打更的更夫,让我们小心火烛。"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哪儿有更夫上门让你小心火烛的,明显是展晧敷衍了事。
"这么说起来,那些人真的和展晧有关系……"庞煜想了想,问展昭"那不就是你大哥要杀你?"
包延瞪了他一眼,庞煜赶紧闭嘴干笑。
"不会。"殷兰慈坚决摇头。
只是众人心中都有疑惑——展晧比展昭大不了多少岁,原来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这些人有联系。
殷候无奈地看了看展天行和殷兰慈,"你们两个做爹娘的,还真是管得宽松,都不知道儿子在跟谁交朋友。"
展家两父母也蔫头耷脑的,后悔当年没盯紧了。
"也不怪爹和娘,我以前总和大哥在一起跟个尾巴似的,也没发现什么一样。"展昭皱眉独自回想,"现在想起来,其实经常有些怪人来找大哥,小时候以为是他的怪朋友,长大了就去学武了,再没问起过。"
当夜,展昭抱着枕头靠在藤椅上,想着当年的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年幼时候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似乎鸀眼睛、红眼睛的人,他都见过……他还想起有一个教展晧念书的夫子,是灰色眼睛,当时大家都说他有白翳,可他看东西又很清楚。
白玉堂回了趟白府,舀了一坛子好酒来,知道展昭今晚肯定心事重重,于是准备晚上陪他醉酒当歌。
刚到院子门口,就遇到了小四子。
"白白。"小四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九九买了酱牛肉。"
白玉堂见不错,正好用来下酒,就点点头,谢了小四子接过盘子。
小四子仰着脸见白玉堂眉间微皱,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几天,大家都愁眉苦脸的。"
白玉堂将酒坛子放下,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凳上,小四子爬上石凳坐他旁边。
"明天就是天涯谷大会了。"白玉堂皱着眉,"包大人似乎决定取消大会,以免出人命。"
"不开好呀。"小四子拍个手,"我们准备订婚酒席的事情吧?不是事情都办完了么?"
"还没有全完。"白玉堂见石头跟出来蹭自己的腿,就跩它过来捏捏耳朵,石头享受地哼哼起来。
"这会不开,的确是好事,可以避免再出人命,可开了就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白玉堂摇了摇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查清楚,不然这件事如鲠在喉,办什么其他的事情都不痛快!"
小四子听白玉堂自言自语,笑着点头,"九九也这样说。"
"哦?"白玉堂很感兴趣地看他,"他也想开天涯谷大会?"
"我刚刚问爹爹,你们的订婚酒席怎么还不摆,九九就说,是因为什么什么如鲠在喉,又有人要杀妙妙,你心放不下,于是办事会不痛快了!"
白玉堂淡淡一笑,心说赵普还挺能体会,叹了口气,"所谓敌在明我在暗,就怕中招。"
"那就把坏人抓出来。"小四子抱个胳膊,帮着出主意。
"可关键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白玉堂皱眉,"陵血蜃楼,当年林禅子说的天机是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个什么东西从开封府的院子外头丢了进来,像是一块竹板还是木片,落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面。
石头发现了,跑过去叼了回来给小四子。
小四子歪过头看,"谁往开封府院子里丢东西呀?"
白玉堂伸手接了,就见这是一片普通的竹片,只是上边刻了些花纹。白玉堂舀起来仔细端详,皱眉——那花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想了一会儿,白玉堂想起了些线索,陵山泣血图上,那位蜃主所坐的那艘船上,似乎也有雕刻了这些花纹的竹片装饰,莫非是船上下来的?
感觉到这其中似乎预示着什么,白玉堂将竹片反过来,只见上边有几个字——城外五里树林,独自前来。
白玉堂眉头皱了皱,起身。
"唉!"小四子抱住他腿,仰着脸鼓着腮帮子,示意——不许一个人去!
白玉堂将竹片交给他,"我先去,你一会儿给展昭。"
"有危险怎么办?是陷阱呢?"小四子担心。
白玉堂笑了笑,"好歹也有条线索"
小四子一脸不赞成,白玉堂拍拍他,"记得,半柱香之后,再给展昭。"
小四子楼主不妨,"那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呢?喵喵会生气的。"
"放心。"白玉堂将他抱起来放石凳子上,酒坛子放下,转身走了。
小四子舀着竹片在原地想,半柱香要多久啊……
一转眼白玉堂一惊没影了,小四子心慌慌,最后还是趴下来,冲进展昭的院子里去了。
冲进屋将竹片交给了展昭,"喵喵!"
展昭不解地接过他给的竹片,眉头一皱——这自己他认识,是展晧的笔记。
"谁给的?"
小四子指外边,"白白刚才。"
展昭一惊,"他自己去了?"
小四子点头,展昭啧了一声,舀起巨阙追了出去。
一转眼展昭也没影了,小四子带着石头赶回房间,将竹片给了公孙和赵普。
……
城郊,十五里之外的一片竹林里头,白玉堂落到一片空地上,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两个人。
一个人站在凉亭门口,正看着自己,他头戴面具,一双眼睛阴森的鸀光,像是夜晚的野兽一般。
另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似乎正在喝茶。
借着月光,白玉堂认出了他的样子,皱眉,"展晧?"
展晧回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我明明写了城郊五里,怎么那么快知道是十五里?"
白玉堂往亭子的方向走近一点,确认里头的的确是展晧,回答,"五子当中的十写得很正。"
"呵呵,果然聪明仔细。"展晧赞赏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到了凉亭切近,那鸀眸人所戴的面具已经清晰可见,正是昨晚要杀展昭那人。"
白玉堂微微皱眉,展晧不会真想置展昭于死地吧?亏展昭那么信任他。
"你找我来什么事?"白玉堂问他。
"我听说,你和昭要定亲了,特来给你送一件见面礼。"说着,抬手,一个狭长的盒子飞了出来。白玉堂伸手接了,可没打开……他还记得展昭第一回的教训。
"呵呵。"展晧站了起来,靠在栏杆边,"白玉堂,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
白玉堂摇头,"不信。"
"那宿命呢?"
白玉堂继续摇头,"事在人为。"
"哦?"展晧双手交叉抱着胳膊,慢条斯理地问,"吴不恶起死回生又长生不老、谢百花双眸变色死而复返,你不觉得神奇?"
"神奇只是因为药物功效,与鬼神天机无关。"白玉堂反过来问他,"你为何要杀展昭?"
展晧笑了笑,伸手轻轻一指眼睛,"有些事情,一定要死过一次再活过来,才会看清楚想明白,这是蜃楼一族的命运。"
白玉堂觉得好笑,"展昭并非你蜃楼中人,他生于常州府,他父母都来历清楚,跟你没什么关系。"
"宿命如此,挣扎无用。"展晧一笑,"我只提醒你,想要逆天而为,你和展昭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白玉堂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展晧笑得别有深意,"另外两张陵山泣血图就在那匣子里,不过就算得到了,你们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白玉堂看展晧,"真正的秘密?"
展昭却是笑了笑,"只要展昭死一次,一切秘密都能解开。"
白玉堂脸色微沉,看着展晧的眼神有些吓人。
"哦?好吓人的表情"展晧却是笑了起来,"记住我的话,这世上想杀展昭的人太多了……因为那个大秘密关乎天劫宿命,你愿为他,与全天下为敌?"
白玉堂听着这话,心中疑惑——展昭生死关乎天劫宿命?什么意思……莫非是暗指猫儿会和谢百花、吴不恶等人一样,死而复生,记起一些十分紧要的秘密?
白玉堂问展晧,"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展晧认真问,"愿不愿为了展昭、与天下为敌。"
白玉堂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怕与天下为敌?天下是什么东西?"
展晧面露笑容,走到亭子前边,压低声音跟白玉堂说,"当年火烧蜃楼,圣木沉于海中,最终却并未死。"
白玉堂心头一动,那圣木不就是长出了很多古怪果实的树?一把火烧完了啊。
"得圣木者,可再见蜃楼……你当蜃楼就是个平常普通的小岛么?"展晧手指轻轻摆了摆,啧啧两声,"不是的!那里藏着关于天劫宿命的机密,得蜃楼者,得天下。"
说完,两人就听到林中一阵风声。
展晧嘴角微挑,对白玉堂一笑,"破天戒才能救展昭,杀展昭才能知天劫,宿命如此,好自为之。"
说完,与面具人一起迅速闪入了幽暗的林中。
白玉堂一直盯着两人,看着那面具人的轻功,忽然意识到——只是面具款式相同而已,轻功却不同!这个……似乎并不是那天在林子里要杀展昭的人。
白玉堂纳闷不已——展晧此行目的为何?与其说他有什么目的,或者说得到了什么,倒不如说,他给自己送来了一样东西,还提醒自己展昭的生死就是关键,所以有很多人要杀他。和展昭在一起,要做好与天下为敌的准备,与其说他来者不善,倒不如说他恶言善行……此人究竟是敌是友?目的为何?为什么,要秘密行事背着展昭呢?
他正自想着,林子里头展昭急匆匆跑了出来,"玉堂!"
白玉堂回头看他。
展昭一把拉住他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随后脸色变了,"你竟然甩掉我自己来,你……"
白玉堂见他要炸毛,赶紧舀盒子给他看,"看这个,猫儿。"
展昭眨眨眼,盯着盒子看"这是什么?"
"你大哥给的……"
"你见到他啦?"展昭立刻左右找,"他人呢?"
"你一来他就走了。"
"什么?!"展昭板起脸,"他在搞什么鬼,就给了你这个盒子?还说了些什么?"
"嗯……说恭喜我们大婚之类的。"
"胡说。"展昭觉得白玉堂有所隐瞒,"你正经点,他究竟说了什么?"
白玉堂想了想,道,"他说盒子里头是陵山泣血图的另外两张。"
展昭惊讶地睁大眼睛,"当真?"
白玉堂点头,"他还说陵山泣血图上线索有限,还有很多秘密等着我们查。"
"就这些?"
白玉堂点头,"他还说你可能会有危险,让我好好保护你。"
展昭愣了愣,"他真这样说?"
"嗯……语气没我那么好吧,不过意思差不多。"白玉堂一耸肩。
展昭叹了口气,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白玉堂,"你没瞒我了吧?"
"没有。"白玉堂坚决摇头。
展昭将竹排舀出来,心里头虽然不高兴白玉堂瞒着自己来冒险,但听他说展晧此行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提醒,意图为善,心中也好过了一些。
"你动作还挺快啊。"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往回走。
"亏你想得出来啊,让小四子那竹板给我,自己先跑了。我听他嚷嚷城郊五里,赶紧跑过去,扑了个空才想起来仔细看牌子。"
白玉堂笑了笑,问"猫儿,以前你小时候看到的那个什么鸀眸人啊、鬼面人,对你有没有威胁,或者表现出来要杀你的样子?"
"没有啊。"展昭摇头,"而且貌似很怕大哥,我只以为是小鬼……再说了,我小时候胆子也很大啊,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这样啊。"白玉堂点了点头,果然那个鬼面人和昨晚上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正往回走,前头赵普带着影卫们过来了,"都没事吧?"
展昭摇头,想说盒子的事情,赵普却是伸手一指身后,"林子里发现了些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随着赵普过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公孙正在验尸。
展昭走近,发现地上躺着的正是那晚逃脱的鸀眼面具人,他被人一剑穿心,已经死了。双眸直挺挺地瞪着夜空,双眼空洞,还是能看出来,他的瞳仁是鸀色的,颜色已经很淡。
白玉堂皱眉,是谁杀的人?说着,看了看展昭,两人脑中同时想到一个人——展晧?
"还发现了些东西,在前边。"赭影带着众人去看,就见不远处有一个地洞,洞口,徐庆和韩彰正带着人往外搬东西,只见是大捆大捆的轰天雷。
紫影打开一张图纸给展昭他们看,"在那面具人身上找到的,天涯谷的地形图,画好了各种埋轰天雷的地点。"
展昭等人可算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他的计划,准备在天涯谷武林大会当日炸中原武林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轰天雷一响,死伤无数不说,说不定还会有踩踏拥挤,死得更多,果然是好歹毒的心肠!
一块竹板,让开封府众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原本到了眼前的大难给结了,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怀疑,展晧究竟是敌是友,至少现在,众人对他没一开始那样反感了。
回到府中,白玉堂将盒子打开,里头并没有机关,只有两卷画轴,打开之后,的确是陵山泣血图,与之前两张十分的契合。
图纸翻过来,众人接着读之后的故事。
原来蜃主的船在风浪之中,遇到了一群古怪海寇。这些海寇都戴着面具,面目狰狞,手持各种怪异兵器,劫持海船。
其他船只四散逃脱,在大海中漂浮。
蜃主的船被劫持后,蜃主以及几位族长受了重伤落到海中。蜃主顺水漂流的时候,捡到了一块木头,像是一截粗树枝。他死死攥住木头,在海上漂了数日,最终被冲到了岸边。
他并未死,找了个山林隐蔽之所住下,将木头埋于泥土中,精心培育。最后木头慢慢长大,成为了一棵小树苗。
蜃主带着树苗来到一片古怪山区,跋山涉水穿过丛林、趟过河流,最后到了一座高山前。
他奋力登上山顶,将树苗种下。树苗种下后,圣主舀出匕首,将自己的手指割开,用血在树苗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写了些什么。随后,他对着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像是在永昌又像在祈祷,最后天地变色,太阳被浓厚的云雾遮蔽。
黑暗中,蜃主刎颈自尽,用血液浇灌了那棵小树苗。随后,圣木渐渐长成,枝繁叶茂,结出了很多果实来。
随着春夏秋冬的变化,树上的果子纷纷落下,溃烂于泥土。
也不知道斗转星移了多久,忽然有一日,那树木下边的泥土里,伸出了一只手来。
之后,一个年轻的男子爬了出来,他的长相和当年的圣主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年轻,一双金眸依然炯炯有神。
他下了山便不知去向了……
画面到此结束,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个什么情况?
"那些面具人,和当年挟持蜃楼船只的海寇十分相似啊。"展昭道,"会不会其中有什么关系?"
众人都觉得蹊跷,总之这四张图中包含秘密无数,待细细查证。
这次奇案已破,天涯谷大会正式取消,中原武林群雄也都陆续离开了开封府。一切平定,江湖人对天魔宫的恐惧之感也消散了,开封府,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十天后,开封府里热热闹闹举办了一场展白两家的定亲宴,据说这宴会相当热闹,天魔宫殷候和天尊成了证婚人,双方家长出席,没请太多人观礼,都是自家人闹腾了个天翻地覆。定亲当晚貌似还发生了不少意外,搞得鸡飞狗跳。
不过好歹,展昭和白玉堂算是正式订了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案子完结了,定亲宴比较长,我要详细写点,河蟹凶猛,只能尽量写得唯美,希望不要让大家失望,所以会花些功夫,一两天写不完,大家耐心等几天。
明天先继续新案子,新案的名字是《金棺镇五命猫》= =~两人继续耍暧昧破奇案。
番外写好后会穿插在下一个案子中间贴出来~ —。
番外:鼠猫定亲直播记(一)前略01 各种想当年
  (说明一下,《鼠猫定亲直播记》是一篇很长很长的番外,会详细讲述鼠猫的定亲过程,有前略中略后略,其中包括穿插老一辈的过去、鼠猫小时候的回忆、初次见面的情景、以及喜宴细节、第一次(河蟹凶猛,我会尽量写得唯美)、其他乱七八糟一大堆关于鼠猫和这一大家子人的八卦事情。因为太长,所以我会以番外的形式,将整个定亲记穿插更新,不会影响正文的进度。咩,原本番外是独立成章节贴上来的,但是今天出了点小差错,我在更新上一章的时候误贴了两遍,由于V文的字数只能加不能减,造成部分筒子重复扣款,所以把番外的第一篇更新在这里补字数了T
T,给大家造成不便十分抱歉~~~捂脸爬走。)

  案子告捷后,开封府恢复了平静。当然了,这个平静只是对于开封府外的人来说,而府内么……热闹依旧。

  "亲家。"展天行桌前铺了一大张红纸,上边密密麻麻蚂蚁爬一般写了各种婚宴用度,都是需要采购的物品。拿着红纸,他问白夏,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两人还研究,得给展昭和白玉堂在开封单独置一处房产,还是按照两人心愿,在陷空岛附近买个小岛?或者都买?
  "嗯……"白夏摸着下巴细细看,"蜡烛一百根够么?再加一百根吧?"

  白玉堂和展昭就在一旁坐着喝酒,异口同声,"要那么多蜡烛干嘛?烧房子啊!"
  "唉!"包拯赶紧摆手,"这订婚喜宴的蜡烛,最好烧足三天三夜,我这开封府戾气中,这几天城里死人也多,正好冲冲喜"
  展昭和白玉堂嘀咕了一声,"点蜡烛招魂引鬼的吧?"
  "大吉大利!"庞煜在一旁摆手,"你俩多说些好的吧!"
  包延也点头。

  "昭昭,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展天行拿着红纸给展昭看。
  展昭睁看到密密麻麻一片头都晕了,"那么多东西?就是定亲酒而已,又不是真的成亲摆婚宴!不用那么铺张啦!"
  "那也要隆重点啊!"白夏认真说,"人生就一次么!"
"呐。"殷兰慈正在选布料样子,用胳膊肘撞撞殷兰慈,"这次在开封府摆酒,算是你家玉堂嫁进来哦?"
  "凭什么?"陆雪儿不干了,"大不了去白府办么,当我家玉堂娶的!"
  "我家昭和你家玉堂都是男的,凭什么你家娶啊?"
  "对啊,你也会说,都是男的凭什么你家娶?!"

  两位娘亲在那里争来吵去,非要争出个长短来,说是自家儿子娶。
  一旁,殷候和天尊正在下棋,岳阳和唐石头在练功,院子里闹哄哄的。

  办喜事自然少不了小四子的份儿,据说展白两家大人要请他喝谢媒酒,美得小四子这几天都笑嘻嘻。

  正吵着呢,宫里头王公公来传旨,说赵祯今晚设宴请众人,另外,他也想见见天尊和殷候本人,还有展昭白玉堂两家的亲戚,于是所有人都请进宫,还给两人准备了定亲的礼物。
  众人都答应了,就等着天尊和殷候,这两位也算世外高人,不晓得会不会想去。
  殷候无所谓地挑挑眉,"去就去呗。"
  天尊也点头觉得没什么。

  陆雪儿翻箱倒柜掏出好多衣服来,白玉堂看她在那儿试衣服,凉丝丝来了一句,"捯饬那么好看干嘛?你都嫁出去了。"
  陆雪儿回头给了自家宝贝儿子一个白眼,"哈,你小看你娘?听说宫里庞妃艳绝天下,我不能输是不是!"
  殷兰慈再一旁说风凉话,"人年轻啊,你儿子都成亲了,还比什么。"
  "殷兰慈,你敢说我又老又丑?!"陆雪儿当下翻脸。
  "我哪里有说!"
  "你想打架?"
  "怕你?!"
  ……
  "嘭"一声。
  众人回头看,只见陆雪儿一脚踹了石头凳子,和殷兰慈打起来了。

  小四子拉公孙,"爹爹,姨姨们打起来了!"
  公孙摆摆手,"没事没事,感情好才打架呢。"
  陆雪儿和殷兰慈打得激烈,从院子打上屋顶,也没个人管,她们的相公、儿子和爹都自顾自干别的。

  "猫儿。"白玉堂对展昭使了个眼色,"出去喝酒?"
  "好啊。"展昭放下东西站起来。
  庞煜和包延也说去,赵普带着箫良去军营了,公孙要去药铺,让众人把小四子也带上。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也要跟去蹭酒喝。

  出了开封府的大门,殷候四外看,他到了开封一直躲着,还没正式逛过街呢,果然热闹非凡!
  当然了,更多的人在看他。
  展昭、白玉堂、庞煜和包延都经常能见到,小四子更是全开封的吉祥物,众人都认得他,唯独天尊和殷候,十分眼生……
  在众人眼里,这俩也不过三四十岁年纪,样貌出众风度翩翩,一个狂傲霸道一个斯斯文文,也是俊品人物。见两人器宇不凡,
又跟展昭白玉堂他们有说有笑,众人都猜测,必定是有些来头的人。
  当然了,普通人谁会把这两人想成一百多岁的老头子?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前边,两人闲聊着。
  "猫儿。"白玉堂问他,"过两天大哥大嫂他们就来了,天魔宫的人也别住船上了,接到白府去一起住吧?"
  "好啊。"展昭点头。

  身后,包延一手拉着小四子,庞煜手里拿着几张条子,正看呢,还边看边笑。
  "这什么呀?"包延好奇地凑过去看,小四子也想踮着脚看。
  "刚刚路过两位大婶儿塞给我的。"庞煜看了看身后,压低声音小声告诉包延,"是问天尊和殷候两人有没有娶妻生子啊?愿意给介绍介绍什么的。"

  包延张大了嘴巴,"哦?两位这么大年岁了还走桃花运啊?"
  庞煜甩了甩手里的字条,"可都是名门淑女家里送来的。"
  "啧啧。"包延赞叹,"不愧是名门之上!"
  庞煜听着也了,展昭和白玉堂若是名门,那么他俩的确是名门之上啊。
  小四子仰着脸看两人,边听边回头看身后的殷候和天尊,歪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天尊走两步,瞧见前边一个画摊,过去就问,"有没有吴道子的画啊?"
  "有啊!"摊主拿出一张来,骗他,"一百两。"
  "哦?不贵啊!"天尊要掏银子,殷候上去一把拽了他就往别处带,"有病啊你!路边摊怎么可能有吴道子?"
  "怎么会没有?说不定有什么沧海遗珠之类……"
  殷候白了他一眼,"沧海遗猪还差不多,你个败家精。"
  天尊不睬他,走了几步,见有人写字,又过去问有没有王羲之的,对方开价五百两说有一份孤本,他又要掏银子,被殷候拽走了。

  天尊十分气闷。
  众人到了太白居楼下,就见门口停着两辆高大的马车,车子样式古怪,似乎不是中原一带该有的。
  不过展昭白玉堂也没介意,开封府往来的商贾十分多。
  众人进门,跟伙计要雅间。
  小六笑着来招待,"三楼雅间还留着呢,就猜着您几位今儿个会来。"

  殷候和天尊踏进太白居的大堂,引来不少人偷瞧。
  说来也怪,今天太白居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楼都是大婶儿大妈,也有几个年轻的,不过都是女人。一见殷候和天尊,激动得两眼冒绿光,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哎呀,和小玉说的一样丰神俊朗啊!"
  "可不是么,听说开封府厨房的的大娘这几天都开始涂脂抹粉了!"
  "呦!好俊的二位。"
  "据说还是武林至尊!"
  "啧啧!"

  "嚯。"庞煜小声跟包延说,"真别说,这二老比展昭白玉堂还受欢迎呢。"
  包延也点头,"果然这天下还是主妇们的天下。"

  小四子拉着包延的手,仰着脸,听两人说完,又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天尊被墙上挂着的一副名画赝品给吸引了,殷候拽着他往楼上拖,边拖边数落他,"你别糟蹋银子了行不行啊!"

  好容易众人上了楼进雅间。
  小六边抹桌子边说,"五爷展爷,最近太白居请了个新厨子,做的一手好川菜,想吃辣么?"

  "想!"展昭双眼亮堂堂,庞煜一拍桌子,"要正宗川菜啊!又麻又辣的那种!"
  "当然啦。"小六给报了一溜的菜名儿,众人点了一桌子川菜,准备好好辣上一场。

  "小四子能不能吃辣?"包延还比较细心,见小四子今天一路都不说话,以为他身体不好呢,"给你点个鲈鱼炖蛋吧?想吃什么菜?"

  小四子搔搔头,"唔?"
  展昭和白玉堂也发现了,小四子竟然在发呆,虽然他很呆但很少发呆,像是在想心思。

  "怎么了?"庞煜问他,"你展大哥白大哥要成亲了,你这小媒人不是应该功成身退了么?好好享受人生吧,别总想着撮合别人,要不然你自己先把小良子办了吧?"
  话没说完,包延踩了他一脚——胡说什么你!
  小四子扁扁嘴,瞄了殷候和天尊一眼,那眼神……

  "咳咳。"展昭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白玉堂也被呛到了一个劲咳嗽,紧着对小四子摆手,"小四子,你快打消这念头!"
  展昭也点头啊点头,"不行啊不行啊!"
  包延和庞煜面面相觑,不解地问,"什么念头啊?"
  小四子又瞄了天尊和殷候一眼,小声嘟囔,"不行么?很配呀。"

  "什么?"殷候没挺清楚,拿着茶杯问小四子,"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哎呀,怎么这么小就愁眉苦脸的?你看我比你大一百岁呢,我都比你有朝气。"
  展昭和白玉堂嘴角抽了抽。
  小四子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接着瞧两人。

  展昭正色,"小四子,你要知道,天底下大多数的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的!"
  白玉堂点头连连。
  庞煜和包延也点头,这孩子作孽啊,公孙和赵普一对,如今又展昭和白玉堂也一对,他就没见着正常的夫妻。

  "我知道啊。"小四子撅撅嘴,"不过配么……"
  "配什么?"殷候老没正经了,以为小四子说心上人什么的,就凑过来问,"小四子,有好姑娘给我介绍啊?"

  展昭一个白眼飞过去——一百多岁了还没个正经。
  天尊摇了摇头,"你要脸不要脸啊,还姑娘,刚刚那些老太太还挺合适,你跟人谈谈去。"
  "切。"殷候无所谓地说,"老太太怎么了?"

  小四子眯起眼睛,"喜欢老太太么?"
  殷候和天尊都看他,天尊笑眯眯问,"小四子,他这年纪也只能喜欢老太太。"
  "我太奶奶好不好?她没有相公。"小四子一句话,殷候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众人无语地看着小四子。
  小四子见殷候貌似不要,接着问,"皇奶奶呢?"

  "小四子啊。"展昭心说要了命了,这辈分该更乱了,而且皇太后和皇太妃分别都是各位先帝的夫人,太太都六十多了,怎么能乱点鸳鸯。

  白玉堂倒是笑了起来,"也不用那么老,我看他俩挺有人缘的,若是愿意,二三十岁的也能骗着几个。"

  天尊摸了摸下巴,"啧,如今的女子,和我们当年还真是不一样啊。"
  "可不是。"殷候撇撇嘴,搔着头仰起脸,"说起来,我二十多岁那会儿怎么就没看上谁呢?生兰慈的时候都快六十了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莫名对当年天尊和殷候的故事,有些兴趣。

  "爷爷年轻的时候,和喵喵谁帅?"小四子很感兴趣地问殷候,"是不是有些像九九?"
  殷候呵呵一笑,摸了摸脸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天尊饶有兴致地告诉小四子,"这老头年轻那会儿是个臭名远扬的马匪,名震漠北,号称大漠黑秃鹫,带着一帮子小弟转打外族,谁凶悍打谁,那一片儿地界,谁不怕他。"

  "哦?"众人惊讶地看殷候,没想到,年轻的时候那么厉害那?!
  庞煜惊讶,"那是几岁的时候?"
  殷候仰起脸,搔着头唑牙花,"那什么,十八九?"
  天尊想了想,"嗯,就是十八九,而且你本名也不叫殷候吧,大家貌似都叫你殷老大。候是别人对你的尊称,因为说你是武侯转世,凶神附体了。"
  "这个版本不对。"殷候摆手,跟天尊说起了当年来,"那是当地官府想让江湖人捉拿我,随口编造的,这侯字是辽给取的,当年他们狼主想我入他们伙儿想疯了,非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给我封了个什么侯,于是众人漠北一带都管我叫殷候了。"

  "那外公你本名叫什么?"这一点,竟然连展昭都不知道,他好奇地问了一声,"我也只听说古殷老大。"
  "咳咳。"殷候颇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不提也罢。"

  "那怎么行?!"展昭板起脸。
  殷候脸色不好,"名字难听啊。"
  白玉堂笑了笑,"难听也好过某人。"
  "喂!"天尊瞪了白玉堂一眼,"呐,你敢出卖师父我可不给你证婚啊!"

  白玉堂举着杯子喝酒,不说话了。
  众人眯起眼睛——对于天尊原本的名字,越发的好奇起来。
  小四子忍不住问,"爷爷们年轻的时候,都叫什么名字?"

  殷候转脸看天尊,"你不是叫莫天少?"
  "咳咳。"白玉堂咳嗽了一声,忍着笑。
  天尊赶紧瞪他一眼,那意思像是说——别瞎说啊你!
  展昭纳闷,瞄着白玉堂,像是问——不叫这名儿?我还头一回听说,大家都管他叫天尊啊。
  白玉堂对他眨眨眼,像是说——一会儿晚上回屋再告诉你。

   殷候上下打量天尊,"哦,你骗我啊!"
  天尊板起脸,"你跟我说真名儿了么?不都叫你殷候么?!"

  "我……"殷候撇撇嘴,"算了。"
  俩老头儿都不说话了,空留众人好奇得要命。

  "你们怎么认识的?"展昭问,"不是说后来抓吴不恶才认识的么?"
  "之前就见过,不过大家给的都是假名字,所以一直不知道就是他。"天尊笑了笑,"最早见面,也都十八九。"
  白玉堂忽然抬起头问殷候,指着天尊问,"他十八九岁长什么样子?"
  小四子也眼睛亮了亮,"是呀,是不是和白白一样漂亮?"

  白玉堂有些郁闷地看了看小四子,他刚刚明明说展昭的时候用帅……
  展昭美滋滋挑起嘴角,对着白玉堂得意地笑。
  "江湖第一美男么。"殷候拿着酒杯指指殷候,对白玉堂说,"跟你这会儿有点像,不过没你邪气。样貌和昭更相似的,看着特温顺,能骗人。"

  "哦?!"众人好奇地看天尊,不过老爷子保养得不错,能看出来当年的气度风华。
  "说说你们第一回碰面呗?"展昭很感兴趣地问,"当时也有打架么?"
  "当年……"殷候仰起脸,"在客栈吧?"
  "嗯,黄沙客栈。"天尊干笑了一声,"我十年前经过,那客栈还在呢。"
  "当真啊?"殷候听着来劲了,"我那班兄弟呢?"
  "你闯祸之后他们都销声匿迹了,老四还在呢,没死,九十多岁了。"
  "哦?"殷候笑着点头,"小子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有空得去看看去。"

  众人的思绪也被老头俩几句话,引到了烽火连天的当年,说起来,那时候正是边境一带战乱最多的时候,乱世出英雄啊。

  "当时,有很多英雄么?"小四子激动起来,后悔没把小良子带来,他肯定很喜欢听!
  "那当年的江湖可比现在残酷多了,杀伐不断。"殷候笑了一声,摇头,"要不占据山林,要不拉绺子起义、还有流寇、土匪,路上可不太平了,能平平安安活到老的才几个人!"
  "外公什么样子出生?"展昭好奇。
  "普通猎户。"殷候回忆起来,"我出生娘就难产死了,从小坐在我爹肩头打猎,三岁就能飞檐走壁满林子抓野兔了,五岁你太公就死了。"

  展昭惊讶,殷候年轻时岂不是吃过很多苦。
  "我年轻时候可没吃苦。"殷候摆摆手,"在山林中,早早遇到了个世外高人,不到十六岁就练成了一身绝世神功,打遍天下无敌手。"
  "你当我死的?"一旁天尊听不下去了,白他一眼,"你当年也没见得打赢我。"
  殷候撇撇嘴,"我没赢不过也没输。"

  "天尊,您是师出名门吧?"庞煜问。
  "那可不。"天尊点头,"我师父当年也是武林至尊,他说我是学武奇才,带着我在深山潜心修炼,十六岁出山,我也打遍天下无敌手!"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着喝酒——吹吧!

  这时候,外头小六推开门进来,一阵麻辣味道跟着飘了进来。展昭和小四子同时,"阿嚏!"
  "嘿嘿,这味道可正宗啊!"小六笑呵呵上菜,"各位好吃好喝。"

  众人兴致上来了,托着酒杯吃川菜。
  几筷子下口,小四子辣得吐舌头,一旁包延自己也吐舌头,拿着杯子喂他水。

  展昭拉的嘴唇红彤彤,边问殷候,"你们怎么见面的?第一次的时候?"
  殷候一指天尊,"他来找我的。"
  众人都看天尊。
  "呵呵。"天尊笑了笑,"我下山前,不知道自己功夫多好,师父说,叫我杀个天下第一的大魔头,才能证明武功的确是学好了!我一路打听,说漠北有个大魔头,姓殷,自称殷老大,也有人叫他殷候,凶恶无比,功夫极高,于是我就闯去漠北了。

  "后来打了平手么?"白玉堂问。
  "嗯,第一场打了三天三夜没分出胜负,喝了百来坛的烧刀子。"殷候笑了笑,"第一眼看这小白脸怪不顺眼的,后来越看越顺眼了。"
  天尊瞥了他一眼,"我起先也以为他穷凶极恶,后来才知道满不是这么回事,于是就成了朋友了,还一起打退了辽人的一只个怪教派。"

  "教派?"展昭吃着辣炒兔腿,咝咝着嘴,问,"是什么教,有名气么?"
  "嗯,星月神教。"殷候撇撇嘴,"那教主年纪跟我们差不多,臭小子自鸣得意,在边境随便屠杀汉人,还欺负黄沙客栈的老板娘。"
  "就是,妖言惑众,与官府勾结,控制了整个村庄的人来收人头税,搞得民怨沸腾。"天尊一挑眉,"我与殷候两人索性去了他的老窝,战了一日一夜,挑了他教派三座山头,打得那教主跪地求饶。"

  展昭和白玉堂都想笑——真想不到,年轻的时候还有这种奇缘。

  "后来就没怎么见了吧?"天尊看殷候,"听说你杀了漠北二十七个地方官,成了朝廷悬赏千万通缉的嫌犯?"
  "当真?"展昭惊讶不已,"有这种事?"

  庞煜等人也张大了嘴巴,小四子吃惊加上菜辣,嘴巴成了一个0形,问,"为什么杀那么多官员?"

  "都是狗官。"殷候叹了口气,一脸遗憾地问天尊,"还记得妍黄沙么?"
  "嗯。"天尊点点头,"黄沙客栈老板娘么,美人儿。"
  "叫那些狗官给逼死了,我一气之下跑去给她报仇了。"殷候摇了摇头,"那丫头当年也就十八九岁吧。"

  天尊盯着殷候看,"什么?"
  殷候皱眉,"你这次去老四没跟你说么?那二十七个州城府县的官员联合了千余军兵要活捉我。我当时正好去了趟中原,他们就抓了黄沙去逼供,据说黄沙受尽折磨而死……"
  天尊眉头拧起个疙瘩,"可我十年前见着妍黄沙了啊。"

  "什么?"殷候一愣。
  "哦……"天尊一指殷候,"她说当年骗了你,让我有机会见着你跟你说声抱歉呢。"
  殷候仰天想了想,恍然大悟"竟然骗我!"
  展昭和白玉堂可算明白了,估计当年妍黄沙是看那二十七个官员不顺眼,假装死讯,让殷候宰了那些官员。

  "那杀错人了?"包延皱眉。
  "不算错杀。"天尊摆手,"当年有漠北二十七獠牙的说法,那二十七个狗官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直到殷老大动手宰了所有人,漠北一带才太平了。"
  "那是为民除害!"包延皱眉,"为何后来将殷候说成十恶不赦,还通缉捉拿他。"
  "所以说大反派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呢。"殷候淡淡一笑,"唉,话说回来,若是没当年黄沙骗我,也不会有天魔宫,不会有后头那么多事情,我可能一辈子就在漠北做马匪了。不会有兰慈,当然了,也不会有昭。"

  白玉堂笑了笑,给殷候倒一杯酒,"那我可真得谢谢那位黄沙老板娘。"

  小四子听得津津有味,转过脸兴致勃勃问展昭和白玉堂,"喵喵和白白呢?小时候也见到过一次是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那是啊……"
  只是他俩话没说完,就听到隔壁一阵带着浓重外族口音的叫骂声。

  众人微微一愣,就听到"哐"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一个人飞了进来。

  (未完待续)
后面的再192章——BY:酷乐猫

190
01微服西巡
入冬,天气越来越冷,冬至刚过就下起了大雪,整个开封银装素裹。开封城中居民纷纷穿上了厚厚的冬装,能不出门的,也尽量不出门了。
这一天,天没亮,包拯就起了床,穿着厚厚的棉袍,准备上朝去。
刚打开门,一个激灵。
别以为皮肤黑就不怕冷,包大人刚跨出门槛那一瞬间又退回来了,有些想骂人的冲动,平生第一次羡慕庞太师那一身肥肉,估计那个比棉袍暖和。
包拯深吸一口气,雪后的冷风冻得他有些肺疼,摇了摇头,唯一的安慰恐怕就是赵祯勤政爱民,这么冷的天,早朝还是一天都不耽误。
打起精神踏出房门,冷风就开始四面八方嗖嗖地刮过来。
包拯出门,反手将房门关上,"咯吱"一声。门之前让石头剪子撞坏了,刚刚换了新的,有些紧。
包拯穿着官靴一脚踩进了雪地里头,往院外走,刚走两步,隔壁的房门开了。包延披了毯子,穿着里衣就冲出来了,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
包拯皱眉,"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多大了!"
"爹!"包延抖开手里的一大包,就见是条黑色的厚皮披风,里头还毛茸茸的。
包拯顺着他的意思把披风披上,瞬间觉得很暖和。
"那天跟九王爷他们去打猎,猎了只黑熊,给您做件袍子,这个暖和,上朝的时候穿刚好。"包延说完,搓着手哆哆嗦嗦回屋里去了,边嘱咐包拯路上走慢点。
包拯看着他钻进屋里将门关上,估计立马钻被窝去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挑了挑。披着披风,包拯一步三晃地出了院子,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和,天冷算什么?老子有儿子!
门口,王朝马汉就见包拯大摇大摆,穿着件黑熊披风出来了,上下一衬,再往雪地里一走,众人脑袋里莫名蹦出了"雪中送炭"几个字,赶紧甩头。
包拯经过第二井院子的门口,就见箫良正在练功,四周一圈大雪都扫完了,他穿着一身短装,正练得起劲。
包拯皱眉,"小良子,你小心着凉!"
箫良停下来,擦汗,"大人这么早啊,我不冷。"
包拯看了看箫良身上的汗,望了望天——果然年轻就是资本啊。
"练完了记得泡个热水澡。"包拯提醒他。
"嗯。"箫良点头,接着练,包拯继续走,望向第三趟院子门,展昭的院子。
院子里还静悄悄的,厚厚的雪没扫过。展昭和白玉堂定亲之后,包拯给了他两个月的假期,众人一起回了陷空岛。算算日子,今天估计就应该回来了。之前开封府到处都是人,显得很热闹,如今人突然都走了,显得空空荡荡的。包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了年纪,莫名恨想念众人,尤其是展昭和白玉堂。
经过上次的事情,追踪蜃楼的线索断了,包拯始终很担心展昭和白玉堂的安全,总觉得四周围有什么阴谋正在进行之中。
轿子一路走得很慢,到了皇宫门口打开轿帘,门口的守卫上来说,"包大人,皇上吩咐了,说外头冷,让您不必下轿,直接抬进宫里去就成。"
包拯暗赞皇上细心又体恤下属,点头道了谢,坐着轿子一路到了金殿门前。
金殿前边停着不少轿子了,包拯下轿要上台阶,正碰见对面披着一件裘皮的庞吉。
庞吉打老远一见包拯,先是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包子,你怎么整的跟个狗熊似的。"
包拯眼皮子颤了颤,眯起眼睛看庞吉,心说好你个死胖子,你不看看你自己,穿得跟只胖狐狸似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包大人今天心情好,一来包延有孝心,二来展昭白玉堂要回来了,所以懒得跟庞吉斗嘴,慢悠悠往台阶上走。
"唉。"庞吉乐完了,捧着肚子追上来,低声问包拯,"听着风声了么?"
"什么?"包拯不解地看他,见他的神色跟有什么事似的。
"啧。"庞吉撇撇嘴,压低声音说,"蜀中出事了知道么?"
包拯一愣,皱眉看他,"出事?"
"一个月前,蜀中来人了。"庞吉言简意赅地说,"梓州、茂州、雅州好几个地方县令、地方将领,上下总共十二个地方官儿,联名将成都府尹贺正给参了。"
包拯皱眉,贺正和自己是同期,与朝中多位官员关系不错,人很能干。他做成都府尹都快十年了,蜀中一带一直风调雨顺,怎么让那么多官员给参了呢?
"参他什么?"包拯纳闷。
"了不得啊。"庞吉摇摇头,"勾结吐蕃、纵容山匪、贪污税款,还伙同南边军兵几个大将克扣军饷……而且十二个一起来的官员,死了是十一个,都是叫人半路拦截杀了的。"
包拯听得眉头都立起来了,"你直接说他十恶不赦不就行了么?"
庞吉耸耸肩,伸手一拍包拯,"皇上为保密,又怕诬陷忠良,估计特意冷处理,应该是派了密探过去看过了,这日子算算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昨儿个我进宫看香香,皇上脸色可不好啊。"
包拯皱眉,"莫不是,这些指控都是真的?"
庞吉一笑,"老包,如果是真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废话。"包拯皱眉,"成都府邻接吐蕃和大理,地理位置十分微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了不得。"
"贺正在哪儿根基稳固,皇上对他十分信任,要查那肯定是大动作。"庞吉用胳膊蹭蹭包拯,"你多久没出巡了?"
包拯皱眉,"不是吧……"
"怎么不是。"庞吉啧啧两声摆摆手,"我看你这次八成得跑一趟蜀中了,展护卫回来没有啊?据说贺正自己也是武将从文,手下高手如云啊。"
包拯面含忧色,如果属实,真的可能要费点儿功夫。
上了朝,赵祯面色如常。
最近还是一如既往的国泰民安,除了比较冷需要发放棉衣和多开粥铺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赵祯退朝后,单独叫了包拯,到书房详谈。
包拯看了看庞吉,庞吉对他做了个"看吧"的表情,乐呵呵约了王丞相和八王爷喝茶八卦去了。
包拯跟着赵祯到了书房,就见赵普正抱着小四子也坐在那儿,太后和赵媛也在,像是在话家常,赵媛给小四子剥花生吃。
赵普抬起头见包拯被赵祯带来了,微微愣了愣,意识到……难怪今天突然叫他进宫,还特意让他到书房呢,看来并不是话家常那么简单啊。
赵祯进门,抱起小四子跟他逗了两句,赵媛和皇太后就带着小四子上庞妃那儿玩去了,顺便看看香香。香香已经会走路了,还会叫小四子"哥哥"。
等众人走了,赵祯让陈班班关上门,坐下看了看两人。
赵普看包拯,眼神示意——出什么事了?
包拯微微一挑眉——嗯!大事。
赵普就明白了,等着赵祯说。
赵祯问包拯,"包卿,展护卫和白少侠回来了没有?"
包拯点了点头,"按计划,今天应该能回来了。"
"好。"赵祯没接着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普和包拯对视了一眼,问,"皇上,出什么事了?"
赵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从书桌上舀起厚厚一叠奏折往桌上一摔,骂了一声,"反了他了!"
赵普和包拯可少见向来温和的赵祯发那么大脾气,舀起奏折打开看,越看,两人的眉头皱得越紧。
包拯问赵祯,"皇上,这些奏折……"
"我派影卫们去查过了,千真万确!"赵祯压住火气,"亏朕那么信任他,他将个富庶的蜀中,搞得民怨沸腾。现在满山的山贼,据说还有几个县城的百姓都被饿死了。"
赵普合了奏折,"他贪赃枉法治理不当还是其次,主要的是,那么多税款和军饷,他舀去做什么?"
包拯也点头,"的确,吐蕃一直虎视眈眈,最近据说新皇子继位,一定是野心勃勃。"
赵祯看了看两人,"朝中必定有他眼线,皇叔、包卿,这一趟蜀中……"
赵普收了折子,"我们跑一趟。"
包拯也点点头,"不过不宜声张,微服较好。"
赵祯从墙上舀了配剑往桌上一放,"如果贺正不配合,可先斩后奏,此行凶险,一定要多加小心。"
包拯接了尚方宝剑,心说,贺正可是正二品,做成都府尹那么久,可谓一方霸主,要斩他谈何容易。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出动大军……看来,这个冬天又不得安宁了。
想到这里,包拯咳嗽了一声,"皇上,庞太师最近没什么事干吧?"
赵祯愣了愣,"包卿的意思,把太师也带上?"
包拯笑了笑,轻轻一摆手,"非也。"
"嗯?"赵祯不解。
赵普笑了笑,看包拯,"包相,想要用太师做饵,分散贺正的注意?"
包拯笑了,点头。
赵祯何等聪明,立马也明白了,点点头,"也对,贺正必定知道那些官员上开封来参他,一定会提防有人微服查访。他若早作准备再加上按兵不动,你们办事就难了,所以……你们先悄悄地走,等差不多到蜀中了,朕再下旨,命太师代天出巡。贺正如果心里有鬼,必定要毁灭罪证或者先下手为强,你们好查。
包拯点头,"皇上英明。"
宫外,庞太师边跟八王爷他们喝茶,边叹口气。
"怎么了老庞?"八王爷问他,"没精打采的。"
"王爷,您府上不有几大高手么,借我两个成不?"庞吉哭丧着脸问。
八王爷一笑,伸手点点他,"早给你准备好了。"说完,一拍手,八王府上四大高手都来了。
"他们四个就负责到时候保护你安全,等到了蜀中,不到万不得已,贺正应该不会动你,而且有展昭白玉堂和泽岚在,应该无恙。"
"我不是怕丢性命,是怕那黑子诚心折腾我啊。"庞吉摇摇头叹气,暗骂那贺正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赵普和包拯跟赵祯信商量好了西行的计划后,就告辞离宫了。赵普骑马先去了趟军营,这次需要欧阳的配合,还要从西边让贺一航调人马帮忙,不少事商量。
小四子别过了庞妃和太后,坐在包拯的轿子里,顺道一起回开封。
包拯一直坐着想心思。
小四子穿了一条白色的兔毛斗篷,脑袋上戴着小兔子帽子,脚上晃着一双鹿皮小靴子往窗外不时张望。
包拯见他着急的样子,笑道,"别看了,你回到府里,估计展护卫和白少侠已经回来了。
"真的啊?"小四子脸红扑扑,"我好想喵喵和白白哦!"
包拯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可惜展护卫刚刚回来,就要往蜀中去了。"
"我们要去蜀中玩么?"小四子高兴。
"这回可不是去玩呐。"包拯叹了口气,"要去抓个坏人。"
说话间,就听到外头王朝高喊了一声,"展大人!"
小四子一喜,撩开轿帘往外看,只见展昭骑着枣多多,似乎刚刚进城,正悠闲地往开封府赶。听到王朝叫他,一回头,展昭也笑了,赶紧拨转马头过来。
轿子一停,小四子就冲了出来,展昭下马,一把接住雪球一样冲过来的小四子,抱起来,"小四子,想我没?"
"想!"小四子搂住展昭亲一口,一旁枣多多也过来蹭小四子的脸蛋。
"咦?"小四子往后看了看,"白白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陷空岛还有些事情,玉堂要耽搁几天才过来。"展昭拍拍他,"我先赶回来了。"
包拯也走了出来,"那么急做什么,与白少侠一起回来也不迟。"
"嘿嘿,时间到了么,大人,最近开封府还好吧?我不在没什么事吧?"展昭一直挂心开封府的情况。
"自然没事。"包拯笑着问,"其他人呢?"
"嗯,爹娘都回去了,唐石头和岳阳让天尊和殷候带走学功夫去了,说是三年后再放出来,到时候再到开封府帮忙,现在还嫩点。"
包拯点头,"甚好,甚好!"
展昭牵着马,抱着小四子,跟包拯一起往回走。
小四子捏捏展昭,发现没胖没瘦,不过似乎养白了些许,而且脸色红润气色很好,就知道这两个月一定很开心,心情也跟着好,唯一遗憾就是白白还要等几天才回来。
回了开封府,公孙也乐呵呵跑出来了,紫影赭影等围了一大桌,要给展昭接风。
庞煜屁颠颠跑来,包拯让众人一起上太白居好好吃一顿,特意不说出行的事情,让展昭先休息两天。
第三天的早晨,展昭也缓过劲来了,总觉得包拯这几天心事重重,于是抽了个空,到了包拯的书房询问。
包拯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将要南行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贺正?"展昭皱眉,"贺正早年在江湖混迹,号称金钱豹,在蜀中非常吃得开。另外,蜀中一带地形复杂,山多寨多。"
"展护卫,对蜀中的武林人士熟不熟?"包拯问。
展昭摇头,一拍手,"玉堂过几天就回来了,他对蜀中那头很熟悉!蜀中唐门都是他朋友,几个山头的寨主也跟陷空岛有交情的。"
"白少侠还要几天才回来。"包拯皱眉,"可我们最迟后天就要动身了。"
展昭想了想,"没事,我们留下口讯先走,他估计在我们到蜀中前能追上来。"
包拯点头,"那就最好,此行必定危险重重,一定要小心行事。"
展昭点头,准备去了。
第二天,众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开封府,赶车上路。
此行人数不少,包拯、公孙、小四子、包延和庞煜,这些人坐车。众影卫们驾车和骑马,赵普和展昭也骑马走在前边。
一行人上了官道,日夜兼程,赶往成都府,第一站,成都府最东面的小镇,也是入成都的必经之地——金棺镇。
作者有话要说:咩,新滴案子。有筒子问,为咩定亲要番外写呢,两个原因,一是我想写详细写,所以不能保证一天一章,乃们也不想等文滴,是吧。二是要穿插很多之前的往事,若是连着案情看可能会很乱。我会尽量快和好地写完番外的=
=+
02五命猫
"金棺镇?"小四子凑过去看公孙手上的地图,"好吓人的名字哦!"
公孙见他很高兴地在兔毛毯子上滚来滚去,伸手拍他屁股,"我们是来办正经事的,要有大人样子,别总想着玩,你看看小良子。"说着,伸手指了指外面。
小四子仰起脸,就见车窗外边,箫良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着,手里提着比他个子还大的一把刀,威风凛凛的样子。
小四子托着下巴瞧着,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嗯……小良子好帅哦!"
箫良像是感觉到了小四子的注视,回过头。
小四子赶紧假装没看到仰起脸来。
箫良宠溺地笑了笑,探头进来,"褀儿,饿不饿啊?"
小四子摇摇头。
"渴不渴?"
小四子接着摇头。
两个影卫跟着起哄,"要不要亲亲?"
"讨厌。"小四子蹭进石头厚厚的绒毛里。
剪子甩甩尾巴,靠着它的包拯也忍不住动了动——真舒服啊。
一旁庞煜靠在窗边叹地一百零一口气。
包延从一大堆卷宗里头抬起头来看他,"干嘛唉声叹气的?"
"我爹现在肯定很暴躁。"庞煜没跟庞太师说就跟着包拯一行来了,因为他知道此行危险,就算说了他爹也不会同意他来,只是如果小馒头和开封府的人都走了,过阵子他爹又西行,那多没劲啊!
只是今天一早眼皮子就一直在跳,估计他爹上火了!
果然,此时太师府里头,庞吉看到庞煜的留书后呼天抢地,那个黑子把他庞家千顷地一棵苗给拐走了啊!
展昭坐在马上,时不时往后张望。
赵普见他心不在焉的,就笑着说,"白玉堂快来了吧。"
"嗯?"展昭回过头看他,见他一副了然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是吧,动作真慢。"
"说起来。"赵普很好奇地问展昭,"你们这两个月过得怎么样?"
"咳咳。"展昭咳嗽几声,缓解了一下尴尬,"那什么,挺好。"
"都在陷空岛过的?"赵普接着问。
"是啊。"展昭点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你们会出门玩一圈。"赵普慢条斯理地说,"比如说去趟南面北边之类的。"
展昭干笑了两声,心说原先倒也是想去的,只是那两个月都在白玉堂陷空岛的房间里待着,几乎没踏出房门,最开始几天都没下床……
展昭越想越烧得慌,深呼吸。
赵普瞧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想起他和公孙刚刚成亲那会儿,那可叫天翻地覆。
临近晌午的时候,去前头探路的紫影和赭影回来了,"王爷,前边有金棺镇的界碑了,大路小路都能进城,大路上有个驿站。"
展昭和赵普点头。
展昭到了后头马车前,问包拯,"大人,金棺镇到了,前面有驿站。"
包拯点头,"展护卫先打听一下,我就不露面了,记住,低调行事,小心谨慎。"
展昭点头示意知道。
随后,赵普带着马车护送包拯先进金棺镇,展昭带着庞煜包延去打探。
刚想走,公孙叫住展昭,"把小四子也带上吧。"
展昭点了点头,从车窗里将小四子抱出来带走,石头向来紧随小四子不放,也想跟出去,被公孙按住。
石头对不能跟着小四子很不满,回头摇着尾巴对公孙抗议。
箫良不舍地看着小四子被带走,一旁赵普对他摆摆手,"我们接着赶路。"
车马继续赶路,公孙问包拯,"我之前还纳闷大人为什么答应让小四子也来,是因为暗探方便?"
包拯笑了笑,点头,"的确此行带着小四子可能有危险,但小良子和石头剪子完全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最主要就是……没有人会带着个娃娃来暗探的,是吧?本府原本还怕你不答应。"
公孙笑了笑,"我当时也想到了,果然大人也是这样想的。"
众人兵分两路,展昭等人到了镇店附近的驿馆,包拯他们则是继续前行,到金棺镇内部去。
之前赵普已经命人在金棺镇买下了一处宅子,为了掩人耳目还开了一间药材铺子。众人先去那里,展昭等随后到了会和。
驿站可不大,人也很少,显得比较萧条。
展昭原本以为从开封到了蜀中会稍微暖和一点,但是这一代湿气很重,湿冷湿冷的,倒反而感觉比在开封还冷。
包延不会功夫,和小四子两人都裹着厚厚的衣服。
"呦,几位客官。"
伙计一看到几人打扮体面举止气度不凡,赶紧招呼。抹着桌面,边问,"几位是来做买卖呀,还是来玩儿,这大冬天的。"
展昭撩袍坐下,注意到那伙计问话的时候双眼乱转,手上虎口的地方有厚厚的茧子。手上长茧,通过茧子的位置,可以判断出很多事情。通常手心和指腹有茧的人,大多干些重活。练功的人也容易长茧,练刀剑大多长在虎口处,练拳则是长得手背关节的地方。
此人虎口有茧,手背也有茧,可见是个练武的行家——这么普通的一个驿站,不应该有个这样会武功的人做伙计吧?
庞煜笑了笑,"哦,这孩子身体不好,我们听说蜀中唐门有神医,想来求医的。"
伙计打量了一下小四子,笑了,"哦,来找唐老夫人看病的啊?不过唐老妇人有怪癖啊,不会白白救人。"
展昭微微一笑,"听说要留下传家宝或者教给唐夫人一套看家本领才行,是吧?"
"对对,当然了,这孩子那么可爱,若是老妇人合眼缘,说不定也给医治了就。"伙计笑呵呵问,"得的什么病啊?"
庞煜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哎呀——病症么……
小四子仰起脸,"寒燥症。"
伙计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哦,娃娃是江南人吧?"
"嗯嗯。"小四子点头很活泼地用方言说了句,"绍兴人呐。"
伙计咧嘴,"哦……难怪了。"
"伙计,你也会医术啊?"包延好奇。
"呃,呵呵,是啊,几位客官吃什么?"
"四个馒头,一壶热茶。"
"好嘞。"伙计跑进里头准备了。
庞煜瞥了一眼,凑过来跟展昭说,"唉,我说……"
展昭点了点头,这伙计有问题。见四外无人,展昭好奇问小四子,"小四子,寒燥症是什么?"
小四子凑过去在他耳边说,"忽冷忽热,南方的小孩子易得,治不好也死不了。"
展昭一挑眉,心说这小呆子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啊。
这会儿,那伙计舀着馒头和热茶出来了,动作可不是多熟练,众人心中有数——估计贺正已经防备有人暗探,于是派人在这里埋伏。
四人也打消了问话的念头,吃饭,边瞎聊。
小四子晃着脚丫子啃着馒头,忽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脚。
穿着厚厚的靴子不太感觉的出来,小四子低头一看……
"唔?"
众人也都低头,就见是一只黑色的大猫。这猫可够精神的,个子比一般的猫妖大了近一倍,油亮油亮的,浑身上下乌黑一片,一根杂毛都没有。体型健硕胖瘦均匀,脸长得也好看,脑袋滚圆滚圆,眼睛也滚圆滚圆,一双金色的大眼,长长的睫毛。
此时,它正眯着眼睛,专心地蹭着小四子的鹿皮小靴子。
"啊,猫猫!"小四子伸手,将那只漂亮黑猫抱了起来。那黑猫似乎冻着了,蹭到小四子的兔毛斗篷里,接着蹭,还喵喵地叫了两声。
"嚯。"庞煜也伸手过来戳了那黑猫一下,"这猫品相好啊!"
"耳朵上有些红毛诶。"包延凑过去看,"个子那么大,该不会是红耳猫吧?"
"红耳猫?"展昭听着觉得新鲜,还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眼前忽然闪现出白玉堂好看的锁骨还有他调笑般那句"红耳猫"。脸上一热,展昭赶紧甩头——要死了,相思病了!那笨耗子动作真慢,还不来!
这猫显得特别亲人,或者是它特别喜欢小四子
?总之蹭住了不放,展昭他们七手八脚摸它,它一脸享受地喵喵两声,似乎是在撒娇。
"好可爱哦!"小四子抱住了蹭来蹭去。猫咪的尾巴也轻轻地甩来甩去,磨蹭着小四子的胳膊,显得异常亲密。
正在众人赞叹这猫可爱的时候,却听到那伙计忽然尖叫了一声,"啊!别抱它,快,快放下!"说着,他一把抄起了手边的铁锄头,那样子像是要过来砸死这猫。
"喵!"那只黑猫显然感觉到了危险,大叫了一声尾巴的毛也炸开了。
展昭等人也一惊,小四子赶紧搂住那猫,躲到展昭身边。
庞煜问那伙计,"唉,兄弟,你这是干嘛?"
"别……快,快放下啊!"那伙计声嘶力竭喊了一嗓子。
展昭一脸茫然,看看小四子手里那只可爱的黑猫,"你说这猫?"
"五……五……"
展昭歪过头,他现在对"白和五"这两个字特别敏感,瞧了瞧那猫,心说别是小猫的名字里有个"五"吧?还是什么"五"的品种?那更不能打死了!
"哇啊!"伙计扔了铁锹,跟受惊过度似的,惨叫着就跑了,嘴里喊,"别跟着我,我没看见你,没看见你啊!"
随着他的动静,厨房里和附近几个在驿站干活的人也都出来看了。奇怪的是,他们一看到那只黑猫,都跟见了阎王修罗似的,扔了手里的东西撒腿就跑,跑得还连滚带爬的。
展昭他们一早就看出那些人显然是带了任务在这里当差的,而且功夫很好,怎么都吓跑了?还那么狼狈。
没一会儿,驿站就空了。
展昭茫然地问包延,"这红耳猫,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包延也是一头雾水,伸手摸了摸头,"红耳猫其实算是山猫的一种,比较凶悍体型也比较大,而且不怎么亲近人,所以不适合家养。只是一种山猫的品种而以,没什么特别啊。"
展昭和庞煜对视了一眼,一起看那只还在蹭小四子的黑猫——完全看不出什么凶悍或者不亲近人。
小四子捏着它的爪子,这黑猫爪子是雪白色的。
"原来是只白爪黑狸猫啊。"包延笑了笑。
"白爪黑狸猫的确是不太吉祥的猫,一般人家不家养。"庞煜戳戳那猫咪柔软的胸口,"不过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
展昭看了看四外的情况,决定还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走了小四子,这猫那么漂亮可能是有人家的,我们放了它吧,先进镇子去。
"哦。"小四子有些不舍得地亲亲那黑猫,将它放到了地上,还给了它半个馒头,虽然知道它肯定不爱吃。
众人起身,展昭还是在桌上放了饭钱,抱起小四子离开。
可奇怪的是,众人走了几步,那黑猫追上来,蹭着展昭的小腿,仰着脸,"喵。"
展昭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乖,我们不能带着你。"
那猫坐下,对着展昭甩了甩尾巴,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舔嘴角,白色的爪子攀住展昭的袍子,像是不让他走。
小四子看得心都软了,可怜兮兮问展昭,"喵喵,我们养它好不好?"
展昭犹豫了一下,带着只黑色大猫?
小四子凑近展昭,"我看到它,就想到你跟白白。"
展昭一挑眉,不解地看他。
"你看呀,白色的爪子,红色的耳朵喏!还有金色的眼睛,还有白白不总说你是黑猫么?还有你看他好骄傲好漂亮哦,和白白好像……"
小四子话没说完,展昭将他交给庞煜,伸手一把抱起那黑猫,端详了一会儿,"嗯!的确是只不可多得的好猫,又撩开猫后腿瞄了一眼,"哦?还是只公猫啊!好,带回家给大虎小虎配种!"说完,乐呵呵抱着猫走了。
小四子抓抓头看庞煜。
庞煜一脸佩服地看他,"瞧吧,展昭得了猫,把你都给比下去了。"
小四子抿着嘴仰起脸,反正猫咪留下了!
众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进金棺镇去和包拯他们会合了。
展昭等人刚走,从驿站不远处的林子里,钻出两个人来,一老一少,老的十岁,小的却只十二三岁,穿的像是普通的布衣。
"爷爷,看到没?"
"看到啦,五命被带走了。"
"这帮人真是不知死活哦?"
"要不要跟去看看?"
"好啊好啊。"
"看他们什么时候死。"
"嗯,看他们都死光!"
爷孙手拉手追着展昭他们去了,等两人走后,林子里,一个白衣人走了出来。靠在树边看着远去的两人,微微挑起好看的眉——五命猫?
192
番外鼠猫定亲直播记(二)前略02两小误猜
被踹进门那个,很不幸的,正是伙计小六。
小六和庞煜还挺相似,每次挨打的几乎都是他。他郁闷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闯进门,动手打了自己的人。
闯进门来那位,是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这一举动,让展昭和白玉堂忽然就想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初见面的那个场景。
画面很快回转,回到,那个很多很多……很多年前。
那时候,展昭刚刚十六岁,初入江湖,怀揣一腔正义,一心想锄强扶弱。
那时候,白玉堂也十六岁,初入江湖,根本没什么目标,只想到处逛逛。
那一天,江南某镇的一家以鸭舌头和桂花酒驰名的小客栈里,历史性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诞生了。
这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也是个不同得不能再普通的江南小镇了。
展昭骑着枣多多,晃晃悠悠走在街上。
枣多多好奇地东张西望,瞧瞧这儿,闻闻那儿。展昭敲敲它脑袋,"多多呀,别跟没进过城的乡下姑娘似的行不行啊?小心找不到婆家。"
枣多多甩甩尾巴,表示很不屑,想它枣多多天生丽质,必定会找到一匹很帅很帅的白马王子,白马……王子……
枣多多忽然停住了脚步,盯着不远处的客栈看了起来。
展昭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那客栈倒是没什么特别,门口有酒招子,上头写着大大的"桂花酒,鸭舌头"六个字。
"想喝桂花酒啊?"展昭笑着问它。
枣多多站在那儿愣神,似乎没听见。
展昭又敲了敲它脑袋,"还是想吃鸭舌头啊?"
枣多多可算回过神来了,打了个响鼻,仰起脸瞄了展昭一眼。那眼神充满鄙视——马怎么可能喝酒吃鸭舌头?!
这边一人一马的举动,引来了路边几个经过的大婶发笑。几个大婶都觉得,这少年好生俊秀,笑起来跟只小猫似的,讨人喜欢,人也感觉此人知书达理,十分温和。就是有些怪,怎么兴致勃勃,和一匹马讲话?
展昭见那些大婶对他笑,本着与人为善,别人对你笑,你也要对人笑的精神,年少的展昭给了对面众人一个极具杀伤力的微笑。
"呵……"几位大婶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瞬间觉得头晕目眩。
于是,等展昭再骑着枣多多离开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苹果、几个梨子、几条肉肠、几把青菜、一篮鸡蛋、一篮嫩笋……各种土产。
展昭不禁感慨,"哎呀,大婶们真亲切啊。"边拍枣多多,"多多,为什么爹总说江湖险恶?你看我们一路走来,东西都是大叔大婶送的,到现在都没怎么花银子,明明大家都很热情么!"
枣多多无奈地白了展昭一眼——展小昭,你个缺心眼的傻猫,那些都是被你不知不觉中"色诱"过来的!
走了一阵展昭才注意到方向似乎不对,"多多,你走歪掉了诶!我们要往官道走去开封的啊!不是说好了要第一站到京城玩的么?!"
但是枣多多完全不听展昭的,依旧斜向走,目标似乎是客栈。
展昭不解地抬起头,只见客栈门口,拴着一匹白马,那个白啊!那个俊俏啊!
展昭惊讶地张了张嘴,这马不止漂亮,还很洋气的感觉,因为鬃毛都卷卷的,像是留了一头长发一样。一看就是公马,鬃毛特别威风,尾巴也比一般的马大。而且此马全身雪白只有蹄子是黑色的,蹄子上方跟腾云驾雾一般有一团白毛,好一匹照夜玉狮子啊!
展昭啧啧两声,就见这马也正回头盯着枣多多看,还不自觉地轻轻甩了一下尾巴。
"多多。"展昭探头在枣多多耳边问,"好帅哦?"
枣多多一个劲点头——呜呜!好帅哦,比家里那些驴子骡子笨马羊咩老黄牛帅,不是帅了一点半点呐!
展昭心情好,随着枣多多到了客栈旁边,翻身下马,将枣多多拴在了那匹照夜玉狮子隔壁的马桩上面。
枣多多转过脸瞧瞧白马,白马也瞧瞧它,两马似乎是看对眼了,凑过去闻对方鼻子。
"哎呀,小哥。"客栈的伙计急急忙忙跑出来,"这白马旁边不能栓马啊。"
展昭眉头一挑,不解地问,"为什么?"
"哦……这马特别凶悍。"伙计道,"刚刚在它身边站了几匹马,都被它踹开了。"
展昭一皱眉,瞄那匹白马。
那白马也抬头看他,一人一马,都是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展昭忽然伸手,笑嘻嘻拍那匹马的脑袋,"不会吧,看起来很乖啊。"
伙计张着嘴差点叫出声来,刚刚好几个路过的旅人看这匹马好看,都想上来碰一下,不过两个被踹飞了一个被咬伤了,还有一个被一尾巴甩断一条肋骨。
正在为展昭担心,奇怪的是那匹白马只是甩了甩鬃毛,似乎还用额头蹭了蹭展昭的手心。
"哎呀,很讨人喜欢啊!"展昭在它胸前拍了拍,"要照顾多多啊,多多是女孩子。"
白马甩了甩尾巴,枣多多往前一拱展昭的胳膊,示意——讨厌啦,快进去。
展昭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进了客栈,也有些饿了,决定好好吃一顿再喝点小酒。
伙计乐呵呵问他,"这位少爷,第一次来小镇啊?买那么多东西。"
展昭笑着摇头,"不是啊,东西是人送的。"
"哦,那就是来走亲戚的?"伙计看楼下人多,就引着展昭上楼,找了靠窗一张干净桌子让他坐下,问,"这位少爷想吃什么?"
展昭问,"有什么特色菜么?"
"嗯,最有名就是桂花酒和鸭舌头,还有老鸭煲、炒三鲜之类的家常小菜,没有太厉害的。"伙计笑着说,"小店么,厨子就是咱们老板。"
"这样啊。"展昭从刚刚的特产里舀出那篮子鸡蛋还有香肠和青菜,"伙计,用这个鸡蛋帮我做个韭菜炒蛋、再做个青菜肉肠少放油、再要一个老鸭煲和炒三鲜。嗯……再要一份鸭舌头在这儿吃,两份打包带走,还要一壶桂花酒这儿喝,再要一坛子装葫芦带走,再要一碗米饭。然后楼下的马儿,给它吃干草夹豆子,再给它一个馒头蘸糖水和两根胡萝卜一个红番薯。
伙计乐呵呵记下,"小哥好会过日子啊。"
展昭笑了笑,伙计立马深呼吸,"给你打个八折。"
展昭点头拍拍他,"谢啦,这客栈真好客啊。"
伙计屁颠颠就下去了,一旁桌上,几个客人都纳闷——怎么没给他们打折,就给这少年打了?
展昭乐呵呵等吃的,往窗外一望,只见枣多多和那匹白马正甩着头你看我我看你呢,偶尔嗓子眼咕噜两声,似乎还在交谈。
展昭笑了笑,不知道枣多多会不会成功嫁出去。
想到这里,展昭觉得应该找找那匹白马的主人。于是他就朝四周望了起来……这二楼的雅间还坐了不少人。展昭莫名觉得,这白马的主人,应该也坐在雅间里一个安静的,能看到马儿的地方。可应该还是个白衣翩翩的英俊少年……
想着,展昭的目光落到了对面一张靠窗的桌子上。
那桌子离开展昭不算远,当中只隔着一张空桌子,面对面,看得很清楚。
有一个白衣人,靠在窗边,一手舀着酒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展昭对这人好奇起来,首先是他的衣服——真白啊!这人一身白色衣服料子绝对高档。展昭也算是好人家的孩子,殷兰慈注重衣着,总跟他说,布料好不好,看垂感。而眼前那白衣人身上的白色布料,显然是最高档的那种。
这人大概跟自己一样年纪,至多十六七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优雅贵气,一定是好人家出生。
仔细瞧他容貌,展昭也忍不住啧啧两声——好个风流潇洒的少年郎!
此时白衣人正看着窗外,留下一个清晰侧面,高挺的鼻梁让展昭印象深刻,眼睛深邃,轮廓分明却不突兀,侧面几乎完美。皮肤雪白,显得清瘦精干。展昭一眼看到白衣人,就已经看出此人功夫极高。心中惊讶,果然江湖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那人除了面孔好看外,手也好看,干净雪白的手指,长而匀称,虽清瘦骨骼却不突兀,动作随性中带着潇洒。
展昭看了一会儿,断定此人必定就是那白马的主人。
就在他看的专注之时,那白衣人忽然猛一转眼,一双眼睛直直瞪过来,锐利中带着几分邪气。
展昭没防备,一惊。他正端着茶杯喝茶呢,叫他这一眼,一口茶水呛住,咳嗽起来,赶忙拍胸口。
而那白衣人显然是故意的,好看的双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展昭暗自撇了撇嘴,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性格好恶劣好恶劣哇!
那白衣人是谁?自然是白玉堂。
白玉堂在陷空岛待得没劲了,他大哥就让他去开封帮忙办点事,顺便出去走走。
他一路到了这个镇店,白云帆死也不走了,站在客栈门口撒脾气,一定要休息。这马白玉堂也舀它没辙,脾气大还死犟,每天就走三里地,想让它多走?才不干哩,必他白玉塔还大爷!另外,白云帆还极爱干净,每天必定要洗一个澡,还挑嘴,喜欢吃胡萝卜和红番薯,不给吃就撒脾气。进客栈酒楼的马厩,一定要单独一间,或者打扫干净全新没别的马用过的。
把它拴在上马石上,谁靠近踹谁,不管是人还是马。用徐庆的话讲,这马随人性,谁养像谁。
白玉堂其实早就看着展昭了。
那少年的马乍一看的确不怎么样,但站在白云帆身边,竟然没挨踹。白玉堂仔细看了看,见那马耳朵内毛色火红,暗暗咋舌——原来是匹火麒麟,还是匹不可多得的母马!白玉堂心说,白云帆,你把握机会啊,不可多得!
而更让白玉堂吃惊的是,坏脾气的白云帆,竟然被那少年拍了脑袋还不炸毛也不翻脸,还恬着脸蹭人家手心,跟个撒娇的大狗似的。白玉堂可想要好好看一看那少年了。
展昭上了二楼雅间,到落座,一路,白玉堂都在看他。可以说……白玉堂比展昭看到自己,更早注意他,而且印象也更深刻。
白玉堂自己长得好看,所以通常觉得别人都不怎么好看。而这个少年,真是特别。
展昭一双大眼睛,十分灵气,天生笑唇,想让人讨厌都难。
怎么说呢,这是个一眼就看得出来很乖很听话很和善的正品少年。出生应该不错,念过书,还有些才气。
另外……最让白玉堂吃惊的是,这人功夫非常好!原来除了自己,还真有这种年纪轻轻就武艺出众的人啊,果然江湖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再看展昭落座点菜的样子,白玉堂莫名想笑,这少年笑起来跟个猫似的。
白玉堂有个怪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号有个"鼠"字,他此生最爱做的就是逗猫。陷空岛上的猫通常看见他扭脸就跑,因为一旦被抓到,不是扯胡须恰耳朵,就是拽尾巴捏爪子,一直折腾,直到那猫咪喵喵叫着求饶为止。
因此,他也莫名想要戏耍一下这像猫一样的少年了。
于是,白玉堂故意转脸看窗外。意识到展昭盯着自己看了良久,他就猛回头瞪了一眼,果然……展昭被吓了一跳。
没一会儿,伙计将展昭的饭菜都送上来了。
展昭将刚刚的不悦一扫而空,好好吃饭。
先喝一口老鸭煲的汤,点头——好鲜!
再吃了一根招牌鸭舌头,忍不住嘴巴抿起来——好吃哦!
接着咪一口酒——好酒!
又夹了一筷子炒三鲜,展昭眼睛也眯起来——不错哦!
再一筷子韭菜炒蛋,展昭皱皱鼻子——唔,稍稍咸了点。
最后吃了一筷子青菜炒香肠,展昭愣住,片刻后,仰起脸——好好吃哇!赶紧端起饭碗,用香肠炒青菜下饭。
他正吃的香呢,对面白玉堂忽然笑了起来。
白玉堂为什么笑,因为太逗了——这少年,吃每一口的表情竟然都不一样!而且越吃越满足,最后竟然被一盘子青菜炒香肠给征服了,原来还是个傻孩子!
展昭捧着饭碗,腮帮子鼓着一嚼一嚼的,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那忽然笑得前仰后合的白衣少年,觉得——哎呀,这少年长得那么好看,好像不太正常!
白玉堂对展昭的第一印象是——笑起来很好看,却没什么心眼的傻小孩。
展昭对白玉堂的第一印象是——帅得天地无色,却有些坏心眼的怪孩子。
于是,原本应该两小无猜变的见面,成了两小误猜……当然了,这会面的气氛被"嘭"一声巨响打断了。
刚刚那个给展昭点菜的伙计,被人一脚,从楼梯口踹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在189章
展昭等没探听到什么情况,就是捡了只好看的黑猫,进了城。
进金棺镇的时候,展昭骑着枣多多,小四子坐在展昭身前,怀里抱着那只大黑猫。展昭留意了一下金棺镇的城门,发现城门上面的"金棺镇"三个字很怪异。当中的那个"棺"字很新,像是后加上去的。
"嗯……"包延摸着下巴,"'金镇'二字,明显是颜体,而当中的'棺'字则是蔡体。"
庞煜撇撇嘴,"小馒头,什么颜体蔡体?"
"笨笨。"小四子转脸告诉庞煜,"颜体是颜真卿的书法字体,蔡体是蔡襄的字体!"
庞煜搔搔腮帮子,包延瞥他一眼,"你啊,有空多看看书,别整天不学无术,小四子都懂得比你多。"
庞煜撇嘴,"说得跟我爹一样,啰里啰嗦。"
"什么?!"包延一眼瞪过去,庞煜赶紧转脸赞小四子,"哎呀小四子你果真是聪明啊!小才子,不输给你爹。"
小四子让庞煜一碗迷魂汤灌下去,美得都有些晕乎乎了,捏着怀中小黑猫的耳朵,"小黑听着没?"
展昭微微一挑眉,"小四子,你叫这猫小黑啊?"
"唔。"小四子点头。
展昭挑挑眉,凑过去,"叫小五怎么样?"
"小五?"小四子歪头不解,而同时,就听到那黑猫"喵呜"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这称呼。
小四子眯着眼睛看身后美滋滋的展昭,摇头——比他爹爹和九九还腻歪呐!
不过一想到展昭和白玉堂终成眷属了,小四子莫名有些失落和空虚,身边人都已经撮合成一对了,以后撮合谁呢?想了想,还是让石头和剪子早点生宝宝吧!嗯,就这么定了!
三匹马,一行人,进了金棺镇。
展昭有些搞不清楚路,刚想打听打听,只听到一阵尖叫声刺耳。
众人赶紧望过去,就见有一个村妇提着篮子,正惊骇地看着他们。
起先,她可能是因为看到小四子很可爱,所以多看了两眼,可一眼,看到小四子怀里的黑猫了。
那大婶的脸色立刻大变,尖叫着指着小四子手里的猫,"五命猫!五命……"
展昭等人都一愣,小四子也让她吓了一跳,搂住猫看身后的展昭。
同时,街上的行人被大婶这一声喊,吓得都纷纷回头看,眼里的惊恐让众人都有些无错,随后发生的事情,叫展昭等人都傻了眼。
只见整条大街上的人,嘴里喊着,"猫!猫回来啦!"然后没了命一般地发足狂奔,疯狂往前跑。
口耳相传,远处的人见猫如见虎,跑得连滚带爬的,跟刚才茶棚里两个密探差不多。
小四子抱着猫,回头看了看展昭,没一会儿,整条街上空空荡荡,连四周的客栈店铺都关门闭户,原本开着窗户的人都关上了窗。
瞬间,整座金棺镇跟空了一样。
众人一起看向那只坐在小四子怀里舔爪子洗脸的黑猫,都有些无语——这只是一直猫而已吧?
小四子抱着猫回过头看展昭,"喵喵,他们其实怕的是你是吧?"
展昭也是一头雾水,"呃……我有那么吓人么?"
小四子捧着黑猫给他看,"可是小五很可爱,为什么大家看到它那么害怕?"
"就是。"展昭认真点头,"小五不知道多可爱!"
"爷爷,你看那几个笨蛋呀!"
等展昭他们走了之后,跟到了城门口的爷孙倆悄悄说话。
"就是,带着五命到处跑,还不知道!"
"嘿嘿,我们赶紧去看看……"
只是两人话还没说完,已经不能动了。
"诶?"小孩儿定在那里,"爷爷,我怎么不能动了?"
"奇怪啊奇怪,我也不能动了。"
两人正说话,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爷爷,爷爷,我们看到神仙啦!"
"是啊……是不是突然死掉了?"
"神仙好好看啊!"
话没说完,就见白衣人冷笑了一声,凉冰冰的声音传过来,"不是神仙,是要命的罗刹。"
"啊!"小孩儿吓得大叫,"爷爷,是白无常,白无常哇!"
"鬼爷爷饶命啊!"
"爷爷,你叫他爷爷,那我叫他什么?"
小孩儿嘴还挺贫,白衣人眼色一寒,吓得两人都一闭眼,在明白过来,白衣人没影了。
"呼……"老头儿叹了口气,"白无常是不是走啦?"
"可能哦,爷爷,白无常长得还蛮好看的么!"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五命叫来的。"
正说着,忽然一旁有人探头出来,"五命是说那只黑猫?"
"呀!"爷孙俩又吓得大叫了起来,就听那白衣人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别演戏了,说吧,五命猫是什么?"
爷爷嘿嘿一乐,"这是问人的态度啊?"
"就是!"小孩儿撇嘴,"要问人,就要做小!"
白衣人点点头,"好,我先把你舌头割下来。"
"爷爷!"小孩儿吓得直嚷嚷。
"大侠饶命啊。"老头赶忙求饶,"我说啦!那个五命猫啊,就是……"
……
展昭他们一路被人畏之如虎,一路走,街上的人一路清场,到最后一个人都不见了,他们也总算是到了药铺附近。
紫影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展昭,"你们干什么了喂?怎么大家都喊着猫就跑了?你想白玉堂也不用随便吓人吧?!"
展昭望了望天,"哪有。"
"小王爷,来。"紫影跑过去接小四子,看到了那猫,"呦,这猫挺俊啊。"
"叫小五,路上捡的,喵喵说回去给大虎配种。"
紫影直乐,那小五瞧了瞧他,白色的爪子伸过来,轻轻搭住紫影的肩膀,四外张望,显得异常乖巧。
紫影啧啧两声,"哎呀,比起大虎那个傻妞乖巧多了啊!"
众人进屋,赵普等正在院子里喝茶呢,见人来了,包拯立马问,"辛苦,有没有探听到什么?"
展昭和庞煜包延面面相觑,倒是小四子抱着猫坐在公孙身边,说了这事情。
"五命?"赵普让赭影找来了先到此处打点的下属来。
赵普派了赵家军几个机灵又有经验的老兵先来这里张罗药铺的事,几人在这儿生活了几天,倒是也了解了一些当地的民风。
一听到五命猫,几人都笑了。
最年长的那一位是赵家军的一个兵长王城。
"王爷、包大人,各位。"王城告诉众人,"这金棺镇原本叫金倌镇,因为村上很多姓金的人。"
展昭等人都坐下听。
"直到一年前出了一件事情。"王城说着,看了看小四子手里的猫,"这只黑猫名字叫五命,是当地一个富户家里的,富户姓吴,叫吴林,乃是个慷慨热心的乡绅,为人乐善好施,很得当地百姓的爱戴。一年前,突然一场大火,吴林和他相依为命的孙儿都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这只猫。这猫名原本是吴林捡回来收养的,据说吴林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这猫救了他一命,自己却落下了悬崖。吴林爬下山将它捡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费了千辛万苦,吴林才将它救活,于是取名叫八命。意为猫有九条命,失了一条,还剩下八条。"
众人都点头,包拯不解,"那后来为何改名五命呢?莫非这期间又死过三次?"
"可不是么!"王城笑了笑,"一年前,吴员外带着五命去庙里吃斋几日,不料想有个通缉的凶徒躲进了庙里,大开杀戒。这猫帮着吴员外挡下一刀,差点丧命。于是,庙内死了几乎一半的和尚,伤了另一半,就吴员外没死,猫受重伤可奇迹般活了下来。于是,又送走一条命,变成了七命。"
"这猫很有灵性啊!"展昭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为何见了它会如此畏惧?"
"但是庙里毕竟死了那么多人不是?"王城接着说,"不久之后,山洪暴发,泥石流几乎冲毁了半座城。因为发生在半夜,大家都没准备,死了很多人。唯独王员,据说半夜被黑猫吵醒了,见一向乖巧的猫突然发癫一般吵得声嘶力竭,吴员外起床看了一眼,才发现山上山洪滚滚而下。他带着小孙儿及时躲到了高处才躲过一劫。但是两人逃到山坡,却发现小猫没跟上来。"
"啊?!"小四子搂着小猫觉得好可怜!
"吴员外等山洪退去后立马回去找,这猫竟然活着,于是变成了六命。"
赵普听得好笑,"我觉得当地人应该建座庙给这猫做个泥胎镀上金身供起来才是真的吧?"
"就是!"众人都点头。
"的确是只有情有义的吉祥之猫。"包拯捋了捋胡须,"为何如此怕它?"
"唉,这猫自从来了金棺镇,已经接连发生了好几次大灾,死了很多人!"王城摇头,"而得救的就只有吴员外这一家,因此就有传说,这猫是带来不幸的原因。"
"又是这种谬论。"公孙皱眉,"天灾人祸,怨一只小猫做什么?!"
"有一天,来了个很奇怪的道士,据说是什么天师下凡,具有无穷法力。"王城皱眉,似乎这事情让他挺困惑,"他在酒楼喝茶的时候,听说了猫的事情,就说着猫乃是转世的孽障,到哪里都会带来灾祸。"
"道士说的?"公孙皱眉。
"村民都很害怕,想让王老员外将猫杀了。"
"胡说八道。"庞煜皱眉,"好好的一只猫,能带来什么灾祸。"
"老员外被这猫救了好几命的,当然不肯了!"王城摇头,"他甚至和孙儿搬到了乡下去住。"
"后来呢?"展昭问,"这猫变成了五命,应该有它的理由吧?"
"后来就是一场大火啊……烧光了所有,整个南郊,包括吴员外的家。"王城叹气,"吴员外爷孙都葬身火海了……只有这只猫活着。"
众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剩下五命了!
"那道士说,这猫乃是不祥之物,而且它已经深恨这里的人,所以会想尽方法害死大家。"王城耸耸肩,"于是道士出主意,将金倌镇改成了金棺镇,为的就是骗这猫,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棺材里,就是说已经都死了,猫害不了大家。所以大家看到这黑猫就跑,谁都不敢接近,生怕它变成四命猫,害死其他人。"
"就因为这个原因?"展昭等人都哭笑不得。
小四子鼓起腮帮子,摸摸五命的脑袋,"才不会呢,五命多乖啊,发生的一切事情,跟它有什么关系?"
"可金棺镇的人还是对这猫很害怕。"王城摇头
"怕到什么程度?"包拯问。
"包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王城无奈,"这金棺镇的人,这一整年都不敢出城门,就怕离了这金棺庇护,就会命丧黄泉!"
众人无奈摇头,"怎么会……那吴员外真的死了?尸体可找到?"
"呃,这个不清楚,我来得不久,还没来得及查当年的事情。"
赵普点了点头,问包拯,"包相觉得呢?需不需要查查当年的案子。"
"问这两人吧。"
众人话没说完,就见眼前摔下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来。
两人甩了个屁蹲儿,都摔在了院子里的软泥地上边,显然是对准了不会摔坏的地方扔的。
说话的,则是扔他们下来的人。
展昭一听声音,嘴角就微微一翘。
小四子回头望,只见墙上白影一晃,白玉堂已经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展昭身边。
包拯正要问这爷孙两人是谁,只可惜白玉堂一双眼睛只看展昭,展昭也看他,两人相视一笑,甜蜜得众人一哆嗦。
"咳咳。"包拯无奈咳嗽一声,白玉堂才回过头来,伸手一指这爷孙,"他俩一路跟着你们,而且暗地里在谈论五命猫的事情。"
"哦?"包拯低头,盯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你俩是什么人……"
"啊,爷爷!"小孩儿叫他爷爷,"看呀,阎罗王!"
"不对啊,他脑门上还有个月亮!"
"真的诶!"小孩儿仔细看,"可是那么丑那么吓人……"
包延瞪了两人一眼,"不得无礼!"
两人立马噤声了。
众人都等着包拯问话,良久,就听包拯说了一句,"长得黑也不见得就是丑吧!五官还是好看的,不信仔细看!"
爷孙俩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呃……对哦。"
众人瞬间有一种望天的冲动——原来包大人介意这个啊!
包延也是张大了嘴。
"咳咳。"赵普咳嗽了一声,问两人,"说吧。"
"说……说什么?"老头结结巴巴。
赵普嘴角一挑,"不说,先剁你手指脚趾。"
"哇!"小孩儿吓得嚷嚷了起来,"爷爷,怎么办,落在强人手里了。"
包拯随手舀起桌边的被子像是响木一样敲了一把,厉声道,"不得扰乱公堂,你们两个还不充实招来!"
包拯毕竟是包拯,一老一少一时间都震住了,彼此看了看,老头叹气,"说就说么,能不能先解开我们穴道啊?"
众人都看白玉堂。
可此时,白玉堂和展昭已经完全忽略了众人存在,处于一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状态。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事情都办完啦?"
"嗯,来晚几天。"白玉堂伸手帮展昭整理一下头发,"路上累不累?"
展昭笑起来,"你才是吧,赶路赶得那么急。"
"想你么。"
众人叹了口气,传说中的如胶似漆,总算见识到了。
赵普哀怨地看了公孙一眼,他家亲亲刚成亲那会儿,都没有这样亲热!
那只小黑猫从小四子怀里跳下来,轻轻巧巧到了白玉堂身边,嗅了嗅,随后"喵呜"一声,在他腿边蹭了起来。
"啧啧。"被揭开了穴道的爷孙俩看着都摇头,自言自语一般,"五命可盯上你们咯,小心小命啊,小心小命!"
包拯看了看两人,一拍桌子,"好好说话!"
爷孙俩吓得一咋舌,异口同声,"要天下大乱了啊,包大人!"
众人都一愣,白玉堂挑着嘴角一抬头,"果然是装疯卖傻。"
包拯也沉了脸色看两人,"你俩怎么知道我身份?"
老头收起了笑容,抬手拍拍少年,"舀出来吧。"
少年仰脸看他,"爷爷,这个黑老头,真的信得过么?"
老头笑着点头,"天底下,他最信得过了,他若还救不了我们,这天下也就没得救了。"
小孩儿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个本子,交给了包拯。
包拯不解,"这是什么?"
说话间,就听五命"喵"一声,蹦过来钻进了小孩怀里,一场亲昵地蹭他脖颈。
小孩儿伸手拍拍它脑袋,"五命乖,你最聪明了,能找到包大人。"
身后老头对包拯拱了拱手,"包大人,这是成都府贺正里通外国图谋造反,以及多年来贪污税款、克扣军饷的账簿。"
众人都一惊,包拯也有些傻眼,"老人家,你究竟是……"
老头嘿嘿一乐,伸手摸了摸小孩儿怀里的五命,"在下姓吴,是五命花了自己四条命,就下来的那个吴林。"
众人惊讶不已。
顾着你侬我侬的展昭和白玉堂也总算回过神来了,展昭问,"你没死?"
老吴点头,"当年贺正不惜害死金棺镇百姓,为的就是杀我,好毁灭证据。幸亏五命我才逃过几次劫难。最后隐姓埋名等待时机,包大人,我等你可等了太久啊。"
白玉堂可算明白了,"你俩神神叨叨的,就是为了被我抓来?"
"没想到那么快,只是想尽办法引起包大人主意,最好能被抓来相见。而且我们也怕被骗,所以先前试了试诸位,几位大人原谅小人们无礼了。"老头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幸运,让白五爷撞见了,真是太巧了。"
众人都觉有趣,这老头竟然谁都认识。
"诸位。"老头轻轻一叹,"前路乃是九死一生,这贺正,可不是那么好搬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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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鼠猫定亲直播记(三)前略03 缘分天定[VIP]
伙计被人踹上楼板,摔了个仰面朝天,一时有些懵了。大文学
随后,一个大胖子一步三晃地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众打手。这胖子年纪不大,满脸横肉,穿得倒是很富贵,只是衣服似乎有些紧,或者衣料赶不上他胖的速度?
那人一上楼,周围的食客纷纷扔了碗筷和银子,起身逃走了,见了那胖子跟见了瘟神似的。
展昭捧着饭碗美美吃着,边瞧那摔在地上的伙计,对他说,"伙计,给我来叠米醋,要米醋不要陈醋。"
白玉堂听得清楚,舀着杯子暗笑,边对伙计说,"伙计,给我来碟陈醋,要陈醋不要米醋。"
展昭嘴里嚼着一块鸭肉,边抬头瞄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舀着酒杯看展昭,见他眯着眼睛,活像只想心思的猫,觉得尤其,不动声色继续喝酒。
展昭抿了一口酒,边悄悄打量那位白衣少年的正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男人原来真能长这样好看啊?!
这边厢,那闯楼气势汹汹的胖子也似乎注意到了白玉堂。
这胖子,一看便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好色顽劣的纨绔子弟,他一眼瞧见白玉堂可来了劲了,肥肉堆积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来,嘿嘿笑着往白玉堂身边就走了过去。
展昭暗暗好笑,心说——哎呀,这胖子死崔的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那胖子到了白玉堂附近,就想瞧个仔细。
白玉堂独自喝着酒,心说,又来了!这一路出了陷空岛都碰上机会了?!
"这位小少爷,不是本地人吧?"胖子说着,就一屁股准备在白玉堂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只是他屁股没挨着椅子面,身后椅子忽然飞了起来……
"嘭"一声,那胖子坐了个空,一屁股桩在地板上了。因为他太胖,仰面还滚了两圈,咕噜噜滚到了展昭脚边,撞翻一溜桌椅。
展昭看着躺在脚边的胖子,伸手接过战战兢兢的伙计舀来的一碟米醋,将空碗递过去,"再给我盛碗饭。"
伙计舀着空碗赶紧跑了。
那胖子抬眼,一眼瞧见展昭了。
他还躺在地上呢,仰着脸,刚刚摔那一跤的痛也忘记了,就这么端详展昭,心说——乖乖,今天什么日子啊,出门碰着的美人是一个接一个啊!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搓搓手打量展昭。
展昭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影响食欲,为了不打断自己这顿美好的中午饭,于是年少的展昭将桌上那盘青菜都填到了饭碗里,然后用盘子把那胖子的脸扣住。
之后,展昭继续捧着饭碗吃饭。
随着展昭的动作,楼里传来了一片抽气之声,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顺便暗暗帮着展昭捏一把汗。
说起来,这胖子可来历不小。
此人姓谭名裕,乃是当地县官家里的独生子,镇上的人都管他叫痰盂大公子。此人仗着老爹疼爱是嚣张跋扈,平日就爱干一些抢男霸女的事情。今日他原本心情不好,据说是他老子听说最近山贼横行,怕他被绑架,所以禁止他出城。害得他不能到周边的地界去作威作福,困在这么座小城里,都快憋出病来了。
谭裕可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竟然能看着这么"俏~"的两人,果然今天走大运了!
只是第一个没调戏成功,摔了个四脚朝天,地二个还让人往脸上扣了一菜盆。大文学
谭裕手下那几个打手就要过来理论。
谭裕将菜盆舀下来,对他们一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边笑嘻嘻问展昭,"这位小少爷,江南人士吧?"
展昭挑着炒三鲜里头的白虾吃,这白虾壳软,味道极好。第二碗饭里头伙计给盛了锅巴,嚼着嘎嘣嘎嘣特香脆。于是,展昭就嘎嘣嘎嘣地看着那谭裕,见他满脸菜汤,伸手用一根筷子挑了桌上伙计落下的抹布给他。
那谭裕一见展昭像是要给他擦脸,心说这小少爷真疼人啊,赶紧将大脸凑过去。
展昭索性"啪"一声,一块油腻腻的抹布拍了谭裕一脸。
"噗……"谭裕赶紧甩脸,心说什么味儿啊,一股抹布味儿。回过神来,才看明白可不就是抹布么,于是他火气也上来了,"啧……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老子是谁么?"
展昭将碗筷放下,"废话,谁不知道老子是谁?"
"呃……"谭裕张了张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展昭摇摇头,放下银子就准备走了。
谭裕见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赶紧拦住。
展昭却突然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白玉堂。
谭裕一愣,白玉堂也一愣。
展昭捂着嘴小声跟谭裕说,"你不觉得他更好看么?"
谭裕皱眉,两厢比较了一下,也算各有各的长处……正在犹豫,展昭已经一晃……
谭裕一惊,白玉堂也暗暗吃惊——展昭好快的身手。
虽说谭裕是个浑人,但毕竟也见过些世面,就知道这少年估计有些功夫,于是还是别惹他了,反正他走了,还有个白衣服的美少年呢!
一想到这里,就往白玉堂那里走去了,展昭乐呵呵提着东西下楼了,走到楼梯口,问伙计,"这附近有坏人没有啊?"
伙计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少爷指怎样的坏人?"
"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残害忠良……总之是坏人的都可以。"展昭说着,塞给伙计一块碎银子。
这种小地方,伙计舀好处都是舀的铜钱,头一回舀着银子,乐坏了,赶紧告诉展昭,"在城西一座破庙里,聚集了一伙妖僧,其实就是剃了光头的强人,专门打家劫舍残害百姓。而且最近这帮人流行绑票,抓了镇上好人家的孩儿就带上山去,父母舀着银子来赎,不来就撕票,舀了银子去也可能撕票,总之搞得人心惶惶的。这地方的县太爷是个草包,什么都不管……就楼上那胖子痰盂的爹。"
"哦?"展昭点点头,问,"那座破庙在城西什么地方?"
"城西五里坡的一座小山上面。"伙计见展昭乐呵呵出去牵马,赶紧追上去,"唉,小哥,你可别乱来啊,看你细皮嫩肉的,那帮强人瞪眼宰活人的!"
展昭眯着眼睛对他一笑,示意——知道了,就牵了枣多多准备走了。
可问题是……多多不肯走了。
展昭拽了两下多多的缰绳,没拽动,瞄它。大文学此时,枣多多和身边白云帆似乎正说什说得高兴,冷不防被人拆开了有些不乐意。
展昭拽多多的缰绳拽不动,就上手搂住它脖子往外拉,"哎呀,来日方长么,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不知道矜持一点?!
多多死活不走,正这时候,就听上头"呼"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下来。
展昭和多多本能地往旁边一躲,白云帆也退了一步……当中让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就看到谭裕第一个被丢下来了,随后是那几个打手,都摔了个四仰八叉。
展昭一乐,仰起脸看,就见白玉堂站在窗边冷眼看着谭裕。谭裕好不容易在下人的搀扶下爬起来了,展昭一瞧,差点了喷了……就刚刚那么一会,这谭裕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脸都变形了,肿得跟猪头似的。
枣多多也好惊讶,睁大了眼睛盯着那"猪头"看,一旁白云帆傻乎乎看它……哎呀,这姑娘太讨人喜欢了。
展昭摇了摇头,心说那白衣少年下手也太狠了,不过他还有事在身,就拉着枣多多先走了。多多跟展昭走出老远去,才想起来忘了个白云帆告别了,回头瞧。白云帆正远远瞧它呢,见多多回头,它赶紧叫了一声——以后再见啊!
多多甩了甩尾巴——嗯!以后还会再见的!
于是,两匹小马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彼此,以后要再见面!非你不嫁非你不娶!
白云帆送走了展昭和枣多多,看了看一瘸一拐被扶走的谭裕,抬头看了看白玉堂——这都是第几个了?白玉堂每天都在揍人,还说自己脾气不好,真是!
白玉堂见展昭走了,扔下银子从楼上跃了下来,到了白云帆身边解开缰绳,甩了一大锭银子给伙计,问,"刚刚那少年去哪儿了?"
伙计瞧着那一大锭银子眼睛都发直了,赶紧说,"貌似是要去西山一带抓匪徒。"
"匪徒……"白玉堂微微一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跟伙计详细打听了一下西山破庙的情况,骑上白云帆,追展昭去了。
展昭溜溜达达骑着枣多多找西山,刚到山谷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微微一皱眉,他赶紧催马过去,只见几个男子摔在路边,貌似受了伤。展昭翻身下马过去问,"唉,怎么回事?"
那男子一看到展昭,赶紧抓住他衣摆,"快……快去报关!包大人和黄少爷叫那些妖僧抓走了!"
展昭一愣,蹲下问他,"包大人?包青天包大人么?"
"嗯!"
"包拯?"展昭又确定了一遍,小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事迹,伟人啊!偶像啊!虽然现在官职还不算太高,但是他爹早就预言过,说包拯日后必定能胜任丞相一职!
"大人陪黄少爷出来走走,路过此地,叫山上妖僧给劫持了!"那随从伤重走不动,让展昭赶紧报官。
展昭想了想,眼前又出现了谭裕那个肥脑袋……估计他那县官老爹也好不到哪儿去,等他来救人,黄花菜都凉了。摇了摇头,展昭将几个随从藏进了树丛里,给他们留下金疮药,随后……自己上山去了。
展昭前脚刚走,白玉堂后脚就到了,刚到山下,寻到草丛之中,见几个随从躺着。他正想问话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往外看,就见那谭裕被几个和尚舀刀挟持着往山上带,后头几个随从被打的屁股尿流的。
那谭裕还叫嚷呢,"你们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爹是县太爷!"
几个妖僧冷笑,"逮的就是你,你最好求神拜佛你那贪官老爹晚上舀一万两银子来赎你,不然的话,我们就把你扔了油锅,熬出这一身膘来丢去山里喂狼!"
谭裕何曾受过这种惊吓,唉唉叫着就被人挟持上山了,白玉堂嘴角一挑——有意思。
给几个随从留下些他大嫂特指的疗伤药,白玉堂就上山去了。刚进山门,就见里头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一个蓝衣人一把古剑战群僧,竟然不落下风游刃有余。
白玉堂一看,可不就是展昭么,他既然来了,自然帮忙,就抽刀帮着杀强盗。于是,这一窝的强盗被打了个溃不成军,根本不是对手。
墙边,有不少被绑架来的人,其中一个是个中年男子,样子很威严,皮肤黝黑昂首挺胸。他的身边,还站着个和展昭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样子十分儒雅,虽然衣着朴素,但隐隐透着一股特别的贵气。
白玉堂撒么了一眼,那黑面皮的应该是包拯没错,那个年轻人是谁呢?
踹飞两个山贼,白玉堂回头看展昭,就见他一跃上了半空,踩着房顶上蹿下跳,折腾得那几个妖僧人仰马翻的。
众被扣留的人质起先都很害怕,但后来全看傻眼了,有几个小孩子还跳着拍手,看得高兴。
白玉堂看着看着,莫名想起他在陷空岛抓小猫时,那些猫咪着急了飞檐走壁的样子,脱口而出,"猫啊。"
展昭眉头一挑……谁叫他猫?!
一脚踹飞了一个山贼,蹲在墙头往下一看,展昭脸一黑——又是那个白衣人!
说起"猫"这个字,展昭可是十分郁闷。
他小时候刚出生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特别大也特别亮,而且性格温顺,还喜欢趴着仰起脸看人。那样子,他外公看着第一眼就喊了一声,"呦,小猫崽子啊!"
于是,他那一大帮长辈都管他叫小猫崽子,展昭很小的时候都没名字,大家都叫他小猫崽儿,让他看着别人有名字十分羡慕。
稍稍长大了点,大家还都逗他学猫叫,小时候被一群长辈折磨的,展昭一听到"猫"这个字,脑仁就疼。而让他更愤愤的是,他明明武功高强,人也很"威武"……起码他自己觉得自己挺威武的!左邻右舍所有人都管他叫猫,这也太别扭了,好歹得改成老虎!
于是,展昭出门前告诫自己,除了要做好事之外,还要摆脱猫这个名号,做一回老虎!
可万万没想到,刚下山没几天,就让白玉堂一声猫叫出来了……而且在场所有人都一起点头,似乎很同意——可不就是猫么!
有几个小孩儿还扯着嗓子喊,"猫哥哥好厉害啊!打败那些坏人!"
展昭满脑袋黑线,踩住一个妖僧,用力跺了两脚,边抬头看白玉堂,只见他一脚踹飞了一个妖僧,正狡黠地对这边笑呢。
展昭郁闷了。
当时,远远看着的包拯十分欣赏这少年,人品一流,一身正气,不过会不会过于正直有些迂腐?
可就在白玉堂叫出"猫"的那一瞬间,包大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纯白的、纯良的、温顺儒雅的少年……瞬间黑化了!
将几个山贼妖僧一起捆起来摔在了地上,展昭拍拍手,结束战斗。
白玉堂也走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围没什么光亮,包拯等人刚想道谢。就在这个时候,展昭忽然对着白玉堂一拱手,"多谢姑娘相救,姑娘好功夫啊!"
……
在场众人瞬间沉默。
包拯不自觉地嘴角抽了抽,他身边那位贵气年轻人也是嘴角抽了抽,当然了,眼皮子直跳的,就该轮到白玉堂了。
而偏偏这时候,有几个傻兮兮的小毛孩子就跑过来说,"谢谢姐姐!"
白玉堂立马崩溃,怒瞪那些小孩儿,吓得几个光屁股孩子躲到自家娘亲身后就哭,"娘啊,好吓人!"
他们娘自然知道误认了人了,这少年虽然可以说貌美绝伦,但毕竟是男孩子,怎么好叫人家姐姐,立马训斥几个孩子,"不好这样无礼,这分明是哥哥!"
"怎么会?"几个小孩儿仰着脸一脸不解地问他们的娘亲,"娘你是女人你都没有人家漂亮。"
展昭嘴角的两端又往上翘起了几分,略带促狭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原来光老实了一张脸,满肚子弯弯绕啊!果然猫还是猫,不能掉以轻心。
包拯摸着下巴,将展昭盯上了——奇才啊!若是能得他做左右手,那开封府就等于有了定海神针了!
身边的年轻人也上下打量展昭和白玉堂,觉得果真英雄出少年,这两人可能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比九叔小,但是武功别说,可能和九叔差不多高强了!
白玉堂一脸黑线转身就走了,临走前还瞄了展昭一眼——你这猫,后会有期!
展昭在那里咧着嘴笑。
当晚,舀着一万两来赎儿子的县太爷,也叫包拯逮了个正着,而展昭则被包拯他们黏上了,一起同赴开封。
一路上,展昭每每想起白玉堂临走时郁闷的脸色,都会得意一把。
只是,展昭刚得意了没多久,就郁闷上了。
原来他救下的除了包拯,还有个年纪相渀的少年就是赵祯,两人合力将展昭骗进了开封府,当了四品带刀护卫。
展昭稀里糊涂被封了官,本着随遇而安的性子,瞧着不错的俸禄,又挺轻松的工作,觉得没亏本!于是就安心跟着自家偶像包青天破气起了案,没几天,展护卫就拜倒在厨房大娘的灶台前了,开封府伙食忒好!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不止得了四品官,赵祯还多事地给他封了个绰号——御猫!
可怜的想要摆脱"猫"命的展昭,终身被按上了个"猫"的头衔,于是……展昭火大了好久。
一连半个月,他给枣多多梳毛的时候都抱怨,"都是那白衣人,别让我再见着他!见着了定要讨回公道!"
枣多多撇撇嘴,心说,最好你快点找到他,找到了啊,我和白云帆也就能见面啦!
随后的几年,展昭和白玉堂名动天下,二十出头的时候,两人终于算是正经八百地碰了面了。
展昭一眼就认出了白玉堂,于是,长大了的小黑猫变本加厉捉弄这个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大白耗子。
白玉堂总觉得展昭有些眼熟,他向来记人不记脸,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直到被点穿……才想起来几年前那只会瞬间黑化的猫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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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直指段家寨[VIP]
吴林爷孙的出现,无疑为包拯此行增添了一大优势,可谓开门大吉。吴林详细叙说了贺正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咋舌。再加上他有理有据,且熟悉蜀中地形,包拯等决定跟他好好聊聊。
吴林的小孙儿叫吴豆豆,跟小四子呆呆的性格不同,这小孩儿神神叨叨,是个机灵鬼儿,而且嘴巴还很啰嗦。
小四子很快就和他成了好朋友,小四子说一声,吴豆豆霹雳巴拉倒豆子似的说出一堆,小四子再一声,聊天的样子都逗人。
"小豆子,五命真可爱,我家石头和剪子也很乖的。"小四子一直正在用力蹭白玉堂小腿的石头。
展昭蹲在石头身边戳它,"石头,以后不准蹭了啊,不让你蹭了!"
石头转个向,跑去蹭展昭,白玉堂拽住它推给了剪子。剪子按住还要撒欢的石头,不让它再扑上去。
公孙问吴林,"吴老爷子,你怎么会有这账本?"
吴林叹了口气,"跟我儿子,也就是豆豆的爹爹有关系。"
说着,看了看一旁在和小四子玩耍的豆豆。
展昭比较体贴,站起来,"豆豆,小四子,我们出去坐坐怎么样?"
说着,将众小孩儿带了出去,白玉堂见缝插针,反正他现在对什么都不在乎,粘着展昭就行了!
出了屋子,箫良带着小四子和吴豆豆去玩了。
白玉堂伸手一拉展昭,"什么情况?"
展昭回头看他,"你来的时候没听案情啊?"
白玉堂一耸肩,"我一到开封听说你们来了蜀中,我就赶紧赶来了,到半路瞧见爷孙俩跟踪你们,就给抓来了。"
展昭微微眯起眼睛,"刚刚包大人讲案情,你也没有听到?"
白玉堂一笑,"刚才顾着看你么。"
展昭伸手捏着白玉堂的下巴按了两下,"哈,几天不见嘴更甜了啊!"
"那是。"白玉堂一笑,"特地吃了半斤蜜枣才来的,尝不尝。"
展昭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尝!"
白玉堂笑着凑过去。
展护卫心情大好,刚一撅嘴,就听那头小四子喊了一嗓子,"喵喵,外头好多人!"
展昭和白玉堂本能地一扬脸,尴尬地看着小四子。
小四子发现似乎是打扰两人亲亲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这会儿,吴豆豆也跑进来了,"爷爷,刘县令又来了,还带了一帮人,一定是听说五命出现了!"
"这狗官真是阴魂不散。"吴林皱眉摇头。
展昭问他,"那个刘县令,是个什么人?"
"哦……大人有所不知。"吴林叹回话,"这州城府县现任的官员,都是贺正手下。金棺镇隶属姚县,这县令大人轻易不来,一定是知道五命出现了,所以怕我们爷孙还没死,就带着打手来查看了。
"刘县令全名叫什么?"包拯问。
"叫刘喜贵。"吴林回答,"是贺正的爪牙,一个十恶不赦的狗官。"
白玉堂听着了,冷笑一声,"这名字起的好,刘西归,是嫌自己命长不成?"
王城过来问包拯,"大人,一会儿他们定会进来搜查,倒不是怕他,就是怕到时候打草惊蛇。"
众人也觉得是个事儿,看样子贺正真是很小心。外头的人据影卫说快进巷子了,众人还一筹莫展。这时候,庞煜忽然举手,"包相,我有鬼主意!"
众人都无语,他还知道自己的主意是鬼主意。
包拯一笑,心说带你来就是让你出鬼主意来的,"小侯爷请说。"
"咱们吓唬吓唬他们呗?"庞煜搓搓手,看了看蹲在石桌子上舔爪子的小黑猫,"这猫听话不?"
豆豆点头,"五命最最听话了!"
包延在一旁催庞煜,"你什么法子?快说啊,人快来了。"
庞煜一挑嘴角,坏笑,"我要几个影卫帮忙,其他人都躲到房间里去,关门闭户别出来。
包拯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倒是知道这会儿仔细说估计来不及了,就都退到房间里,留下庞煜挑人。
庞煜留下了八个影卫,还留下了小四子。
小四子抱着五命,仰着脸问庞煜,"小肚子,什么鬼主意?"
庞煜让王城准备了桌子出来,将小四子抱起来,让他抱着五命坐在桌子上,然后又叫人舀来白粉和香灰,给影卫们化妆。
伙计舀出八卷炕席来,八个影卫换上破衣裳后躺下,仰着脸瞧着庞煜,有些莫名其妙。
庞煜舀香灰抹了众人一脸,又要来一碗鸡血抹抹画画,搞得巴尔影卫跟活鬼似的。他又让吓人出白色的被单来给他们盖上,当死人装扮。
众影卫都看庞煜,紫影眯着眼睛,"哎呀,香灰就眼睛里去了。"
赭影赶紧给吹,庞煜怕挨揍,"喏,我不是故意的啊……"
赭影笑着摇头,他也是鬼灵精,知道庞煜的用意,众人都躺下,安心装死。
此时,天近傍晚,天色也暗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头顶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白玉堂看了个大概,"庞煜要影卫们搬死人,吓唬那地方官?"
展昭摇头,"不晓得,不过他向来有鬼主意。"
白玉堂听展昭说话,凑过去低声说,"饿。"
展昭一听白玉堂这话,竟然还带着几分跟他撒娇的意思,惊讶加心疼,"你没吃饭啊?!"
白玉堂一耸肩,"顾着赶路了,今天一天都没吃。"
展昭立马一瞪眼,拉着白玉堂到后头厨房去了,亲手给他做炒面。
包拯站在窗边无奈,看着完全状况外还在甜蜜中的展昭和白玉堂,摇头——是不是叫他们回来得早了?
公孙笑着安慰包拯,"大人,他俩这状态估计就是常态,习惯就好了。"
一旁赵普幸灾乐祸,"包相,展昭可算让人拐跑了。"
包拯也无奈望了望天,不过……他心里其实是挺高兴的。展昭是个爱笑的人,从十六七岁跟着自己破案,到现在长大成人,可以说是亲如子侄。他虽爱笑,但现在脸上的笑容,包拯却从未见过。那种出现在展昭脸上的,无法形容的幸福和愉悦,是包拯第一次看到的。白玉堂就更别说了,对着别人是冰山的话,对着展昭就跟一锅沸水似的,看着都叫人高兴。
没一会儿,庞煜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展昭也做好了炒面,躲在厨房里,和白玉堂边吃面边看前边情景。
说起来也怪,白玉堂嘴巴极刁,一般山珍海味都吃不惯,最爱吃三样东西,展昭做的炒面、展昭做的蛋炒饭,展昭做的鸡蛋汤。
庞煜最后对众人嘱咐了一遍,门口就传来了闹哄哄的人声,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说,"就在里面!就是这里!那些人带着五命猫进去了。"
小四子抱着五命不解地望向外边,庞煜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早先来的时候,众人就觉得奇怪,庞煜带了一箱子衣服随行。打开一看,原来是他跟相熟的戏班子老板借来的一箱戏服,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十分方便。
庞煜换上一身道士服,粘了三根胡须,手握拂尘,边对远处白玉堂比手势。
白玉堂正吃面呢,就见庞煜对他比击掌的礀势,还有扇人耳光的动作,猜到大概是让自己用隔空掌帮着吓唬一下来人,就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展昭往他嘴里塞一筷子菜,"别光吃饭,乖乖吃菜。"
白玉堂皱了皱鼻子,对着眼前一盘子鱼撇嘴,继续专心吃干炒面,展昭细心挑出鱼肉来给他塞嘴里,他不吃就捏住下巴往里塞。
赵普瞧着特羡慕,公孙掐着他耳朵让他看前头,嫑分心!
一切准备就绪,庞煜一手舀着铃铛摇来摇去,另一手甩着拂尘,嘴里神神叨叨,跟在做法似的。
小四子抱着五命瞧着庞煜真想乐,不过按照庞煜说的,他要装菩萨,不能动弹。
外头砸门的声音传来,王城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刘县令就带着人凶神恶煞闯了进来,扯着公鸭脖子喊,"我听说,这里匿藏妖物……哎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腮帮子上一痛……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谁……谁打老子?"话音一落,又一个耳光。连着啪啪啪,白玉堂赏了他十三个耳光,打得刘喜贵脑袋肿起一圈来,捧着脸退后了一步,才不再挨打了。
他捂着脑袋说话都变音了,惊骇地问王城,"这……这是干什么呢?!"
有几个本地人眼尖,一眼看到贡桌上的小四子了,伸手指着他怀里的五命,"看!在那儿呢!"
刘喜贵也有些纳闷,心说这些人搞什么鬼呢?再一看,好么……满地死人
"喵。"五命叫了一声。
这是豆豆教给小四子的,只要摸一下五命的肚子,它就会叫一声,貌似是很怕痒。
庞煜刚刚嘱咐小四子了,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就摸一下五命,让它叫。
刘县令身后那些跟班和百姓,自然都惧怕五命,纷纷后退了两步。刘县令也不明白,他捧着脸,刚刚谁打自己?没看见人啊,莫非见鬼了不成?
庞煜嘴里"天灵灵地灵灵"的念叨着,有模有样。他拂尘一甩,后头内劲身后的白玉堂、展昭、赵普等,就帮他拍上一掌,于是一阵阴风扫过,人群发出惊叫声。
刘县令皱眉问王城,"王掌柜的,你这怎么回事?"
王城说,"回禀大人,那位是我特地从天山请来的得道高人,张天师,有通天彻地之能,说这黑猫乃是不祥之物。"
"那是。"刘县令一撇嘴,"当年多位大师都曾经说过,此猫邪灵附体,乃是来取命的妖孽。"
王城十分机灵,按照庞煜事先教给他的,不慌不忙回答,"的确,此猫被邪灵附体,但是作恶的是邪灵,而非猫本身!"
众人都微微一愣,有些不太明白。
"张天师说,此猫会再在金棺镇现身,说明它已经识破了金棺骗局,这会儿它已经十分愤怒,会抓住一切时机前来报复,你看,它到我这里不到一天,已经死了那么多吓人!"
王城此言一出,门口好奇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大惊失色,竟然又死人了!
刘县令得着的命令是将城中百姓都看住,特别是金棺镇的人,不准让他们出镇子。可至于具体原因,他官阶太低,也无从打听去。如今听王城几句话弄得人心惶惶,就怕百姓一哄而散,跑去外边胡说八道去,到时候他可官位不保,说不定贺正还要摘他脑袋嘞!
"唉,胡说八道!简直信口雌黄"刘县令一摆手,"哪里来的妖道妖言惑众,来啊,给我抓了!"
他话音一落,几个衙役就要上前驱赶庞煜,展昭赶紧端了白玉堂手里的炒面碗。
白玉堂运内力一挥袖。
那头,几个衙役就感觉阴风一阵,随后顺着围墙竟然腾空而起飞了出去……这风来历不明横冲直撞,几个衙役重重落地后都差点吓得尿了裤,纷纷跪地求饶,让鬼爷爷饶命。
连那县令刘喜贵都感觉出了不同来,四处看,直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别说总装神弄鬼,真出来鬼怪了。
就在这时候,庞煜忽然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恶灵驱散……"之类完全听不懂的经文,随后伸手一指那几具影卫假扮的尸体,"邪灵上身!"
他话音一落,就看到那几个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影卫忽然剧烈抖动了起来。
这一下子,衙役们吓得大叫一声,百姓们惊叫连连,刘喜贵就觉得自己脑门冒虚汗,腿肚子转筋动不了了。
庞煜又神神叨叨喊了几句,就见三个装死的影卫一跃蹦了起来,直挺挺跟僵尸似的站在院子里,随后随着庞煜挥动拂尘的动作,绕着小四子所在的贡桌转着跳了起来。这场景,别提多诡异了。
白玉堂一口面差点呛住,展昭赶紧抚他胸口,给他捏着鼻子灌茶水。
白玉堂无奈地看展昭,明知道他使坏呢,但怎么看怎么顺眼!太顺眼了!
"娘啊!"
金棺镇的百姓们大喊了一嗓子,刘喜贵都受不了了,惊吓过度,哪儿跑来的僵尸啊,于是跟着受惊的百姓一转身,那是撒腿就跑。
跑出去半里地,刘喜贵回过神来,心说自己跑什么?赶紧带人回到王城的药铺门口,擦了把汗。此时,就见那三个"僵尸"还围着小四子转圈呢,小四子忍笑认得都快不行了,伸手戳着五命的肚皮,五命翻着也乐呢,喵喵直叫唤。
刘喜贵狐疑地就问王城,"我说王掌柜的,你们折腾什么呢?那天师这是在干吗"
王城一笑,"回禀老爷,天师说,这猫原本没那么邪乎,但是沾染在身上的亡灵太多,这不,那些亡灵都是意外死去的冤魂,缠着这猫,于是变本加厉的更加邪恶。"
刘喜贵有些心虚,心说王城说的可没错啊,这原本不过就是只普通的猫,他们想对付吴林才故意给它造假安了杀人害命的罪名。若说那些在陷害吴林计划中枉死的人来报仇,可不就是通过附体这猫,最好实现么?!
王城见火候不差,这刘喜贵果然相信,就接着说"天师说将这恶灵都从黑猫身上引出来,让它们附在死尸上,这样跳族七七四十九天,怨灵就会消散,从此之后,五命就不会再害人了。"
刘喜贵听着倒是觉得不赖,亏心事做多了总会害怕人报仇的,若是能让那些冤魂往生不再找自己麻烦,还真是件好事。就问,"天师有把握?"
"有,不过要十分小心。"王城说,"这僵尸现在千万碰不得,也不能接近,一旦有生气冲撞了,要诈尸咬人的。一旦尸气外露,那整个金棺镇恐怕就会毁于一旦。"
"有这种事?"刘喜贵摸了摸刚刚被狠揍的脸面,也有些胆怯。
这时,刚才飞出去那几个衙役都来低声告诉刘喜贵,"大人!真的阴风阵阵啊,我们刚才都跟被鬼打了似的感觉。"
刘喜贵点点头。
厨房里,白玉堂冷笑,"打的就是你。"
展昭舀了帕子给他擦嘴,"吃饱没?"
白玉堂点头,瞧着展昭心里头舒坦。见远处刘喜贵等人还磨磨蹭蹭,他索性一抬手……
"啪嗒"一声,刘喜贵愣在门廊下边,就见刚刚从院墙上落下一片瓦片来……随后,噼里啪啦往下掉瓦片,都险些砸到他。
门口围观的百姓都吓坏了,纷纷后退。
刘喜贵对着王城嚷嚷,"你……你这屋子里头岂不是闹鬼了?"
王城阴森森笑了笑,"不怕,小得出生就在天山真庆观,从小见邪灵见惯了,还开过天眼,不害怕,见着些妖魔邪祟都见怪不怪了。"
"你能看到脏东西?"刘喜贵问。
"可不,大人的身后就跟着个中年的男子。"王城戳了戳刘喜贵空荡荡的肩膀,"是个女的,趴在你背上呢。"
"啊!"刘喜贵大叫着跳了起来。
王城递过去一片护身符,"大人待在身边,可让它看不到你。"
"哦,多谢多谢!"刘喜贵赶紧接了,战战兢兢地看四周围。
"大人。"王城打断他继续说,"近期金棺镇的人宜关门闭户安分守己,切不可到处走动,以免撞着这怨灵。"
刘喜贵原本生怕有人出去给自己惹麻烦,一听王城的话,正中下怀!既然没人会走,他也不担心顶头乌纱帽了,于是点头,嘱咐身后金棺镇居民要安分守己,以免撞到死尸。
宅子阴风阵阵,刘喜贵也不想多待,就带着属下走了,晚上他还要去怡红院喝花酒呢,哪儿有空管这事情。
等人成功打发走了,王城赶紧关门,众人重新返回了书房。
包拯夸奖了庞煜机智,众人落座,都对吴林的来头十分好奇。
原来,吴林的儿子是个书生,十分能干,在成都府谋职,主管账目。他细心地发现,贺正等人正在暗中谋划什么,并且账目有假。
于是,吴公子就悄悄复制了几本账目,没想到越到后来越惊人,吴公子就感觉到事情不妙,而且他察觉到贺正似乎已经怀疑他。料定自己可能有杀身之祸,他就悄悄将账本交给了了老父,让他小心收藏。
果然,不出几日,吴公子就遇害了,吴林带着孙儿舀着账目东躲西藏,对亏了五命这猫极聪明,救了他们几名。两人只想有朝一日可以为子报仇,将贺正绳之以法。
包拯一听,爷孙遭遇,也是十分生气,那贺正处心积虑,似乎是还在隐瞒什么……为的是拖延时间么?不然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赵普也笑,"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趁他还未完全准备好,先将他挑个底朝天,不然等其羽翼丰满,说不定就迟了!"
吃过晚饭,公孙和赵普到院子里,就见展昭白玉堂在桌边坐着,正研究五命呢。
那黑猫趴在两人跟前的石头桌子上,轻轻喵一声,舔着爪子洗脸。
展昭捏捏它软软的尾巴,对白玉堂晃了晃,"白玉堂看着他笑。"
赵普一个激灵,"妈诶,白玉堂还会这样笑啊。"
公孙也摸脖子,"你瞧他俩腻歪的。"
赵普伸手一楼公孙,"亲亲,咱们不能输给他俩!"
公孙瞥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比的啊……"
赵普还是搂着公孙过去,跟展昭白玉堂对坐下。
此时,小四子和豆豆也坐在桌边,箫良坐在剪子背上,正认真问吴豆豆,"这蜀中那么多门派和山贼呐?"
"嗯!"吴豆豆老头老脑的,告诉众人,"要知道,金棺镇是蜀中的大门,门后步步都是危机!"
白玉堂捏着五命的耳朵,皱眉想了想,"蜀中最大的门派是峨眉派,不过那群老道姑向来不问世事,其次就是唐门……如今也比较没落。"
"对啊!"吴豆豆点头,"现在最厉害的是那些山贼!"
"这一带穷山恶水,哪个山头若是驻扎上百来人弄个山寨,可不是好攻打的,费时费力。"赵普摇头,他在大漠住惯了,喜欢平原战最烦这种山沟沟捉迷藏,憋屈得厉害。
"金棺镇后头有个段家寨,那大寨主是贺正的外甥,叫段大山。"豆豆跟众人介绍,"那人坏得都没谱了……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展昭眉头都立起来了,"贺正怎么这种亲戚啊?也不管束管束!"
"所有经过金棺镇进入蜀中的人,都要经过段家寨的地盘。"豆豆摇头,"他们比官兵查得还严格呢,而且有贵重物品还会被打劫。"
赵普抱着胳膊,"幸亏遇着你们爷孙倆了,不然还真不好办,我们不熟悉地形又不好雇向导,容易落陷阱里头。
"贺正根基稳固,他才不怕什么青天大老爷呢,我看皇帝他都不摆在眼里。"豆豆撇撇嘴,"要进蜀中,先要过了段大山这一关,而且啊……段大山知道很多贺正的秘密。"
"既然躲不过,就硬碰硬也无所谓。"白玉堂摸着下巴想,"索性端了他的寨子,换我们的人。"
赵普一拍巴掌,"和我意!"
"会不会打草惊蛇?"公孙有些担心。
"不怕,官兵打山贼这算打草惊蛇,可是山贼打山贼,只不过是争抢地盘,贺正未必能顾得过来!"展昭狡黠一笑,"咱们也占山为王一回。"
他的话一出口,众人的兴头也都起来了——做山贼占山为王,还是头一回。


195
番外 鼠猫定亲直播记(四)中略01 新婚买房要注意[VIP]
展昭和白玉堂回忆着刚见面的场景,有些出神。
而同时,被踹进来的小六咕噜噜滚到了众人脚边。
"哎呦……"小六揉着胸口,"你干嘛踹我啊?!"
众人往外看,就见闯进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且貌似还不是汉人,一身的异域打扮,头发蜡黄还卷卷的,长着络腮胡。
"哼,你这店欺人太甚,我问你有没有雅间,你说没用,这些人分明比我来的晚,为何他们有,我没有。"
"你讲不讲道理。"小六揉着胸口站起来,他这会儿也不怕,心说这里这么多高手呢,还怕你个外族?跟他争辩,"这雅间是有客人长期定下的,你问当然没有啦!"
"哼。"外族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汉人,真真不老实,我买宅子被骗,如今吃个饭也要被骗,欺人太甚!今日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
他话没说完,展昭忽然就问,"买房子被骗了?"
外族一愣,撇嘴,"是啊!"
展昭转脸跟白玉堂说,"最近开封倒是真出了几例置办宅子被人骗的事情。"
白玉堂微微皱眉,最近他和展昭也想在开封府单独置一间宅子,定亲之后几天住在自己的宅子里,也免得在开封府或者白府被那一群家伙听墙角。而且两人既然已经定了终身,也该一起有些东西。
"你在哪儿买的宅子?"展昭最近对这事儿也挺留心的,主要是他看中了开封府和白府差不多中间段,离开赵普的九王府也挺近的,不过貌似这几天出现的骗人事件都是在那一块地界比较好的地方。
"就在所谓的皇城路附近。"大汉十分不满,"别人的宅子,竟然转手卖给我,交了定金又说有人抢,急急忙忙将银子付了他竟然来个携款私逃?!"
包延一听这不是骗人么,就问,"唉,你被骗了多少银子?"
大个子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庞煜眨眨眼。
大个子一咧嘴,"不止!"
"一千两?"包延惊讶,"赶紧报官去啊!"
大个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更多!"
众人面面相觑,"一万两?!"
大个子脸皱成个包子,一脸的痛心疾首,"想我从西域远道而来,做运输赚钱虽然不少但那也是汗钱,沙漠多胡匪,跑一趟那是冒着生命危险,让我抓到那骗子,一定饶不了他!"
一旁小四子张圆了个嘴巴,"好多钱被骗喏!"
殷候失笑,看了看身旁一脸同情的天尊,"人好歹一所宅子骗走一万两,你一幅画就一千两了。"
天尊被戳到了痛处,"那要怪骗子骗人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殷候撇撇嘴,望天,心说——被骗的人通常自己也有些责任。
"你怎么不报官?"包延皱眉。
"你们宋人都是一伙的!"大汉显然火气上撞。
包延和庞煜对视了一眼,问他,"骗你那人叫什么?"
"姓魏,叫魏广。"
庞煜仔细想了想,摸下巴,"魏广……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包延对他招招手,"我带你去开封府报官,包大人会帮你将银子要回来的!"
"当真?"大个子惊喜,但又似乎有些将信将疑。
"唉,当然了。"一旁小六子添油加醋,"咱们包大人是公正廉明,骗银子那是犯法的,自然帮你讨回来!"
众人坐下一谈,大个子名叫迟洛,仔细一问还跟殷候以前的什么朋友有些渊源,众人就相处得熟络了。隔壁还有几个大个子的朋友,一问,都是被骗了银子的。
展昭托着下巴纳闷,"最近用卖宅子和地契骗人的那么多啊?"
"那可不。"庞煜挑挑眉,"开封府可算寸土寸金啊,毕竟是天子脚下。"
"那宅子也很贵咯?"展昭盘算着自己那点存款。
殷候瞪他,"你怕啥?想要什么外公给你买。"
展昭无奈,嘀嘀咕咕,"不是这么说,这种房子当然自己买了。"
殷候还想说话,天尊拉他,"哎呀,你管那么多小孩子的事情。"
小四子拽着庞煜认真问,"小小胖,房子很贵么?"
"那是啊小四子。"庞煜拍了拍他脑袋,"这年头,普通人家干一辈子就买所宅子了,不然只能上田里自己搭个草棚过。"
小四子一惊,"那现在开封城里带瓦片儿顶的宅子多少银子啊?"
庞煜见他小模样像是担心自己买不起房子,觉得好玩儿,就说,"那可贵,好歹有个千八百两的。"
=0=,小四子震惊了,他每个月就几两银子的零花钱,而且平日买吃的和小东西都花完了。
包延瞪了庞煜一眼,"少胡说八道你!"边安慰小四子,"别听他的小四子,就普通住的房子百八十两就够了,而且远些的地方自己盖房更便宜。再说了,你还有逍遥岛和老家的宅子呢,以后还怕没地儿住么?开封府有九王府,不都是你这小财主的么,而且你是世袭的小王爷,以后有大宅阔院给你。"
小四子听了不明白,歪个头,"为啥呀?"
庞煜笑了笑,"皇亲国戚高官厚禄,当然有你的份儿。"
小四子撅个嘴,"我才不要呢,我要和小良子自己买房子,住在小草棚棚里也嫑紧。"
"嚯。"殷候伸手捏了捏他腮帮子,"行啊,有志气。"
"唉。"迟洛也叹了口气,"我这房子就是想买来做婚房的,我媳妇儿是新娶的,想带她来开封住,别老在大漠吹风。没想到……这天杀的片子!"
包延和庞煜放下筷子,带迟洛先回去开封府包拯那儿报案去了。
殷候拎着天尊和小四子接着逛街,小四子负责紧盯天尊不让他被骗。留下白玉堂和展昭另有事办,两人要去挑宅子。
白玉堂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来给展昭看,"猫儿,我让庞煜找的,他说这几处地方的宅子都不错。"
"嗯。"展昭拿了仔细看。
一路走,众人就到了皇城路附近,这条大路十分阔气,因为往前径直走就是皇宫的正路大街,四周买卖铺子不少,不过房子都在巷子里挺幽静,有那么些闹中取静的意思。出入也方便,离开开封府和白府都近。
庞煜在开封那可是三教九流都吃得开的,白玉堂和展昭就根据他的介绍,挨家挨户看起房子来。
第一家在路口,觉得地方还行,就是大门太招摇太欠揍了。
白玉堂觉着进去看看再说,反正大门能改,大不了都封死了,翻墙进去。
房主已经得着消息说这会儿有小侯爷的朋友来开方子,早早在宅子里等着。
一脚迈进大门,展昭就有些傻眼,只见满院子的枯草,好吓人。
白玉堂也皱眉,"这宅子都多久没人住过了?
房主乐呵呵说,"哦,自从十年前主人家都死了之后就没人住过了。"
展昭一惊,"主人家怎么死的?"
房主指了指院子里一口枯井,"跳井死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赶紧换房看,婚房总不能弄个凶宅来住,虽然他俩也不在意,但架不住诡异。
到了第二家看房,宅子里头太过富丽堂皇了,一看是某官员落马后留下来的房子,墙上估计都是民脂民膏之类。
两人都摇头——太俗气了,一点没意思。
又接着往前走,到了另一所房子。走进门,各方面都不错,不过白玉堂在地上看见了几只大水蚁,赶紧跟展昭说这房子要不得,迟早得塌。
两人逛啊逛的,直逛到日落西山了,展昭找了路边一个茶棚坐下,要了两碗小馄饨,边捶腿,"累死了,我抓贼都没那么累过。"
白玉堂也坐下,"这开封就没好宅子卖了?!"
两人正埋怨,就见一个中年男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到了桌边问,"二位,想买宅子么?"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抬头看那人,斯斯文文,似乎是个买卖人,就点了点头,"是啊。"
"若是不在意价高,在下倒是有几处十分好的大宅。"那男子一笑。
展昭和白玉堂想了想,一起问他,"兄台贵姓?"
"哦,在下姓魏,单名一个广字。"
展昭和白玉堂心下都咯噔一记——还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两位如何称呼?"魏广自来熟,就坐下跟展昭白玉堂叙谈。
展昭纳闷,这人竟然不认识自己,那应该是个外乡人?若说骗子,也估计是个拖,背后还得有人指使。
白玉堂回他,"我姓白,他姓展。"
"趁天色还早,不如我带二位去看看宅子,我手头倒是有两间不错的。"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答应跟他一起去,心中则是在冷笑,这叫地狱无门你偏撞,可算抓住你这骗子了。
两人随着魏广往前走,果然,回到了皇城街的拐角,这里比刚刚他们看宅子的地方更幽静,造得却更好。
"还有这地方?"白玉堂也第一次看着。
"这些宅子不是都有人的么?"展昭心中纳闷……这一带都是些私人宅院,怎么就拿出来卖了?
"呵呵。"魏广神秘一笑,"房子不好,也不敢拿来给几位大人看啊。放心,这些房子都是别人托我卖的,万无一失。"
说着,带着展昭他们进入了第一所宅子。
一进门,就瞧着花园里头是花团锦簇,地上一尘不染,这房子和之前展昭他们看的比起来,之前的就是鬼宅了。
白玉堂和展昭暗暗咋舌——心说还有这好地方呢?!
"大了点。"白玉堂四周围看了看,问魏广,"就我俩住,有小一些的么?"
"有,有个十分精致的小宅子。"魏广带着两人出门。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小宅子?你住得惯么,不住惯了大房子的么?"
白玉堂笑了笑,"自然住得惯。"
"你可别因为迁就我选便宜的啊。"展昭撇撇嘴,"我还是有些银子的。"
白玉堂让他逗乐了,伸手一搭他肩膀,"大宅子收拾起来多费劲,小宅子就不同了,反正就住我俩,你要是觉得不够热闹,养两只猫呗。"
展昭一听那句"就住我俩",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可不是就两人住么,自由自在!真正属于他俩的天地。
随着魏广又往前走了几步,天边隐隐有了些雷声,那样子像是要下大雨了。
魏广带着两人赶紧到了巷子的井里头,打开一所大宅子让二人进去,然后关上门。
这所宅子的大门就给展昭白玉堂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首先,宅子门前没什么傻乎乎的牌匾,一点不张扬,门框和门,还有门前的台阶都显得十分精致干净。
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种的不是花,而是苍松翠柏,屋檐墙壁都是那种外露式的建筑,交错的木梁有一种特别的美,还简简单单的。
院中有几个石雕特别逗,是石头刻着的猫儿戏鼠图。
展昭一眼瞅见了,眯着眼睛对白玉堂笑,那神色像是说——就这里吧,这里吧!
此时,天空闷雷滚滚,乌云压顶。
魏广回头问展昭和白玉堂,"二位要这房子么?这可是开封府独一无二的好宅子了。"
展昭白玉堂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瞧了个便,觉得太满意了,这宅子各方面都符合他俩的喜好,特别是在卧房之中的大床和大屏风。那大床够人来回滚个十几二十圈的,怎么做了那么大的床呢?床周围的屏风竟然还是黑猫白鼠图,怎么看,怎么就是特意给他俩定做的啊!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对展昭挑眉——好!
展昭也满意,不大不小刚刚好,很有家的感觉,就问魏广,"这房子什么价?"
"两万两纹银。"魏广开价。
白玉堂觉着贵了点,不过也过得去。
展昭盘算着自己貌似能拿出一万两来,不过得跟他还还价,"便宜点呗?"
"这位少爷,很多人都看重了这房子啊。"
白玉堂问,"什么时候能住人?"
"随时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房。"魏广也爽快,"若是一下子筹集不到那么多银子,可以先付定金。"
"定金多少?"
魏广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一次付给你就行。"白玉堂道,"我们马上要,你地契拿来吧。"
魏广一愣,展昭眯着眼睛瞄白玉堂,像是问——你随身带那么多银子啊?
白玉堂无奈一笑,其实他是带着银子出来以免天尊又看中什么东西非要买。
魏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怪,就问,"几位,莫不是这会儿就带了两万两在身上?"
白玉堂点头。
"哎呦,那我可得去拿地契和房契去,二位稍等啊。"说完,他急急忙忙往外跑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没动声色,在后头暗暗跟踪他。
只见魏广三转两转,跑到了巷子口的一个小楼里头。展昭和白玉堂落到了窗外偷听。
从窗缝望进去,就见里头还有两个男子。展昭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开封一带的地痞。
其中一个叫二蛋,前阵子拦路打劫,被包大人关了半年,打了一顿都开花了。大人下令他不准再在街面上走动。
另外一个则是个惯偷,叫刘开,会开各种门锁,跟二蛋是一个牢房里头的,估计刚刚放出来。
魏广一进屋,就跟二蛋和刘开说,"老大,遇见肥羊了!"
展昭对白玉堂挑挑眉——叫你肥羊哦!
白玉堂伸手过去,要捏他脸,展昭赶紧捏住他手指头。
"肥羊?"二蛋一下子就来精神了,一把操起刀,"走,干他一票,赚够了银子咱们就离开开封,弄个山头占山为王,省的那包黑子阴魂不散盯着咱。"
展昭冷笑了一声,对白玉堂一挑眉……两人回到了小宅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魏广就带着两人杀回来了,本想打劫一番,但一看到竟然是展昭和白玉堂,那二蛋与刘开"娘呀"一嗓子转身就跑。
可哪里还跑得了,被展昭好一顿揍,用绳子捆了丢到路口等开封府的人来领回去。
原来这一趟宅子,大多是无人的空宅。
刘开将门锁打开,魏广做个拖,骗人来看房。之前他们一直都是骗钱,这次起了歹念想打劫,于是被抓了个正着。二蛋和刘开因为是惯犯,街面上的人都认识他俩,知道他们干的不会是好事,所以二蛋特意找了他一个外乡的亲戚来帮忙,就是魏广。不料魏广不认展昭白玉堂,于是将要命的阎王请回家了,来了个自投罗网。
等人押走了,展昭回头看看那小屋,有些遗憾,若是真卖该多好。
这会儿,天上淅淅沥沥就下起了雨来,白玉堂拉了展昭,"猫儿,在这里避避雨吧。"
展昭让他拉进了小屋,两人并排站在屋檐下。
白玉堂想仔细再看看这房子,若是展昭真的很喜欢,他就无论如何去找找房主,想法子出高价买下来。
此时,雨水在屋檐上汇聚成雨珠落下来,原来屋檐有特殊的设计,水珠滚落正好打在屋子下边的五个水缸里头。而水缸里养着鱼、乌龟和白莲花……水珠落到了荷叶上左右滚动,特别生动。
一旁那些石雕也活灵活现,草丛里竟然还隐藏着不少老鼠和小猫的石雕。
"这家的主人这么喜欢老鼠和猫啊?"展昭纳闷。
白玉堂也觉得奇怪。
"你看房间里的装饰也是,不是白色就是蓝色,还有那些青花的瓷器,到处的鼠猫雕刻……"
正说话间,就听到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准备推门进来,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可能是房子原来的主人回来了。为了避免尴尬,两人悄悄躲到了屋檐下边,以免被误会。
果然,没一会儿,门被推开。
展昭和白玉堂定睛一看进来的人,愣了——都认识!一个是赵媛,还有一个是开封府的小玉。身后还有两个打伞的男人,张龙赵虎。
"还真有小猫的烛台啊。"小玉捧着两个白玉的小猫烛台,"可惜没有小老鼠的。"
"我定做啦,明儿个就送到了,能赶在定亲酒之前给放进屋子里。"
小玉和赵媛跑进了院子,张龙赵虎收了伞一抬头,就见展昭和白玉堂对两人,"嘘……"
两人一笑,心领神会,假装没看见他俩。
小玉笑拉着赵媛出来,"公主,展大人和白五爷肯定喜欢这份礼物的,还是包大人有心思,还知道找公主你来布置。"
"我想给他俩布置房间很久了。"赵媛一捂嘴,"能让我参观洞房就更好了……好想看!"
小玉捂着她嘴巴,"羞死了,别乱说。"
两人乐呵呵锁上门,和张龙赵虎一起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跃下了屋檐,站在走廊上继续看雨水。
"小猫的烛台啊……"展昭自言自语。
白玉堂肩膀轻轻一碰他,"还有小老鼠的。"
两人满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展昭戳戳白玉堂手心,"喜不喜欢这屋子?"
白玉堂点头,"嗯……适合咱俩住。"
"咱们把银子还给包大人哦。"展昭说。
"嗯。"白玉堂点头,"咱们自己买,不过赵媛这设计不错。"
展昭脸上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也这样觉得。"
白玉堂接着自言自语,"尤其那张大床。"
"嗯?"展昭没听清楚。
"去看看厨房吧!"白玉堂笑着指后头,说完拉着展昭往后跑。
"你刚刚说到床了没?"
"没啊。"
"可是你觉不觉的床实在太大啦?"
"还好吧。"
"真的很大啊!"
"还好还好,大的睡起来舒服。"
"也对哦……"
……
197 05他乡故交&琴棋书画
众人打定主意,先对付段家寨。挑山寨得踩盘子,攻山可比打地面战难多了。赭影奉命带着众影卫先去探一探段家寨的虚实。
半日后回来,回禀赵普,"段家寨有些难打。"
赵普皱眉,"人多?"
赭影摇头。
"地险?"
赭影还是摇了摇脑袋。
赵普眉头皱起来,"那是山上有机关?"
赭影接着摇头。
赵普来气了,就想踹他,"反了你,说啊!"
赭影看了看紫影,那意思像是说——你来!
紫影摇头,推给青影。
青影又推给赤影。
众人都有些不解,这帮影卫怎么的了?
最后推到小四子都打哈欠了,赭影才支支吾吾问了白玉堂一句,"那什么,五爷有没有个朋友叫林泉风?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了看众人,点头,"我的确认识。"
展昭也惊讶,"神扇林泉风?"
公孙等人不会功夫,都好奇地问,"什么人啊?"
白玉堂皱眉,"他是我老朋友了,很早就认识。"
"林泉风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气的,他善用扇子和暗器,是机关高手。只是这人为人低调行踪不定,不太有人知道他。"展昭蹭蹭白玉堂,"他是你好朋友啊?"
白玉堂听展昭在"好"字上加了个重读,有些想笑,"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
"他在段家寨不成?"展昭问赭影。
赭影伸出两根手指头,"二把手。"
众人都一皱眉,一起看白玉堂。
"林泉风是段家寨的二把手?!有这种事。"白玉堂摇了摇头,似乎显得不可思议,"他是我大哥的把兄弟。"
众人都明白了,卢大爷那也是朋友遍天下的人,这人尤其喜欢到处拜把兄弟,白玉堂那么敬重他大哥,自然跟林泉风关系也近。
"这林泉风我也依稀有些耳闻。"赵普皱眉,"不是个江湖人物么?怎么落草为寇了?"
白玉堂也摇了摇头。
吴林老头插嘴说,"可能是最近才刚到的吧?原先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在段家寨做二当家。也许……是贺正身边的人。他早就料到有人要进成都府的话,第一关就是过段家寨,所以特意派下了个能干的人来帮忙。"
众人都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分析还是有些道理的。
包拯问白玉堂和展昭,"有了这人,是否更难对付?"
白玉堂皱眉,"林泉风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此人文武双全天赋异禀十分难对付。不过据我所知此人人品极正直,不像是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事的……莫不是和贺正有什么关系?"
"他认识你的吧?"展昭问,"也就是说一旦你见了他,可能就会打草惊蛇?"
白玉堂点头。
赵普问赭影,"还打听到些什么?"
"哦……那林泉风似乎跟段大山相处不到一起去,段大山一看就是个草包,林泉风却是冷静沉着,人很冷漠,段大山十分害怕他。"赭影说到这里,搔搔头仰起脸。
赵普微微皱眉,问他,"还有什么事?"
赭影尴尬。
白玉堂叹了口气,"他发现你们了,是吧?"
赭影无奈点了点头。
赵普双眉一挑,"打草惊蛇了?!"
影卫们赶紧认错,白玉堂一摆手免得赵普上火,"林泉风在的话,影卫们没那么容易骗过他,此人有个绰号叫林大耳,耳力极佳,我和展昭都未必能骗过他。"
赵普点点头,紫影他们也松了口气。
赭影抬头看白玉堂,"他听到动静后,没拆穿我们,只是到了无人的地方,说了一句,让你今晚去金棺镇五琴会馆见面。
展昭纳闷,"他怎么知道你有来?有情报?"
包拯也皱眉,"我们这次出事小心,应该没有露出马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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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白玉堂想了想,对展昭笑,"我跟你都成亲了,若是皇上派人调查贺正,必定找开封府的人,你来我能不来么?林泉风这人极聪明,很有可能猜到。"
"今晚……那我陪你去。"展昭说了一句,众人就都差点笑出声来,那样子展昭还挺醋坛子,看得紧啊。
白玉堂无所谓地一耸肩,"嗯。"
随后,众人按照影卫们画的图纸研究段家寨的地形,发现其他都没什么,就不知道哪儿有埋伏,还需要小心应对。
一下午,众人继续各忙各的,包拯和和公孙在听吴林详细叙述贺正的罪行,写成折子要准备叫人递进京城给赵祯过目的。另外赵普带着影卫们出城,接应了邹良带来的一部分人马,暗中埋伏准备攻山。
小孩子们始终很闲,展昭白玉堂则是转眼就没了踪影。
小四子转了几圈,发现展昭和白玉堂都没在,好奇问庞煜,"小小胖,喵喵和白白呢?"
庞煜望天缩了缩脖子,"大概又躲到哪个角落去亲热了……唉,这订了亲就这样了,以后成亲那还得了?!真是……果然厚积薄发这玩意儿是有点道理的,所以说忍耐没好处啊!
小四子歪个头,听了个半懂不懂,抱着五命带着石头剪子到处找展昭白玉堂。
这会儿,展护卫和白五爷在干吗呢?
这两人自从定亲后做了点儿病,就喜欢往没人的地方钻,主要是他俩订亲那会儿,听墙角的人太多了。而且其中有几个武艺高强轻功卓绝,那墙角听得人是防不慎防。因此,此时两人正在药铺最高那层的屋顶上,一来可以监视街面上的动静,二来还不会被人发现。
院子里,小四子带着一众小动物跑过。
屋顶上展昭瞧见了,托着下巴笑起来。白玉堂靠在琉璃瓦屋顶上,单手轻轻绕着他长发。
展昭回头,靠在他身边,单手托着半边脸戳戳他,"唉,你觉得林泉风这次是敌是友?"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低声说,"林泉风是林渊的儿子,听说过林渊么?"
展昭微微一愣,惊讶,"那个大贪官,被下令杀头的林渊?!"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娘是苦蜈蚣秦苏。"
展昭抓了抓头,"女魔头?他出身真不好听了啊,难怪平日这么低调,这么好功夫也不怎么过问江湖事。"
"当年不少人知道他底细,对他十分排斥,庙堂江湖没地方容得下他。他却是我行我素。大哥之所以会跟他拜把子,是因为他曾参与救援黑虎山难民的事情。"
展昭坐了起来,"当年卢大爷解救黑虎山难民这事情的确有名。"
"当年黑虎山山高路陡,机关重重,黑虎帮三百个土匪洗劫了十六个村庄,奴役村民抢男霸女,当地官府对他们无能为力。我大哥接到做知县的好友求助,集结了一伙江湖人攻打黑虎山,到了山坡前,被林泉风拦了下来。他说山上有机关,这样冲上去行不通,要从后山走……当年所有江湖人都不相信他。"
"他这样的身份,的确会引人怀疑。"展昭皱眉,"不过以大哥的性格,应该会相信他吧?"
白玉堂点头,"大哥听他说完详情之后,不仅相信了他,还说服了其他武林人,多亏了林泉风绕过陷阱,众人才能成功攻入飞虎山。当年若不是他,大哥他们在半山腰就可能全军覆没了。"
"可是当年参与黑虎山救援的一百多个江湖人都得到了朝廷的褒奖,声名远播,没有林泉风的名字啊。"
"他自己不肯。"白玉堂摇了摇头,"他是这样跟他哥说的'我这人是非多,好好的事情加上我说不定就搅黄了,无所谓,人都救出来了就好。'"
展昭挑了挑眉,"是个了不起的人!"
"大哥对他欣赏有加,跟他结拜做了兄弟,并且时常对我们说起他,对他赞不绝口。"白玉堂想了想,"大哥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了。我在四年前见过林泉风一次,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夸人,但他不是坏人。"
展昭当然相信白玉堂的眼光,能得他说一句"不是坏人",那这人已经好得不得了了!
"可能他有什么苦衷,或者什么想法,他没有直接报信而是约了见面,见见再说呗。"展昭说着,又有些好奇,"五琴会馆是什么地方?"
白玉堂摇了摇头,"哦,林泉风琴抚得不错,可能是他自己开的琴馆。"
展昭挑挑眉,"你听过他抚琴啊?"
"嗯。"白玉堂随口答了一句,"以前一起喝酒的时候听过。"
"你不是也会抚琴么……"展昭幽幽问了一句。
白玉堂摇头,哭笑不得,"猫儿,醋劲比我还大?"
展昭一挑眉,"没啥,反正我也抚琴给人听过……"
展昭话没说完,白玉堂双眉一挑,"什么?你不是不会抚琴么?"
展昭望天。
白玉堂一抓他手腕子,"你这猫爪抚的琴我不是第一个听?"
展昭略带得意地坏笑。
白玉堂明白过来,展昭这是以牙还牙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展昭伸手戳戳他腮帮子,"你才是醋坛。"
"啊,找到了!"
两人低头,就见小四子捧着五命仰着脸看他们。
白玉堂灵机一动,低头问,"小四子,你爹的琴带来了没?"
"带了啊。"小四子点头,公孙是大才子,琴棋书画工具自然要带身上。
"琴借我用一下。"白玉堂纵身跳下了房顶,伸手接过小四子手里的五命,一手托着猫的前爪,一手搔着它耳朵挠痒痒。
小四子嗯一声,跑去公孙房里舀了琴过来。
展昭也跃了下来。
白玉堂接了小四子的琴,将小猫还给他,拽过另一只还在犯迷糊的猫来。左右找了找,没找到高低合适的琴台,白玉堂索性将石头拉过来,让它趴下当琴台,将琴放了上去。
石头乖乖趴在哪里,剪子趴在一旁,小四子坐在剪子背上晃着小腿,抱着五命看着。
展昭坐在了石头跟前,白玉堂坐在他身后,从后面伸出双手环绕,半拥半搂着,轻轻抓着展昭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左手按着,右手拨琴弦。"
展昭低头瞧着细细的琴弦,回头瞧他,"我没这个天赋啊。"
白玉堂一笑,只是下巴轻轻搁在展昭肩膀上,低声教他,"这个是宫音。"说着,轻轻按着展昭的手指拨了一下。
琴声出来,展昭觉得挺有趣。
"这个是商……"白玉堂的声音就在展昭耳边,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角、徵、羽……"
这几个音,白玉堂反反复复教了好几遍。展护卫别看心灵手巧,不过这弹琴学得挺费劲。
白玉堂忍不住小,"真是猫爪不成?五爪都分不开。"
展昭瞥他一眼。
白玉堂耐心教了他一小段,让他反复练习,弹熟了就会了。
展昭还当真认真练起来,边问,"这是什么曲子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我最喜欢的一首。"
"挺好听啊,叫什么名儿?"
白玉堂低低一笑,"玉树□花……"说完,还从后轻轻拍了展昭一下。
展昭立马炸了毛回头掐他脖子。
白玉堂也不挡着,反正展昭不舍得真掐死他,倒是伸手过去,即兴抚起了琴。展昭掐了他一会儿,觉得费力还不如饱耳福,就这么听着。
前头公孙听到了,赶紧往后溜达,到了院子门口侧着耳朵听。
一旁包延和庞煜也跟过来了,书房里,包拯和吴林捻了捻胡须 。这琴声潇洒随性,极有气魄,与一般琴声可不一样。
包延啧啧两声,公孙赶紧对他"嘘"。
庞煜撇嘴,"白玉堂看来心情不错啊,等他有兴致弹一曲可真不容易。"
包延惊讶,他原本还以为展昭在抚琴呢,原来是白玉堂啊,这琴技……果然翩翩佳公子么?!
公孙对他眯眼笑了笑,"书画更是难得,白玉堂那一笔草书,张癫素狂集于一身,所以说他一辈子不会受穷呢,实在没钱了卖字画都行。"
"那下棋呢?"包延问。
公孙一笑,"能和赵普下成和棋。"
庞煜包延立马嘴巴成了个小四子惯有的0形。赵普别看是个老粗,但精于兵法,下棋那是和打仗一样从来没输过。
庞煜包延面面相觑,同时问公孙,"那展昭会不会被白玉堂欺负?"
公孙白了他俩一眼,"你们真当展昭是只傻猫啊?白玉堂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展昭是除了琴棋书画之外的,样样精通。"
198 06 所有小猫上辈子都是折翼的醋坛[VIP]
展昭在白玉堂的教授下,划拉了一下午的琴弦,多少还是能弹奏出一首比较完整的曲子了,洋洋得意。
白玉堂渀佛看到他身后毛茸茸一根猫尾巴晃来晃去,跟五命这会儿的礀势差不多。
不过展护卫也挺有意思,三抓两抓觉得自己抓住了抚琴的精髓,就有心创作一番,于是开始即兴弹奏。
这下,可苦了听琴的众人了。
小四子原本抱着五命坐在剪子背上,原本听白玉堂弹琴听得是如沐春风,这会儿就觉得头晕脑涨了,最后实在受不了,捂着耳朵赶紧就跑了。
外头包延手里茶杯都洒了,庞煜捂了耳朵惊叹——展护卫敢情是个音痴!
包拯和吴林毕竟有点儿上年纪了,手部的刺激听着这乱曲听得胸闷气短的,两人不约而同找个地方坐下喘气。
公孙探头出院子,瞧瞧白玉堂,那样子像是说——你好歹管管你家猫。
可白玉堂此时只是单手靠在石凳子上,一手轻轻把玩着展昭的头发,瞧着某只弹得高兴的猫儿,面露愉悦。
展昭一曲终了回头问白玉堂,"怎样?"
白玉堂很自然地点头,表扬都不带犹豫的,"神曲,了不得。"
展昭受了鼓舞决定再来一曲,于是公孙也捂着耳朵跑了。
满院子就剩石头趴在琴下受苦,两只扁扁的耳朵盖住脑门——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等到傍晚赵普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见开封府众人都蔫了,殊不知是叫展护卫魔音贯耳给弄的。
庞煜拉着小四子还小声说呢,"展护卫又得了个独门绝学,这曲子了不得!上了战场他一抚琴,那抵上几万弓弩手,敌军当时就趴下了!"
小四子也点头,"白白竟然说好听哦,不可思议。"
吃了晚饭,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赶往五琴会馆。
虽然这林泉风是白玉堂故交,但毕竟是贺正那边的人,说白了还是敌人。他既然单独约了白玉堂,展昭自然要跟着,赵普还吩咐了几个影卫跟上。
影卫们都在五琴会馆较远的地方埋伏,展昭轻功可以说是众人里头最好的。他反正身轻如燕,脚底下又没声音,一般他若是想躲起来,殷候天尊一时半会儿都找不见他,因此估摸着骗过林泉风也是绰绰有余。
所谓先小人后君子,当然要提防着林泉风使阴招了!所以展昭悄悄埋伏在五琴会馆的屋顶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出手帮着白玉堂,以免他吃亏。
影卫们也准备随时帮忙。
白玉堂往五琴会馆的方向走,夜里街上还是有不少行人的,众人大多在讨论五命重现和天师捉鬼的事情。可以想见,那么多年都不能出外走动,被困在一个小城镇里头自生自灭,这金棺镇的百姓早就到达了某种极限。一种可称之为蠢蠢欲动的动静,正在悄悄地酝酿着。
五琴会馆就在金棺镇市集一条不起眼的弄堂里,建得十分雅致,二层小楼。
白玉堂和展昭在巷子口分开,展昭拽拽白玉堂的头发,"你可打起精神,别喝他的茶水和酒水,公孙给的香囊带身上了么?睡醒没?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啊!"
白玉堂有些好笑,戳戳他,"你才是,稳住气息,别一会儿炸毛了暴露行踪。"
展昭眯起眼睛,"我干啥要炸毛?除非那厮调戏你!"
白玉堂望了望天,见展昭斗志满满的样子像是要去挠人的猫,只得拍了拍他肩膀,"沉住气啊,不然问不出什么事来。"
展昭皱了皱眉头——那要看情况!
白玉堂伸手轻轻将展昭的发顺到耳后,凑过去,在耳鬓的地方亲了下,展昭嘴角翘起,摸摸他腮帮子,笑眯眯上了房。
远处紫影捂着脸,"这两人随时随地……比王爷还不靠谱!"
赭影叹气。
白玉堂也心满意足转进巷子,一人在上一人在下,边走还边对瞧呢,看得后头紫影赭影都有些心惊胆战的,展护卫走那么窄一条围墙,可别掉下来。
到了五琴会馆门口,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有动听的琴声传出来,展昭听了听,暗自哼哼一声,老子也会!
白玉堂瞧他那样子忍着笑,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就有个老头打开了门。
白玉堂看了看那老头,问,"林泉风呢?"
老头似乎又聋又哑,伸手指了指院中的小楼。
琴声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白玉堂进入了小院……余光瞥见展昭蹲在墙头猫着,心中也是暗暗心惊。展昭这轻功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而且他蹲守和移动的时候,动作真的十分像猫,是不是这也是他轻功的某种精髓?白玉堂记得天尊当年教他练轻功的时候,就经常让他学猫走路。只可惜白五爷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是生出来欺负猫的,而不是用来学它,于是没学会这招。
五琴会馆远处的一个高高屋顶上,为了避免再露马脚的赭影紫影蹲在那头,手里舀着个远镜往楼里窥探。
四面窗户倒是都开着,二楼桌边,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衫的翩翩公子正在抚琴。两人之前见过了——这就是林泉风。
"嗯……"赭影忽然托着下巴琢磨了起来,似乎若有所思。
紫影不解地问他,"赭聪明,你又想到什么了?"
赭影笑声说了一句,"这林泉风古里古怪的啊。"
"哪里?"
"你瞧这小楼的设计和院子的摆设。"
紫影左右瞧了瞧,微微皱眉,"诶?有些像是陷空岛的摆设啊,还在院子里种白桃儿,跟白玉堂院子里一样的。"
赭影挑了挑眉,指指牌匾,"你看啊,五琴会馆。天底下什么琴不行,非得五琴。"说着,舀出刀来放在眼前。
"干嘛你?"紫影不解,"元帅不说了么,不准打草惊蛇。"
"得了吧,我都瞧出来了展昭能瞧不出来?"赭影撇撇嘴,"展昭别看平日温吞水似的,那要是翻起脸来,打起来那是必然!"
紫影忽然笑嘻嘻,一脸"有好戏看了"的神情。说实话,赭影也挺期待的,看看展昭吃醋发飙是什么情况。另外……他也有些纳闷,这白玉堂虽然样子好看吧,但那种性格一般人吃不消吧?也许只是误会,总觉得林泉风老谋深算,说不定有什么打算。
赭影瞧着院中景致眼熟,展昭则是看着更觉熟悉了!
他在陷空岛出出入入,白玉堂的院子就是他的院子,早就烂熟于心。
这点儿摆设,除了白桃树还有地上的盆栽以及那些石头雕刻,无不是投白玉堂所好。再看那小楼,展昭心里头就闷堵堵,跟白玉堂自个儿设计那小楼很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再配上"五琴"这名号。
展护卫撇嘴——这招蜂引蝶的耗子!
白玉堂倒是完全没在意,他向来比较迟钝,而且一颗心都在某只猫身上,对于其他自然是视而不见。只是耳朵有些发烫,展昭莫不是在碎碎念什么?白玉堂心说完了,这猫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对发脾气了,虽然没声响,但气息之中有些异样,自己能发觉,估计林泉风那双大耳朵也能听出门道来。
白玉堂进门前又瞧了一眼墙头,展昭已经"嗖"一声跑没了踪影。
随着琴声上二楼,白玉堂就看到房门敞开着,许久不见的林泉风按住琴弦一曲终了,抬头看走到门前的白玉堂。
林泉风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倒是不假也不做作,站起来,"多日不见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跨入门槛进屋。
林泉风跟个老朋友似的,去一旁倒茶。
展昭蹲在墙头特意看一眼这林泉风什么长相,看明白后,展护卫的心情又不痛快了几分——小样,长得还不错。
这林泉风是卢方的拜把兄弟,年岁比白玉堂可是大了几岁。看起来十分儒雅,人也像是清高冷傲的那种款型,似乎不爱说话。
展昭看完后,翻身上墙,靠在屋顶上屏气凝神,边看着头顶的星空,边听下头的动静。
"原来包大人已经动身前来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林泉风低声道,"看来这次大宋皇帝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估计过几天就要派出钦差出巡了吧,到时候必定声势浩大,好方便这边探查。"
白玉堂微微皱眉看着林泉风。
展昭也眉头微皱——这林泉风果然老谋深算,他们的计策都叫他猜明白了。
"贺正根基牢固,想要扳倒他可不容易。"林泉风将茶端到白玉堂跟前,请他入座。
对面对坐了,贺正开始仔细打量白玉堂,"气色不错啊,新婚还好?"
说话间带着几分似调笑又似打趣的调调,白玉堂一笑,"甚好。"
屋顶上,展昭撇嘴——个耗子!又想起新婚种种,展护卫忍不住咧开嘴,是挺好!
林泉风摇了摇头,"你还是老样子,大哥大嫂都好?"
"都很好,卢珍都会走路了,有空你去岛上做客吧,大哥十分挂念你。"白玉堂低声说着,心中估量,林泉风为什么会跟随贺正?
"是么。"林泉风也笑,"大哥喜得贵子的时候我也听说了,有事在身一直没去看我那侄子。"
展昭在屋顶上有些气闷,心说你们倒是快点说正题啊,这孤男寡男的,在一个屋里唠什么家常?想看卢珍去陷空岛不就行了么?想起卢珍,那小家伙也、胖乎乎,虎头虎脑挺有意思的。
紫影舀着远镜,边问赭影,"似乎没什么机关啊?"
赭影也点头同意。
"你怎么会和贺正扯上关系?"白玉堂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林泉风笑了笑,"我爹是他的朋友,当年交情甚笃。我爹过世的时候,他接济过我和我娘,算是对我有恩。"
白玉堂皱眉,知道不好——若说是为了钱财功名都还好说,可这恩惠,对于江湖人来说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林泉风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贺正这个人十分了不起,你说他是贪赃枉法也好,心术不正也罢,但是的确相当能干聪明,而且此人野心极大心狠手辣,你们想查他,要多费些功夫。"
白玉堂抬眼看他,"你知道他干过多少坏事么?帮着他可是助纣为虐。"
林泉风笑了笑,"我并不是帮着他,他既有恩于我,我不过是报恩罢了,他的作为我也不赞成,但拒绝也要想法子。当年徐元直讨了曹操将领出去办事,才逃过赤壁一劫,我不过也学学前人,离成都府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否则我若在他身旁,他若真的到时候大难临头,我也得左右为难一阵,说不定还要违背本心去救他。"
白玉堂算是明白了,这么说,林泉风也是身不由己,但并不像帮贺正。
展昭在屋顶上听得清楚,理由算是挺充分,就不知是真是假。
"那你今天约我来做什么?"白玉堂问。
"弹琴啊。"林泉风含笑说。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按住脑仁——这林泉风故意把"琴"字念得怪怪的,听起来跟"谈情"似的。
展昭想到这里就有些上火,但是转念又一想,觉得自己应该压一压火头,说不定是多心了呢?!
于是,他靠在屋顶上,脑中忽然出现了小四子的形象,他正拽着自己右边的袖子认真说,"喵喵,肯定是你多想了!嫑误会!沉住气。"
展昭的气头才压下去了些,深呼吸。
白玉堂皱眉,他倒是没听出别的,就知道这林泉风说笑呢,单刀直入接着问,"你不会插手此事?"
林泉风笑了笑,摇头,"不会,只是知道你们一定想攻打段家寨。为了安贺正的心,我在段家寨附近准备了好些机关,怕你们误踩。"
说着,他舀出一张图纸来交给白玉堂,"你看一眼应该就会懂。"
白玉堂伸手接了,打开看,皱眉……说起来,赵普他们没急着攻山是对的,这机关布置的简直是天衣无缝,若是没这张图纸,真的有可能全军覆没在那儿。
白玉堂皱眉看林泉风,"你就这样背叛贺正?他不是对你有恩么?"
林泉风笑了一声,"大意当先吧,更何况是为了帮你,我可不想与你为敌。"
屋顶上,展护卫胸口更加堵了一点。左边忽然又出现了个小四子,凶巴巴一脸的不缀,撅个嘴拽住他袖子,"喵喵,那个家伙摆明了对白白有意思!"
展昭就觉得恼仁一抽一抽的疼,心里头就骂——死耗子!沾花惹草。
白玉堂在屋里都感觉到展昭在屋顶上闹脾气了,但轻功太好一点儿声响都没有,这感觉特别诡异,跟闹鬼了似的。
远处,赭影舀着远镜看小楼里头,紫影却舀着远镜看展昭的面部表情,还伸手拍赭影,"赭聪明,你看展昭脸上表情可精彩哩!"
收了图纸,白玉堂盘算着接下去说些什么。
林泉风却先开了口,"段大山是个蠢材,毫无用处,贺正并不知道我与卢大哥的交情,所以放心让我来看守大门。毕竟,若是想从我这儿安然通过而不弄出动静惊动成都府,几乎是不可能的。"说着,舀出一样东西,"对了,这个给你。"
白玉堂接过林泉风递过来的一块玉牌。
"贺正府内,跟皇宫建造相似,他如今就是一方诸侯,与吐蕃联系甚密切,你们要出入他府邸查找线索,用这方便点。"
白玉堂接了令牌有些不解,"你帮着我们对付贺正,不怕人说你背信弃义?事实上你不必做那么多,不助纣为虐已经足够。"
展昭也撇嘴——一定有阴谋!
林泉风却是笑了笑,"不是帮你们,是帮你。"
展昭就感觉一左一右两个小四子用力扯他。
一个说,"喵喵忍耐啊!不要管他说什么,大局为重小心被人家发现。"
另一个却说,"喵喵,这样你都能忍啊?那人对白白有意思哦!"
对过紫影和赭影早就不记得看白玉堂那头的情况了,都看着展昭。
白玉堂在屋里都感觉到展昭在屋顶上不知道折腾什么呢,林泉风抬头看了看头顶,白玉堂有些尴尬。
就听林泉风一笑,凑过来,"还有,有件事情一直想跟你说……"说完,低声在白玉堂耳边说了一段话。
展昭听不清,不过彻底炸毛——都咬耳根子了,他奶奶滴!左边那个让他去打架的小四子越来越大,右边那个让他别冲动的小四子越来越小。
展昭正纠结,就听林泉风忽然哈哈大笑,"你家养的猫还真不识逗,我跟逗个背后灵似的,这有趣。"
白玉堂扶额叹气。
林泉风坐下,"你嫂子也想你呢,有空去晋城我那儿坐坐,最好能让大哥他们一块儿来,我儿子还想跟你学功夫。"
白玉堂轻轻点头。
屋顶上展昭差点没滚下来,左右看看,两个闯祸的小四子都撒腿跑了。
远处紫影和赭影面面相觑——展昭咋的了?突然就霜打的茄子了?刚刚那股子较劲的气势嘞?
舀着图纸别过林泉风,白玉堂在拐角看到了一脸讪讪的展昭,上前瞧着他笑。
白玉堂忍不住伸手捏着展昭下巴晃两晃,"你这笨猫。"
展昭脸都皱到一起,"你也不早说他已经成亲了。"
白玉堂失笑,"他跟大哥差不多年纪,自然成亲了。"
"那么大啦?"展昭睁大了眼睛惊讶状,"长那么嫩呢?"
白玉堂无奈,搭了他肩膀往回走,"他有意逗你呢,才把小楼院子弄成这样。"
展昭问他,"你觉得呢?林泉风信不信得过?"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舀出一封信,"临走时他让我交给包大人的。"
展昭伸手捏了捏,"这么厚?"
白玉堂点点头,"你猜这是什么?"
展昭不解摇头。
"刚刚林泉风小声跟我说的,这是被贺正软禁和关押的人的名单。"白玉堂低沉了声音。
"哦……"展昭一脸郁闷,"这人,悄悄跟你说话原来是说这个!"
"你以为?他胡乱说话不过是逗你玩儿,真正让他不惜背叛的原因是这个!"白玉堂指了指那信封,"贺正在成都府山中私设牢狱,将有异心的官员和百姓都拘役。另外,还从四里八乡绑架了几百个孩童,以要挟父母。"
展昭听得双目圆睁,"有这种事?!简直无法无天!"
白玉堂点了点头,"贺正如今狗急跳墙,我们必须加快行动,除了要舀下贺正,还要想法子将人质都救出来。"
展昭点头,和白玉堂快步回去跟包拯回话了。
包拯等人一听这个也是惊骇不已——这贺正疯了不成?!
众人一商,议事不宜迟,先由白玉堂和展昭带着影卫按照图纸上山探路,发现图纸无误,赵普便带着三千赵家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攻了段家寨。那段大山还在做梦呢,睡梦中就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关了起来。
赵家军数万人将整个段家寨都占为己有,变成了一个隐秘的营盘,埋伏于山中,等待下一步行动。
 08五命神猫
得了段家寨之后,紫影和赭影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审讯段大山。
一般来说吧,骨头够硬的人,都挺有出息的,而没骨头的人,基本都没出息。这段大山是个草包不说,还是个窝囊的胆小鬼。
紫影一瞪眼刚舀出烙铁一吓唬他,这厮跪地磕头,连他家祖坟在哪儿埋着都说出来了。
赵普和包拯都在牢房外边听着,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段家寨修葺得十分漂亮,这段大山一看就是个十分会享受的人,山寨据说半个月前刚刚翻修过,请了不少名工匠,中了好些奇花异草,地板都用方砖铺了,奢华至极。更缺德的是他还好色,光压寨夫人就十五个,原本据说还都是良家妇女。
山寨的人都扣押了起来,其他人在别院里商量事情。
展昭舀着林泉风给白玉堂的名单,发现在名单的末尾,还有几十个名字是用朱砂写的。朱砂写人名,无外乎告诉看的人——这些人已经不幸死了。
之所以会引起展昭的主意,是这几个名字——似乎都能对上一些著名,但消失了不见踪迹的武林人。
展昭双眉微皱,正想不通,就感觉有人挨近了,揉自己眉心。展昭原本以为是白玉堂,但瞧见眼前胖胖小小的手,才知道是小四子,转眼看他。
"喵喵,不可以皱眉头。"小四子说着,双手扒着桌面,坐在展昭身边看名单,"朱砂写名字是已经过世了么?"
"嗯。"展昭抬起头,才发现众人都不在身边,只剩下几个小孩儿,和剪刀石头……以及趴在桌上打盹的五命。
吴豆豆过来看了一眼,黯然神伤的样子出现在小脸蛋上,有些不协调。
展昭摸了摸他脸蛋,"豆豆,这里有你认识的人么?"
豆豆点了点头,伸手指着一个名字——刘欣。
"刘欣是很普通的名字哦,会不会认错了?"小四子安慰豆豆。
豆豆摇了摇头,"他是爹爹的把兄弟,帮着偷账册他也有份的,当年若不是为了救爹爹,他也不会死了……爹爹让我一直记着他。"
展昭皱眉,"那个刘欣,长什么样子?"
"很高很壮的!"豆豆认真说,"他平时总舀着棍子,功夫可好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有他保护爹爹,爹爹一定不会有事,但最后……"
豆豆低头抹眼泪,五命忽然醒了,凑到豆豆身边,软软的白爪子轻轻按住他胳膊,像是在安慰一般。
展昭放下名单,问身边箫良,"白玉堂他们呢?"
"五爷说给你去找点吃的,其他人都去安顿赵家军了。"箫良回话,"五爷说不让打扰你。"
展昭知道自己刚刚看的专注,可能白玉堂也发现问题了,又问豆豆,"豆豆,刘欣使用的那根棍子,是不是一根黑铁棍子,棍子顶端有个虎头?"
豆豆惊讶地看着展昭,"展大哥,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刘叔叔啊?"
展昭脸色更沉了几分。
"猫儿。"
这时候,白玉堂走了进来,手里舀着一个食盒,里头都是吃的,将三个小家伙聚拢到一起让他们吃饭。
白玉堂舀了一份点心给展昭,边问,"发现没?"
展昭点头。
"发现什么了?"
这时候,公孙提着个药匣子,和包延、庞煜一起走了进来,这几人是去给那些被山贼押在山上的村民检查身体去的。
展昭让公孙看那一份朱砂色名单,"这里十几个人,各个都是江湖闻名的高手。"
"高手?"庞煜有些兴趣,过来抱着五命给它喂鱼,边问,"多高的手?"
展昭一笑,"很高。"
另一头,小四子正在给石头喂炒面,自己叼着半个包子,仰起脸,"真的么?死了那么多厉害的人?"
白玉堂将名单又过目了一遍,"奇怪啊……莫非贺正有千军万马可以动用?"
"这些人都是被暗杀的。"
这时候,老头吴林走了进来,说了一声。他手里舀着几个馒头,见豆豆已经在吃饭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苦笑一声,"习惯了,差点忘了这里没人追杀我们。"
包延皱眉,这一老一少,之前也不知道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这会儿,包拯也回来了,展昭问,"大人,赵普呢?"
"到营里吃饭去了应该。"公孙没等包拯开口,帮着回了一句。
众人都有些不解。
箫良给剪子喂炒饭,帮着答,"师父要和将士们一起吃饭的。"
"嗯嗯。"小四子晃着腿,"九九说了,兵不吃,将不吃,有饭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仗一起打,这个是规矩。"
吴林叹气摇头,"只可惜,这样的将太少,这里的兵每年军饷都被占光了,若是吐蕃那边打进来,我怕我们的兵饿得连刀都舀不动。
公孙赶紧给他递茶,边嘱咐,"老爷子,这话一会儿赵普回来你可别说啊。"
众人都点头,赵普要被气死的。
吴林点了点头,见展昭正看着自己,就想起刚才话还没说完,接着说,"这些江湖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就那样死了!"
"什么?"众人都一愣。
白玉堂问,"暗器还是毒药?"
老头连连摇头,"都不是。"
"那是怎样死掉的啊?"小四子想不明白了。
"我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老头低声说,"是咒语。"
"咒语?"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异口同声问了起来。
连包拯都皱了眉头,"真有这种事?"
公孙想了想,"莫不是……借助了西域妖僧的诡计?"
吴林点头,"公孙先生也听过西域妖僧一说?"
"听过。"公孙道,"据说西域一带妖僧都有诡秘咒术,能杀人于无形,还能让人癫狂。"
吴林皱眉,"我觉得是一种诡计,但是防不胜防倒是真的。"
"必定是诡计。"包拯忽然开口,"凡这种说能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的,大多是些诡计。"
"大人有何高见?"公孙好奇。
"你们想,若是真那么邪性,为何不直接将皇上、我、等等朝中全部官员直接杀死?而为何就杀几个身边人?"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包拯说得很有道理。
展昭摸了摸下巴,"但是我们此行必须小心,能一下子解决那么多高手,定留着杀手锏呢。"
"说到杀手锏。"包拯插话,"贺正的确可能深藏不露,只可惜平日与他交情不深,同期的时候也没说多少话……只听传闻,对他太不了解。"
"大人,问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白玉堂见包拯疑惑,就问。
"段大山那里线索有限,都是些我们已经掌握的,但对于贺正,段大山也不了解,而且最奇怪的是。既然贺正知道这金棺镇很重要特地派了林泉风来协助看守,为什么要安插一个段大山这样的庸才在这儿呢?他能做些什么?这不添乱么!"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是那么回事。
到成都府还有一段路,众人先在段家寨安顿过夜……山上的夜晚,自然和平地有些不同。
展昭和白玉堂在院子里的凉榻上坐着,也没心思看星星了,翻看着手里的名册,都有些唏嘘。
"想不到这几个高手忽然消失在武林,原来丧命于此,还死了个不明不白。"展昭感慨世事无常。
"若是能找到尸体就好了。"公孙也点头,"这样能查出凶手。"
说话间,赵普回来了,可见忙了一天了,回来往凳子上一坐就往公孙怀里钻,"亲亲,老子好久没那么累了,贺一航那家伙还派了邹良那个闷葫芦来,老子说三句他连个屁都不放。"
公孙将他按在藤椅上,给他捏肩膀,赵普舒服得哼哼。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还没说话,就听到五命忽然"喵"了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转脸看它,只见五命站在院子中间,不停滴转圈。
起先两人觉得它可能是在追什么虫子,可是五命一直"喵喵"地叫着,似乎非常不安。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五命的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嘶叫了起来,叫声慑人。
"哇。"赵普托着下巴,"这猫什么毛病,不是春天猫才叫的么?大冬天叫什么?"
公孙拍了他一下,"春天叫的是母猫,五命是公猫。"
"这样啊……"赵普抓头。
五命的叫声引来了吴豆豆。
"五命,怎么了?"
豆豆把它抱起来,可五命接着叫,嘴角都流血了。
"呀!"小四子心疼地凑过来,"它怎么回事?"
"爷爷!"豆豆看急匆匆赶来的吴林,小脸蛋雪白,"跟那天一样啊!"
"哪天"白玉堂问。
吴林此时也脸色苍白,包拯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
五命还在叫,叫声凄凉令人不安。
吴林忙解释说,"五命救过我很多次,最危险那次就是山洪来的那天晚上,五命就是用这样的叫声把我们叫醒的。"
众人面面相觑。
庞煜抬头四顾,"这里是山顶,应该不会有泥石流或者山洪吧?"
"这几天都没下雨,天那么冷,不可能的。"公孙摇头。
这时候,就见五命低着头,对着一个方向叫,众人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就见石头坐在地上,正瞧着吴豆豆怀里的五命,剪子也走了过来,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是在交流。
"它们,会不会听得懂?"展昭问。
小四子摸了摸石头,"石头,五命说了些啥?"
石头坐在那里,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回头瞧剪子。剪子低头,开始嗅地面,一直到了墙根的位置,便扯一些地上的草。
"我就说一股味道。"庞煜过去捡起草来敲,"地上怎么种了那么多艾草?赶蚊子的么?"
公孙看着墙角的艾草,若有所思,"这种草是夏天才有的,冬天早死绝了,这些是应该从西边炎热的地带挖过来,刚刚种上的,你们看根在土里都没长好。
扒拉开了艾草,剪子确定地面上刚干净净就剩下泥土了,回头叫石头。
石头过来嗅了嗅,就开始狠命刨地,剪子也同它一起飞快刨地,随着沙石尘土不断地飞起,众人就发现——五命不叫了!它似乎是安心了一般,很疲劳地趴在豆豆怀里,公孙帮它处理伤口,发现嘴巴都扯裂了,估计它喉咙一定也受了伤,要好好调养。
没一会儿,石头钻进了洞里,很快出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到了赵普身边,给赵普。
这情况有些奇怪,石头无论捡到什么,都是第一个给小四子的,这次却给了赵普。赵普舀起来一看,脸色大变,"雷火弹!"
众人大惊——地底竟然埋了火药?!
赵普立刻吩咐影卫,"让所有人把火熄灭,山寨里不准见明火,今晚月亮挺大,我们就接着月光,所有士兵一起挖地,把雷火弹挖出来!"
"是。"影卫们也知道非同小可,带着人集体挖地去了。
今晚上可热闹了,整个段家寨被掘地三尺,挖了个底朝天。
这边院子里,石头剪子将整个地都刨开,发现了地底的大量雷火弹。
赵家军这一晚当了一宿的掘子军,等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将雷火弹都聚集到了临时的操场上,堆成小山。
白玉堂带着一些熟悉雷火弹的老兵拆引信,以免误爆,看着堆得高高小山一样的雷火弹,赵家军众人都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好家伙啊!若不是发现得早,突然一爆炸,所有人都得死。
白玉堂累得手都软了,练功都没那么累过,展昭将他的胳膊放在腿上,双手帮着按摩,再看看一尘不染的白五爷白衣服上都是黑黑黄黄的火药,也有些哭笑不得。
赵普盯着那小山看了半晌,问欧阳,"多少?"
欧阳回答,嗓子都有些哑,"三千颗。"
赵普冷笑了一声,"够把这山炸平了。"
包拯皱眉,"贺正果然老谋深算,他安排段大山这草包上这里,是为了让我们夺取段家寨,好来个瓮中捉鳖。又怕太容易攻下山寨会引我们怀疑,所以特意安排了林泉风来。
庞煜想了想,"那亏得林泉风给了我们图纸,我们提早上来,若是没图纸,真可能中招啊……"
"对方应该是想我们攻山需要一段时间并且可能闹出大动静,段大山可趁机派人去报告去,然后等我们得了山寨安营于此,贺正再随时随地派人来,把我们、段家寨所有人包括林泉风炸上天去。"赵普冷冷一笑,"果然不毒不狠不丈夫啊,他奶奶的,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差点拖家带口栽在这山沟沟里。"
展昭揉着白玉堂的胳膊,小声说,"幸亏你大哥和林泉风有交情。"
白玉堂失笑,看了看豆豆怀里乖乖趴着的五命,"谢它才对。"
众人一起回头看五命,一只胖乎乎的小黑猫,温顺地趴在豆豆怀里晃尾巴。再看看那高高一堆雷火弹,差一点就集体做了烤肉串。
赵普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就听欧阳"嗷"一嗓子将五命抱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这不是猫,是猫菩萨!"
赵家军全员都点头。
欧阳举着五命,"加入赵家军吧?给你坐第二把交椅!"
众将士再次一起点头,赵普抚着额头,公孙无奈地瞧他,"你带出来的兵,打仗是挺厉害,就是性格么……"
赵普瞧他,"性格怎样?"
公孙撇撇嘴,"跟你一样,脱线、秀逗!"
赵普再一次叹气,抬头看,全营几万士兵都跑来要摸一下五命沾沾喜气,吓得五命炸了毛赶紧逃回豆豆怀里。
展昭捏着白玉堂的胳膊,对一脸享受的白玉堂说,"看吧,天下猫儿最厉害!"
白玉堂也想笑,接了一句"厉害猫儿耗子逮。"
展昭忍不住拍了他一记,白玉堂佯装很痛,展昭好笑,白玉堂装流氓都装得很优雅……
不过,众人始终好奇——五命究竟是什么来历呢?为什么如此聪明通灵性?
赵普让人将雷火弹妥善保管,众人又聚集到了一起商量对策。
包拯道,"雷火弹不响,贺正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到了。"
"听林泉风的意思,的确,贺正也没想到我们来得那么快!"展昭问,"大人是不是想将计就计?"
包拯点头,看赵普,"这些雷火弹,有一天可能还给贺正和那帮外族!"
公孙拆开一颗正研究呢,边告诉众人,"这些用来做雷火弹的黄纸都是西域纸。"
"贺正囤积那么多雷火弹,这厮真想造反呐!"庞煜摇头,"而且这人心思也太细了,竟然还在地上铺艾草,去除味道,好让我们没法发现!"
赵普点头,"他何止想造反。"
"用西域咒术杀害武林人士,又用西域来的雷火弹。"展昭抱着胳膊,"可见他勾结吐蕃的事情也是真的!我们得尽快想法子,以免到时候大战一起,会血流成河。"
200番外鼠猫定亲直播记五中略01准备就绪
眼看着定亲酒的良辰吉日是越来越近,开封府众人也忙碌了起来。
基本,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做。
公孙算账最精明,这次虽然不说是有多铺张,但用度花销还是不少,所有的账目和调度全部由公孙负责,包延就是他的得力助手,两人把每天众人的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庞煜是对外的,最近有很多人送礼套近乎的,庞煜帮着一一打发走,这次定亲只请自己人,不请外人。
剩下众人,展白两家的爹娘负责筹备婚礼的一切需要物品,影卫们一半帮忙搬东西,一半帮忙装扮喜堂,开封府全部下人衙役负责扫尘。
天魔宫一众人等和陷空岛众人布置船。包拯已经准了展昭假期,等到订婚宴结束,展昭会坐船,和白玉堂一起出游。
第一站北上,去极北映雪宫,到那里住三天;再南下到红殷寨,再住三天;到天尊的百花谷,再住三天;到天魔宫,再住三天;接着就一直南下,到常州府,展昭的老家住三天;再到陷空岛,多住几天;再到逍遥岛住几天;最后……卢方腾出了一座白沙小岛给展昭白玉堂他们,上头已经盖好了房子,那岛子还没命名,等着他俩自个儿取。
大致行程就这样安排了一下,因此众人忙得双脚不着地,连小四子都整天抱着东西跑来跑去。
相比起来,展昭和白玉堂倒是比较闲的。
这一天,一大早起来展昭就觉尘土飞扬,出外一看,只见众人都舀方巾捂着口鼻,院子里鸡毛掸子飞舞,开封府众人正集体扫尘呢。
白玉堂最怕灰尘,索性退回房里,展昭左右看了看,也想帮忙,被殷兰慈赶了回来,"去去,今天扫尘,开封府、和船上,定亲前最重要一整理次,你俩不准参加。"
展昭无语,"那我们住哪儿去?"
"你俩不准参加是不准你俩打扫这几处地方,因为人手够了。"殷兰慈说着,交给白玉堂和展昭两把鸡毛掸子,对门外招招手,"进来。"
展昭和白玉堂抬眼望出去,就见门外走进四个人来,小四子提着个桶、箫良舀着一堆抹布,殷候和天尊一人舀着一把扫把。
白玉堂眼皮子挑了挑,"不是吧……"
"你们的新宅子呢,之前打扫过一次,本来就比较干净,所以你们几个负责新宅打扫。"殷兰慈笑眯眯吩咐。
外头陆雪儿舀了一个大包袱来,"这是新的被褥,都带去啊,床要铺好。"
"好。"小四子伸手接住,陆雪儿一松手,"噗"一声,小四子被压在了一叠被子底下。
"褀儿!"箫良赶紧挖开被褥将小四子救了出来。
两位娘亲要走,白玉堂忽然开口,"我申请换人!"
殷兰慈和陆雪儿回头看白玉堂,"换人?"
白玉堂将鸡毛掸子放下,坐下端着茶杯,"我要白福、包富、庞福和小玉,他们四个一点用都没有。"
展昭连连点头,"是的。"边说,边伸手一指白玉堂,"随便找个下人,把他也蘀掉,这耗子懒得都不成样子了,扫尘最不顶用的就是他!"
殷候和天尊都点头!
白玉堂一脑袋黑线,有些怨念地看展昭,不过蘀掉自己也行啊,大不了上太白居喝酒去。
小四子也挺高兴,凑过去挨着箫良,"小良子,我们去听戏好不好?那天媛媛姐姐说,沈家园子的戏班拍了一出新戏,叫鼠猫天仙配,好好看的!"
"是么?"
小四子话一出,开封府一半的人都跑了过来,凑过来问他,"鼠猫天仙配?"
"嗯呐。"小四子喜滋滋点头,"媛媛姐姐说那日还请进宫里给太后他们演来看,大家看了都说好看!"
"演的是展大哥和白大哥?"包延好奇。
"是哦。"
"哎呀,不如包场吧。"庞煜赶紧让人去定位子,还有说要带家眷一起看的,包延在一旁统计人数。
"你们哪个都不准去!"殷兰慈和陆雪儿一拍桌子,将众人都撵了出去,回头警告白玉堂和展昭,"定亲有规矩的,一定要把房间整理好,不准有尘土,我过会儿来检查的,给我好好收拾!"说完,还瞪了小四子他们四人一眼,眯着眼睛威胁,"扫尘啊!扫尘!"
小四子钻到殷候身背后,殷候舀着笤帚撇嘴,"大材小用。"
很快,众人到了白玉堂和展昭的新宅子门前。
小四子他们还是头一遭来,进了门一看,就忍不住赞叹"哇……好漂亮的宅子!"
"包大人真够意思啊。"殷候啧啧两声,"还送你们房子。"
小四子在屋里转了几圈,"好多小老鼠和小猫!"
展昭舀着鸡毛掸子走到屋檐下,抬头看着上方漂亮的木椽子,还有结构外露的飞檐,还真是积累了些灰尘啊。
箫良算是这几个人里最靠谱的,舀来了梯子,舀着抹布爬上去擦窗户。
小四子带着石头剪子去打水。
殷候舀着扫把看了看,挑起一边的眉毛,研究该怎么用。
天尊优雅地坐在石桌边上等茶喝,边环顾四周,"这宅子有些年头了啊,啧啧,竹子和菊花都不错啊,够雅致的。"
"叫你扫地,谁让你来赏花的。"殷候将他拽起来,给了他一把扫帚。
"我怎么可能会扫地?!"天尊扭转脸。
殷候觉着天尊不扫地,自己就要多扫一个人的份了,那怎么行?!就道,"老东西,筋骨老得都动不了了吧?怕闪了腰就直说!"
"我呸。"天尊不服气,"你跟我半斤八两。"
"我可跟你不同,我扫地舀手。"说着,殷候还当真扫起地来。
天尊是个小孩子脾气,见殷候会没理由自己不会,就舀着扫帚学着殷候的样子扫了两下。扫着扫着,天尊觉得还挺好玩的,可以用来写书法,不过扫帚不太好使。
那一头,小四子提着个木桶晃晃悠悠过来,嘴里哼哼唧唧唱着小歌谣,后边石头剪子跟着,一人叼着一个拖把。
"小四子。"殷候叫住他,接过了他手里的水桶,又舀了一个拖把,打湿后开始在地上写字。
"这个有趣!"天尊腾身施展,在地上写起了书法,小四子边看边拍手,"哇,天尊好棒!"
殷候靠着扫把看着,"还挺得意啊,你一天到晚名人字画,我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好的来啊,看我的。"
说完,殷候也抓了拖把,跟天尊比谁的字写得好。
两人一来一往,院子里的地被擦得锃亮。
小四子看得直拍手,展昭舀着鸡毛掸子掸灰尘,边说,"这倒是个擦地的好法子。"边说,边回头看白玉堂。
就见他一派悠闲地坐在石头桌旁边,手里的鸡毛掸子逗着石头,看着热闹。
"白玉堂!"展昭好久没连名带姓叫白玉堂了,吓了他一跳。
抬头看他,"猫儿?桂花茶喝不喝?"
"喝什么茶啊。"展昭伸手指了指他手里的鸡毛掸子,"让你扫尘呢,谁让你喝茶了,起来。"
白玉堂傻傻看着展昭,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指使过呢,一耸肩,"不会。"
"不会?扫尘你都不会?"
"从来没扫过。"
"不会我教你,你看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白玉堂依然笑得云淡风轻,"要分五谷干嘛?会吃不就行了么?"
展昭眯起眼睛,舀着鸡毛掸子对他勾了勾,"你来不来?!"
白玉堂无奈,不过展昭的话有魔力么,白大爷乖乖站了起来,舀着鸡毛掸子跟舀着什么名器似的,慢悠悠走过来,双手一背,抬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下来……赶紧退了一步。
"啪"一声,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落到了白玉堂眼前的地板上。
白玉堂低头看了看,仰起脸,只见箫良紧着道歉,"啊,白大哥,你别站在那里,我用过的抹布都会丢到那里。"
白玉堂见的确四周比较危险,就一跃到了展昭身边,舀着鸡毛掸子轻轻拍了拍展昭。
"不是让你掸我,掸灰尘。"展昭伸手指了指上方的屋檐。
白玉堂仰起脸看了一眼,觉得也没什么难度,就伸手学着展昭的样子掸了起来。
刚刚扫了两下,立刻一捂眼睛,"灰……"
"灰?"展昭回头,就见白玉堂揉眼睛。
"喂!"展昭赶紧一把抓住他手,"进灰尘了还揉眼啊,跟我过来!"说完,拉着白玉堂到旁边坐下,伸手掰他眼睛。
白玉堂觉得眼睛睁不开,展昭掰开他眼睛瞧。
"呼……"展昭对着白玉堂的眼睛吹风,边感慨——睫毛好长!
"猫儿,口水别吹进去。"
"那算你便宜。"展昭弄了块干净的湿帕子给他擦眼睛。白玉堂的眼睛立马没事了,就是稍微有点红。
"还痛不痛了?"
展昭挨近看。
"嗯?"白玉堂仰着脸也看他,故意说,"好像还有一点。"
"还有?"展昭认真盯着白玉堂的眼睛,上边翻翻下边翻翻,拧着身看不清楚,就索性将白玉堂按在藤榻上,自己爬上去看,"躺着别动!"
白玉堂靠在藤榻上随便展昭看,展昭翻来翻去,"怎么还在痛啊?好奇怪,你是不是长砂眼了?"
"什么砂眼?"白玉堂伸手去翻展昭的眼睛,"和你的不一样?"
"好像有一些哦?"展昭边伸手,"小四子,给我那面镜子来。"
展昭说完了,众人却没了声音,转过脸一看,只见小四子正傻乎乎地看着他们,连一旁殷候和天尊都不说话了,无语地看着两人。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才发现怎么离得那么近啊,再看一下彼此这会儿的处境……展昭赶紧爬起来,尴尬地咳嗽一声。
白玉堂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衫。
"眼睛不疼了。"
良久,白玉堂厚着脸皮说了一声。展昭有些无语地看他,分明就是装的!
殷候和天尊忍着笑到一旁,继续"书法"拖地,小四子提着小桶去帮小良子扫尘。
留下展昭"手把手"教白玉堂扫尘。
"灰尘……"
白玉堂刚一抬手,又落了灰尘入眼。
展昭郁闷,这人真是富贵命啊,扫个尘而已,至于扫一下就眼睛进灰?
"抬着头扫灰尘,怎么可能不进眼睛?!"白玉堂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
"是你笨。"展昭一手托着他的下巴,"扬起一点,再避开一点,看准灰尘的位置!"
白玉堂一脸佩服地看展昭,"掸灰尘还是练功?"
折腾了半天,最后的结局还是展护卫忙忙叨叨掸灰尘,而白五爷在一旁优雅地喝茶,继续用鸡毛掸子逗石头。
忙到傍晚,白玉堂出去一趟买回来晚饭,众人都累趴下了,房子倒是打扫得一尘不染,尤其是地板。
殷候和天尊不愧内力深厚,地板砖都被磨下一层去,锃亮!
小四子累得趴在石头背上,箫良给他捏胳膊。
白玉堂将吃食都舀出来,左右看了看,"展昭呢?"
殷候指了指后头,道,"在后院呢,刚刚说去洗手。"
白玉堂就放下东西,到后院找展昭去了。
此时院子里,展昭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正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看地板砖。
"猫儿。"白玉堂到了他身后,"找什么?"
"嗯……有些东西。"
"什么?"白玉堂略感紧张,"轰天雷?毒药?"
"哇,白少侠,你怎么这么阴暗啊。"展昭伸手拉他蹲下,和自己一起看。
"什么东西?"白玉堂蹲下才发现,原来地上刻着一些图画。像是小孩儿刻的,一幅幅的地板砖画都是连着的。画了两个小孩儿,幼年时候青梅竹马在一块儿玩耍的样子,十分开心,他们似乎就生活在这个院子里,整天吵吵闹闹追追打打的。
于是,两人顺着石砖一直看到了墙边,看着两个小孩儿长大,一个上了学堂,一个出去闯荡江湖,一文一武都很有学问,知道二十多岁两人又回到了开封。最后在一片小树丛前边,画面停了下来。
"没有了么?"白玉堂皱眉,"好不容易等他俩长大了,就没了?"
展昭想了想,扒开树丛,就见墙壁上还有一幅画,是一个成亲的场面。
展昭和白玉堂会心一笑。
白玉堂伸手搭着展昭肩膀,"猫儿,后天就定亲酒了,你准备好没有?"
展昭托着侧脸看他,"你呢?"
白玉堂一挑眉,"我准备好很久了。"
展昭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多久?"
"比你久啊。"
"切,分明最开始都不记得我!"
"你承认从小就暗恋我?"
"笨耗子!"
……
作者有话要说:=0=200章了啊,下一篇中略就定亲酒了,鸭梨山大,唯美定亲咋样写捏,纠结 ~~~
201
08夜行者
众人决定分头行动,先派人深入成都府查探虚实,赵普公孙包括包拯留在山寨里,等待时机。
而展昭白玉堂则决定先行深入成都府,不过这里遇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两人要变装!
成都府也有不少江湖人,展昭和白玉堂平日特征太过明显,尤其是白玉堂,一天到晚一身白,长得还那么帅,招摇过市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展昭倒是还好些,只要不穿官服,基本也没人能认出他来。
首先,两人的兵器包了起来,变成两个布条,其次……给白玉堂换衣服。
展昭跟公孙借了件书生袍子,白色,显得特别斯文儒雅,穿上后活脱脱一个念书人。
小四子拍着手,"喵喵好像夫子哦!"
白玉堂百般无奈,借了赵普一件黑色衣服穿。这一穿上,白五爷黑了一张极俊的脸,浑身不自在,寒丝丝的。
小四子瞧了一眼,躲到箫良身后,"小良子,白白好吓人!"
两人去自然不行了,还有庞煜和包延随性,另外,赵普派了紫影赭影两个最机灵的影卫跟随同行,主要是保护庞煜和包延的安全。
六人连夜下山,赶往成都府。
赶了一晚上路,次日清晨天亮前悄悄入了成都府,四人轻功都好,庞煜包延被他们随便一带,无声无息跃过了重重关卡,在没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进入了成都府。几人先在一家普通的客栈落脚,趁着时候还早,睡了一觉。
次日晌午左右,众人起床。
展昭就看到白玉堂在一旁扯衣服,有些想笑,凑过去伸手从后面一搂。
白玉堂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他,展昭笑眯眯,"不舒服啊?"
"浑身不自在。"白玉堂有些郁闷,"我最讨厌黑色。"
"不会啊,挺好看的。"展昭说了一句。
白玉堂略微愣了愣,忽然觉得好像还真没那么难受了,就回头看展昭,"真的?"
"嗯。"展昭下巴架在他肩膀上,"挺好看的,穿白穿黑各有各特色。"
白玉堂感觉好多了,点点头,头一次穿了黑色也觉得浑身舒畅。
"不难受了吧?"展昭笑嘻嘻问他。
白玉堂一挑眉,"十分有效。"
展昭得意地换了衣服,拍拍衣摆,似模似样打开了一把折扇,扇扇风,问白玉堂,"如何?"
白玉堂觉得果真不错,展昭这一穿,还真像个书生。
两人收拾妥当出门,庞煜和包延也准备好了,紫影赭影一大早就在城里逛了一圈,回来说了一下基本情况,成都府一切正常,硬要说不妥,那就是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成都府晚上没人上街。
"为什么?"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
"就是啊,晚上才好玩啊。"庞煜纨绔子弟的本性显露无疑。
紫影赭影一耸肩,"我下楼,伙计就跟我说,以后晚上别出门,小心丢了性命。"
"嚯……"庞煜干笑,"晚上还有鬼不成?"
众人也懒得理会这些,赶紧出门,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就是调查那些被抓官员和被绑架的无辜孩童关押在哪里。
出了客栈,六人往成都府最热闹的街区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街上几乎所有人,看到他们后都纷纷躲避,有些甚至是落荒而逃。
展昭和白玉堂原本就穿着自己不适应的衣服,很别扭,尤其是白玉堂,感觉身体和衣服都不是自己的,见众人瞧了自己就跑,更是别扭。
展昭也有些不明白,看看身后,五命没跟来啊!就问紫影和赭影,"你俩刚才出门也这样?还是成都府的人都认得出外乡人?"
紫影和赭影都摇头,纳闷——没有啊,他俩刚才出来很正常。
庞煜跑去一旁小摊问价,老板很热情地招呼,包延过去,也没问题,展昭去一个书画摊看书画,老板还对他笑脸相迎,可白玉堂刚一靠近,众人都露出惊恐神色,有的甚至是落荒而逃。
白玉堂颜色又黑了几分,他随便挑了幅字画问多少钱,老板抖着说,"大人尽管舀去,不收银子。"

展昭也觉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之后一路走,众人看着白玉堂就跟在金棺镇看到五命猫似的,都躲得远远的,他若看中什么东西,卖家绝对不敢收钱,他一定要给,卖家就跪下磕头叫他饶命。
白玉堂心说莫不是这成都府有个狗官跟自己样子差不多,到处欺压百姓?
展昭对此坚决不相信,白玉堂问他,"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展昭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捏着白玉堂下巴晃他脸,"耗子,你要有自信,这世上不可能有人再长出这样一张脸!"
白玉堂一脸怨念地看展昭。
选了成都府闹市最大的一间酒楼,上二楼雅间,"哄"一阵,片刻之内,整个二楼的客人跑得空空荡荡。
庞煜端着茶杯看了看四周,会过头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了,金棺镇的人怕猫,成都府的怕老鼠!"
包延踹了他一脚。
众人等半天没人来上菜,庞煜吼了一嗓子,"他奶奶的,没人啊?!"
没一会儿,就有个伙计战战兢兢跑了上来,跌跌撞撞到桌边,抖着手问,"大……大人要什么?"
庞煜瞅瞅他,"你站稳了,抖什么抖啊?"
伙计悄悄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抬眼看他,吓得他本能伸手一把捂住脖子,"大人……您白天,也出来啊?"
白玉堂心说老子是绰号叫锦毛鼠但不是真老鼠啊,谁规定白天不能出来只能晚上溜达,就皱眉看了他一眼。
伙计惊得捂着脖子摇头,"大人,小的胡说八道,大人见谅。"
展昭觉得他举止怪异,捂着脖子干嘛?
白玉堂皱眉问他,"你很怕我?"
"怕……怕啊。"伙计点头,小声问众人要点什么菜。
庞煜随便点了几个,这会儿众人都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只奇怪为什么平日在开封府最讨酒楼客栈喜欢的客人白玉堂,到这里却成了人人敬畏的瘟神。
上菜前,就听到楼道里头有脚步声,还有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掌柜的带着几个年少女子走上二楼,一字排开。那些女子吓得瑟瑟发抖,排在那里低着头。
白玉堂等人都不明白这是做什么。
展昭问掌柜的,"这些是什么人?"
掌柜的咽了口唾沫,对白玉堂指了指那些姑娘,"大人……您挑吧。"
白玉堂更觉奇怪,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大人放心,这些姑娘都是干净的,很新鲜……"
"放你的屁!"庞煜心说大爷改邪归正好多年了,这成都府的客栈也太不靠谱了,你说带一群窑姐来助酒兴也就算了,竟然送上一批良家妇女来,还有王法没有了?!
"大人,这几个姑娘都是有家人的,不是娼妓。"伙计说着,舀了一个空酒杯过来,"要不然,我们一人放一点血,别弄死她们,行么?"
伙计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颤抖,像是跟白玉堂打商量一般。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良久,"放血?"
"是啊……"伙计点了点头,盯着白玉堂看起来,良久,忽然注意到白玉堂似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伙计就看掌柜的,展柜的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白玉堂,最后大着胆子去看他的手。
白玉堂见他很害怕似的,索性伸手给他看,"有什么问题?"
"你指甲不是黑的啊……"掌柜的看了看伙计,众人也都聚拢了过来,掌柜的仗着胆子问白玉堂,"那个,大人不是夜行者?"
白玉堂一头雾水,"什么夜行者。"
"呼……"掌柜的这才算长出了一口气,对伙计们说,"他不是夜行者,大家放心,认错人了啊这是。"
客栈众人可算都松了口气,纷纷各忙各的去了,话也传开,客人没吃完饭的继续吃饭,有说有笑已经刚刚之事抛诸脑后。
别人能坐到,白玉堂可做不到——这究竟是怎么了?!
展昭好奇地问掌柜的,"你们说的什么夜行者啊?"
掌柜的左右看了看,低声问,"几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展昭摇头,"我们到蜀中投亲戚,听说成都府好玩所以来逛逛。"
"啧,这兵荒马乱的,逛什么呀,几位还是赶紧回去吧。"掌柜的摇头,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展昭和白玉堂,再看看一旁几人,"真的,几位赶紧走吧,都快完蛋了,还玩什么玩儿啊。"
白玉堂还是对那个什么夜行者的事情耿耿于怀,问掌柜的,"究竟夜行者是个什么?为什么误认我是他?"
"夜行者是最近兴起来的,貌似是从西边儿很远的地方传进来的一种妖人。"老板找了张凳子坐下,"他们只晚上行动,所以大家都叫他们夜行者,似乎是贺正大人的朋友,总之官府也不敢管他们,横行无忌啊。这些人别的倒也还行,就是喜欢喝人血,这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说着,他张开嘴点着牙齿跟展昭他们比划,"那个牙齿啊……好几寸长呢,跟老虎似的。手上长着利爪,见见的黑色指甲几寸长,硬如铁甲。这些夜行者咬人的时候还有吼声,妈呀老可怕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白玉堂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牙齿,觉得也不尖啊,他的牙是平的,那猫倒是有两颗尖的虎牙,亲嘴的时候发现的。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似乎也想到了一样的事情,两人默契地转开脸。
庞煜指了指白玉堂,追问掌柜的,"那夜行者和我这位朋友有什么相似之处么?"
"有,那帮夜行者啊,据说永远穿一身黑,身材都很瘦削,但是个子很高,感觉很精悍的样子。长得啊,那一个个无论男女都个顶个的漂亮,皮肤很白很白,黑发。关键啊,平日都冷冰冰的好似冰块一般,不苟言笑也不说话。"
众人都默默地看了白玉堂一眼,难怪认错了……果然一模一样。
白玉堂无语地望了望天,真是无妄之灾。
"那些夜行者有伤害你们么?"展昭好奇地问掌柜的,"不然你们干嘛这么害怕他们?"
掌柜的低头,"他们刚到的时候,晚上出去的人,有不少被咬死然后吸尽了血的,十分可怕。"
"怎么不报官?"包延皱眉,"这不是草菅人命的事情么?!"
"官府不会受理的,知府衙门只通知我们太阳下山后就别出来了,否则出了事情官府可不负责任。"伙计叹气,"最近啊,很多人白天给那些夜行者跑腿,出来找些还没嫁人的姑娘买血,再转手卖个夜行者,都能卖个好价钱。"
"胡闹!"包延皱眉,"姑娘家血气本来就不旺,怎么能随随便便卖血?!而且你们也不知道卖多少量是好的,万一卖多了,轻则头晕目眩身体亏损,重则命丧黄泉一命呜呼,这不是闹着玩的!"
伙计无奈地说,"我们知道,可是这样少放一些,起码姑娘还能活着,供给了他们充分的血,才不会发生女孩儿被偷走,捡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具干尸的惨剧。
"岂有此理!"展昭觉得不可思议。
伙计走了之后,留下众人都有些无语。
庞煜低声问包延,"唉,小馒头,你不念了好些书么?听过夜行者没有?"
包延托着下巴想心思,"这以血为食的,可不就是僵尸么?"
展昭将白玉堂拉过来,让众人看他的脸,"类似这样的僵尸?"
众人也都觉得不可信。
包延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对了,我看过一本记载北边部族的书籍,里边提到过一种叫阿瓦尔人的部族,似乎与夜行者有些关系。
众人都听包延详细说。
"阿瓦尔族的部落基本分布在匈奴人生活的山谷附近。有一本书上记载,阿瓦尔族曾经发生过一件重大的事情,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西北最神秘的部族之一。"
众人都静心听包延说。
"阿尔瓦族据说有一位族长,被一只吸血蝙蝠咬了一口后死去。亲人将他埋葬,却不料他没多久就苏醒,并且爬了出来。爬出来后的长老返老还童,变成了年轻俊美的样子,还拥有无穷尽的力气和本事,唯一缺点就是怕太阳光。从此之后,长老开始只在夜晚活动,白天不出来。不久之后,村上的人开始失踪,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被吸尽了血。最后众人怀疑长老是妖魔附体,于是将他烧死,但他已经繁衍了后代,从此,阿尔瓦族出现了两种人,一种是白天出现的,叫日行者,一种是晚上出现的,叫夜行者。"包延说完,轻轻一耸肩,"我就听说过这点事情。"
"阿尔瓦族……"赭影搔了搔头,"那真的很远啊!"
"为什么贺正会和千里之外的阿瓦尔族有联系?"庞煜托着下巴,"这老头联系吐蕃、联系西夏也就算了,还走那么远?"
"对了。"包延提醒,"夜行者有一个最大的特点!"
"什么?"众人都看他。
"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众人都觉得有些好笑,这不是胡扯么。从始皇帝开始,历代君主就都想拥有长生不老之心,但从来没实现过,更何况返老还童这样荒谬的事情。
展昭想了良久,轻轻地问了一声,"你们猜,会不会贺正生病了?"
众人都一愣,皱眉。
"的确。"白玉堂似乎也察觉了什么,"没发现么,从金棺镇开始,一路到成都府,什么最多?不是客栈酒楼,而是药材铺!"
"贺正最近太高调太性急,以至于露出了破绽,之前我就觉得有些古怪。"庞煜托着下巴,"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再忍耐一下等准备更充分,就能做到万无一失。那他为何那么早露出破绽?岂不是给了我们机会?!"
"大家都以为他野心膨胀。"展昭微微一笑,"说不定,是因为他命不久矣,所以做最后挣扎。"
"猫儿,什么计划?"白玉堂问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晚上咱们都换上黑衣服,假扮成夜行者,混进贺正家里头,瞧瞧那真相去!"

09 深入虎穴
决定了晚上夜探之后,众人就安心吃饭。
正吃着,就听楼下一阵叫骂声传来,展昭探头望窗外望,只见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往前跑,后头是客栈里的伙计在追赶。
"怎么这样啊,那么大人打几个小孩子?!"庞煜站起来看。
展昭端着饭碗,他眼睛尖,一眼看到小孩儿手里拿着的馒头,忍不住皱眉,"这几个小孩瘦得跟猴儿似的,和小豆豆的情况有些相似,只是豆豆看起来更健康些,别是好几天没吃饭了才出来偷吃。"
展大侠自然见不得这个,就想追上去,紫影摆摆手,示意他别动,自己去看,若是伙计欺负小孩儿,就直接宰掉。
展昭是假扮书生,也不想惹人注意。白玉堂按了按他肩膀。紫影下楼悄悄跟过去,到了巷子口,就见几个小孩儿叫伙计堵上了。
伙计手里一根棒子,嘿嘿乐,"还跑不跑了?"
几个小孩儿坐在那儿盯着他看。
紫影脸色一沉,心说好你个店小二啊,看爷打断你的腿。
正想过去帮忙,却见伙计将木棍放到一旁,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拿出个油纸包来,"来来。"
那些小孩儿笑嘻嘻就跑过来了,一扑将伙计扑到了,爬了满身,好不亲昵。
伙计给了他们油纸包,又从腰间掏出两个小包袱给他们,还有一包糖,"琵琶糖,掌柜带回来的时新货,晚上不准吃啊,要烂牙。"
"谢谢哥哥!"几个小孩儿显然跟伙计很熟悉了,接了东西道谢。伙计送走了他们,边咳嗽一声,捡起棒子好像很生气地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死小孩,不学好,学人偷东西。"
路边商铺好些路人都骂他,说他刻薄,欺负孩子。
紫影觉得这伙计人不错,不过施舍小孩子么,伙计的东西看着也不像是偷抢的,大大方方不好么?还能落个好名声,何苦这样多此一举?莫不是,想隐瞒些什么……
想罢,他就跟着那群小孩儿往前跑。
小孩儿们跑到了成都府西城郊外的一个破旧小山村。这村子像是已经没人居住了一样,山村背靠着一座大山。小孩儿们一直跑到山里,走了好一段山路才到了一个山洞前,山洞里有几个老弱妇孺在等待。
紫影微微一挑眉——小孩儿是来给大人送食物的?
将食物送了进去,几个小孩儿又调头跑了出来。紫影歪个头跟着,就见这帮小孩儿跑到树林子里,脱了乞丐的衣服放在一旁,跳进河里洗了个澡再换上一身干净利索的衣服,跑回城里去了。紫影一挑眉……别看一个两个瘦猴儿似的,原来还都是好人家的小孩儿。
跟着这些小孩儿挨个回家,发现他们都是些买卖铺子人家的小孩儿。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紫影回到了酒楼,将所见所谓告诉了展昭和白玉堂。
"这么奇怪?"展昭也觉得事有蹊跷。
"去问问那伙计就知道了。"白玉堂看了看正走上来加菜的伙计。
吃了饭后,众人结账佯装离开。
那伙计到后巷倒东西,就叫人提了衣裳领子,拽到了一处无人之所,堵在墙角。
"爷爷饶命!"那伙计不分三七二十一先求饶。
展昭拍了拍他,"伙计,有事情问你。"
"客官?"那伙计惊讶地看着展昭,不明白刚刚的食客这会儿怎么抓了自己。
"刚才那些小孩子是什么人?"展昭问。
那伙计愣了愣,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紧张和戒备,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哦……一群小乞丐而已,经常来偷吃的。"
"是么?"紫影笑了笑,"那山上住的是什么人啊?"
伙计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展昭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展昭一挑眉,说了句大侠都会说但是十分雷人的话,"好人。"
"呵,这世上哪儿还有好人。"伙计愤愤说了一句,一扬脖子,"不过是群心地良善的小孩儿,你们别找他们麻烦,要杀就杀我。"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刚刚瞧着这伙计唯唯诺诺,没成想还是条汉子啊。
展昭问他,"是否和贺正有关?"
伙计忍不住皱眉,狐疑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先回答我们。"展昭不答反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济山里的人?"
伙计似乎是若有所思,出了会儿神猴,轻轻撩起袖子。这举动看似不经意,但似乎有很可以。众人就见他胳膊上有一个月牙儿形状的烫伤,一旁还有个古怪符号,似乎是半条龙。包延托着下巴看着,那月牙儿和他爹脑门上的相似,应该不是坏人。
展昭皱眉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符号,赭影和紫影则是蹲下,拉过他手臂仔细看,赭影惊讶地问,"你……你是冯云程旧部?"
那伙计原本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他们还真认出来了,也十分意外,"你……怎么会知道这伤疤?"
冯云程是原来蜀中驻军的一个将领,年纪轻轻十分能干,专与吐蕃军马作战,可谓战绩卓著,与赵普也有些交情。只是当年被贺正参奏贪污军饷,判了死罪,后来人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是畏罪潜逃到大理或者吐蕃,也有些又说他已经被人暗害。
伙计将袖子收口,似乎还是不相信。
赭影一拽他,"冯云程呢?"
伙计冷笑一声,"你们觉得我会说么?既然认识我这明月断龙纹,估计也是个当兵的,大宋朝快亡国了,回去好好准备吧。"
庞煜一挑眉,"不是吧……冯云程真的叛国啦?亏赵普还总给他说好话。"
"呸!"伙计先狠狠啐了庞煜一口,惊得他赶紧躲展昭身后。
"将军是被真正卖国求荣的赃官诬陷的!"说到这儿,他又愣了愣,疑惑地问众人,"你们认识赵普?"
展昭搔搔头,心说这会儿还是赵普的名号好用啊,就对赭影点了点头。
紫影觉得这伙计应该不是坏人,起码刚刚对那些小孩儿的时候他看见了,于是拿出一块令牌给他看。
伙计接了令牌一看,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真的有彻查的一天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白玉堂见他神情激动,就问,"贺正抓了很多人,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伙计点头,"你们带我去见九王爷,将军说了,这世上就两个人还能信得过。"
众人一挑眉,那其中一个肯定是赵普了,虽然平时看着挺不靠谱的,另一个人是谁呢?
带着伙计悄悄返回山寨,展昭跟白玉堂说,"我押一个铜板是包大人。"
白玉堂点头,"我也押一个铜板不是庞太师。"
展昭斜他一眼,白玉堂坏笑。
山寨里,果然那伙计见了包拯和赵普嚎啕大哭,说可算遇到救星了,含冤莫白很多年了。
众人让他坐下,详细说事情的经过。
原来山里那些是被贺正通缉捉拿的相关人员家属。那些去开封告御状,大部分死在路上的官员家属都躲到了山里,以免被贺正抓取。而他们的孩子都被地方几个仁义乡绅收留,这些孩子一直假扮乞丐,帮着送食物和酒水。这伙计真名叫翁坤,是冯云程部下,十分能干。冯云程隐姓埋名,一直在暗中搜集贺正的罪证,已经有一大堆证据,翁坤告诉了影卫们冯云程所在的地点,并帮着写了封书信,让冯云程看到信后可以来见包拯和赵普,说明当年真相。
另外,他特地跟展昭白玉堂他们提到了夜行者。
"这夜行者究竟是什么人?"包拯刚才也听了白玉堂和展昭提起,有些好奇。
"大人有所不知,贺正原本与吐蕃勾结,还要准备两三年才叛变,可是他缺德事情做得太多现世报了。最近身体不适,据说是得了不治之症!"翁坤告诉众人,"你们想啊,贺正他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因为那一份野心,如今有野心无奈没性命,得来的好处没命消受怎么行?所以,吐蕃一个巫师给他介绍了夜行者。"
"这次搞得民不聊生,莫不是跟那夜行者也有些关系?"包拯原先就猜测贺正突然露出马脚必有缘由,看来就是此处了。
"没错。"翁坤点头,详细跟众人解说,"这种夜行者,过着一种诡异的生活,属性十分的邪恶。但是因为他们不会老,永生不死还不会生病。加之外表年轻俊美,还拥有大过一般人的力气,动作也迅捷。另外,这些夜行者生活放纵,行为随意凶残冷酷。所以一些纨绔子弟,还有高官富绅都很推崇他们的生活。不过这倒是也好,这帮人啊,过了夜行者的生活之后,就只在晚上行走了,每每在家里弄一帮人纵情声色,白天不怎么出来害人,眼不见心不烦。"
"他们都晚上生活,不见阳光?"白玉堂有些纳闷,"那他们白天干什么?睡觉?"
"对。"翁坤点头,"还睡在棺材里。"
"睡在哪里?"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棺材里。"翁坤很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才会把人血当食物,把人当动物、宠物那么对待,十分可怕。"
"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那样?岂不是成魔了?"包拯问着,看了看展昭。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的血魔,会不会是一样的情况?可是病症似乎又和服用了血胆红有所不同。
"我觉得可能只是一种功夫或者某种药物,不过他们现在每天想着血血血的,都疯魔了。"
"那真的有效么?"展昭忍不住好奇,"吃了真的不老不死,返老还童?"
"有点儿用,之前见了一个夜行者,那个脸白得跟死人差不多,但是整个人感觉年轻了十几岁。
众人都觉神奇或者说妖异,于是还是按照之前的决定,晚上潜入。
又问了一些关于夜行者的细节,貌似要潜入还要化妆,夜行者都有一点特征,只要外形相似,就很容易混入……据说他们的生活很混乱荒唐。
白玉堂被公孙带进屋里,按照翁坤的说明,假扮夜行者去了。
展昭托着下巴在院子里等,手指头逗着桌上的五命,边问包拯,"大人,这么看来,贺正罪证已经确凿,这次动手抓他是最好时机。"
"不错,只要找到那些被关押的人质,就能将贺正党羽一网打尽。今晚白少侠假扮夜行者潜入他们当中,要多获取些线索,最好是能见到贺正本人。"
这边正讨论案情,那边小四子他们不知道听豆豆说了什么,都一惊一乍的。
"被咬一口也会变成夜行者啊?"小四子惊讶地问。
展昭凑过去听,"小四子,什么被咬一口?"
"豆豆说,夜行者咬了人之后,人也会变成夜行者。"
"和血魔好像啊,血魔是中毒。"展昭不无忧虑,好好的别又跟之前的蜃楼扯上关系,到最后就难免要牵扯到展晧。
正胡思乱想,房门一开,公孙拍着手上的白粉跑出来了,身后跟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白玉堂。
白玉堂往外一走,众人就感觉一阵凉飕飕。他穿了一身黑,原本就白,这次更是被涂了个面无血色,所谓一白遮三丑,他本来就好看,涂白了之后样子说不出是妖异还是俊美,总之挺好看就是了。
展昭左看右看怎么看,竟然觉得挺满意的,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一手白面儿。
公孙赶紧挡住,"别啊,我好费劲才涂上的!"
赵普在一旁瞧见了,抱着胳膊很怨念地问公孙,"亲亲,你拿什么给他涂的啊?!"
公孙伸出手,手里抓着把刷子。
赵普脸色好看了些。
展昭也凑过去小声问白玉堂,"不是用手抹的吧?"
白玉堂失笑,"怎么可能。"这一咧嘴。
展昭皱眉,"你嘴里什么东西?"
白玉堂忽然一笑,展昭一眼就看到了两颗尖尖的牙齿。
"哦?"展昭第一次瞧见,凑过去仔细看,"这是家牙齿么?"
"公孙做的,像不像?"白玉堂凑过去给展昭看。
"还挺好看的么。"展昭敲了敲,"还挺硬,会不会刮到舌头?"
白玉堂舌头动了动,对展昭呲牙,"猫儿,咬一口?"
"嗯。"展昭露出脖子给他咬。
白玉堂还真不客气,凑过去轻轻咬一口。
一旁众人都万天,包拯咳嗽,也扭脸——非礼勿视,只有小四子看得津津有味。
"真像。"翁坤在一旁点头,"和夜行者一模一样。"
"有一点我搞不明白。"公孙问,"夜行者无论是吃药也好、服毒也罢,怎么会长出两颗尖牙来?
"血魔也会长牙齿。"众人将之前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都怀疑会不会和圣果之类的有关系。
"不如我也去吧?"公孙忽然说。
"你去干什么?"赵普皱眉。
"说起来,如果带着猎物去,效果会更好的。"翁坤提议。
"猎物?"白玉堂皱眉,"是指活的人?"
"据传说他们每天都狂欢的,有时候也会有新人加入。"翁坤说着,一耸肩,"坊间很多关于夜行者的谣传。也会有些特别傻的男孩儿女孩儿好奇他们的生活,被骗去做了猎物,也有说是贡品。"
"作为贡品,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白玉堂问。
"嗯,无论男女,一定要漂亮,看起来还要干净……带去貌似会有个仪式,让贡品被吸血变成夜行者。当然了,变成了夜行者后就再不会家,死活家里没人知道。"
"这样啊,仪式具体要做些什么,是被一个人吸血,还是被所有人?"白玉堂随口问了一句,就见赵普眼皮子直颤。
"这个我也不知道。"翁坤无奈摇了摇头
"还蛮有趣的啊。"公孙来了兴致,"我去弄个血袋什么的,装在脖子上!"
"不行?!"展昭和赵普异口同声。
赵普一拽公孙,"你想都别想!"
展昭也瞪了白玉堂一眼,还敢要别人?!
"我想去弄清楚是什么药物造成的。"公孙认真跟赵普说,"是去做正经事。"
"你想研究就让他们给你带几只活的回来!"赵普坚决不让。
"不如我去装猎物吧。"展昭指指自己,问白玉堂,"你带着我去呗,反正有危险我能自保,突发状况还能照应你。"
展昭说完,一旁小四子揉着五命嘀咕了一句,"喵喵是怕白白去沾花惹草……"
"嘘。"箫良赶紧捂住小四子的嘴巴。
小四子眨眨眼,展昭尴尬,"别瞎说。"
白玉堂也搔头。
"也好,就白少侠和展护卫一起去,继续请赭影紫影二位影卫接应。而九王爷……还是与本府在这里等冯云程将军,咱们双管齐下。"包拯见公孙还是对夜行者很在意,就嘱咐展昭,"展护卫,记得,尽量抓一个夜行者回来。"
展昭点头,和白玉堂一起,带着紫影赭影折回成都府。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玉堂打开窗户往外望了望,整条街上静悄悄声息皆无,一点灯光都没有。
紫影皱眉,"真的闹鬼不成啊。"
四人熄了灯,悄悄上屋顶,俯瞰成都府的各条大街,就见远处最宽敞的一条街上,有一些黑色的人影在动……动作奇快。
"就是那个吧。"白玉堂背着手看着。
紫影和赭影分散开,白玉堂一拽展昭,"带你去了,你可护好自己的脖子。"
"嗯!"展昭一脸兴奋,白玉堂无力望了望天,"猫儿,你是被我抓去要吃掉的!"
"嗯!"展昭接着点头。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不是那个吃,是真吃。"
展昭反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恶狠狠一脚踹过去,白玉堂躲开,伸手捏着展昭鼻子,"你倒是害怕点啊!"
展护卫傻眼了,盯着白玉堂看着,"害怕?"
"嗯!"白玉堂鼓动他,"你显得害怕点,很害怕!"
展昭憋得一张脸通红了也没想起要怎样装得很害怕,才想起来自己从小到大号称展大胆,没有害怕过。
白玉堂见他还是笑眯眯的,有些无语,这不等于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快来查我么?!
想了半晌,白玉堂想起来了,通常害怕的人眼睛都会瞪大,这猫这么大眼睛,瞪起来可能有些效果。
"猫儿。"白玉堂伸手在展昭眼前打了个响指,"瞪眼!"
展昭瞪眼。
白玉堂摸着下巴端详——果真有些效果啊。
"再瞪一点!"
展昭努力,再瞪大一点。
白玉堂觉得好玩儿,忍着笑,"再大一点!"
展昭用力瞪大,现在的样子跟个努力要装成青蛙的猫似的。
展昭觉得好累,眼睛瞪得太大凉风嗖嗖往里灌,都喘不上气来了,再看白玉堂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就知道他使坏呢。展昭赶紧闭了眼,揉着眼皮,"累死我了!"
白玉堂摇头,"笨猫,连假装害怕都不会。"
"呵。"展昭回头瞧他,"白五爷,你装个害怕给我瞧瞧!"
话一出口,白玉堂愣在那里,随即皱眉认真地想了想,也没装出来。他索性一拉展昭的手腕子,"算了,你就笑眯眯吧。"
展昭放松,跟着白玉堂跃上半空。
白玉堂望天,"你不会武功啊,比我飞得还高?!"
展昭真气一松直接往下掉。
白玉堂一惊,赶紧落地稳稳接住,磨着牙看展昭。
正想往前走,就感觉身后有动静。
白玉堂和展昭相互使了个眼色,一闪身……展昭被白玉堂带到了墙边,回头看,就见刚才的位置,有一个正伸着利爪像是要袭击他们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缓缓回过头,展昭就是一皱眉,只见他也一张白脸……嘴唇倒是血红。展昭这才发觉,也许是白玉堂太好看了或者他太熟悉了,完全觉察不出不妥来,可这个人,黑夜之中,还真叫人不寒而栗。
那人惊讶于白玉堂的动作之快,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看,"好快……你不是本地人,还是说,是血王?"
白玉堂腹诽了一句——什么血王,他家的猫倒是爱吃毛血旺。
这时候,旁边又过来了两个黑衣人,走到刚刚说话的人身边,"有新人?"
那人点了点头,问白玉堂,"来参加聚会?"
白玉堂伸手,轻轻一把将展昭拉到身边。
三人对视了一眼,微笑,"这贡品可是上乘。"
"走吧,带你去见血王。"三人转身带着白玉堂和展昭,去参加那所谓的聚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送Q图一张,更晚鸟~~~

10 血王
白玉堂拉着展昭,随着三个古怪的黑衣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夜行者一起,穿过长长的大街,去参加所谓的夜行者聚会。
这一路上,又加入了很多别的夜行者,好些人都带着所谓的猎物,有男有女,不过很多夜行者都好奇地看着展昭,而好多猎物都盯着白玉堂。眼中都有一股奇怪的一位——馋。
白玉堂有些警惕地拉着展昭,心说早知道不带他来了,叫人盯着一会儿可别不小心被咬到。
展昭则是四顾,觉得纳闷——这帮男孩儿女孩儿年纪轻轻神志看着也清醒,怎么就不害怕呢?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要抓去被吃掉的?不想想家中父母亲朋可能会担心?
"唉,你该不会,是原血吧?"
这时候,一个夜行者凑上来问白玉堂。
白玉堂当然不懂什么圆血扁血,不过蒙人他倒是拿手,而且他习惯都没什么表情,可谓处变不惊的好榜样,淡淡回问了一句,"你呢?"
"呵呵。"那人笑了一声,顺便瞟了展昭一眼,"我当然不是原血的了,是重血的,据我所知除了血王,没有原血的。"
展昭瞧着白玉堂,看他怎么回答。
白玉堂则是冷冷一笑,转眼看了看那个夜行者,下意识地将展昭换到另一边,离他远一点,"你们那里,有几个血王?"
"血王当然只有一个了。"那夜行者又靠近了一些,双眼还是盯着展昭。
白玉堂微微皱眉,注意到那夜行者的脖颈后方有一个伤痕,看来是两个血洞,日子应该还不久。
白玉堂眯起眼睛,"谁把你变成夜行者的?"
"我是三重血,我的主人是血王改造的。"那人说起这些似乎还挺自豪。终于,他有些忍不住了,低声问白玉堂,"你从哪里找来的贡品?我那三个跟你交换怎么样?"
白玉堂伸手轻轻一搂展昭,警告那夜行者,"别打他主意,不然我可拔光你的牙。"
展昭也有些警惕地看着那夜行者,心说你离我远点,不然拔光你的牙!
那夜行者后退了一步,觉得白玉堂冷冰冰感觉又很尊贵,会不会真的也是血王等级的?
略一虚张声势就吓走了那人,展昭和白玉堂意识到——所谓的夜行者,似乎等级森严,而用来衡量地位的标准,就是多少重血!
众人一路走,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展昭和白玉堂都万万没想到的地方——贺府!
聚会竟然就在贺正的府邸开,这可真让展昭白玉堂吃惊。
屋顶上,紫影问赭影,"这贺正大晚上的在府里搞这个还明目张胆啊,他真是快翘辫子了不成?"
赭影也笑了一声,"你想啊,苦心经营,到快成功了却发现自己快死了,难怪疯了,相信什么吸血能永生。"
白玉堂和展昭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进入贺府。
门前站着几个侍卫,吆喝着,"所有贡品都要搜身。"
展昭皱了皱鼻子,一个侍卫走过来,还没碰着他,白玉堂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众人都惊骇地看着这边的骚乱,有几个侍卫都抽刀走了上来。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露出尖尖的牙齿,样子显得冷酷又妖异,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这人。
忽然,就见白玉堂一伸手,五指在空中缓缓握拢,一个士兵就感觉有人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举了起来,惊吓过度大叫救命。
众人也惊骇不已,都怀疑白玉堂是什么高级别的夜行者,或者是纯血统,竟然有这种本事。
展昭站在一旁腹诽——白玉堂的几门绝技用来唬人和装神弄鬼最好用了。
一甩手,白玉堂将那侍卫甩到了地上,顺便扫视了惊慌的人群一眼,"世上可并非只有一个血王。"
展昭在后头用手指头轻轻戳白玉堂的背,像是说——玉堂,淡定啊,
白玉堂回头看他一眼——与其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反正你也听到了,血王就一个,只要证明我比他强,再骗那贺正老子已经活了一千年了,看他信谁!
展昭就见白玉堂对着自己挑眉头,忍着笑在他背上画圈圈——不要逗我笑!
众人纷纷进了屋子,进门的时候,每人都领到一件斗篷。夜行者领到的是黑色的斗篷,贡品们领到的是红色的斗篷。
随着众人穿上斗篷戴上帽子,展昭和白玉堂低着头走进大殿,才发现这大殿十分宽敞,而且四周石质结构,插着火把,有些昏暗。
很多夜行者和猎物站在那里,围成一个圈,中间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穿着深红色长斗篷的男子。脸面看不清楚,只看到斗篷没遮住的白色鼻子,鼻梁高挺。
展昭仔细看那人的样貌,觉得正常人的鼻子不应该这么高吧?好似长相有些与众不同。想罢,又下意识去看了一眼白玉堂的鼻子——挺得分外好看!展昭边看,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白玉堂抓着他胳膊,让他老实些,带他混入了人群之中,换了好几个位置。
台子正中间的那个古怪男子正在吟诵着什么经文一般,叽里咕噜也听不清楚,正念得起劲,就见那个侍卫走上前,贴着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没说完,就被那人一把抓住胸膛抬手扔了出去。
展昭看了看他扔人的手劲,觉得他力气好大。
那人猛地一把掀开了头上的斗篷帽子,竟然露出了一头金色卷起长发来,台下众人都不起巨额地惊呼了一声。
那人抬眼张望,淡蓝色的眼睛落在了刚刚守卫所指的地方,脸上神色可形容为暴怒。
只是守卫没注意到,展昭和白玉堂早就换了位置,在那里站着的是另外两个人。
那金发男子猛地仰起脸,张开嘴,发出了一阵类似响尾蛇抖动尾巴、或者老猫嘶吼的叫声,带着重重的鼻音,听着像是野兽在叫一般。
白玉堂跟展昭更觉纳闷——声音很怪,类似野兽,这方面和血魔比较接近,但血魔可比他粗鲁多了,又有打不同,究竟和蜃楼有没有关系?
正想着,那人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一个低着头的夜行者,也就是站在刚刚白玉堂他们所在位置的人。
那人身边带着一个女孩儿做贡品,见人凶神恶煞地扑过来,而且双脚没着地,跟个蝙蝠似的飞来,惊吓过度,大叫了起来,其他夜行者也都散开。
那人一把拖住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夜行者,扯开他斗篷,就张嘴要咬他的脖颈。
展昭皱眉——连累无辜了。
白玉堂手一抖,轻轻一弹——一枚墨玉飞蝗石飞出,射向那金发男子露在外边的尖牙。
"当"一声,那金发男子一捂嘴,发出一声怪叫,退到了一旁,四外张望,捂着嘴的手指缝里流出了血来。
"血王!"
他身后有几个夜行者忍不住叫了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了一眼——原来这个就是血王。
展昭捏着白玉堂一根指头轻轻拽了拽,示意——他比你像啊!
白玉堂倒是有别的心思。金发碧眼的人他以前也见过,西域很多这种人,还有波斯以及远在西北的外族。
血王一摆手,露出了被墨玉飞蝗石砸到的嘴。嘴里,牙齿没掉,但是嘴唇被磕破了,一个大口子,正在流血。
众人就闻到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展昭和白玉堂又暗暗皱眉——这和血魔又不太一样。血魔不只有血腥味还有尸臭味,这个只有很新鲜的血液味道,就是有些浓。
"嘶……"
那血王又路着牙齿发出了一声低吼,随即,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他嘴角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了。那伤口,一般来说上了药,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结痂,全好得两三个月吧,还可能留下疤痕。可展昭和白玉堂看到的则是那血王嘴角的伤口瞬间痊愈了,他伸手将嘴角血迹抹去,竟然完好如初,完全没有被袭击的痕迹。
白玉堂皱眉——这算什么功夫?
展昭也讶异。
这时,那个侍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眼尖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伸手一指,告诉血王,"是他们!在那儿。"
血王一转眼,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抬手,轻轻掀开斗篷的帽子,和那血王对视。
血王脸上原本凶恶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狐疑地看着白玉堂,鼻子微微地动了动,似乎在嗅闻什么味道,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白玉堂。
展昭心说还好这里不少"贡品",希望他不会闻出来白玉堂其实是个人。
"血王,他说他也是原血的血王!"刚刚在路上跟白玉堂说话的那人,悄悄告诉了金发血王,似乎有些挑拨离间的意思。他一直盯着展昭呢,就想血王能将白玉堂收拾了,他好得了贡品。
白玉堂抬手一摆……那人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这一下,四外的夜行者也纷纷后退,对白玉堂另眼相看。
血王抬眼,上下打量白玉堂,冷声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白玉堂回了一句,"西海。"
"海上?"血王沉吟,"海上……哪里?"
"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白玉堂淡淡一笑,露出牙尖来,"你主人以前生活的地方。"
金发血王瞬间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看着白玉堂。
展昭暗暗佩服,这耗子最近越来越机灵了,想探探他的来历和蜃楼有没有关系,就胡乱编造了个模棱两可的话题出来,让人自己往套里钻。另外,展昭也有些沮丧,担心什么来什么。这血王——看来真跟蜃楼有关系,就是不知道他这种超强的能力是哪儿来的。什么伤口都能痊愈,那岂不是不死之身?
众人见血王迟疑,就也信以为真。虽然白玉堂外表没有金发碧眼那么唬人,但那股子里偷出来与众不同的阴寒之气,还是很能让人信服的。血王也有主人……莫非血王也不是纯血统?
这边正在对峙,就听后头有传话的声音来,"贺大人驾到。"
那调门拉得挺长,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想到了那一声——皇上驾到。两人暗中摇摇头,贺正看来,真是个利欲熏心的。
那些血族立刻停止了围观和争斗,连血王也最后看了白玉堂一眼,戴上斗篷帽子,跑到前边去,带着众人一起给贺正行礼。
白玉堂和展昭站在后边,略微低头,双眼却是打量着贺正的情况。
贺正在一个随从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在前方的一张宝椅上就坐。
展昭就见那张椅子是五彩斑斓珠光宝气,身边白玉堂凑过来低声说,"传说中的天宝椅。"
展昭挑挑眉——古董宝贝么?很值钱?
白玉堂点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古代帝王之物,集天地所有宝贝于一身,象征坐拥天下财富。"
展昭暗暗冷笑——好个司马昭之心啊,那点野心都坐在屁股底下了。在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袍子上用银丝线绣着江山万里——看来这贺正既要财宝又要江山!
只是野心和他此时的状况不太相符。
展昭和白玉堂不会看病,都看出贺正那样子病入膏肓了。
他年岁还不算太大,实际上跟包大人应该是差不多的。只是包大人平日严以律己,保持得相当好,一看就精神奕奕人也体面。这贺正可不同了,不知道是不是补药吃多了,头发乌黑、双眼精光四射,却是一副痨病鬼的身板儿,胸口薄的都不到几寸厚。
贺正坐下后,开始微微喘气。
白玉堂皱眉——说话都要先喘一会儿,他们这次真的有必要对贺正动手么?他这样子不过三四天可能就病死了啊!
贺正喘匀了气,转脸看血王,"血王,找到极品之血了没有啊?"
血王摇了摇头,"今日贡品很多,还未开始。"
贺正点头,"本座今日感觉比往日乏累,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赶紧给本座提一提神,再开始找极品血。"
"是!"血王点头,随便找了个丫鬟,"你,过来!"
丫鬟惊得直往后退,却被两个侍卫押了过去。
展昭一皱眉,心说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什么?
"大人饶命啊!"那丫鬟原本战战兢兢在一旁端着茶盘伺候,没想到被抓来了,赶紧求饶。
"怕什么。"血王瞪了她一眼,"不过取你一碗血,又不是要你命!"说完,抽出匕首在她胳膊上划了一道,开始往杯子里放血。"
放了满满一碗后,那丫鬟推开。血王恭恭敬敬将血水端到贺正眼前。贺正赶紧端起来,咕嘟咕嘟就喝。
在场所有夜行者都咽唾沫,唯独白玉堂在打恶心。展昭深谙他性子,这举动若不是在暗探,平日叫他看见,这白耗子不是掀桌估计就已经找个地方吐去了。
展昭伸手轻轻抚白玉堂的背——忍一忍啊。
白玉堂就觉背痒痒,心也痒痒,正享受,却感觉展昭的手不动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只见展昭惊讶地盯着前方的贺正。
白玉堂也看过去,只见贺正将血碗放下后,整个人立刻容光焕发。虽然还是形同枯槁,但精神状态和刚刚完全不同,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开始吧。"贺正深吸一口气,吩咐血王。
血王点了点头,指着前方的台子,对台下的夜行者们说,"聚会开始,将你们的贡品,挨个献上来吧!"
11 欲擒故纵
白玉堂和展昭都没想到原来"聚会"还要展示贡品,怎么展示他俩自然不知道。
另外,白玉堂见那血王一直打量自己,似乎有什么很在意的事情,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玉堂暗暗抓着展昭的手,似乎有些担心。
展昭倒是很稳当,轻轻一拍他——没什么问题,看别人怎么做,咱们也怎么做不就行了。
这会儿,有一个夜行者就将自己的"贡品"推上了中间的台子"展示"。
走上台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懵懵懂懂的,却是一脸的兴奋。展昭见他站在台上,将帽子拿掉的时候还有些傻气,忍不住皱眉——这是谁家的小孩儿呢?看着细皮嫩肉穿着体面,可见家里应该条件不错,家里大人肯定也宠爱,怎么就上这儿来寻死来?!
白玉堂轻轻拉着展昭,跟他使眼色,让他忍一忍,这时候只能顾全大局了。
贺正看了一眼那少年,就转过脸问血王,"是不是他?"
血王摇了摇头,示意不是。
那个将贡品献上的夜行者显然表现得很沮丧,带着那"贡品"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换另外一个,同样的,血王一个一个地辨认过来。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像是问,"他按照什么标准来确定哪个是什么极品呢?"
白玉堂摇头,更好奇的是,找出所谓的极品,要干嘛?
最后大家的贡品都展示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白玉堂身边的展昭。
此时,贺正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可能刚刚喝的那几口血效力也过去了,整个人精神萎靡。
最后,血王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白玉堂的身上。他身边的展昭还是披着红色的斗篷低着头。
血王对白玉堂微微一挑眉,示意——该你了。
白玉堂有些舍不得把展昭送上台叫人看,虽然他家的猫在开封府的时候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参观。
展昭轻轻按了按白玉堂的手背,安慰——不用在意,咱又不是长得不能见人。
展昭大大方方就走上了台子,伸手撩开帽子,朝血王和贺正看。
贺正眼露惊讶之色,除了赞叹展昭相貌出众外,更让他在意的是——这年轻人温文儒雅,与之前被带来的那些懵懂少年似乎有些区别。
而此时,白玉堂则是注意到了血王的眼神,他看起来像是兴奋极了,盯着展昭亮两都放光。
白玉堂倒是熟悉这种神情,血王那么兴奋也不像是出于某种**或者看上他家的猫了……而是,有那么点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人在找寻某样东西,苦寻不得,终于发现的时候,那种激动。
贺正转过脸,看到血王神色也是微微吃了一惊,就问,"血王?"
"哦,大人。"血王靠近,在贺正耳边说了几句。
贺正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展昭,"你留下,其他人,可以尽情地去后院玩耍了。"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都一脸羡慕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三三两两走出房门,往院子里去了。展昭有些担心地往外看,心说这些年轻人不会笨到真的出去被人咬吧?
他正看着,四面的门窗却都关上了。
贺正笑了笑,问展昭,"叫什么名字?"
展昭愣了那么一下,心说,哎呀!忘记取假名了,怔愣间,被白玉堂抓着手从台子上拉了下来,帮着回答了一句,"白家茂"
"哦……"贺正点了点头,又看向白玉堂,大概也看出他气度不凡来了,"这位夜行者,未曾谋面。"说着,边抬头看血王。
血王也看了白玉堂一眼,像是在想如何介绍,就听白玉堂低声道,"在下尺茂术。"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刚刚那个白家猫也就算了,这回连吃猫鼠都出来了,这耗子上房揭瓦了都!
"听起来,并非是汉人?"贺正好奇地问白玉堂,"来自何方?"
白玉堂背着手笑了笑,"我只是路过此处,听到血王在此,想来会会老朋友,没想到碰到了个假冒的……"
贺正一愣,那血王也有些尴尬,一指白玉堂,"唉,休要信口雌黄!"
贺正此人生性多疑,一听白玉堂的话,就略有些怀疑这血王的真伪,不过介绍人明明说这人是真的血王……莫非是那位高人骗了自己?
"大人!"血王赶紧拱手,对贺正道,"在下的确是如假包换的血王,这人信口开河,十分可疑。"
贺正不愧是老狐狸,只是笑了笑,点头问展昭,"这位小兄弟,为何眼睛是金色的?"
展昭一笑,"天生的。"
白玉堂心中思量,如果和蜃楼有关,那一定事关八眸。展昭是最少见的一种金色眸子,和展晧相同,会不会……其中有某种关联?
想到这里,白玉堂一笑,问血王,"怎么,还见过其他金眸么?"
血王此时的脸色,让展昭暗暗揪心,果然和展晧有关系么?莫不是展晧也在这里?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如果他认识展晧,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大人。"血王低声告诉贺正,"这便是极品的血源,此人的血可以解除你的一切疑难杂症。"
贺正脸色微微一变,惊喜交加,"当真?!"
血王点头。
他胡说八道,白玉堂可是翻脸了——要用展昭的血去喂那痨病鬼大贪官大奸臣?做梦!拿毒药喂他还差不多。
说着,白玉堂就对展昭挑眉头,像是说——猫儿,咱们索性把他抓回去,这里也没什么难度。
展昭还是不主张太冲动,多套出一些线索为佳,这贺正身背后还有不少秘密,最好是能留在他身边!
两人靠眼神当然不能说那么多话,但展昭的眼神足以让跟他心有灵犀的白玉堂明白他有什么意图,于是冷笑了一声,看血王,"你说谎,想把至宝变成害人的毒药,你是何居心?"
血王一愣,贺正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白玉堂,"尺先生何出此言?"
白玉堂伸手一指展昭,"金色的眸子能够看到世人看不到的东西,但血液并无治病功效,所以我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却从未曾伤害。这世上能治百病的血根本不存在,连用来续命都只是暂时的,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拖延时间。真正的好法子,是找神医医治。"
"胡说!"金发血王双眼一瞪,看着白玉堂,"是你见识浅薄,我等夜行族都是通过吸血做到不老不死!"
"对啊。"贺正也附和,"我已经遍寻天下名医,但所有郎中都说我已无药可救,唯独吸血能让我觉得舒服些。"
白玉堂摇了摇头,"大人,这不过是个诡计而已。"
"诡计?"贺正看身边血王。
血王此时为难,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对白玉堂有些忌惮。展昭从他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不过是颗被人操纵的棋子,在这里的作用只是蛊惑贺正,知道的应该有限。此时,他可能误把白玉堂当成了什么厉害角色,所以犹豫不决。
白玉堂抬手,拿过刚才贺正用来饮血的那个空碗,伸手操起桌面上的一个茶壶。
众人的双眼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移动,展昭则是注意到,白玉堂拿着碗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往碗里放了一颗小药丸,无人发现。
白玉堂若无其事将茶水倒入碗中,将碗递过去给贺正,低声道,"这一碗茶里,我放了神药,你一饮,保准你精神百倍!"
"真的?"贺正惊喜,端着碗就要喝,血王赶紧拦住,"大人,小心他下毒!"
白玉堂摇头,"这里可是龙潭虎穴一般,我下毒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是你怕被人戳穿了戏法?"
"我……"血王无言以对。
贺正轻轻摆手,"无妨,试一试。"
白玉堂和展昭默契地对视——看来贺正真的是病得快疯了,病急乱投医。
果然,贺正捧着碗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其实这水里,白玉堂放入的是他大嫂给他的灵药,药名就叫"续命丹"。这药并不针对什么病症,里头只是些大补的东西,有吊命提神的功效。闵秀秀将这药给白玉堂,为的是让他拿着以备不测。比方说身中剧毒或者某人命不久矣,想拖一拖时间,就用这个!药效大概能持续三四个时辰。但是这药吃了之后,必须在药效过掉之前吃解药或者及时医治,否则将会加重病情,需要持续服用。
白玉堂的想法是——管他呢,反正这贺正老儿不是什么好鸟,死了就死了呗。
贺正吃了这灵药,立马觉得一股热气在五脏六腑间穿梭,仿佛将之前积累的病痛全部洗清了,那种舒畅让他忽然感觉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贺正激动得看着众人,"灵!灵药啊!太神奇了!"
血王不相信,拿过空碗去一看,皱眉——闻起来无色无味,根本就是正常的茶水啊?也就狐疑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施施然一笑,问贺正"大人,舒服了吧?"
"舒服!"贺正伸出大拇指对白玉堂点头,"阁下,神人啊!这究竟是什么灵药?"
白玉堂却是一摇头,"大人,其实我根本没给你吃药。"
"什么?"贺正惊诧,血王也一愣。
"那是我的神力所致,真正的夜行者,都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白玉堂开始瞎掰,"可惜大人遇到我太晚了,若是能早点遇到,也不至于被奸人所误,导致成为低等血族,无法见天日。"
展昭在后头听着,就见贺正一张脸都白了,无奈地搔搔下巴——这耗子忒能编了!平时可真没发现。
贺正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了,一想到自己是低等血族,忍不住问白玉堂,"何谓低等?"
白玉堂指了指上空,"低等的就是只能晚上出去,高等的,就是白天黑夜都能出去。"
贺正一听此言,气得双眼都有些暴突——是啊!他为了续命,把自己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只能跟野兽一样,天黑了才出来。万一他的病治好了,山珍海味他吃不上,只能喝恶心的人血,还要整天不见天日,那他苦苦求得江山,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此处,他猛地站了起来,怒视身边的血王,"原来你是沽名钓誉之徒。"
血王此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摇着头争辩,"我不是,大人你听我说,没有血族是能在白天生活的。"
"我就能啊。"白玉堂一笑,给他来了个火上浇油,"我不只能在白天行动自如,还拥有长生不老之能,不老不死之身,更有神力……"说着,只见他抬手轻轻一扬。
血王手中的碗就到了自己手里,白玉堂又将手轻轻一挥,变戏法一般,那只坚硬的瓷碗,竟然灰飞烟灭。
血王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他连连摇头,"不可能……"
贺正怒不可遏,不过知道这会儿发火也没用,回头问白玉堂更要紧的,"这位高人,是否我的病已经好了?"
白玉堂遗憾摇头,"还未根治,我都说了,你需要神医治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我认识不少有神鬼莫测机变的高人。"
"哦!"贺正喜上眉梢,想了想,又问,"那……我还能重见天日么?"
白玉堂迟疑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能,不过要花费些时日,还要人力物力……"
"这些都好办!"贺正大手一挥,"阁下可在府中暂住,我必好好款待,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到时候必定是重重有赏!"
白玉堂似乎有些为难,"我只是路过而已,看不惯他冒充夜行者,还要赶路,并无常住打算。"
展昭在后头等得无聊,就悄悄用手指头戳白玉堂的背——好奸诈啊耗子!欲擒故纵啊耗子!
白玉堂忍着笑伸手到身后,握着他的手轻轻搓了搓,两人手心相贴,传递彼此手中温度,只觉有趣。
贺正好一番劝,还下了血本,挽留白玉堂。
白玉堂显得兴趣缺缺,贺正便让人拿出了大量金银财宝,白玉堂也没跟他客气,似乎留下办事只是为了赚点钱。白玉堂很不给面子地狮子大开口,贺正一一答应,展昭心说这耗子越来越精明了,贺正这种人,你不要钱他反而害怕,你越贪心,他越觉得你好控制。
白玉堂将血王挤掉,来了个取而代之,血王可有些不乐意了,他还想跟贺正辩解,贺正只是安抚了他几句,就将他打发了。
血王愤愤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转身离去。
当夜,贺正邀请白玉堂和展昭住下,两人说也不着急,回客栈收拾收拾,过几天再来。
贺正干着急也没辙,只好拜托白玉堂一定要尽快来。
白玉堂拉着展昭,轻轻松松出了贺正的府门,后院里,还是歌舞喧天,展昭很在意那些无知少男少女们会一时冲动,误了终身。
出得们,就见紫影赭影扛着个黑布大袋子,在屋顶对二人招手。
白玉堂轻轻一拍展昭肩膀,安慰,"猫儿,不用担心,看来他们抓到活的夜行者了,带回去给公孙研究研究,若是种病,都能治好!"
展昭点头,和白玉堂往回走,走了一阵子,就感觉身后有人。
拐弯的时候,展昭暗中看了眼,黑暗的街道上,那一头金发和一张白面还挺明显的——展昭一眼认出,跟着他们的正是血王。
白玉堂暗笑了一声,忽然停下脚步,一把将展昭按在了身边的墙壁上,惊了展昭一跳。
展昭戳戳他鼻子,"干嘛?"
白玉堂一笑,露出尖尖两颗牙齿,"咬一口?"
展昭配合地仰起脸露出脖子来,白玉堂凑上去,一口咬住。他当然不会用力咬了,与其说咬,不如说在亲。展昭就觉脖子上痒痒的,余光望向走到巷子口的血王,就见他一脸的惊讶。
这时,赭影落到了他身后,一把敲晕了,抽出绳子五花大绑,再把嘴巴封上装进麻袋,和紫影一起继续往回走。
展昭推了推白玉堂,"咬够没?完事儿了!"
"嗯?"白玉堂觉得好玩,有些舍不得撒嘴,展昭一动,他又不小心一用力。
"啊!"展昭一惊,白玉堂也一惊,抬头看……真的咬出了两个小洞,殷红的血渗了出来。白玉堂尴尬,公孙也太实诚了,这牙齿倒是别磨那么尖啊。
"是不是咬开了?!"展昭看不见伤口,郁闷地问白玉堂,见他不回答,就要伸手摸,白玉堂一把抓住他手,"唉,别忙。"
"疼啊,还凉飕飕的。"展昭瞪他,"给上点药,不然两个洞……"
白玉堂笑了,"只是擦伤。"说着,凑过去将血舔干净,"别浪费。"
展昭张大了嘴,一张脸通红。
白玉堂则是笑着看已经"止血"的伤口,对展昭道,"味道还不错的。"
展昭斜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有些牙痒。
白玉堂见他磨牙,知道不好,这猫要报复了,撒腿就跑。
展昭在后头追,"别跑!给我也咬一口!"
……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明天更~
12章 神秘幕后人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客栈,假意睡下,再从后窗户悄悄溜回了山寨里。
两人赶了一路可算累坏了,刚进山寨院子,展昭一眼瞅见了迷迷糊糊被公孙拉着出门上茅房的小四子。
白玉堂一张白脸凑到他眼前,成功吓得小四子觉都醒了,睁大了眼睛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公孙和赵普都无语地看着笑得开心的展昭和白玉堂——这白玉堂跟展昭待一块儿都学坏了,这不没谱的事儿么。
众人集中到了包拯的书房里,展昭就说了贺正的病情。
"病入膏肓喝了血能精神百倍?"公孙摸着下巴想着这是一种什么疾病,头一回听说。又听说续命丹药吃了让那贺正很受用,他略略给算了算,摇头,"按照病情来看,这厮估计活不过三个月了!"
"那我们不如等吧?"庞煜给出馊主意,"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反正这会儿白玉堂都到他身边了,给他吃毒药呗!他死了天下也就太平了!"
众人都看了看庞煜,他这主意虽然损了些,但也不能说不对,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法子么!
包拯问公孙,"公孙先生,当务之急,有什么药能让贺正续命的么?"
公孙有些为难,"大人,病情需要诊治一下才知道如何下手,不然我怕一不小心毒死他或者真的将他救活了,那就弄巧成拙了。"
"那可不行啊!"赵普赶忙摆手,"让他多活几天,我看看吐蕃那些人跟他合谋来着,顺便教训他们一顿。"
白玉堂想了想,"他什么病情……也许问一个人会有线索。"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有数——血王!
这次被紫影和赭影带来的夜行者总共有两人,一人是那倒霉的血王,另一人则是之前盯着展昭想跟白玉堂交换贡品的夜行者,叫沈庆。
沈庆都吓傻了,连连说和自己没关系,他是地方一个官员家的公子,贪图好玩儿才入了夜行者之列,想变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也不难为他,关起来以待后用。
血王可受了苦了,叫人五花大绑还堵着嘴,一路颠簸来到这里。
他愤懑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大概也知道,这两人绝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来历简单的。
包拯正襟危坐,让公孙看看这血王究竟是人还是鬼。
公孙给血王把了把脉,发觉一切正常,分明就是个人,那尖尖的牙齿是从哪儿来的?公孙要看他的牙,以免他发疯咬到人,紫影和赭影找了个东西撑着他的嘴巴。
公孙用跟竹签敲了几下,硬邦邦的,牙根也连载一起,是他本人的牙齿没错,就越发好奇起来,他问血王,"你这牙齿怎么长出来的啊?"
血王一直动弹,摇着头很难过的样子。
包拯让众人拿掉了他嘴里的支撑,叫他开口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混入成都府有何居心?"血王盯着众人看,最后目光落到了包拯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你该不会……是包拯?"
包拯一挑眉,"本府问你才对,你是哪里人士?为何入中原妖言惑众,害人不浅?"
"上哪儿是我的自由!"血王一扭脸,"那些年轻人对成为夜行者趋之若鹜,又不是我逼他们的。"
紫影见他挺得瑟,有些来气,"喂,你老实点,信不信我绑你在院子里叫你晒太阳?"
还真别说,紫影随口威胁了一句,戳中了血王的软肋,他还真的就害怕了,紧张地看着众人。
公孙皱眉,"你真的怕太阳晒?不如明早晒一晒,看看有什么变化。"
"不行!"血王的惊恐也出乎众人意料,只见他连连摇头,"会死人的,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不用害我吧!"
赵普冷笑了一声,"无冤无仇是不假……可你死有余辜也是真呐。"
"不错!"众人都点头,配合起来一起吓唬他,"明日正午时分带你来院子里好好晒一下。"
"你们想知道什么?"血王的气焰立刻消失了,一脸哀求,"我也是受人指使替人办事的,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我!"
包拯一拍桌子,拿出惯有的威严来,"还不从实说?!"
血王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为难,"我说了,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保证不让你晒太阳总行了吧!"赭影不耐烦地催促他。
"不止是不晒太阳的问题,还有……还有不被人害死!"
白玉堂见他心有余悸,似乎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就问"你天赋异禀,伤口能在瞬息间痊愈,怕什么?"
"不是伤口的问题,伤口能愈合又怎么样,脑袋搬家了或者被活活烧死了,也好不来!你们以为贺正身边没有人么?!"血王叹气,"他身边有很多能人,他以为是为他所用,其实自己被人利用了却不知道。我们不过是小角色,也没什么居心野望,不值当的卖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便是了,但是你们别杀我。"
赵普点头,看包拯,那意思是——包相,赶紧问吧,这家是个脓包。
"听你刚才所言,那贺正并非是主谋?"包拯沉着脸问话,和赵普配合着连唬带吓,往外套话。
"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但他自己不清楚,以为已经大功告成,就连他的病……"
"他的病如何?"众人追问。
"他的病是因为中毒造成的。"血王倒还真的如数告知,边说,还边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此时正坐在桌边,腿上是刚刚吓了一跳的小四子,此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见血王看着自己,展昭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就追问了一句,"那个人,是否也是我这样的金色眼珠?"
众人也都皱眉,又是展晧么?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但也无踪无迹。
血王犹豫了片刻,无奈点点头,"是。"
展昭的脸色无奈沉了下来——展晧!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有一样的金色眼珠呢?这人之前种种所谓都有一个目的,原本以为他是想要恢复蜃楼报仇雪恨,但如今看来,似乎并没那么简单。
"他人在哪里?"白玉堂问血王。
血王摇摇头,"我就见过他一次,是因为风大人对他很尊敬,所以我怀疑他是什么大人物。"
"风大人?"众人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出来一个人?
"他好似叫风听水。"血王看了看众人,"是贺正的一个军师,来历不明,但很有本事。他与贺正关系微妙,贺正这么多疑,但对他却十分信任。风听水此人十分聪明,文武双全而且深藏不露,最可怕的是……他会使用咒术!"
众人都默默对视了一眼,想到了之前豆豆提起的,那些反对贺正的人,都死得离奇,可能也是源于一种咒术。
"他不只能杀人,还能控制别人的想法,此人十分危险!"血王摇头,"其实他让贺正染上病灶,引入夜行者,就是为了拖住!贺正白天无法行事,只能躲在棺材里,他们就有时间进行计划,至于他们在干什么,现在没人知道,因为大部分人都已经变成我这样的夜行者了。"
"你们若是晒了太阳,会怎么样?"白玉堂好奇问了一句。
"灰飞烟灭,浑身燃烧而死,我说真的,真不是与你说笑。"
众人听着他的话,都将信将疑,什么毒药,能让人这样受罪?
公孙从血王和那被俘获的夜行者身上都取出了一些血,发现都快不是血了,而是一种浓稠的状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公孙拿着药,和包延拽着半梦半醒的小四子,一起去后头做研究。
留下众人详细问血王询问风听水是什么来头,以及他的目的,最主要的是,那些人质被关押在哪里。
"具体我不知道,但是人质分为两块,这个我知道。"血王告诉众人,年轻力壮的一大批,被带去建造什么建筑了,因为在大山里且守卫森严,所以没人见过。而小孩儿则特别被重视,带走干嘛去了倒是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死,因为风听水每日都需要大量的食物,似乎还挺疼爱那些孩子。
众人听着都新鲜,那怪人莫不是想孩子想疯了,绑架一大群去养?
"这么多人,都乖乖听话?"展昭不解,"有些还是武将,如何控制得了?"
"风听水会用咒术控制他们的,这一点他最擅长。"血王说完,显出一副见过鬼怕黑的神情,"我原本只是西北边儿来的一个旅者,半途被风听水绑架了,他用一种毒虫咬了我,我就变成了这般样子。他让我尽量将成都府的权贵都变成夜行者,维持贺正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只要能拖过三个月就道阿公告称了,到时候会给我赏赐。我偶尔一次看到他和一个金眸男子说话。看得出来,风听水很怕他,处处听命行事。之所以搞夜行者聚会,还要展示贡品,是因为风听水命令我要找一些眼睛颜色和一般人不同的人。"
"具体哪种颜色?"展昭等人都知道,每一种颜色代表不同的部族,知道对方具体是在找哪一种颜色的眼睛?大概就可以猜到对方的意图。
"都可以!"血王的回答却叫人吃惊。
"你是说,他们找的是所有眼睛有不同的人,并没有什么挑剔?"白玉堂皱眉问了一遍,血王点头称是。
展昭的眉头皱了起来——展晧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呢?
包拯将血王和那夜行族都留下,关入牢中,等待公孙他们连夜研究血液推测病因,寻求医治的方法。展昭和白玉堂原本打算连夜赶回客栈,次日进入贺正府中打探消息,却被包拯拦住。
包拯告诉二人,"贺正现在比你们着急,你俩要慢!他是个老狐狸,你们越是上心,他越是疑心!"
二人点头,按照包拯说的,在山寨里先睡上一觉,明天再进城溜达溜达,反正天快亮了,贺正这会儿得钻棺材了。
回到房中,展昭就觉筋骨酸,趴在床上摇头,"唉,好好的一个案子,又扯到我大哥头上了。"
白玉堂拿了块皂角洗着脸上的白面,洗了好几遍了,还在洗,边回答展昭,"有线索也比没线索好些,正好看看你大哥什么打算。"
展昭托着下巴仰起脸看他,"玉堂,别洗了,皮都搓掉了,这么好看一张脸,搓破了多叫人心疼呀。"
白玉堂听展昭又嘴上占便宜,有些想笑,不过这会儿他没空回嘴,因为脸上太不舒服了,"还是白色的,公孙不知道弄的什么粉,都洗不掉。"
展昭打了个哈欠,"你天生就那么白,再洗也洗不成包大人那样。"
白玉堂回头瞧了他一眼,愣了愣。
"干啥?"展昭见他模样像是见着什么新奇事物了,很是有趣。
"猫儿?"白玉堂皱眉,是不是光线的缘故?还是自己眼花?他拿着油灯走到了展昭跟前,盯着他眼睛仔细看。
"怎么了?"展昭也惊诧,"眼睛又变色了啊?"边问,边拿出床头的铜镜来瞧。
"铜镜能照出什么来。"白玉堂拿开镜子,凑过去,跟他眼睛盯着眼睛仔细看,"嗯……今晚上貌似比哪天都金啊,怎么回事?"
"还会深浅变化?"展昭纳闷呢,揉揉眼,"不过眼皮子重,很久没那么困倦了。"
"困倦?我还以为你高兴呢。你一兴奋眼睛颜色才会稍微变化点。"白玉堂说着,压低声音在展昭耳边提醒,"那晚上就贼亮贼亮的。"
展昭听着先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哪个晚上时,伸手一把掐住白玉堂,"死耗子。"
白玉堂顺势钻进被窝里,"贼猫,这会儿又亮了!"说着,熄了灯一拉被子。
"你脸真的没洗干净啊。"展昭窝在被子里,端着白玉堂的下巴,用手指轻轻搓了搓他耳朵前边的发根,"还沾了些白粉,跟白头发了似的。"
白玉堂不说话了,盯着展昭看半天,"猫儿……"
"嗯?"
"你能看见?"
展昭眨眨眼,才想起来,他俩都钻进被子里了,灯也熄了……也对啊!自己怎么看出来那么清晰?就跟白昼似的。
白玉堂仔细对着展昭的眼睛,"猫儿,晚上有光亮,之前还没有的,这回真成夜猫子了不成!"
"我刚刚有碰到什么东西么?"展昭也疑惑,"我也觉得比之前看得更清楚了些,会不会很怪啊?"
白玉堂仔细想了想,"刚刚在贺正的宅子里,你没吃任何东西,该不会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想到这里,白玉堂掀开被子。
"玉堂?你去哪儿?"展昭就见白玉堂披了衣服一头冲出去,赶紧做起来。
白玉堂冲到院门口,跟急匆匆跑进院子的小四子撞了个满怀。当然了,小四子只能撞到白玉堂的腿。
"白白!"小四子揉着鼻头,身后石头剪子跟着一串。
"你还不睡?你爹在后院么?"白玉堂将他从腿上拽下来,转身要接着跑,就听小四子说,"爹爹说,你们可能中毒了,要多喝水!"
白玉堂停下脚步,看小四子。
这时候,展昭也走了出来,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中毒?
没过多久,众人都聚集在了院子里,公孙拿着两个瓢,桌上放着两大桶水,见展昭和白玉堂来了,就将瓢递上去,"喝水!这两桶统统喝光!"
白玉堂和展昭瞧了瞧水桶,看着都饱了。尤其是白玉堂,让他喝那么多水还不如直接淹死他。
公孙将一些药粉和刚刚拿走的血水放到桌上,道,"贺正之所以病了治不好、人被吸血了之后会变成血族,就是因为毒药就下在贺正宅子里,而且到处都是!"
"烛火和油灯么?"白玉堂想到了江湖人比较少用到的一种下毒方法,将毒药涂在墙里或者洒在土里,还有放入蜡烛灯火之中,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人就会慢慢中毒。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
公孙点头,"进了宅子的人都中毒了,特别是身上有创伤的,比方说被牙齿咬出来的血洞。"
展昭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瞧白玉堂,白玉堂有些不好意思,莫不是自己害展昭中毒了?
"你俩的伤不是在贺正府里弄的,所以中毒不深。但是人眼睛、嘴和鼻子还是很容易被四周围的毒药伤害到的。"公孙说着,点了点展昭,"一般人眼睛中毒了也会变色,但不如你明显,你看你,都快成火眼金睛了。"
"这么说,那些血族、贺正,都长期在药物之中待者,所以才中毒!"赵普冷笑,"什么夜行者,吸血续命,不过是幌子!在毒药环境之下,就算不吸血只是给自己划一刀,也会变成夜行者!"
"没错!"公孙点头,告诉白玉堂和展昭"解药我会先研制,让你们不至于中毒,不过还是要多喝水,将沉积在体内的毒素冲刷干净!"说完,他调头走了,留下众人监督展昭和白玉堂河水。
当晚,白玉堂和展昭在院子里灌了一肚子水,直到展昭那一双猫儿眼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才被放回房间休息。
"原来喝水比练功更累。"白玉堂觉得现在看见水就想吐,躺在床上休息。
展昭靠在他身边,拍了拍他肚皮,凑过去听有没有水声,白玉堂哭笑不得地看他。
展昭躺好了,瞧瞧枕边的白玉堂,嘟囔了一句,"你还挺细心的啊,眼睛一变色就发现了。"
白玉堂转身看他,"那要看对谁了,通常我都很粗心!"
展昭一笑,白玉堂这甜言蜜语已经开始说得不着痕迹了,伸手一拽被子蒙头,顺便将身边白耗子拽过来搂住当抱枕。两人决定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再去收拾那贺正老儿。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筒子们,原本应该更番外的,但是鼠猫定亲夜写得不太满意,修改了几次后决定重写,先更一章正文在这里,大家耐心等一下,番外最晚明天会更上来滴~~还有筒子们嫑熬夜等文,每次看到乃们说一两点滴等偶压力山大哇,早点睡,反正第二天可以看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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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番外 鼠猫定亲直播记(六)中略02 定亲礼
开封府向来是个森罗殿一样的地方,这几天却是喜气盈门,连包大人那张平日黑惯了的脸,都黑里透红,与众不同。
  众人一个个喜气忙得不亦乐乎,唯独展昭白玉堂两人很闲。
  眼看着到了成亲前一天了,开封府里众人都忙疯了,小丫鬟们跑前跑后双脚不着地。
  展昭睡了个懒觉爬起来,发现身边没人。
  伸着懒腰往外走,展昭觉得自己这两天是不是稍微胖了点啊,伸手掐了一把胳膊,自言自语,"唉,整天无所事事,不胖才怪了。"
  走到院子里,展护卫抽剑准备练两招,刚刚宝剑出鞘,就听到院子上方传来了"喵呜"一嗓子。
  展昭愣了愣,抬头循声望去,就见在墙头,蹲着一只漂亮的白猫。
  这白猫也不知道是迷路了还是怎样,优雅地坐在围墙上舔着前爪,边微微眯着双目看展昭,嘴里发出好听的"喵呜"声音。
  展昭跟它对视了片刻,勾手指,"啧啧啧"
  引了它两下,原本以为这小白猫会转身就逃,但奇怪的是它非但没逃走,反而纵身一跃。
  展昭伸手接了,惊讶地看着那猫,心中感慨,好标致的白猫,体型匀称五官绝美,应该还是只波斯猫,中原不会有这么大的猫吧。
  "喵~"白猫又叫了一声,蹭着展昭的胳膊亲昵状。
  "好乖啊,你是谁家的猫?"展昭捧着白猫到桌边坐下,发现这白猫的左边前腿上,系着一段红绳编的链子。
  展昭愣了愣,抬起猫爪子仔细看,这红头绳他认识,因为编的手法很特别。这是前天小四子拿来给他和白玉堂的。这两人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兴致戴首饰之类,因此小四子特地让小玉她们编了两根红头绳的手链给两人,还特地打了两个桃花节。
  展昭下意识地伸手看了看自己手腕的红绳,又去看那只白猫……果然一样的!
  将那只猫抱了起来左右端详。只见那猫一脸的高傲,瞧着展昭的样子挺神气的,那神情举止,展昭下意识叫了一声,"玉堂?"
  果然,就听有人回了一句,"猫儿……"
  展昭到抽了一口冷气,捧着猫,又叫了一声,"白玉堂?"
  "干嘛,猫儿?"那猫张张嘴,回了他一句。
  展昭抱着猫转身就跑,心说——了不得了,白玉堂怎么变成白猫了?!
  等展昭急匆匆冲出去,隔壁房间里,白玉堂走出来,他昨晚上让石头剪子蹭了好久,于是一晚都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有虱子?浑身痒痒。清早起来就去洗澡了,刚刚泡了个澡舒服点,就听到隔壁展昭叫自己,就答应了两声,穿上衣服赶紧走出来。
  可他出来后左右看了看,院子里空的,没人。
  白玉堂有些纳闷——怎么回事?自己的幻觉么?
  转了个身进屋,发现展昭似乎已经起了,而且今天被子都没叠,什么事那么着急?
  白五爷打着哈欠帮着叠被子,伸手一抖……咕噜噜,被子里滚出来了一只漂亮的黑猫。
  白玉堂盯着那猫看了起来。
  那小黑猫也仰着脸看白玉堂,此时它睡眼惺忪的,貌似是让白玉堂一抖被子给吵醒的。
  白玉堂看了它良久,记得开封府除去他家展昭外总共还有两只猫,一直大虎一只小虎,都是虎纹的小黄猫啊。什么时候跑出了这样一只小黑猫来?
  正疑惑,那黑猫慵懒地叫了一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白玉堂皱眉,只见小黑猫的手腕子上绕着一个红色的绳圈儿,上边打着桃花节,怎么看怎么眼熟!
  白玉堂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子上前几天小四子送的那个红绳儿,另一个应该绑在展昭手腕上才是啊,怎么上这儿来了?
  正纳闷,就见那小黑猫打了个哈欠走过来,抬起软软的肉垫扒着白玉堂的腿,仰着脸看他。那神情,笑眯眯翘着唇的样子,白玉堂哭笑不得,"猫儿,你现原形了?"
  "喵……玉堂。"
  白玉堂一愣。
  "猫儿?!"他举起黑猫盯着看,只见黑猫嘴一张,"玉堂,真的是你……"
  "呵……"白玉堂倒抽了一口冷气,抱着黑猫转身就跑出门,心说了不得了,展小猫真的现原形了不成?!
  白玉堂刚走,展昭托着小白猫从后窗户回到了屋子里。
  他刚刚搂着白猫跑出几步,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怎么可能?!白玉堂要变也是变成白老鼠,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变成什么白猫?
  于是又叫了那白猫一声……说起来也巧,展昭叫那一声的时候,正好是白玉堂叫了一声猫儿之后,于是两人一声"猫儿"和一声"玉堂"连在一起了,就好似一问一答,别提多合拍了。
  展昭挠头不相信,带着猫决定回屋好好找找。
  懒得走路翻后窗户,正巧让屏风挡住了,白玉堂前脚走,他就后脚进来了。
  展昭站在屋子里发呆——不会吧?!真是白猫在说话?
  此时,白玉堂正好跑到了院子后头刚才展昭所站的地方,对着展昭屋子的后窗户,因为被屏风挡住了,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展大人房里的床边围了一圈屏风,还都是实木的屏风,阻挡着着门窗——不为别的,主要开封府扒门缝和窗缝的人实在太多了。
  白玉堂跑到院中,也冷静下来了,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洗了头出来吹个风吹傻了,展昭虽然叫猫,他可不是猫妖转世,什么现原形不现原形的,莫名其妙。
  站在院子里,白玉堂捧着猫看了起来,"猫儿,真的是你?"
  展昭正在屋子里发呆呢,一听那小白猫叫了自己一声,也战战兢兢地捧起来,"嗯,你叫我啊?"
  白玉堂震惊了,捧着那猫,"展昭,展小猫!你真的是展小猫?!"
  "白玉堂,白耗子!天呐!"
  窗外,白玉堂捧着猫说不上话来。
  窗内,展昭捧着猫惊得张大了嘴。
  半晌,展昭问,"怎么回事啊?!"
  白玉堂皱眉,"我怎么知道,一大早醒过来我去洗了个澡,回来就……"
  "洗澡?!"展昭眉间拧了个疙瘩,莫不是洗澡的时候水有问题还是碰着水鬼了?!
  就小声问了一句,"碰着水鬼了。"
  白玉堂也脸色凝重,"碰到水鬼了?"
  展昭皱眉,"果然!"
  "那要怎么办?"白玉堂着急,"今晚就要排场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要不去问问公孙先生……啊,别!说不定包大人更有办法。"
  只是展昭说到公孙先生四个字,白玉堂已经赶紧捧着猫跑了,展昭捧着小白猫,匆匆找包大人去了。
  后院,忙得热火朝天的。
  白玉堂小心翼翼抱着猫到了后头,四处寻找。
  他娘正招呼人布置喜堂和摆桌子呢,见白玉堂进来,赶紧往外撵他,"你来干嘛,定亲酒之前不准进喜堂,外头玩儿去!"
  白玉堂无奈,也不好说穿,只好问他娘,"公孙呢,有没有看到?"
  正趴在屋顶绑红绸子的小良子举手,"先生和槿儿上太白居定喜宴的菜去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揣着黑猫就出门了。
  陆雪儿看他跑得飞快,有些不解,"玉堂干嘛揣个黑猫?他不是最怕把有毛的东西放到怀里么,怕有虱子。"
  殷兰慈端着两坛子酒过来,"说起来,那黑猫是哪儿来的,挺好看的啊。"
  "是公主的。"
  小玉提着一篮子花瓣走进来,"那天一个波斯使节进宫进贡了两只漂亮的猫,公主一眼盯上了,还叫我给编了两个红绳镯子呢,说看着特别像展大人和白五爷。"
  陆雪儿和殷兰慈对视了一眼——考虑自家的儿子都被对方的儿子拐走了,是不是应该养个什么来填补一下。
  展昭冲到了包拯的书房,一进门就见血光冲天,惊得他赶紧退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只是满屋子都是红色的东西,红毯子、红绸子、红绳子、红布头、红纸。
  展昭张望了一下,"这是干嘛呢?"
  "展大哥,你挪开点儿,别挡着路啊。"包延赶展昭,"今天开封府里都要铺上红毯子,一会儿太后皇上他们都要来祝贺,还有今晚起大庆三天,红毯得铺到门口呢,没地方放,我爹这儿暂时当库房。"
  庞煜也摆手,让展昭上外头玩儿去。
  展昭看了看左右,也顾不得其他了,"包大人在哪儿呢?"
  "大人上八王府借椅子去了。"小包福抱着一大捆红绳经过,"虽然不请外人,但过客人还是坐不下,太师府的椅子都借来了,还差八把,大人跟八王爷借去了。"
  "哦。"展昭转身跑了。
  庞煜边拿着账目划勾,边问包延,"展昭干嘛抱个白猫?他家猫不是黄色的么?"
  包延也不解。
  "那是公主的猫吧,一只叫小白一只叫小昭。"包福笑嘻嘻回答,"都是波斯进贡的猫,那天公主找小玉编红头绳儿,还是从我这儿拿的绳子呢。"
  众人都点头,心说展昭爱屋及乌爱白玉堂也及了白猫了吧,不然干嘛抱着只白猫不撒手?
  街上,众人就看到白玉堂抱着一只黑猫,骑着白云帆飞奔向太白居。
  没片刻,又看到展昭抱着只白猫,骑着枣多多直奔八王府。
  开封府众人还纳闷呢,心说大好日子就在眼前了,这二位还在忙啊?!
  最纳闷的是白云帆和枣多多。它俩原本胸口都挂了红绸子准备也成亲呢,正粘在一起吃草,白云帆就阿让白玉堂拉走了,没一会儿枣多多也被展昭拽走了。
  白云帆边跑边给白玉堂吃白眼——烦不烦你,打扰我谈恋爱!
  枣多多也边跑边郁闷——展昭不晓得又多管什么闲事去了,定亲都不消停。
  太白居里头,公孙拿着长长的酒席菜单,小四子趴在桌面儿上一条条对下来,"爹爹,少个八宝桂圆饭哦。"
  "哦。"公孙赶紧拿笔补上,"要河蟹还是海蟹啊?"
  小四子皱个鼻头,"嫑河蟹,壳好硬。"
  公孙点头记录,就听到房门"嘭"一声,白玉堂破门而入。
  趁机跟出来休息的赵普原本正在一旁的榻上睡大觉呢,这几天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刚眯了会儿,就被惊得跳了起来。
  三人傻看着破门而入的白玉堂,就见他急的脸都变色了。
  白玉堂进屋,拿着那黑猫对着小四子和公孙,"猫儿,你跟他们说!"
  ……
  赵普沉默了一会儿,翻了个身淡定地继续睡,心说白玉堂那小子别看平日冷冰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敢情还不如自己呐。自己跟公孙成亲那会儿是有些神情恍惚甚至产生幻觉,但这还只是顿定亲酒,他就开始有幻觉了,日后成亲还得了?
  公孙和小四子盯着那只黑猫,随后又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看那猫,心说你倒是说啊,找公孙这主意可是你出的!
  那黑猫无辜地看了看公孙又看了看小四子,它似乎认识小四子,轻轻一晃尾巴。
  "呀,小昭啊!"小四子总跟赵媛她们在一块儿玩,当然认识这黑猫了,赶紧伸手抱过去,揉脑袋。
  白玉堂惊讶地问小四子,"小四子,你也知道这事情?"
  小四子狐疑地抱着猫看白玉堂,有些不解,"知道什么?"
  公孙冷静地对白玉堂钩钩手指,"伸手。"
  白玉堂下意识伸手,公孙三指按着他脉搏听了一会儿,点头,"没病。"
  白玉堂无奈,"这猫……"
  "媛媛姐姐的么,她到开封府去啦?"小四子捏着猫爪子问小黑猫,"小白呢?就你在呀?"
  小黑猫喵了一声,窝进小四子怀里决定将早上没睡醒的觉补齐。
  白玉堂尴尬地站在那里,"呃……"
  公孙伸手一拍他肩膀,"白兄,你们虽然是定亲,但是这架势和成亲也差不多了,你紧张也能理解啊,赵普那会儿都尿急呢,据说上战场都没有那样紧张过!"
  赵普"哄"一声从藤榻上滚了下来,他的形象啊!
  小四子抱着猫问白玉堂,"白白,你今天要好好休息哦!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摆酒席和迎客人了,还有啊,和喵喵定亲的衣裳穿过没?定亲信物准备好没?"
  白玉堂张了张嘴,看了看那白猫,想起他俩最近这阵子收礼太频繁了,差点忘记了,还没给展昭送过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白玉堂一阵风似地走了。
  小四子和公孙面面相觑——白玉堂究竟来干什么的?送个猫么?
  小黑猫喵呜一声,低头舔手腕上的红头绳。
  另一头,八王府里头,包拯、八王爷、柴王妃、王丞相、庞太师、太后、太妃、庞妃抱着小香香都在。最近朝中无事,又加上大办喜事,众人都坐在一起唠嗑。
  包拯去借椅子,正好坐着一起聊,也省的回去给众人添乱。
  说起包拯这几日,也不怎么好过。他要办公吧,整个开封府吵翻了天,幸亏也没啥大案子要处理。想帮把手吧,包大人一拿起扫帚,十几个人冲过来抢夺,都说这活儿不是他干的,左右无事,只好来这里休息,也可谓偷的浮生半日闲吧。
  只是这一众原本谈兴甚高的朝中大员和皇亲国戚,此时都不解地看着展昭。
  只见展昭抱着个小白猫对着包拯说,"大人,你看啊,玉堂,你跟大人说!"
  ……
  包拯沉默良久,伸手拍展昭,"展护卫,你要好好休息啊,不要胡思乱想,也别太紧张,不过是个平常事儿。"
  众人都点头,安慰展昭叫他别紧张。
  庞妃好奇地问,"这不是媛媛养的小白么?还有那只小黑猫呢?"
  展昭张嘴,"小白……"
  小香香似乎认识那白猫,笑着拍小手,那小白猫就轻轻巧巧地跑了过去,在香香身边坐下舔爪子。
  展昭愣在那里,自己好似……出什么洋相了。
  "展护卫,来,坐下一起吃点心?"柴王妃见展昭似乎神情恍惚,知道他可能紧张,毕竟是人生头等大事。拉着他坐了,边问,"马上就定情了啊,都准备好了没?"
  "哦……"展昭心说都准备好了吧?虽然他也没怎么准备,都是大家帮准备的。
  "都准备好了。"包拯笑着点头,边问展昭,"衣服试过了没?记得送信物不要太大,衣裳搁不下。"
  展昭微微一愣——对啊!定亲也是定情,白玉堂出手阔绰,成亲当晚必定会给自己礼物。不说礼物价值几何,但毕竟是一份心意!若是自己到时候两手空空,岂不是显得对他不重视?!
  展昭暗骂自己糊涂。
  于是,展护卫嚯地站了起来,对众人一拱手,转身就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太后摸着手中小白猫的背毛,不解地问,"展护卫跑来做什么?送个猫?"
  白猫趴下,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白玉堂出了门,苦恼——给展昭送什么呢?送东西不在乎钱,自己有的是钱展昭也不缺钱,今天日子特殊,一定要送一样有纪念意义的!最好展昭能随时带在身上,又不会遗失或者损坏。边想边走,拐过弯一抬头……白玉堂挑嘴微笑,有了!
  展昭出了门,困扰——给白玉堂送什么呢?他有的是钱,喜欢什么会自己买,而且那位大少爷什么都不缺。今天日子特殊,一定要送一样特别珍贵的,最好能让白玉堂随时待在身上,不会遗失损坏,又不破坏他贵公子形象。想着想着走上大街,一抬头……展昭翘起嘴角笑,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久等,这章很长,分定亲礼、定亲酒、定亲夜三章= =+
13 真棺与真猫
展昭和白玉堂睡了个好觉,又和包大人详细研究了此行进入贺正府邸暗探的方法,以及两人要扮演的角色。这次他们主要有两件事情做,第一,找到关押人质的地点。第二,查风听水此人的背景,最好能查出他背后的秘密。第三,顺带调查一下展晧的行踪。
紫影回来说,贺正果然是十分着急,今天一大早就派了不少人出来寻找白玉堂和展昭的踪迹,可见是做吐蕃鼠做得太久了,想出来见太阳。
公孙给白玉堂准备了一些药物,都是给贺正续命的,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是给他俩自己吃的药。他俩要长期在贺正府邸待着,可能随时会受到毒药威胁,就需要服用药物避免中毒。另外,公孙还嘱咐他俩,按时回山寨,他给把脉,检查是否中毒。
两人准备妥当后,换衣裳去了成都府。两人尽量低调地到了贺正的府门前,果然,早早就有人在等候了,将二人迎进屋内,贺正在那里等待已久。
且说贺正的书房,四周都用厚厚的黑布包裹着,窗户门口挡得是严严实实,大冬天的屋子里十分闷热,喘口气都费劲,也难为他在里头住。
贺正早就等不及了,见二人终于来了,就问有没有法子医治好自己,让自己可以白天出来走动,这日夜颠倒的日子实在没发过了。
白玉堂根据公孙教给他的步骤,像模像样给贺正还把了把脉,皱眉,"嗯,那夜行者是个半吊子,非但没把你的病治好,还叫你中了毒了!"
"什么?!"贺正恼羞成怒,命人去找血王来,可血王此时正在段家寨的地牢里和段大山做邻居呢,哪儿找得到人。贺正以为他被戳穿了伎俩,畏罪潜逃了,更加生气。
贺正皱着眉,对给自己介绍血王的得力助手风听水,也有了些想法——听水平日都挺靠谱的啊,怎么介绍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给自己认识?
"那能不能医治?"贺正忧心地问白玉堂。
"倒是也能。"白玉堂点了点头,"我得准备些药,需要些时间。"说完,就起身准备走了。
"唉,尺先生!"贺正赶紧拦住,"我这夜行者的病若是能医治,那我本身的病呢?"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着贺正,按照包拯事先教给自己的,来了个疑兵之计,让他疑神疑鬼"你没病啊。"
"什么?"贺正一愣,皱眉看着他,"我……没病?"
"对啊。"白玉堂点头,"若不是中毒,你应该还好好的,你年纪也不大正值壮年。"
贺正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我分明多方找人医治,那些郎中都说我病入膏肓,我也不舒服的很……"
"这是夜行者的早期症状。"白玉堂轻描淡写地回答,"也称为血毒症。最开始是浑身不舒服,显现出僵死之状,饮过第一次血后,就如同上瘾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才成为夜行者。"
贺正站在书房正中央,双眼乱转,显然是已经生了疑心出来,至于他怀疑的是谁,他自己清楚,是风听水,还是这刚刚见面没多久的夜行者……
白玉堂和展昭交换了一个眼色,大概也看出贺正疑心重来了,套用包大人教给他们的法子,越是不在乎,就越可信!越是在乎,就越可疑。于是两人又要告辞离去,像是准备去逛街。
贺正却挽留二人吃饭,边假装随意地试探,"二位高人,怎么会来成都府?"
白玉堂淡淡一笑,"有些事情去西边办,路过,不方便说。"
"哦。"贺正点头,"那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白玉堂叹了口气,"若不是在这里耽搁了,我们过两天就离开了。"
贺正笑了笑,"我这病,可是要拜托尺先生了,花多少银子不重要,只要能治好。"
白玉堂点头,"大人放心便可,我既然收了你的银子,自然会尽心尽力。"
"好好。"贺正点头,这时,就听外头有个下人禀报,"大人,风先生来了。"
"哦……"贺正犹豫了那么一下,似乎是纳闷风听水为何这个时候前来。
而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心中欢喜——可算来了!等的就是你风听水。两人迫不及待想见见这风听水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号人物。
所谓欲擒故纵,白玉堂见贺正很为难的样子,就道,"若是贺大人有公事要处理,我们还是回避吧。"
"不用不用,我正好也给你们引荐引荐。"贺正笑着对属下点头,"请风先生近来。"
片刻的功夫,门帘一挑,一个三十来岁,样貌斯文儒雅的书生走了进来。
乍一见此人,展昭吓了一跳,为什么?因为觉得他有些眼熟……展昭记性不错,就觉着自己应该不认识这样一个人,起码叫不出名字来,那为何会觉得眼熟呢?
白玉堂也微微皱眉,这人别是曾经见过,或者有过一面之缘他们不记得了,而他若是记得他俩可糟糕了,别刚来就戳穿了身份。
白玉堂下意识地想了想退路,一会儿若是有变,可掀了屋顶,叫这不敢见天日的贺正方寸大乱,他们好趁机逃走。
那风听水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展昭和白玉堂,也略微愣了愣,但他又回过头,对贺正行礼,"大人,我听说血王不见了。"
"唉,那个血王!"贺正说起来有气,就数落了血王两声,边给风听水引荐白玉堂和展昭,"多亏了这位迟先生。"
风听水回头,看了白玉堂和展昭一眼,微微一笑,拱手,"幸会。"
展昭和白玉堂略微松了口气,看他的神色也看不出有认出他俩的征兆,就含含糊糊跟他打了招呼。
风听说听了贺正说血王给他下毒,也挺气愤,说派人去捉拿他。说完,边又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显然,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跟贺正说。
贺正心中领会,让下人带展昭和白玉堂去别院住下,好好招待。
两人临出门的时候,就听风听水低声告诉贺正,"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派了庞吉和包拯微服出巡,到蜀中来……可能是那批告状的人到了。"
……
展昭和白玉堂不便多听,不过算算日子,的确庞太师该出动了。而且这次除了庞太师,随行还跟着一辆空马车,假意包拯在里头。毕竟,如果只有庞太师这出了名的草包独自来蜀中,会惹人怀疑。赵祯想的十分周到,包拯一出马,自然显得更加可信。
放下风听水和贺正秘密商量不提。
展昭跟白玉堂一起入了别院,等四外无人的时候,展昭悄悄问白玉堂,"唉玉堂,你觉不觉的在哪儿见过那风听水?"
白玉堂原本以为就自己有这感觉,没想到展昭也有,便深深皱眉,"的确!我也觉得这人眼熟,猫儿,你记不得在哪儿见过了?"
展昭皱眉,有些困扰地摇了摇头,"我有时候糊涂了,你不是记性好么,不记得见过这么个人?"
白玉堂摇头,"我只觉得他眼熟,可能像某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而且应该是很久没见到的人了。"展昭托着下巴想心思,"没理由我想不起来,你也想不起来。"
"他似乎也没认出我们。"白玉堂安慰展昭,"别想了,可能人有相似。"
"嗯。"展昭低头,"我基本不在蜀中走动,所以应该是你先认识的人,然后我才认识,蜀中的江湖人,唐门?"
展昭还没然后完,白玉堂的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展昭见白玉堂突然安静下来,猜到估计他想起什么来了,就问,"你脸色不太好看啊,想到什么了?"
白玉堂轻轻地"啧"了一声。展昭吃惊不已,白玉堂虽然长得挺细致一人,其实没心没肺的,竟然让他担心了,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道,"想起个人,不敢肯定是不是他,不过长得实在是像!"
展昭皱眉,"谁啊?爽快点说,我认不认识的?"
白玉堂点头,"还记得唐青松这个人么?"
展昭微微一愣,立马想了起来,"唐门那个唐青松?就是之前在逍遥岛和沈颜联手拐走你那个?"
白玉堂听着"拐走"两字怪刺耳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还记得那人?"
"当然记得了,之前叫他给跑了,这回别让我逮到他,饶不了他!"展昭生完气,坐下来想心思,"被你这么一说,那个风听水,和唐青松感觉好像,只是年纪似乎大了些,而且……感觉怪怪的。"
"两人这么相似,那人年纪似乎比唐青松还大了些,会不会是兄弟俩?"白玉堂若有所思,"唐门的人为什么会掺和到贺正这边来?"
"唐门别的不多,就是兄弟姐妹多,你是不是都认识?"展昭有些担心,"别你不记得他他记得你。"
话没说完,两人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看来是有人走过来。
两人立刻收了声,假意坐在花园之中喝茶赏花。
门口传来了说话声,没一会儿就走进了两个人来,走在前边的是风听水,后边那个……
白玉堂和展昭一看,好不尴尬……所谓说曹操曹操到,只见那位走在风听水身后的,正是唐青松。
唐青松原本跟着风听水晃悠进来,还说呢,"找了这么多天还没找见,指不定在哪儿呢,我都快蹲出毛病来了。"
拐过弯走进院子,一眼也看到了两人。
唐青松愣了……他张了张嘴,白玉堂和展昭一皱眉。
"咳咳。"唐青松赶紧咳嗽一声,望向一旁,"这天真热。"
风听水一脸狐疑地看他,"这么冷的天,还热?你刚才不还说冷么?"
展昭和白玉堂很紧张,心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就偏偏在这里遇上唐青松了呢?
风听水给众人引荐了一下后十分客气地对展昭和白玉堂道,"大人吩咐了,二位初来乍到要好好招待,我有事在身不能久待,所以让青松陪着你们。若是想去哪里游玩,吩咐他便是,他地方很熟。"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心中知晓,说得好听些是向导,说白了,其实是监视,当然了……不知道是贺正的主意,还是这位风听水的主意。
随便客气了几句,风听水就告辞离去了,留下唐青松对着白玉堂和展昭大眼瞪小眼,半晌,唐青松抽了口冷气,转身就想跑。
白玉堂一个纵身挡住了他去路。
唐青松回头一步,展昭一把拽住他衣领子,快速将他踹进了屋子里,随后,两人紧跟进去,"嘭"一声关掉了房门。
"唉唉!"唐青松赶紧摆手,"冷静啊!太不够意思了吧,我都没戳穿你们。"
白玉堂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就是蜀地的人啊……我问你俩怎么千里迢迢从开封到这儿才是。"唐青松还耍贫嘴,边打量白玉堂,"这么打扮还挺像回事,难怪贺正相信你是夜行者。"
"你之后还是和我大哥有联络?"展昭最在意的还是展晧的事情,没空跟这唐青松扯些有的没的。
唐青松微微一耸肩,"没办法啊……谁叫我上了贼船,想下来就难了。"
"风听水和你什么关系?"白玉堂皱眉问他。
唐青松笑了笑,"哦,我兄弟,不过不是一个娘生的,她娘不是唐门中人,姓风。我被赶出唐门后就去投奔了他,也是他带我见的展晧。"
"我大哥现在人在何处?"展昭一听可算有展晧的消息了,心情立马紧张起来,"他安插你们在贺正身边,想做些什么?"
"你大哥估计在吐蕃呢。"唐青松嘿嘿一乐,"我们还能干吗,找东西呗。"
"找什么?"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问,心中则是在意,展晧为何会在吐蕃?
唐青松点了点两人,"多日不见,你俩越来越有默契了,也对,现在是一家人了么。唉,果真开封那头已经得着消息了,没想到动作那么快。你们来查贺正那老小子了吧?这人黑啊,赶紧铲除这蛀虫。不过这事情与我无关,总之啊,你们查你们的,我们办我们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展昭挑起嘴角,"唐青松,你们找什么?"
"这不能告诉你们。"唐青松一笑,就觉得后脖颈子直冒凉气,回头一看,就见白玉堂阴森森的,显然还在记恨之前的仇怨,说不定就手起刀落宰了自己。
唐青松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
展昭重重地"啪啪啪"拍了两下他肩膀,唐青松惊出一身冷汗来,"呐,展大人,咱们真井水不犯河水。"
"贺正为非作歹,你们没插手?"
"当然没有啦!"唐青松撇嘴,"他作恶多端,什么坏事都是他干的,我们可没帮忙,在他身边不过是听你大哥吩咐,找样要紧的东西。"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看他,"找什么?"
"我不能说啊……"话没说完,白玉堂一抬袖子,明晃晃寒气逼人的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这样呢?"
唐青松叫苦不迭,"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说!"展昭不依不饶。
唐青松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我不过混口饭吃,你们可记得今日欠我个人情,以后若是兄弟我有什么危难,你俩可帮忙啊!"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一挑眉头,回他一句,"谁是你兄弟!"
唐青松嘴咧得老大,不愧是定过亲的人,真默契!
"不妨告诉你们,我要找的是金棺和五命猫。"
唐青松的话出口,展昭和白玉堂愣住了,同样的想法是——那岂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唐青松大概也看出了他俩的心思,干笑两声,"不是那个金棺镇和那只黑猫,说的是真的金棺和五命猫!"
"金棺是金子打造的棺材?"展昭追问。
"嗯,上古神器之一,似乎是某个妖王的棺椁,金子打造不说,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唐青松一笑,"而至于那五命猫么,麻烦些。"
展昭皱眉,想起之前他大哥寻的几样东西,丧魂珠、招魂铃、都与起死回生的传说有些联系,如今又找起了金棺,大哥是要复活什么人么?
"五命猫是什么?"白玉堂问唐青松。
"这东西是最烦人的了!"唐青松摇头,"金棺我们大致知道在哪儿,在成都府西边的深山里头,已经派人去挖掘了。而那五命猫,没人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是真的活生生一只猫呢,还是就是个摆设,或者什么玩器。"
"要它有什么用?"
"那你们问我真的有些为难我了。"唐青松很是无奈,"我不过是个小角色。"
"少罗嗦!"白玉堂眼色一寒,莫名想到之前死了的梅姨,就有些杀意流露。惊得唐青松汗毛直竖,忍不住说,"多日没见,脾气越来越坏啊。"
展昭点头,"他最近很暴躁,我劝你不要惹他!老实交代。"
唐青松左右看看,这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唱一和的,自己也有些招架不住,而且白玉堂这人没准,别针动手宰了自己,就回答,"行了,说说也无妨……你们听没听过,棺材里不能进猫,否则撞尸了会诈尸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盯着他看。
展昭忍不住笑,"唐青松,你糊弄谁呢。"
"我说真的!"唐青松无奈解释,"我听我大哥提起过,那五命猫呢,是一旦进入了乱葬坑,坑里的怨灵死鬼,都要活过来。"
展昭和白玉堂听他说得半真半假,虽然有些怀疑,但更纳闷展晧找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些被贺正绑架的人呢?"展昭看着唐青松。
"都进山找金棺去了。"贺正回了一句,"至于小孩子,你大哥带走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展昭问他,"他带那么多小孩儿要干嘛?"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唐青松摇了摇头,"不过我大哥负责给调运食物,说明小孩儿还活得好好的,而至于展晧要用他们来做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见展昭和白玉堂脸色难看,唐青松不忘加一句,"不过展晧不是个没品的人,那些小孩子不会吃苦的,放心。"
展昭和白玉堂心情稍稍宽松了些,胸中疑问却更甚——展晧,他究竟想干什么?
14 魍魉山
入贺正府中查探可谓是"惊喜"不断,除了久未露面的展晧又出现了,还抓住了个活的唐青松。
这唐青松原本也跟展昭白玉堂无什么嫌隙,当年虽然交过手,这人是个混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个混日子的。一见二人要动武,唐青松赶紧就招了。
"真金棺和真猫。"展昭皱着眉头,"这玩意儿还有真假……这么说真的在山里?那是座什么山"
"嗯,叫黄梁山,形状像个枕头……我觉得像两个馒头。"唐青松笑嘻嘻说完,"唉,你们可别说我说的,咱们各顾各自的。"
"大哥要这些东西究竟干嘛?"展昭皱眉追问,"他要复活什么人?"
唐青松实在是无奈,对着展昭和白玉堂拱手作揖,"两位大侠啊,我真的不能说!"
展昭见问不出来,就看了看白玉堂,那意思像是说再问问,还有没有什么没说出来的?
白玉堂心领神会,冷冷看唐青松,"以免你胡说八道,先割了你舌头怎样?"
唐青松赶紧捂住嘴惊讶地看白玉堂,"不是吧,咱俩好歹关系不错……"
话没说完,脑袋叫展昭敲了一下,"胡说什么你?宰了你信不信?"
唐青松睁大了眼睛看展昭,"哎呀,才年把时间没见,你怎么变那么暴戾?"
展昭冷冷瞧他,看得唐青松缩脖子。世人都说展昭温文儒雅,不巧的是唐青松遇见展昭那会儿,正是他救白玉堂那会儿,这人,生气起来可不比白玉堂好对付。
"你俩也真算蛇蝎美人了啊,我那么善良一人。"唐青松啧啧两声,"放心吧,把你俩的事情供出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么,我是傻子么?才不会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还是有些怀疑。
"放心,我就混口饭吃,没事比有事强,你们爱怎么查怎么查,我继续上街和花酒去。"说完,笑嘻嘻问两人,"你俩去不去?"
展昭和白玉堂没说话,唐青松就准备溜达出门,没想到刚抬腿就被展昭白玉堂从后头按住了,他苦哈哈看着两人,"两位大侠,你们饶命啊,我真不知道……"
"别想糊弄过去。"展昭不依不饶,"金棺和五命猫,再说详细些!"
唐青松无语地看着展昭,白玉堂想了想,"你们怎么发现金棺的?"
"唉!"唐青松最后无奈地一甩手,"行了,都告诉你们,那金棺是古代有记载的,就在蜀中某座山里。我们要找就必须大动作,贺正在这里霸占着,做事情不引起他怀疑几乎不可能,所以才弄病了他……那些人都被我大哥风听水给下了**阵,往山里找棺材去了,还没找见呢。至于那只猫,连展晧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偏偏那么巧,这里也有关于五命猫的传说,就这样了,其他我真的人微权轻不知道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见问得差不多了,也不再逼唐青松,那架势再逼就把人逼疯了。
唐青松赶紧溜,临走还来了一句,"那什么,白五,沈颜可也在蜀中呢,人做梦都想着你。"
白玉堂皱眉,就感觉身后展昭周身一阵阴森森的寒意飘出来,唐青松幸灾乐祸地跑了。
展昭斜眼看白玉堂,白玉堂伸手摸了摸头,很镇定也很迷茫地问展昭,"猫儿,沈颜是谁?"
展昭泄气,"狡猾耗子!"
白玉堂见展昭没生气,赶紧换个话题,"猫儿,下一步怎么办?查金棺还是五命猫?"
展昭想了想,"我想先找大人商量下。"
白玉堂点头,就和展昭一起离开了贺正府。两人佯装逛铺子,也没人跟踪他们,就七拐八拐离开了成都府……赶往山寨。
路上,展昭注意到沿途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玉堂。"展昭拉了拉白玉堂,"貌似关卡增加了!"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走的是林间小路,的确发现官道似乎戒严了一般,沿途检查的人也多了,好多人都被要求改道。
"贺正下手挺快,看来是提防钦差来袭。"白玉堂皱眉,"我始终有些想不通,如果展晧只是为了找东西,安排风听水到贺正身边应该有很长时间了吧?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大哥他此时人在吐蕃,贺正还传出和吐蕃皇族勾结之类的谣言。"展昭摇头,"唉,希望大哥别再折腾了,娘现在都快担心死了。"
白玉堂嘴角微微翘起,凑过来,"咱娘啊……"
展昭瞧着他乐,"那是!定亲那会儿,你不一口一个娘叫得开心么。"
白玉堂笑着摇头,莫名多了对爹妈还多了一大帮天魔宫的长辈,感觉十分微妙。
两人边说笑,边以极快的轻功往前走,在一处驿站附近,两人被一些人马吸引了注意。
这是个岔路口,一条是北边来的路,一条是西北边来的。北边的前后半里地都封死了,来往车辆行人不准通过。而西北边的岔路上,有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走来。砖红色的长袍和黄色的高帽子,引起了展昭和白玉堂的主意。
"喇嘛?"展昭纳闷,"哪里来这么多喇嘛?"
"猫儿,看后头的大轿子。"白玉堂伸手一指长长的队伍后头,就见喇嘛身后还跟着几个穿异域服装的棕发大汉,扛着一定明黄色的轿子。在岔路口就有一个关卡,那里守着的分明就是贺正的人。那些人客客气气地让队伍通过了关卡,礼数周全,似乎是在迎接。
"原来一路严守不让行人通过,是为了给这帮人让路啊。"展昭摸着下巴打量,用肩膀轻轻一碰白玉堂,"你懂不懂吐蕃的轿子有什么区别?"
"嗯……"白玉堂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估计和我们那儿差不多。"
"差不多?"展昭好奇。
"嗯,就猪肉馅,要不然韭菜鸡蛋?"
展昭愣了愣,听着挺纳闷,一下子明白过来白玉堂耍贫呢,瞪他,"不是饺子,轿子!"
白玉堂看着他笑。
展昭就觉得跟他眼对眼就挪不开了,两人在林子里对视,良久,就听到一阵轻轻的叹息,后头有人戳他俩,猛回头……紫影一脸无语地点着前方的岔道口,"看呀!"
展昭和白玉堂顺着紫影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长长的队伍拐上了主路,那顶轿子也到了近处。透过微微有些透明的黄色幔帐往里看,就见轿子里头坐着个大胖子。论体型,正经胖!
展昭和白玉堂知道紫影赭影他们跟随赵普南征北战,见过不少吐蕃人,说不定认识,就回头问两人,"谁啊?"
果然,紫影一把拽过身后赭影,"赭聪明,瞧那大胖子眼熟不?"
赭影皱眉点了点头,"大饼将军,没错,就是他!"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问,"什么大饼将军?"
紫影嘿嘿直乐,"你俩不认识他,这人叫达并,官阶相当于吐蕃的大将军,号称力大无穷。当年打仗那会儿叫王爷狠狠抽了一通嘴巴子,这会儿还没消肿呢。"
赭影也忍不住笑,笑完了正经下来,"不过这人在吐蕃地位挺高,且握有兵权,至于他为什么上这儿来……那可就两说了。"
白玉堂和展昭理解了一下他俩的话,就问,"也就是说作为贺正一样的官员,是不能跟他来往的,是吧?"
"那当然啊!"紫影和赭影异口同声,"这属于通敌叛国,直接咔嚓!"
展昭和白玉堂就觉得跟着这吐蕃大将军,可能会得着些什么消息。
"你俩也听不懂吐蕃话,我们跟去就行了。"赭影怕两人跟踪不成又调起情来,到时候心无旁骛可别叫人发现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从两人眼里看出了那么些鄙视来,都有点尴尬。
紫影和赭影随着那吐蕃将军去暗探了,展昭和白玉堂继续往回走,到了山寨里,就见人马越发多了,原来是邹良带着人到了,欧阳正在山寨前头跟他打趣。
邹良是个闷蛋,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站在门口听欧阳说十二三句,他来个"嗯",景象挺好笑。
"这么快回来了?"
这时,公孙正走到门口,手里拿着配药的笸箩,身后跟着小四子和箫良。公孙告诉两人"赵普还没回来呢。"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脚上公孙一起去寻包拯。到了屋内,两人就亟不可待地将事情跟包拯说了。
"真的金棺?"包拯皱着眉头,可见也是第一回听说,"能起死回生之效,还有能让死人复活的怪猫?"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我们准备来问一问,然后上山里看看去。如果唐青松说的是真的,那就找到一半人质了,可还有孩子没找见。"
"那座山……"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跟包拯讲地形的吴老头走了过来,问众人,"可是叫魍魉山?"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貌似是叫黄梁山,说是形状像个枕头。"
"啧。"老吴一个劲摆手,"黄梁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说法,真正是叫魍魉山,那地方可去不得。"
众人见老吴心急火燎的样子,包拯问,"老爷子,那地方有什么问题?"
"蜀中一带什么都少,就是山多雾气重。"老头找了个地方坐下,认真告诉包拯,"在众多山力,有一座特别诡异,这山形状的确像是个瓷枕,山前有一块巨石。石头上刻着几个字——魍魉之地,活人免入。"
众人听着都邪性得慌——魍魉之地?还活人免入!
公孙坐着皱眉,"魍魉就是妖魔鬼怪,是说那地方是个妖魔鬼怪出没的地方?"
老吴点了点头,"蜀中一带猎人非常多,唯独那地方,没有人敢进去,因为进去的就没人出来,当然了,这魍魉山,大多老人才知道,年轻人有很多没听过这说法。"
"因为地势难走所以容易迷路么?"展昭和白玉堂猜,蜀中山高林密,关键容易起雾,一旦遇到大雾,在林子里迷路很正常,也未必就要装神弄鬼。
老头笑着摇头,"唉……此事说来话长,也幸亏今日九王爷不在,不然可能不爱听。"
包拯大概猜到可能是前朝那点儿事,笑得也坦然,"老爷子,但说无妨。"
老头点了点头,"还记得郭威么?"
众人都笑了,庞煜帮着答,"周太祖郭威么,自然知道。"
"当年郭威手下可有两个十分受赏识之人,这两人,后来也都当了皇帝。"老爷子话锋一转,"只可惜命运各异。"
公孙点头,"世宗柴荣和太祖。"
"这当年侧翻残唐的时候,他们几兄弟起兵那会儿说好的,江山大家轮着坐,你几年我几年。只是这世上唯独江山社稷和美人不能与人平分,于是一场厮杀……周亡宋兴。但柴荣实际是郭威的世侄。郭威的天雄军虽然没落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人马不愿弃周顺宋。于是他们辗转来到了南边,遁入了蜀中山林之地。"
白玉堂和展昭都点头,"的确,当年兵荒马乱,很多兵士走失。不过一想到柴氏后人,两人又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闹了开封一阵子的四叶教,会不会其中有何关联?"
"天雄军当年名噪一时。"公孙跟赵普久了,知道些战事,"这些军马曾经屠城掠地,相当凶恶残暴,不过跟魍魉山有什么关系?"
"当年天雄军有个大将,叫伯梓,骁勇善战但是过分残暴。他到了蜀中之后,就想做一方诸侯,没想到后来朝中派兵马来战他,于是他就想躲进山里做山大王。地方官员忌惮他武功高强又凶蛮,想要大事化小,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可苦了地方百姓。"
包拯皱眉,"我也听过伯梓这名字,他曾经以好战成名,杀人几百里是一步夺一头,因嗜杀被世人唾弃,光被他所屠的城池就有十座以上。"
"不错。我也是当年听父辈们说过他的事情,"老吴接着跟众人讲,"他因为作恶多端,所以蜀中百姓都怕他,也觉得让这样一个人留在蜀中是一祸患,迟早出事。当时,他找了几位向导,询问他们哪里的地形最好、最适合占山。那些向导出于私心,就给他介绍了这座黄梁山,说此山易守难攻,是不二之选。伯梓十分高兴,让将士们抢劫了足够一年吃的粮草,进入山里。只是他们却中了向导的计,这山地势极度险要,不熟悉路的人,进去就出不来了。而且还常常下雨阴冷潮湿,根本无法居住。那上千的兵马,进去之后就神秘地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很多人都说他们带的粮食被雨水和露水泡了两天都发芽了,无法食用,这山里又没有野兽可以捕猎,蛇虫太多,很多人得了怪病。最后连同伯梓在内,都被困死在了深山里头。"
"没想到伯梓下场如此凄惨……也可谓报应不爽。"包拯轻轻摇头,"那最后为何改名黄梁为魍魉,读错了么?"
"非也啊包大人。"老头苦笑不止,"那帮暴徒进了山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最后都化为厉鬼了。曾经有人在山下,隐约看到山上有一队兵马操练,那都是悬在半空之中,面貌死鬼青面獠牙,狰狞可怖。那山里有些珍贵草药,也曾有胆大的人进去采药,可惜一旦走进去,那就万万出不来咯。"
"所以在山前巨石上刻字,为免误入么?"展昭点头,"难怪要用被巫术迷惑了心智的人进山找金棺了。"
"那石头还在?"白玉堂疑惑,"唐青松并未提起。"
"已经不在了。"老吴摇头,"几十年前,一夜雷电交加,一个惊雷劈下来,石头碎成了几半,山上也着了山火烧光大片。对了,当年有人传言说山里可能有金矿,据说山火烧过之后,黑漆漆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金光闪耀,只是没闪两天又消失了。众人因为忌惮山上魂魄,所以不敢进去寻找。那山石还在山前的,年深日久已经埋入泥土之中,四周围长满枯草,现在成了一个小山坡。"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了然,难怪唐青松没有提起,可能谁都没发现吧。
"我儿也曾经跟我说起过魍魉山。"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他原本不太信鬼神之说,但是那次,我记得他很反常,问了很多关于我小时候听过的魍魉山的传说。还详细问了那些魂魄长相穿着。"
"他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老头摇了摇头,"没,他只是心事重重,连说奇怪。"
众人心中都泛起一丝好奇——这魍魉山里头,藏着什么秘密?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更加疑信——展晧派人去魍魉山寻东西,为的是金棺,那老爷子口中火后出现的金光,是否就是那传说中的金棺?
"老爷子,猫的事情,你听过么?"展昭和白玉堂接着问。
老头摇摇头,"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我家五命,这名字是我胡乱取的,而且他若再救我一命,就改名叫四命了,所以真正的五命猫是什么,我是闻所未闻。"
众人没有头绪,展昭和白玉堂眼看着天就快黑了,为免贺正起疑心,便赶回成都府。
一路上走,发现关卡都撤了。
"果然是为了那大饼将军而设的关卡。"展昭冷笑一声,"贺正还算有些顾忌,没明目张胆地约见他。"
刚走进大门,白玉堂一眼就看到隔壁的院门口站着几个喇嘛。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回到了自己屋里,然后佯装休息,从后窗户溜出,到了贺正的书房附近。
紫影和赭影正在假山后头生闷气。
展昭和白玉堂过去问,"你俩调查到什么没?"
紫影撇嘴,"都怪那贺正的怪病!房间窗户都堵得严严实实,连屋顶都两层,我和赭聪明都快累死了,也没听着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也哭笑不得,因祸得福么?
没一会儿,贺正书房的门开了,吐蕃大将在贺正的陪同下缓缓走向院门。此事太阳落山,天也黑了,贺正大摇大摆往外走,跟那吐蕃大将客气,"今晚,万方居,我请将军好好喝一顿。"
"哈哈……"那大胖子挺着肚子直乐,肥肉一晃一晃的"贺大人,太客气了。"
这大将军汉话说得还行,展昭和白玉堂能听明白。
"那宝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贺正好脾气地问,"听说赵祯已经起了疑心,派出钦差来查我了。那庞太师还好应付,这包拯可太厉害,而且,我怕到时候带兵来的,就是九王爷……"
"嘶!"
贺正话没说完,那大胖子将军本能地一缩脖子,那样子听着赵普的名字做点儿病。他摆着手,还拔了拔胸脯,"赵……赵普算什么!"
白玉堂和展昭觉得挺可乐,这人说起赵普差点咬到舌头。紫影和赭影都撇嘴,过几天让你瞧见活人,看你尿裤子不!
"只要那宝贝一到,什么赵普包拯,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叫他们全都完蛋!"
"呵呵!"贺正笑着点头,"那是最好,最好啊!"
等人出了门,留下展昭等人面面相觑——什么宝贝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扫瑞~~前阵子耳朵出了点毛病,更新很慢。病已经好了,明天就七夕了,中略的两个番外都会更好~~=3=,久等鸟~
209、 番外 鼠猫定亲直播记(七+八)中略 情定此生 ...
  展昭眼看到前方的铺子,跑进去,挑来挑去,最终选定样东西,心满意足往外走。
  白玉堂眼看到前方的铺子,急急走进去,挑来挑去,最终选定样东西,也心满意足往回走。

  拐过街道,白玉堂远远就看到抹熟悉的身影从前方走过,他微微愣——那不是展昭么!
  想到他家猫儿没变成小黑猫,白玉堂也自嘲般地笑笑,摇头,就想追上去。
  可是展昭此时手上拿着个盒子,走上座小桥,似乎是想到些什么,站在桥上发起呆来,看着手里的个锦盒,看着有心事。
  白玉堂疑惑,脚步也停下来,看着桥上的展昭,有些好奇,展昭在想什么?如今开封府热闹得不行,展昭脸上怎么会有些落寞的神情?

  白玉堂就站在原地发起呆来,只见展昭将锦盒拿起来,托在手里看着。
  白玉堂有些意外,锦盒样子挺特别,从来没见展昭拿出来过……莫不是什么秘密物品?

  正想着,展昭忽然轻轻叹口气,转身,下桥离去。
  白玉堂心中疑惑,猫儿为何叹气?几日,分明是笑的开心,莫不是心中有事,只是强颜欢笑?心乱如麻,白玉堂最后也值得心事重重地抬脚往前走。

  刚才展昭在干什么呢?其实,展护卫刚刚买个礼物给白玉堂,买好走到桥上,想起些和他认识的往事,忽然就有些感慨。又开始为难个礼物怎么送给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莫名想到那白耗子算是被自己事儿精卷进江湖庙堂的大漩涡之中,今后更是和自己绑得死死的不得脱身,展昭还是有些愧疚。
  发阵子呆,展昭感觉有些饿。毕竟大早没吃东西就跑出来,早上还受虚惊场,于是跑去太白居的雅间,准备好好吃顿。他原本兴匆匆的,想着能不能找到大早就失踪的白玉堂,结果没发现人,不过想想可能他也会来,于是就靠窗坐下,要心边吃边看风景。

  来也巧,眼,展昭看到刚刚自己站着的那座桥,只见个熟悉的白色身影缓缓地走上桥面,站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发呆。
  展昭叼着心托着下巴,盯着白玉堂发呆,见他没变成小白猫,也松口气,含笑继续吃心。

  只是看会儿,展昭微微有些愣神……为什么?因为白玉堂神情怪怪的,似乎是有那么的焦虑。
  展昭微微蹙眉——白耗子焦虑什么呢?貌似是在担心,心事重重的!

  其实此时白玉堂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展昭在想什么,为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摆弄着手里的锦盒,白玉堂想,怎么送样东西比较好,那猫会不会不喜欢?还是,展昭那别扭性子,对次的成亲还有些迟疑?

  就样,展昭担心着白玉堂在担心什么,白玉堂担心着展昭在担心什么,两人直迟疑到晌午,都心事重重的。最后,莫名有种不确定和惶恐涌上心头——为什么大早就不见人呢?!

  展昭心里凸,那耗子莫非想逃婚?!
  白玉堂心中凛,猫不会又打退堂鼓吧?!

  展昭低下头,盘子里的心都没味道,再抬头——白玉堂已经不在桥上。
  展昭叹口气也没食欲,放下心钱,急匆匆往回赶,玉堂应该不会逃婚或者不辞而别的吧?他分明很想成亲的,还是之前自己直拖拖沓沓,拖得他有些不确定?
  白玉堂茫然地往回走,心中也是十分担忧,展昭会逃婚么?那只猫直很怕成亲之类的,而且喜欢胡思乱想,可别又出什么岔子!

  两人就样心事重重地跑回开封府,头扎进府门,跟对面人碰个满怀。
  白玉堂抬头看,撞上来的可不就是展昭么。
  "呃……"
  两人莫名尴尬地对视。

  阵尴尬很快影响到彼此,察觉到种异样后,两人更不安起来。
  展昭心,白玉堂干嘛那么僵硬,莫非真的有心事?
  白玉堂则是想,猫脸的尴尬,不会真有什么打算吧?

  "咳。"两人又对视咳嗽声,彼此笑笑,尴尬和僵硬还在持续,展昭有些在意地问白玉堂,"去哪儿啦?"
  白玉堂总不能自己以为展昭现原形变成猫妖吧,就支支吾吾句,"哦,没,出去走走。"随后,又很在意地问展昭,"去哪儿?"
  展昭摸摸头,也回答,"出去走走。"
  门口两个守门的衙役面面相觑,心——二位今儿个又是唱哪出呢?

  两人起往里走,刚踏进大门,就听到小四子和箫良的笑声传出来。走过长长的回廊,只看到院子中央铺张大大的红毯。石头和剪子都趴在上头,小四子和箫良正追着黑白两只小猫儿玩呢,公孙等人显然第波已经忙完,围在起吃饭。

  殷兰慈眼尖,看到白玉堂和展昭,就招手,"回来啦,吃饭么?"
  陆雪儿叼着个银勺拿两人打趣,"俩可算回来,都快派人去找,还当们逃婚呢!"

  "谁逃婚?!"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随即对视眼。
  展昭见白玉堂似乎有些心虚,白玉堂见展昭貌似有气短,该不会……真的想逃婚?!
  于是,两人站在院子里对视。气氛古怪,正在吃饭的众人面面相觑,公孙抓住小四子给他喂饭,边问展昭和白玉堂,"怎么?"

  "没啊……"展昭和白玉堂起摇头。
  赵普托着下巴,"不像没的意思啊,俩啥情况?"
  "就是!"徐庆粗着个嗓门吆喝,"呐!会儿就是定亲不是成亲,那什么想反悔还来得及啊,不然俩也没谁休谁的……哎呀。"话没完,叫三嫂狠狠脚踩住脚趾,"胡什么!"

  其他几人也拿筷子指他。
  展昭下意识地看白玉堂,想确定下他是否想悔婚。
  而白玉堂则是下意识地看展昭,想看看他是不是想悔婚。两人彼此对视,下就犹豫,展昭误会,白玉堂听到悔婚的时候犹豫啊。白玉堂也误会,展昭是不是刚刚有些犹豫?莫非……

  于是,两个平日极度粗线条缺心眼的人,在今个大好日子里,极度细腻敏感多起心眼来。
  "嗯,回去睡会儿。"展昭急急往后走,白玉堂也跟着走,"也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小四子嚼着个四喜丸子不解地问旁吃叉烧包的箫良,"小良子,喵喵和白白怎么咯?"
  箫良也不解地摇头,"不知道啊,感觉好怪异!"

  众人都憋脑袋疑问,包拯端着碗问庞吉,"唉,胖子,成亲次数最多,什么情况?"

  "咳咳。"庞太师让米粒儿给呛住,瞪包拯眼,"黑子啊,想呛死是不是……还看不出来么,他俩明显就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众人都凑过来问。
  "没什么情况,情况好着呢。"庞太师摆摆手示意众人别往心里去,"婚前紧张么,没事,会儿折腾折腾,会儿明白就蜜里调油。"

  众人听个迷迷糊糊。
  尊和殷候自顾自在旁吃饭,吃完饭他俩还接着杀完那盘残局呢!

  放下两人不提,且回院子的展昭和白玉堂。
  走回房里,就看到院子里、院墙上、自己的屋子里、床头、所有的门上、墙上、桌椅板凳上都贴满大红的囍字,还有红蜡烛、红被子。
  展昭看得哭笑不得,白玉堂就更加别扭,感觉自己跟翻进西瓜瓤儿里似的,"谁折腾的,真不如咱那儿。"
  展昭听到白玉堂脱口而出的那句"咱那儿",心头产生丝特别的感觉。之前他们人半银子,将小屋的房钱还给包拯,就当是他们自己买的宅子,还花好几的时间按照自己喜欢的法子精心布置。

  展昭想到里——若是白玉堂不想成亲,他不会做些事,耗子从来没为哪件事如此费心过。
  白玉堂也有同样的想法——展昭辈子可能都没花那么多心思做过件么无聊的事情,自己当然也样。布置家、扫尘……不为别的,只为那家是"咱们"的。

  两人都意识到,要再加把劲,回定要下决心把事情给办,不能再拖!
  想罢白玉堂将藏在袖兜里的锦盒拿出来,回头,就见展昭莫名瞪着眼睛虎视眈眈盯着自己,手上也拿着个锦盒,就是刚刚他在桥上发呆时拿着的那个。
  展昭也瞅见白玉堂手里的锦盒,眯起眼睛——耗子,买啥?

  白玉堂撩袍子坐下,将锦盒塞进展昭手里,问句,"那什么,吉时就快到,可不准悔婚!"
  白玉堂次不是问展昭想不想悔婚,而是告诉他不准悔婚,件事情不纵容猫,不然拖下去无止尽。
  展昭眨眨眼,接过盒子,想想——莫不是那耗子在愁的不是他想悔婚,而是怕自己会悔婚?展昭脸上的僵硬立马消失,换做笑容,将自己手里那个锦盒塞进他手里,"谁悔婚,给买定情信物去。"
  白玉堂微微愣,接展昭塞到手里的盒子,有些傻眼,盯着他看。
  展昭笑眯眯打开盒子看,里头有个白玉的指环,指环上头白银镂空包圈,嘴角又翘起几分,"嗯,果然有眼光!"
  白玉堂也打开盒子,里头也有个白玉的指环,也用白银包圈边,只是两个指环白银包边的花式有所不同。
  展昭试试,指环套在右手中指上刚刚好,正想戴,白玉堂抢过去,帮他戴在左手的中指上,补句,"左边离心近,再,左女右。"
  就瞄白玉堂眼,也拿过指环,帮白玉堂待在左手的中指上。
  两只手往块儿放,白玉堂甚是满意——嗯!样往外走别人就知道只猫有主!
  展昭也甚是满意,用指环套住耗子,让人知道耗子有主!

  两人瞧着戒指就缓缓凑到起去,正想吻结束的提心吊胆,却听到门口阵脚步声乱响,随即有人破门而入。
  两人抬头,门被踹开。
  只见殷兰慈和陆雪儿跑进来,身后跟着捧着两个托盘的小四子和箫良。
  "啧,俩还亲热呢,留着晚上慢慢来不行啊,吉时快到还不换衣服!"

  展昭和白玉堂惊——今晚?
  "不然们以为哪?!"殷兰慈吼嗓子,"还不换衣服!"

  展昭和白玉堂就纳闷,心明明记得是明晚啊!莫不是记错日子?糊里糊涂被拉起来换衣服。

  其实,刚刚他俩进屋,门口包拯他们可嘀咕开。
  庞太师什么患得患失,包拯他胡八道,两人都快成连体,还患得患失个什么劲儿啊!可又想,徐庆拍桌子,"糟,俩不是又有幺蛾子要打退堂鼓吧?"

  "什么?"殷兰慈蹦三尺高,"可准备个多月,他俩敢不定亲可宰他俩!"
  陆雪儿也头,伸手戳殷兰慈,"次撑!"
  闵秀秀转念想,"不如样,先下手为强,迟则生变,咱们赶紧把亲给定!"

  赵普正喝茶呢,听,哭笑不得地抬头,"不至于吧,就晚……"
  可他话还没完,小四子和箫良已经跑去后院拿来成亲当晚要换的衣服,凑到殷兰慈和陆雪儿的跟前。
  公孙指展昭和白玉堂的院子,"没错,迟则生变,赶紧办得!"

  最后包拯拍板,"放炮!"

  于是……开封府大门前爆竹喧,整个开封府的人都被闹个措手不及。
  众人还都问呢,"怎么是?包大人是准备大办三还是怎么的?不明才定亲么?"

  皇宫里头也听着信,赵祯就见开封的夜空中那是华彩绽放,仰着脸站在院子里,问庞妃,"爱妃,是怎么?"
  庞妃抱着小香香指着烟花看,也摇头"不知道啊,不明才定亲么?"
  正疑惑,南宫纪进来回禀,包大人那儿来信,什么……
  "什么"赵祯和庞妃起看他。
  "……迟则生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想反悔,没门!"
  庞妃和赵祯面面相觑,赵祯笑着摇头,"开封府还真够热闹的。"
  ……

  展昭和白玉堂迷迷糊糊被套上两身新人喜服。
  也别,殷兰慈和陆雪儿真没少花费心思,白玉堂和展昭的衣服红色的,但极雅致,也不俗艳,两人穿上潇洒中透着喜庆,不难看。

  小四子和箫良做喜童,提着两个花篮跟在后头,展昭和白玉堂几乎被殷兰慈和陆雪儿押着往前走,生怕两人跑似的。而对新人往前走的时候脑袋还空空的,手里摸索着自己手指头上那枚指环,忽然觉得——是不是幸福来得太快?!脸上也不禁笑容满满。

  最忙的是开封府帮下人,本想着下午好好睡觉,等着明估计不亮就得起,厨房大娘吃饭都躺下,听——什么?!今儿个就成礼?骂着娘就爬起来,帮人怎么么不懂规矩啊。
小玉凑上来怕展大人和白五爷反悔啊,又跟上次似的打个马虎眼跑掉……
  厨房大娘听,拿勺子擀面杖,找开封府帮大厨都下灶房给做定亲宴去,太白居的人也紧着往儿送,开封府鸡飞狗跳,门口好些人围观,小四子和箫良欢欢喜喜发红包。

  公孙抓把花瓣扔啊扔,扔得赵普眼珠子都红,抓人就直接扛走,小四子发完红包回来——爹爹和九九不见!

  正厅里头,更是喜气盈盈。
  几位家长和前辈都按着辈分坐好。
  展昭和白玉堂过去行礼。白玉堂大概辈子都没跪得那么开心过的,只是亲戚也太多。

  殷候和尊当然首当其冲。
  两人给二老行礼。
  殷候头,掏出样东西给白玉堂,权当见面礼。
  白玉堂心殷候送的,什么好玩意?低头瞧瞧,看着是不是条腰带啊还是什么东西?软趴趴的。
  伸手轻轻抽,白玉堂双眼亮——原来腰带里有把薄入蝉翼的刀,可是传中真正的蝉翼刀啊!白玉堂心果然殷候和尊大不同啊,自家师父只会买假货。

  旁殷兰慈用胳膊肘捅捅展行,"唉唉,爹不得,花那么大本钱!"
  展行笑,"可见他对玉堂很是满意。"
  尊见殷候得意洋洋的,撇嘴,也拿出样东西来给展昭,"来,拿着。"
  展昭接在手里,心是假的兰亭序啊、还是假的五牛图?可低头看,展昭张张嘴,就见是把十分短的玉剑,短小得只能做匕首或者配饰用。可东西糊弄下别人行,展昭可是行家。是江湖至宝,也是上古名器,别看那么小,旦拔出鞘,就会抽出根四尺长的宝剑来,削铜断铁,不比白玉堂手里的蝉翼刀差乃是蝉翼剑里的上上之品,赶紧也道谢。
  白玉堂挑挑眉——呦,老头还有儿真东西啊!

  陆雪儿捅捅白夏,"师父够大方的啊!"
  白夏哭笑不得,"预感,俩老头又开始较劲!"

  果然,殷候又摸出样东西来给白玉堂。
  白玉堂伸手接,惊出身汗来——前朝大才子李白用过的八宝紫檀香盒。
  尊也不示弱,拿出个卷轴塞给展昭。
  展昭接,张大嘴——颜真卿的墨宝,看着是真的啊……
  幸好周围的人都比较理智,在二位老头将自己家产都掏空做见面礼之前,被两家的徒子徒孙给拦住。

  之后,展昭和白玉堂又去给两家的爹娘行礼。
  如今,多对爹娘,展昭原本嘴也甜,那声娘声爹叫得颇有架势,的陆雪儿和白夏哈哈大笑。
  白玉堂今儿个也可能是真开心,爹和娘叫得不含糊,殷兰慈和展行满意得都不行,怎么看怎么顺溜。
  之后,魔宫的群老、陷空岛的哥哥嫂嫂、还有主人没踪影就剩下紫影和赭影尴尬地给众人作揖的九王府众人,庞太师家,包延、王朝马汉等等开封府所有人以及远道而来的皇宫里的朋友。当然,少不得给包拯行大礼。
  最后,还有小四子作为小媒人,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接展昭和白玉堂的道谢。

  定亲仪式自然比不得成亲拜堂那样的隆重大场面,只是亲人太多,乐又闹,就闹整整个下午,眼看着就黑,院子里的酒席可就上桌。
  庞煜喝多两杯还跟包延起跟众人逗乐,庞太师和包拯接着吵嘴,殷兰慈跟陆雪儿吵着谁娶媳妇儿谁招女婿的问题,时间院子里吵翻。

  白玉堂的任务就是跟人拼酒,和以免别人把展昭灌醉。
  他是样想的,反正他千杯不醉,先把众人都灌趴下,免得晚上都去打扰他和展昭的定亲夜。
  只不过大家都喝高,就个白夏跟白玉堂拼酒毫不示弱,殷兰慈和陆雪儿在旁眯着眼睛等啊等,等着快些黑。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个眼色,彼此心领神会。
  当夜,开封府众人喝得东倒西歪,有些干脆直接睡桌子底下,院子里就剩下殷候和尊还边喝酒边下棋。
  展昭悄悄拉过小四子,在他耳边低声几句,小四子虽然不太明白,不过还是和箫良起头,照办去。如今小四子桩心事,而且收到好多谢礼哦,够他以后娶小良子!

  随后,展昭和白玉堂回院子。
  殷兰慈和陆雪儿佯装不胜酒力,让展行和白夏扶着进屋,可转眼就溜去展昭和白玉堂的院子,准备听墙角。
  可到门口,就见里头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两人侧着耳朵听,似乎听到什么东西"扑腾"的声音,是被子?奇怪,怎么还有吱吱叫的声音?

  而此时的屋子里,是洗好澡准备睡觉的箫良和小四子。
  石头和剪子刚才在地上的毛绒毯子上打滚,折腾出那种声响,而小四子则是钻进被子纳闷——喵喵和白白将房间让给他们,那他俩准备上哪儿睡去呢?

  ……
  此时的开封府,烟火声停下,空中弥漫着股淡淡的烟硝味道,带着某种节庆的喜气。
  开封的百姓今日都饶有兴致地在谈论那场定亲宴,聊累,也就趁着美好夜色,都睡下。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自己的那所小院里,穿过漂亮的庭院进屋子,上根囍烛,在暖暖的灯光下,有两个白玉杯。
  白玉堂挖出埋很久的坛子好酒,倒满两个白玉被子,和展昭喝交杯。

  "不是成亲才喝交杯的么?"展昭笑着问他,却是伸手去拿杯子。
  "定自然也就成!"白玉堂拿杯子跟他双手环绕,"难道定还想不成?猫儿,可不准反悔。"
  展昭喝酒,对他笑,"才是,不准反悔。"

  静夜之中月色撩人,小院考究又古朴的青石路面上洒满地的月光,银灰闪烁,不出的动人。
  阵单单的酒香在唇齿见流转,不亚于月色的动人。

  透过小屋纯白的窗户纸,就看到暖暖的灯光里头有两抹好看的剪影。剪影渐渐靠拢,交错,或分或合,带着股浅浅的暖意,莫名的缠绵。
  夜风吹过树梢,落叶乘着风,凌乱地飞过屋前,经过窗棱时浅浅瞥,似乎连树叶都带着羞涩之感,长夜如水般,无比温柔顺遂。

  屋中的囍烛渐渐燃尽,床帘也落下,遮住一室的氤氲暧昧。直到红烛彻底熄灭,眼前人那双含着绵长爱意的双眼还是印在了心里,夜色落幕,爱意却未止。

  心跳带着淡淡的疲惫和餍足,用落在耳边的温情软语安抚好,慢慢长夜,情人相依,数年的思念,几年的妄想,终于是落到实处,满满的欢喜从门缝之中流出,让人不舍窥探打扰。
  那夜,未誓言,全因彼此就是最重的那句誓言,最想到达的终。


作者有话要:= =+关灯盖被,河蟹无比,某人很有自觉地捂着被筒子们打肿的脸爬走……七夕快乐~~~~
第十五章 截棺
展昭和白玉堂在贺正府中看到了吐蕃来的大将军,得知贺正正在等待什么东西,是从吐蕃运来的。【 ]【
]而那件所谓的"宝贝",是可以轻易将赵普和包拯都置于死地的。若说要对付包大人,那还好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对付赵普,岂不是能一下子对付数十万大军?
等贺正走了,展昭拉着白玉堂回到了房间,"那么厉害?神兵还是军马?"
"不像是说人或兵马。"白玉堂放下刀,想了想,"莫不是什么兵刃?就好似红九娘手中的天魔伞之类,可以直接干掉数百人的东西?"
"嗯……"展昭也感为难,究竟是什么呢?
"王爷刚才让灰影捎来信了。"赭影给二人传话,"说是地形都摸清楚了,人马也到齐,可以发兵夜袭贺正府,轻而易举地将人抓了。"
"那么着急?"展昭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也对,若是让贺正好过来更麻烦,而且他与吐蕃勾结情况不明。"
"嗯,王爷一定有理由,情况紧急,他让我们赶紧。"赭影告诉展昭和白玉堂,"分头行动。"
白玉堂点头。
"我们还得想法子将那大饼抓住。"紫影对展昭和白玉堂道,"谁知道他们弄来的什么鬼东西?万一真有杀伤力呢?一起拿到。"
众人都觉得打仗还是听赵普的吧,正讨论着,白玉堂轻轻地"嘘"了一声。
展昭也听到了,似乎有人进了院子,而且鬼鬼祟祟的。
紫影和赭影赶紧闪到了屏风后头隐藏。
展昭闪到门口,突然一开门……
"唉!"有人喊了一嗓子,显然刚才正趴在门口准备偷听,可展昭猛地一开门,他一个踉跄就跌了进来,白玉堂拿刀轻轻一拍他,按住了他肩头一看。
展昭皱眉,"唐青松?"
"唉,白老五,松开松开,痛死了!"
来者正是唐青松,他指着白玉堂的刀,摆手,"我是来告密的喂!撒手撒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白玉堂收回了刀,唐青松轻轻揉着肩膀,"下手太狠了,五爷。"
展昭不解地问,"告什么密?"
唐青松看看两人,"我知道,你们迟早得了结了贺正,也会去找展晧。我呢,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想跟你没做个交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换你没一个承诺,怎么样?"
展昭皱眉,这唐青松还挺精明的,两头都讨一面免死金牌,到时候明哲保身,怎么都不会丢了小命。
白玉堂见他又要谈生意,微微挑眉,"那要看你给的消息值不值你这条命。"
"嘿嘿。"唐青松笑得颇得意,"绝对值!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知道,展晧究竟在哪儿?"
展昭和白玉堂脸色都一变。
展昭追问,"在哪儿?"
唐青松笑着看两人,那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展昭点头,"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们的都是真的,能找到展晧,我保证留你的命。"
唐青松又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欣然点头。
"好了!"唐青松轻轻一拍手,"你俩是人物,一言九鼎,既然答应我了,我绝对相信。"
"展晧在哪儿?"展昭迫不及待问,一想到马上就有展晧的下落,他就想赶紧知道了地点,马上直接找去,问问他究竟想干嘛,看看他到底在干吗!
"吐蕃恶魔城。"
"恶魔城……"白玉堂从来没听过这个地名,别说他和展昭就连屏风后精通塞外地理的紫影和赭影也有些犯迷糊——吐蕃有恶魔城这个地方么?
"具体方位在哪里?"白玉堂皱眉。【 ]【 ]
"不知道。"唐青松理直气壮回了一句,气得展昭和白玉堂就想直接宰了他。
"别急!"唐青松摆手,"这恶魔城是我听风听水和展晧谈话的时候知道的,金棺和五命猫都要送到恶魔城,在吐蕃西北边的沙漠里。要知道具体在哪儿,你们知不知道这儿来了个吐蕃草包大将军?"
展昭和白玉堂关心则乱,唐青松倒是一语提醒梦中人了,可以抓那大饼将军问一问。
"大哥在那里做什么?"
唐青松迟疑了一会儿,"那些小孩子养得白白胖胖活泼可爱的,都送去恶魔城了,沿途很小心,还有人教他们念书。"
"大哥要小孩子干嘛?"展昭好紧张,他之前一直维持对展晧的某种信任,可如果他伤害那些无辜的小孩子……展昭真不想到时候要跟展晧搞得你死我活,那他爹娘岂不是要痛苦死?
唐青松的秘密就是一个"恶魔城"。这也能换他一条命了,展昭和白玉堂不再多说什么,直叫他自己小心。
唐青松眨眨眼,"好人做到底,再附加一条吧,金棺找到了。"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惊。屏风后头紫影和赭影也着急了,要通知赵普赶紧拦截!一定要把金棺留在大宋!
"他们今晚就起程运往吐蕃了,就用那些被控制的人。"唐青松一耸肩,"大哥也担心你们会治好贺正或者迟则生变,现在既然都找到金棺了,所以赶紧撤。"
"那你呢?"
"我留下继续找猫啊!"唐青松也想笑。
"那吐蕃大饼将军和贺正什么关系?"展昭问唐青松,"你没有参与其中?"
"这倒是没有。"唐青松摇摇头,"贺正通敌卖国,无非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这次大饼来干嘛你也不知道?"
唐青松坦率摇头。
展昭和白玉堂没接着往下问,既然他不熟悉那吐蕃将军,应该也不知道运送的是什么东西。
"我话说完了,你们保重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展昭无语摆手,让他快别套近乎了。
"你为什么帮我们?"白玉堂问出了众人心中都有的疑惑,唐青松就算找个地方躲起来,到最后也可以明哲保身,为什么要透露那么多?
唐青松一笑,转身出门,临走对白玉堂眨眨眼,"你说呢?"
白玉堂皱眉,身后展昭身上又寒气犯懒,白玉堂摸着下巴一脸疑惑,"啧,他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呢。"
展昭叹气。
紫影已经报信去了,留下赭影,告诉二人,"王爷再派兵拦截金棺恐怕要时间,不如……"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我们先去!"
众人就分头行动了。
展昭和白玉堂去后山拦截风听水他们,刚出门,就看到了拿着一把响箭的灰影。
"贺正呢?"展昭问他。
灰影道,"哦,陪着大饼花天酒地去了,一会儿邹良和欧阳会分头夺这两处,包大人会直接带人去衙门,元帅抓贺正和大饼去。"
展昭就要往后山赶。
还没走得,白玉堂拽了展昭袖子一把,"等等猫儿!"
展昭不明所以,回过头,只见白玉堂奔房间里去了,关门一顿折腾。没一会儿,他跑了出来。
又恢复了白衣翩翩佳公子的样子,一张干净脸,牙齿也拿掉了。
"嗯!这个顺眼!"展昭满意地点头。
"我穿着那身浑身不得劲。"白玉堂拿上刀,和展昭纵身一跃出了屋子,往山林的方向赶去。
路上无话,两人上了房檐就发现远处已经有黑压压人马聚拢,可见是赵普的大军到了。
"好安静。"白玉堂忍不住感慨,"几万大军,还真能无声无息地发起袭击。"
"当兵也挺好哦?"展昭微微一笑,指了指另外一侧,"那里也不差。"
白玉堂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在远处山林腹地的一条山沟里有一队人马走出来。那些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悄无声息往城外走。若不是为首一匹马上有人举着个灯笼,还真发现不了。
"人不少。"白玉堂想仔细看看那个为首的人是不是风听水。
"你看。"展昭指着在队伍后方出现的一辆巨大马车给白玉堂看,"里边会不会是金棺?"
"大了点吧,这么大个棺材?"白玉堂眯着眼睛让展昭看,"猫儿,山腰是不是也有人?"
展昭眼尖啊,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人,原来是疑兵之计。"
"不如我们先放大部队过去?"展昭提议"步行走得慢,赵普的兵马一会儿估计就能追上。"
"然后?"白玉堂淡笑,"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万一不是疑兵之计呢?"
"要不要赌一把?"展昭问,"放这队人马出城,追另外一队。"
"赌什么?"白玉堂笑,"你的不就是我的,你还是我的呢。"
展昭嘴角翘了翘,一时无语了,是没啥好赌的。
此时,城门口一阵骚乱,展昭胳膊一碰白玉堂,"好快!进城了,分散了。"
"好久没看见赵普带兵打仗了。"白玉堂说着,忽然站起来,"猫儿,看来还真是押对了。"
展昭回过头,只见果然,大批人马过去后,又有一辆马车从山上下来,往反方向去。
展昭就要追。
"等一下。"白玉堂拉住他。
"你怀疑还有疑兵之计?"展昭回头。
"不是。"白玉堂略略一摇头,"还记不记得豆豆和吴老头说过的?"
展昭愣了愣,立马想到……之前豆豆说过,贺正身边有能人,能瞬间取高手的首级。
"除了风听水之外,可能还有埋伏。"白玉堂用刀柄轻轻敲了敲展昭的肩膀,"先提个醒,猫儿,小心啊。"
展昭原本有些着急,不过听了白玉堂的提醒,的确该小心才是。
两人施展轻功快速追了上去,没有贸贸然靠近,而是紧随在附近,一人一边跟着。
原先展昭和白玉堂还觉得纳闷呢,刚才就奇怪,怎么这马车跑得那么快?
可如今一看,吓了展昭和白玉堂一跳。因为拉着那辆大马车的马实在也太大了……或者说不是马么?
黑灯瞎火的,两匹巨兽还有通红的双眼。
白玉堂一抬手,墨玉飞蝗石甩了出去,直中那拉着马车两匹巨兽的脑门。
两人就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嘶叫,两匹巨兽如同马失前蹄一样的一个前倾摔了出去。白玉堂则是微微皱眉……这东西真不是马!
那马车一下子也倒了,"嘭"一声,一个用黑色布匹包裹的大箱子摔了出来,似乎很沉重,一下子砸到了地上,激起尘土飞扬,感觉箱子十分沉重。
同时,马车里飞出了两个黑衣人来。
展昭和白玉堂落到路中挡住去路,与落到眼前的两人对峙。借着月色分辨,其中一个是风听水,而另外一个……则是让展昭和白玉堂生生地吃了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还是继续写,都别吵了,我没仔细写H,之前说要详细写番外,让筒子们觉得可能会详细写H,所以期望很高。还有人说我之前写小四子不要吃河蟹是暗示要详细写……我没那意思,还有一句"河蟹壳硬"呢,是无奈。
写河蟹确是有风险,有人写但多数人不写,这也是人之常情,选择权在作者,关灯盖被的作者也不在少数。至于误会承诺,我是说不清楚了,不喜争吵,爱之深才会恨之切,理解的,所以筒子们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篇番外的确改了好几天,我还真是详细写了一版H,但是写了大半写不下去了,就是原先要更后来没更说很不满意的那天。非但感觉不出爱还觉得很诡异。几种写法比较下来,我选择了只写气氛,多些想象,这是作者的选择,文章只能听作者的。
这篇文的风格一直是温馨、真情,小暧昧,起码我自己一直这么觉得。筒子们想看H的心我理解,看不到想咬人的心情我也理解。
昨天早上看到留言有些生气,不过想想也就这样呗,隔着网线,谁也不了解谁,多说无益。
故事还很长,番外也还有后略(ps,你们骂人也骂得太着急了,我后头还有三篇后略呢),当然也是暧昧向,总体清水,千万不要期望太高=
=,木有期望木有失望是真理,以后我什么话都不说。顺便说一下,河蟹不散我一直都会写清水(虽然一贯也没什么肉),鼠猫同人我也会一直写下去,探案温馨小暧昧,一直这文风。
有筒子说文章长流水账,这见仁见智,我比较爱写大长篇,本身也话痨,不太喜欢生离死别感情冲突特激烈的桥段,这是个人风格问题,我每篇文都是这么写的。你们把看文当消遣,我也把写文当消遣,鼠猫暧昧来暧昧去,破破案过过小日子,轻松简单,是繁忙工作之余的一种享受。我自己也看文,每篇文章基本都有雷点有萌点,自己取舍自由,我有时看自己写的文还被雷得嗷嗷叫呢,这种事情就算吵翻天,其实也没多大意义。
至于质量、速度,我只能说每一篇、每一天,我都尽力在写,可能今天这心情,写出来这感觉,明天换个心情,写出来就另一种感觉。我一直都说自己是业余写作业余画画专业买萌的。筒子们要理解很容易,开个文档每天写三千字坚持一个礼拜,也就明白了。人是活的,活人不可能写出一成不变的文章来。至于写出来读者看了高不高兴喜不喜欢,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任何一个作者能决定的。
错别字我会改,有时候一懒就拖着,于是越积越多,也的确太不认真,我道歉,抓紧改正。
最后还是那句话,爱看滴筒子们继续往下看,不爱看滴也就别看了呗。吵架真没必要,一腔热血用这儿干嘛?特别是那些怕我看不见留言特地写信来骂人的……汗,不至于。
话说回来,这次有些事情挺叫我哭笑不得的,还有人用我的解释套用到铁道部,拿不爱看别看和怕不安全就别坐火车相提并论……那什么,太无语了。铁路出轨要死人的,不坐火车要影响生活生产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哪个作者能跟铁道部比OTZ,春运时拿我的书能当票回家么?!=
=。(说句不相干的,那几位说这话的筒子还说什么笑而不语。我也曾调侃铁道部,当时一个长辈就来了句,你知道每年修铁路死多少人么?有一只蛀虫还有千万只蜜蜂呢,你说段子觉得自己好聪明好过瘾的时候,才是在消费灾难。年轻人要有敬畏之心,别把无知当光荣,别把起哄当成就。当然这是题外话,我又话痨了。)
吵闹没营养,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你们照常我也照常,这事我以后就不再解释了。
以上。
16 万魔卷宗
双方看清彼此面貌后都是忍不住皱眉。
白玉堂和展昭的注意力很快从风听水身上移开了,因为站在他身边的,是个面具人。这人是不是曾经见过,展昭和白玉堂都不确定了,但是这张面具却是十分熟悉,而且还是在不久前就见过。
那日捉拿吴不恶的时候,逃走了一个面具男子。
白玉堂脸色微变的缘由就是——这人对展昭曾经有明显的敌意,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还想杀殷候。
风听水显然认出了展昭,但白玉堂的落差还是让他有些意外,正想说句什么,身边那面具人忽然微微一抬手,阻止了风听水,示意——走!
风听水看着地上的黑布箱子,似乎犹豫不决,但见那面具人伸手摸向胸口。
展昭和白玉堂都打了个愣神……因为刚才还有些犹豫的风听水,一看那面具人抬手,转身就走。两人就预感到那面具人会从怀中拿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
就听那他忽然笑了一声,嗓音似乎刻意压低了些,"展昭,棺材留给你吧,好好享用。"说完,抬手一甩,抛出了一样什么东西……纵身后退。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去一挡身边人,怕是有暗器。同时……就看到一团白色的古怪烟雾从地面腾升而起。
原本两人以为是某种毒烟,可升腾起来之后,却似乎是个人影。
白玉堂微微一皱眉,感觉展昭猛地一压他肩膀,"小心!"
白玉堂下意识地一低头,有寒光往头上划过,他余光就瞥见了一个人影正偷袭。白玉堂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心中疑惑,什么人轻功那么高强,闪到身后偷袭,自己都没发觉?
顺势回手就一刀扫过去,白玉堂明明看到自己经砍到了身边人,可下手却没感觉,疑惑……忽然……那人就像是团烟雾一样被砍成两节,同时,手上还是拿着刀进攻,似乎完全没有受伤——这根本不是个人啊!
白玉堂一挑眉,回身退开一步。
身后展昭也退到了跟前,两人背靠背站着,才看清楚围攻的人。原来四边站着四个拿刀的武士,两白两黑,看起来有那么点黑白双煞的意思。
展昭和白玉堂仔细一看,可算明白为什么有股子神出鬼没的感觉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啊……轻飘飘如同一个烟人,或者说得更邪乎点,是一道灵魂?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是相信怪力乱神的人,但眼见为实啊,难免觉得诡异。
那四个烟人连面目表情都似乎是一样的,合力攻击展昭和白玉堂,关键这些烟雾来无影去无踪。
白玉堂和展昭武功再好,也没法阻挡一些虚无票面的非实体,刀剑挥上去就像是砍在空虚之中相仿,没处下手。偏偏这四人手上的兵器还是利刃,所到之处都带着阵阵剑风、刀风。
展昭正皱眉,白玉堂说了声,"猫儿,上去。"
展昭与白玉堂有默契,知道那耗子铁定想到了什么,纵身一跃上了半空。只见白玉堂抬手横扫数刀,用内力催起了一阵劲风。
"呼"几阵大风扫过,只见那些烟雾三晃两晃,就被吹散了。
展昭落下,和白玉堂依旧背靠背站着,警惕地四外望。良久……四周平静了下来,那烟雾也彻底散了,四个武士再没有出现。
除了地上一个黑色大箱子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刚才的风听水、面具人以及那两匹古怪巨兽,统统消失不见。
白玉堂抬手给展昭看了看,就见他袖子还被划开了些。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行走江湖那么久,还是头一次吃这种亏。
沉默半晌,展昭问白玉堂,"以前见过没?"
白玉堂摇头,"从未见过。"
展昭也不再多说,这事情既然跟展晧扯上了关系,有多古怪都已经不奇怪了,于是回头看那棺材。
白玉堂就站在他身后,"风听水他们,这么轻易就走了?"
"这箱子那么沉,就算想搬走他俩估计也不够力气了……"展昭皱伸手去轻轻敲了敲那箱子,果然……黑布之后是坚硬的金属质感。
"我们也弄不回去。"展昭仰起脸看天色,夜晚还静悄悄的,并没有响箭,看来赵普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只好等影卫来支援。
白玉堂拿出匕首,轻轻划开了一些黑布,借着月色,就看到下头是有些像黄铜质地的东西。
白玉堂用匕首柄轻轻敲击了一下,回头告诉展昭,"猫儿,鎏金的,很古旧。"
"那应该就是金棺了?"展昭也走到他身边,顺手靠着他肩膀趴着看,"上边的图案缝隙里还有泥,显然刚刚出土。"
白玉堂侧耳,也伸手轻轻敲了敲,里头有空空荡荡的回声传来。
"空的啊。"展昭就有些起疑,"风听水他们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会不会拿走了什么东西?"
"虽然说要找金棺,但金棺里头是不是空的,这可从来没人知道!"白玉堂也觉得有些遗憾,"可惜被人逃走了。"
……
这时,来路上传来了马蹄声。
就见灰影带着一队人马来了。白玉堂和展昭让他们将金棺想法子运回去,他俩则是往前追出了一段路。
只可惜追了老远,已经不见风听水他们的踪迹,只得作罢。
"情况怎么样?"白玉堂问正指挥人将棺材搬上马车的灰影。
"贺正的府邸、衙门和军营都已经占上了,王爷找到了贺正和大饼喝花酒的地方,估计这会儿也快抓着人了。"
"大人。"
这时,一个士兵回头问灰影,"箱子太沉了,马儿拉不动。"
灰影皱眉,让人加马匹、换大马车。折腾了半天,总共用了十六匹马,二十多个士兵在后面推,才将金棺运走。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疑惑——那两匹似马的巨兽究竟是什么东西?跑得还那么快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边往回走,两人边询问灰影有没有见过。
灰影倒是吃了一惊,"黑色的大马还是红眼睛?"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灰影仔细想了想,"还真是没见过,会不会是牦牛?"
"那玩意儿不会跑那么快吧?"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不像,摇头的动作很一致。
"野驴?"
展昭和白玉堂接着摇头。
"马熊?"
展昭和白玉堂一听这名儿,心说马熊马熊,那是不是跟熊一样强壮的马?异口同声回答,"这个有可能啊!"
"真是马熊?"灰影睁大了眼睛问,"拿狗熊拉马车?"
"你不说马熊么?"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挑刺儿,刚才还马熊呢,瞬间便狗熊了!
"马熊是一种叫法,其实还是和大黑熊长得相似。"灰影摇了摇头,"我觉得玄,那狗熊不太可能听人的吧,而且它也不可能跑很久。"
展昭和白玉堂什么都没猜着,只是捡了口大棺材,众人一起回了城。
再进成都府,情况可就不同了。
赵普的兵马动作迅速,兵不血刃地就占了贺正府,各大地方官员的宅邸都有人马入住了,所有官员都是从被窝里被请出来的,一起集中到了贺正府中,包拯也带着众人来了。
此时,赵普没在,展昭和白玉堂一问,听说带着人上酒楼堵贺正去了,两人也赶紧赶去。
这会儿,赵普带着紫影和赭影到了酒楼门前。
这是个喝花酒的地方,那些窑姐儿们原本还挺高兴,赵普虽然平日流氓了些,但好歹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往里一走,窑姐儿们就要往上靠。
可哗啦啦一下子,进来了几百官兵。
众人都惊得一愣。
有些要喊,赵普吩咐紫影,"谁敢出声就宰。"
这一句话,众人把到了嘴边的喊声都吞回去了。
赵普让老鸨带他去找贺正。据说贺正和大饼刚才在二楼喝花酒,这会儿已经挑了两个窑姐,上不同屋子休息去了。
赵普冷笑了一声,带着人上楼,踹开门先抓住了贺正。
贺正此时正将一个窑姐绑了准备吸血,他那夜魔症还没好,没有血饿得慌,白玉堂给他的续命丹药也是药效有限。
贺正曾经见过赵普一眼,这一打照面,暗道一声不好,知道被暗算了,这叫大势已去。
赵普让人抓了他,五花大绑后重兵押解送到开封府去给包拯。
隔壁房里,达并并不知情,还风流快活呢,听到有人敲门,喊了嗓子,"谁啊?给老子滚。"
可话没说完,就听到"嘭"一声,赵普推门进来,打了个照面,他可乐了,"嚯,许久没见又富态了啊。"
达并一听这调门,再抬头一看,嗓子眼里不自觉"嗷"了一声,吓得腿都软了。
赵普命人将他也抓了,一起押回包拯那儿。
出了门,正好碰上展昭他们。
双方一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烟?"赵普觉得新鲜,又参观了一下白玉堂那被割破的袖子,眉头就皱了起来,"几个人?"
"一下子冒出来四个。"
赵普点点头,示意两人别再告诉更多人。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知晓其中利害。这烟无踪无迹,而且没有弱点。他俩内力深厚可以用内劲驱散烟雾,普通士兵则是不可能。这是四个武士,万一千军万马对千军万马,那就有些麻烦了。这是动摇军心的事情,在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不亦说出去。
展昭见那大饼被绑着,蔫头耷脑跟着走,紫影在一旁逗他,"唉,大饼。"
大饼可惨了,笑得一脸苦相看着众人。
展昭也往后退,问他,"你们要运什么东西来?"
大饼脸色微微变了变,环顾一下众人,佯装不解地问了一句,"运什么?"
"你答应运来给贺正的东西啊。"展昭知道他装糊涂,帮着提醒。
"没……"
"不说?"白玉堂冷笑了一声,"看你肥头大耳的,能剃下不少肉来。"
大饼嚷嚷着喊前头的赵普,"唉!赵普,我好歹是吐蕃皇亲,你……你不怕打仗啊?!"
赵普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你说我怕不怕?"
身边众人都一脸无语地看着那饭桶将军,心说赵普这阵子想战场都想疯了,你若是给他机会,让他动手他还不乐死?!
大饼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紫影拿出匕首来要先割了他耳朵,他就嚷嚷开了,说什么都说,不过不能杀他。
众人将他送进了贺正府邸的书房,贺正已经被押在那里,眼前放着一堆账册,还有他贪污来的金银也都从地窖挖了出来,家中妻妾和随从纷纷反咬一口,将他平日恶行说出,以免殃及自己。
包拯看着昔日同僚如今落魄,还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只余叹息。
随着达并被抓,贺正通敌卖国的罪名也算是坐实了。
达并路上被吓唬过了,于是知无不言,将所有事情一并说出,他跟贺正如何勾结不提,包拯追问他,要运来的是个什么宝贝?
达并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而是一尊泥雕的老猫。
众人最近对棺材和猫都特别敏感,一听是猫,都提起了几分兴趣。
包拯讯问贺正"那猫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你说它能对付千军万马?"
贺正也没再反抗,现在只求能保住性命了,挺配合地回答,"那是以前刚入蜀地时听说的一件事情。"
原来贺正刚刚掌管成都府的时候,受到了不少山贼流寇困扰。他派出了大批人马镇压山贼,耗时十年余。一次,他抓住了一个山贼,那山贼为了自保,说告诉他一个大秘密。
相传百年前,蜀地曾经也是盗贼风起,这期间出过一件事情。那时有一个山大王,在打劫一支商旅的时候,无意中抓到了一个百来岁的巫师。
那巫师告诉他,他懂得使用一样宝贝,如果不杀他,那就能帮他打败这里所有的山贼,一统蜀地。
山贼觉得也不妨一试,就留了他一条性命命。那巫师拿出了一尊泥胎大猫,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法式,大猫闭着的双眼忽然就睁开了。
同时,猫儿眼看到的地方瞬间一片血海……它眼睛所看到范围内的所有人统统身首异处。
没多久,山贼已经成了蜀中一带的霸主。只是人心不足,山贼又想当皇帝,老巫师劝他不要太贪,不肯帮他。最后他逼迫巫师教自己使用泥猫的方法,巫师不愿意,他便起了杀心。最后巫师觉得此人留在世上必定为祸天下,于是吟诵咒语,当时猫的眼睛就睁开了……于是整个山寨的山贼死了几乎大半,留下几个逃走的,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告密山贼的先辈。
当时流传下来对此猫的描述是,半人高的一尊泥猫,十分古朴,蹲坐着,双眼紧闭脸对正前方,最奇怪的是,它身后长着五条尾巴。
猫、夺人性命,再加上五条尾巴,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五命猫十分相似,也触动了展昭等人的心思,会不会这便是唐青松他们苦寻不见的五命猫呢?
贺正老实告诉包拯,"都怪夜王害我,让我以为性命不保才会疏于管控,让那些告密者到了开封。做人总要自保,我记得当年山贼告诉我,那巫师是一个西域喇嘛的打扮,所以我就怀疑那猫会不会在吐蕃。"说着,他看了看达并。
达并哭丧着脸,"那猫我见过,就在雪山边的一个小寺庙里头放着。那是雪山神物,也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只当做神物那么拜祭。贺大人跟我偶然提起,他既然肯花大价钱买,那我就派人去弄来运到这里了,若是真有神力,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众人都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之前大家的猜测都是什么黑猫撞了尸体引起诈尸,已经觉得十分可怕,可如今一听更邪乎了,好家伙,看一眼就死一片啊?!
这时,派去追另一队逃亡人马的黑影和白影回来了,跟赵普禀报,"王爷,我们截下来了,人都跟木头似的,公孙先生正在诊断,孩子没找到,另外,马车上还发现了些东西!"
众人赶紧跟出去。
只见在院子里听着一辆大马车。几百个被贺正绑架的囚犯呆呆地站成几排,双眼无神完全没有意识。公孙一个个给他们把脉,"都只是中了简单的毒,可以解!"
"这是什么?"
赵普让人打开马车,发现里头藏得既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假棺材,而是一捆一捆的竹简,斑斑驳驳还有不少泥土在上边。
"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众人将那些竹简都从车上搬下来。包延就拿起一卷翻开看,皱眉,"空的啊。"
公孙和包拯也走了过来,众人一卷一卷打开,发现真的都是空的竹简,很多很多。
"谁那么无聊啊,把空竹简埋在地下。"
"有字啊……"
众人都一愣,回头看,说话的是展昭。
白玉堂皱眉,"猫儿,你看得见?"
"嗯。"展昭接过一卷竹简打开,"分明写着字啊,不过看不懂是什么,像是古字。"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只有展昭看得见,大家都看不见的情况似曾相识。
白玉堂想了想,伸手拉过展昭,摸他腰。
"喂!"展昭赶紧抓住他手,瞪他——干嘛你!
再看四周围的其他人,咳嗽一声,纷纷望天。
"那块琉璃石!"白玉堂一脸认真,显然不是想这会儿玩些什么,问展昭,"还记不记得曾经有快琉璃还是玉石,透过它可以看到图纸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都想起来曾经貌似是有这么个茬儿,只是当时的那块玉石在哪儿呢?
"在这里。"
众人正找,小四子坐在石头背上,从荷包里摸出了一块琉璃石来递给展昭,"是不是这个?"
"是啊!"展昭接过。
赵普好奇地凑过去看小四子鼓鼓囊囊的小荷包,"里头藏着什么宝贝啊?"
小四子赶紧将小荷包藏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眯眯。
那玉佩还是老样子,上头有图,众人都看不见,唯独展昭能看见,将玉佩放到了竹简之上,隐隐约约似乎是能看到一些笔画。
"看不太清楚,不过能看到一点。"公孙和包延都认真瞧着。
包拯命人将灯点得再亮些,众人一起看。
公孙皱眉,"胖胖的字体,不像是古时候的文字。"
"我觉得有些眼熟。"展昭不用玉佩也能看的最清楚,包拯就给了他笔,让他将一枚竹简上的字迹描一下。
展昭一笔一划地描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画好了,给众人看。
"像是之前在五坟村找到的那种竹排,还记不记得?"白玉堂还是记性很好,问众人,"就那画着鸟的木板。"
众人自然已经想起来了,和前朝复辟以及四叶教都有关系,只是看似相似,又似乎不完全一样,十分怪异。
"包延。"包拯先问自己儿子,"能看懂么?"
包延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问,"爹,儿才疏学浅学业未精,看不懂。"
包拯点点头,沉默了半晌,十分认真地说,"我也没看懂。"
众人都有些无语,包大人还有心思说笑了。随后,所有人都本能地看向博学多才的公孙。只是公孙将竹简颠来倒去看了良久,放弃一般摇头,"看不懂。"
这回,众人可都哑然了,满满一大车的卷宗,既然是写在竹简上的,那自然是古时留下来的。风听水他们想运走,表示也很重要……上边写的究竟是什么?
展昭等人问贺正和达并,他俩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竹简。一时间众人都为难了起来,最后包拯只得命人将卷宗小心收藏好,一并运回开封府。
余下的就是追查那些失踪孩童的下落。对于风听水的所作所为,贺正是一概不知,身边家奴也都不清楚。
最后展昭他们只得用唐青松给的线索,问达并,"吐蕃有一个恶魔城么?"
一句话,达并仰起脸来看了看众人,"恶魔城?"
众人都有些泄气,这位吐蕃将军都没听说过啊……别是中了唐青松的什么计。
"是万魔城吧?"
就在大家都不抱希望的时候,达并却是问了一句。
"万魔城?"白玉堂问他,"是什么地方?"
"传说中邪灵聚集之地,也是埋葬万魔卷宗的宝地。"达并回答,"密宗的古老经卷里头有记载。"
"万魔卷宗,是什么东西?"公孙最爱看书,却从未听过这书名。
"万魔卷宗不是书也不是经卷,而是一万幅锁着恶魔怨灵的卷轴。"达并回忆着,"我听传道**师讲过,曾经轮回之门裂开了一个口子,有妖魔万名从裂口逃出。当年护法神集结了万名得道高僧日夜诵经施法,才将这些怨灵收复。只可惜轮回之门已经关上了,所以就将怨灵封印在了卷轴中,埋于及天地灵气的宝地,说是万年之后怨气消亡,卷轴就会化为灰土。那地方就叫万魔之城,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在雪山,就连最年长的高僧,也不知道它在哪儿,可一旦动了这宝地……"
"会怎样?"众人都问。
"传说应该是会日月倒转的。"达并想了想,"人世会落下,地狱会升起,从此邪魔临世……不过也说了,只是传说。"
虽然是个很玄乎的传说,但听者有心,再加上此事和展晧有牵连,众人不免心中存疑。
白玉堂多了个心眼,抽出一张展晧的画像给达并看,问,"见没见过这个人?"
"当然啦!"达并看了一眼,"**师么。"
"什么?!"展昭惊讶,"他是汉人!"
"谁说的?"达并却不认同,"这是我们天授的**师啊,讲道传佛法,是我们的神护法,万魔城的事情就是他告诉我们的!"
众人都不觉心中一凛……不祥预感!
17 白梅示情,猞猁非猫

这次抓住了贺正和达并,得到了很多线索。
让展昭最高兴也最担心的是——终于得知了展晧的下落他仔仔细细地问了达并关于展晧的全部消息,如果展晧是吐蕃真正的**师,那还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展昭就动了想去吐蕃找他的心思。
包拯忙着审理贺正的案子,那猫据说今天就能到,众人都在焦急等待。
晌午还没到,在院子里描了半天竹简的展昭打了个哈欠,揉揉酸痛的脖子"好困,我果然不适合干这些。"
小四子在一旁帮着卷竹简,卷得手都酸了,"喵喵,好闷。"
"我也闷啊。"展昭无奈,"可是大家都看不到竹简上的字,我迟早得描一遍,只可惜描出来了也看不懂上面的字。"
"这个竹简好脏哦,之前都埋在地里么?"小四子摸了摸竹简粗糙的表面。
"可能是吧。"展昭也顺势摸了一下,"埋在地里怎么就没烂呢?"
"好多字是重复的哦!"小四子拿着几卷已经描好的卷轴看了起来。
"我也发现了。"展昭认真点头,"写来写去,发现有些字出现很多遍。"
"会不会是之乎者也?"小四子猜着那些符号,正这时,悠悠扬扬地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正落在竹简上——是一朵漂亮的白梅。
展昭伸手捡起那朵白色的梅花,花是重瓣的十分精致,莫名就想起了那个人。
小四子仰起脸,"怎么会飘进来的啊?附近都没有梅花。"
展昭微微挑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该吃饭了吧?箫良可能已经练完功了。"
"对哦!"小四子蹦下来,"我去找小良子吃饭,喵喵你也要去吃饭啊!"
展昭自从听说了展晧的事情后一直心情不佳,小四子有些担心他,嘱咐他要吃饭。
"嗯。"展昭点点头,小四子就带着石头剪子跑了。
展昭看着手掌上的那朵梅花发呆,单手托着下巴笑。
这时候,就听有人问,"下午,有空没?"
展昭嘴角又挑起了几分,轻轻卷起手中的卷轴,"有事情做啊。"
"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对吧?"
"那不做事情,去干什么呢?"
"比如说,这里的山上,有个温泉,知道么?"
"温泉不稀奇啊,陷空岛也有温泉。"
"这个温泉,在一个叫白梅山庄的地方,听说过没?"
"哦?"
"山上下雪了,有趣吧?"
"嗯。"
"还有白梅酒,想喝么?"
展昭仰起脸,就见院墙上一个白衣人潇潇洒洒地坐在那里,逆这明媚的阳光问他,"白梅树下泡温泉,喝白梅酒,一起去吧?"
展昭笑了,将卷轴收起来放进库房锁上,和白玉堂一起出门了。
"大家都在忙,我们这样子跑出去,有些没良心。"展昭出得贺正府,就见大批人马进进出出忙得厉害。
"泡个温泉、喝杯酒吃个饭,一个时辰也就够了。"白玉堂背着手拿着银刀慢慢往前走,"不要总是做事,要休息。"
展昭跟他肩并肩,走在成都府的街道上。
虽说贺正被法办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但街上百姓也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倒是各个脸上都笑意盈盈的,可见对他也有不少不满。
展昭仰起脸看看天色,之前一直阴沉,今日竟难得地放晴了,碧蓝的天空许久未见了,异常亲切,开始怀念开封总是明朗的天空。
"只看重一件事的结果就是看不见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展昭忽然开口,低低的声音说,"我记得十六岁那年,我受了一次伤,回到老家养伤。当时爹娘都没在,老管家也回家去了,是大哥在照顾我。他要算账,又要顾着买卖,每天还似乎总在我身边晃悠。"
白玉堂静静走在他身边,也不插嘴,只听他细细说一些过去的事情。都说真正怀旧的人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过去,而不太愿意对别人说起,因为过去的就表示无法再回去,于是说起来,往往是叫人伤感的……就好似现在。
"我当时躺在大宅院子的藤榻上,大哥坐在石桌边算账,算一会儿,就会仰起脸来看一看天,有时候甚至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就那样发呆。"
"为什么?"白玉堂有些不明白。
"他总是说,他不能去很远的地方,但是每次看到很远的天,就感觉自己已经去了很远很远一样……"展昭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当时我没多想,但是现在想起来,他在说很远很远的时候,那种眼神似乎已经告诉我,有一天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白玉堂仰起脸也看向天空,"也许,他对谁都很冷淡,是有原因的。"
"嗯?"展昭转脸看他。
"反正迟早要离开,又何必与人太过亲近?"白玉堂已经能闻到随着山风而下的清淡白梅香味,"我好似能理解这种感觉。"
"是哦,你通常也对人很冷淡,为什么呢?"展昭很感兴趣地问他。
白玉堂耸耸肩,"每个人想法不同,有的人可能觉得来人世走一遭不易,应该找些志趣相投的人好好处一处,也不枉费这一世。可有的人却觉得不过是一世而已,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越多留恋就越不洒脱,还不如自由自在的好。"
"那你是哪一种?"展昭往他身边又靠了靠,伸手摘下沾在他发中的一片梅花瓣。
"不管是哪一种。"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前方巨大的山门,以及写着"白梅山庄"的牌匾,"没人可以独自一人自始至终走下去,在他一生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例外,是他想要留住的。"
展昭笑了,穿过高高的山门,眼前出现了漫山遍野的白梅。
"为什么那么多白梅?"
"这是一个奇人种的,那人叫薛白梅。"白玉堂回答,"我有个朋友家财万贯,可惜身体不好,郎中说他不到二十岁就会死,他十六岁那年开始种梅,种了四年,二十岁刚过就死了,留下这万梅之园。"
展昭觉得此人奇怪,"还有四年的性命,为何不做些别的,而是在这里种梅花呢?"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我以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什么道理?"
"他只说,很多事并非做了就有结果,也并非当下就会明白,很多年后再看吧。"白玉堂说着轻轻拉了展昭一把,"上边冷,结冰了,小心打滑!"
"嗯。"展昭脚步稍稍放轻了些,此时,半山的冰雪半山梅,梅花落下跟落雪相仿,一片雪白非但不惨淡,反而十分美好,还有些莫名的兴兴之感。
"没了他的莫名其妙,也就不会有这一片梅林了,是吧。人有时候也该冒点儿傻气,或者执着一回,不是很多人能懂。"展昭轻点头,就看到白玉堂笑得欣慰,也跟着笑,暗暗摇头,这耗子,可谓用心良苦。
再往上走一阵子,雪就化了,已经可以感觉到温泉的热气。
"真暖和。"展昭换好衣服的时候,就见白玉堂已经从一棵梅花树下将一坛酒挖了出来。
两人泡在温泉里,手端着酒碟赏着梅花。
落下的花瓣漂浮在雅致的酒碟上边,展昭明白了白玉堂干嘛要拿酒碟而不是酒杯喝酒了,也知道为什么这酒叫白梅酒了。落梅漂浮在酒水之上,给酒的香醇添上一些落梅的味道……酒随了景,就越发醉人。
"你大哥也就是执着了一回,或者冒了傻气了,不是谁都能控制。"白玉堂放下杯子,转脸看展昭。目光穿过氤氲的水汽落在他脸侧,伸手过去轻轻碰触,安抚一般,"就跟我那朋友舍命种梅花似的,结局要到最后才会知道。"
展昭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也不嫌累,我当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去了,原来是执着地冒傻气去了。"
白玉堂微微一愣。
展昭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山谷,"那山谷前几天我们还经过了,根本没看到那么多梅花。"
"咳咳。"白玉堂干咳了两声,"梅花开得快么!"
"你当我不知道啊,这些梅花分明是从别处运过来的,你昨夜跟赵普借了三千赵家军帮忙,今晨山上下雪的。"展昭笑问他,"据说成都府的一个村庄叫梅村,专卖梅花树,你买了多少造这白梅山庄啊?"
白玉堂被揭穿了,只好老实交代,"五千棵。"
"花多少银子?!"展昭佯装翻脸。
白玉堂讪讪地摸了摸脸颊,"钱不是问题……"
"谁说的。"展昭瞪了他一眼,往水里沉了沉,温暖的泉水没过下巴,一双眼睛看着白玉堂,"花多少银子?"
白玉堂也沉下来了些,"一万两。"
"一万两?!"展昭恶狠狠盯着他看,"败家子!"
"这山庄一直能让人来啊,也不算浪费……"
展昭笑着摇头,"你千辛万苦造了这美景,又编了你好友的故事,想跟我说什么呀?"
白玉堂看了看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想让你开心啊,而且这也不算是骗人。"
"嗯?"
"我以前和师父住在山谷,山两边每年都有很多海棠树,不过相比起海棠春天开花,漫山遍野的红,我更喜欢白梅冬天开花,漫山遍野的白。"
展昭深吸了口气,"的确值得,以后梅花越长越好,我们可以再来的。"
"那你放心了没有?"白玉堂帮他将肩头的黑发轻轻抚到耳后,"我们成亲那会儿说好了,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我不像你不高兴,无论是为了谁,你大哥也不行。"
说话间,一阵山风过,满天的梅花被风卷了就跟大雪一样飞舞了起来。
"这一万两花得值啊玉堂。"展昭看着这绝景笑得开怀,将酒碟中的酒饮尽。
白玉堂手环过去,轻轻扶着他肩,低声问,"那不生气?"
"怎会生气?"
"那你究竟从什么时候看出破绽来的?"白玉堂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觉得自己也算做得天衣无缝了,怎么这猫这么精明。
"那白梅山庄几个字分明就是你的耗子体!"展昭靠近一些,单手环住他脖颈,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肩,"还有,谁会取个薛白梅这样俗气的名字,就你这个懒人。"
白玉堂失笑,微合双目在他发顶轻轻一吻,"猫儿。"
"嗯?"
"白头到老的时候,也要一起来。"
"嗯,一定。"
"说定了。"
"玉堂。"
"嗯?"
"没……想叫而已。"
等下午众人再见展昭和白玉堂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人气色上佳,特别是展昭。昨晚审问了达并之后展昭就魂不守舍愁眉苦脸外加心不在焉的,可如今看起来,状态还是和原先一样好。包拯舒心地笑了笑,白玉堂的确遵守了他当日拜堂时候和殷候的约定,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展昭开开心心的。
公孙拍着正睡午觉的小四子,低声问赵普,"白玉堂很有办法啊。"
赵普干笑了两声,他倒是听几个侍卫说了,白玉堂也算真花心思,转念一想,凑过去问公孙,"亲亲,你喜欢什么花?"
公孙眯着眼睛,"冬虫夏草什么的……"
赵普嘴角抽了抽,"再呢?选样别的。"
"灵芝啊什么的。"
赵普右眼皮又开始跳了。
"人参?"
"花!"赵普望天,他家书呆子就是个药箱子,一点不可爱!
公孙皱眉想了想,双眼亮晶晶回答,"冰山雪莲啊之类的!"
赵普抚着额头,一撇嘴,"算了,送你一山头仙人球得了。"
"什么?"公孙没听明白。
"没。"赵普立马换上笑脸掐着公孙的腮帮子轻轻捏了一下,"说你有品味!"
"那是。"公孙得以,继续拍小四子,小四子睡觉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动一下,公孙笑着指给赵普看,"长个呢!"
赵普也忍不住笑起来,起身,他小声问赭影,"什么情况下能弄到一山头的冰山雪莲?"
赭影皱眉看了他半天,"元帅,弄一山头韭菜花比较实际。"
赵普眯起眼。
赭影赶忙闭嘴,"我去找紫影研究下……"
等众人都到院中落座,庞煜欢欢喜喜跑进来,"我爹来了。"
"那么快啊?"包拯也有些意外。
"东西也到了。"同时,包延进来说,"从吐蕃来的,已经被扣下了,刚到门口!"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传说中的五命猫,那能一眼"看死"敌人千军万马的神兵利器,赵普让人赶紧拉进来。
等庞太师的轿子停到贺正府门口时,正看见众人将一个箱子抬进来。
他还纳闷呢,跟着进屋,许久没见庞煜和开封府众人了,特别是好几日没跟包黑子斗嘴,他还有些不自在了,进门就嚷嚷,"黑子,手脚真利索啊!贺正老小子呢?"
刚到院子里,就见满院子的东西。
一个黑布包裹的大箱子,形状像是棺材。
一辆大马车,带着锁的,桌上有一些卷宗,奇怪这次做文书的不是公孙,而是展昭拿着笔。
另外,众人都看着院子中间那刚刚搬进来的箱子,没太多人在意他。
庞吉纳闷,到了包拯身边,"唉,黑子,你们折腾什么呢?抓到贺正了还不送回开封去?皇上那头可担着心了。"
包拯示意他别忙,赵普先吩咐人,"开箱子!"
影卫们将箱子撬开,从里头搬出一尊猫的泥像来。比众人想象之中的都要小一些,但猫的形态却是栩栩如生。
一只挺健壮的泥猫,比一般家猫要大,形体更像豹子。眼上蒙着一圈皮套,钉得很紧,皮子干了之后会自动收紧,紧紧地箍着猫儿眼,这猫估计想睁眼都睁不开。猫的身后,果然有五根尾巴,均匀地分布着,可是每一根的高度却是不同,形态也各异。
"呦,古董啊?"庞太师好奇地凑上来仔细看,"这像是秦汉以前的工艺,这宝贝价值连城啊黑子。"
众人都知道庞太师对古董宝贝很有研究,秦汉之前?
"年代那么久了么?"众人都问他。
"还是五根尾巴啊!"庞太师摸着下巴发呆,"这么不吉利的东西还有人做?该不会是哪个坟头挖出来的吧?"
包拯惊讶地看庞吉,"你知道它的来历?是什么猫?"
庞吉见众人忽然刷拉一下望向自己,也有些茫然,半晌才说,"猫?这形状,分明不是猫啊。"
"那是什么东西?"白玉堂也不解。
"这是猞猁狲啊!"庞太师好笑地看着白玉堂,"你养猫养傻了?猫和猞猁都分不出来?!"
白玉堂一愣,包大人也一愣,众人都盯着那泥猫又看了起来——的确!此猫头大,而且有一圈颈猫,分明是猞猁。
"猞猁多生于高寒之所,也是邪兽的一种,十分不吉利。"包拯命人将猫放回箱中,准备回去再研究。
庞太师听了大致的案情,又对那口金棺感兴趣了起来,"这也是宝贝啊?老包,贺正他贪了不少吧?"
"是啊,你要引以为戒!"包拯回了他一句,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然人头不保啊!"
惊得庞吉一缩脖子。
众人将棺材抬下来,打开黑色的包布,就见金棺之上的花纹竟然是一副有内容的画卷。
画上画的是两方兵马的征战,一方手中只拿着盾牌,一方手中只拿着兵刃。
"这可有趣,一方死守,一方强攻。"赵普蹲在棺材前看着,边伸手指,"看,拿盾牌的人都长了一张猞猁脸,可是没尾巴,而拿着兵刃的人身后都长着五根尾巴,脑袋却是正常人的模样!"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哪个年代的征战场面,甚至那诡异古怪的画风,究竟是出自哪个朝代?
庞煜提议,"开棺看看吧?"
众人都看包拯。
包拯微微点了点头,紫影和赭影他们就去开棺。
由于是金棺,棺材盖不是钉住的,但严丝合缝很难开启,众人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打开了。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金闪闪的棺材盖子打开。
众人往里一看……都惊得一皱眉——原来这金棺,并不是空的!
213、17 鬼影婆娑
这金棺的造型比较奇特,内部更不是空的,而是镂出了一个人形,其他地方都是实心的,金灿灿的。
庞太师盯着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敲了两下,"难不成是纯金的啊?难怪那么沉了!"
包拯一脸佩服地看他,"你关心的重点果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啊!"
庞太师咳嗽了一声,他也是为了把这恐怖的气氛稍微盖一盖,因为那棺材里除了金子的部分,装着的东西实在有些太可怕了。
在棺材镂出的人形空隙里,不大不小,正好放进一具穿着铠甲的枯骨。
这枯骨通身焦灰色,比一般人要高,也更魁梧。
赵普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我怎么觉得它不像人啊?"
众人都跟着点头,开封府的人,骷髅见了不少,只是眼前这具骨头,却不太是像平日常见的那种,特别是头的部位,不像人类,更像兽类。
"鼻子好突出,牙齿也尖,这个更像狗头之类的吧?"庞煜皱眉。
"是猫。"公孙摆了摆手,"不是狗。"
"那么大的猫头?"白玉堂下意识地转脸看了看展昭的头,"而且牙齿也太长了吧。"
展昭也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的确很像是猫头,不过没理由那么大个吧?而且头似乎和脖子很契合的样子,不像是拼接的,有人天生长了这样一个脑袋?
"爹爹。"
小四子站在剪子背上往棺材里指了一下,"看呀,好多尾巴!"
这时,众人才将注意力都从死尸的头部转移到了尾部——果真好多尾巴。
"五根哦!"小四子一根根数过去,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问箫良,"是吧,小良子?"
"嗯!"箫良点头。
"和棺材上的是一种东西吧?"白玉堂指了指棺材上雕刻的两种武士,也是这种兽面多尾的模样。
"只是一边只有猫脸没有尾巴,一边没有猫脸却有尾巴,这个躺在棺材里的人,似乎是两边的集合体!
"有这种人存在么?"展昭皱眉,"看起来更像妖怪。"
"猫妖或者是猞猁精?"公孙皱眉,"真的有妖怪存在?"
众人盯着棺材看了良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不吉利得慌。
"唉,老包,你弄这玩意儿来干嘛?瘆得慌,赶紧把盖子盖上!"庞吉在一旁催包拯,"咱还不少正经事干呢。"
包拯瞧了瞧他,众人还是决定先把金棺盖上,回去再研究究竟怎么回事。
"喵~"
正在众人盖棺材盖子的时候,只见五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窜到了那尊五命猫泥像的身边。
再看五命,跟见了许久未见的兄弟似的,尾巴勾着那泥猫的尾巴,侧着脑袋蹭啊蹭,嘴里"酿、酿地叫个不停。"
"哦,五命很喜欢它哦!"小四子伸手揉了揉五命的脑袋,"它是泥的哦,不会动。"
"酿~"五命还在蹭。
展昭戳了戳白玉堂,小声问,"觉不觉的,五命叫得比以往要嗲?"
白玉堂看了看他,佯装不经意地问,"以往什么叫法?"
"就是普通猫的叫法了。"展昭解释。
白玉堂还是摇头,"有什么区别?"
"啧。"展昭不满,"你不是对猫很有研究么!普通来说应该是'喵~',五命这会儿是在叫'酿~'"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
"明显差很多听不出来?"展昭见他还不明白,有些着急。
白玉堂点头,"好像是有点不同,再叫两声听听?"
展昭皱眉,"喵……"随即又觉得不对,抬眼就看到白玉堂似笑非笑一脸享受地在一旁听着。
展昭伸手过去,捏住他腰,只是这耗子精瘦,隔着腰带捏不着肉。
白玉堂凑过去小声问,"要不要捏别处?"
展昭猛地捏住他腮帮子……
枯骨加泥胎,也没什么好看的,众人将金棺和泥胎暂时放进了一间空的大房里头,派了影卫严加看守,而且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丢。
又忙碌了一下午,赵普收到了吐蕃赞普的回信,他也十分紧张,一方面达并在赵普手上,二来这是吐蕃单方面与贺正勾结企图策反,一旦引起战火,吐蕃理亏不说,也不占优势。西南诸国,谁不怕赵普呢?
于是,赞普回信说那些孩子都十分健康安好,愿意将人送还,来交换达并,赵普欣然同意。
包拯也松了口气,同时还有好消息,那些被贺正绑架后失去意识的大人们也都渐渐康复了过来,公孙给他们的用药都有效,于是当天包拯让众人早些休息,次日大早再做定夺。
入夜的时候,忽然起了一大风,没多久,成都府就开始下起大雪,天气也冷了下来。
府衙里头高挂气死风灯,这是公孙给影卫们发明的法子,专门用来在晚上守夜用。将四周都点亮,于是有人潜入便无处遁形,于是影卫们可以在暖和的地方集中看守,不用在雪地里走来走去。
厨房给众人都热了些姜丝黄酒,展昭提溜着一壶急匆匆踩了雪地回到屋中,关门,"嘶……好冷。"
白玉堂正靠在床上看着一卷展昭描好的卷轴,身边趴着在舔毛的五命。
"五命怎么在这里啊?"展昭有些不解。
白玉堂抬头,"吴老爷子带着豆豆回家收拾屋子去了,他们现在可以搬回原处住,这几天托我照顾五命。"
展昭拿着酒走到桌边,边随口问了一句,"豆豆很喜欢你啊?怎么专门给你养,我还以为他会给小四子呢。"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据说豆豆问小四子,'开封府谁最喜欢猫?'"说着,他一指自己,"小四子不假思索就说是我!"
展昭干笑。
"然后吴老爷子问包大人'开封府谁最会养猫,谁又比较闲?'"白玉堂接着指自己,"包大人和庞太师也连想都没想就说是我,于是……"
白玉堂有些无奈地提起五命晃了晃,"这猫这几天暂时跟我。"
展昭倒了杯酒走到床边,见白玉堂没穿袜子趴在被子上,就伸手一掀被子盖他身上,"大冬天的小心着凉!"
白玉堂伸手一把将他拉下来,拽到身边,展昭还稳着手里的酒杯,"别闹,酒洒了还得洗床单……"
白玉堂微微一笑,接了展昭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就听到"笃笃"两声,有人敲门。
"进。"展昭门没落锁,答应了一声,就见门被推开。
小四子探头进来,还抱着个枕头。
"小四子?"展昭和五命一起仰起脸,动作特统一。
小四子探头看了看,见白玉堂和展昭都躺在床上,就撅个嘴问,"你们也不方便呀?那我找小包子睡去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公孙和赵普不方便?他俩还真有兴致。
白玉堂不解,"你不是和箫良单独住一间么?"
小四子继续撅嘴,"今天冷,房间不够用了,大家都挤在一起哦。"
展昭和白玉堂往他身后瞧了瞧,就见还有扛着被子的箫良和石头剪子。
展昭和白玉堂这间客房是比较大的一间,床也够大,于是就对两人招手,"来吧。"
小四子和箫良对视了一眼,欢欢喜喜跑进去。
展昭在地上铺了一条厚被褥,让石头剪子也睡暖和点,接着就让箫良和小四子钻进被窝。
"外头冻死了。"小四子钻进被子里,伸手抱五命。
展昭熄了灯,众人就想早早睡了。
"好亮。"白玉堂皱眉看着外边。
"下雪本来就亮,还点了那么多灯。"展昭也躺下,转眼看着纸窗。
白玉堂偏头凑过来一些,"睡不着?"
"还好。"展昭指了指窗户,雪花飘落打碎了明亮的灯光,感觉有些闪烁,非常特别。
白玉堂低头看了看床尾,小四子已经抱着五命枕着箫良的胳膊睡熟了,箫良也正边休息边调整内息,看来是在练内功。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下雪的夜晚特别安静,两人也这样安静地睡去。
展昭睡得迷迷糊糊就开始做恶梦,一会儿人脸怪物,一会儿又梦到展晧出现,随后又是什么猫长了五条尾巴。他倒是也知道自己可能在做梦,就是醒不过来,越睡越累,正在难受,就感觉有人轻轻地推自己。
展昭伸手搂了一把,"别闹。"
可是那人还在推,而且似乎还有人抱着自己的腿。
展昭正纳闷呢,就听到耳边传来白玉堂低低的呼唤声音,"猫儿!"
"嗯?"
"猫儿!"
可能是因为白玉堂在身边所以展昭睡得特别熟,有些叫不醒。最后他感觉不大对劲了,白玉堂对着他耳朵吹气呢,热热的,一点点暧昧。
"嘶!"展昭一把捂住耳朵赶紧睁开眼睛看。
只见眼前白玉堂一双眼睛睁着,亮亮的,脸上神情也怪异。
展昭有些犯困,伸手搂住蹭,决定继续睡觉。
这时候,就感觉抱着自己腿的小四子戳他的腿肚子两下,"喵喵,别睡啦。"
展昭才醒过来,低头,就见小四子趴在他腿上,箫良半个身子在外头,搂着趴在床边的石头和剪子,众人此时的共同点就是,直直地盯着窗外看。
"干嘛?"展昭不解。
白玉堂双手捧着他脸扭向外,让他朝窗户的位置看!
展昭这才回过头,一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此时,外头可能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的灯估计有一半也灭了,还剩下一半,不亮不暗。而就在这种晦暗的夜色中,院子里站着一队人。
展昭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完全没有声息。这么多人站在院子里,外头应该还是大雪满地,他们竟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甚至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啊!
仔细看那些人影,只见他们手中都拿着长长的大刀,似乎是在操练,穿着盔甲显得特别巨大,最诡异的是——身后还有几条尾巴在挥舞。
展昭越看,嘴巴张得越大,就感觉搂着自己小腿的小四子也越抱越紧。众人此时不约而同想到的就是今早金棺里头的那具诡异的猫人尸体。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拍拍白玉堂放在自己肩上的那手,低声问,"玉堂,那个……"
"鬼鬼!"小四子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会不会是影子?"箫良性子比较随赵普,不管看见没看见只要不想相信的就说不存在,于是要爬起来看个究竟。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不会让他去了,赶紧将他按回床上,把他和小四子都塞进被褥里头,两人一起爬起来,闪到了窗边。
先侧耳听了听,此时外头起了西北风,呜呜地响,却没有其他声音,连挥舞刀剑的声音都没有。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伸手按住两扇纸窗,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院子里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满园的大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一个脚印都没有。
展昭和白玉堂一皱眉,猛地推开窗户……
同时,对面、隔壁……各个房间的窗户都推开了,同时有人探头出来看。
公孙和赵普的房间就在他们对面,双方打了个照面,展昭指指眼睛。
赵普和公孙都点头,示意——的确也看到了!
"这时候,屋顶上有两个雪球动了动。
众人抬头看,只见屋顶的帐篷里负责看守的紫影和赭影探出头来,似乎是不解 ,"元帅,你们怎么了?"
展昭仰着脸问,"你们刚刚看到院子里有人没有?"
紫影和赭影都不解地看了看对方,"人?"
"没有啊。"
这时候,停在院子角落的马车帘子也掀开了,青影和赤影探头出来,"我们一直守着,没有人来过。"
"是啊,连脚印都没有。"灰影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展昭皱起了眉,问白玉堂,"难道看错了?"
"不可能吧!"白玉堂摇头,"一个人看错,可能喝多了,所有人都看错了不成?"
"喵喵!"
这时候,小四子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来,指着窗户,叫展昭"还有哦!又出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退回来,关上窗户退后几步……果然就看到窗户上又有刚才的人影在晃动,一排士兵正在操练。
对面赵普和公孙也关上窗户看了一眼,果然还是能看见。
"是影子,猫儿。"白玉堂去床边拿了衣服披上,同时留意到五命睡得正香,石头和剪子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片刻之后,所有的大门都打开,众人都从房间走了出来。连包拯和庞吉都醒了,庞吉一路上在马车里睡,晚上睡不着了,看到鬼影吓得从床上窜起来猛摇包拯,把包大人惊得醒过来就直接先给了他一拳。
众人走到院子里,一起望向存放金棺的库房。
灰影他们一直都在库房的屋顶上,没看到任何异样。
展昭走过去到打开了库房的大门,众人往里一看……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连向来处变不惊面部僵硬的白玉堂都忍不住发出来一声惊叹,"这不可能吧?!"
214、18 童惑

此时房中的景象是,金棺的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那具猫脸五尾的古尸就那样直挺挺地坐在棺材里头,头朝着外面,黑洞洞的眼眶直视着门口的众人,那样子,像是刚刚爬起来。【
]【 ]
门口众人沉默了半晌,就听到"娘喂!"一嗓子,庞煜、包延、庞太师、加上小四子和随行的几个衙役都惨叫一声躲到了展昭白玉堂以及赵普的身后。
屋顶上,紫影一把熊抱住赭影,"啊!诈尸,好可怕啊!"
赭影他们跟随赵普行军打仗多年,什么可怕的事情没见过,不过眼前的情景还是有些瘆人。
特别是就在屋顶上守卫的灰影等人,他敢保证没人进去过,这么说,棺材盖是怎么打开的?尸体是自己做起来的……怎么可能?
"唉,老包。"庞吉手指头戳戳前边的包拯,也难得,包大人的脸色比平时可是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大雪天映的。
"呀啊!"
正在众人想往里走,看个究竟的时候,小四子突然一把搂住公孙大叫了一声。
公孙胆子是大的,死人见多了,不过会自己动的骨头还是头一次见到,正兴奋呢,小四子这一扑把他也吓了一激灵,回头看,"小四子,咋的了?"
"动了!"小四子激动地跟公孙说,"爹爹,那个骨头刚刚动了哦!"
众人都皱眉,同时,就听到"嘎嘎嘎嘎……"的古怪声音传来,似乎是那股骷髅在笑。
在场众多高手,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同时,就见那猫脸古尸忽然一扬脸,又躺了回去。与此同时,那大而沉重的棺材盖子缓缓移动了起来,轻轻落在了棺材上,盖紧,严丝合缝一般。
万籁俱寂的大雪夜里,众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音,以及自己的心跳——太邪门了!
"老包!"庞煜拽了拽包拯的袖子,"撞鬼了啊!你不文曲星下凡么,问问那将军要什么!咱给他多烧点纸钱行不行啊?"
包拯无力地回头白了他一眼,皱眉看看众人,"诸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普挑着半边眉毛瞧着,良久,问那棺材,"有本事再来一次。"
公孙拍了他一把,"你跟它较什么劲啊。"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包拯,像是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包拯也有些无奈,这情况他还真没碰到过。
正在犹豫,公孙就感觉身后小四子拽住他,本以为他害怕,却见小四子伸手指了指前边。
公孙和赵普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站在最前边的白玉堂和展昭此时比较奇怪。
展昭正好奇地看着白玉堂,而白玉堂则是半蹲下来,单手按着雪地,歪着头看着金棺的下部,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莫非是白玉堂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只见白玉堂仰起脸看了看天色,雪已经彻底停了,风还是很大。
白玉堂走过去,把门关起来,再打开,里头没什么变化。
众人都默默地看着他动作,展昭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玉堂,什么情况?"
白玉堂回头,"我想让它再来一遍。"
"真能再来一遍?"赵普也感兴趣起来,众人都聚集过去看。
白玉堂问,"谁房里的火盆借来用一下?"
众人对视了一眼,箫良快步跑回去拿来了房间里的火盆。
白玉堂又说,"要一桶热水。"
"我去弄。"青影快步去灶房弄来了一桶水。
白玉堂让把水桶和火盆都放到房间里,然后将房门关上,对众人道,"回房去等一会儿。"
"白少侠……"包拯问白玉堂,"这是?"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如果我没猜错,这棺材是一个结构复杂的机关,我以前见过这种类似的机关,叫做走马灯盒,机关里头有乾坤。【
]机关打开的时候,会利用光影的变化,产生影子,而且影子还是会动的,所以看起来特别真实,就跟走马灯的原理是一样的。【 ]
说话间,众人都集中到了白玉堂他们的房间里。
等了一会儿后,只听小四子叫了一声,"出现了!"
众人再看,果然!纸窗户上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影子,一群士兵在操练,还长着五根尾巴。
"可以了。"白玉堂说完,带着众人到了库房门前,不过这次他们没打开门,而是上了屋顶,打开几块瓦片,纵身跳了下去……
进了屋子,果然,就见那棺材盖子已经打开了,而古尸也坐了起来。可与刚才不同的是棺材板和棺材里头都有"咔哒咔哒"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转动。
展昭看着墙上四壁都投射着影子,还会动,也惊讶不已,"原来光影是从这里映出去的啊。"
"真的和走马灯一样啊。"公孙也蹲在地上看着棺材的变化,"难怪空出了那么大一块,以为是实心的,没想到里头都是机关。"
"可是,为什么尸体会坐起来?"赵普不明白。
白玉堂笑了笑,"恐怕这尸体不是真的骨头。"
公孙微微一愣,走过去轻轻敲了敲尸骨,"真的!不是骨头的!"
众人也都过去敲敲骨头,发现像是木头做的。
"整个机关都是连着的。"白玉堂道,"这种走马灯式样的机关通常要几个要素。第一当然是机关了,第二就是启动机关的关键,冷热变化。第三就是光和影子。"
"冷人变化……"展昭皱眉想了想,"因为里头暖和,还有水汽是么?"
"之前大家都说在山里有看到成群的官兵在操练是吧?"白玉堂问,"其中提到了几个要点。"
"雷雨交加,山火。"赵普反应还挺快,"有光亮了,也厚冷暖突变。"
白玉堂拆开尸体的手骨,从里边抽出了一根绳子。
"这是什么东西?"展昭勾住轻轻弹了弹,发现绳子有弹性,很软但是也很韧。
"这是传说中的龙肠,是走马灯机关的关键。"白玉堂道,"这种龙肠绕在机关上,紧紧地固定住机关。但是它有个特点。只要一热一受潮,这种龙肠就会松掉,机关开启。而等到我们一开门。
"冷风往里一灌,龙肠就会僵硬,机关瞬间停掉。"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白玉堂让人把棺材打开,果然……棺材停了下来,影子消失,尸体就僵直在那里。
"等再冷一会儿,机关就会倒回,一切复回原位。"白玉堂笑得有些无奈,"小时候见过。"
展昭小声问,"五姨做给你看的么?"
白玉堂点头,"小时候她做了一堆机关来吓唬我。"
展昭就开始自行想象小时候牙齿没长齐叫着"师呼"的小白玉堂被机关吓得直蹦的样子。
白玉堂见他的神情,凑过去,"五姨带我的时候牙齿早就不漏风了。"
"咳咳。"展昭赶紧收拾心神,瞄了白玉堂一眼——竟然可以猜到?!
金棺的机关解除后,众人就开始疑惑。
"展晧之所以要找金棺,是因为它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传说吧。"包拯看了看众人,"可是如今证实不过是个骗人的机关,可见没多大价值?"
众人都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展晧费尽心机要找这样一具假金棺,还有这些猫脸怪物,有什么意义?
"哈啊~"小四子打了个哈欠,公孙将他抱起来拍了拍。
包拯看了看天色,"今晚虚惊一场,大家还是先休息吧。"
众人都各自回房,离开库房的时候,展昭就看到五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到了屋子里,正趴在装五命猫泥胎的箱子旁边闻着,边又很亲昵地叫了两声,蹭起来。
展昭微微皱眉,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五命。"展昭叫了小黑猫一声。
五命抬头瞧了瞧,轻轻巧巧地蹦了下来,窜到展昭怀里。抱着它离去的时候,它还对着那装泥胎的箱子叫了两声,那样子,像是在告别一样。
白玉堂关上房门,看了看眼前满是凌乱脚印的雪地——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想通,哪里不对劲呢?
回到了房间,白玉堂刚坐下,展昭就凑到他身边,"见多识广啊,白五爷!那么厉害的机关竟然没被唬住!"
白玉堂一笑,"有些事情我没说。"
"什么?"展昭好奇。
白玉堂低声道,"我不太明白那几关为什么会发出声音。"
展昭眨眨眼。
"也就是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那玩意刚才会笑……"
白玉堂阴森森一句话说得展昭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惊骇地看着白玉堂,"说笑的吧你?!"
白玉堂皱眉,跟他对视了良久,忽然一笑,轻轻捏他下巴,"嗯,说笑的。"说完,一个翻身,盖被准备睡。
展昭愣在那里,才明白过来白玉堂故意逗他的。
"死耗子!"展昭扑上去,连着被子一起按住。
"猫儿,重。"白玉堂在被子里拽他,"还不睡?"
"不睡!你也别想睡!"展昭按着被子跟他闹。
正闹得欢,就见小四子探头进来,撅个嘴打量。
白玉堂和展昭一挑眉,异口同声,"不是吧,赵普和公孙还不睡?!"
小四子歪个头说,"九九说不睡了,和小良子练功去了,爹爹也说不睡了,要配药,明天下午再睡中觉。"
展昭和白玉堂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一副老夫老妻的腔调。
"对小四子招招手,让他进门。"展昭问他,"那么大一张床自己不够睡啊?"
"害怕么。"小四子钻进被褥里,抱住五命,又往门外望了一眼。
"怕什么?"展昭拍拍他脑袋。
小四子小声说,"就算白白说那个是假的,但还是好吓人,死人竟然坐起来。"
"不用怕,这世上没那么多妖魔鬼怪。"白玉堂戳了他肉呼呼的腮帮子两下,"就算有,也不会找上你的。"
"真的么?"小四子鼓着个腮帮子还叹了口气,"嗯,我总觉得老碰到古怪的事情哦。"
"那是因为在开封府的缘故。"展昭给他盖好被子,"衙门就是跟这种鬼啊神啊之类打交道的地方,坏人总是各种各样的都有,想尽一切法子害人。"
小四子看了看怀里已经睡着的五命,"说起来,五命好喜欢五命呐。"
展昭和白玉堂都笑了,轻轻拍拍小四子让他睡觉。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展昭看看被公孙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四子,莫名想起了那些被展晧拐走的小孩,大哥拐那么多小孩去干嘛呢?无论他有多少理由,就算有一万条万不得已的道理,把小孩子带离亲身父母的身边总是不对的,光这一条,就让他耿耿于怀,怎么说服自己,大哥是好人呢?!
展昭叹了口气,白玉堂轻轻拍他肩膀,"猫儿,别想了,睡吧。"
展昭再一次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动,他原先觉得是五命,后来发现不对,可能是小四子想起床了或者起夜。
他伸手轻轻抓了一把,果然抓住了小四子的一只胳膊,问,"小四子,起夜啊?"
问了一声,没人回答,展昭睁开眼睛,就见果然,小四子正在往外爬。
"小四子?"展昭又叫了一声,但是小四子完全没有反应,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机械地要往外爬,但是爬不动。
展昭抬眼,才明白为什么小四子爬不出去了,原来他的衣服后头被白玉堂拽住了。
展昭不明白一大一小在闹什么,看了看天色,还没有彻底亮,刚才躺下去到现在应该还不到一个时辰。
"玉堂?"展昭看白玉堂,白玉堂对他"嘘"了一声,示意他看小四子。
小四子还是机械地往外爬着,五命也醒了,喵呜了两声,不解地看着小四子。
展昭愣了良久,见小四子的双眼睁着,只是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此时一点神采都没有,直直地更像是无意识状态。展昭立马想到是不是小四子做梦梦游呢,这会儿可不能吵醒,的确小孩儿梦游很常见,突然叫醒了容易吓出病来。
他压低声音问白玉堂,"他怎么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低声说,"他这样一盏茶时间了。"
展昭惊讶地睁大了眼,"这么久……"
正这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了赵普的大喊声,"公孙!"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惊,第一个反应是去看小四子,但是小家伙完全没被吵醒,只是无神地呆呆地往外爬。第二反应则是——赵普竟然叫公孙的姓!这是出了多大的事情才会如此?
展昭翻身起来,白玉堂还拽着小四子在床上靠着。展昭推开窗户,就见赵普抱着被他五花大绑的箫良在院子里喊"公孙!"
公孙原本调配好了药准备再眯一会儿,被赵普这一声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手忙脚乱跑出去,就见箫良睁大了眼睛被赵普绑起来了。
"怎么回事?!"公孙跑出来。
展昭回头叫白玉堂,"玉堂!"
白玉堂抱着小四子跟出门,就感觉小四子在怀中还动弹呢,像是想挣脱,然后往外跑。他和箫良所面对的,是同一个方向,西边……
"不知道,练功练得好好地,突然就走了,也不说话,拦都拦不住,跟撞邪了似的。"赵普将箫良放下,箫良立刻挣扎着像是要往远处跑。箫良想来十分听话懂事,这情况真是第一次发生,
其他人也都惊动了,纷纷跑出来问情况。
"小四子也是。"展昭一句话,众人都抬头看,只见小四子也呆呆的样子,要往外跑。
"小四子!"公孙去推他,"你醒醒!"
赵普摇头,"我推了小良子半天了,他都不醒。"
"两人一样的么?"影卫们也束手无策。
公孙赶紧给两个小孩儿把脉,可半晌,他也挠头,"没问题啊……"
包拯和庞吉不解,"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疑惑上火的时候,突然……只见小四子和箫良不动了,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不动了……"白玉堂低头看了看。
没一会儿,小四子仰起脸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好似是脖子酸,伸手揉了揉看四周,一脸茫然。
同样的,箫良也醒过来了,不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最后抬头看赵普,"师父?"
赵普伸手摸他脑门,"你怎么了?"
箫良不解地摇头。
"小良子?"小四子看到箫良了,惊讶,"干嘛把小良子绑起来啊?"
众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赵普将绳子解开,公孙一手抓住一个,警惕地看着,生怕一会儿又跑了哪个。
小四子和箫良则是不解,怎么回事?
展昭蹲下,看着两个小孩儿,"你俩刚才,有什么感觉?"
"嗯……"小四子像是也有什么想不通,"我好像做梦了哦!"
"我也做梦了。"箫良点头,"好古怪的梦。"
"梦到什么了?"白玉堂问他们。
"我梦到有人叫我走,好像有人对我招手。"小四子回答了一句,另一边箫良惊讶,"槿儿,我也是啊。"
"这么巧一起梦游了?"庞煜觉得稀奇。
"怎么可能。"赵普皱眉指着箫良,"我教他练功到一半难道突然睡着了?"
箫良也挠头,"我好像是在练功哦……突然怎么回事?"
"看来,只是小孩子受了影响。"白玉堂自言自语。
展昭点点头,"现在明白那么多小孩儿,是怎么被乖乖带走,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215、19 横生事端

小四子和箫良突然梦游,差点跑丢了,让众人都捏了把汗。【 ]
两人醒过来之后,公孙一手抓着一个都不敢放,闹得小四子和箫良也很郁闷。
这一天,成都府同样炸开了锅,因为小孩儿失踪了好些。之前大家都说是贺正下令绑架的,可这回坐镇成都府的是包拯,包青天总不会让手下去绑架无辜的小孩儿吧?
于是那些孩子跑去哪儿了,全城的人都开始寻找,街上一团糟。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后悔,刚才不叫醒小四子和箫良就好了,可以跟着他们去看看,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孙还抓着小四子和箫良呢,生怕一个没盯紧又中招了,边问,"你俩知道要去哪儿不?"
小四子困得打哈欠,就觉得昨晚没睡好似的不舒服,箫良倒是稍微记得一些,毕竟比小四子大一些,"西边……好似有人在召唤一样。"
"西边哪里?"展昭问。
箫良摇了摇头。
赵普皱眉,影卫们带人往西边找过去,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错过。
好在城外有守城的官兵,都说没看到过有任何小孩儿出城,也就是说孩子们还在城里。
影卫们带着大批人马全城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都照出来。
"为什么只有小孩子能听到?"白玉堂纳闷,他对音律有些研究,没听过还有这钟奇怪的事情。
"会不会跟小孩的身体情况有关?"展昭问白玉堂,"还记不记得那一次,调查马腹案的时候,晚上有奇怪的声音,只有我和小四子能听到。"
"那这次你没听到?"白玉堂问展昭,"还是说效果与第一次不太一样?"
"嗯……"展昭也觉得困惑,转眼就瞥见赵普抱着胳膊皱着眉,正站在一旁发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都看他,赵普回过头,双方对视了一下,赵普"啧"一声,说,"我就是想不通,贺正的余党都抓起来了,吐蕃人也抓起来了,谁弄出这种怪法子骗小孩,骗走了又如何?"
"除非……"
正在众人想不通的时候,就听庞煜问,"会不会不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公孙捂着小四子的耳朵问他,"又是鬼神之说?"
"不是。"庞煜摆手,"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么,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可以引小孩子的?未必是声音啊,气味、感觉之类?"
众人都觉得也有可能,但依然无线索。
晌午的时候,豆豆跑来了,说来看看五命。
众人见他来了赶紧问他昨晚干嘛了,有没有做梦。
豆豆一脸茫然,"睡得挺好的,没做梦。"
"没出去走走?"
豆豆听得搔头,"去哪儿啊?"
"好似的确只对有些小孩儿有用,对大多数小孩儿没用。"包拯走了进来,"昨夜也不是城中所有的孩子都丢了,好多都睡觉呢,一点儿事都没有。"
这下,众人都回头看小四子和箫良,他俩和豆豆有什么区别呢?
公孙站起来,拉着三个小孩儿进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出来后还是摇头,"都没问题,就是小四子胖些、豆豆瘦些、小良子精壮些。"
而此时,白玉堂一言不发,一直在发呆,好似想着什么。
"玉堂。"展昭轻轻一拽他,"怎么了?"
"没……"白玉堂回过神来,说了句,"有人召唤着走,我小时候好似也做过这种梦。"
展昭睁大了眼睛。
白玉堂皱眉,"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梦吧?"
"后来呢?"展昭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和五姨一起的时候?"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这猫还挺敏感的,的确是因为和五姨有些关系,所以他才会在意。叹了口气,"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似乎没到半夜跑出去的程度。"
"等一下。【 ]"赵普突然打断众人,"这几天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偏偏是昨晚?昨晚有什么不同的事情发生么?"
"硬要说的话,昨晚金棺吓着人了。"展昭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同时望向了库房的方向——会不会和金棺有关系?
赵普过去打开了库房的大门,这次没什么可怕的场景,尸体也没坐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根本没有变化。
白玉堂就有些想要拆了那金棺的冲动。
展昭发现他从昨晚就已经盯上金棺了,像个发现了好玩东西的小孩子,就一拍他肩膀,"拆吧!"
白玉堂看了看包拯。
包拯先问了一句,"拆掉了,可装得回去?"
白玉堂笑着点头,"应该可以。"
"那拆吧,看看里边究竟有什么东西。"包拯点头答应。白玉堂便拿来了好些工具,真跟个小孩儿似的,开始研究那棺材,准备拆卸。
展昭托着下巴靠在一张凳子上盯着他看,神情专注……很少看到白玉堂小孩儿似的认真样子。
众人起先都觉得这么大一座金棺,壳硬又没什么接缝,怎么拆呢?
可白玉堂拿着一把锉刀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撬了一下,只听到"咔哒"一声,竟然有一条缝裂开了。
展昭惊讶地看着白玉堂熟门熟路地拆开棺材侧面一边,从里面拿出不同的零件来,一件件,都好似知道位置。
连小四子都觉得神奇,"白白好熟练哦!"
赵普靠在门边问,"你不是以前拆过吧?"
白玉堂回头看了看众人,淡淡回了一句,"的确拆过。"
展昭吃惊,"在哪里拆过?"
白玉堂放下钻头道,"五姨做过一座很大的七巧玲珑阁,我被困在里边三天三夜,到处都是这种机关。"
"这是你五姨做的?"
白玉堂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本人,但是手艺几乎一样,这点最奇怪。"
等白玉堂将最后一点拆开,抽身出来对展昭道,"猫儿,来帮把手。"
展昭跑过去,就见白玉堂从最里边抽出了一个盒子来,帮他接了一把,就见在大金棺里头,还有一樽小金棺。
"里边竟然还藏了东西!"公孙不得不赞叹这巧夺天工的技艺。
白玉堂让众人退开一些,开始拆解金棺上边的八重金锁,展昭看得脖子都疼了,也忍不住佩服,他家白耗子真是很聪明,这么精细的事情都记得住,一般脸长得好看的男人大多绣花枕头,他家耗子可是秀外慧中!
展昭想到这里,原本全神贯注的白玉堂就感觉嗖的一阵凉气从地底冒出来。
随着"嘎达嘎达"的几声响动,白玉堂往后退开了一些,就看到小金棺的盖子微微一松,裂开了一道口子。伸手轻轻揭开了棺材盖子……里头有一件东西。
小金棺里头并没有尸体,而是放着一个圆形的玉盘。玉盘上突出一个把,四周一圈有刻度也有方位,看着像是一个司南,又像个日晷。
"是冰玉啊。"庞煜对玉器比较在行,凑过来摸了摸,赞叹,"上等好玉,这玩意儿一定是古器,价值连城。"
"是用来干嘛的呢?"展昭纳闷。
白玉堂摇头,他以前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这么大费心机地藏起来,铁定是了不得的。
正在众人一起观赏这玉器的时候,紫影和赭影跑了回来,"元帅,找到了!"
包拯赶紧问,"找到那些小孩子了?"
"嗯,都找到了,聚集在一起正哭呢,都是自己跑去的。"紫影说着,脸上露出了些疑惑的神情,"不过你们最好去看看,还有别的东西。"说着,边看展昭,"你可能会感兴趣。"
……
众人随着影卫赶到城西,离开城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边。那里有个大山洞,小孩儿们都掉进了山洞里头的一个大坑内。坑内填了满满的稻草,十分柔软,看起来就像是个陷阱专门用来抓他们用的。
展昭等赶去的时候,小孩儿们已经被救上来安抚好,等着家里大人来接。
赭影纵身跳过了大坑,指着山洞的深处,"在里边。"
白玉堂伸手捏着鼻子皱眉,"什么味道?!"
赵普也皱眉,"嗯,一股香不香臭不臭的味道。"
"有味道么?"公孙纳闷。
白玉堂和赵普一起看他,"你闻不到?"
公孙摸了摸鼻子,身后也有几个人点头示意闻到了,同时还有人摇头说完全没闻到。
展昭皱眉。
白玉堂看他,"猫儿,你闻到没?"
展昭摇摇头,"闻是闻到些味道,不过不是香香臭臭。"
"那是什么味道?"众人都纳闷。
展昭仰起脸想了想,"怎么形容呢……就跟果子没熟似的味道,生脆脆、感觉还有些酸。"
白玉堂挑眉,没法想象这种味道要怎么"闻"出来。
"进去看看就明白了。"赭影在前边带路。
众人点了个火把,走入黑暗的洞穴深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尽头。就见在黑暗的洞穴内,横着一截枯木。在枯木上开着几多碗口大小的红花,类似于红棉的感觉。
而就在那些红花附近,长了几颗果子。这种果子形状奇特,就跟吊胆似的,可在展昭他们看来却是熟悉!血魔胆也是这长相,而这枯木的形态,众人同时想到了陵山泣血图里头描绘到的那棵圣木。
形状实在是太相似了,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棵圣木上边长着不同颜色的果子,而这棵则是只长了一种颜色的果子,或者说是因为还没成熟所以颜色都没显现。那些果子都是白色的,微微有些青。别说,看看这果子的样子,真的像是展昭描述的那样——生脆,还没熟,一眼望去就觉得应该是酸的吧?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果子的厉害,谁都不敢去尝试吃一口。
"这里竟然有一棵圣木!"公孙正感慨,就见赵普和白玉堂捂着鼻子似乎都不行了。白玉堂摆摆手,要出去找个地方吐一下,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叫人想吐。赵普没他那么难受,不过也觉得不好闻,赶紧跑了。只有公孙没事人儿一般,展昭则是盯着那些果子看,眼中淡淡的疑惑。
众人出了山洞,就见门口的小孩儿们已经平复了平静,坐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大人们。
展昭将几个看起来比较胆大的拉过来,蹲下低头仔细审视。小孩儿们觉得这个大哥哥长得很好看,也都好奇地仰着脸跟展昭对看,有好些小孩儿都指着他的眼睛说,"啊!是你叫我们呐!"
展昭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他们,"我?"
几个小孩儿都点头,"我们是跟着你来的。"
"我没啊……"展昭皱眉,"那个带你们来的人,什么样子?"
小孩儿们彼此看了看,只说记得那人长了一双金色的眼睛,笑起来好好看哦,其他都不记得了。
展昭一听到金色眼睛,自然又想到了展晧——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棵诡异的果树,这么说来,这些小孩儿是被这棵树引来的么?为什么只能引来一部分,另一部分却完全没有反应呢?
将孩子们都送了回去,众人开始观察那棵树。
"如果让它留在这里,会一直引来小孩吧?"公孙指了指其中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会不会是因为花开导致的小孩儿失常?"
众人都觉得有可能,不过再看看那大坑,完全是为了安全捕获小孩儿设置的。展昭就纳闷了,展晧抓小孩儿做什么?
包拯命人将这树丛黑洞洞的山洞里拖出来,还没来得及装箱,不知道是不是太阳照射的缘故,那棵树瞬间萎靡了。
"诶?"众人被闹了个措手不及,随后"哗啦"一声,那棵树竟然转眼间变黑枯萎,一阵山风过去,立刻灰飞烟灭一般,飘散了。
包拯急得跺脚,后悔自己太着急了。
圣木怕晒太阳这一点谁都不知道,当然不能怪包拯了,这东西留着也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没了就没了吧。
回到了成都府,又处理了几天公务,吐蕃那边就将所有被绑架的小孩儿都安安全全地送了回来。
包拯一一让家人来领,还问了那些小孩儿被带走的情况。
据说这些孩子只有极少部分是因为家中父辈与贺正作对,于是被绑架了做人质,其他大多数都是晚上做梦,自己跑去那个陷阱的。他们没受到任何伤害,相反的这一段时间好吃好喝好玩还有人教读书识字,一个个胖了不少。
展昭找了几个小孩儿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像展晧的人,那些小孩儿就说看到了,他就看大家的眼睛,人很和气。
"眼睛……"展昭微微皱了皱眉头,拉来了小四子、箫良还有豆豆。终于……展昭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小四子的眼睛也是小猫儿眼,颜色很淡,眼珠子和白玉堂一样有些偏向琥珀色。箫良是外族,不是混血,没有赵普的阴阳眼,但是眼睛的颜色类似于赵普那只灰眼,总之也不是纯黑的。而小豆豆则是一双眼睛乌黑乌黑,跟黑曜石似的。之后众人又观察了所有被绑走的小孩儿,发现他们眼睛的颜色都偏淡。
展昭和白玉堂就想起之前夜王撺掇贺正弄了很多少年来,也是要找有颜色的眼睛——展晧想找什么颜色的呢?
既然孩子都交回来了,赵普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就将达并还给了吐蕃,让他的随从送他回去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走,是回开封府,还是想法子去吐蕃找找传说中的万魔城,以及展晧的行踪。
商量了两天,觉得还是先回开封府吧。
可还没动身,西边就出了乱子,边关加急文书送来,贺一航派人来告诉赵普说出事了。原来那天达并并没有回到吐蕃,而是中途失踪。他的随从回去禀报说达并被几个蒙面高手绑了回去,可能是赵普出尔反尔,于是赞普咽不下这口气,集结兵马联合西夏辽国,准备跟大宋开战。
赵普接着信后打了个愣神,问赭影,"达并没回去?"
赭影也皱眉,"我们陪着送去的人马送到边界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交给吐蕃的武将后,我们的人折返,当时达并还活着,但是后来就消失了。"
赵普眉头一皱,"啧……被摆了一道。"
包拯也点头,"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想挑起我们与吐蕃的矛盾。"
赵普点头,"失策,派人送送他就好了。"
"那接下来呢?"公孙有点担心。
"怕他做什么。"赵普一挑眉,"来就一起揍。"
"唉,王爷。"包拯赶紧拦,"没必要打!正中别人的奸计。"
"就是。"公孙也点头,"找到达并才是正经,要打也打那个挑事儿的!"
包拯也点头,"公孙先生说得有理,这是典型的栽赃嫁祸。而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达并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他位高权重,对方未必会下毒手,可能还活着。"
展昭拍了拍赵普,"你先别急着打,咱们找找凶手!"
赵普皱眉,"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赞普未必肯等。"
"给个时限吧。"公孙道,"就说多少时间破案,给那赞普个台阶下,我还真不信他敢真跟你叫板,那是下不来台了而已,打肿脸成胖子呢。"
赵普微微挑眉,觉得也不错,于是就提笔写了封信给赞普,就说他已经放达并回去了,半路丢了可能有人挑事,半个月时间,想法子找到人,找不到,到时候愿打再打。
一封信送过去,没几天赞普就回信了,说愿意等,可说了,西边儿没人会主动招惹赵普。而且熟悉他为人的人都知道,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是赵普的一贯作风。
之后,众人分道扬镳,赵普带着公孙还有包拯和庞吉大部队,启程前往军营,处理这次的战事。
而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带着紫影赭影,踏上了达并返回时走的路线,调查这次的绑架案件,查查,究竟是谁在重中作梗。
216、21 大风谷
"赭聪明,你说冤不冤?大老远去找那个死胖子!"
在成都府通往吐蕃的官道上,紫影骑在马上跟赭影抱怨,"大冬天的,挨着冻去找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赭影正查看地理图,也点头,"那大饼未免太不中用了,好歹是个将军,带了那么多人还半途消失,真不像话。"
"你猜是谁动的手脚?西夏还是辽国?大理应该不至于吧?"紫影摸着下巴揣测。
赭影微微一耸肩,"李元昊和野驴都有嫌疑不过似乎条件并不成熟,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说不通。"
"唉,你有没有想过……"紫影凑过去,"会不会是我们自己人?"
赭影微微一挑眉,"你说朝里的人还是江湖人?"
"江湖人应该不至于跟达并过不去吧,消息也不至于那么灵通,朝里么……"紫影冷笑了一声,扭脸也不说话了。
赭影也皱眉,心中谁都有数,虽然赵普做了逍遥王爷,整天看着也是不务正业,但军权还是在手。而且打仗靠的是本事,军中将士还是大多惟赵普之命是从,几乎所有有些能耐的大将也都对赵普敬佩有加。另外毕竟是亲三分向,赵祯也是十分信任赵普,现在又风调雨顺的,导致个别有点儿野心的将帅统统爬不上来。大宋原本就重文轻武,赵普可以说是个例外,其他将领日子都不好过,迁怒赵普或者因妒生恨都是有可能的。
说到怀疑,紫影他们倒是也有几个嫌疑人,不过没真凭实据,他们也不好说。
而走在两人身后的,则是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那天拆棺材装棺材花了太多时间,困得都快不行了,骑在白云帆背上,一直在点头。展昭瞧着他犯困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就坐着枣多多,边看着他继续点头。
成都府往西北边走,就进入吐蕃境内了,往来两头只有一条商路,这一带吐蕃与汉族混居,多是买卖货品的。成都府不少居民也到这里来卖衣服和粮食,开饭馆儿的更多。
这一带两边靠山,通常风大气候恶劣,所以附近的人都管这里叫大风谷。
展昭等人从成都府出来,等到达大风谷附近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入夜了。
展昭和白玉堂还是第一次往吐蕃这边出关进入西域的地界,就问比较熟悉地理的紫影和赭影,这一带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外族众多,基本混居在一起,通过长长的走廊那头就是吐蕃。如果真的有人动手抓达并,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人多好办事么,绑架了直接往哪个柴房一塞,还真不好找。"
入夜的时候天又冷了下来,展昭和白玉堂披着厚厚的披风,骑马踏过界碑,走进了这个大风谷。
展昭和白玉堂披着白色的皮毛披风,走在前头的紫影回头望了一眼,皱皱眉,两人本来就长得好看,穿着一身白,看着特别赏心悦目。回过头,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那条黑色的毛皮斗篷,皱着鼻子问赭影,"赭聪明,你看王爷多没品位,什么都拿黑的,连毛披风也要黑的,穿着跟个狗熊一样。"
"熊本来就是黑的啊,白熊还得了?"赭影拍了拍紫影,"展昭他们那套是狐狸毛的,你也知道王爷有规矩,不准碰狐狸。"
紫影皱了皱眉头,"还是白色的好看,小四子那身兔毛就好看的。"
"小四子才多小一只,你要多少兔子才能包住了?"赭影那他调侃,见紫影臭了脸,赶紧道,"行了,下次要是真碰上白熊,我跟它大战三百会和,给你做披风。"
紫影听着还挺满意,想了想,"不如咱们做两件黑白相间的?你一件我一件!"
赭影一脸佩服地看他,"你索性说想要剪子的皮得了。"
……
此时,出了成都府往西北的官道上,赵普的大队人马正在行进中。趴在马车里给小四子做靠垫的剪子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哆嗦,小四子枕在它软乎乎的背毛里,搂着石头的爪子,身上盖着被子还有兔毛小披肩。
公孙打了个哈欠,给正睡得香的小四子塞好被角,边往车外看。此时外头已经下起了大雪,赵家军驻的大营就快到了。公孙去过一次,黑风城,是赵家军的总部,要塞一般建造得很好,但是公孙不喜欢那里,那里的人都拿赵普当神一样,好像他一个人就能保住这天下。
公孙正在看着路边的风景出神,眼前忽然出现了赵普的脸,他骑在黑枭背上,弯腰对着车窗里的他嬉皮笑脸的。黑枭觉得赵普坐姿不好拧巴得难受,踹了两蹄子雪,甩鬃毛——赵普,你他娘老实点!
赵普原本想凑近来亲公孙一口,没想到黑枭一动害他一头床车窗上了,揉着鼻子勒缰绳,
"你个家伙!"
黑枭回头瞪他,边踹后蹄子,扬起一片飞雪——想打架?!
公孙看着和黑枭互瞪的赵普叹气,还真是没个主帅的威严样子,他分明就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浪荡子,偏偏要被逼着做保天下太平的修罗王。
赵普没看到公孙眼中满满的心疼,后头欧阳等人可看的真切。
欧阳挑了挑嘴角,野小子也有人疼了,真不得了。
赵普和黑枭闹了两下,黑枭甩开四蹄就跑起来,黑袍飞雪横冲直撞就往前去了,将士们一个个拔着胸脯看赵普骑马的"英姿",赵普则是用脚跟踹黑枭的屁股。惹得那疯马气得在雪地里撒泼发癫。
公孙就看着赵普越跑越远,乱雪迷了双眼就感觉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心中莫名纠结起来,这次西行,总有些很不祥的预感。
心烦意乱地将帘子放下,公孙回头叹第一百零一口气,就感觉小四子挪到了他身边,搂住他腰。
"醒啦?"公孙低头。
"爹爹,你一直在叹气哦。"小四子往上爬了些,伸手揉公孙皱着的眉心,"不准皱眉头,九九最怕你皱眉头了。"
公孙抱他起来拍了拍,"爹爹有些担心啊。"
"担心什莫?"
"担心赵普。"
小四子一惊,"九九怎么啦?生病了还是有人要害他?"
公孙倒是意外,"你怎么知道,有人想害赵普?"
"唔……"小四子摸着下巴,指了指外边,"你看哦,从出了成都府,小良子就一直跟在九九身边,盯得好紧哦,小良子似乎比以往要紧张!"
"吃醋啊。"公孙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胳膊,下意识地看窗外。
被小四子一提醒,他才发现,之前他就觉得小良子出了成都府似乎不怎么看着小四子,而是紧跟在赵普身边,他原本以为是赵普要求的,好让他学习行军打仗之类。赵普想来对小四子的要求是叫他吃喝玩乐,对箫良的要求就是让他勤学苦练,可两个孩子他都一样疼爱,而且也似乎并不希望箫良做官什么的,只要他有能力日后保护自己和小四子。
公孙仔细看了看,笑了,箫良双眉微皱盯着赵普的样子,像是有人要欺负他爹是的,就问小四子,"小良子,有些与以往不同啊?"
"大概是小肚子说的话吧。"小四子随后说了一句。
公孙一愣,"庞太师说了什么?"
"出成都府前,我们不是在小肚子和小包子的马车里边么?"小四子仰着脸告诉公孙,"小肚子他们就说什么这次十有**不太妙,还说什么内斗之类。"
"内斗?"公孙眉头一皱。
小四子伸手按住,"小肚子说,要小良子看紧九九,小良子于是就变得好紧张了。"
公孙心中就咯噔一下,果然,庞太师和包大人也都觉察出了些不妙。他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公孙一个前倾,抱着小四子摔了出去,幸好前边有软乎乎的石头给做肉垫。
"怎么回事"公孙探出头往外看,只见赵普已经下了黑枭,站在马车边盯着车辕看,原来是车辕突然断了,马拉着车子的缰绳也散了。
公孙看了一眼,赵普回头笑着跟他说,"没事,可能车子太久没用所以坏掉了。"
公孙回到车里,低头——车辕断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特别是对于行军打仗的战马以及战车。他脑中就反反复复几个字——断了、散了……
"爹爹。"小四子忽然摸着公孙的手背,"不要担心哦,喵喵和白白他们一定会帮九九的。"
……
展昭和白玉堂进入了大风谷后,眼前的景象叫两人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大风谷地如其名,是个多么荒凉的地方,可一进来,灯火辉煌的街道还有满街的行人,俨然有些开封夜市的样子,只是开封没那么多的外族而已。
"先吃点东西吧?"紫影指着前边一家看起来阔气一些的酒楼。
"吐蕃有什么好吃的么?"展昭还是保持着好心情,天大地大、除了耗子就是吃饭最大。
"唉,等等。"见展昭和白玉堂大摇大摆就要进酒楼,紫影赶紧拦住,"我先打个招呼啊,西域一带的饭庄酒楼和中原那边可不一样。"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多不一样?"
"里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们还有事情要办,所以尽量低调一点。"赭影从一旁的摊贩那里买来了四顶大斗笠,没人一顶戴着。
酒楼为了驱寒,在门口挂了两块棉被那么厚的门帘。
外头听着还挺安静的,可是一掀开帘子……哄一股热气伴着浓浓的酒味传了出来,当然了,还有差不多能掀翻屋顶的吵闹声。
展昭下意识地回头看身边白玉堂,大大的斗笠下边,白玉堂一脸无奈的神情。
四人戴着斗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或者注意,因为这里有一半左右的人都戴着斗笠呢。
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赭影告诉两人,"这里什么人都有,因为不属于大宋也不属于吐蕃、西夏等,几乎是个三不管的地带,所以什么重犯要犯、恶棍狂徒,到了此处也就算脱困了。这一带的人大多跟逃出了牢笼的野兽似的,十分嚣张狂躁。
展昭和白玉堂行走江湖,也甚少见这种场面,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坐下就跟伙计点菜。
展昭一开口就想要吃糖醋鱼,那伙计愣了半晌,笑得前仰后合的,"客官你江南来的?这地方哪儿来的鱼给你吃,要不然来只烤全羊,要不然就吃碗牛肉面吧,哈哈。"
赭影和紫影幸灾乐祸地看着尴尬的展昭,赭影对老板道,"要半只烤羊,四碗牛肉面,一坛烧刀子,再要二十个馒头和干牛肉干四袋,四个水壶,两个装满酒,两个装满水。"
"好嘞。"伙计问赭影,"几位爷要出关啊?往西还是往北啊?"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知道,往西是向吐蕃的。
赭影和紫影可没直接回答,只是问,"西边最近太平么?"
伙计左右看了看,一挑眉,"怎么可能太平。"
展昭好奇,"出什么事了么?"
"九王爷赵普突然在成都府出现了,还带了十来万大军。"伙计摇了摇头,"唉,这边的人都吓坏了,希望是冲着西边或者北边去的。"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里的人怕什么?赵普不是来蜀中平贪的么?"
"唉!"伙计一摆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心血来潮上这儿来抓人?我们这儿不知道多少当年的降将和逃兵,谁身上没几条人命官司?这不包拯包青天也来了么?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这里的人好不容易太平了一阵子,都怕又要打仗了。"伙计抱怨着就走了。
展昭问紫影和赭影,"这里的人似乎警觉性相当高啊,要怎么才能找到达并的线索?"
"最重要是先知道什么人动的手。"紫影将桌上的茶杯摆了摆,"这里主要分成几种人,一种是常住在这里的生意人,这些人大多比较安分,不会惹麻烦,也不好勇斗狠,应该不会是他们做的。第二种是山贼,这里的山贼和关内的山贼不太一样,因为这里的大多是抢劫西域商贾车队的马贼,平日这里也就是销赃和居住,这帮人倒是有可能绑架达并,不过一定会要赎金的。第三种人,则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寇。"
"就像是那些逃走的重刑犯么?"白玉堂问,"亡命徒之类?"
"没错,这些人有很多一部分含冤受屈,或者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之前很可能还是官员或者武将,不愿意做贼,要抢劫也是做些劫富济贫的事情,所以……"
"这帮人很有可能会做。"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达并是异族还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官。"
"第四种人。"赭影接着说,"外族。"
"都是生意人么?"白玉堂看了看那些最吵闹的,大多都是外族,只是他不太会区分哪些是哪个族的,大家似乎都差不多,头发卷曲,穿着兽皮。
"这个我知道。"展昭捧着杯子喝热茶,边告诉白玉堂,"通常留两撇小胡子的是辽人,头发黑一些戴着佛珠的是吐蕃人,西夏么……"说着,展昭轻轻弹了白玉堂的耳朵垂一下,"多戴着大大的耳环,还是好几个圈儿串在一起的那种。"
白玉堂本能地一让,这猫又摸他耳朵。
展昭坏笑,白玉堂耳朵果然红了,这时候,伙计也把吃的都送上来了,还附赠了一大叠的辣椒面。
紫影抓了辣椒面自己碗里洒一把,又给赭影碗里洒了两把。赭影无奈地看他,紫影拿胳膊撞撞他,显得颇任性,"吃呀。"
赭影吃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紫影高兴得笑。
展昭撒了点辣椒面在碗里,尝了尝,也抓了一把给白玉堂,"这个辣椒很厉害啊!"
白玉堂看着碗里红彤彤的辣椒面,心说可不是么……蜀中的辣椒。
"展兄说得没错,特征基本都是对的。"赭影边说,边撕下烤羊肉来给紫影吃,"外族通常是来做买卖的,除非是有人安排,假扮成商贾来这里绑架达并,挑起事端。"
白玉堂皱眉,"那就不好办了,如果他们想法子把达并带离这里,可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幸好达并那家伙目标比较大,容易被发现。"紫影笑嘻嘻,"世上没不透风的墙,这种地方,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什么。"
"那还有没有第五种人?"展昭有些意外这穷乡僻壤的食物也挺美味,心情跟着好了起来,接着询问。
紫影和赭影听到这里,却是沉默了下来,对视一眼。
"有什么问题?"白玉堂见两人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就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如果真有第五种……那就是最麻烦的了。"赭影看了看两人。
"那是什么人?"展昭和白玉堂见他俩突然脸色严峻,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自己人。"
"啊?"展昭一愣,"自己人?"
赭影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知道朝内有多少人想坐王爷的位子么?别说三军统帅这至高无上的权位了,赵家军里头任何一个有些实权的位置,都是不知道多少人在抢的,我们当兵久了,见得多了。因妒生恨之类的也是经常有的事情,王爷打仗那么久,最多的绊子都是自己人给下的。不过是王爷没心没肺又看在他皇侄当皇帝不容易的份上,不跟那些人计较罢了。"
展昭皱眉,"该不会,这次的事件是朝中有人故意作梗,为的是对付赵普?"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防不胜防啊,古话说得好么,英雄通常都死在自己人手里,特别是战无不胜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一周年了呢~
22 当年恩怨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替赵普担心,联想到历朝历代那些能征惯战的忠臣良将大多没什么太好的下场,不禁捏把汗。赵普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真会动摇军心天下大乱,另外,公孙不是要伤心死?小四子估计也要哭死的!
"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展昭问。
"嗯,明面儿上当然没有了,元帅虽然会打仗,不过这方面他反应很迟钝……"紫影话没说完,白玉堂笑了一声,"有人迟钝就有人警醒,比如说庞太师。"
紫影和赭影对视了一眼,伸手点了点白玉堂,"哈,难怪庞太师和包大人都说你和展昭在一起后展昭很少吃亏了。"
展昭眉头挑了挑,说得好像以前自己多吃亏似的!伸手掏了块帕子擦擦油乎乎的手,又塞回去,问,"这么说,你们临走的时候庞太师给提供人选了?"
"嘿嘿。"赭影掏出一张纸来,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展昭,"临走时太师塞我手里的,说让我们默默处理,别让王爷和包相知道。"
展昭打开纸,"神神秘秘的啊。"
"他得保住自己女婿的江山,赵普可是他的保命草。"白玉堂似笑非笑,"不让赵普知道是怕放不开手脚,不让包相知道是因为包大人不想知道。"
赭影和紫影一起对白玉堂竖大拇指,"小王爷常说的那句,就是酱紫!"
展昭看了看纸上,才一个名字,心里松了口气,好办啊,就一个怀疑对象——赵琮。
"本家人么?"白玉堂对皇室成员和开封朝中大官都不了解,问展昭。
展昭也歪着个头,"好像……是在哪儿听说过。"
"啧。"紫影摇了摇头,似乎很不待见此人。
赭影告诉两人,"这个人,一言难尽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事情可能比较复杂,就让赭影详细说说,他跟赵普有什么恩怨。
"赵琮就算捅王爷一刀,王爷估计也不会宰了他,连他认错不认错,他都不在意。"紫影语出惊人。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都想不通,赵普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两人下意识地脑袋里一个念头闪过,脱口而出,"皇太妃的私生子?"
"噗……"紫影一口茶水喷出来,展昭和白玉堂十分敏锐地往旁边一躲,茶水都喷地上了。幸好此时外间很吵,没什么人注意。
赭影无奈地拿袖子给他擦嘴,边一脸佩服地看展昭和白玉堂,"你俩,想改行说像生啊?"(ps,据传说相声起源于宋朝,那时候叫"像生",8过具体是北宋南宋俺也不确定,这里用一下=
=。)
展昭和白玉堂讪讪地摸了摸头。
"王爷是八王爷和柴郡主养大的,知道吧?"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谁都知道。"
"赵琮比王爷小一岁,是八王和柴郡主的亲生子。"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不解,"不是说八王没儿子么?就是领养了几个……"
"呵呵。"赭影笑起来,"原本王位是八王爷的,叫先皇抢了去,当然世人也怕他成了皇叔后,会不会再抢回来。"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喝茶,又是皇位之争啊,那就复杂了。
"王爷是八王最小的弟弟,据说从小性格古怪天赋异禀,当年有人预言他会带来战火,但也有人说他日后是不世之才。过去那点事情你们也都知道的,王爷是混血,被接了回来养了一阵就回了大漠,一直到长大了才再回来,那段恩怨,就是小时候种下的。"
"王爷和郡主十分低调,似乎是很想隐瞒自己亲生儿子的存在,等他稍大一些,就送到了亲戚家,找人代为抚养。他们夫妇俩则是全心全意照顾王爷以及还年幼的皇上。"紫影撇撇嘴,"那儿子就是赵琮。"
"把亲子交给外人抚养,任何父母都不会愿意的吧。"白玉堂道,"是不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说到点子上了。"赭影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么,当时皇上年纪很小,身体也比较孱弱,而且性子很温和。王爷就十分霸气,与太祖当年性格非常像,于是朝中人马分成了两派,都是保皇派,只是保得是不一样的血统。八王爷身份最特殊,他比较镇得住。但是……"
"但是赵琮的存在是个障碍。"展昭也学着白玉堂刚才深沉了一把,"八王爷权衡利弊保着赵祯的皇位,又照顾赵普,可自己偏偏有个儿子,无论在哪一派看来,他都有可能有私心,先将两个皇子控制在自己手中,日后皇位传给亲生子,也说不定。"
紫影和赭影都点头,"所以说,好人不易做,一不小心就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然后呢?"白玉堂追问,"怎么外界都没有关于赵琮的传言?"
"王爷为了低调,很晚都没给赵琮取名字,所以外界流传不开,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后来出了件事情,当时权倾朝野的太后,也就是狸猫换太子后来自尽那位刘后,知道赵琮还没名字,就赐了一个给他。"赭影双眉微挑,"那个女人不简单,歹毒不说,心机还重。她亲子夭折后,就将皇上视若己出,后来发现皇上竟然就是当年被自己换掉那位皇子,都气疯了,总觉得有人跟她抢儿子、抢后位。她给赵琮赐名'琮'字,当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展昭倒是微微皱眉,他向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人往坏处想,而且某些方面还很迟钝,不解地问,"为什么?这名字挺好听的啊。"
紫影和赭影伸手一指他,"啊!缺心眼!和当年的王爷一样单纯!"
展昭满脸黑线,看白玉堂。
白玉堂摇头叹气,"琮字,一个王一个宗,是暗示此子才是王室正宗,提醒先皇以及保皇两派,还有一个抢皇位的人呢,也暗示八王爷才是正宗……的确十分歹毒。"
展昭"哦"了一声点头,倒也是真坏心眼。
"赐名当天,八王爷就与王丞相等几位老臣商量,最就设了一条计策,假装八王府失火,赵琮没逃出来被烧死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王爷差点把命搭进去。"
"什么意思?"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
"赵琮那人,从小娇生惯养,性子也比较小家子气。而且八王和王妃为了保护他,总也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八王想他成才,也对他很严苛,他和赵祯倒是也好相处的,毕竟皇上之前名义上是个义子,而且很快被接进宫里养了。可王爷就不同了,赵琮从小就很讨厌王爷。"赭影认识赵普最久,知道很多过去的事情,而且他算个万事通还是个好好先生,王府上下所有三姑六婆包括柴郡主都喜欢找他谈心事,他也乐得听。
"赵琮是独子吧?有赵普这样一个皇叔……其实也跟个大哥差不多吧,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表示不会有人欺负他?"展昭皱眉不解,"赵琮如果体弱多病那不是正好?干嘛不高兴啊?"
紫影和赭影耷拉着眼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展昭,半晌,指他,"缺心眼,迟钝,反应跟王爷一样的,思考方法也一样的!"
展昭嘴角抽了两下,身旁白玉堂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真单纯……"
展昭瞥他一眼,心说你才是缺心眼的耗子!
白玉堂笑了笑,"我原本不懂,后来跟师父去了两次天山派,发现很多比我大的徒子徒孙都给我脸色看,还以为自己很讨人嫌,后来师父说,这叫嫉妒。"
"没错啊!"紫影和赭影对白玉堂点头,紫影拍着他肩膀,"其实你不是最讨人厌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招人恨就躲着人走呗,以免撞小人。最怕那种明明招人恨却还傻乎乎一根筋,觉得天下人都差不都的!"说着,一起斜了展昭一眼。
展昭捧着杯子呼噜一口,"瞎说,我从小都只跟老头子打交道!不招人恨。"
白玉堂失笑,见展昭一脸不怎么甘心的样子,赶紧接着问赭影,"赵普怎么差点把命搭进去?"
"得从前头开始说。"赭影又要了两坛子酒,"王爷小时候据说也根正苗红的,后来越长越痞气了。"
展昭和白玉堂忍着喷酒的冲动,继续听。
"赵琮相貌很好,从小人见人夸,文采也很好,功夫也不错,相比起来,倒是皇上从小非常平凡,似乎很不起眼。"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是凡事留一手吧,高就高在这里,寄人篱下的人太能干容易招人恨,大智若愚的最高境界。"
"喂,你最近睿智了很多啊!"紫影对白玉堂挑大拇指。
白玉堂喝酒不说话,展昭暗笑,白玉堂只见过赵祯几次而已。一般人第一眼看到赵祯都会觉得这皇帝不起眼,太平凡,只有白玉堂,见完赵祯之后就跟展昭说了一句,"离他远一点。"
"赵琮什么都好,家里照顾他那位大太监岑公公是早年照顾八王爷的,总觉得八王爷好吃亏,于是从小就给赵琮灌输一些他才是真命天子之类的东西,搞得他傲慢自大。"赭影托着下巴啃羊肉,"可是突然有一天,来了个从道理上说,比赵琮更真命天子的赵普,长得又比他好,据说当时把王府所有丫鬟的心都勾跑了。"
展昭和白玉堂忍不住啧了声,这话亏得没叫公孙听到。
"另外,比起女人,王爷其实更容易得到男人的心……"
"噗。"紫影话没说完,展昭和白玉堂果然喷了。
赭影抬手给了紫影一个烧栗,"把话说清楚啊,这让先生听到王爷又要被掐了。"
"什么意思?"白玉堂擦了擦嘴,一擦一嘴油,才发现帕子上油乎乎一个手印子。原来刚才展昭抽帕子擦嘴又把帕子塞回去的动作太纯熟了,以至于他都没发现那猫抽的是他的帕子……
"王爷的确很多兄弟么!"紫影被赭影敲了一下还委屈了,嘟囔一句,"你问赵家军四十万男人哪个不喜欢他?!"
赭影抚着额头,"你千万别说有四十万男人喜欢他的话啊,先生要抽王爷四十万下的!"
展昭和白玉堂回过滋味儿来了,要照紫影这么说也没错,赵普的确非常得人心,而且此人没有架子,又有些草莽气,比起他俩都好交朋友。白玉堂自己人怪,还有不少怪朋友,比他还怪千百倍的那种都有。有时候偶尔碰上了一起喝一顿酒,几天后,那些怪人大多会跟他说,赵普这人忒适合做兄弟了。
展昭莫名有些感慨,"和我大哥正好相反呐……"
众人都看他,貌似展晧是和别人都没什么交情,只与展昭相处融洽。
"王爷最气人的不是一来没几天就夺走了众人的注意力,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赭影轻轻叹一口气,"柴郡主总跟我说起,王爷小时候整天吊儿郎当的,不是去骑马打猎就是找一群朋友玩,小时候孩子王长大还是孩子王,老早就喝酒交朋友。可是他太聪明,学什么一看就会。夫子请回来,没几天就换一个。武夫子来了,三天后铁定给打趴下,最奇怪就是文夫子也能被气跑了。"
展昭皱眉,看了白玉堂一眼,想起了卢大嫂口中某人小时候打跑所有武师父,气走全部文师父的壮举。
"赵琮武功是绝对敌不过王爷,但是看外貌,可能觉得王爷这人文不成。"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同意,赵普的确看起来大大咧咧不学无术的样子,其实不然。相处一下,他吟诗作对是不喜欢的,但博古通今不是吹牛皮的,特别是古今历史十分通晓,尤其那些战术战役之类简直如数家珍。
"王爷不是不会,是懒得。"赭影笑了一声,"据说最开始他和赵琮是一个夫子在教书,很有名的,陈夫子,也是皇上的帝师。"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知道这老头,包大人对他十分尊敬。
"据说陈夫子每每上课,王爷铁定不见了……"赭影干笑,"逃学找人打架或者喝酒去了。"
"阿嚏……"
刚到兵营的赵普刚下马车就一个响亮的喷嚏,刷拉一声,几万人同时回头惊骇地看他,一副——他竟然伤风了!的神情。
赵普气得一踹木桩,"他奶奶的,哪个说老子坏话?!"
公孙警惕地在后头瞧着他,应该不会被下药了吧?一会儿给他做个仔细的检查!
小四子拉拉箫良,"小良子,爹爹看着九九的样子,好像在盯着一棵珍贵药材!"
箫良也有些无力,赵普这几天都叫公孙看得汗毛直竖,他还没发现公孙拿"热切"的眼神,以为自己被什么背后灵撞上了。
望了望灰蒙蒙的边塞天空,箫良只希望展昭和白玉堂能快点找到绑架达并的人,化解这一次的阴谋,不能让赵普出事。
……
"那个陈夫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赭影含笑接着说,"他有一天给赵琮布置了一篇老长的文章,让他背诵。那文章总共三段,夫子说每天背一段就行,可赵琮熬了一宿都背完了。第二天,夫子跟八王爷告状,柴郡主在门口将正要偷跑的赵普抓了回来。陈夫子也不说他昨天布置的课文,就说是十天前布置的,再笨也该背出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笑,"那夫子够坏的,赵普背不出,岂不是很没面子?"
"关键是王爷从来不上他的课,所以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柴郡主见他哭丧着脸,也以为这回能好好管束一下他的野性子,于是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赭影撇嘴,"陈夫子先让赵琮背了一遍,赵琮将长长三段都背完了,据说陈夫子当时就夸了他,说他勤奋刻苦,继续努力,来日必定成一番事业。"
展昭和白玉堂挑眉,评价不错啊,那陈夫子据说出了名的严厉,很少夸人。
"然后呢?"白玉堂很好奇,"赵普出丑了?"
"没。"赭影摇头,"他听赵琮背了一遍,记下来了,也一模一样背了一遍。"
展昭和白玉堂张大了嘴,摇头,一脸"我不相信!"的模样。
紫影干笑,"最初我也不信!不过柴郡主亲口说的,我们问王爷有没有这事儿,他那文章现在还记得怎么背呢,据说当时貌似是急了,于是一听就记住了,还很招人恨地说,谁急了都能背出来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白玉堂十分认真地点头,"确实欠揍。"
展昭一脸不满地掐他胳膊,"过目不忘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王爷背完后,据说陈夫子傻了。"赭影笑着继续,"当时陈夫子跟他说,下一盘棋,如果王爷赢了,以后可以不来上课。"
展昭一听觉得有些没意思,"不用问,赵普铁定下赢了,他下棋从来没输过吧?"
紫影摇头,一脸嫌弃"比那个更气人的!"
白玉堂在一旁端着酒杯说风凉话,"赵普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展昭顺势又踩了他一脚——你没资格说别人,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白玉堂看着自己雪白靴子身上的脚印,怨念地看展昭。
"王爷连和了他三盘。"赭影也笑得无奈,"据说后来陈夫子掀桌子了,说王爷看不起他,活到这岁数没受过这种侮辱,要悬梁自尽。"
"呵……"展昭咧嘴,"老先生够刚烈的啊。"
白玉堂挠头,想起了是不是曾经也有几个夫子,貌似也说要自尽什么的……
"后来这事情怎么解决的?"展昭好奇。
"据说陈夫子气病了,蹲在家里不出门,还跟司马大人他们说,这孩子幸亏没当皇帝,恃才傲物不像话。"赭影撇撇嘴,"不过两天后就改口了,说大宋有福了,此子绝非凡品日后能定乾坤,搞得大家都以为他老糊涂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看他,"别卖关子!"
"王爷去他家请罪了,跟陈夫子说,不赢棋是不想不来上课,因为那样柴郡主和八王会担心,本来应该故意输的,不过他从小好胜最不喜欢输,于是让老爷子大方点,一把年纪了甭那么小气,大不了请他喝酒。"
白玉堂和展昭沉默半晌,"那夫子没被气死,也是个奇迹。"
"据说陈夫子被气乐了,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最后他把王爷介绍给了多位大文豪,王爷见那些文豪都好酒如命,就跟人家成忘年交加莫逆交了。最后每次陈夫子上课他都去了,只是通常学和赵琮不一样的内容,陈夫子不用他背课文,只让他看书,都是兵书、不懂可以问,还有很多野史闲书,王爷爱看这些个。"
"赵琮什么表现?"展昭和白玉堂一起问了一句。
"没表现。"紫影摇了摇头,"依旧不冷不热,念他的书,只是日日熬夜,王爷看的那些书,他都要看,看不完不睡觉也看。"
白玉堂和展昭都皱眉,难说这究竟是好是坏,也可以说这孩子有志气不认输吧,不想输人之常情啊!
"他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展昭问,"为什么怀疑他?"
"据说从那天之后,赵琮就变了,陈夫子似乎也不是太喜欢他,至于理由,怪老头也没说什么。"赭影眉头微微一皱,"直到刘后赐名那天。"
"当时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只有赵琮十分高兴,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是王室正宗,回到家里,见赵普正准备出门,就问他,'赵琮'这名字怎么样?"赭影咧了咧嘴,"你也知道王爷是直性子,他根本没听清是哪个琮,还以为是赵怂,说'哪儿能叫赵怂啊,这名儿也太怂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哭笑不得,赵普死小孩那会儿太欠揍了!不过这也能理解,赵琮念快了的确像赵怂,"怂"是说人土气没用的吧?的确不能叫。
"这话,说得直了些啊。"展昭认识赵普久了,直到他没心没肺,"也不用太在意,赵普自个儿不也总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么?说什么哪儿能照谱啊?不能照谱,当年就该叫赵没谱,什么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心!当日说这话不少家人都听到了,有些坏的,背地里就说闲话,都叫赵琮做赵怂。"
白玉堂皱眉,"赵琮是心高气傲的性格,生气也正常吧,可以理解,谁受得了。"
"对。"展昭也有些抱不平,想想赵琮出生本就特别,从小铁定受了不少不公待遇,小孩儿大多想得人疼爱,他努力想要更好一些,就算嫉妒赵普也无可厚非,是那些背后取笑他的人不对!
"到这个时候,我们都没说他不对啊。"赭影笑了笑,"之前的种种,我们都说是王爷缺心眼。王爷后来听了有人管赵琮叫赵怂就翻脸,还动手的揍人,后悔得不行。找赵琮道歉,他也就是笑笑说王爷想太多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个……作为一个小孩儿的确深沉了些吧?若说发通脾气或者索性跟赵普翻脸,也还正常些。不过各人各人的性格,估计赵家人心眼都多,赵普偶尔也是多的,比如说打仗的时候。
"事情就出在这不久后。计策定下来后,八王跟柴郡主告诉了赵琮,要他装死,暗地里将他送去亲戚家里。"赭影脸色沉了下来,"计划是,伪造成他原本的屋子走水。那一天,屋子里泼满了火油。八王还特地弄了一具和赵琮身材差不多的尸体放在火场里。这事情是要保密的,只有几个人知道,王爷年纪还小,而且那天八王把能打发走的人都打发走了,王爷也正好跟一群朋友喝酒,原本是不会回来的。"
"但是?"白玉堂和展昭也都沉下了脸,该不会……
"但是,王爷临走前碰上赵琮,赵琮正抱怨呢,说他被八王骂了,要关禁闭,一天不准吃饭。"赭影冷笑,"王爷当时就说要带他出去躲一天吃香喝辣,不过赵琮可怜巴巴说他又不是王爷那么得宠,他可能过几天就要被送走,再也不能待在他娘身边了。"
白玉堂皱眉,"戳中赵普的死穴了,这是对付他的终极方法。"
展昭也叹了点头,"他的确吃软不吃硬啊。"
"王爷当晚出去喝酒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还买了一堆吃的,准备回去陪着赵琮一起关禁闭。虽然不知道赵琮为什么被送走,不过铁定跟自己有些关系。只是喝酒到一半,听人声喧哗,说八王府着火了。王爷看到的时候早就火光冲天了。糟糕的是八王爷为了营造气氛叫人信服,故意让人到处嚷嚷,说小王爷还没出来呢,于是……"
"赵普冲进火场救人去了吧?"展昭皱眉,想想当年他年纪还小,的确够危险的。
"最离奇的是,房子里拦了一根绊绳,就在里屋,王爷看不清楚,顾着找赵琮的时候,被绳子绊了一下,触动了一个机关,四边落下不少暗器,而且门还被大木头挡住了。"
展昭已经再不为赵琮不平了,如果真是他设下的陷阱,那只能说他小小年纪心肠歹毒了,歹毒和嫉妒是两码事。
白玉堂也不说话,端着杯子听。
"王爷还是把赵琮的尸体找到了,当时都烧焦了,他把尸体扛了出来,到了门口就嚎啕大哭。"赭影无奈,"其实吧,当时刘后原本不信的,也当八王爷是用计,可看到王爷冒死进去救人,出来伤心欲绝的反应,她反倒信以为真了。八王爷和柴郡主以为王爷葬身火海了,也吓坏了,见他平安出来后,为赵琮哭得死去活来的,知这孩子重情义,想想自己的难处,也伤心地陪他哭起来。家人都以为赵琮死了,想想八王柴郡主为人忠厚,好不容易一个儿子小心翼翼养着竟然这么死了,也跟着哭,于是哭声一片。看的刘后想不相信都难了,最后赵琮那小子也算保住了性命。"
"赵普不知道真相么?"展昭问,"直心眼不代表他笨啊,会猜不到赵琮是有意害他?"
"其实,八王爷第一时间就发现火场里头有蹊跷,知子莫若父,他抓来了赵琮的贴身侍卫拷问,果然那些机关都是赵琮吩咐他们悄悄做的。当时,八王气得要宰了他,柴郡主苦苦求情才最后保住了赵琮。八王很内疚,觉得养儿如此无颜面对一腔真心的王爷,于是一直不敢告诉他真相。可是之后王爷伤心了几天茶饭不思的,像是要生病。后来一天,皇上突然来了,进屋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王爷就恢复正常了。"
展昭和白玉堂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刘后没看出来的事情,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赵祯却看出来了,是么?"
紫影和赭影都点头。
"后来再住了半个月不到,王爷就回大漠去了。"赭影道,"留下封书信,说开封太小了,他先回大漠去看看他娘,再找个高人学功夫去,让八王和柴郡主好好保重,切莫挂念,等他长大了再回来尽忠尽孝,于是开封从此宁静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是赵普一贯的洒脱风格。
"事情虽然平息了,但八王始终对此耿耿于怀。"紫影低声道,"赵琮长大后,承袭了爵位原本该回朝做官的,但八王给他要了一个没什么大权力的官职,皇上虽然对他十分客气,但也显然留着些提防,于是赵琮可谓是郁郁不得志。不过据说他的确长进了不少,也算文武全才,虽然现在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庞太师最了解朝中那些明争暗斗,会让我们小心这个人,定是有道理的。"
218 23 枯叶
展昭和白玉堂从赭影口中了解到了赵琮和赵普当年的一些过节,也明白庞太师为什么会怀疑他了,只是凡事也要真凭实据才行,当务之急先找达并。
四人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打算找个地方落脚,正琢磨住哪儿好呢……忽然,隔壁桌一个喝高了的大个子站起来,他一脚踩着凳子,一脚踩着地。正好那凳子估计有些年头了,"咔嚓"一声,凳子腿折了。
"唉!"那人往后一仰,一下子撞向了展昭。
白玉堂伸手,顺势将展昭往自己怀里一拽……"嘭"一声,那大个子撞到了他们的饭桌。
桌子倒了,菜也是洒了一地。
展昭堪堪接住了落下来的斗笠,看那大个子,心说,这人真马虎。
可这一眼看过去不要紧,展昭愣了一会儿,叫了声,"啊!二虎!"
那大个子也回头看他,惊讶地一张嘴,"展……"
话没说完,个包子对着他的嘴砸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把他嘴巴给堵上了,丢包子的自然是白玉堂。白玉堂好奇地看展昭,像是问——二虎?谁啊?
展昭凑他耳边小声说,"老乡,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很久没见了。"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这么巧?
"嘶。"那叫二虎的,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包子给拿出来,揉着嘴看展昭,"差点认不出你了。"
"虎哥,熟人啊?"与二虎一起喝酒的几人都好奇地问,边打量这边……展昭已经戴上了斗笠。
"哦,以前一个兄弟,功夫可好啦……"二虎话没说完,展昭拽了他一下。
这二虎估计也见过些世面的,见展昭戴着斗笠神神秘秘的样子,大概猜到他有什秘密行动,于是也不说破,跟同桌几人打了招呼后,就和展昭他们一块儿出去了。
"到了门口,众人选了条无人的巷子,紫影和赭影把风,展昭跟白玉堂和二虎到了巷子里边。
"你怎么在这儿?"展昭好奇地问二虎。
二虎搔搔头,"我在家乡犯了点事,跑来这边避难,后来就糊里糊涂做了个小小的山大王,也有了些人马,算混得还行吧。"
展昭有些不敢相信,这二虎虎了吧唧的,从小就是个愣子。当时他体格大力气也大,总是欺负同村的小孩儿,一次他欺负到展昭家里一个官家的娃娃身上,展昭看着了,揍了他一顿。不过这二虎不打不相识,满村宣扬,说展昭才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总之后来两人处的不错,展昭在老家住的时间太短,还真不知道这二虎后来竟然成了山大王。
白玉堂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只是注意地观察二虎的言行举止,虽然暂时没什么不妥,但他还是加着地方。二虎这种类型的人是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可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老乡,又是这种时候,会不会太巧了些?另外,作为老乡估估计也认识展晧,展昭家里可没少出老乡,那个诡异的仇朗行就是他老乡,一样是展晧的人。
"喂喂。"二虎见白玉堂冷冰冰站在一旁,那眼神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被看得鸡皮疙瘩直竖,小声问展昭,"他谁啊?你们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都说要打仗了,是不是真的?"
展昭微微一笑,反问,"打仗?谁和谁打?"
"不说是吐蕃、西夏、辽国,联手要打赵普么?"二虎问,"赵普绑了他们三家的重臣和接班人,搞得三家都没辙了,说欺人太甚才咬牙反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巷子口的紫影和赭影也吃惊——不是只绑了一家么?其他两家也丢人了不成?
展昭皱眉,"为什么说是赵普绑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啊?你们不知道啊?"二虎见没第一手的消息还有些遗憾的样子,"达并是前阵子丢的吧,就在大风谷附近,然后不说昨晚上有高手潜入西夏和大辽,将几家的皇子和重臣都掳走了么?现在说两边儿都急眼了。"
"你们哪儿来的消息?"白玉堂终于是开了口。
"这地方南来北往的人多,现在大家又都关心这事儿。"二虎又偷眼看了看白玉堂,此时天色也暗了,他带着斗笠,披风拉得挺高的,二虎只能看到他一双眼睛。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二虎往展昭身边靠了靠,心说这人是谁啊?好冷一双眼睛。
"你们有没有想过,是别的什么人干的?"展昭问二虎,"毕竟,赵普这样做,有些招摇了吧?"
"不都说皇帝有心思要一统西域么?"二虎啧啧两声,"绑了人回来好控制么,现在谁敢跟赵普对着干啊,那几十万精兵各个骁勇善战。"
"这些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展昭心中疑惑,他们和赵普才刚刚分开没多久,这段时间赵普应该是刚到军营驻扎,怎么又冒出了两件绑架案来?
紫影和赭影也没得到消息,说明赵普可能还没得到消息或者刚刚知道……不然应该已经派人来通知他们了。
一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咯噔了一下——原本西夏和大辽帮着吐蕃也有那么点勉强的意思,吐蕃也给了很长的期限。如今如果二虎说的事情属实,那估计辽国和西夏态度也会变化,可见是有人不想见到这种缓和的局面出现,希望事情越闹越大。
不过同时,众人也觉得——达并可能真没有死,不然的话,对方不会这么着急。
"西夏和辽国的人,也是在大风谷被绑架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里来往外族很多的,我们若不是因为现在局势不稳妥,也不会跑来这里。"
"哦……"展昭点头,同时看了看白玉堂,像是问——你觉得呢?
白玉堂单手轻轻摸了摸下巴——半信半疑吧。
二虎一拍展昭,"展老二,要不要去我的山寨玩玩?"
展昭微微一笑,"你是山贼我是捕快,你不怕惹麻烦?"
"怕那个做啥。"二虎嘿嘿一乐,"这地方是三不管,我就在西边儿藏锋山里头,是虎家寨,你什么时候上我那儿坐坐,我好久没打听家里的情况了。"
展昭点点头,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见过我大哥没有?"
二虎像是愣了愣,咧嘴看展昭,"你说展晧啊?"
展昭点头,白玉堂也看他。
"说起来,好似是见过一回,不过人感觉很不一样啊,我都没敢认,而且一瞥就不见了。"二虎仰着脸想……
这时候,他的随从都从酒楼出来了,在远处喊,"大哥,走不走?"
"来了。"二虎赶紧跟展昭道了别,让他一定上山上找自己去,就急匆匆走了。
等人走后,白玉堂伸手给发呆的展昭紧了紧斗篷的衣领子,"总觉得可疑。"
……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先找客栈落脚,而同时,赵普军营。
黑风城驻守的将士好久没见赵普来了,一听说主帅来了都都喜气洋洋的,而赵普身边的人则是虎视眈眈的。
赵普再迟钝也注意到公孙和箫良紧盯不放的眼神了,他家公孙整天紧张兮兮的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刚刚驻扎好人马,影卫就来说了西夏和辽国也丢了人的事情,这两家如今非常激动,正连夜和吐蕃商议。
包拯和庞吉也都觉得蹊跷,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的话,目的究竟是什么?总觉得,似乎不单纯。
……
展昭等人好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下,这大风谷的所有店家都是宰人的"黑店",要价昂贵还没什么保障,这地方比江湖更危险。
当夜,四人聚集在房中。
展昭刚才去外面逛了逛,觉得沮丧,大风谷的本地人几乎不与人交流,外地经商的都是路人,什么事都不关心,他愣是没问出哪怕一丁点儿线索。
紫影托着下巴生闷气,"呐呐,赭聪明,要是他们把达并关起来往深山里一眯,就是死活不出来,我们怎么办啊?"
赭影也挠头,看展昭,"你有没有好建议?"
展昭也有些束手无策,这时候,就听"啪"一声,白玉堂将厚厚一叠银票放到桌上,开口,云淡风轻几个字,"最不是办法的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
展昭等人都无语地看他,这人又开始败家了!
之后,白玉堂叫来了店伙计,故意让他看到满桌子的银票,那伙计离开的时候眼珠子都绿了,估计会招来一大帮人晚上打劫来。
当夜,果真就热闹了。
紫影和赭影在门口把风,展昭跟白玉堂在屋子里,来一个打劫的就抓一个,最后堆起来了不小一座人山。
天亮的时候,抓了几十号人,挤得屋子里都没地儿下脚了,还吵闹得厉害。
展昭用巨阙敲了敲桌子,"都安静。"
那些盗贼强人都回头看着展昭,一个个瞧着还挺硬气。
白玉堂放在桌上的银票始终没动过,他看了看众人,"我想问个问题,谁能给我答案,钱就归谁。"
众人面面相觑,"问什么?"
"绑架案的线索,还有,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展昭的话问出来,众人反应各异,有些茫然地看身边人,有些嚷嚷吵闹,展昭和白玉堂一个个地看过去,最终,还真发现了几个人,他们似乎若有所思,可能知道什么线索。
展昭和白玉堂让紫影赭影将其他人带走,塞了点银子封口,留下了三个人——两个应该是本地的地痞,而一个就是纯粹商贾,显然也是过路人。
赭影到了三人面前,蹲下朝他们看了看,"几位,有什么线索么?"
两个地痞咽了口唾沫,似乎很犹豫,不过后来架不住重金诱惑,就说了一件事情。
"最近,的确来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都落脚在西山的山寨里头。"
展昭一听西山的山寨,就想到了二虎,有些不好的预感,问,"哪座山寨?"
"那不知道啊,西山那里是山寨密集区,山寨很多的。"两人压低声音说,"这帮人可能是去了其中的哪个山寨,我们会注意到,完全是因为里头有个很奇怪的人。"
"多奇怪?"展昭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追问。
"嗯……**十岁一老头,满头白头发一身白袍。"两个地痞描述着,"说话女声女气的,像是个太监。"
他这话,让紫影和赭影都皱了皱眉头。
紫影追问,"这白发老头,有没有什么特征?"
"有,虽说一头白发好似年纪不小了,皮都皱了不过还画个浓妆。动作举止不像老人,他还带着一支人马,都是黑衣人,看起来好像武功很高的样子。"
"对了!"一个地痞想起来,"拿个白头发老人哦,眼睛下边有一圈红色的,像是特意画的一样,脸也很白嘴也很红,正眉心的位置还有一个红色的竖条,总之古怪得要命。"
紫影和赭影对白玉堂跟展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知道此人!
那两个地痞领了赏钱就走了,最后留下一个商贾。这商贾看样子一脸犹豫,像是很害怕。
紫影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叫他别发呆了,他都吓得一激灵。
"怎么了?"展昭问他。
"我是没见过他们说的什么人,可是……你们说的外族,我倒是见过些尸体。"
展昭和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尸体?别的不怕,就怕对方杀人灭口,一旦达并等人交回去时只是一具尸体,那就麻烦了!
"那些好像都是外族人。"商贾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本来还带着几个手下,是打算连夜赶路的,经过西边山区一片林子的时候,就听到里头有怪声音。我打发几个手下去看看,可等了半天手下人也没回来。我又派了两个随从去看,但他们都没回来。后来天暗下来,我也有些担心,进入林子一看,就发现林子里一片平地,什么人都没哟,除了淡淡一点血腥味外。"
众人都皱眉。
商贾接着说,"后来我才在地面上,发现泥土很松软,像是被人挖过,而且还踩到了一样东西,那是我属下的一把兵器。我就拿起来挖了两下,发现地下买者尸体。"商贾擦擦汗,"我连着挖了好一会儿,但尸体越挖越多,发现除了我那几个属下之外,还有好几具外族的……当时我吓怕了就逃回了大风谷。车马和钱财都留在山路上了,我又不敢回去拿,没银子了,就稀里糊涂跟他们上这儿来抢劫了。"
展昭等人让他详细说了一下山谷的位置,给了他银两做回去的路费,四人连夜赶往那片山区,果然,就在官道边不远的一片林子里,找到了那片区域。
这一带的地面的确松软,像是被翻挖过,赭影和紫影带着铁锹呢,挖了一宿,挖出了众多的尸体。因为这片地区天冷,尸体并未腐烂,样貌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展昭他们一眼就认出来,其中几个,正是达并的护卫队。
"奇怪,怎么都死在这里了?"
展昭到了林子的外围,"这附近有很多马蹄印子,不过很整齐一点都不凌乱。"
"还有车轮的痕迹。"紫影蹲在地上看着因为少有人来而保存完好的车轮痕迹,"车子行得也不快,看这大鞋印,那么深那么大,应该是达并的吧,毕竟三四百斤的胖子也不多见。"
"似乎没有被强迫的痕迹。"赭影眉头紧皱,"是达并自愿到这儿来的么?"
"这些尸体里并没有达并。"白玉堂抱着胳膊仰起脸看树林浓密的高山,在这里发生了变故,达并被掳走,属下全部杀死。
"对了。"展昭忽然想起来,拍了拍紫影问,"刚刚那地痞说的白发老头,是什么人啊?"
紫影双眉一皱,抬头看赭影。
赭影也沉着脸,"多半是岑公公。"
"太监?"白玉堂想了一下,形象倒是很符合的。
"岑……就是赵琮身边那个公公?"展昭心中暗叹,还真跟赵琮扯上关系了?
"那老太监,鬼气森森的。"紫影摇头,"平日他基本深居简出,因为身份很高资格很老,八王都比较敬重他。他基本不怎么见人,就是跟着赵琮,对赵琮言听计从或者说……是潜移默化,从小就在按照自己的意思影响着赵琮吧。"
"哦……"展昭干笑了两声,"可以说是个忠心的奴才,也可以说是个有异心的奴才,是吧?"
"嘿嘿,王爷说过一样的话。"紫影笑嘻嘻,"但是据说他功夫很高强。"
白玉堂和展昭默默对视了一眼,发现紫影对赵普有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崇拜,认为赵普的判断都是对的,几乎所有的影卫都是如此,所以说,兄弟和奴才……是不一样的。
"达并可能在山中。"白玉堂问展昭,"也许真该去拜访一下你那位老乡。"
"嗯……"展昭正蹲在一具尸体旁边,"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谁干的了。"
"这么快?!"紫影和赭影都激动地跑过来。
展昭指了指几具尸体的脖颈,"全身无其他伤口,只有脖颈割开一般,快准狠,目的只是杀人,没有任何恻隐之心。"
"杀手。"白玉堂也点了点头,"而且还是高手。"
"动手的是一个人,跟你一样是左撇子,用刀。"展昭仰起脸看白玉堂,"达并的随从都是高手,普天之下能瞬息间杀死那么多人的人不多,还有就是……"他说着,从一个死者的身体地下抽搐了两片黑色的树叶。乍一看是树叶,但仔细一看,像是蝴蝶——长得和树叶几乎一模一样的蝴蝶。
"枯叶。"白玉堂惊讶地接过那两只蝴蝶看了起来,最后皱眉,"难办了。"
紫影和赭影面面相觑,好奇问,"枯叶是谁啊?"
展昭微微一笑,抱着巨阙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想引他出来可容易,大喊三声,白玉堂在这儿,他就来了。"
紫影和赭影惊讶地张大了嘴,"啥意思?"
展昭拍拍白玉堂,"那家伙好久没出现了,可能躲在哪个深山练功去了,这回出来似乎武功又进步了。"
紫影和赭影着急,"你俩别卖关子好不好啊,什么人啊?!"
"枯叶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展昭给两人解释了一下,"这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年岁么,跟我们差不多,用枯叶刀,刀法精绝。此人无感情,无原则,只收钱替人杀人而已。而且杀的都是高手,从未失手,除了一个人。"
紫影和赭影下意识地看向白玉堂。
展昭点了点手指,"没错没错,让他大受挫折的就是这白耗子了。"
白玉堂此时皱眉盯着那枯叶看,"他和其他杀手不同,一般以杀人为营生的人,杀人后都会尽量不留下痕迹,唯独他,每次都会留下几枚枯叶,做标志。"
"江湖人曾经一度对枯叶闻风丧胆。"展昭笑道,"三年前,你们还在打仗的时候,他横扫几乎整个江湖。而且这人有个毛病,他要杀人前,会先在被杀的人枕边放一枚枯叶,过几天再去杀。"
"嚯,这不是吓唬人么?"赭影不解,"能将枯叶放枕边,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他可能觉得没意思,他是将杀戮当成一场游戏。"展昭戳戳白玉堂,"那次他要杀的不是你吧?"
"嗯。"白玉堂点头,"是我大哥。大哥因为河帮的事情,与一些帮派发生了点冲突,所以对方花高价雇佣了枯叶杀他。"白玉堂淡淡道,"那次我还不在陷空岛,接到二哥的消息,说大哥被枯叶盯上了,把大嫂吓着了。"
紫影和赭影交换了一个眼神,长嫂如母小叔是儿……白玉堂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容忍别人吓着他大嫂。
"于是嘞"紫影很感兴趣地问。
"我听说后就回陷空岛了,枯叶第二次来的时候,我抓住了他,仅此而已。"白玉堂一耸肩,"这人有些毛病,疯狗一样,打架不要命。我觉得他从小不是经过非人训练就是吃过不知道多少苦。我没杀他,他却从此销声匿迹了,起先还会冒出来一两次要跟我比武,后来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他参与了绑架达并?"赭影挠头,"也的确,杀手的话,谁都能雇。"
"枯叶这人不简单,目前为止除了我、展昭、赵普……可能还有欧阳他们几个,其他人未必是他对手。"
紫影和赭影对视了一眼,白玉堂的意思是……
"这人杀人不眨眼,而且以杀人为乐,如果对方有他帮忙,我们恐怕会遇到麻烦。"说着,他望向身后浓密的山林,"看来暗中之人,来头不小。"
24 开场

"哈啊~"小四子打了个哈欠,搂着石头躺在军帐里,捏着石头毛茸茸的耳朵抬头看,只见公孙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围着一身熊皮盯着前方赵普的大帐,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看了块一个时辰了。
"爹爹,你要不然去陪着九九吧?"
"那怎么成,九九有军务的。"公孙回了一下头,接着看,"小四子,咱们不能给九九拖后腿知道么?"
小四子撅个嘴,"九九一直都说小四子跟爹爹是他的福星,怎么会拖后腿。"
公孙轻轻叹口气,这些事情当然没法跟小四子说明白,但是这份担心却是越来越浓,公孙暗暗祈祷,展昭和白玉堂,这次都靠你们了。
……
白玉堂找到枯叶蝶之后,倒是有了些头绪,展昭他们决定上山找二虎,如果是同一片山区的山寨,说不定会有些线索流出来。
上了山,展昭感觉这二虎还真是混得不错的,起码山寨大门挺阔气。
为了安全,紫影和赭影依然暗探山寨,展昭和白玉堂则是敲开了山寨的大门。
小校进屋通传了一声,二虎立刻带着人迎接出来,展昭和白玉堂被上宾一样迎接进了山寨里。二虎令人大排筵宴招待,展昭忙摆手说吃饱了,有正经事情想跟二虎打听。
二虎屏退了左右,和白玉堂、展昭坐在分赃聚义厅里头。
下人奉上了茶,二虎问展昭,"啥事儿?"
"这一片山区,有多少个大寨?"
"那多了去了。"二虎想了想,"我们从粗了算啊,大概有个十五六个。"
"那么多?"展昭皱眉,"那各个山寨的动向,你大致了解么?"
"嘿嘿。"二虎笑了笑,"不说一清二楚但好歹也是知道点的,干我们这行风吹草动需要警醒。"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展昭直接问,"那最近这附近,有没有哪个山寨来了什么高手或者奇怪的人?"
二虎微微一愣,摸了摸头,"高手或者奇怪的人……我给你问问啊。"说着,他让师爷去找来了几个经常在附近走动负责查探的小山贼。
其中一个看起来特别机灵,就说,他看到了,的确有怪人还有高手。
二虎单独留下他,让他详细给展昭和白玉堂说一说。
那小山贼道,"前阵子,说是马家寨来了一票人。"
二虎插了一嘴帮着解释下,"马家寨是这儿最大的山寨,寨主叫马方,貌似是军旅出身,人挺厉害的就是性子很古怪。
展昭和白玉堂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细问,屋顶上的紫影和赭影则是对视了一眼——马方?同名同姓么?!
"那个马家寨,来的什么人?"
"几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因为他们骑的马都很好,所以山上有些人传说是马家寨请来了什么高手。其中貌似还有个白胡子的老头。"小山贼接着说,"还有啊,这阵子马家寨也怪得很,不做买卖了,关紧大寨不知道是干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有几点是符合的——不如去看看。
因为事关紧急,展昭和白玉堂问明了情况也不耽搁,就匆匆别了二虎离去,闹得二虎一头雾水,就来喝杯茶啊?啥情况?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大寨外面,紫影赭影跟了过来。
"这二虎的山寨没什么大问题,看起来挺正常的。"紫影说着,看了看赭影。
赭影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心事。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出了些端倪,忙问,"事关紧急,但说无妨!"
"如果这个马方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马方,那倒是可能会跟他有些关系。"紫影道,"赵家军原先出过一个叛徒,就叫马方。"
"叛徒?!"展昭和白玉堂都惊讶,"详细说说。"
"马方这人原是西北军的守将,性格十分狂傲,好勇斗狠。元帅到后,他有些不听指挥,后来带领将士不听命令身陷险境,王爷去救了他们出来,就把他贬了,让他好好反省。马方觉得在将士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就拼命想争口气,后来盲目行动被辽兵俘虏了,最后成了叛徒,回来刺探。"赭影说到此处颇为不屑,"总之是个反复小人,最后杀死亲信趁乱脱身,听说他逃出来做了什么山贼,总之是销声匿迹很久了。"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都皱眉。
"这么说,赵普也算救过他的命,他很恨赵普么?"展昭有些想不通。
"怎么说呢。"赭影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他究竟是恨还是不恨元帅,不过这人会突然出现,的确可疑。"
紫影抱着胳膊点头,"就是,那些阿猫阿狗平日不见,一到出点儿什么事就立马冒出来了。"
"刚才二虎说,马家寨人也不少,得有个一两百,再加上枯叶等高手。"展昭算了算,"我们先暗探吧?"
众人都无异议,就下山,按照二虎给的指引,赶往马家寨了。
临走的时候,白玉堂盯着栓马的木桩子看了良久,也不知道他看的什么。
"怎么了?"往山下走,展昭总觉得莫名别别扭扭的,就问白玉堂。
白玉堂沉默半晌,"总觉得过分顺利。"
展昭沉默不语,白玉堂一句话说出了他此时的感觉——的确是太过顺利!到了马家寨,会成功找到那些被绑架的人么?
马家寨并不难找,展昭等人十分顺利地就上了山,发现寨门前守卫森严,层层关卡,让人不猜想其中有蹊跷都难。
展昭和白玉堂轻功好,绕了路上山蹲守,发现山寨里头竟然还筑造了防御的攻势。展昭看得有些想笑,问白玉堂,"你看看这山寨,那架势跟要打仗相似。"
"这是军队才会做的防御阵仗。"紫影给展昭和白玉堂指出了潜入的途径,众人便溜进了山寨内部。
寨中依然守卫森严,然展昭和白玉堂轻功太好,都有惊无险地躲过,最终到了大厅附近,往大厅里看。
厅堂之中的确有人,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正当中正问话呢,下边跪着几个小校。别看他们没穿着统一的号衣,但说话拿腔作势的调调,就跟正规行军相似,而这位坐在虎皮金交椅上的大王,显然也那自己当了三军统帅似的,发号施令。
展昭微微挑眉,问赭影,"是不是他?"
赭影无奈点头,"可不就是这马方么,这么多年了还没变,野心勃勃一心只想出人头地当老大。"
众人四周看了看,毕竟是山寨,守卫再森严,也总有个躲藏的地方,于是他们也不着急,就在暗中等着。
大厅里的会面很快结束了,马方打发众人散去,便独自回屋了,一切都似乎相安无事。
但其中有一人,却引起了展昭他们的主意。
那人类似于山寨的一个师爷,出了门,就往后院去。
展昭他们之所以觉得此人奇怪,是因为他手中拿着一些东西——文房四宝。
那人拿着文房四宝,不是朝着书房去的,他走入的,而更像是一座废弃的柴房。
紫影轻轻一拽展昭的衣袖,"那里像是牢房!"
"怎么看出来的?"
"门窗钉死了,以前行军都这样,临时关押抓住的俘虏。这马方是个军痴,一心一意只想当元帅将军,南征北战,所以大寨按照军营那么设计很有可能。"
于是,展昭等人落到了柴房的顶上,悄无声息,拨开一些稻草,再掀起下边的木片。展昭等往下望,白玉堂接过他手里的木片,盯着发呆……好新的木头。
屋子里的景象叫众人吓了一跳,原来一排木桩子上绑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大胖子分外显眼,那一身肥肉和那身衣服,可不就是达并么!
众人再看其他的木桩子上,连着捆了好几个,有西夏打扮也有辽国打扮,这些人都被堵住嘴绑在木桩上边,紧张地看着进屋的人。
展昭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白玉堂手上拿着木片,皱眉看着下方。紫影和赭影也歪着头——按理来说,找到了达并他们,就表示案子有线索了,应该高兴才是,可众人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另外,四人心里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也未免太顺利了吧?就这么找见了?
那师爷将文房四宝放下,抬头看众人,微笑,"几位大人,谁先动手给写封信,就放了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师爷从达并嘴里抽出了堵嘴的布团,"达并将军,你就给赞普写,是赵普绑架了你。"
达并张着嘴,旁边几人对他一个劲摇头,这几人位高权重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若是这么写了,估计命也没了,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西域和中原这场战火。众人都明白,打起来,损失最惨重的还是他们,谁好端端的想跟赵普拼命?
"不写的话,不如我替你写?"师爷放下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顺便,给赞普寄回去你一只耳朵……还是一只手呢?"
达并惊得就嚷嚷,"你……你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我……啊!"话没说完,那师爷狠狠踹了他肥胖的肚子一脚。达并窝着胸一个劲咳嗽,显得十分痛苦,"咳咳……"
紫影看了看赭影,那样子像是问——救不救啊?万一他打坏了达并或者真的给他剁下些什么来,那估计就麻烦了。
赭影头一次有了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执行任务那么多次,真的也有遇到过十分容易的情况,但这次总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莫非是他们准备太充分了,所以觉得轻而易举得手有些诡异?
展昭也迟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下面,示意——他进去,让三人在外边接应,以免有什么埋伏。
赭影决定跟展昭一起去,白玉堂也不放心展昭一个人去,但是展昭示意他留在外面,两人一起不怎么安全。
白玉堂担心,抓着展昭的袖子——再考虑下?
展昭拍了拍他的手背,还对他眨眼睛——我有分寸!
于是,白玉堂紫影留在外边,赭影跟着展昭一起下去了屋里。
展昭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拿着刀走向达并的师爷身后,一掌敲晕了他。
达并自然认识他了,一激动,"展……"
"嘘!"展昭瞪了他一眼,过去解开他的绑绳,又将其他几个人的绳子也解开。同时,展昭有些挠头——这几人功夫都不像是很好的样子,能逃出去么?
站在屋顶上的白玉堂也有些好笑,的确也不用严加防范,就达并那块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紫影撇嘴,嘟囔了一句,"那死胖子干脆就地砍了吧,谁拖得动他!"
赭影也叹气。
展昭带着众人出门,紫影和赭影就跳了下去,众人都想,大不了杀出去吧,这山寨的情况也大致看了一下,突围成功的可能性还挺高。
白玉堂也想跟下去,忽然……他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除了浓密的树林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从飘过来的一阵冷风中,白玉堂莫名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嘘。"
白玉堂低头,展昭正对他招手,示意——赶紧下来了!
白玉堂纵身一跃,和展昭一起,保护那几个被绑架的皇亲贵胄突围。
……
而就在刚才白玉堂回头看的那片浓密树丛之中,站着两个人。
"呵呵"
低哑的冷笑声传来,带着一股子嗜血的兴奋。
"别那么激动,还不是时候。"另一个的嗓音却是尖细,有些阴阳怪气,来自一位白头的老者。他腥红的下眼线让一张白脸似哭又似笑,看着眼前兴奋地舔着嘴角的残忍男子,老头提醒,"这次不过是预布棋子,必须让赵普放心地回到了开封,才好下手。"
"我对赵普不赵普不感兴趣。"那人蹲在树梢之上,单手支着膝盖,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黑色的怪刀,"白玉堂身边那个,就是展昭?"
"嗯。"白头人点了点头,"要除掉赵普,他们两个就是最大的阻力。"
"呵呵。"冷酷的笑声又传来,"将展昭剁碎在白玉堂面前,那才叫好玩。"
"你也未免太自信了些。"老者摇头,"凭你一人,与这两人为敌可不会有胜算,还是要按照少主的计划行事。"
"哼。"那人不屑冷笑,盯着手中的刀自言自语,"白玉堂,这次赢的那个,肯定是我!"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两个影卫保护着那几人往外突围,一路上的确遇到了些阻碍,但都被顺利地摆平了。最后他们突围出大寨,一起逃到了半山腰,才看到山上响起了响箭,估计是发现人质逃走了。
众人加快脚步到了山下,混入大风谷的闹市,买了一辆马车,上路。
直到车子驶离了大风谷,展昭等人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达并他们成功脱逃,高兴得欢呼雀跃,紫影和赭影赶着车,两人都一言不发,怎么说呢——不妥!越想越不妥!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展昭和白玉堂都沉默不语,骑着马跟在后边。
展昭回头看,并没有追兵,两边观察,也没埋伏——这是见了鬼了么?要将这几人从各自的地盘绑架出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没理由大费周章之后,将人交给一群饭桶这么松散地看管,如今人丢了也不出来追,究竟什么意思?
白玉堂骑马,拖在最后边,不时地回头,不是怕人追来,而是奇怪为什么不追来?绑架一个达并就杀了那么多人,枯叶那疯狗一样的性子他最清楚,没理由不露面。
众人在回到成都府的时候,准备与留在那里的几个影卫和上千赵家军会和,保护着众人北行,往黑风城去。
连青影和赤影都想不通了,"那么快啊办妥了?"
紫影抓着青影叽里咕噜一通说,青影皱着眉头,"这么顺利?会不会有诈?"
赤影转念一想,冲进马车,抓住那几个皇亲国戚一顿扯脸皮,疼得他们哇哇叫,都捂着脸不解地看他。
"奇怪啊!"赤影搔着脑袋,"是真身没错,莫非王爷吉星高照了?真的撞狗屎运撞到那么容易化解的危机?"
既然人没错,那任务也完成了,至于抓不抓凶手那是后续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把人送回去。
众人就赶路前往西北。
几天后,黑风城里忧心忡忡的公孙得到了消息,说展昭他们将人质都救出来了,已经到了城门口。
公孙一阵欣喜,可算松了口气,小四子也拍手,问公孙,"爹爹,是不是人都救出来了,就证明九九是清白的了啊?"
公孙点头,抱着他出去迎接展昭等人了。
箫良也想跟出去,但就见营中众将都很高兴,而唯独应该最高兴的赵普却是没什么表情。他抱着胳膊靠在军帐的大门边,似乎满脸费解。
"师父。"箫良问他,"怎么了?"
赵普皱了皱眉,"他们走了几天?"
箫良愣了愣,"嗯,七天半吧,先生每天都数着呢。"
"到从成都府到这里,路程要几天?"
小良子摸摸头算了算,"嗯……最快也七天。"
"换句话说,他们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那些人都找到了。"赵普摸下巴,"这也太快了吧,我估算着凭展昭和白玉堂的本事,少说十五天左右也刚刚够。"
"那是因为展大哥和白大哥很能干吧?"箫良见赵普皱着眉头,就仰着脸笑,"或者他们运气很好呢?"
赵普低头见他也一脸担忧,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嗯,也对。"
箫良又问,"那我们把人还回去后,是不是就能回开封了?"
赵普轻点头。
箫良欢欢喜喜拉着他往外跑,"那我们赶紧办完了事回开封吧?"
众人到大帐外先检查了一下,果然那几个做人质的都没事,就是看到赵普还有些腿软。公孙多了个心眼,一一给他们把脉,发现无病也没中毒,十分完好。
众人很想看出其中有什么端倪,但是实在无证据,也总不能自寻烦恼吧?于是赵普索性派人通知了三家的王过来接人,当面说清楚。
要说那三家也够有意思的,疑神疑鬼怕赵普用什么计谋骗他们入瓮,都不敢来。
赵普望天,带着人将几人给这三家送了回去,那些人质也挺靠谱的,虽然不知道绑架他们的是谁,但还是说了实情,此事的确与赵普无关,是有人想要挑拨。
等最后一人送完,赵普回到了黑风城,雪也停了,就感觉一天云彩散,成功度过了这场危机。
又在边关住了几天,赵普就等着变天或者来个什么大叛乱,可等了半天,风平浪静。
他就觉得邪了门了,抱着胳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身后跟着小四子也抱着胳膊走来走去。赵普一脚停下来,小四子一头撞上去,揉着鼻子仰脸看。
"小四子。"赵普将他抱起来,"九九烦了。"
小四子也对着他点头,"是哦,小四子也发现九九烦躁了。"
"你说是为什么呢?"赵普百思不解,"老子是不是焦躁过头了?"
小四子歪个头,"对哦!"
赵普皱眉,"果然。"
但仔细一看,小四子也很焦躁的感觉,"你怎了?不每天开开心心的了么?"
"嗯!"小四子认真点头,就是感觉怪怪的。
"哪里奇怪?"赵普觉得有趣,边掐他鼻子,"你才多大,就焦躁?"
"九九很少焦躁,对不对?"小四子问他。
赵普点头。
"喵喵和白白也很少焦躁,是吧?"
赵普继续点头。
"小肚子和小包子,也很少焦躁,对不?"
赵普点头,"嗯。"
"可是今天大家都在焦躁!"小四子一脸费解,"为啥?"
赵普微微一愣。
小四子揪揪赵普的衣袖,"我们啥时候回开封吧九九?"
"哦。"赵普嘴上答应着,心中则是在想小四子刚才的话,果然,大家都感觉到不对劲了么?总觉得这次绑架人和脱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
正这时候,外头有人进来,是影卫。
"王爷,开封来圣旨了。"
赵普微微一挑眉,"不是派人回去报过平安了么?"
"不是边关和人质的事儿。"紫影压低声音道,"最近开封出了怪案,皇上叫包大人回去呢,然后……"
"什么?"
"几天前皇宫遇袭,皇上受了轻伤。"
"什么?"赵祯双眉都皱到了一起,心中惊奇不已,什么人那么大本事。从赵祯登基以来,进宫行刺的不在少数,但真能近他身的从来没有,更何况伤到他了。
"刺客抓到没有?多少人?"
紫影摇头,"就一个人,逃走了,据说是个绝顶高手,还杀了不下二十个大内侍卫。"
赵普心头一凛,武林中这样的高手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吧?怎么会……
"据说那日幸亏小王爷挺身相救,不然皇上可能丢了性命。"紫影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赵普则是追问,"哪个小王爷?"
"赵琮。"
"哦……"赵普了然点头,又问,"当时赵琮也在?"
"是啊,他之前到南方游历刚刚回开封,和八王爷一起进宫面圣的时候正好遇到刺客。"
赵普点头,"通知包大人了没有?"
"赭影去说了。"
"好。"赵普站起来,"马上回宫!"一声令下,众人都去准备了。
出了门正准备启程,赵普发现展昭和白玉堂不在,原来包拯生怕皇宫再次遇袭,让展昭先回去,白玉堂自然也跟着走了,只是白五爷这几天一直都沉着脸,也不怎么说话似乎心事重重,问他他也说不清楚。
展昭一路跟他往回赶,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没完,或者说……刚刚开始?
……
而此时开封也是冰天雪地,今年的冬似乎特别的愣,落雪飘洒铺满了院落里的十字路。一个人坐在桌边,眼前一个棋盘,对面空无一人,棋盘上却是杀得正欢。
抬手轻轻放下一枚黑子,围困住对手,观赏着棋盘上的敌军苦苦抵抗,那人的嘴角也露出了浅笑来,"角儿都到齐了,咱们的好戏,也该开锣了……呵呵。"
……
01 雨夜破庙

"阿嚏……"
开封近郊的驿站里,长途跋涉从边关赶回开封的展昭刚坐下,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白玉堂放下刀在他身边坐了,伸手摸他的额头,皱眉,"病了。"
白玉堂这话说的不是发问也不是惊讶,而是十分肯定地告诉展昭——生病了!
白玉堂对伙计招了招手,要一壶热茶,边看展昭微红的脸,这猫真不愧是江南出生,一冻就病了。
说到展昭是怎么病的,那还是前几天的事情。
刚到黑风城的时候,这猫还知道披条皮子跑进跑出,不过包拯安排他俩先回开封之后,展昭就精神了,觉得离了黑风城就不用再披什么笨重的劳什子裘皮了,穿着便衣就跑进跑出。白玉堂劝他多穿点,但那猫还神气活现一撇嘴——才不会生病!
白玉堂练的是偏寒的真气,平日里就寒气森森的,冷一点无所谓,况且他也知道冷了要添件衣裳。展昭练的却是偏阳的真气,一提内劲就热了,可实际上身体还是受了凉的,但也不知道及时加衣服,容易冻坏。在开封府气候宜人,还好些,从边关到开封,气候变化极大,这两天就觉着有些不得劲了。加之之前在成都府,展昭始终担心展晧的事情,总体来说比较疲累。
"嗯。"展昭坐在桌边,无精打采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伙计端上来的热茶,皱眉头。他犯困,嘴巴里也苦,一看到热茶更加苦的感觉,白玉堂问他饿不饿,他也什么都不想吃。
白玉堂瞧着展昭像是要生大病了,便考虑——现在天色已晚,且头顶上阴云密布,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下雨。这里离开封有差不多小半天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连夜赶路,也要到明早才能回开封。偏偏前边都是官道荒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如往回一点,找个客栈让展昭休息一晚,再吃点药,雇辆马车明早再赶路,稳妥点。
白玉堂正想呢,展昭已经捧着茶碗咕嘟咕嘟喝了茶,仰起脸问他,"接着赶路吧?回到开封喝碗姜汤就好了。"
白玉堂皱眉,"你能熬得住?还一宿呢!"
展昭懒懒摆摆手,"又不是多严重,再说跑步的是多多,我大不了趴它背上睡一宿。"
白玉堂始终觉得不妥,抬头问伙计,"有姜汤没有?"
伙计挺为难,"客官,倒是能给煮,不过买来老姜再煮,得等个把时辰呢,这天快黑了,俺要关掉铺子回去,家里人还等着呢。"
展昭拉了拉白玉堂的袖子,"哎呀,哪儿那么娇贵。"
"那马车呢?"白玉堂不死心,问驿站的伙计,"你这里有没有马车?"
伙计更挠头了,"客官,马匹有的,驿站换马自个儿拿就成,马车么……没有。"
展昭对伙计说,"给包倆馒头一壶酒就行啦。"
白玉堂皱眉,展昭伸手揉他眉心,"你不老说我皱眉头么,你也来。"
"猫儿……"白玉堂担心展昭身体,但是这猫死犟。
没一会儿,伙计拿来了酒和馒头,还给两人拿来了两个斗笠,"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您二位戴着斗笠走。"
白玉堂接了斗笠,伙计低头看展昭的面色,"看着真是病得不轻啊,你们连夜要赶去开封?不如等明早吧?"
白玉堂刚想再劝劝展昭,展昭站了起来翻身上马,对白玉堂勾手指头,"快些快些。"
白玉堂也没辙,展昭吧,内力深厚平日身体也好,属于一年半载都不会伤寒一次的人,这猫觉得自个儿有本钱就一天到晚稀里糊涂过日子。其实,要按照公孙的话说,这越是不病的人,一旦病起来越麻烦。
"你真没事?"白玉堂也上马,还忧心忡忡问他。
展昭眨眨眼,"晕乎乎其实挺舒服的……"
白玉堂彻底无语,觉得还是回镇上吧,但展昭已经一踹枣多多,"多多,咱们回去了。"
枣多多撒开蹄子往前飞奔,白云帆自然也跟着去了,白玉堂只好祈祷一会儿千万别下雨。
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没一会儿,天越来越黑,风里就带着些湿气了,白玉堂抬头看了看觉得不成——这平日还好,现在天那么冷展昭还生着病,万一淋雨病上加病怎么办。
"猫儿!"白玉堂一把扯住枣多多的马缰绳。
展昭还有些不满,觉得白玉堂有些过度保护了,他那么好功夫,不就个伤寒么,又不会有事。喝碗姜汤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别耽误正经事,眯着眼睛瞅白玉堂。
展昭停下来的同时,就开始有"啪嗒啪嗒"的大雨点子落下来,而且越来越密集。
白云帆甩了甩鬃毛回头看白玉堂和展昭,那意思倒像是问——还赶不赶路了?
白云帆和枣多多还有黑枭是三种性格,其中白云帆和黑枭都不喜欢水。黑枭是因为本就生在西北,不怕冷不怕干,就怕湿漉漉。白云帆是因为性子随白玉堂有些爱干净,最怕粘糊糊湿漉漉的环境。而枣多多吧,性子比较活泼,还爱玩水,夏天每日最爱就是洗澡,还爱甩人一身水。见下雨了,它还在雨地里溜达,边晃晃背上展昭,像是问——继续走呗?
但是它这一晃,就感觉背上展昭似乎没坐稳?随后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回头的同时,就见展昭身子一歪……
白玉堂赶紧一接,展大侠很没面子地一阵天旋地转,因为高热,昏过去了。
这下可急死白玉堂了,天上雨越来越大,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如何是好?
脱下外袍给展昭披上,白玉堂前后四顾想法子。
这时候,枣多多冲着山坡上方叫了几声,边跑上半山坡,对白玉堂甩鬃毛。
枣多多长年跟展昭出入开封府,这条道不用人就能来去自如,所以估计知道山上的情况。白玉堂仰起脸一看,果然——山腰上有一座破庙。显然,破庙里边似乎还有人避雨的,因为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白玉堂心中一动,说不定能跟那里的人商量商量,买了马车来,送展昭入开封。
带着展昭骑马不容易,白玉堂索性抱着他纵身跃起,施展轻功跟个鬼影子似的就"飘"上山去了,枣多多和白云帆随后跟着,一起上山。
此时山上的破庙之中,的确有人正在避雨。在庙宇中有四个人,点了两堆篝火。
一个是个大和尚,穿着一件灰色僧袍。这和尚年纪不大,似乎只有个十**岁,样貌还挺不错的,皮肤白净,肩上背着个包袱,正坐在篝火边盘腿打坐,闭着眼睛养神。
他是最早到破庙里的,徒步而来,没骑马。
而另外三个人,则是坐马车来的,两男一女。两个男的一个穿黑一个穿青,年纪都二十多岁。
穿黑那个头发偏短且硬,看面孔,五官长得甚是不错,但有些玩世不恭的随性,嘴角还有些歪,没什么正经的样子,看起来随随便便流里流气。此人身材高瘦,盘腿坐着,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根树枝,正在拨弄篝火,边懒洋洋打哈欠。
另外一个男的与他相反,斯文端正,年纪身材都与他相仿,穿着青色得体的长袍,外罩青纱腰缠玉帛,十分的贵气,头发一丝不乱地梳理着。此人面如冠玉十分端正,手边放着一把漂亮的长剑,全身饰物也是精细名贵,一看应该是某些名门正派的公子哥儿。
在两个对面,坐着个年轻的女子。这姑娘十**岁年纪,蜷腿坐在庙内的蒲团之上,穿着一身鹅黄长裙,和那贵公子一样,显得优雅富贵。这姑娘长得不能算多好看,圆脸大眼睛,鼻头微微有些扁平,嘴巴很小,显得挺俏皮可爱,是一种不同的风情,但不能算是个大美人。
她手上拿着一根树枝,比比划划,似乎在琢磨什么剑招,手边也放着一把白色的短剑,边跟那贵公子说话,"二师兄,我听说刘师伯当年叱咤武林,为什么后来到开封府做买卖,退出江湖啦?"
那位贵气的二师兄还没开口说话,流里流气那位黑袍男子就插了一嘴,"你刘师伯在武林吃茶啊?现在在做茶买卖么?"
姑娘双眉一挑,颇为不屑地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是叱咤武林,什么吃茶!"边有些不满地看了她师兄一眼,小声嘟囔一句,"师父真是的,干嘛让我们带这种人一起走,什么都不懂,丢天山派的脸面。"
那贵公子皱眉,"玉清,不得无礼,师父说了,对岑公子要尊重。"
正说着话,那黑衣的岑公子忽然看了看庙门的外面,同时,一直在庙内打坐的和尚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庙门外的方向。
那叫玉清的姑娘也听到山下似乎有马蹄声响,觉得是不是又有人上山避雨了呢?她是头一回出远门,见到什么都新鲜,于是赶紧回头看。
就在她回头的同时,就觉一阵风,把她的头发都吹乱了,赶紧伸手摸头发,一抬眼,吓了一跳。
只见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庙内的空地上,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白衣男子。
众人转眼一望,都暗暗吃了一惊,脑袋里同时蹦出来三个字——美男子!
进来的白衣人自然是白玉堂。
白玉堂进了庙宇也不看别人,单手一抽包袱就抖出了之前收着的白色裘皮斗篷。将斗篷往地上一铺,顺手轻轻将展昭放上去。见展昭双眉微蹙双目紧闭,嘴巴也闭着,白玉堂就知道这猫得了什么急症了,也有些闹心——刚才就该强行拉他回去客栈睡觉。
伸手轻按他额头,白玉堂心惊,烫手!
庙里四个人就见那白衣人动作迅捷潇洒,从他刚刚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庙宇的轻功来看,绝对是个决定高手。此时他头发微湿,黑色的长发上带着些水珠,从肩头滑落,一身考究的白衣银丝滚边上边暗藏锦绣河山,那可不是一般的名贵料子。只是此人此时眼里就眼前一个裹了银白色外袍,似乎昏迷的人,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一身素白挺拔高傲,又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偏单膝点地半跪在那人身边查看病情,满眼的虔诚与担忧……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搂着的是情人吧!
正在众人出神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两声响亮的马嘶之声,下意识地往庙门外面看去,只见庙门口来了两匹骏马,一白一红。
白马鬃毛炸着,照夜玉狮子,而那红马毛一湿,一甩干,鬃毛也翻起来了,从里往外就泛着一层红,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夺目。那贵公子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马。
枣多多和白云帆到了门口,躲在屋檐下避雨,甩了鬃毛后边往里看。多多似乎也知道展昭病了,它身上还有行囊和水袋,就跑进了庙里,张嘴叼住白玉堂白色的衣袖。
白玉堂一扬脸,刚才被黑发半遮半挡的颜面也露了出来,庙中几人都暗暗抽了口气,赞他好相貌。
黑衣那位岑公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嘴角带出淡淡笑容来。
那叫玉清的姑娘不自觉地有些脸红,低头,就见那岑公子挑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自己呢,脸更红,赶紧瞪他一眼。
枣多多咬了白玉堂袖子后,又低下头蹭展昭的腰带。
白玉堂立马想起来,离开黑风城之前,公孙给了他俩一些药的,说路上应急用,他伸手摸索了一下,掏出个白玉药瓶打开一闻,一股淡淡的人参味道,说不定有些用?
倒出两粒来放进展昭嘴里,白玉堂顺手从枣多多马鞍上摘下水袋来,自己喝了一口,低头……单手轻托着昭的脖颈,另一只手轻按他下巴,嘴对嘴给他喂水,把那药丸顺下去。
一个动作,看得在场除了那黑衣人之外的三人都下意识地低头。
和尚打了个稽首,赶紧闭眼。
二公子神色似乎也有些一样,转开视线似乎是在想心思。
那姑娘则是惊讶——那个被白衣人抱上来的竟然是个男人啊!看不太清楚长相,只隐约看到鼻子很好看,那白衣人似乎是有意挡着不让众人看清楚。
枣多多见展昭吃了药了,就跑去门口和白云帆一起躲雨了,两匹马站在屋檐下,头时不时地碰在一起,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只有它俩自己懂得。
白玉堂又从包袱里抽出一件衣服来给展昭盖在他身上,抓起他手腕子,撩袍坐在他身边,似乎是在给他把脉,其实是在过一些内力给他,他不敢给得多,因为内力和展昭区别比较大,怕物极必反,只是帮着他撑一下,看展昭能不能醒。他就想着雨快些停,然后直接抱着那猫冲回开封,找个郎中看病。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天色也彻底黑了。
庙宇中没有人说话,和尚继续闭目打坐,那贵公子抱着胳膊,低头闭目,似乎也在养神,只有那姑娘似乎没什么睡意,四处看,无所事事,那黑衣人,则是挑着嘴角继续拨弄着篝火。
又过了好一会儿,雨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白玉堂见展昭呼吸已经均匀,眉间的褶子也打开了,脸色没刚才那样潮红,就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公孙给的药就是厉害,似乎是压下去了。
松了口气,白玉堂靠在身后一根庙宇的大柱边,静静地等雨停。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那黑衣男子忽然问那姑娘,"唉,有吃的没有?饿死了。"
"哦。"姑娘站起来,"马车里有干粮。"说完,跑回去马车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不屑跟傲慢。那黑衣男子笑得有些滑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
而白玉堂始终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看着展昭,又似乎是在发呆。
他俩这一说话,和尚睁开了眼睛,那位二师兄也抬头,他看看黑衣人,"岑兄,你跟陆师伯很熟么?"
"嗯?"黑衣人无所谓地一笑,耸耸肩,"一般般吧。"
此时,那叫玉清的姑娘回来了,拿着一包干粮,递给黑衣人,"吃吧。"
黑衣人往包袱里看了看,失笑,"这么客气?怎么突然淑女了?"
姑娘瞪了他一眼,嘟囔一句,"不吃算了!"说完,又递给她师兄。那二师兄摆摆手,黑衣人赶忙伸手拿了个包子吃,边回头问和尚,"大师,要不要吃点东西?"
和尚打了个稽首,彬彬有礼地笑道,"多谢施主,贫僧不饿。"
说完了,黑衣人又看白玉堂,"你呢?"
白玉堂没回话,只是低头看展昭……因为展昭突然轻轻地动了动。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展昭人中按了一下。
"嘶……"展昭疼得一激灵,睁开眼睛,和白玉堂眼对眼,良久……展护卫眨眨眼,伸手捏住白玉堂的鼻子,"你表情好诡异。"
在场除了白玉堂,众人都惊讶不已。原先他们觉着这白衣人是不是天生冷酷,总觉得跟冰块似的生人勿近,一点温度都没有,还有些邪气。
只是展昭伸手一捏他鼻子,白玉堂的眉间也舒展了,伸手颇为无奈地拿开这猫的爪子,低头用额头碰他额头,问,"难不难受?"
"呃……"展昭才觉着,嗓子痛、鼻子不通、头还有些晕乎乎,明白自己可能是真的病了。一想到此处,展昭脸一红,心说——不是吧?!他堂堂南侠展昭竟然因为伤寒病倒了,还晕倒了!面子没有了!还在这耗子面前,以后怎么混呐。他也纳闷,原先一个人的时候什么病都能扛一扛的,怎么在白玉堂身边竟然会晕倒?
"冷不冷?"白玉堂只管问他。
"不冷。"展昭就想坐起来,顺便看看这是哪里,四周似乎还有人。
白玉堂将他按住,淡淡一句,"接着睡。"不容违抗的感觉。
展昭扁扁嘴,知道这耗子估计翻脸了,自己也觉得挂不住,索性翻了个身,抓着白玉堂一只袖子睡了起来,边问,"允州城西五里坡的观音庙吧?"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神龛的方向,就见是矗立着一座观音,就点点头,"嗯。"
"这庙怎么来的知道么?"展昭刚才似乎睡醒了,或者是公孙的药起了效果,心情挺好的样子像是想跟白玉堂聊会儿天。
白玉堂无奈地按住他下巴,送他一个字,"睡!"
展昭眯起眼睛,不过他了解白玉堂,这耗子开始单个字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惹他。
于是只好闭着嘴巴捏白玉堂修长的手指,边尽量睡一会儿。
雨声渐渐地小了起来,四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直到午夜左右,和尚眼前的篝火熄灭了,只有被黑衣人反复拨弄的篝火,还有微弱的火光。
就在这安静的子夜,忽然……外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似乎又有一队人,上山来了。白玉堂一听马蹄声凌乱,之前似乎还有不稳的脚步声,就微微皱眉——似乎是有人在追赶某个人。
展昭刚睡着,病情似乎又有些反复,白玉堂觉得他热度上来了一些,果然还是治标不治本么。心烦意乱,只想着别来人吵醒他。
庙里其他人也醒了,和尚点燃了眼前的篝火,庙中亮起来的同时,有一个人冲进了大堂,"嘭"一声关上了破旧的庙门。
跑上来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不算很年轻了但算是十分漂亮,一身红色的衣裙,一手拿着剑一手捂着肩膀,头发和衣服湿了有一半,肩头一个血口子,半边衣服也都被血染成了深红色。
她关上庙门后看到庙中有人,也惊讶,但很快就要往庙宇的后门走,只是似乎失血过多,跑到黑衣人身后、展昭脚边的位置,她忽然腿一软,摔倒在地。
玉清站起来,"唉,你没事吧?"
此时,外边马队声音也到了,那女子眼看来不及逃脱,赶紧躲进了菩萨像后边。地上有斑驳的血迹。
同时,庙门被"嘭"一声踹开。
走进来的是一伙男的,年纪各异,为首一个三十多岁,连鬓胡子十分的魁梧,手里拿着一杆大刀,身后跟着十几个像是打手,都持着刀剑,进屋就四外看,边伸手一指众人,"你们是那妖女的同伙?"
和尚轻轻说了句,"阿弥陀佛。"
拿着大刀的大个子看了看破庙里的人,扯着嗓子嚷嚷,"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服的妖女跑进来?"
那叫玉清的姑娘似乎是好打不平的性子,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那么多大男人,追个姑娘,也不害臊。"
"你说什么?!"大个子恶狠狠瞪她,"果然是那妖女同党,来啊,抓起来!"
姑娘一挑眉,见两个大汉朝自己走过来,也不拔剑,用那根树枝啪啪两下,挡住了两个打手,"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呸!"大个子啐了一口,"那个妖女是朝廷钦犯,你们这伙人包庇她,小心杀头之罪。"
大个子嗓门也大,白玉堂就见展昭皱着眉头动了动,似乎要被吵醒了很不舒服,脸色也不自觉沉下来——真烦。
这会儿,大个子一眼看见躺在白玉堂身边的展昭了。此时展昭盖着厚厚的衣服,看不到样貌,脚边有血,他就伸手一指,"那个人是谁啊?把衣服掀开我看看是不是那妖女!"
白玉堂抬起头,目光一对,那大个子吓了一跳,一来是白玉堂眼神冷,二来……这男的咋长那好看?
玉清姑娘皱眉,帮着说话"那是个男的,病了,你别去吵着人家!"
"我管他病了还是死……"他死字没出口,忽然就觉脸上挨了一巴掌,原地转了个仨圈一屁股坐地上,不敢相信地捂着脸抬头看,那眼神——谁打我?
他的手下也不解,黑衣人和那位二师兄都惊讶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看着那大个子,"滚出去。"
"好啊,你胆敢窝藏钦犯……"那大个子刚刚爬起来,要叫身后人冲上去,就见原本躺着的展昭一抬腿,一脚将他踹出了庙门。白玉堂低头,展昭捂着耳朵一头扎他腰眼里,郁闷地蹭,边嘟囔,"吵死了。"
白玉堂也无奈,展昭别看平日脾气温和,唯独这起床气厉害,谁都别吵他睡觉,被吵醒了脾气贼大。开封府众人一般叫他起床都拿食物引诱,实在没办法也是隔着门喊,直接靠近太危险了,猫睡迷糊了容易失去控制。
那大个子被展昭这一脚可踹了个实打实,一屁股摔在地上就感觉尾巴骨肯定摔碎了,疼的他直捂胸口,边对身后人喊,"快!告诉将军人在这儿呢!这里有人窝藏那女妖,拘捕还打人。"
展昭此时觉也醒了,晕乎乎十分难受,白玉堂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再吃点药?"
此时,门口又有更响的马蹄声传来,显然来了大批人马。那大个子回头,立马带着一众人跪下行礼,"将军……"
此时,从外边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摆手阻止了大个子说话,开始环视四周。
这人穿着一身酱紫色的锦袍,十分的贵气,白玉堂倒是认得这袍子的花样,赵普偶尔参加什么正式场合也会穿类似的衣服,这是大宋武将的官服。当然了,赵普那件是黑色的,上边的九条金龙更加霸气一点,属于元帅袍。这人衣服上绣的是雉鸡之类的图案吧?白玉堂也闹不清楚是个什么官阶。
细看此人相貌,算是上上的品相,五官端正,不突兀不平扁,但若要说多有特色也不然,看起来显得斯文温和。只是又隐约能感觉到,眼神有些阴郁。
"姜泓月,你出来吧。"那人说话声音比较低,话也是说得不快不慢,"不用躲了。"
正在众人琢磨这姜泓月是谁的时候,展昭忽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抓了抓头问,"西江红月姜泓月?"
白玉堂行走江湖也有些年头了,头一次听说西江红月姜泓月这名头,也有些纳闷,问展昭,"你认识?"
"嗯!"展昭点头,半睡半醒地回答白玉堂,"开封不有个西江红月茶楼么?那儿的冰皮点心特别有名,中秋那会儿不还定过她家的冰皮火腿月饼?就小四子最爱吃的那家。"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了良久,"于是姜泓月是厨子么?"
"嗯!"展昭很认真地点头,"厨子!"
白玉堂扶额,果然……开封府的厨子,这猫都认识!
展昭也顾不得生病了,站起来问,"她怎么就成朝廷钦犯了?"
"大胆!"
那"将军"身边一个随侍怒视展昭,"不得对将军无礼……"
话没说完,那位将军摆手阻止了他,打量了一下展昭。虽然展昭此时看起来有些病倦,但此人相貌出众有着一股特别的气度,绝非凡品。再加上他身边的白玉堂,两人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此时,躲在菩萨后边的那红衣女子也听到动静了,探出头来一眼看到了展昭,惊喜,"展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那位将军微微一愣,自言自语了一句,"展大人?"
展昭见她脸色苍白地上还有血,忍不住皱眉,"姜师傅,怎么受伤了?"
"我被他们打伤的……"
那姜泓月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位将军忽然问,"展大人……阁下莫非也在开封为官?"
展昭回头看他,"在下展昭,阁下是哪位将军?"
"哦?"那位将军脸上又惊又喜的神色,"阁下竟是御猫展昭,小王仰慕已久了,这次回来可算见着了!"
在场其他几个江湖人也有些讶异地看向展昭,此人名气甚大,只是未曾想,竟然如此年轻。不用问啊,他身边那位关系亲密,又生人勿近性格冷酷,相貌出众的白衣人——自然是锦毛鼠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则是都咯噔一下——小王?大宋总共赵普和八贤王两个王爷,怎么又跑出一个王爷来?
展昭对他拱拱手,"尊驾哪位?"
"哦,太巧了,我总听父王提起展兄。"那男子笑得越发和气,"父王说你跟随包大人还有九叔就快回来了,我正天天盼着呢。"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都有了些数,九叔,这人该不会就是……
"哦,你看我话多。"那人笑着对展昭抱拳,"在下赵琮!久仰展兄大名。"说着,看白玉堂,"这位该不会就是……"
白玉堂见此人说话带笑,为曾出声先见笑的人,白玉堂是最讨厌的。
基本,白玉堂的朋友除了展昭之外都不爱笑。赵普不爱笑,甚至话少还难相处。公孙也不爱笑。
原先白玉堂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单纯讨厌爱笑的人,但后来发现不是……展昭的笑容他就十分喜欢。现在知道,关键不是爱笑不爱笑,而是有没有必要笑,这笑容是发自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的。
赵琮脸上的笑容就是白玉堂最不喜欢的那种,这样官样文章的人,也是他最不会应对的。
白玉堂原本不会理他,展昭大致了解他脾气,但毕竟这里头牵扯甚多关系微妙,关键还是他们都尊敬八王爷,所以就代替白玉堂点头,"他就是白玉堂,小王爷为何捉姜泓月?她不过是个厨子。"
"不瞒展兄。"赵琮道,"此女子涉嫌入宫行刺皇上,我正要捉她回去问话。"
展昭微微皱眉,姜泓月远在开封城西做月饼,怎么跟入宫行刺扯上关系了?
"我没有!"姜泓月赶紧争辩,"展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牵扯到这里头去,但我什么都没干过……"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多说。姜泓月的确也会些功夫,但功夫很一般,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入宫行刺的刺客功夫极好,断不是她能做到的。
赵琮也很会看眼色,对展昭一笑,"包大人不在开封,我父暂代开封府尹一职,我也是帮帮忙,既然展兄回来了,而且听说包相也不日就到,那我便不多管了,这人便交给展兄吧。"
展昭心说赵琮这人,可比赵普圆滑世故多了啊,对他点点头,说了声,"多谢。"转身去扶姜泓月。
赵琮身后几个副将似乎有些犹豫,赵琮一摆手,示意——都别多话。
众将就退到了门外。
白玉堂暗中打量,这赵琮,也不是个彻底的草包,起码手下十分听话,但和赵普比起来,确实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姜泓月伤得挺重,而且就伤在胸口,展昭也不好去帮她处理,玉清姑娘突然跑了过来,手上拿着干净的白布绷带,不过仰着脸看的却是白玉堂,"你……你是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愣,微微点头。
玉清一阵惊喜,对一旁显然一脸吃惊的二师兄和黑衣人招手。
黑衣人笑了笑,"果然啊……"
白玉堂微微皱眉,心说果然什么?
展昭也回头,真担心那黑衣人胡说一句"天下长那么好看的男人舍你其谁",那估计白玉堂要翻脸的。不过黑衣人很识趣地闭上了嘴,没继续往下说。
那位二师兄也走了过来,对白玉堂恭敬一礼,"天山派俗家弟子沈伯清、深玉清,见过尊师叔祖。"
白玉堂一听,头都晕了,什么尊师叔祖,辈分又长了么?他也闹不清楚这俩人是谁,只是暗骂天山派那帮徒子徒孙也太喜欢收徒弟了,收徒弟就收呗,还跟每个人都说一遍自己和天山派的关系,搞得他走哪儿都能无缘无故遇上几个年纪相仿的后辈。
淡淡点了点头,白玉堂也没多说话。
沈伯清就让玉清帮忙处理那姜泓月的伤口,边又看白玉堂,神情有些怪异。
展昭站了一会儿,白玉堂就扶他坐回去,心中厌烦,这帮人还真能吵闹,就不能让这猫安静睡片刻么,果然一回开封展昭就不得安宁,刚才就该回去镇上住客栈!
赵琮见展昭似乎不适,白玉堂又脸色很臭,就问,"展兄莫不是病了?"
展昭干笑了一声,心里哀怨——老子的威名啊!
赵琮派人立刻去准备马车,顺道带着御医来,准备送展昭他们回去了,殷勤备至。
"九叔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赵琮问展昭和白玉堂,"边关还好吧?"
展昭点点头,"三四天后就到了。"
赵琮显得很欣喜,随后左一句"九叔"右一句"赵普",说得热络。
若是没有之前紫影和赭影跟两人说起过的那一段往事,展昭和白玉堂真的会觉得这赵琮只是一个把赵普当神明尊敬的后辈,就跟千千万万赵家军里头的年轻官兵一样。
白玉堂没心思应对赵琮,看了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姜泓月一眼,却注意到一个细节。
那一直在角落打坐不说话的小和尚很在意地看着展昭,似乎欲言又止。等发现白玉堂在看他,他又转开了视线。
白玉堂皱眉,视线又落在了沈伯清沈玉清两兄妹身边的黑衣人身上。
这黑衣人始终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而沈伯清也似乎有什么心事,总觉得这破庙虽不大,庙中的人却是各怀心思。
白玉堂在展昭身边站着,更担心展昭的病情,而此时……大雨也停了,"吱吱"的虫鸣声伴着山风响起来。
赵琮起身,外边马车带着御医来了,他就请展昭白玉堂上车。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没拒绝,送展昭和姜泓月上了马车,自己骑马,随赵琮一起下山赶往开封府。
赵琮也骑着马,身后的大批兵马已经撤走了,只留下几个随从,也不知道他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白玉堂总觉得这人,心机太过深沉。
这些人一走,那小和尚也突然就下山了,庙里留下三人。
沈玉清这才惊讶地问沈伯清,"二师兄,白玉堂原来这样年轻啊?!"
沈伯清淡淡笑了笑,"虽然听说他才二十多岁,且相貌俊美,没想到竟是真的。"
"展昭也好年轻啊。"沈玉清叹了口气,"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名动江湖了,我们还都没什么名气。"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笑起来,"你们天山派真有趣,年岁差不多,辈分就一个天一个地。"
"岑经!"沈玉清怒瞪那黑衣人,"你真是讨厌!陆师伯就让我们送你来开封府,现在开封快到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玉清!"沈伯清皱眉,"别吵了,赶紧上车,我们也赶路去开封找刘师伯,那头还乱着呢。"
"哼。"沈玉清扭身愤愤出去了。
沈伯清回头,对还在篝火边拨弄着火堆的岑经说,"走吧。"
岑经摆摆手,"你们走吧,那丫头说得不错,咱们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一路多谢照顾,后会有期。"
沈伯清皱了皱眉头,也没勉强,对他轻轻拱手,就转身走了。
此时,破庙之中就只剩下了岑经,他站起身来,看到了墙角有一件白色的袍子。这是刚才白玉堂用来裹住展昭的袍子,湿了又沾了土,白玉堂的性子,自然就丢了,展昭也是没看见,不然又该说他败家了。
走过去捡起袍子,岑经冷笑了一声,"白玉堂和展昭……果真有趣。"说完往外走,抬手轻轻一挥,庙中篝火熄灭。
出了庙宇,几个黑衣人落下,岑经对他们点点头,"按计划行事。"
黑衣人"嗖"一声就没入了林中,消失不见。
岑经笑嘻嘻披上那件白袍,晃晃悠悠下山去了。
02 不祥之兆

马车离开了山坡往开封的方向走,展昭坐在马车里,感觉比之前好了些,问姜泓月,"究竟怎么回事?"
姜泓月显然伤口处还隐隐作痛,一脸不甘地说,"说起来真是冤枉死我了,前几天,我还是老样子给太后做点心。做完了就交给了宫里的魏公公,可是魏公公拿进宫去的时候被人袭击了,貌似是什么刺客。然后拿刺客假扮成他行刺皇上,还在糕点里下了毒……他们便说我跟刺客有勾结,要带我去问话。"
"那你为什么跑,还拔剑和官兵打起来?说明一下情况不就好了么?"展昭见她伤得挺重的,也有些疑惑。
"我不是要对付官兵的!"姜泓月无奈,"昨天早上,所有相关的人都被带到枢密院问过话了,当然也包括我。傍晚的时候还要到我的作坊查找,看有没有隐瞒,我都很配合的。但是昨天晚上有个黑衣人突然杀出来袭击我,我就还手了,正巧这个时候官兵上来,于是就发生了误会。我是被那黑衣人砍伤的……但是那帮官兵凶神恶煞地就冲着我来了,我解释他们也不听,到最后我只好跑了。"
展昭皱眉,"从开封城一直跑到这里?"
姜泓月无奈地望了望天,"展大人,我的老作坊是在这允州府镇上的,根本不在开封城里头。"
"是么?"展昭第一次听说,"老作坊……"
"西江月的点心从我爷爷那一辈就有了,我接手做大了,才在开封开了铺子,作坊还是老的。"姜泓月叹了口气,"不知道老窑老灶砸坏了没有,那些都是爷爷和爹爹的心血,如果没了这些,西江月的点心也可能再做不出来了。"
展昭一听那岂不是损失巨大?!不过有一点让他想不通,姜泓月不过是个做点心的,如果真有刺客,干嘛跟个做点心的过不去呢?古怪!
马车外面,赵琮想问问白玉堂边关的情况,不过白玉堂不是什么健谈的人,基本有问无答,气氛十分尴尬。
等天亮的时候,马车可算到了开封府门前,几个衙役见展昭他们回来了,可来了精神。
案情没查清楚之前,姜泓月也算是个嫌疑人,展昭让人先把她安顿在开封府的后院,派人看守着,并找了大夫来诊治,一切等包拯回来之后再处理。姜泓月也很配合,乖乖留在了开封府里,总比被官兵带回去不分青红皂白严加审问要好,实在是无妄之灾。
赵琮送人到了开封府,就带着手下回去了,行事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不过此时,白玉堂根本没心思琢磨这人到底好不好,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开封府一个丫鬟都没剩下?"白玉堂惊讶地问几个衙役,"那厨房的大婶呢?"
"大家都回老家去了,包大人临走的时候给她们放了大假。"一个衙役交代,"我们昨天刚派人去通知她们,估计要明后天才能回来吧。"
白玉堂只好让人去白府把白福找来,可衙役很快回来禀报,说白福也放假回陷空岛了,要过几天才回来。白府的门关着,就剩下个守门的老头儿。
白玉堂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时候,给展昭看病的郎中走了出来,给开了药方子,"展大人无大碍,就是得了严重的伤寒,不过身体底子好,将养几日估计就好了。这期间要多喝水,吃热的东西,记得吃药。"说完,留下方子,郎中也走了。
白玉堂手里拿着药方子站在院子里发呆,手边没有人啊,开封府那些衙役不少都放假回家了,留下一些不怎么熟的,他也不放心让他们办事。
想了想,白玉堂进了房间,展昭这会儿还低热呢,头上顶着个冰包,盖着厚厚的被子,双颊绯红正睡觉。
白玉堂让开封府的衙役守住院子不要打扰他,自己出门,去药铺抓药了。
虽说皇宫出了件大事,但开封街上的百姓显然不知情,还是一派的平和繁荣之象,认识白玉堂的都跟他问好,好多人还打听,"五爷,你们回来啦?怎么不见展大人来逛街来?准备了好吃的等着他呢。"
白玉堂只好对他们笑笑,说过几天就来了,心中则是感慨——那猫真是好人缘。
进入了回春堂,白玉堂将方子放到了柜台上,掌柜的低着头正在拨算盘,头都不抬地问他,"要几副?"
白玉堂想了想,刚才郎中说几副来着?说是连着服用三天,那一天吃几副?他正犹豫,掌柜的还有些没好气,"几副?"
白玉堂想了想,多多益善吧,就道,"有多少买多少吧。"
掌柜的一愣,这些都是治疗伤风的常备药,一般来说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家都吃这种药,铺子里存得也多,谁会买那么多这些个回去?莫非来了个傻帽?他好奇地仰起脸一看,惊了一跳,"呦,这不白五爷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
掌柜的乐了,"怎么您亲自买药来?"
白玉堂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人。"
"呵呵。"掌柜的汗都下来了,第一次跟白玉堂本人说话,果然冷冰冰啊,相比起来展大人可亲切多了。估计他不太懂,掌柜的就笑着问"您要几天的量?"
白玉堂想了想,郎中说是三天,不过让展昭多吃几天吧,治标要治本么,就道,"四五天。"
"哦,这好办。"掌柜的快手快脚包了十副药材,"一天两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连着吃五天什么伤风都好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脑袋里却是想着"三碗水烧成一碗水"这句话。平日总听到,不过貌似有些难度,比方说你三碗水倒进锅里了,怎么就知道烧成一碗水了呢?
白五爷愁眉不展从药铺走了出来,街上路人都纳闷,白五爷这是怎么了?从药铺出来还愁眉苦脸的,莫不是什么人得了不治之症?按理不能啊,开封府有公孙活神仙在,什么病是治不好的?殊不知白玉堂烦恼的只是三碗水和一碗水的问题。
走出一段路后,白玉堂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刚才有那么一阵,他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看。
身后并没有人跟踪,以白玉堂的功夫,有人跟踪肯定能发现,这种感觉……是被谁远远盯着的感觉,而且还是一种不怀好意的注视。
拿着药材回了开封府,就见门口蹲着个赵家军的信使,说是赵普派来的,他们明儿个下午就能到。
白玉堂点点头,公孙明天下午回来就好了,希望这之前展昭的病情不要加重。
偌大的开封府,没了那些叽叽喳喳的丫鬟、没了跑进跑出的小四子等一帮小孩儿,还真是冷清。
轻轻推开展昭的房门,白玉堂走进屋先到床边看展昭的情况,果然……胳膊出来了!
白玉堂赶紧走过去,轻轻把展昭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给他盖好棉被,伸手摸了摸,头发湿漉漉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潮红了。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白玉堂低头在他面颊上浅浅一吻,站起来,拿着药去厨房了。
房门关上,被子里有什么东西拱了拱……原本闭着眼睛的展昭缓缓地睁开了眼,伸手将钻进被窝的小虎抓了出来,放在枕边。
小虎好一阵子没看到展昭了,亲昵地在他手边蹭来蹭去。展昭脸上带出浅浅的笑容来,翻身,搂着被子继续睡,嗓子没那么疼了,心情莫名有些期待。那耗子说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熬出什么味儿的药来。
而此时厨房里的白玉堂,则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推开厨房的门,白玉堂算了算,这大概是他人生可以数的过来的唯二一次进厨房,当然了,第一次也是因为看展昭煮面。
厨房很久没动了,最近厨房大娘回老家去了,衙役们都上外头开伙去。
厨房里有个大的灶台还有个小的炉子。白玉堂左右看了看,生火……要怎样弄?
"喵。"
回头,就见窗台上,大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那里舔着爪子。它似乎是刚刚吃了中午饭,一阵子没见,又肥了一圈。
白玉堂左右找了找,弄来一些柴草扔进了灶台里,拿出火折子也扔进去,抱着胳膊在灶台边等着。良久,就看到那么一点点的火星子。白玉堂皱眉,觉得好慢,索性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罐子火油一泼……轰一声。
白玉堂猛地退开,才没被烧着,不过旁边的窗帘布着火了,赶紧扑灭。
不管怎样,火算是点起来了。
白玉堂退后一步,颇为得意地看看燃着熊熊大火的炉灶,回头,就见大虎吓得窜到窗户外边去了,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蹲着,往屋内张望。
白玉堂伸手拿了炉子,放了药又兑了三碗水,放上灶台煮起来。他就站在旁边,没过一会儿,打开盖子看一眼,貌似还没变成一碗水,于是又放回去。又打开盖子,烫了一下,似乎水没变过,皱眉——好慢!
卧房里,已经睡醒了的展昭单手托着下巴算着时间,边戳戳枕边的小虎,"怎么那么慢啊?煮个伤寒药而已啊,那耗子会不会把厨房燎了?"
直到展护卫等得都坐不住了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展昭一喜——来了!赶紧躺下,卧床盖被蒙住半个头,将小虎塞到床底下。
同时,听到了"嘎吱"的开门声。
白玉堂捧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碗,黑乎乎稠乎乎,样子和一般的药很符合,就是味道难闻了点。
展昭蒙在被子里都闻到了一股糊味儿,不用问啊,那公子哥儿至少烧掉了半个厨房。
走到床边,白玉堂伸手摸了摸展昭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不过汗涔涔的,是不是该给这猫洗个澡?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猫儿。"白玉堂凑到展昭耳边,低声说,"起来吃药。"
"嗯……"展昭佯装睡迷糊了,继续蹭了蹭缩进被子里。
白玉堂看了看药碗,这猫睡糊涂了,只能用喂的了。伸手将被褥撩开一些,白玉堂跟喂水似的,喝了一口药……
"咳咳!"这一口药,呛得白玉堂差点把药都喷展昭脸上——这也太苦了,还一股子古怪的的糊味儿。
强忍着那种难喝,白玉堂低头,还是将药喂给了展昭。
"唔!"展昭原本还美滋滋的,一口药下去,噌就窜了起来,"好苦!"
白玉堂尴尬地端着碗看他,"猫儿……"他还有些内疚,是不是药太苦了,把展昭都苦醒了。
展昭睁开眼睛一看,乐了,伸手捏白玉堂的下巴,"成花猫了!"
白玉堂凑到铜镜前看了看,可不是,满脸黑灰。伸手擦了擦,又看了看手里的药丸,"干脆我出门让太白居的伙计给再熬一副吧,我记着没那么苦……"
展昭心说糊了当然苦了,不过他可没让,伸手夺了药碗,一扬脸,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伸手一指桌子,"茶!"
白玉堂赶紧倒茶给他,别看他平日从容,这会儿手忙脚乱的。
喝了茶水,展昭又说要吃鸡蛋面,这回可难倒白五爷了,说给他买去,他还不要,就要吃白玉堂做的。
于是厨房里又一阵大乱,黑乎乎一碗鸡蛋面送到了展昭眼前,白玉堂的贵公子形象算是彻底毁了,浑身黑灰,而且厨房刚才已经着过一次火了,白玉堂就预感厨房大娘明儿个要是回来,非生气不可。
展昭却是吃得很高兴,呼噜噜的吃面声音,白玉堂在一旁坐着,也尝了一口,伸手就抢了要扔,展昭还不敢了,拽住面碗不让丢。最后白玉堂跑了趟太白居给展昭叫了些好菜,展昭也不吃,说怕串了味儿,最后都便宜了已经胖得快走不动了的大虎小虎。
一碗面两碗药,花费了白玉堂一整天,等展昭神清气爽再睡醒的时候,屏风后边浴桶里,已经接了大半桶热水了,白玉堂提着两个热水桶进来,两人对视。
展昭看着长发凌乱随意扎在脑后,脸上身上还有些灰迹的白玉堂,倒是别有一番帅气。
"猫儿。"白玉堂试了试水温,正合适,"洗个澡,我给你换床被褥。"
展昭莫名不好意思起来,白玉堂估计这辈子头一回伺候人,还是全套,再说了……他会不会换被褥这一点,展昭也有些怀疑。
正想说两句,白玉堂已经走到柜子旁边去找床单和被褥,扯出一大块白布,左右翻着,看要怎么弄。
展昭将自己浸在热腾腾的浴缸里头,觉得一蒸之后整个人都精神百倍,显然伤寒已经好了,再看屏风后边,白玉堂扑腾着一床的被褥,正在奋力将被单的一头撤出来,还要严防大虎小虎捣乱。
等展昭洗完了澡跑出来,白玉堂快手快脚将他塞进了被褥里边,边坐在床头,帮他擦着湿润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擦,细心而又有些笨拙。
展昭仰着脸,看白玉堂低着头,专注地擦着头发,忍不住伸手上去想帮他擦掉面颊上的一点灰色痕迹。
白玉堂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认真吩咐,"睡觉!"
展昭的手又不老实地伸出来,摸着他脸颊。白玉堂停下手上的动作,抓住展昭的手,顺势在腕子上亲了一口,低声道,"不准再生病了。"
展昭翘起嘴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柔软的被褥和药物的作用,让展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熟睡中,他还能感觉到白玉堂似乎在他身边躺下了,抓着他的手。他今天一定很累……展昭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些景象……似乎是某片草场,头顶有蓝天和很大的风,草场上白色的花朵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展昭心情也跟着轻飘飘的,顺着白色的花丛往前看,就听到笑声传来。远处,小四子和箫良带着石头剪子在草地上跑着,公孙和赵普还有一帮影卫在野餐,包拯、庞吉还是在斗嘴,庞煜和包延也都在,大家其乐融融的。
展昭正纳闷呢,怎么白玉堂不在呢?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熟悉的声音传来,"猫儿。"
展昭心中一喜,赶紧回头,就看到白玉堂一袭白衣站在他身后,张嘴,似乎要跟他说什么话,忽然之间……感觉脸上沾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展昭伸手摸了一把,粘糊糊的,低头一看,满手鲜红的血。草地雪白的花朵上也有长长的血迹,一直连到白玉堂雪白的衣襟上。视线慢慢地向上移……只见白玉堂的胸口有红艳艳一大片,还在渐渐地扩大,一柄锋利的刀正从他的胸口刺出,白玉堂随着风缓缓地倒了下去。
"啊!"展昭突然叫了一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他虽然隐约知道可能是在做梦,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还是清晰异常。
伸手一把抓旁边,"玉堂!"
白玉堂原本今天神经紧张外加熬了一宿有些困,刚刚睡着,谁知道展昭一声吼外加揪住他衣服领子来回晃,把他也吓醒了,惊骇地睁着眼睛看展昭,"猫……"
展昭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白玉堂一点儿伤都没有,而且他也彻底清醒知道那肯定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是那种感觉还在……心痛加不吉祥。
"你怎么了?"白玉堂坐起来跟展昭对视,展昭还没开口,忽然,就听房顶上,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响动。
03 鸡蛋面

房顶上的响声自然引起了展昭和白玉堂的注意,听内力,来的应该是个高手。
展昭刚想起床,白玉堂却伸手将他按下,一扯被子盖好了示意他继续睡,顺便那爬到自己膝盖上的小虎丢到了他怀里,拿着刀出屋子。
展昭躺在床上眉头皱起来——真的被当做病患了!这耗子。
到了大院,白玉堂抬头看着西边的屋顶,神色也冷峻了起来,因为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有几片枯叶飘飘忽忽地落到了眼前,就在落叶掉地前那一刹那,"噗啦"一声,落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竟然是蝴蝶。
白玉堂微微皱眉,房顶上传来了笑声,"堂堂的白玉堂,竟然沦落到在开封府打杂的境地,这人果然是会变的。"
屋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这人年纪大概二十多岁,长相有些尖锐,细眉细目鹰钩鼻子,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只是他只露出了左半边的脸面在外边,右半边的脸上蒙着的面具是皮质的。这是枯叶的习惯,据说他的另外一侧脸上有严重的烧伤,或者是有胎记,总之一直都以半边脸见人
白玉堂见是他,心中了然,刚才在药铺附近盯着自己的果然是此人么……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开封府?之前绑架西域官员的案件,果然跟他有关系?
展昭在屋子里听得真切,一口气"腾"就上来了,说白玉堂打杂了?!急急忙忙穿了衣服拿着巨阙就往外跑。一推门,他还没往外迈步子,就听白玉堂十分严厉地说了一声,"把被子披上!"
展昭嘴一扁……气势矮了一半,这耗子,太不给面子了!
白玉堂见他将在门口,眉头更皱,"回去躺下!"
展昭眯着眼睛看他,郁闷——老子才是开封府的护卫!
谁料白玉堂一挑眉,回瞪——你人都是老子的,争什么,回去睡!
展昭只好退回去一点,觉得气势被压住了,这耗子越发嚣张了!
"呵呵。"枯叶见两人还有心思眉目传情,显然白玉堂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干笑了一声,蹲在屋顶上朝房门口半退半进的展昭看,"哦……那个让白玉堂弃了江湖的展昭就是你啊?也不怎么样么。"
展昭横他一眼,也没好气,"比你强得多。"
枯叶早就听说展昭脾气很好,没想到被噎了一句,这哪儿是脾气好啊,比白玉堂还难相处。
白玉堂则是微微皱眉,这枯叶是不是转性了?以前没那么多话啊,通常见面就打,打输了回去接着练,怎么这会儿开始耍嘴皮子了?
展昭还在为刚才枯叶诋毁白玉堂的话愤愤不平,只是白玉堂不让他出来吹风,只好冷森森瞧着枯叶,心说——你小子找死啊。
"嚯,好吓人的眼神。"枯叶似笑非笑地对展昭比了个手势,"我最讨厌用剑的。"
展昭眼眉微微挑了挑,"为啥?同名同姓啊?"
枯叶愣了愣,随即脑经一转,展昭拐着弯骂他"贱"呢,大吃一惊——展昭真是传闻中的温文儒雅?
白玉堂也纳闷,这猫平日温顺、偶尔腹黑、喝多了爱笑、喝醉了睡觉,原来病了还会呱呱叫。
枯叶站了起来,显然他并不像在此时动手或者发难,对白玉堂道,"我不过来打声招呼,反正以后还要见面。"说完,眼神微微变了变,脸上的笑容带点诡异和残忍,"呐,白五,你的人头总有一天我会割下来。"说完,一闪……翻墙走了。
白玉堂也没追,回头就见展昭正站在门槛后面,探着半个身子磨牙呢,有些想笑,"猫儿,他就是这种人,你跟他计较什么?"
展昭伸手一指他,"他胡说八道,你怎么不揍他?!"
白玉堂好笑,"你不总叫我不要跟人打架么……"
"这次不一样!"展昭低头穿好鞋子,要踏出屋子,白玉堂将他推进屋子里,关门,"门口风大,你刚好,还想吃药啊!"
"咽不下这口气!"展昭还有些愤愤,白玉堂失笑,伸手摸了摸他头,"咽不下这口气的是枯叶才对。"
"怎么说?"展昭皱眉,"他说你打杂的!"
"你还说他贱呢。" 白玉堂放下刀,将展昭拉到床边,塞进被褥盖好被,"别理他。"
展昭见白玉堂给自己盖好被子后原地转悠,似乎有些饿了,那样子像是盯着桌上的菜琢磨,是去热一热呢,还是再叫一桌。
展昭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很在意刚才枯叶的话,竟然敢说白玉堂是打杂的,刚才太着急没穿好鞋子,别让他再看见那小子,下回饶不了他。
窝在被褥里,展昭满心都在气枯叶说白玉堂是"打杂"的这件事,而完全没注意枯叶刚才还顺带说了他。
白玉堂觉得热菜估计有些难度,再泼一次火油说不定厨房就烧掉了,干脆去买一趟。
正想着,房顶上又传来了响声。白玉堂和展昭仰起脸,皱眉——这回又是谁?
那人并未在屋顶停留,而是一个翻身落到了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展大人?白五爷。"
展昭和白玉堂愣了愣,声音还挺耳熟的啊。
白玉堂去把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是赵祯身边最信任的影卫之一——南宫纪。
南宫纪进入了屋子,伸手拿出一卷黄色的手谕给展昭,低声道,"展大人,开封这几天出了点乱子,皇上让我委托你秘密调查,具体事宜,等包大人回来后,再详细谈。"
"哦。"展昭接了手谕,南宫纪一转身,离去。
白玉堂再一次关上门,感慨影卫们大多来去如风,回头就见展昭已经在看手谕了。
展昭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白玉堂觉得可能事情严重,"猫儿,先睡吧,等病好了再说。"
展昭点了点头,将手谕递给白玉堂,"你看。"
白玉堂接过来,赵祯事情写的很简短,主要是说了一下皇陵被盗,但是东西却没丢。可下手之人手法娴熟,似乎是有准备而来。赵祯想知道他们进皇陵拿了什么,或者目的为何。
"皇陵……"白玉堂皱眉,"先帝的陵墓?"
展昭点了点头,单手托着下巴,"这事儿,如果没拿走宝物,也就不算盗墓了。那闯进皇陵目的是什么?"
说完,展昭摸了摸肚子,伸手拉住白玉堂,"我又饿了。"
"正好我也有些饿,我去再叫些吃的。"白玉堂刚想往外走,展昭一把拽住他胳膊,嘴角挑起,笑嘻嘻说,"我只想吃面,要吃鸡蛋面。"
白玉堂无奈,"那我给你买鸡蛋面。"
"不要买的那种。"展昭仗着自己生病提要求,要吃亲手做的面。
白玉堂无奈但也没辙,最后只好点了点头,"好,我去做……"
"我也去。"展昭莫名很想看白玉堂做饭,就要裹着被子下床。
白玉堂瞪他一眼,"给我回去躺下!"
"我躺了一天了。"展昭围着被褥,顺便抱了小虎往外走,边对白玉堂招手,"来来,饿死了。"
白玉堂没办法,被展昭拽到了厨房里,伸手摸摸他额头,果然已经退烧了,见展昭生龙活虎的,白玉堂随口问了一句,"猫儿,你好了要不然你做吧?你做的好吃。"
"哎呀。"
话音一落,就见展昭找了厨房里一张椅子坐下,捂着额头"好晕……"
白玉堂无语,伸手摸他脑门,"明明烧退了。"
展昭笑嘻嘻,"还是晕。"
白玉堂只好挽起了袖子,走到一片狼藉的灶台前边,伸手进缸里抓面粉。
展昭觉着白玉堂为难的样子太有意思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好久没来了,开封府的厨房怎么貌似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了呢?细细一打量,展昭惊出了一身汗来,厨房墙壁一半都焦黑了,满地的面粉,到处都是稻草和柴禾,酱油坛子料酒瓶子原本都应该是完整的啊,碎了一地,还有地上一片一片的白色,那些是盐巴不成?
展昭越看越心惊,这要是厨房大娘突然回来了……那她还不得闹翻天了。
"猫儿。"正这时候,白玉堂无奈回过头看展昭,"你要不然回去躺会儿?"
"没事,你忙你的,我看着。"展昭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玉堂,面粉不用那么多吧。"
白玉堂原本就不会弄这些个,身后还展昭看着,脑袋里也跟面粉一样一片空白。展昭坏心眼地笑了起来,这笑声终于招致白玉堂无比怨念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展昭哪儿还像有病的样子,都生龙活虎了。
展昭自然是好了,像他这样的身体,两碗药一下肚,再加上白玉堂那么悉心照顾了两天,好得都过头了,这会儿他精神十足。
"玉堂,面里不放个鸡蛋?"展昭裹着被子架着腿,膝盖上放着小虎,桌上还趴着大虎。
白玉堂回头看他,"鸡蛋不是煮面的时候放的么?"
展昭点点头,"可是和面的时候放一个,面更好吃。"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面粉,又想象了一下鸡蛋,产生了一个疑问,要怎样将两样东西放到一起?鸡蛋不是会流出来的么?
"说起来。"展昭往柜子里看了看,"没鸡蛋了啊。"
白玉堂无所谓地回答,"嗯,今早在外边买了两个。"
展昭沉默片刻,"你是说,你出去买了两个鸡蛋?"
"嗯。"白玉堂点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给了人家多少银子啊?"
"一两吧……"白玉堂摇头示意不记得了。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其实后院养着芦花鸡,要不要去摸一个来?"
白玉堂立马脸色铁青——鸡窝?!
展昭笑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
"别啊,我教你怎么偷鸡蛋。"展昭继续坏心眼地拉着白玉堂往后远走,大虎小虎兴致勃勃跟着。
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一大两小三只猫,面部表情十分相似。
一走到后院,白玉堂松了口气,鸡窝挺干净的,几只芦花鸡趴在一窝睡觉呢,一直大公鸡睡在门口。这公鸡名字叫大红,因为有个大红鸡冠还有个大红腮帮子,特别凶悍。这公鸡养了好些年了,是开封府的打鸣鸡,整个开封府的人它都认识。
大红见有人来了,抬眼撩开眼皮子瞅了瞅,见是展昭白玉堂,也没动弹,继续眯着。
白玉堂轻轻咳嗽一声,大红挡着道路,怎么走进去?
"唉。"展昭拽了拽白玉堂的袖子,指指鸡窝,"母鸡在里边呢。"
白玉堂略微迟疑了一下,朝鸡窝里看了看。
展昭蹲着对母鸡的肚子指了指,"在肚皮底下。"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过去。
走到鸡窝边往里看了看,母鸡们还在睡觉,肚皮底下会有鸡蛋?
正想伸手,身后一阵"恶风"不善,白玉堂赶紧一闪,只见大红扑闪着翅膀窜过来了,脖颈毛炸着咯咯直嚷嚷,那些母鸡也醒了,扯着脖子咯咯哒。
白玉堂赶紧退开,展昭眼疾手快,窜到鸡窝边伸手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大红看见了,蹦跶着就追。
大红是给厨房大娘教好了的,谁偷鸡蛋撵谁,这下可好,院子里看门的大黄狗也惊动了,大虎小虎惊得窜上墙头就跑了。
展昭一把拉起白玉堂,两人冲出院子就关上门,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白玉堂见你兴致勃勃的展昭,"不病啦?那面你做。"
展昭眨眨眼,将鸡蛋塞进白玉堂手里,裹着被子伸手扶额头,"哎呀,晕……"
白玉堂气得深吸一口气,摇着头,拽住犯"晕"的展昭,快步回厨房了。
按照展昭的"指导",白玉堂切了青菜,还捏着鼻子拍了几片大蒜,面条倒是擀得很漂亮,毕竟内力深厚,只是拍了一身的白面儿。
另外刀法也好,那切出来的面跟拉出来的龙须差不多,一溜一溜贼利落。
展昭教了几遍,白玉堂毕竟聪明,有模有样,就是分不清楚糖和盐、料酒和酸醋。
等面要下锅的时候,被展昭一把拦住了。
展昭可算知道刚才的面为什么都是疙瘩汤了,"要等水开了才下面!"
白玉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水什么样子算开?"
"起泡了就差不多了。"
"多少泡?"
"多少……"
"一个还是两个?"
……
沉默良久,展昭伸手,拿满是面粉的手揉白玉堂极俊的脸。
水开面下锅,再加进鸡蛋,撩上来加了作料后,和刚才的面糊糊不同,两碗漂亮的鸡蛋面就做好 。
白玉堂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嘴角微微地挑了挑。
展昭见他笑了,也端着面碗呼噜噜吃起来,满意点头,"嗯,不错。"
见白玉堂边吃边笑,展昭纳闷,"那么高兴?"
白玉堂吃了口面,边点头,"嗯,我会煮面了,以后可以养你了。"
展昭愣了半晌,再一次扑上去揉脸。
正边闹边吃面,两人就听厨房外头一声狮子吼,"我回来啦!小展和小白是不是回来啦?大娘特地早回来给你们做宵夜嘞!"
两人一听这熟悉又中气十足的吼声,惊得头皮一炸——厨房大娘回来了!
对视了一眼,看了看杯盘狼藉一塌糊涂的厨房,两人捧着面碗站起来,"嗖"一声就往后窗户溜走了,临走展昭还不忘提上大虎小虎。
刚一出厨房的院墙,就听到惨叫一声。
随后,厨房大娘更加中气十足的骂声就传来了,"哎呀!哪个天煞的把我的厨房拆了啊!来人啊!开封府闹贼啦!鸡蛋和面粉都没啦!油盐酱醋都打翻了,这是要闹大耗子呀?那些猫呢,那些猫怎么不逮耗子啊!"
开封府的衙役们早知道展昭和白玉堂在厨房折腾了,都眯着不出声,心说——可不就是猫怂恿的大耗子么。
展昭和白玉堂捧着面碗回屋,将面吃完了,面碗装进一个盒子塞到床底下……
白玉堂拉开被子把展昭塞进去,对他眨眼,"明天把碗丢河里,就毁尸灭迹了!"
展昭捏着他下巴认真点头,"嗯,不过要先把你那一身面粉洗掉!"
……
当晚,厨房大娘挨间屋子搜毁了厨房的小贼,白玉堂洗完了澡潇潇洒洒站在浴缸旁琢磨,这一浴缸的面糊糊,要怎样毁尸灭迹比较好呢?
而展昭则是已经睡熟了,估计吃得开心了,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个美滋滋的笑。梦里,一只漂亮的白耗子扛着根擀面杖,得意地跟一只小黑猫说,"我会煮面了,以后可以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章节数非常二 = =+
223 04 合伙试探

第二天大早,白玉堂睡得迷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拍他面颊。
微微皱眉,白玉堂昨晚忙了一宿,因为倒面粉水的时候被厨房大娘抓住了,可怜白五爷英雄气概潇洒贵气,抵不过厨房大娘的一声狮子吼。展昭很不讲义气地睡着了就不醒,厨房大娘让白玉堂将厨房恢复原样,最后白玉堂只得让衙役拿银子找人,把厨房翻新一遍。
等他再躺下,天都快亮了,连着熬夜赶路,白玉堂躺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喵~"喵呜声在耳边响起,白玉堂翻了个身,又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蹭自己面颊。
白玉堂原本以为是小虎,抬手拍了一下,抓住毛茸茸一条尾巴。虽然睡迷糊了,但他还能分辨出来,小虎没那么粗的尾巴,大虎么?
正糊里糊涂,就听耳边有人说话,"日上三竿啦,耗子,再不起来被猫吃了!"
白玉堂睁开眼一瞧,只见展昭抱着一只肥肥的大花猫正看他呢,脸上带笑,似乎心情极好。
白玉堂看着两猫盯着自己看,伸手戳了那肥肥的大花猫肚子一下,猫尾巴一甩,又拍了他的脸……好胖!
白玉堂伸手摸展昭的额头,"烧退了?"
"早就好了。"
"吃药了没?"
展昭指了指旁边的茶碗,"一大早小玉给我煮的,已经喝过了。"
"人都回来啦。"白玉堂点点头坐起来,见那大花猫肥啊,比大虎还肥,有些不解,"哪儿来的花猫?"
展昭神神秘秘地笑,"大虎的相公。"
白玉堂望天,"小虎它爹?"
"嗯。"展昭点头,"原本在厨房大娘闺女家里养的,这回闺女有了,就带来开封府再跟大虎生两胎,名字叫花狸狸,五岁。"
白玉堂觉得有些好笑,"你一大早抱着只胖猫做什么?"
展昭盘腿坐下,捏着花狸狸的耳朵,"已经中午啦,还早,去不去太白居吃饭?"
"中午……"白玉堂感觉腿上一重,低头看,那叫花狸狸的大肥猫坐他腿上了,再一次感慨这猫的肥硕,白玉堂边穿衣服,"今天赵普他们会到了吧?"
"嗯,紫影他们早上刚到,现在进宫去了,貌似说我晚上皇上要设宴。"
"设什么宴,迎接赵普?"白玉堂皱眉,"他俩那么熟了。"
"说是给包大人他们接风,不过是八王爷提议的。"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
白玉堂看了看他,"哦……是否赵琮要进开封做官了?"
"我刚才去门口转了一圈,听到不少消息。"展昭从床头拿了把梳子给白玉堂梳头发,边说,"赵琮回来没几天,为人亲和,特别是开封府包大人不在这阵子,八王爷代管开封,基本的案子都交给他办了,据说赵琮秉公执法,行事妥当。"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的确是个聪明人,再加上他是八王家的孩子,应该口碑更好了。
"别动。"展昭按住白玉堂的脑袋,继续梳头,"而且近期似乎在流传一个很诡异的说法。"
白玉堂回头,"什么?"
"不要动!"展昭将白玉堂的脑袋摆正,"说他和赵普不愧都是八王教出来的,都那么有出息。"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眉。
"还有流传说王室正宗应该在八王这一边之类……当然都是私下讲讲的。"展昭给白玉堂梳好了头发,又坐回去包花猫,白玉堂起床洗漱。
"你怎么看赵琮这人?"
"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展昭翻了花猫揉肚子,"要不是赭影说以前的事情,我可能会觉得他人还不错吧。"
白玉堂洗了把脸,"那你觉得,人能改好么?"
"按理来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错也分哪一种。"展昭捏着花猫两个白色的爪子晃来晃去,"当时也许年少无知?"
"我不觉得他改好了。"白玉堂洗漱完了,走到床边把花猫提起来丢到床上,拉了展昭,"走,吃饭去。"
太白居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展昭白玉堂一上楼,伙计小六就屁颠颠过来了,"呦,二位爷你们可回来了!"
展昭笑着在雅间坐了,问他,"这段时间开封怎么样?"
"唉,都一样呗,也没啥大事儿,不过没有包大人在,总觉着不得劲。"伙计给展昭和白玉堂倒茶,边问,"听说边关的事儿又叫九王爷摆平了,是不?"
展昭和白玉堂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嗨!有九王爷在就是稳妥啊!"小六笑嘻嘻道,"如今又出了个小王爷,越发好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不解地看小六,"什么小王爷?"
小六也有些意外,"小王爷赵琮啊,不都说他是九王爷的继任么?"
展昭差点笑喷了,"赵普还不到三十岁呢,什么继任啊?"
"不说赵琮小王爷也是文武全才,九王爷有心归隐和公孙先生做神仙眷侣,赵家军日后就归赵琮小王爷带领,他是最佳人选。"小六子抓着后脑勺,"好些人都那么说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说话,不过两人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事情……是该说赵琮野心不小呢,还是该说有好事之徒无中生有?
小六何等的机灵,见两人若有所思不说话了,就凑过来低声问"该不会……满不是那么回事?"
白玉堂没说话,继续喝茶,展昭则是对小六说,"我们刚从边关回来,具体不清楚。"
"哦……"小六心下有数,再不说这些了,跑去端菜。
等雅间的门关上,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
"怎么看?赵琮故意传的流言?"
"死无对证的事情吧。"白玉堂淡淡一笑,"不过说到文武全才……"
展昭托着下巴笑,"你觉得他不够文武全才?"
"会写字也会打拳的人多得是,赵琮不会真傻到想抢赵普的位子吧?"白玉堂觉得好笑,"要抢也抢赵祯的不是?留着赵普帮忙打天下,那才是聪明的做法。"
"啧啧。"展昭拿筷子戳戳白玉堂,"就你精。"
白玉堂拿了他筷子,"小心为妙,姓赵的心眼都多,估计没那么简单。"
展昭微微一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楼下传来了两声清晰响亮的"阿嚏!"
展昭和白玉堂探头往外望,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九九伤风了吗?"
"小四子,我也打喷嚏了。"
"呼呼也伤风?"
展昭和白玉堂一挑眉——不会那么巧吧?
果然,就见楼下一队人马,还有两顶轿子,是包拯、赵普他们回来了。刚才打喷嚏的是赵普和赵虎。
小四子正坐在黑枭背上,赵普和公孙手拉着手走在旁边,黑枭平日都疯疯癫癫的,唯独小四子往它背上一坐,就会非常安静温顺。
展昭随手拿了颗花生米往下一丢。
箫良抬手一接,仰起脸,众人相视一笑。
赵普伸手把小四子抱下来,"正好,饿的慌,好久没吃太白居的小菜了。"
小四子下了地,欢欢喜喜跑进楼里,冲上二楼,"喵喵、白白!"
其他人也风尘仆仆上了楼,显然众人也是急着赶回来的。庞太师上楼都要庞煜扶,嘴里嘟囔,"哎呀哎呀,腿麻了,那轿子也太颠得慌了。话没说完,从他身边溜溜达达过的石头踩了他一脚,疼得他直呲牙。
坐下吃饭,白玉堂第一件事情让公孙看看展昭的情况。包拯一听展昭病了也挺担心。公孙给展昭把了脉后示意已经彻底没事了,还夸了白玉堂两句照顾得不错,白玉堂又想起了昨晚上被他烧掉的厨房,不知道这会儿修好了没,不然叫包青天看见,会不会判他故意放火打他板子?
"对了,皇上说没说什么事?"庞煜挺好奇的。
"嗯……"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赵琮的事情先没说,因为毕竟也没什么证据,还不知道赵普对他什么看法,别多事。展昭将手谕拿出来给包拯看,"皇上给了这个,让一切等大人回来后再谈。"
"哦……"包拯打开手谕,也是吃了一惊,"皇陵被盗?"
"嚯。"庞吉伸长了脖子看包拯手里的圣谕,"先皇节俭,坟墓之中也没太多值钱物件吧?"
众人都看赵普,赵普端着饭碗正吃饭呢,见众人看他,摇头,"我不知道啊,八哥比较清楚,不过好似是没啥东西,要不然我写信回去问问我娘。"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这会儿,窗户外头赭影和紫影来了,一大早展昭跟他们约好了,他们从皇宫回来,就在太白居见面。
"王爷?!"赭影一愣,"你们那么快回来了?"
赵普点头,问,"宫里咋样?"
"没什么事,皇上还有太后和各位嫔妃都无恙。"赭影神色如常坐下吃饭,身旁紫影却是撅个嘴,愤愤坐下似乎肚子里带气。
公孙看见了,知道紫影小孩子心性不会藏着掖着,有什么不高兴就摆在脸上,便给他夹菜,问他,"怎么了?又和赭影吵架啦?"
"咳咳。"赭影赶紧摆手,"不关我的事。"
紫影扁着嘴抬头看了一旁正给箫良剥个虾,边嚼着小四子递到嘴边的煎饺的赵普一眼,叹了口气。
赵普抬头,不解,"怎么了?"
紫影张了张嘴,下边赭影掐了他一把,紫影把到嘴边的话都咽回去了,捧着饭碗不满地吃饭,一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白玉堂和展昭大概猜到了些原因,可能跟赵普有关,更有可能跟赵琮有关系。
赵普见紫影闹脾气不说话,搔搔头,"赵祯给你气受啦?"
"才不是。"紫影撇嘴,"另外一个姓赵的。"
"八哥?"好普更纳闷。
"当然不是。"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都看正狼吞虎咽吃饭的赵虎,赵虎惊得赶紧摆手,紫影昨晚上离开那会儿他们还一块儿喝酒呢,自己没招惹他。
"还有一个。"紫影赌气嘟囔了一句。
赭影给他夹了个鸡腿让他别说了赶紧吃饭。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么说,惹恼了紫影的是赵琮?
赵普偶尔糊涂可不是个傻的,大概也猜到了些,给一旁忧心忡忡的公孙夹了菜,"吃饭。"
公孙端着饭碗看展昭,那眼神——你们知道些什么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低头吃菜,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一招开封府的人经常用,表示——一会儿再说。
公孙眉头就皱了起来,果然针对赵普的事情还没完么。
等众人饭罢回了开封,就有宫里太监来传旨,说是皇上请九王爷、包大人还有庞太师进宫去一趟,三人洗漱一下换了朝服,进宫去了。
等人一走,公孙一把抓住展昭白玉堂,问出了什么事。
两人将关于赵琮的事情说了一下,这几天展昭这么巧生病,所以并没有太多地去打听。
这也够公孙不开心的了,他让小四子将闷闷不乐的紫影抓了过来,问他缘由。
紫影不满地说,"我和赭影出宫的时候碰着赵琮那厮了,跩得二五八万的,得瑟不死他,气死我了!"
展昭和白玉堂不太明白——跩?赵琮不是十分谦卑么?
"赵琮也带了几个影卫。"赭影道,"而且都蒙着面打扮得和我们差不多,只是胳膊上缠着八王府的家徽,功夫看起来还都不错,应该是江湖人。"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那天他们倒是也注意到了,赵琮身边跟着几个功夫不差的黑衣人,当时他俩都没怎么注意,不过这么一想——真的和影卫们的打扮很相似啊。
"赵琮那晚上救驾有功,皇上今晚也准备封赏他。"紫影闷闷不乐,"他刚才跟我妈说想从军,还说勤学了兵书想打仗什么的。说以后有什么简单的事情,王爷可以差使他做,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唱得跟歌谣儿似的那么好听,讲得他多崇拜王爷似的,谁不知道他心里头打什么算盘呢。"
展昭和白玉堂都无奈笑了笑,影卫们护赵普心切,尤其紫影和赵普感情颇深,对赵琮有猜忌也是正常。
"可是赵琮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破绽。"展昭道,"总不能不准他为国效力吧?会不会是想多了?"
"才不会。"紫影小声说,"这小子肯定是个坏人!"
展昭和白玉堂同事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紫影一指自己的脑门,正色道,"直觉!"
展昭和白玉堂哭笑不得。
"那你觉得呢?"白玉堂转脸看赭影,"赵琮是有野心呢,还是改邪归正了?"
"我从来不觉得人能改邪归正。"赭影淡淡道。
一旁小四子有异议,"那小小胖就改好了!"
庞煜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小四子也知道以前自己很坏啊。
"呵。"紫影嗤笑了一声,捏了小四子的腮帮子一把,"你啊,见过什么坏人啊。"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公孙轻轻地点了点头,"的确,坏人分很多种,人会变化也有很多理由,但变坏和改好的前提是有好的本性。可也有些人是天生就坏的,或者说,根本不是善与恶、好与坏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生存方式,有完全不一样的,考虑事情的方法。
展昭和白玉堂都明白自己的那种不安感觉是怎么回事,两人长年混迹江湖,好人坏人见太多了,之所以对赵琮有一份提防,完全是凭借着那份感觉。
正在众人心中感慨之时,门口衙役来禀报,说八王爷来了。
公孙等人一愣。
"哎呀,大人不在。"展昭站了起来,那就只能他去招待了,公孙跟他一起往外走,小四子一听能见到小八子,也欢欢喜喜跟了出去,进屋的却是两个人。
八王爷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春风得意,一进门就喊,"泽岚?老包!"
展昭迎出去对他笑,说包大人和九王爷进宫去了,他可没说是赵祯派人来请的。
"哎呀,那我来早了。"八王爷有些沮丧,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展昭和白玉堂认识,正是赵琮。
"那可惜了,我还以为能碰着皇叔。"赵琮叹了口气,很多年没见了,还有大名鼎鼎的包大人。"
公孙往客厅迎众人,"王爷坐下等一会儿吧,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好好!"八王笑着往里走,边伸手抱小四子,还给赵琮介绍,"琮儿,这位是公孙先生。"
赵琮自然知道赵普和公孙的关系,殷勤备至说话却很有分寸,公孙也不动声色,笑脸迎人。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了一眼,公孙这人吧,平日都是冷着脸的,只对两种人笑,一种是关系很好,他信任的人,另外一种则是外人,他加着提防的那种。显然,事关赵普安危,他可能是想趁此机会,试一试赵琮。
展昭跟在后头往里走,见白玉堂也在一旁,似乎是在留意四周围——赵琮,的确是带着影卫来的啊。
八王爷一派轻松,进客厅坐下后跟小四子闲聊,赵琮也过来逗,"这是皇兄的儿子么?"
公孙点点头,"嗯,大名叫公孙槿,小名叫小四子。"
"哦,槿儿啊。"赵琮笑着捏了捏小四子的脸,小四子原本笑眯眯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摆了摆手,"不行呐,虫虫叫我小四子,槿儿只有一个人可以叫的。"说完,脸皮子又红了几分。
箫良也尴尬地低头站在一旁,耳朵绯红,槿儿真好呐!
"是么?"赵琮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些微收起了些,但很快笑得越发和蔼,"小四子,跟皇兄感情很好啊。"
一直留意他神情的公孙,心中"咯噔"了一下,紫影和赭影讨厌赵琮是有理由的。此时赵琮虽然脸上带笑,但眼睛里隐约有些怒意,显然,刚才小四子那句'虫虫'让他很不开心。
但最奇妙的是……看出这一点的,不止是公孙一个。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赵琮,最后往八王身边缩了缩,捏着手指头看别处了。公孙心中想笑,自从来了开封,小四子很久没露出这种神情了。进了开封府后,大家都宠爱他,所以他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愿意和大人说话了。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因为小四子呆呆的很容易说错话,有些人都会不高兴,于是他对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一般来说,大人不高兴了,就好似以前那些亲戚们,都会对他很凶,所以他知道这个人不高兴了,就干劲别说话了。
八王爷没察觉到,只是捏着小四子的胳膊,"往西边一趟受了不少苦吧?看着怎么没有去的时候圆了?
小四子还是很喜欢八王爷的,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头,很高兴地说,"瘦了一斤!"
"那怎么行?!"八王立刻一脸不满,"泽岚也不把你喂回来啊?我一会儿说他。"
小四子咯咯笑,公孙适时地将他从八王爷手里接了过来,放在地上,"你不说要给小玉她们送西域带来的礼物去么?"
"哦,对!"小四子想起来了,拉着箫良的手就跑,出院子的时候,箫良回头看了赵琮一眼。
赵琮一愣,这小孩儿,眼神犀利坚毅,带着一种这个年纪小孩儿不应爱有的煞气。再看他年纪轻轻似乎功夫不错,样貌出众又不喜废话,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赵普。
"刚才另一个孩子是谁啊?"赵琮问八王爷。
"哦,那是小良子,小孩儿不错吧?"八王爷喝着茶笑呵呵说,"那是泽岚的得意门生,功夫好极了,性子和泽岚也像,迟早有大出息。我看泽岚再过几十年以后归隐了,赵家军也不怕群龙无首,小良子到时候就独当一面了。"
展昭和白玉堂相视,微微一挑眉——说句不恭敬的话,八王也够二的,看赵琮此时脸上虽然笑着点头,眼里可有些不怎么自在,果然,还是有野心的么?只是此人的情绪变化只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眼底,很快就遮掩过去,心机深沉,不容小视啊。
但有一点也让公孙比较放心,八王爷似乎并不知道赵琮的心思,希望赵琮这次只是小打小闹,不然的话,最伤心的还是八王,和柴郡主。
众人已经证实了之前对赵琮的猜疑不止是猜疑,以后要对他严加提防,于是也就有一句每一句地扯些闲话。
赵琮坐在八王身边听着他和公孙聊起了字帖和书法,展昭可是坐不住了。白玉堂刚才抽了个空就溜走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厨房和小四子他们吃好吃的呢。
"展兄。"这时,赵琮突然叫了展昭一声,"不如,带我参观一下开封府,如何?"
"哦,那好那好,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八王爷见赵琮等着无聊,就往外撵他,他也想赵琮能跟展昭成为好友,人伴贤良品自高么!
展昭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总不能说不好,只好带着赵琮往外走。
"我以前一直以为开封府森罗宝殿似的,没想到这么清幽的庭院。"赵琮边走边张望。
"那是说的公堂,其实公堂也不吓人。"展昭带他去看了看,又往后,到了别院转了个圈,去侍卫房转了转……
"真没想到,开封府那么大,一点都不输给王府。"赵琮脸上倒是露出一些天真来,展昭笑了笑,没说话,因为难辨真假。
"我小时候总觉得王府是个迷宫,都没逛全过,不过这次回来看看也没多大,倒是爹娘苍老了不少。"赵琮声音挺低,似乎有些伤感。
展昭伸手轻轻摸了摸耳朵,是他多心么?赵琮是否是暗示自己,他很小就离开了王府,刚刚回来,但是对八王和柴郡主他却并不记恨,反而因为没在身边尽孝而遗憾……这算动之以情?
两人经过灶房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一阵笑声传出来。
展昭眼皮子挑了挑,是小四子在笑,指不定那群丫鬟又逗他玩儿了。
探头往院门里看,只见包延带着小四子、小良子,还有几个在开封府私塾里头念书的小孩儿们,正跟庞煜玩老鹰捉小鸡呢。一群丫鬟在一旁绣花聊天,厨房大娘在灶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白玉堂也在,在院里那棵梨花树下的藤榻上坐着,看一份卷宗,膝盖上趴着小虎,脚边是大虎和花狸狸。
"这么热闹?"赵琮惊讶地问展昭,"开封府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孩儿?"
"大多是衙役们的孩子,后头有私塾。"展昭轻描淡写地回答。
庞煜追着包延身后那一群小尾巴,可是每次都不能顺利抓到,不是被包延发现了,就是被小良子挡下了,要不然就是被石头剪子挡住去路,最后气得他跺脚,"小馒头,你耍赖,母鸡只有翅膀,不用爪狸绊我!"
"你才耍赖呢!"包延就是不让庞煜得逞,"老鹰都飞着的,你飞一个看看!"
一群小孩儿在他身后笑。
"这两人是……"庞煜对包延和庞煜有点好奇。
这时候,院子里的众人也注意到门口的展昭和赵琮了,都停了下来。
展昭走进去,白玉堂抬了抬头,见赵琮也跟着,继续低头翻书。
"这是包二公子,包延。这位是小侯爷庞煜。"展昭给一一介绍,"这是小王爷赵琮。"
包延和庞煜都打了个愣神——哦,这就是那赵琮啊!是善是恶,得想法子试试他啊。
赵琮也万没想到,包延和庞煜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不去考功名一个不去争权夺利,在这里陪一群小孩儿玩什么老鹰逮小鸡?他心中暗笑——看来名门之后,也是后继无人了。
包延看不出什么不妥,拿着帕子给身后一群跑得满头大汗的小孩儿擦脸,丫鬟们从厨房拿出大娘刚刚煮好的红豆汤哄小孩儿们吃,院子里叽叽喳喳的特别吵闹。
赵琮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当然了,也是瞬间敛去的。展昭到白玉堂身边坐下,将小虎接过来,两人心中都有些明白赵琮的性格了。童言无忌,从他跟小四子生气这一点,看得出赵琮心胸狭窄,可能是个记仇的人。而再看他讨厌小孩子这一点,可见此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
"唉,我说小王爷。"庞煜嬉皮笑脸一搭赵琮的肩膀,"推牌九不?"
赵琮一愣,展昭和白玉堂低头喝茶,直接无视掉。
"晚上要不要去喝花酒?"庞煜嘿嘿直乐,"你不好久没来开封了么?小爷带你玩到天亮怎么样,见识见识这花花世界……哎呀!"
庞煜话没说完,见身后包延一掌拍了脑门,"花你个头啊!"
"死馒头,你又打我!"
包延白了他一眼,对赵琮拱拱手,"小王爷,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个人自己不学无术没上进心,还以为全天下都跟他一样是闲人,整天吃喝玩乐。"
庞煜摸着脑袋,"那他应该也很闲么,又没有什么事情做,出去玩玩怎么了。"
赵琮微微笑了笑,虽然笑得有些僵硬,"小侯爷快饶了我吧,我不太玩得来那些个。"
"那你喜欢啥?"庞吉撇撇嘴,"我还当你跟赵普是叔侄好歹性子差不多呢,啊,敢情是个文生,对了,你这会儿在哪发财呢?"
包延踹了庞煜一脚,"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好人说话的样子,教你多念点书!"
庞煜撇个大嘴,"就看不上你个书生。"
"你……"
庞煜机灵地躲开了包延砸过来的拳头,一搭赵琮的肩头,笑着道,"唉,你若是没地方做官?不如我让爹在翰林院给你弄一个位子?那地方工作闲得慌,俸禄还厚。"
赵琮嘴角微微动了动,一拱手,"多谢小侯爷美意,但是……"
"唉,客气什么。"庞煜大大咧咧一摆手,"小爷有的是门路,就知道八王爷肯定看你看得紧,抱在我身上,保管给你找个不用干活还有银子拿的肥缺!"
赵琮忽然哈哈大笑,拍着庞煜的肩膀,"小侯爷太客气了,这翰林院我可进不去……"
话没说完,八王府的官家找来了,"小王爷,九王爷回来啦。"
"哦?!"赵琮一喜,赶紧脱身,别过众人往外走,身后庞煜和包延还斗嘴了,包延说庞煜没出息,庞煜说包延假正经。赵琮出门的那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快步离去。
等人走了,包延和庞煜也不吵架了,庞煜双手叉着腰问包延,"怎么看?"
"这货心里有鬼。"
"你不是书生么!"庞煜睁大了眼睛看包延,"说话斯文点不行啊!"
包延挑挑眉,回头,就看到一群小孩仰着脸捧着红豆汤,惊讶地看着两人,刚才还以为吵架呢,怎么一下子就和好了哦?
包延挽起袖子问,"还来不来?!"
"来!"小孩们欢欢喜喜吃了红豆汤,接着玩。
一旁树下的展昭和白玉堂一脸敬佩——真行啊!简直合作无间。
白玉堂将都爬到自己身上的三只猫提起来挨个儿放在桌上,霎时觉得身轻如燕,站起来对展昭道,"走,我们去外边看看情况。"
展昭却是拉住他,略带狡黠地眨眨眼,"我想到个,更好的地方!"
05 琉璃巧遇

赵普和包拯、庞吉一起进了皇宫,赵祯问了边关的情况之后,拉着赵普到屏风后面,私下聊了几句。
庞吉和包拯竖着耳朵努力也没听到一句半句的,急得抓耳挠腮。
没一会儿,赵普走了出来,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庞吉用胳膊肘碰碰包拯,"唉,你问问。"
包拯一挑眉,"要去自己去。"
两人正争吵,身后赵祯咳嗽了一声,两人赶紧噤声,觉得有些失态。恭恭敬敬给赵祯行了个礼,跟着赵普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赵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伸手抚着眉心。
"皇上。"陈班班给赵祯端来人参茶,"莫忧心,您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赵祯笑了笑,"朕与九叔那么多年联手克敌,每次都可以遇难成祥,但是这次有些不同啊。"
赵祯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边,"有时候,还真不是帝王无情,而是别人不领情……"
赵普出宫后翻身上马,赶回开封府,包拯和庞吉坐着轿子走在后头。包拯还嫌弃呢,"我说你这胖子不回太师府,怎么老跟着我?"
庞吉挑着帘子白他,"我看儿子去不行啊?"
包拯不信任地看他。
庞吉嘿嘿一乐,摸了摸下巴,"今日必有好戏,不看不行啊。"
包拯摇头,这老狐狸。
赵普下了马后,进开封府一眼瞧见了捧着蜂蜜罐子往后院走的小玉。
"王爷回来啦!"小玉乐呵呵跟赵普打招呼。
"嗯,我家公孙呢?"赵普一如既往的好心情,还伸手捞了一把蜂蜜吃,点头,"嗯,好东西,一会儿给那群小孩儿弄个蜂蜜糖糕吃。"
"嗯,大娘也这么说。"小玉笑眯眯,"先生在里边会客哩。"
赵普微微一愣,"什么客人?"
"八王爷,还有……"
"九叔。"
赵普和小玉正说话,就听有人喊了一嗓子,抬头,只见从后院快步走出来了一个人,年纪不大,一身的华服,样貌么……
赵普认了一下,惊讶,"赵琮?"
"九叔,多年不见了。"赵琮跑出去,就要给赵普行大礼,赵普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你回开封府了?"
随后跟出来的,还有不少人。
从正殿走出来的公孙他们、从后院出来的展昭等人,还有后头进来的庞煜和包拯。让众人万万没料到的是,赵普怎么就那么吃惊呢?
众人一想,也是啊——在去边关的时候,赵琮的事情谁都没提起,庞太师也就是背地里跟他们说了说。到了开封之后,白玉堂和展昭第一个碰到赵琮,也没跟赵普提起,到最后就是刚才赵普进宫了。原本以为赵祯必然会跟他说吧,可如今看赵普那一脸惊讶,莫非赵祯也没跟他提起?那可怪了,赵祯叫他进宫干嘛去了?
赵琮也有些惊讶,神情总之有些变化,也看不出什么意思,都在瞬息间。
庞吉对包拯一挑眉——什么情况。
包拯摸着下巴也是沉思状,最后笑了笑,对庞吉一挑大拇指,那意思——皇上越来越高干了。
庞吉见包拯对自己挑大拇指,乐呵呵地拍了拍胖肚子,得瑟,"老包,你总算知道老夫的好处了啊!"
包拯嘴角抽了抽,手腕子一番,大拇指朝下,接着对他晃,气得庞吉磨牙。
赵普好几年没看见赵琮了,记忆当中那还是个小孩儿,后来一直打仗,上回也没看见他,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长那么大啦。"
赵琮也高兴,"九叔你才比我大几岁,别卖老。"
这会儿,八王也出来了,"泽岚,边关的事情都了了?"
"嗯,放心吧八哥。"赵普点头,见八王爷气色很好,也松了口气。
展昭轻轻一拽白玉堂的衣服——不对啊,刚才吃饭的时候,紫影赌气,算是提到赵琮了!
白玉堂皱眉——没明说吧……以赵普的神经,也可能没注意?
两人想到这里,又对视——还是装的?也装的太像那么回事了吧?
赵普伸手把跟箫良跑出来的小四子抱起来,到公孙身边,"唉,书呆,皇上刚才跟我说庞妃好像又有了,要你今晚给去诊脉呢。"
"啥?!"
这回惊讶的可是庞吉,庞太师都快蹦起来了,"真的啊?王爷你别骗老夫啊,上次也说有了结果查出来是胃病,害老夫白开心一场。"
赵普一笑,指了指耳朵,"太师你刚才没听见啊?皇上带我进屏风后边说的,我看你跟包相在外头竖着耳朵,还以为听着了。【]"
庞吉和包拯一愣,都拍腿,叫皇上摆了一道,敢情赵祯不是试赵普呢,是在试他俩。
庞吉也顾不得追究了,管他什么赵琮不赵琮,拉了乐颠颠的庞煜,进宫看闺女去了。
众人进屋子坐下继续谈话,很快人都走了,就剩下院子里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抱着剑,问白玉堂,"唉,你觉得……"
白玉堂摇了摇头,"赵普那人,他若是想藏着谁也看不透,估计……"
展昭点头,"嗯,我也觉得应该只有公孙知道。"
"对了,你刚才说去哪儿?"白玉堂见都没人了,就问展昭。
"去买古董。"展昭莫名回了一句,乐呵呵拉着他往外走了。
"古董……"白玉堂皱眉,"你这话可别在我师父面前说。"
"是咱师父。"展昭笑眯眯,笑得白玉堂心情莫名好了一大截,就是有些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吃过饭。
两人出了开封,来到城北的一趟大街,这里是一处古玩市场,大多卖的却是些书画。
白玉堂明白了展昭的意思,"猫儿,你想看看有没有人从皇陵里带出了什么,上这儿脱手?"
"总能打听打听,察言观色什么的我不在行,还是干些在行的。"展昭随口答了一句,摇头,"唉,我一想到八王爷觉得可怜的慌,含辛茹苦那么多年,教出皇上和赵普都那么出色,唯独亲生儿子……你说赵琮像谁呢?王爷柴郡主明明都是大好人。唉?你说赵普是不是为了不让八王难过,所以才装成什么事儿都没有?"
展昭嘀嘀咕咕,就听白玉堂没什么反应,一转脸,气得展昭跺脚——白玉堂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旁的一个琉璃摊子前边,好奇地看着那些从西域过来的琉璃。
展昭拧着眉头走过去,瞄他。
白玉堂抬眼,"猫儿,脸色那么难看?"
展昭心说,你倒是知道。
"是不是又难受了?"白玉堂伸手去摸展昭的额头,展昭气消了一半,凑过去,"我早就好了,你看什么呢?"
"展大人,白五爷。"这一带的人也差不多都认识他俩,看铺子的伙计就招呼他们"这是西域天水一带来的冰珀琉璃,好东西啊!"
"你不是天玉行的伙计么?"白玉堂望了一眼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大门,那宅子差不多将一整趟街都占满了,气派非凡,匾额上写着"天玉行"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是赵祯的亲笔题字。
"嘿嘿,五爷还记得我啊。"伙计乐得脸都开花了,"这不是老板娘最近喜欢上玩琉璃了么,从天水进了一大车来,我这儿卖些小物件,里头有大的,五爷有兴趣进屋瞧瞧去?"
白玉堂倒是也想找天玉行的老板娘打听事情,正想走,就见展昭站在摊边看。
"冰珀琉璃啊,晶莹剔透的是挺好看。"展昭看中了一只胖乎乎的兔子,就伸手想去摘,却被一只手抢先摘了下来。
展昭下意识地一转脸,就见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个应该是少爷,穿帛戴玉,十分的体面。身后一个黑衣服的小厮,挺机灵的。那年轻公子可能十岁,小厮看着菜十六七。
那公子摘了小兔子给小厮看,"你看这个兔子好不好看?"
"挺好看的二少爷,不如你就买这个吧?"
"嗯。"那位二少爷点点头,美滋滋地问伙计,"这多少银子?"
伙计看了看展昭,这个是他先看上的。
展昭自然不会跟个半大小子抢东西,就对伙计笑了笑,示意——无妨。白玉堂见他似乎喜欢琉璃,就站在一旁等一会儿,展昭说不定还能看中什么。
伙计告诉那二少爷,"十两银子。"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觉着有些贵,这琉璃不是什么玉器,估计是伙计做买卖呢,觉得这二少爷穿得不错,有意开个高价,好让他还价。
不料那二少爷皱了眉头,"啧……那么便宜啊,送不出手。"
伙计一听真相转身抽自己一嘴巴,刚才早知道多要点儿。
"少爷,他已经要贵了。"那小厮嘴挺利索的,跟自家少爷说,"这个琉璃又不是玉器,就值个一二两的,这里小摊卖的都是便宜货,店铺里头才是贵的。"
伙计不乐意了,"唉,这位少爷这么说就不对啦,我这摊也是后头大铺子拿出来摆的,东西自然有贵有便宜。"
二少爷沉默了一会儿,眉头一挑,"原来这东西就值一两,你却卖十两?"
伙计赶紧摆手,"不能这么说啊,我这可是天水来的冰珀琉璃,和一般琉璃不同嗒,你想想,脚程费都得多少呢!"
"呵。"小小厮煽风点火,"了不起啊,你们进货都是一车一车来的,平摊一下一个的进价就几钱银子,就是你做买卖不老实。"
白玉堂一看有要吵架的趋势,决定还是走吧。
伙计也懒得跟俩人吵架,到一旁去了。
那小厮将兔子挂回去,对他家少爷说,"走吧少爷。"
两人就转身走了。
展昭见他俩不要了,拿过小兔子瞧了瞧,越看越像小四子,就问伙计,"六两卖不卖?"
展昭老在这一带走动,知道规矩。一般叫十两的东西,本钱就三四两,通常五两伙计就买了,于是客人基本都还价到五六两。偶尔有些特别呆的,就跟天尊那样的,叫个高价,他若是不缺钱也就买亏了,这也不能说商家骗人,毕竟愿买愿卖,他卖的也是真东西,厚道倒是不厚道了些,属于宰客。
伙计嘿嘿朝展昭乐,点头,"六两行,买回去是给小四子的不?是的话收您四两银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挑眉——瞧瞧!小四子这面子多大。
展昭给了他五两银子,只是银子还没到那伙计手里,一旁伸出来了一只手,一把抢走了银子。展昭瞅着那只手挺眼熟的,不就是刚才抢玉佩的那只手么?
伙计一看就皱眉——还是那位二少爷。
那位少爷瞧了瞧伙计,"你这奸商,为何给他四两,给我却十两?"
伙计白眼,"我说这位大少爷啊,我怎么做买卖你也管啊!"
"你这买卖有失公道!"那小厮还挺能蹦跶,"哦!我明白了,这琉璃是我们先看上的,我刚才看到他对你笑了,是不是让你叫高价讹我们的银子?好就地分赃?!"
伙计听了那小厮的话,愣了,良久才明白过来他说自己和展昭说好了讹人呢,哈哈大笑,"我说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赶紧回家吧啊,别搁这儿吵了,跟你都说不明白。"
"你敢说我没见识?!"那位少爷不干了,伸手拿过伙计准备给展昭包起来的小兔子琉璃,就往地上丢了出去。
"唉!"伙计大急,这么丢非摔碎了不可。
同时,人影一晃……伙计就见眼前蓝色的身影晃了一下,展昭再伸手,那琉璃兔子已经在手上了。
白玉堂嫌多事,又抛给了伙计一锭银子,拉了展昭,"走吧。"
"慢着!"那二少爷不干了,伸手要拉展昭的胳膊,"兔子给我!"
白玉堂轻轻一带展昭,少年就觉手上一痛,似乎有人拍了一下,但又没看见,纳闷抬头。白玉堂脸色微微有些不善,心说这猫不是你碰的。
展昭这会儿,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二少爷,十岁没错,只是虽然做汉族打扮,但似乎有些像是外族,因为五官感觉和中原人稍微还是有些区别的。但是展昭看不出他是哪儿的人,应该不是西域那几国的。
"这兔子是我们少爷看上了。"小厮将展昭那五两银子扔了回去,又给了伙计四两,"我们买了。"
说完,将展昭拿在手里的琉璃抢了回来,交给二少爷,"少爷,您尽管扔,我们有的是钱,把他整个铺子买下来砸烂了都成!"
那少爷嘴角微微挑了挑,似乎心情也好了,伸手拿了琉璃兔子,抬手就扔了出去。
可眼看白玉堂一抬手……琉璃兔子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手上,伙计一看糟糕了,把白五爷惹着了。
展昭伸手,将那琉璃拿了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白玉堂,"唉,去看天玉夫人不能空手去,你买两坛子好酒去。"
白玉堂就见展昭左边的嘴角瞧着,知道这猫估计是看那少年不顺眼,多管闲事的性子上来准备教训教训他了。点点头,白玉堂转身就到附近的酒庄买酒去了。
这天玉行,乃是开封府最大的玉器行。
玉器行的老板是个寡妇,叫风天玉,她亡夫是白玉堂和展昭的好友,人称玉痴的大才子江满湖。江满湖是大才,恋上了江湖女子风天玉,为她开了这天玉行。只可惜天妒英才,他年纪轻轻就怪病缠身,原本早就不行了,公孙愣把他救了回来,但也事先说了,至多再活两年。风天玉与江满湖感情深厚,两人又共同生活了三年后,江满湖就静静地就离开了人世。风天玉从此继承了这玉器铺子,越做愈大。
风天玉原本在江湖上就来头不小,常住开封后,交游极广,展昭知道白玉堂是趁着这会儿,找风天玉问消息去了。
那二少爷见展昭又捡起了琉璃兔子,十分不满,"把兔子还我,我不要了要丢了它!"
展昭一笑,"对啊,所以这兔子不是你的了。"
"什么?"
"你说你不要了,丢了,我捡起来的自然归我了。"
伙计赶忙将银子收了,点头,"我看见了!"
"好啊!"那小厮跳脚,"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展昭依旧浅笑,"你说你能把整家玉器铺子都买下来砸烂,我怎么那么就那么不信呢。"
"你觉得我买不起?"那少爷恼了。
展昭上下打量他,"你不像多有钱的样子。"
"我呸!"那二少爷看伙计,"这铺子多少银子?"
伙计也乐了,"我说这位少爷啊,我身后的大铺子你就别想了,这一摊的琉璃进价是三千两。"
"哈,不就三千两么!"小厮拿出银票砸在了伙计桌上,"少爷,咱们砸!"
"好!"那少爷捧起玉器就往地上砸……可奇怪的是,等他气喘吁吁砸了所有的东西,东西却都到了展昭手上。
伙计乐呵呵收了三千两。
展昭将玉器都还给了那伙计。
"你干嘛?"那少爷不明白了。
"我捡到了却不想要,所以白送给伙计了。"展昭一笑,"有本事你再买再砸啊?没钱了吧。"
"爷爷银子多得是!"那少爷气得一张脸通红,让小厮买给了银子,他再砸,展昭依旧都捡了,给伙计。
最后那少爷都砸不动了,累得靠在摊子上,越看展昭越来气,"你这混蛋……给钱!我就不信砸不了。"
伙计捧着几万两银子都乐晕了,这不白给钱么。
那小厮尴尬地揪了揪他家少爷的衣袖,"少爷,我们没银子了。"
"什么?"
"要不然,我回去拿?"小厮哭丧着脸。
那少爷脸涨得通红。
伙计乐呵呵逗他,"哎呀,没银子啦,我这玉器铺可还好好的呢!"
那二少爷像是恨极了,跺着脚怒瞪那伙计,"奸商!你等着,我让人拆了你的铺子。"
伙计一挑眉,"我说你才是小混蛋,这开封府大家讲道理,动不动拆铺子,你有点儿王法没有?"
那少年气得脸都皱到一起去了,身后小厮小声嘟囔了一句,白扔了几万两。
展昭见差不多了,将玉器还给伙计,一挑眉。
伙计也笑了,将银子都还给了那小厮,"拿着钱。"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
"这位是衙门的大人,怎么会跟我合计起来讹你们银子,不过你们也太嚣张了些。"伙计伸手将那小兔子琉璃包好了递给展昭。"他在这界面上混久了,知道这少年随身带了那么多银子,一定来头也不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给老板娘添麻烦啊,于是也不想跟他多计较了。
小四子收了银子看二少爷。
那二少爷看了看展昭,"你功夫不错啊,我叫……刘度,你叫什么名字?"
展昭想回答,就见不远处白玉堂走过来了,手上拿着酒坛子对他轻轻一扬。展昭就跑过去了,跟白玉堂一起进了天玉行,找风天玉打听消息去了。
等人都走了,那二少爷问伙计,"唉,伙计。"
"啊?"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你不是本地人啊?连他都不认识。"伙计笑,"那是展昭展大人,鼎鼎大名的南侠客。"
"展昭?"二少爷抱着胳膊皱起了眉头,"原来他就是展昭。"
"少爷少爷。"
二少爷正出神,就感觉身边小四子拉着他的一袖子直拽,声音还有些抖。
"干嘛你?"
小厮十分害怕地示意他看不远处。
二少爷一转脸,就见不远处的巷子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靠着巷子的墙壁。一旁房舍的屋顶正好斜斜落了一道影子在墙上,遮挡了他的面容,远远地,看不清楚样貌。
但是那少年瞬间白了脸色,一旁小厮小声说,"赶紧回去吧少爷。"
伙计有些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巷子里的人正转身走进巷子,他只看见了个背影,微微皱眉——他见得人多了,本能觉得,那人似乎功夫不错,而且……有一股阴森的感觉。
那位刚才还挺嚣张的二少爷不知为何已经蔫了,怯怯地拉着小厮往前走,追进巷子里边去了。
225 06 木盒藏疑

展昭和白玉堂进了天玉行,找风天玉去打探消息。
玉铺里,风天玉正端坐在后院的桌边,用一块水砂石,轻轻地打磨着一块玉器。
见展昭和白玉堂来了,她放下石头乐,"吃了定亲酒后上哪儿去了?叫我好找!"
展昭和白玉堂也笑了,坐下与她谈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俩突然上我这儿来了,是想打听什么吧?"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绕圈子,但又不能直说皇陵被盗,只得问风天玉,"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手上有心奇玩意儿?"
风天玉愣了愣,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挑起嘴角微笑,"这也说得太笼统了些,稍再明白些?"
展昭想了想,"就这几天,让人很吃惊的那种。"
风天玉听后点头,"嗯……我大概猜到你们要说哪件事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果真有风声了?
"其实不少人都在猜了,最近皇陵附近守卫增加了不少,是不是皇陵出了什么事情?"风天玉问了一声,也的确问在了点子上。
知道这种事情展昭不好直接回答,风天玉看了看两人的神色,也猜得差不多了,就自顾自往下说,"只是这次绝对不是这一带的人做的事情。"
"这么肯定?"
"嗯!"风天玉摆手不停,"谁敢偷皇陵啊,不过么……我倒是曾经听过一个关于皇陵的传说。"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洗耳恭听状。
"当年太祖南征北战的时候,得到过一些宝贝。"风天玉神秘地一笑,"我也是听满湖说起,据说是在出海的时候得到了,似乎是拦下了一艘漂浮的破船,找到了为数不少的稀世珍宝。"
"破船……"展昭皱眉,"那些珍宝是什么东西?"
"那我上哪儿知道去。"天玉夫人一摊手,"不过我认识个明白人,说不定,他能给你们些线索。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天玉夫人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有个外号叫土爪狸的老头,是出了名的木匠。年纪么,得有些了吧。当年太祖活着的时候请他师父做过一个机关盒子,说是藏天机的宝盒,将来要带进坟里,以免遗祸后世子孙的。"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想问是什么宝贝,不过估计风天玉也不晓得,便寻根究底,想尽量打听一下关于那个外号"土爪狸"的木匠,他师父的话,估计已经仙逝了。"
"那土爪狸早些年还听到有人提起过的。"风天玉想了想,"这几年就没有了,不过他手艺很好,估计找找木匠,或者找些地方上的老人,还能打听到一些。"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是条线索,又跟风老板娘闲话了几句,就告辞离去。
之后,两人去了一趟皇陵,发现果然守卫严密。展昭有赵祯给的彻查此案的手谕,自然通行无阻,白玉堂熟悉机关暗道,跟他一起进入皇陵的内部。
"我还是头一回进太祖的皇陵。"展昭看着四周围的壁画,大多记录了太祖一身征战的功绩。
"这皇陵大门封死,还有机关,是打盗洞进来的么?"展昭问陪同进来的禁军将领苏栋。
苏栋摇头"当晚所有守卫都被点了穴道,有人破坏了机关,打开大门进入内室,而且层层机关都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我们查点了葬品清单,没有遗失任何东西。"
展昭跟他要来了清单,他也不太懂这种金银玉器,就顺手递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拿过来细细看。
太祖出身戎马,不太喜欢金银玉器,陪葬品倒是有很多兵器、陶俑之类。看了良久,白玉堂抬头问陈栋,"有没有一个机关盒子?"
陈栋眨了眨眼,不解,"机关盒子?"
"嗯。"白玉堂点头,"设计精巧不易打开的那种机木关盒子。"
"没有。"陈栋想都没想就摇头。
"这么肯定?"
"清单上的东西每一样我们都仔细比对过,没有少,关键是……陪葬品里面没有木头盒子装的东西!"陈栋十分笃定地告诉展昭和白玉堂,"唯一装在盒子里的是太祖喜欢的几枚刻印和一把匕首。刻印是装在锦帛盒里的,而匕首则是装在一个鎏金盒子,没机关。"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看来——对方可能是拿走了那个传说中的木头盒子?当然了,如果那个盒子真的存在的话。
之后,白玉堂就在地宫里转了起来,展昭站在一旁等着,十分有耐性。
陈栋不太明白白玉堂在干些什么,不过也不敢多问,只好在一旁等。
白玉堂找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按住了墙壁上的一快砖,不动了。
展昭赶紧跑过去,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玉堂?"
白玉堂伸手轻轻将展昭拉到身边来,又示意陈栋躲开一点。
陈栋不太明白,往旁边让了让,忽然,就听到"嗖"一声,什么东西从耳边飞了过去。
陈栋一惊,猛然回头才发现身后的墙壁上插着一支短箭。仔细一看,心里突一下——因为在那根短箭的旁边,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小窟窿。
陈栋下意识地脑门就有点冒汗,刚才白玉堂的确在那面墙附近看了好久,之后才到对面去的……是发现了那个窟窿么?他们几百个士兵这几天都快将皇陵翻了个底朝天了,却是谁都没注意这个窟窿。
白玉堂在射出机关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咔哒一声,暗格打开,里边是一个空空的方格。回头,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点了点头,这个机关曾经被打开过,被拿走的应该是这里的东西,的确可以放进一个很大的木头盒子。
陈栋也走了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暗格,打开了清单前前后后翻了个遍,摇头,"单子上没有这个的记载啊!"
展昭微微挑眉,问他,"你们怎么发现皇陵被盗的?"
"门没关上。"
"奇怪啊。"白玉堂有些想不通,"盗宝之人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也对。"陈栋自己都点头,"如果他临走记得把门封死,我们可能一年半载都没法发现有人进来过。
"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展昭和白玉堂喃喃自语一般,同时抬头看顶部。
陈栋也跟着抬起头,不太明白二人在看什么。
展昭忽然微微皱眉,一跃上了屋顶。这地宫十分高,穹顶弧形,四壁没什么特别好抓的地方。
展昭上了顶部一仰脸,脸朝屋顶往前划出去了一段路后下落,一个翻身稳稳落到了地上,指着头顶告诉白玉堂"有个手印。"
白玉堂皱眉,"有人埋伏在那里?"
"或者是跟踪进来后,藏在了上面。"展昭提醒,"此人轻功极高,内力深厚。"
两人已经心中有数,可能进来的不止一个人,有可能在一人拿走了盒子之后,另一个突然出来抢夺。也许抢到了,被抢那位故意不关门想引起注意,又或者没被抢走,那人急急忙忙逃走了,没来得及关门。
之后,展昭和白玉堂又开始找起脚印来……原本地宫的地面上应该是落了一层灰的,应很容易留下脚印。但是正如陈栋说的,他们一大群人进来,踩得乱七八糟,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展昭耸耸肩,不无遗憾,如果有清晰的脚印留下来,可以推测出偷东西的人的大致体型。若是有交手那更好了,还能推算出武功门派。
陈栋很不好意思,非但没查到任何线索还给展昭他们添了乱,不过开封府查案就是快啊,一下子就有了线索。
展昭和白玉堂匆匆回了开封府,先找了府里最老的一个衙役,也号称开封万事通的金老伯。
"土爪狸啊!"金老伯点头,"哈哈,知道知道。"
"哪儿能找到他?"展昭挺着急的。
"这个就难说咯。"金老伯摇摇头,"好些年没见着了。"
"你认识他啊?"展昭和白玉堂都惊喜,这么巧?
"认识啊,他虽然是木匠吧,不过性子很古怪,除了木头活儿做得好,石头活儿做得也很好。"金老伯说着,还撇撇嘴,"就是毛病多,这人疑心病极重,总说什么天要收他,或者什么大难要临头了。他每两三个月就要搬家一次,而且必定在家里安装机关,还要四通八达挖上三四条的地道,说方便日后逃跑用。"
白玉堂有些想笑,叫那人爪狸还真没叫错,比石头剪子还爱挖洞。
"他逃什么?"展昭不解,"有人抓他?"
"谁知道啊。"金老伯摇头,"我认识他完全是因为巧合,他挖坑不小心把人家的地窖给挖开了,别人当他是小偷,抓住就报了官。"
"那包大人也认识他?"
"当时大人的确问了一下他的情况,老头年纪大了还有些疯疯癫癫,大人让他帮着人家把地窖修补好,也就没为难他。"金老伯说着,又有些担心,"他出什么是了么?我记得他人还挺不错的,偶尔疯癫之外都很正常。我孙女儿出嫁的时候,拜托他做了个首饰盒,做得是漂亮极了。"
"土爪狸,本名叫什么?"
"叫图垒。"
"姓图?"
"没错,人么,年纪不小了,得有个五六十岁,一头白头发,瘦猴儿似的。他有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在左边腮帮子靠近下巴的地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很好辨认。"
展昭和白玉堂得到了紧要的线索,急匆匆回书房。
赵琮和八王爷已经回去了,众人正准备去宫里参加赵祯的晚宴,都收拾好了就等他俩。
展昭很想说查案不去了找个借口开溜,不料包拯黑着脸,"一定要去!"
展昭瞧着白玉堂。
白玉堂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准备晚上去太白居喝一杯、或者早早睡一觉,总之比在皇宫坐着好。
没想到包拯转眼看白玉堂,"白少侠也要去!"
白玉堂一愣,展昭也说,"他又不是官员,为什么一定要去?"
包拯失笑,心说刚定亲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伸手轻轻一捋胡须,"他是官员家属,皇上圣旨上说了,要携眷出席。"
展昭眨了眨眼,随后笑得欢畅,伸手一拍白玉堂肩膀,"眷,换衣服去!"
白玉堂回到房间,才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划分在了"家属"一类。展昭乐颠颠地伸手揽他肩膀,"如花美眷!"
白玉堂伸手就去抓他,展昭一个翻身跃了出去,站在房门口还气白玉堂呢,"眷,快些啊!"
白玉堂叹气,赵祯明显是故意的!
等众人都换好了衣服,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一起出门赶往皇宫。
途中,公孙和赵普同坐在黑枭背上,小四子和箫良分别骑着石头和剪子,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出行。
展昭到了轿子边,将大致的调查结果跟包拯说了一下。
包拯暗暗点头,问赵普,"先皇有陪葬一个木头盒子么?"
赵普一脸茫然,"那我就真不知道了,不过里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干嘛都陪葬了还挖个暗格藏起来?"
"有多少人是有可能知道的?"公孙问。
"我看……还真的不剩下几个了。"包拯也有些为难,转念一想,"倒是能问问庞吉,说不定他会知道。"
"不问问八王爷么?"公孙问,"他可能知道得比太师多。"
赵普笑了,"问太师的意思就是让他去打听。"
众人都觉得是好法子,太师心眼儿贼多,估计能考虑到各方面都很周详。
赵普还对公孙眨眨眼,"庞妃都有了,日后他可不得跟你搞好关系么,一定帮忙的。"
……
"唉,小事情,抱在老夫身上!"
果然,众人到了宫门口下马入宫,这么巧就碰上了庞太师。
赵普跟他一说,庞吉拍着胸脯满口答应,脸上喜气洋洋的。
包延问庞煜,"你爹心情很好啊?"
"我姐又有了,爹可不开心么!"庞煜抱着个胳膊对包延龇牙,"现在谁都阻止不了他高兴,嘿嘿!"
展昭忽然想起来,庞煜也算是交游广阔的,就问他,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土爪狸"的木匠。
庞煜搔了搔头,"那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开封卖最贵的盒子在哪里。"
"最贵的盒子?"白玉堂觉得好奇。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谁没几件珠宝首饰,是不是?"庞煜显然还挺懂行的,"好东西总不能就拿个碎布包一下,都要拿盒子装起来,这好盒子可不比珠宝便宜。"
包延摇头叹气,"一看就是经常流连青楼的人。"
庞煜冤枉,"小馒头,说什么呢你,我家里娘多你不知道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铺子?"
"那家铺子叫金霞满堂。"庞煜拿出一块随身带的玉佩交给展昭,"这家只接待熟客的,要买东西也得排队,不过盒子真的挺精致,据说是找最好的木匠雕刻的。大概天下的木匠他们都能有些联系。"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挑眉,觉得这的确是条好线索,金老伯不也提到土爪狸给他孙女做过首饰盒么。
走入御花园,因为赵普在呢,群臣都来问候。刚入座,就见赵琮走了过来,"九叔。"
赵普点点头,见八王爷不在,微微蹙眉,"八哥呢?"
"哦,我皇娘突然病了,父王让我先来。"
"什么?"赵普眉头一皱,"病得严不严重?"
赵琮摇头叹气,"不清楚啊,下午突然就不舒服了,请了好几个郎中也没查出来病因,父王一直陪着。"
赵普脸上显然闪过一丝担心,毕竟是柴郡主一直照顾着,对赵普来说跟亲娘也没太大差别。
"不如我去看看。"公孙见赵普忧虑,也担心柴郡主的身体。
赵普很想和公孙一起去,不过今天给他们接风的,他若是走了……
"展护卫、白少侠。"包拯立刻来救场,"你俩送公孙先生去一趟吧?"
展昭站起来,却听赵琮说,"不用,让我手下送先生吧,几位今日是主角,怎么好离席?"说着,对身后招了招手。
有一个黑衣的男子走了上来,赵琮吩咐,"送公孙先生回王府,若出了什么事为你是问!"
男子点头,但公孙还没迈开腿,就被小四子拽住了。
公孙回头,小四子抱着他的胳膊紧张地盯着那个黑衣人,"爹爹不要去。"
公孙摸他脑袋,"你在这里陪九九,我去看看柴郡主就来。"
"我也觉得不太妥当。"展昭同时一伸手,拦住了公孙,看向赵琮身后的那个黑衣人,"为什么王爷会留一个杀手在身边?"
赵琮一愣,回头,身后那人依然气定神闲地站着,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赵普皱眉看展昭,"杀手?"
展昭点头,沉下脸色,"杀手枯叶。"
站在赵琮身后的那个人戴着半边树皮面具,可不就是昨晚上夜袭开封的枯叶么。
赵琮惊讶,回头看枯叶,"你是杀手?"
枯叶微微一耸肩,"恐怕展大人认错人了。"
正这时候,就听有通报声传来,"皇上、太后驾到。"
众臣赶紧回到了座位上坐好,剩下开封府众人和赵琮,也都回去自己的座位。
公孙看了看赵普,赵普拉着他坐下。坐好了手也不放开,跟怕丢了似的。
展昭见白玉堂脸色也不善,伸手按了他的手背,示意——慢慢来。联想到昨天枯叶说以后应该会经常见面,两人都有所悟,原来他投靠了赵琮……这次的麻烦,看来是当真不小。
赵祯免去礼数,说好久没聚了,抽空群臣聚一聚,也顺便给赵普他们洗尘,不必拘谨。当然,他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八王不在,惊讶问赵琮,得知柴郡主病了,太后第一个急了。
"太后。"赵琮道,"我刚才还跟九叔讨公孙先生去给皇娘看病呢,最好能在王府住一段时间帮着皇娘调理调理。"
展昭和白玉堂案子冷笑,身边赵普身上都杀气泛滥了——赵琮不要命了?
包拯和庞煜暗自摇头,赵琮是装傻充愣呢,还是心怀不轨呢?可坏就坏在话没说错,佯装不知,拿他一点儿辙都没有
太后一拍手,"对……干脆啊!来人!"话音一落,就有宫中侍卫过来,"去,抬着哀家的凤驾去把嫂嫂接进宫里来,哀家要亲自照顾她。"说完看公孙,"公孙先生一会儿要替哀家好好给皇嫂诊脉啊!还有庞妃也是。"
公孙会心一笑,点头答应。
庞煜紧着对包拯使眼色——姜还是老的辣啊。
赵琮起身谢礼,也看不出什么不妥,还连谢太后关照,显得挺开心……演技好还是没心没肺呢?
回头,赵琮对公孙也拱手,"有劳公孙先生了。"
公孙笑了笑,示意无妨,赵琮再看赵普,却是吓了一跳。
赵普沉着脸坐在那里,眼神冰冷,赵琮不自觉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一阵恐惧之感,幸好身后枯叶轻轻拍了拍他背,才没有失态摔了手里的酒杯。
放下酒杯暗暗握住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赵琮可算明白为什么战场上有让赵普吓死的人了,两只眼睛不一样,看起来妖异得厉害。
展昭对白玉堂摇头——赵普果然翻脸了。
白玉堂笑得无奈——那是,主意都打到公孙头上来了,赵普可不得翻脸了么。
随后,赵祯让人开席,叫众臣随意,大家也都来给赵普、包拯和庞太师敬酒。
展昭拽过小四子,往他嘴里塞丸子,边问他,"小四子,你刚才干嘛不让你爹去?"
"唔?"小四子嚼着个丸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那个人我以前见过啊,是坏人。"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愣,盯着小四子看,"哪个人?"
小四子遮住自己半张脸,"这个!"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明白是指枯叶,忙问,"你在哪儿见过?什么时候?"
小四子仰着脸,"嗯……"
展昭和白玉堂在那儿等着小四子快些说,可是小四子的架势像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于是急得展昭和白玉堂抓耳挠腮的。
小四子想了半天,扁嘴,"忘记掉了,不过我记得讨厌这个人。"
"你再好好想想!"
"唔……"小四子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小四子,来,皇奶奶这儿来!"
这时候,皇太后叫小四子,小四子跑过去陪皇太后了。
展昭和白玉堂瞬间就觉一颗心被吊了起来——小四子不可能见过枯叶啊,在什么时候见到的呢?还知道他是坏人……
226、07 毒计
展昭拽过箫良,小声嘱咐他,"无论如何,一定要从小四子嘴里问出他在哪儿见过枯叶。【 ]"
箫良将这活儿应承了下来,展昭和白玉堂才稍稍松口气——反正能对付小四子的,估计也只有箫良了。
酒过三巡,小四子说想去看胖姨姨和香香,太后就拉着他的手往后走了。赵祯看了包拯一眼,包拯用胳膊肘捅了庞太师一下。
庞吉正喝酒呢,好悬一口酒从鼻子里喷出来,怒瞪包拯。
就见包拯正看太后那头呢。
庞吉赶紧蹦起来,"老夫也去看看王妃。"说完,颠颠儿地就跟去了。出了院子,太后一边拉着小四子的手,边问庞吉,"太师,有什么要问哀家的?"
庞太师立刻竖起大拇指,"太后太聪明了!都看到老臣心里去了,老臣对太后的敬仰真是……"
太后深吸了口气直摆手。
小四子掐了掐胖太师的裤腿,"小肚子,直说,不准拍马屁。"
太后听得直乐,太师也笑嘻嘻将小四子拉到自己这边,低声问太后,"跟您打听个事儿……"
……
此时,赵琮站在不远处和众臣聊得热络,这边赵普坐着喝酒,似乎有心事。
公孙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别愁眉苦脸的,吃点东西。"
赵普看了看静静站在赵琮身后的枯叶,低声告诉公孙,"你这几天别一个人出去知道么,我到哪儿你跟到哪儿。"
"嗯。"公孙点头,拍他肩膀,"放心吧。"
展昭留神观察赵琮的情况,白玉堂却是没怎么在意,四处看了看,一眼看到站在角落的回廊里,陈班班似乎正看着自己。
白玉堂微微一愣,果然,陈班班抬手对他招了招手,像是示意他过去。
白玉堂和陈班班交情比较深,毕竟白玉堂救过他一命,陈班班对他十分照顾。
到了陈班班身边,白玉堂有些不解。
"来来!"陈班班招招手,往后边园子走去。
展昭自然看见了,白玉堂对他一挑眉,展昭估计也是赵祯安排的,于是没动弹,继续喝酒,边盯着赵琮及枯叶的动静。
"白少侠。"陈班班带着白玉堂到了一座类似于祠堂一样的小殿里头,取出一个大口壶来,放到了桌上。这壶够大的,酒坛子相仿,似乎很沉重。
陈班班打开了壶,从里边取出一支发簪来,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发簪并非是女人的那种发簪,而是男人用的那种简单的木头发簪,上边刻了几道浅浅的花纹,看起来相当朴实。
"这是什么?"白玉堂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接,他最怕碰陌生人的东西,别人插在头发上的钗他怎么会拿,又不是那猫的。
陈班班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太史公么?"
白玉堂失笑,"知道啊。"
"历朝历代都有史官,我朝也有个有名的史官,叫陆心程,白少侠听过么?"
白玉堂欣然点头,"自然听过,不是说已经被太祖下令斩首的么……"
"太祖当年,斩的是他的发髻。"陈班班说着,将那坛子转过来一些,就见果然上边刻着陆心程的牌位。
白玉堂暗暗咧嘴——原来是个骨灰坛子。
"陆心程虽然性格顽固不化,还爱说丧气话,但聪明绝顶记忆极好,而且博古通今,太祖实在是不舍得杀他。"陈班班将发簪塞到白玉堂手里,将骨灰坛子归位,"太祖一直将陆心程带在身边,后来带他南征北战,直到有一天,陆心程忽然被开刀问斩就地火化……从此消失于人间。"
白玉堂点头,他倒是也听说过关于这位奇人的传说。
"只是先皇临终前曾传话下来,告诉我说,陆心程其实没死,他答应先皇,为他保守一个能挽救后世子孙的大秘密,隐遁民间,而这根发簪,就是找到他的最好线索。"
"就凭这样一根发簪?"白玉堂拿着簪子打量一番,只是普通木制簪,几条道道的花纹,说明什么呢?没地图也没暗语,这有些难度了……一想到陆心程的智慧和技巧,他设下的迷局,不好破啊!
"先皇嘱咐了,等到十万火急之时,将这件事告诉皇上,让他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办,那人最好还别是官府中人,还要胆子够大、够有本事。"陈班班尴尬地笑了笑,"白少侠,不是老奴恭维你,第一个想到的最好人选,就是少侠你了。"
白玉堂淡淡地笑了笑,拿着发簪,"你们想我通过这发簪找到陆心程的下落,问出那个大秘密?"
"不错!"
"我要告诉展昭的。【 ]"白玉堂也不是征求意见,直接告诉陈班班,不可能瞒着展昭做什么。
陈班班微微一笑,"那个当然,老奴只是遵从圣命告诉白少侠这些,而至于少侠如何去找……当然不过问。"
白玉堂点了点头,还是将发簪收了,"不过现在找,应该也找不到陆心程了吧?"
"他估计早就过世了,可陆心程是个重情重义信守承诺的人,所以一定会将这个秘密传给后世子孙。"陈班班微笑,对白玉堂拱了拱手,"有劳白少侠了。"
白玉堂点头,见陈班班说完就要走,忽然心生一计,坏心眼上来了,叫停他,"等一下。"
陈班班回头,"少侠还有何不明?"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展昭是官差我不是,没理由要我白帮忙。"
陈班班笑了,"久闻白少侠富甲一方,应该不是为了钱,按少侠的性格也不会是为了权或者名利……莫不是少侠有什么想要又求不得的?老奴一定尽力成全。"
白玉堂一笑,"班班客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陈班班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白玉堂就低声说了两句。
说完,陈班班差点没乐笑了,捂着嘴点头,"这个好办这个好办,少侠稍等,老奴这就去办。"
白玉堂嘴角微挑,淡定地回到了展昭身边坐下。
展昭正等得不耐烦呢,心说陈班班神神秘秘地找白玉堂去打听什么?
见白玉堂坐下继续喝酒,展昭赶紧拍了拍他,问,"唉,他找你干嘛?"
白玉堂轻描淡写地回答,"想让我帮个忙,这里人多,回去详细给你说。"
展昭皱个眉头,"他们想让你替他们干活啊?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
白玉堂微微愣了愣。
展昭一脸忿忿,"竟然擅自使用我家如花美眷!"
白玉堂伸手揉眉心,正好赵媛养的那只小黑猫到了他身边,伸手一把掐住……捏着尾巴拽胡须,惊得小黑猫喵喵叫着就逃走了。
展昭正得意,这时候,就见几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往展昭眼前摆了几道甜点还有一碗甜羹。
展昭礼貌地道谢,转脸却发现白玉堂没有,又往一旁看,发现公孙和小四子都有,有些不解,"只有我有啊?"
丫鬟点头,笑眯眯说,"嗯呐!皇上说了,这个是给家眷的点心。"
"家……"展昭来气,正色,"唉,这位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怎么看我也不是家眷!"
"可皇上说你是啊……还说你不认就当众宣布你是眷。"
展昭张大了嘴深吸一口气,赵祯这招也太狠了些吧?转回头,就见赵祯对白玉堂微微一挑眉,白玉堂点头轻轻拍了拍胸口的那根发簪——包在我身上。
赵祯举杯敬他,展昭愤愤,果然说好了!
小丫头拿着勺子给他,"展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展昭心不甘情不愿接了勺子,赵祯这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还是别跟他硬碰硬,一会儿要是他真的发起疯来在众臣面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可得受气了。
想到这里,展昭郁闷地瞧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觉得这样倒是的确有些欺负展昭的意思,不过这猫刚才左一个家属右一个眷的,叫得也没留情面。
展昭拨弄了两下甜汤,忽然捞到一个莲子,舀出了满满一勺子甜汤递给白玉堂,"玉堂,你吃!"
白玉堂微微一愣,双眼就有些移不开了,这猫笑得真开心。
展昭笑眯眯将勺子放到他嘴边,"大嫂说你喜欢吃莲子的。"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一张笑脸,本能地就张嘴将那一口送到嘴边的美食给吞下去了。甜甜的汤水再加上清脆爽口的莲子,还有展昭那一声好听的"玉堂"。
白玉堂就觉得心飘乎乎的,一抬头,却见赵祯坐在最上手的龙椅上,抚着额头苦笑,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同时,展昭已经将一汤盅甜羹都塞进了白玉堂的手里,"你吃啊,里边很多莲子!"
说着,又拿起一块核桃酥送过去,"配着核桃酥吃,多吃点!"说完,刚才小丫鬟端上来的点心都被移到了白玉堂的面前。
于是,身边那几个小丫头捂着嘴笑着就跑了,白玉堂也回魂了,暗骂自己不争气,叫展昭三两下糊弄过去了。在看赵祯,只见他一摊手,对白玉堂示意——不是朕不帮你,你自己把持不住啊!
白玉堂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索性捧着甜汤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啊。
展昭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吃,心情阴转晴,反正都是眷,也不吃亏。
又过了一阵子,太后的丫鬟跑来传话了,说柴郡主已经送到,病得真的很重。
赵祯赶紧令群臣今日到此为止,早早回去休息,就带着公孙赵普他们往后院去。
赵琮也跟着进去了,枯叶却没有尾随,转身似乎要走。
展昭可没让他走的意思,一跃上了屋顶拦住他去路,"枯叶。"
"展大人,有何指教啊?"枯叶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展昭,又见白玉堂在下边站着似乎并不想上来,冷笑了一声,"我不过小王爷的一个随侍而已,至于什么杀手,展大人实在认错人了。"
展昭眼神一凛,想起那天他说白玉堂的事儿来了,动了些杀气。
枯叶微微一惊,展昭果然好深厚内力,见他眼神不善,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慢条斯理地问,"展大人……不会真的打算在皇宫的屋顶上跟我较量一下吧?"
"要不要选个空地方?"展昭似乎坚持要为他家"美眷"强出头,白玉堂知道以展昭的功夫对付一个枯叶应该没问题,也没干预。
这时候,屋顶上落下了另外一个人来,站在展昭身旁。众人一看,是皇宫的守卫南宫纪。
南宫纪似乎是有意要阻止双方的争斗,对两人摆手,"都是自己人,息怒息怒,一场误会而已。"
展昭皱眉,这又唱的哪出?
枯叶只是无所谓地一笑,"那各位,过几天再见。"说完,一闪身离去,临走还不忘横上白玉堂一眼,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
展昭看南宫纪,像是问——这人真的要自由出入皇宫?
南宫纪转身,低声跟展昭说,"展大人稍安勿躁,皇上有话,还不是时候,日后乱子还多着呢。
南宫纪是走了,展昭和白玉堂则是觉得耳朵嗡嗡响——还有乱子?难道还不够乱!
到了后宫太后的宫殿,院子里包拯他们都在,八王爷也来了,正忧心忡忡地站在那里等,庞太师在安慰他。
"怎么样?"展昭过去问庞煜。
庞煜小声告诉展昭,"公孙说柴郡主中毒了,还是一种中原一带很少见的西域奇毒。
"西域……"展昭皱眉,都回到中原了,怎么还跟西域脱不开关系?
"要多久才能解毒?"
"爹爹说要五六个时辰呢。"
这时候,小四子抱着胖乎乎的小香香跑了过来。
展昭赶紧抓住他,"公孙说王妃中的是什么毒
"爹爹说虽然是慢性毒,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中毒了,不是近期的事情!"小四子抱着香香拍了两下,还很熟练地晃晃她,边回答展昭,"可是王妃不记得什么时候中毒的了。"
展昭微微皱眉,看八王爷。
八王也挠头,"这……王府之中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怎么会下毒?!"
"大概多少天前中的毒?"包拯问小四子。
"爹爹说有个小半年了。"
"小半年?!"八王爷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就沉默了下来,良久,"该不会……"
"不会什么?"包拯纳闷。
"没……"八王爷摇了摇头,不说话了,走到一旁去坐着发呆。
展昭等人面面相觑,这是发现了什么,却不肯说?事关王妃生死,八王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打住了呢?莫非是他不想往下追究。
庞煜见众人都没辙,摆摆手示意莫急,对展昭和白玉堂使了个眼色,两人跟他出去。
到了院子门口,就见几个丫鬟站在那里。
禁宫之内守卫森严,几个小丫头心急火燎担心柴郡主伤势,却又不敢进内院去打听,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团团转。
庞煜带着展昭和白玉堂远远出来了,那几个丫头一眼瞧见了,眼巴巴看着。
"唉……可怜呦。"庞煜还故意长吁短叹。
跟着王妃那个最年长的丫鬟受不了了,冲过来就问,"小侯爷,我们王妃怎么样了啊?"
庞煜为难地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两人望天不说话,等着庞煜套话。
"唉!王妃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呢?!真是……"
"去哪个地方?"丫鬟们一头雾水。
"来不及了!"庞煜一跺脚,"都小半年前的事儿了,这会儿黄花菜都凉了,还不肯说。"
"小半年前……"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啊!是去皇陵祭祖那次啊?"几个丫鬟急得哭了起来,"那天王妃是说见鬼了来着,还说恶心不舒服,怕惊动八王爷,所以我们都不准说的。"
"那怎么办啊,王妃还有没有得救?"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微微一挑眉——王妃小半年前去了皇陵?众所周知啊,柴郡主是柴氏之后,应该是前朝余下的贵族。柴氏宗亲是应该很恨大宋的,唯独这柴郡主声明大义,毕竟再错也是上一辈的过错,她没兴趣追究。但皇族毕竟是皇族,柴郡主从不去参拜皇陵的,尤其是太祖陵,怎么还一个人去?
大概看出了展昭和白玉堂的疑惑,两个丫头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王妃去的那个,不是太祖陵,而是……"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了然,还能有谁,周世宗柴荣的墓吧?
几个丫鬟尴尬地点头,庞煜撇嘴摇头,心说八王爷那是不能说,说了可不得罪皇上了么,这么多年关系密切,竟然去拜祭前朝的皇帝?!
"你们说王妃那天不舒服,还见鬼了?"展昭觉得见鬼比较可以,追问,"详细说!"
"对啊!"丫鬟们压低了一些声音,"我们拜祭完后,在别院里露宿一晚,当晚风雨交加,王妃大半夜的噩梦警醒,就说在门口有人影晃动。我们派守卫去看,但是为了不让王爷知道,也不引起人注意,咱们都是偷偷去的,守卫没带够。当时就有个会飞的白袍恶鬼飞了进来,还在王妃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什么?"展昭惊讶,"这……"
话没说完,就听一个嫩嫩的嗓音传来,"什么啊?!被咬开的,那就是有外伤的咯?"
几个丫鬟回头,就见是抱着香香的小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出来了,听了个正着。
"嗯!当时咬开了的,伤口已经好了很久……"几个丫鬟话没说完,小四子将香香塞给了庞煜,转身往里跑,边嚷嚷,"爹爹,有外伤的!有外伤!"
众人都不明白小四子怎么了?
而屋子里头,沉默片刻后忽然一阵脚步声,公孙踹开门大吼了一声,"有外伤不早说,想害死王妃啊!"
众人都一惊,才想起这个也算是王妃,就是实在彪悍了些。
八王惊得跳了起来
赵祯忍不住皱眉,"这究竟怎么回事?"
太后见八王爷还在那里犹豫,也气急,"老八,你倒是说啊,想急死人么!"
八王爷跺跺脚,死就死吧,大不了陪着夫人一起,便将那日王妃偷去祭拜先祖,还被恶鬼咬了一口的事情说了。
公孙听完后想了想,转身又进去了,叫丫鬟帮着打开柴郡主的衣领子一看,果然,肩膀后边有一片青吁吁的。
公孙沉下脸,"何等的歹毒!"
赵普不解。
赵祯也进来了,"先生?"
公孙将银针刺入王妃肩胛骨的淤青处,没多久,用了十几根银针驱毒,直到将那些毒素差不多都吸得差不多了,王妃面色也渐渐恢复,再不似刚才那般白纸一般。
"差不多了。"公孙给开了个药方子让陈班班找人煮药。
众人都不解,"不是说要治疗五六个时辰么?"
公孙摇头,伸手摸一旁小四子的脑袋,"不是,这种毒和另一种毒很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有外伤一个没外伤。偏偏一中毒的解药是令一种毒的毒药。换句话说,我若刚才没停下来继续施针,王妃已经死了。"
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好险!
"这法子真歹毒啊!"包延和庞吉都摇头。
包拯轻叹,"下毒之人看来并不只想要王妃的命。"
太师也摸着胡须,"一箭三雕。"
"爹。"包延问包拯,"什么意思?"
包延低声说,"柴郡主去祭拜先祖突然中了毒,八王爷会怀疑是谁给她下的毒?有可能怀疑皇上或太后。公孙先生神医盖世,这次特意将人接近了皇宫去治,若是治死了,八王估计会怀疑是皇上下的命令。必令皇上和八王之间有嫌隙。同时九王爷和公孙先生也会对两家多方猜疑,可不就是挑拨离间的妙计么?"
站在门口的展昭和白玉堂时不时地看一眼站在角落的赵琮的脸色。这个人,此时无喜无忧、无任何表情在他脸上。双眼看着前方,似乎是在关注柴郡主,但眼神又似乎漠不关心。
展昭看白玉堂——该不会,连亲娘也害?
白玉堂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在他眼里,亲娘为了别人的孩子能不要他,他反过来为了自己害死亲娘,有什么问题?
展昭皱眉,始终不想相信这种母子关系。
白玉堂轻轻一拍他肩膀——不见得是赵琮下的毒,但也难免跟他有些关系吧,人心难测啊,别忘了赵祯说过,还有大乱子。
227、08 毒舌传人
柴郡主的治疗很快结束了,人也醒了过来。
太后坐在她身边说她傻,祭祖拜先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怎么会怪罪。相反的,这么独自一个人跑了去,万一碰到危险怎么办!
柴郡主见太后皇上都没为难八王,也松了口气,身体还是比较虚弱,赵琮在一旁照顾她。
展昭远远看着,低声对身边白玉堂说,"不好办啊,柴郡主似乎十分疼爱赵琮。"
"自己生的自然是疼爱的。"白玉堂摇了摇头,"更何况这么多年养在外面,多少会有些内疚的。"
"而且赵琮看起来挺会讨人欢心。"展昭无奈,"还是说我们一直对他有偏见?"
白玉堂一笑,"就算没有紫影和赭影事先提醒,你也不会觉得这人讨人喜欢的。"
"为什么?"展昭疑惑。
"因为小四子都不喜欢他。"白玉堂淡淡道,"庞太师让提防他。"
……
公孙的治疗结束,说柴郡主已无大碍,就是需要静养。
太后想留下她在宫里住,柴郡主似乎有些舍不得赵琮,就说想回家住,毕竟这么多年没在了,想尽量多陪陪赵琮。
赵琮也跟皇太后保证这几天都不外出了,好好照顾自家皇娘,柴郡主显然相当欣慰。
临走,八王爷忽然找到展昭和白玉堂,说借一步说话。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跟着八王到了偏院。
"赵琮这孩子,你们觉得怎么样?"八王爷忽然问。
展昭和白玉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展昭只好说,"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深交,不过小王爷一表人才,看得出十分的聪明。"
白玉堂在一旁暗暗叹气——的确,展昭也不算说瞎话。
八王苦笑,"那个,我不想瞒着你们,这孩子小时候做过很荒唐的事情,我一气之下,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把他赶走了,他独自一人长大,也没有爹娘在身边。我原本以为他再回来会恨我们,不过他却没用,本王看得出来,他是改好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可惜孩子的心,藏在肚子里,谁都看不见。
"我跟他皇娘,始终都觉得欠那孩子的,当年若不是对他太过忽视,他也不会误入歧途,归根结底是我们的错。"八王伸手拍了拍展昭和白玉堂,"你俩与泽岚、公孙先生……那都是人中龙凤,良禽择木而栖,你们帮我提点提点琮儿。"
展昭点头,"八王言重了。"
八王爷满脸期待地看着两人,展昭和白玉堂都点点头,答应一定尽力。八王爷也算松了口气,回去后,展昭就看到包拯和庞吉不无忧心地看着八王,眼中似乎还有一丝的无奈。
"真可怜。"
展昭就听身后白玉堂忽然说了一句,惊讶地回头,他认识白玉堂那么久,白玉堂第一次说一个人可怜。他以前都不会对人抱有不必要的同情心,特别是家有逆子之类,他从来都说爹娘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真少见。"展昭忍不住问他。
"我不是说八王可怜。"白玉堂淡淡道,"是整个皇族,可怜。"说完,一拉展昭,回去了。
回到开封后,白玉堂将簪子和陈班班的话告诉了展昭,至于告不告诉别人,由展昭自己决定,于是……包拯的书房里,众人被叫到一起讨论下一步怎么走。
刚坐下,庞吉颠颠地跑来了,也不通传,踹开门就进,"老包,我打听到个事情!"
包拯皱眉看他。
没等包拯开口,庞煜正坐门口呢,"爹,有什么事你明早说么,这里是开封府又不是太师府,这么晚了你还跑来!"
气得庞吉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烧栗,"你他奶奶的小兔崽子还知道这里是开封府?你都拿这儿当自己家了还好意思说老子?你说说你几天没回家了!"
庞煜撇撇嘴,嘟囔一句,"家里又没案子破。"
赵普问,"太师,什么事?"
"哦,老夫刚才听说过几天,西夏、辽、吐蕃、还有回鹘以及一些边塞小国都要派使者过来。"
众人都有些不解,"来干嘛?不年不节的。"
"说是那三国先来谢谢王爷救了他们的重臣,另外好似有议和的意思。"
展昭立马对白玉堂挤挤眼睛——果然,还有大乱子!
白玉堂也不明白,"本来也没打仗,议什么和?"
"他们的意思是说,不是他们想打仗,而是我大宋兵强马壮……"说着,庞吉看了看赵普,"尤其九王爷骁勇善战,他们那不是怕么,所以不得不防。就好似你家门前总蹲着只老虎,那我好歹也得养几条狗防备着是不是,如果把老虎关起来换成狗,那不就天下太平了!"
众人都一皱眉——原来,是变着法儿地想来骗赵祯削减军力,或者排挤一下赵普。
"老生常谈。"赵普冷笑了一声,"我原本都卸任了,分明是他们惹事。"
庞吉轻轻摆手,"唉,王爷,话不是那么说啊,您这卸任了还不是兵权在握么。这会儿,他们似乎想提议找个温和一点的人上任,跟他们能沟通的……"
赵普嘴角抽了抽,瞪眼"沟通?沟屁通,老子把他们肠子抽出来看他们通不通。"
"啧。"公孙伸手抓抓他肩膀,"你又来了,别说一句就瞪眼么,要学会以德服人!"
赵普嘴角抽得更厉害,无语地看公孙,"亲,打仗怎么以德服人?他打我右脸我再递过去左脸让他打?"
"不是!"公孙也跟他说不明白,想了想,正色,"就是你打了他左脸,他没及时递上右脸来给你打的时候,你也不能说他不懂事。"
"哦……"赵普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那我以后适当忍耐。"
公孙伸手摸头,"嗯!也不用忍太多的。"
赵普心情明显阴转晴,大狗似的蹭了公孙手心两下。
这回,轮到在座的其他人抽嘴角,展昭和白玉堂忍笑忍得辛苦,公孙还教赵普忍耐,他自己脾气比谁都暴躁。
庞吉咧了咧嘴,找了张凳子坐下,"这事儿是太后悄悄跟我说的,说最近的事情太蹊跷了。先是那晚上遇袭,当日救驾的都是赵琮的手下,那几个黑衣人不显山不露水,功夫贼高强。皇上让人打听了一下,发现都是一些江湖异类,多为人所不齿的杀手。他有些奇怪,为什么普普通通一个赵琮,可以集结那么多的穷凶极恶之徒为他卖命?还有,赵琮既然救驾有功了,那就得给封赏,拖着不是办法,若是过几天再出点乱子和流言……到时候局面不好控制,所以让老包你尽快摸着个头绪!"
众人都点头,包拯问他,"你说了半天,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呢?"
"打听什么?"庞吉一脸天真无邪。
包拯长叹一声,"我问你太祖当年弄到的事关天下存亡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哦……"庞吉眨眨眼,"这样啊,那我再去打听打听。"说完,转身走了,顺便不忘一把揪住庞煜的耳朵,"你也给老子回家!"
庞煜被揪出门还冲包延嚷嚷,"唉,小馒头,我明早过来,你给我留俩萝卜丝馅儿的包子!"
话音落处,"嘭"一声书房门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念头——堂堂庞太师,竟然沦落到给包大人跑腿。再看捻髯沉思的包拯……果然还是黑压白一头!
随后言归正传,展昭说了找陆心程传人的事情,白玉堂也拿出了簪子给众人看。
公孙接过簪子瞧了一眼,一笑,"哦,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不是吧?这么快!
赵普得意地撇嘴——公孙博学自然与众不同!
"巧合巧合!"公孙却是笑了起来,"这三道图案,横看是川、竖看是三,三川叠到一起是个田字。这开封城,田地大多在南边。另外三道划痕,也就是三道沟。在南边有个小溪谷,俗名就叫三道沟,这三道沟出产三七。估计说的是那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有门!
"还有,这木头是黄梨木。"公孙接着说,"这种簪子很普通,只能别发髻不能别箍也固定不住头巾,黄梨木加发髻,我听说陆心程平生最爱吃的就是三黄鸡。不如明早上南边的三道沟一带找找养三黄鸡的人家,主人家姓陆,只有发髻不别簪的打扮。"
包拯摸着胡须频频点头,看包延,"学着点!"
包延一脸佩服地盯着公孙,服气得无可无不可的,就凭一根木簪上头三道沟,竟然推测出了人家的所在还有人的样子,怎么能不佩服呢!
包拯就让展昭明天去趟三道沟找一找,白玉堂作为"家属",自然跟着。
赵普说明天要去王府陪郡主一会儿,下午还要去趟军营。
公孙原本也想去看王妃,但赵普不放心,让他带着小四子留守开封,最后公孙决定跟展昭他们一起去找陆心程的后人。相传陆心程这人是个怪到几点的鬼才,包延也要跟着公孙去,包拯就让众人早早休息,他继续派人,寻找丢失箱子的下落。
一夜无话,次日大早,公孙伸了个懒腰精神气爽地站在院子里,身边是趴在石头背上连连打哈欠的小四子。
"小四子。"展昭正在井边洗脸,瞧见小四子的样子伸手捏他腮帮子,"小孩子早晨应该精神饱满才是啊。"
小四子怨念地看了一眼展昭,惊了展昭一跳。
公孙哭笑不得,"别怪他,昨晚上小良子问他在哪儿见过枯叶,小四子想了一宿,说睡不着了。今天一大早小良子叫他撵走去盯着赵普,可算清净会儿。"
展昭和白玉堂也怪不好意思的,给了箫良个艰巨的任务。
"赵普这么早去王府了?"白玉堂纳闷。
"哦,不是,紫影和赭影昨晚上似乎发现了些什么线索,今天一大早他就跟人一起走了,欧阳也来了。"公孙说话间始终带着忧心,军情之事他从来不跟赵普打听,但总觉得忧心忡忡。于是让箫良日夜不间断地盯着他,以免被人暗算。
展昭心中了然,伸手一拍公孙的肩膀,"赵普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么多年了,一般人难不住他的,别担心!"
众人准备完毕出发前,就听到院子外边包延和庞煜吵吵闹闹进来了。
"我说真的,你怎么就不信!"
"八成你做恶梦呢!"
"真的啊!"
庞煜似乎在跟包延解释些什么,但包延不信。
"怎么了?"展昭问两人,边往外走
"这人睡糊涂了,非说晚上听到鬼夜哭。"包延一指庞煜
"真的!"庞煜急得跳脚。
展昭看白玉堂,那样子像是问——昨晚你听到怪声儿了没?
白玉堂摇头,展昭也摇头,他俩耳力好,如果连他俩都没听到,那估计就真是幻听了。
庞煜搔头,"没理由啊,明明听到了,奇怪啊……庞府里大家也都没听到,除了我小妈。"
"小妈?"包延有些纳闷,"你家最小的娘不是六姨娘么?哪儿又多出个小妈?"
"嘿嘿。"庞煜笑嘻嘻,"还不是俺爹欠下的风流债么。"
众人下意识地将胖胖的庞太师和风流债几个字联系在一起,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我小妈姓花,叫花叶彩。"庞煜一句话说完,小四子噗嗤一声乐了。
公孙见他在石头背上趴着,捏他,"笑什么?"
"花椰菜。"小四子小小声嘟囔了一句。
众人也一脸佩服地看庞煜——瞧你小妈这名儿取的。
"啧啧。"庞煜摆手,"我们都叫她阿花,年纪大概没到三十吧……"
"是三十吧还是三十八?"展昭问了一句。
"今年大概有个二十**?"庞煜想了想。
剩下众人立刻一脸鄙视地看他,包延啐了他一口,"缺德不缺的啊,你爹都能做别人爹了,还娶过门?"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庞煜赶紧摆手,"我最小那个六姨娘都四十岁了,俺爹也有心无力啊!"
众人更加听不明白。
"这个阿花以前是我家的下人,年轻那会儿被我爹爹救回来的,力气很大功夫也好,我十几岁那年她来我家里,也算含辛茹苦带大我跟我姐,打架那叫一个狠啊,关键是她暗恋我爹!"
众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口味很特别!"
庞煜也怪不好意思的,"这不我爹让她嫁好几回她都不干么,一转眼二十八了,再不嫁人就该三十了啊!她最近测了一卦,说二十八岁之前嫁不掉有血光之灾,而我爹又测了一卦,说最近血光之灾最好弄门亲事冲冲喜,于是就做了个挂名夫妻,两人都了了一桩心事。"
众人都觉得,这种家务事也没什么好管的吧,便没再细问。
庞煜掏着耳朵,"我昨晚上真的听到了,可刺耳了!"
"什么样的声音?"公孙详细打听了下。
"嗯……你们放过风筝没?带空竹的那种,一放上去嗡嗡响,就是那种嗡嗡嗡的声音。"庞煜拍着胸脯打保票,"我昨晚听到这声音的时候醒着的!没睡着所以绝对不是做梦!"
……
絮絮叨叨了一路,众人顺利到了三道沟附近。
一打听,果然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户陆姓人家,家里老人差不多都过世了,就留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平日喜欢耍钱,不学无术。家里的确养了很多三黄鸡,这小子养鸡有一套,开封城各大酒楼都到他家来买鸡的。
"不学无术?"包延觉得可惜了,如果真的是陆心程的后人,那么大的学问没继承,说不过去啊!
小四子这会儿差不多也睡醒了,坐起来,公孙拉着他手往前走,"小四子,有三黄鸡,我们买两斤鸡蛋回去**蛋干怎样?"
"好哦!"小四子最爱吃厨房大娘做的五香鸡蛋干,兴匆匆地就跟着公孙往前走了。
白玉堂轻轻一拍展昭,"猫儿,有人跟着我们。"
展昭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庞煜昨晚没睡好,也哈欠连天的,听到了,就压低声音说,"昨天我小妈还说呢,说最近开封府总是影影绰绰的,好似多了不少密探的感觉,别是要出大事。"
"你小妈是江湖人?"展昭挺好奇。
"算吧,就是貌似名声不太好。"庞煜随口答了一句,"好像人称花慕吉。"
"噗!"这回噗的是包延,"花母鸡……"
庞煜撇嘴,"她当年取名字的时候光顾着意思了没顾着读音,后来江湖人都笑她,她也退隐江湖了,懒得再争这些有的没得。"
"意思?"包延脑筋一转,立马撇嘴,"该不会是仰慕你爹,所以慕吉了?"
庞煜笑眯眯,"可不是!"
庞煜答得轻松,展昭和白玉堂则是眉头微皱,江湖上,当年有个著名的杀手叫花木疾,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但很早就传说已经惨死,该不会……就是这个含辛茹苦带大庞氏姐弟的花慕吉?
说话间,众人到了那一处农舍附近,一眼望去,够气派的!一大溜鸡棚,拉出半里地远,几个小丫头小伙计忙忙活活地正在给鸡舍里添食儿换水。这鸡棚里头的鸡,一溜都是单间,养得膘肥体壮油光锃亮,公孙就想买几只回去给小四子和箫良炖鸡,估计吃几只就能长个儿。
"几位要买鸡啊?"这时候,一个小丫鬟乐呵呵跑过来,见好些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还有个漂亮娃娃,脸上笑容更盛了些,"要几只?我们陆家庄的三黄鸡最好了!"
庞煜大手一挥,"要两百只!"
包延踹他,"有病啊你,买那么多鸡干嘛?"
庞煜揉着屁股,"都说了俺家人多啊!"
包延一伸手,"五十只够了!"
"嗯……"
展昭开始算人数。
一旁白玉堂抚着额头来了句,"都要了。"
庞煜回头对他竖大拇指,小四子笑眯眯对那小丫头说,"姐姐不要理他们,就要三只老母鸡和两只大公鸡,还要两斤鸡蛋。"
小丫鬟伸手拍了拍小四子的脑袋,"小娃娃懂规矩呀!我们这里的鸡,最多一次买五只。"
小四子点头,"嗯,一般鸡舍买卖好的都这样的,他们都是公子哥,不懂的。"
公孙在一旁捂嘴,展昭等人一脸沮丧。
小丫头吩咐人抓鸡去了,边说,"我们这儿鸡可贵哦,我家主人有规矩的,有钱人一百两一只,没钱的一两银子三只,你门是有钱人哦!"
众人都愣在那里。
良久,公孙笑问,"为什么定着种规矩啊?"
"我家主人说了,有钱人平日肯定吃得很好,再补也没什么用。"小姑娘晃着两根小辫儿嘴皮子挺利索,"穷人家一只鸡可以正正经经补身体,鼎大用的。所以两者吃起来心情不同,对鸡的重视程度也不同。若是皇亲国戚沾边的来,一千两一只。"
众人下意识地看庞煜,庞煜撇嘴一指小四子和公孙,"你俩看我,亏心不亏心呐?!"
小四子和公孙对视了一眼,一拍额头——对哦,他俩也是皇亲国戚。
展昭笑了笑,觉得这么古怪的性子,这位主人和陆心程说不定还真的有关系,于是问小姑娘,"价钱你开吧,你们家主人是不是姓陆?"
小丫头点点头,指了指门口的牌匾,"不写着陆家庄么。"
"我们能不能见见他?"展昭问。
"嗯……"小丫头歪着个头打量众人,"找他做什么呢?"
展昭还没开口,身边白玉堂插嘴说了一句,"赌钱。"
"哈哈。"小丫头拍着手赶紧开门,"早说呀,我家主人有规矩,赌钱的进,其他免谈!"
庞煜一撇嘴,白玉堂够精明的,之前的确说了这家主人不学无术就爱耍钱。
"他爱耍钱怎么不去赌坊呢?"庞煜随口问了句,"我在赌坊都没见过他。"
"呦,这位公子看来也是豪客。"小丫头揪住小四子的衣袖要跟他玩儿,边回答,"我家主人早些年被开封以及周边府县所有的赌坊、赌庄甚至赌摊都给禁了。因为他太厉害,老赢钱,所以没人跟他赌,这不自己给自己弄了个封号。说着,伸手一指通往后头幽静田园小院儿的门廊。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上边一个大牌匾歪歪扭扭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赌遍天下无敌手寂寞难耐
下联:骰子大小推牌九就是不败
横批——谁能赢我鸡白送
"噗。"小四子一捂嘴,"对子好怪,字好难看喔!"
公孙淡淡一笑,"他是用脚写的吧。"
众人都一愣,脑袋里同时蹦出一个画面——这人该不会故意有辱斯文的吧?
那小丫头拍着手蹦跶,"啊,先生真是慧眼,里边请里边请,杀杀我家主人的锐气吧,我们想揍他很久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看那丫头,庞煜也问,"喂,他可给你工钱的,你这么说不要紧啊?"
"怕什么!"小姑娘一拍胸脯,"我家主人太讨人厌了,根本没人肯给他干活,所以他都不敢得罪我们。"
众人一挑眉——真有那么讨人嫌的人么?
众人往里,走进第一趟院子,在第二趟院子门前停下,小丫鬟喊了一嗓子,"讨厌鬼,有人来找你赌钱了!"
"啪啦"一声从院子里传出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似乎是骰盅或者牌九。随后有人嚷嚷,"这世上竟然还有肯来跟爷赌钱的人,小玉,今晚上母鸡肯定下红蛋!"
展昭对白玉堂使眼色——似乎天下丫鬟都叫小玉啊!
白玉堂一脸鄙视——不是小玉就是小翠,没办法,给丫鬟取名字的人太懒记性还不好,怕取复杂了记不住!
小玉一叉腰,"他们说能赢你!"
"呵呵。"笑声传来,"输了老子要他们从狗洞钻出去的啊!"
白玉堂眼皮子一挑,心说不管赌不赌,进门先揍他一顿再说,怎么说话的。
展昭反问,"那若是你输了么?"
"不可能!"
"万事无绝对。"公孙一笑,"到时候你可不能耍赖。"
"老子输了你们想怎么样都行!"
展昭点头,对白玉堂挑眉头,"那先让他吃两百个生鸡蛋!"
白玉堂望天,小玉刚想推门,却听里头传来了一声惨叫,众人一惊——不好!
228、09 步步紧逼

这陆家庄庄主的宅子极有意思,大门打不开,据说是陆家庄庄主自己钉上的,小丫头搬来了一把梯子,叫展昭他们爬上去。
院子里倒是相当的整洁,正当中一张老大的赌桌,石头做成的,旁边一圈儿石头凳子,两边两棵硕大的无花果树,遮天蔽日的,很是气派。
树下站着个人,手里拿着骰盅,正仰着脸看从墙上下来的众人。
展昭他们自然也在打量他。这陆家庄的主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品貌也十分出众。看起来有些像书生又有些痞气,咧着嘴笑得一脸欠揍,手里拿着骰盅耀武扬威,"谁跟老子赌?"
展昭他们自然没人会接话,不然岂不成了认他做老子?这人张口就占人便宜,还真讨人嫌。
最后从房上下来的是小四子,胖乎乎扒着梯子要往下爬,公孙托着他屁股怕他摔下来,被那陆庄主看到了,乐得直打颤,"哪里来的小金猪?你们输了干脆将他给我吧,我缺个儿子。"
公孙嘴角抽了抽,想上去呼他巴掌,敢跟他抢儿子。
小四子下了地,拍拍手上的灰跑到前边看热闹。
那陆庄主蹲下"啧啧"了两声,跟引小猫小狗似的勾他,小四子一张脸憋红了,闭着眼睛仗着胆子骂人,"讨厌你!"
公孙扶额头。
身边庞煜就纳了闷了,公孙一嘴毒牙外加一条毒舌气死过多少人啊,怎么儿子就这么呆呢!
包延拉着小四子躲到一旁,"咱们不理他啊!"
小四子扁着嘴,那陆庄主乐得前仰后合的,公孙就想给他丹田来两根银针!
展昭对他一拱手,"怎么称呼?"
"陆不败!"
……
白玉堂突然嘴角微微抽了抽看旁边,似乎并不认同。
"唉,你笑什么意思?老子真的是陆不败。"
公孙打量了一下此人,发现他穿着讲究,唯独脑袋上那个发髻有些光秃秃,似乎少了什么……现在一想,少的估计是一枚发簪。
陆不败哗啦哗啦地摇着骰盅,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像是问——真要在这儿陪他玩,还是就开门见山直接问?
展昭虽然也很想教训教训这毒舌,不过还是算了,事情一大堆,如果能成功问出当年的什么秘密,也省的再费周折。他们还要去趟庞煜介绍的什么金霞满堂,寻找那神神秘秘的土爪狸,问出木盒的秘密。
想到这里,展昭从怀中摸出了一枚木头发簪来,给陆不败看了看,"这发簪认识么?"
陆不败刚才脸上还笑嘻嘻的,一眼瞅见那发簪后,愣了愣,随即笑容消失了,惊讶地看着众人。再随后,陆不败做出了一个众人都没想到的举动……撒腿就跑!
等白玉堂展昭倆高手明白过来,陆不败已经钻进了房间,关门闭户不见人了。
众人不明白这算是个什么状况,愣了一会儿,小四子眨眨眼,"跑掉了!"
展昭和白玉堂赶紧追,庞煜嚷嚷,"唉,我说陆不败你跑什么?!"
房门果然锁上了,白玉堂一脚踹了开来,展昭进屋翻找,没找到陆不败的人影,后窗户倒是开着。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铁定疑兵之计!从后窗户跑他们肯定能听到声音。
众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陆不败,院外围墙上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丫鬟小厮,都交头接耳。
"哎呀,庄主总算是要挨揍了吧!"
"也是该有人教训教训他了!"
"得罪人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兜了一圈没找见陆不败,最后就发现石头在刨桌子底下的一块方砖。
众人都一挑眉,庞煜和包延轻手轻脚将桌子搬开,随后展昭二指一扣方砖,打开了隐藏着的地下室入口,果然……里头躲着抱着头的陆不败。
"出来。"展昭对他钩钩手指。
"我不!"陆不败撇嘴,继续抱着头蹲着。
白玉堂皱眉,"问你点事情,又不打你骂你怕什么?出来!"
"就不!"陆不败还耍横,"有能耐你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皱眉,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展昭要伸手抓他,被白玉堂拦住了,白玉堂轻轻一摆手,示意自己有办法。就见他低头对里头躲着的陆不败道,"我打赌你不敢上来!"
陆不败愣了愣,仰起脸,"赌什么?"
白玉堂一耸肩,"一千两怎么样?"
"好!"陆不败一蹦上来了,瞪眼伸手,"一千两拿来!"
展昭一踹那石板,将地下室的入口给关上了,陆不败低头看了看,立刻苦了脸色。
再想跑,庞煜把门堵上了,包延和公孙也带着小四子走了进来,公孙不解,"我们不过问你些事情,你跑什么?"
陆不败一瞪白玉堂,伸手,"你小子行啊,来,一千两,认赌服输!"
展昭在一旁有些着急,心说白玉堂不会真的老实巴交给他一千两吧?虽然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出去救济贫民更好!
白玉堂不慌不忙,伸手从桌上拿来纸笔,写了"一千两"三个字,直接递给了陆不败。
"一……"陆不败拿着那张纸干瞪眼。
白玉堂一笑,"收好你的一千两,我可没说是一千两银子,而是一千两仨字。"
"噗……"已经偷偷溜到门口扒窗户偷听的陆家庄下人们难得见陆不败吃瘪,乐得什么似的,一个劲笑。
展昭见这人痞力痞气的,也不跟他客套了,摸出了腰牌给他看,"我是开封府的展昭。"接着,又挨个给他介绍了一下其他几人,"想问你关于发簪的事情,你一见着发簪就跑,看来是知道来历的。"
陆不败颓然地坐下,似乎有点丧气,"真是的,上一辈我爹那会儿你们不找,这会儿偏偏来找我,我还以为这事情起码得轮到我孙子的孙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啊……要了亲命了!"
展昭将木簪放在他眼前,"事关重大,你还是说吧。"
"啧。"陆不败苦着脸,"我爷爷呢,死前是跟我说过些事情,关于太祖当年跟他的一个约定。不过呢,他说不到万不得已天下大乱千万不能说出来。"说着,他仰起脸看众人,"这眼么前天下太平啊,也没有万不得已天下大乱吧?"
他的话说完,门口下人们都面面相觑,展昭觉得在这儿说不太好,"走,我带你回开封见包大人府说去。"
"我才不去!"陆不败眼皮子一抖,"生不入公门死不入地狱!"
"你瞎紧张什么?"展昭皱眉,这陆不败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包大人就随便问你几句!又不要你坐监。"
"我才不去呢,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严刑拷问?!"
展昭拿他有些没辙了,回头看白玉堂,像是问——你还有没有对付这人的招?没有干脆打晕他算了。
白玉堂略想了想,"让包大人下令所有赌场不准拒绝你入内怎么样?"
门口众位下人都暗暗挑大拇指,心说这位白衣飘飘帅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大美男真是太聪明了!这招绝对对症下药。
陆不果然受用,一拍胸脯一点头,"行!"
展昭笑着摇头往外请他,"走吧。"
到了门口,丫鬟小玉已经把展昭他们要的鸡和鸡蛋都准备好了,装车让陆不败赶着一起往开封府去。
路上,展昭对陆不败有些好奇,"你本名真叫陆不败?"
"没啊,我叫陆生,念差了叫陆胜,可不就是不败么!"陆生还挺得意,"所以取个别名就叫不败了,多吉利!"
小四子坐在石头背上,好奇地看着这边的大人讲话,石头原本走得挺安静的,可突然……它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展昭和白玉堂也一把拽住了马缰绳,伸手对身后庞煜和公孙示意——别再走了,有情况。
陆生左右看了看,不解,"怎么了?"
"你应该谢谢我们早些来找你。"白玉堂淡淡说,"也许想要杀你灭口的人已经上门了。"
陆生愣了愣,随即脸一白,拨转马头就跑。
"唉!"庞煜拽住他马缰绳,"你怕什么,展昭和白玉堂在这儿呢!"
"我不是怕这儿!"陆生急得直跺马凳子,"我家里还好几十个小伙丫鬟呢,还有几千只鸡!"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不至于会去陆家庄杀人灭口吧?
不过众人此时倒是也对陆生生出了几分好感来。这人的无耻无赖也只是装假的而已,关键时刻见本性,此人心地良善。
这时,陆生已经拽开了马缰绳,飞快地往回赶,展昭等人只好追上。到了陆家庄门口,果然就听到院子里边一阵大乱,鸡飞狗跳的。
大门敞开,丫鬟小玉带着一伙人拿着擀面杖跑出来,见着陆生就大喊,"庄主,有人闯进鸡舍啦!"
展昭和白玉堂就想进去救那些陆生的雇工,陆生抬手阻止,"骗进鸡舍了就没事了,等着吧。"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鸡舍里平静了下来,那几十个工人都没事,陆生得意地对展昭笑了笑,"我在里头装了机关了,厉害……"
孰料他的"吧"字没出口,就感觉迎面恶风不善。
白玉堂一抬手,一枚墨玉飞蝗石打掉了一枚已经飞到了陆生眼前就快碰着眉心的飞刀。
"啪"一声,镖落到了地上,蓝幽幽的光表明镖上有毒……看来是有人要陆生的性命。
展昭一挥手,庞煜带着公孙小四子他们退到了角落的位置,隐蔽到马车后边,那帮下人们也拿着工具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展昭翻身下马,"出来吧。"
没一会儿,眼前四条黑影落下,挡住了去路,黑衣人各自手中握着两把弯刀……这可不是常见的兵器。
"弯刀门的?"展昭略感惊讶……弯刀门是个很神秘的门派,里边的弟子基本都做些杀人的勾当,是个十分有名的杀手组织。然而这帮人甚少到中原一带走动,更有流传说弯刀门实际是西域的门派,所以才会都使用弯刀。
弯刀是十八般兵刃中比较难以驾驭的一种兵器,然而杀伤力很大,袭击范围十分广,基本刀刀致命,远近都得意。
白玉堂在马上皱眉,"弯刀门的人,为什么会来杀一个养鸡的?"
"刚才跟踪我们的人叫你们来的么?"展昭脑筋转得极快,"刚才那帮人看行动应该是受过训练的兵士,跟踪一点儿没经验,却不像是江湖人,莫非雇佣你们的是什么官府中人?"
几个黑衣人并不答话,看他们眼神空洞杀气十足,像是已经被训练成了完全的杀人机器。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再多说了,交换了个眼色——一人两个,抓活的!
同时,就见那四个杀手腾身而起,举刀就向展昭和白玉堂袭击过来。白玉堂抽刀,展昭举剑,两人回击并且护住身后众人,很快两厢便打到一处。
一时间只有刀光闪烁,还有不断传来的金属撞击声音,也看不清楚是谁打谁,惊得庞煜直抹汗,那些丫鬟下人们拍着手叫好。
陆生也暗暗咋舌,白玉堂和展昭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投靠包拯,估计是最好的法子。
展昭和白玉堂稍稍花了些功夫,将那几个黑衣人生擒活捉了,白玉堂抛出了一枚响箭……这响箭种类各有不同,这次丢上去的是个蓝色的。蓝色就表明危险已经解除,不需要人支援,但是还需要人手帮忙打扫或者带什么东西回去。因此没一会儿,开封府就来了不少衙役,将黑衣人全部押送回府。展昭拆开了其中几人的面具看,发现这些人面部僵硬,而且也看不出是不是外族,莫非其中有什么古怪?
送陆生回到了开封府,这么巧,包大人刚好进宫办事去了,还没回来。展昭和白玉堂将人安排给了影卫们看守,陆生就跟公孙下棋象棋来了,据说这他也要赌。
展昭和白玉堂见时候还早,就想出门再找找那金霞满堂的首饰盒店面。谁知道好容易赶到了店门口,管事的说他家主人跑外地进货去了,可能这几天就回来,闹得展昭和白玉堂白跑了一趟。
往回走的时候,展昭想去附近的木器、石器甚至是玉器铺子再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土爪狸这个人,白玉堂自然是陪着。
只是,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吧,展昭和白玉堂在热闹的街市里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迎面就遇上了也在逛街的赵琮,他一身便装行色匆匆,身后跟着的是枯叶……那张阴阳脸也遮着蒙面的纱巾,似乎是不想引人注目。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狭路相逢。
白玉堂无奈一笑,这里是开封龙蛇最混杂的一个地方,他赵琮是堂堂的小王爷,上这儿来做什么?
正想着,赵琮已经到了他俩眼前了。
"展兄白兄,这么巧?"赵琮一脸热情,但是眼里却似乎还有一些意外,还有点困扰。
这可给展昭和白玉堂提了个醒。
原本他俩以为赵琮有什么事,故意在这里狭路相逢,但如今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应该是赵琮要去办什么事,不想让人知道,却不料在这里偶遇了他俩。
展昭嘴角微微翘起,身边白玉堂心领神会,这猫估计要兴奋了,自己送上门的鸭子,哪里有不煮的道理!
只见展昭笑眯眯回答赵琮,"是啊小王爷,这么巧?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哦……阿叶带我来的,这里还挺热闹的,我以前可没来过,所以四处游玩一下。"赵琮回答得也算滴水不漏,但太过刻意掩盖,就越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这位侍卫不是开封人士吧?"展昭问得随意。
"不是,阿叶,你之前还和展大人有些误会,赶紧解释清楚。"
枯叶脸上有似笑非笑的神情,反正遮得就剩一只眼睛了,也看不清楚他表情,不过还是勉强跟展昭拱了拱手。
展昭则是大方地笑了一声,"唉,是一场误会么,正好我有空,不如做东,带你们游开封?"
"那怎么敢当……"赵琮眼中又闪过的一丝疑惑让展昭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坚持,"小王爷有什么不方便么?"
"没啊。"赵琮赶紧摇头,"展大人多虑了,这边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正好饿了,王爷有什么提议?"
"不如前边的朱记馄饨吧?"赵琮笑得开心,"我在外这么多年了,好久没吃到美味的馄饨了。"
"王爷没来过,就已经听过朱记馄饨的大名了啊?"展昭似有意思无疑,"看来这店真的是名满开封了。"
赵琮见展昭字字挑剔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今日必定要被他纠缠误了大事,但又不能急着摆脱,反而会引起怀疑,只好跟他一起走,边寻思着怎样脱身。
身后,白玉堂忽然听到枯叶凑过来说了一声,"你家展昭似乎把你疏远了。"
白玉堂冷冷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赵琮,"你的饲主那种才叫疏远,或者说,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说完,抬脚迈步往前走。枯叶微眯着眼睛,心说好你个白玉堂,连冤带损还拐着弯骂他是赵琮养的狗。
"白玉堂,展昭还不是跟我一样给公家卖命?我只是暂时的,他却是死心塌地长长久久!"枯叶咬牙切齿说着,边冷笑,"我是狗的话他是猫,没差多少吧?"
白玉堂有些惊讶地看他,"赵琮封了你狗的称号了么?我可没说你是,你别侮辱狗。"
枯叶脸色发青。
走在前边的展昭实则听得清楚,有些想笑。
"赵琮可不是包大人,包大人重情重义的,不会卸磨杀驴。"白玉堂低低的声音提醒了一下他,"不过,你当然也比不上我家猫落下的一根猫毛。"说完,撇下脸色铁青的枯叶,走去前边听展昭对付赵琮了。
229、10 湖心亭
展昭和白玉堂随便走走,就将要去办什么事的赵琮和枯叶截了个正着,相约了去吃饭。
众人一路走到了馄饨店,虽然是小店,不过环境很不错,众人落座。
赵琮随意叫了些菜,展昭盘算着逃不出话就拖时间,到时候赵琮一着急,自然露出马脚来。
随后,展昭和白玉堂坐着吃馄饨,他俩也刚好饿了,边吃还边讨论这里的馄饨和开封府厨房大娘包的哪个有特色些。
赵琮显然是坐立不安,枯叶倒是很稳当,他的表现似乎是一切都事不关己,靠在一旁的窗边发呆。
一碗馄饨吃完,展昭和白玉堂也觉得肚子填饱了的时候,就见一个赵琮的手下急匆匆跑来,低声说,"小王爷,八王说让您速归。"
"哦。"赵琮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地喘了口气,对展昭和白玉堂拱手,"今天真是不巧了,二位,我先告辞。"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赵琮立刻带着枯叶就走了,展昭和白玉堂付了帐,跟踪。
说来也有趣,原本两人觉得赵琮会有两种方法应对,一种是直接将计就计回八王府,另一种是转而去别地,他应该也猜到他们会跟踪吧。
可让两人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赵琮穿巷过桥,最后绕过几个巷子……突然消失了。
白玉堂追到巷子口,展昭蹲在巷子的墙头左右张望。这一带,四处的房舍都是屋顶房,并无天井也没花园,翻墙之类的几乎不可能做到。再说了,就算翻墙,他俩一个上边一个下边在跟踪,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谁能单凭轻功甩掉他们两个?除非是天尊殷候这种武林至尊的级别,赵琮和枯叶还差了一大截呢。
"人呢?"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摇头,示意没看见!
展昭皱眉,"没理由啊,我也没看见!"
白玉堂记性好,按着原路慢慢往回走,沿途并未发现机关或者什么暗门……
"赵琮学过土遁不成?"展昭摇头,"失算失算,竟然我们两个一起都跟丢了,好丢人。"
白玉堂微微笑了笑,"猫儿,这种叫死门遁,也是机关的一种。"
展昭惊讶,"死门遁?"
"就是这个机关一旦开启就只能使用一次,闭合就变成了死门。"白玉堂前后看了看,"这条巷子很适合做死门,墙壁众多……"
展昭见白玉堂出神地看着巷子,伸手拍了他一下,"赵琮应该是请了不少帮手吧?这机关,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就能做的。"
"当然。"白玉堂点头,"中原一带能做这种机关的不超过五个人,而且除了一个武林泰斗之外,其他的都是邪门歪道。"
展昭笑着摇了摇头,"赵琮纠集的似乎都是江湖败类,我真不明外为什么那些亡命之徒都会听他指示。"
白玉堂也想不明白,他伸手,像是要从墙壁上找到那个死门的位置。
"算了。"展昭将他的手拉下来,"怪脏的,跑了就跑了呗,我们在明人在暗,再怎么查也没用,相反的,他有所求我们没有,等他自己露出马脚都来得及。"
白玉堂原本对这些就不感兴趣,更何况目前似乎还没什么会危及展昭,他也没什么热情去追查,就点了点头,跟展昭一起往回走。
"接着去哪儿?"展昭算了算,"土爪狸的线索要明天,不然回开封去?大人若是回来了,陆生估计就能提供些线索。"
"好。"白玉堂点头,和展昭一起往回走,心中稍稍有一些在意——刚才那个死门机关,做一个需要花费不少力气,如果赵琮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不会随便用吧?一来太可惜了,这等于是花费了一条逃生路。另外,也给他和展昭露了露底,对他百害无一利,他急着去见谁?
又走了一阵子,忽然就见前边一团糟。
展昭见大批行人堵在路口,还有很多挑着扁担推着小车的,人群骚乱,有些急得直嚷嚷。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哎呀,展大人。"
这时候,路边一个摆摊的大爷认出了展昭,赶紧拉住他就说,"您快去看看吧,前边鬼砌墙了!"
"什么?"展昭一脸不解,"什么东西?"
"这开封府好好的街被堵上了!"那大爷道,"这鬼事儿吓死人了,突然从地底下竖起一面墙来,将整条大街给堵住了。有些人想砸了墙,但是怕冲撞了鬼神,那头的人似乎已经去开封府报案了。
"墙在哪儿?"白玉堂问了一声,老汉一指,他就纵身一跃,从人群上方飘了过去,落到那面墙壁上。
展昭也跟着过去,就见这墙壁是普通青砖砌墙,至少有三尺厚,青石是整块的,一块估计就得有个百十来斤中,而且墙体四周崭新,是新作的不应该是老墙。
白玉堂低头,见墙边好些人,微微皱眉,低声说了句,"散开。"
可能是因为白玉堂眼神太阴沉,或者语调比较冷酷……围观的众人真的就连连后退,乖乖空出路来,露出了墙根。
白玉堂翻下墙,看墙根处的接缝,皱眉。
"玉堂。"展昭问他,"怎么回事?"
白玉堂站了起来四下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喂。"展昭轻轻一拽他袖子,"什么情况?"
白玉堂一想,拉着展昭到了一旁,"这和刚才的死门机关,是个联动机关。"
"联动?"展昭想了想,"哦,也就是赵琮那头的机关动了,这边的也会动,是不是?"
白玉堂点头。
展昭回头看了看被厚墙挡住的大道,是直通皇宫,贯通整个开封最重要的一条大路,而墙后围起来的,应该是整个大宋的命脉,几乎所有关系大宋安慰的人,都被圈在了里边。算算墙高,有个三丈余,人翻过去需要轻功,普通人得架个梯子……马匹则是根本没法过的!这是谁设计的东西?居心叵测啊。
"展护卫。"
这时候,就看到另一头,包拯的轿子到了,身边还有一乘是庞太师的轿。两人的样子像是刚从皇宫出来,在半路就被截住了,前来查看。一看到这样的墙壁,包拯的双眉就皱到了一起。连向来脸上都挂着真假难辨笑容,偶尔装傻的庞太师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展昭站在墙头,明白两人这种表情后的含义。这若是主干道被一拦死,皇宫一旦出了些什么事,援军根本没法第一时间赶到。
包拯怕引起太大骚乱,两边堵着的人已经太多,就对展昭微微点了点头。
展昭看白玉堂,白玉堂向后轻轻退了一步。
展昭抬腿猛地运足内力一脚躲下去,众人就听到"咔咔"几声,墙壁上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随后,展昭腾身跃起,落下时又一脚踩住了墙头,墙壁就开始稳稳地往下沉,很快,沉入了整个地底,那面墙瞬间消失了。
人群传出叫好声,凡是会些武功的,都不得不暗暗佩服展昭内功的高深,羡慕他的好天赋。
白玉堂见墙壁和地面几乎严丝合缝,一点都看不出来,就知道技艺精湛……是哪个机关高手做的呢?
展昭左手往前右手往后轻轻一摆。
两边的行人都很明白,往前的都走左边,往后的都走右边,众人很快通过了这墙壁,拥堵的大路瞬间恢复畅通。
包拯走了过来,对展昭耳语了几句。
展昭点头,包拯就和庞太师先坐轿子离开了。
白玉堂见展昭没有跟包拯回开封府,而是看着远处的湖面,不解,"猫儿,怎么了?"
"怪事一箩筐还来添乱呢。"展昭回头无奈地对白玉堂笑了笑,"包大人刚才跟我说,对面的湖心亭出了命案,皇上那边刚得到消息,他要紧急回去处理。"
"死了什么人,宫里都知道了?"白玉堂不解。
展昭凑过去,小声说,"兵部侍郎龚学,龚大人。"
白玉堂微微一愣,也难掩脸上的惊讶,"兵部侍郎几品?"
展昭望天,白玉堂记性那么好,唯独这些管制爵位之类的永远记不住,"正三品。"
白玉堂倒是会算,"这么大官就这么死了?难怪了。"
"兵部侍郎掌管所有兵将选拔、招募、升迁……这官虽不如赵普那样关乎国之兴衰,但也是个要命的要职。"展昭摇头,"据说他是在跟回鹘来使喝酒的时候突然暴毙的。"
"兵部的人为什么会和回鹘的来使喝酒?"白玉堂虽然不太打听官场之事,也知道这不合规矩,貌似接待外族来使都有特定官员,出动礼部的人也比让兵部接待正常吧?
"唉。"展昭单手一勾他肩膀,"所以说了,龚学身为兵部侍郎擅自见那回鹘来使,虽可解释成是私交或者偶遇,也十分敏感。"
白玉堂眉头打皱。
展昭见他似乎不感兴趣,就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就来。"
"不行。"白玉堂果断摇头,"我陪着你去吧,你问你的,我去看看景。"
展昭抱着胳膊看他,"这么好?"
白玉堂伸手点点他心口,"我什么时候不好过?"
"这倒是。"展昭笑开,跟他并肩往堤岸走去,上了一艘小船,驶往湖心亭。
今日河上有风,亭上更是凉爽通气,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走上三楼。
三楼只有三张桌子,亭子每一层都站了几个禁军看守现场,所有人不得离开。
龚学是死在最靠里边的一张桌子上的,背对着一面百鸟朝凤的木雕屏风。他就那样静静地趴在桌上,手中拿着杯子还没掉……显然死得突然。
公孙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里,将一枚变黑的银针从酒杯中拿出来给展昭看了看。
展昭皱眉,"毒死的?"
白玉堂略观察了一下,那龚学不过四十岁年纪,能坐上这一职位实可谓平步青云了。看他形销骨立的,可见平日没少操劳,劳心劳力费尽心机往上爬,曾经应该也因为仕途坦荡羡煞过不少人吧?但是……谁又料到他会这样的下场。估计他自己都不曾想到,往高处爬的时候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辛苦,可惜刚到,还没站稳,一阵风就将他刮下来,瞬息摔得粉身碎骨。
懒怠得理这些,白玉堂独自走到窗边去看湖景顺便吹风和发呆了。
展昭去公孙身边,"死了多久了?"
"不超过一个时辰。"公孙压低声音告诉展昭,"杯中的是剧毒,与柴郡主所中之毒是一样的。"
展昭惊讶,"可是……你不是说柴郡主中的是慢性毒?"
"量不一样,个成分剂量微调。"公孙一耸肩,"补品和毒药之间通常都只有一步之遥,更何况是毒药跟毒药。"
展昭点了点头,见桌上有三副碗筷,就回头问,"谁和龚大人一起喝酒的?"
一旁的伙计伸手指了指。
就见在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有些男女不分,另一个则是十分魁梧,打扮倒都是回鹘的风格……估计就是那传说中的回鹘来使。
展昭知道近期会有回鹘使者来,没想到那么快,而且还卷进了这一场风波之中。
展昭问两人 ,"二位,为何会与龚大人饮酒?"
魁梧的那个张嘴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展昭蹙眉,回头看公孙。
公孙刚要帮着翻译一下,另一个年轻人笑眯眯跟展昭说,"这是我们大汉的三公子吐迷朗。我是译官,叫我哭则就可以了。"
展昭目测了一下,此人年纪不太看得出来,应该大不到哪儿去吧,脸上的白粉擦得也太厚了,还有那种抬手兰花指,张嘴尖利嗓的调调……让他想起了赵琮身边那位白面的古怪公公。这哭则莫不是个阉人?
展昭突然想到回鹘贵族间流行养一些阉人,还有些阉伶,据说歌曲能感动得大漠都下起雨来……展昭觉得那些阉伶也挺可怜的。
哭则微微地笑了笑,"久闻展大人大名,果然名不虚传,还是个慈悲的人呐。"
展昭轻轻咳嗽了一声,问,"三公子刚才说什么?"
"哦,我们和龚大人是偶遇的。"哭则道,"我们今日刚到,在驿馆等待大宋皇帝接见。皇帝说晚上宴请我们,于是我们就出来走走。到了湖心亭,见这位大人在喝酒,这么巧他会说回鹘话,年轻的时候还去过回鹘,于是我们就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了,我们可不知道他就是大宋兵部侍郎龚学大人。只是喝了几杯后,他突然就死掉了。"
"突然死了?"展昭不解。
公孙走了过来,跟展昭说,"只有龚学的酒杯里有毒,至于怎么下的,还要查。"
那三公子吐迷朗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阵。
哭则想开口,公孙看了看他,告诉展昭,"他说他喝酒的时候,有看到漏水,以为下雨了。"
哭则微微一挑眉,赞赏地看公孙,"久闻公孙大人博学多才,乃是当世少见的奇才,真不假啊。"
展昭有些好笑地看他,"你刚见面就知道我们是谁?很好奇你从哪儿久闻来的。"
"我喜欢打听天下的名人轶事。"哭则无所谓地一笑,"对开封府众位自然了解了不少……当然了,最想见的是名震天下的九王爷,以及,包大人……对了!"他便说边望向窗边的白玉堂,"还有名震江湖的锦毛鼠。"
展昭淡淡一笑,没跟他再多说什么,走到窗边翻身上了屋顶。
白玉堂仰起脸看他,也没跟上去。
不久,展昭回来了,告诉白玉堂,"没脚印,但有一块瓦片掀起了,应该是有人用吹滴下的毒。"
白玉堂看了看四周围的湖水,以及湖心亭四面大敞的结构——谁能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上到屋顶?
展昭也觉得不通,就环顾四周找了起来,正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个人。
就见在离开他们最远的一端,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奋笔疾书。展昭刚开始以为他是在写什么东西,可仔细观察,才发现他好似是在画画。而且他速度极快,下笔如飞,画一画就抬头看一眼,所看的方向正是白玉堂站着的放下。
展昭眉头微皱,毫无征兆地向他走了过去。
白玉堂原本并不在意展昭走向哪里,反正他是在查案呗,但是他能感觉到展昭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同,那猫怎么突然生气了?
白玉堂看的时候,展昭已经走到了那画师的身边,伸手……一把夺过了他笔下厚厚的一叠画稿。
那人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惊讶地看展昭,良久,转为愤怒,"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