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流量统计
《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Cbox! 碎碎念[留言板]

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盘丝洞38号(三)》作者:卫风

  李员外极不放心的看他一眼,不过什么也没有说,哆哆嗦嗦的,搬着那盘沉重的盘缠走了。唉,拿钱还拿的这么勉强,看来是吓的不轻,大概下辈子也不再想和妖怪打交道了。
  "怎么,凤前辈今天不在?"
  "他回东阳峰去了,处理一些族里的事儿,说了午饭不回来吃,过了午才回来。"
  "哦,"他指指外头:"今天天气倒好,桃姑娘要是身体还撑得住,就送我两步吧。"
  他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其实身体没什么事儿了,就是灰大毛和凤宜还不放心。我们出了屋门,灰大毛就远远的跟在后头,既不太远,也不太近。
  "我这次不回家去。"
  "哦?"
  "我去京城,祖爷爷年纪大了,虽然他精神还好,可是却和我说过好些次,他想寻个传人。我小时候跟在他身边长大,他说我是后辈中资质最好的一个,教了我不少东西。只是父亲执意不肯我做道士,所以我没有学道术,一点剑术还是无聊时学来强身健体的。这些日子的经历不同,我也想了很多,官场并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家里的生意……我想,我会去照顾祖爷爷。若是他真的希望,那我就做他的徒弟,将来接替他的位子。"
  "啊?你还要做道士么?"
  这个……难道是上辈子道士没做过瘾?这辈子再接着做?
  我有点纳闷:"难道除了你,他就找不着别的传人了?他没别的徒弟后辈?国师观里没有别的有本事的道士了?"
  "这里头的事,挺难讲的。国师之下,自然还有几位护法道长,但是他们的心并不齐,有的只想超脱凡尘,有的却功名利禄之心太重。加上祖爷爷不过是道家中的一派,另外几派的实力也不弱,国师这位置虽然没有实权实衔,却也……"他笑了知:"看我,讲了。你是妖,我却对你论起道来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到关键时候我的嘴就笨的要命,什么话也不会说。
  我不觉得做道士是什么好事,可是我却不会说。
  "做道士有什么好呢?"我小声嘀咕。
  "做道士,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别人欣羡的世俗之乐,对我并没有多大吸引力。我和你说过吧,我喜欢自由的生活。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平淡,宁静,自由自在。"
  他这几句话说的非常自然,由衷……
  呃,好吧,也许他真是这么想的。
  做道士,或许会是一种人生理想。
  其实我自己也是个修道的,不过我修的是妖道……
  他要是做道士,嗯,三六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又会怎么做呢?
  "好吧,那你……要是自己想清楚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这个……送给你。"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丝袋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
  "嗯,小东西,不值得什么。"我说:"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织的,嗯,虽然看着袋子小,不过很能装。里面只有三种丝。一种我叫它粘粘丝……呃,这名字是可笑了点,但是很有用,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把它扔出去,粘住百十来个人绝对没问题,危急时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你看,这样掀,就可以扔了。
  第二种叫沾着倒……这种是很毒很毒的,沾到皮肤上,或是化在水里被人喝了,绝对一倒一个,包死不偿命的。"我一边说一边看李扶风的脸色,他倒好象没有觉得可笑,或是被吓着,也没有露出看不起的神情来。
  "第三种叫寻踪丝,嗯,这个丝如果沾到人头发里,绝对是如附骨之蛆,除非这人死了,要不肯定取不下来。那个,但是这个丝离的不远的时候,能感觉到此人的行踪和方位。离的远了,比如,你在城里,他在城外,就不大灵光,其实用处不大,所以我都没用过。不过对你可能会有用的。"
  "多谢。"他诚恳的说:"都是极有用的宝贝,我也不和你客气。"
  "嗯,还有……"我从袋底掏出几个小瓶瓶来:"这个是……嗯,我一个长辈送的,倒出来,每天调水服一粒,很强身益寿的。下面这个是伤药,哪怕砍掉手指头,只要断的那部分还在,涂这个,再接上,能恢复的不错……"我给了他一包零碎,对妖来说其实不是很有用的东西,但是对凡人应该都是难得的良药圣品。
  他微笑着都接过去。
  "以后要有什么难解的事,或是需要帮忙的,差人送信儿。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不会推辞。"
  "这话我可牢牢记着,以后一定得多多麻烦你几次。"
  李员外他们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背着来时的小包袱,还有我给的那沉重的盘缠……已经等在出洞的路口边了,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好了,不用送了,我们这就走了。"
  "嗯……"
  我转过头,灰大毛机灵的凑了过来。
  "大毛,你,送送李公子他们。"
  "是。"灰大毛没动步,先招手叫过一只小耗子精来,他叫灰眉,因为长了灰白的眉毛,所以大家都这样叫他。
  "你好好伺候洞主,知道吗?"
  "是,大毛哥,我知道!"
  我站在那儿,看着灰大毛打开大门,带着他们一路出去。
  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象是掏出去了什么,又象是放下了什么……
  微微的失落,又觉得非常坦然。
  过了中午,凤宜果然回来了。
  他一定第一时间就知道李家的人已经走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极为不错!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灰大毛马上趁机会敲诈他一样好东西。那东西叫束圆金环,凤宜以前用那个束发用,但那个其实是样很厉害的法宝,可以捆住比自身强大数倍的敌人,不俱水火,能伸缩大小,就是捆一只蚂蚁,或是捆根巨柱都没有问题。凤宜用不着它,可是灰大毛是眼馋很久了。
  "中午吃了什么?"他先问这个。
  "嗯,喝了点汤,半碗饭。"我说。
  灰大毛马上补充:"还吃了半块蜜瓜。"一副邀功的口气。
  凤宜嘉许的看他一眼。
  灰大毛这个没气节的,变节变的真快,处处讨好凤宜!
  哼,看我回来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
  又下雨啊,真是讨厌,到处湿漉漉的。
  儿子今天一个劲儿发脾气,把俺折腾的焦头烂额。。。
  俺要抱抱,,泪奔。。。

  盘丝洞38号*正文 一五八 大水冲了龙王庙

  摊开纸想给子恒回封信,前些天拿笔的时候手有些颤抖没有写字。
  可是对着空白的信纸发了半天呆,我却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
  远处传来隐隐的琴声。
  凤宜大概今天兴致很好,灰大毛把几张他收藏的名琴拿出来请凤宜品评,然后凤宜喜欢其中一张,挑了出来想试一试。
  现在,他就在抚琴哪。
  我闭上眼,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嗯,好听。
  我就能做出这种判断。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
  反正我觉得弹琴这回事嘛,是不费力气,拨琴弦连三岁小孩儿都能拨,但要拨的好听,那就得有天赋,还得有悟性啥的。
  我就是觉得,那一个一个的琴音,听起来在耳朵边回荡,闭上眼听的话,觉得,很空。
  闭上了眼看不到东西,只听到琴声在回荡。
  听着听着。好象。身周地一切都不存在。自己也不存在。空间无限茫远。那琴声高高低低地起伏。就象。水波……嗯。就象我们那天。一起看到地天河。
  无数地星子地光闪烁着。就象这些琴音。象有许多水滴在你地皮肤上轻轻地流淌。带着一些凉意。唔……
  挺享受。
  好吧。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不是牛。凤宜以后要是对我弹琴绝对不是白费功夫。
  我低下头。给子恒写信。
  "子恒。你的信我看了。"
  停顿一下,接着写:"我感觉,那些,真的发生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你也是一样,离的那么远,连我想小声和你说一句,子恒,别难过,都没有办法。
  你一个字也没有提,你的心情怎么样。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在关心你。
  我又见到李扶风了,他想起了作为李柯的,前世的记忆。我很迷惘,我没有想过那个人,那段往事,还有可能寻回来。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一段悲伤的回忆。但是他出现了,他又想起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扪心自问,我的心是什么样的?
  尽管我不想承认,可我也不能否认,我对现在的李扶风,没有以前对李柯的那样的感觉。他的相貌是陌生的,他的气质是似是而非的,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他,我会尽量帮助他,希望他这一生,能平顺而幸福。三六知道这件事情吗?她对李扶风的感情又会怎么样呢?
  世上的事,有时候真象是不知道谁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我顿了一下,再用笔蘸墨。我的字写的不怎么样,但是,呃,宽容的说,还算端正能见人。
  我正要接着向下写,忽然砰的一声门响,灰大毛跟个炮弹似的撞进来:"师傅!出事了!"
  我一惊,笔尖上的一大滴墨啪的一声滴在了纸上。
  他又重复了一遍:"李公子他们一行人出事了!"
  "什么事?"
  我把笔放下,那半封写好的信是不能要了。
  "小富说李公子他们被劫走了,现在,现在下落不明!"灰大毛气喘吁吁:"我让几个小辈远远跟着送他们,对方来势汹溜了,他们没法上去帮忙,就分成两路,一个回来报讯,另一个再跟在后面,看他们被捉到什么地方去。"灰大毛说:"虽然伽会山上一直算是太平,但是山下……最近听说是有些乱了。"
  "是那些魔族的妖怪吗?"
  "应该是他们。"
  "难道他们常吃人?"
  "不,"灰大毛说:"我听说的,倒不是……嗯,好象还听说某地方有个有名的才子被捉了去,结果却没被杀也没被吃,只是教了几个小孩儿识字,过了一阵子又给放回来了,不过那个才子自己吓的不轻,回来以后疯疯颠颠的,整天说胡话。"
  "嗯,去跟踪的那个,有消息回来么?"
  "现在还没有,我们现在只知道是一直在向南走的,应该不会太远,顶多几十里地,大概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他们总不会赶几百里路来这里劫几个没什么油水的人,没这个道理。"
  我站起身来,灰大毛却急忙上前一步拦我:"师傅,你功力未复,这件事,我领人去办就行,就算我不成,还有凤前辈呢,不用师傅动手。"
  "这件事……"要让凤宜去救李扶风,我知道他不会推辞,可我觉得,他的心里,会不会有疙瘩?但是如果我自己去,他会更疙瘩。
  "大毛说的对,这事儿不用你出手。"凤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也是,他的知觉是很灵敏的,大毛的动静又大……
  我点头说:"我们一同去吧。"
  "好。"
  灰大毛急忙跟在我身后,我有些狐疑的回头看。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声音故意嚷的这么大声,让凤宜自己过来,省了很多麻烦。
  嗯,这小子看起来呆,可其实他一点都不笨。好多事上,我觉得他比我可要聪明多了,想事情也很周全。
  我们三个的脚程自然快,刚到半山,一只腿长的小耗子连滚带爬一溜烟儿似的赶上来,它变形变的很不彻底,还是个大老鼠的模样,不过也能说人话了,吱吱的说的又急又响。
  "洞主,他们进了黑云涧啦!以前那里有一窝熊精,后来听说搬了地方,那几个看起来是魔族的!他们应该是新搬来的,不知道规矩。"
  是啊,伽会山下方圆五十里,也都算是我们的地盘,我的客人,他们就能随便动了吗?不过这个黑云涧地方是很偏,算是一处穷山恶水了,以前那窝熊精让我揍过一次老实了很久,现在这群要是识相呢……倒不用把他们教训的太惨。
  不过要是李家的人已经有了什么损伤……
  "你辛苦了。"灰大毛说:"小贵是不是还在盯着?"
  "是啊,可小贵也不敢跟的太近。"
  凤宜一手携着我,一手牵着灰大毛,他的身法估计世上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从盘丝洞到黑云涧也只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灰大毛一直瞪着眼看,这种风驰电掣一样的速度平时的确欣赏不到。凤宜一停下来,他立刻马屁拍的如山响,一直赞不绝口,凤宜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你再说好听的这个身法也不能教你。你不是我族人,学不来。"
  大毛顿时泄了气。
  我虽然担心,也觉得大毛的样子实在搞笑。唔,料想这么会儿功夫那些妖怪就算是吃人,也还来不及动手下嘴。
  凤宜抬手隐了他的身形,我也用了隐形之术,灰大毛隐倒也隐了,可是却还留着几根老鼠须子在外头摇晃,被凤宜当头敲了一记,才赶紧连胡子一起隐了。
  黑云涧里面很阴暗,这里常年没太阳,处处阴暗潮霉,还有些瘴气,真是处鬼地方。小贵留的记号就在前面拐了弯,然后拐上了条斜路。
  我们再向里走,这里山路不太好走,真亏了那几个熊精以前怎么在这儿住下的。
  前面隐隐可以听到声音。我还看到了耗子小贵,他的正藏在两株并生的大树背后朝前面探头探脑张望。
  "我告诉你们!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儿!要不是刚才你们说话那么冲,我也不把你们绑来。哼,我朱英雄是最讲道理的!我一不打你们,二不饿你们。我们妖怪也不都是坏的,我们也是讲道理的。对了,你过来,对,就是你。你看看,这张脸见过没?"
  呃?
  我们的脚步同时停下来。
  凤宜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啊!
  "没见过?那这一个呢?也没见过?"朱英雄的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然后砰的一声,好象是把人踢倒了。
  "你这野猪精!快放开我爹!"
  这是李扶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中气十足的,应该没受伤。
  这我就放心了。
  我们朝前再走了几步,站在小贵身边不远的地方朝前看。
  呃……
  果然,都是熟人——好吧,熟妖。
  李柯他们几个被树藤捆着,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有点狼狈,被擒的时候一定反抗过!
  那个大鼻子肥猪脸,不是朱英雄是哪个?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不过,似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穿的
  这,真不可思议啊……朱英雄他们,我有时候还会想起,然后觉得有些难过。我想他们在紫青双剑的那种威力之下,应该不会还能活下来的。连我和凤宜都弄的狼狈不堪,没道理,没道理他们还活着啊!这是为什么?真让人费解!
  朱英雄手里拿的几张纸晃来晃去,我只能看见那上面好象是绘着人像的,朱英雄他们在找谁?
  李员外被踢的趴在地下,哼哼唧唧的,看样挺疼。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这样继续下去也不好。
  我正想出声,凤宜却握着我的手轻轻摇了一下。
  我明白他这是要我稍安勿躁。
  呃,朱英雄他们居然会活下来,不能不说这是个意外之喜。可是他们又重操旧业干起打劫的行当来,真是让人……我现在的心情,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再说,劫谁不好,非劫我的熟人?在哪不好劫,跑到我家门口来打劫!
  一边站的刺猬小四劝他:"大哥,算啦,我看他们是不知道的,不相干的人,放他们走吧。"
  ——————
  啵。这标题还是不满意。。

  盘丝洞38号*正文 一五九 相逢对面不相识

  这个绑架事件有惊无险,还看到了旧相识……可是我们气冲冲这儿来了,却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朱英雄看起来却好像余怒未消:"哼!才不这么便宜他们,正好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先盘问盘问他们,再做打算。"
  我在肚里叹气,凤宜用传心术说:"你不好出面,我去吧。"
  我想想,也的确不好意思见李扶风。刚才说过有困难找我帮忙呢,一转眼儿就让我认识的小妖把他们绑了。唔,不过李扶风怎么没有用我给他的防身蛛丝呢?
  "大哥,不如放一个回去,再拿些赎金来赎人。你看,他们盘缠都这么丰厚……嘿嘿,准是有钱人!"穿山甲财迷的咂咂嘴,提了个馊点子,朱英雄居然连连点头赞同:"好好,你说的对。那放哪个回去?"
  李员外本来还在哼哼唧唧,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放我儿子回去吧,各位大王,我儿还小,不懂事……"
  唉,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扶风再不听话,李员外还是事事以儿子为先的。
  "不行!"朱英雄一口否决:"放老子回去,肯定会拿钱来赎儿子。可是放儿子回去,会不会来赎老子就不一定了。嘿,照我说,留小的,放老的。"
  刺猬小四拍马屁说:"大哥高明,这当爹妈的肯定是心疼儿子的。"
  朱英雄指着朱员外:"你回去,七天,不,三天内,多多送金银财宝来,你儿子我也不会亏待,一收到钱就放人!"
  我真是不想承认我认识他们。
  这么没格调没品地事情……
  我用传心术对凤宜说:"你去把……"
  可是忽然前面突然生了变故。
  李扶风一瞬间就挣脱了束缚。一抬手。一片烂漫地银光挥了出去。兜头兜脸地将朱英雄他们罩了个正着。
  那什么。这不是我地粘粘丝么。我很囧地看着朱英雄他们给牢牢捆住挣脱不了。李扶风这一招得了手。立刻奔过去扶起李员外。给他解开捆缚。又去松开他姑姑。两个家人。还有那个被我放了地他地族兄。
  李员外老泪纵横。哆哆嗦嗦拉着李扶风左看右看。其实李扶风看起来没什么伤。反而他自己可能刚被朱英雄揍了两下。所以疼地厉害些。
  "爹,你不要害怕,这个他们是挣不脱的。"李扶风到是对我有信心,不,应该说是对我的粘粘丝很有信心。朱英雄他们几个的确粘的跟个大虫子似的,在地下扭啊扭的十分狼狈。不不但挣脱不了,而且因为脸也给缠住了大半,所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幸好鼻孔没缠死,要不还不憋死他们。
  李家人惊魂稍定,两个家人急忙奔过去收拾起他们的包袱,李扶风扶着李员外在一边坐下,察看他的伤势,可李扶风的那个族兄却捡了一把不知道谁丢在一边的刀,看起来很阴沉的,杀气毕露的朝朱英雄他们走了过去。
  李扶风倒还顾得上拦了他一下:"长山兄,不要鲁莽。这里离盘丝洞不远,这事也可能是场误会。"
  "误会什么?"他说:"全杀了干净。我倒是想知道,这些妖怪被砍了头会不会还不死!就拿他们试试看!"
  "唔唔!唔唔唔!"朱英雄他们大概作梦也想不到一瞬间情势全都倒转,原来束手待宰的肉票们一下子重获自由,而他们则给捆成了滚地葫芦。他们几个绝对没练过什么断头再长的本事,砍了脑袋那是必死无疑!可是现在连话都说不了,求饶都办不到。
  人为刀俎,他们成了猪肉。
  嗯,这也给他们长个教训,谁叫他们乱打劫的?
  我当然不能真让他们被砍了脑袋。
  那个叫长山的被李扶风劝了几句,把刀往腰带里一插,两大步到了朱英雄跟前,狠狠的一脚就踹上了去,火力全开的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不光对付朱英雄,连刺猬小四和穿山甲小三一起照应了,真是面面俱到啊。
  不过这个人,挺记仇的。他当初干嘛去我的院子外头?这事儿我还没搞清楚呢,碍着李扶风也只好把他放了。
  虽然朱英雄皮厚肉粗,但是这么打,估计也是挺疼的,骨头别给打断了啊?
  凤宜握了一下我的手,忽然出声说:"且请住手,听我一言。"
  李家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这边有声音,哗的一下,反应各异。李员外是当场一哆嗦,看样子马上就要晕过去了,李扶风则把他护在身后,那个李长山则顾不上对付朱英雄他们,立刻把刀拔在手里,全神戒备。
  "李公子,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凤宜朝前迈了一步,解除了隐身。
  李扶风看到是他,倒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是凤前辈。"
  咳,其实凤宜看起来也就二十余岁,但是他的年纪大辈分也长,李扶风看起来和他一般年纪却也得喊这声前辈。
  朱英雄他们被揍的面青口肿。
  而且……我估计他们认不出凤宜来。我们和他们认识当时是易了容的,而现在凤宜出现则是以本来面目,气度高华,俊美非凡,朱英雄他们绝对不会联想到一起。
  灰大毛肯定也好奇吧,我忽然想到,要是朱英雄他们再和上次一样跟定我和凤宜不放,呃,他和灰大毛两个倒是可以一起作伴,虽然灰大毛精细,朱英雄粗鲁,可是我觉得他们就是有什么地方差不多,站一起应该挺和谐的。
  凤宜安慰李家人几句,然后出手替李员外治好了伤痛——本来也没有什么伤,凤宜给他消了肿止了疼,凤宜话里透出歉意,说是让他们在盘丝洞山下遇到这事很是过意不去,这几个妖怪是新搬来的不懂规矩云云。
  李扶风也很客气,说幸好有惊无险,谢谢凤宜特意赶来相救。
  "这几个妖怪,回头交由桃华落,我送几位出去,这里不是各位久留之地。"
  李家的几人能离开这里当然求之不得,我目送他们几个绕过一道山涧,沿着我们的来路走了。耗子小贵刚松了口气,灰大毛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挨近了他,出其不意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好小子,你倒沉得住气!"
  小贵吓的一声怪叫,接着当然就辨出来灰大毛的声音,两个人唧唧咕咕的聊起刚才的热闹来。
  我朝前走了几步,除了自己的隐身。
  朱英雄他们连哼哼的劲儿似乎都没啦,眼睛瞪的老大,似乎没想到他们以为安全无人之地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冒出这么多人来。
  而且我们的来路他们不知道,他们自身现在给捆的结结实实他们却是明白的,一时间除了惊,眼里透出来的更多的是惧。
  灰大毛走过来:"师傅,怎么处置他们?"
  一听处置二字,地下三个抖如筛糠。我肚里暗暗好笑,得,刚才还英雄的不可一世呢,现在马上和李员外成了一个师傅教的,就会哆嗦了。
  "嗯,我想一想,敢在伽会山这儿生事,胆子也实在太大了,影响也太坏了。要让人知道,还觉得我们现在变的好说话好欺负了呢。"
  灰大毛马上俐索的接过话:"是,师傅说的对,这事儿不能轻易放过,最好能杀一儆百,师傅看,是先割他们的左耳朵,还是右耳朵?"
  朱英雄他们"哦哦嗯嗯"的剧烈的挣扎起来,看样是吓的不轻。
  "我觉得,割耳朵么……倒不至于……"
  朱英雄他们似乎又鼓起一丝希望。眼巴巴的瞅着我。
  耗子小贵大着胆子插了一句:"那割尾巴?怎么样?"
  这小子!
  灰大毛冲他屁股踢了一记:"你就记着小时候偷嘴让人家的狗咬了尾巴这事了!真没出息。"
  小贵捂着屁股躲开:"大毛哥,你的尾巴要是也被咬口试一试就知道了,那可有多疼啊!尾巴连心呢!"
  "胡扯,我就听说过十指连心。"
  我抬手制止他们胡闹,看到散落在一旁的几张画像纸,手指一招,那纸轻飘飘飞过来落在我手里。
  好几张纸上都画着两个人的头像。
  呃……
  虽然抽象了点,那个,走形不少。
  不过我还是看出来,画上的两个人是谁了。
  朱英雄他们又是拼命的疯狂挣扎起来,这次没威胁他们要割耳朵割尾巴,他们的紧张是因为这几张纸。
  我抬手点了一下,糊着他的嘴的粘丝散开来,朱英雄咆哮着朝我吼:"把画还我们!"
  出其不意的大嗓门让灰大毛倒吓一跳,一边掏耳朵一边说:"嚎什么嚎,嗯?你现在是阶下囚,别这么不懂自己的身份!"他一边说一边凑过来看那画像:"噫,这女的谁啊,好丑!"
  我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胡说,哪里丑了!"
  朱英雄他们不会画画的,这几张画像,是怎么来的呢?
  我猜想,也许是他们找了什么会画画的人,然后拼命的回想,形容,比划,然后……才能有这几张画像的吧?
  我觉得眼眶有点热。
  刚才我们来时,朱英雄他们还在问李员外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呢。
  他们在到处找我们吗?
  我和凤宜和他们不过相处了那么短的一段日子。
  朱英雄打量着我的神情,忽然说:"这位,这位女大王,是不是见过画上的人?要是您知道,一定,一定告诉我们几个!您要怎么落我们都行,割耳朵也行,我什么活也都能干,您,您是不是知道?"
  ——————————
  今天儿子摇摇晃晃走到我脚边,抬头冲我非常无辜的一笑,接着就哗哗的放水……淹了我的椅子腿儿~~
  >o<坏小孩~~~
  难保他下次不对我的机箱射水炮,那就糟糕透顶。。。

  正文 一六零 笑问客从何处来

  "先回去……再说。"再听他说下去我怕会失态。
  朱英雄的神情,就象找不着家的小狗……
  上辈子,邻居家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狗,并不名贵,但是很聪明,又听话。后来邻居家搬走,把他托给一楼的人照顾。它每天每天都跑到邻居的旧家来,用鼻子拱门,用爪子抓地,然后,就一天一天的趴在那里不动。那时候我会想给它东西吃,它很没有精神,有时候吃一点,有时候不吃。
  后来它生了病,死了。
  朱英雄的眼神,就让我想起那时候那只小狗。
  它不明白,主人们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只有它一个。
  它大概相信,只要等在那里,主人一定会回来找它的吧?
  所以它哪里都不去。
  我觉得鼻子直酸。
  对我和凤宜来说,朱英雄他们不过是偶然遇到的,虽然后来想起来他们也会有些遗憾,可是感触不深。
  但对朱英雄他们来说,我们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吧?
  我想起以前。不记得听谁说过一句话。
  我们地无心对别人来说。有时候是很残忍地。
  更何况。朱英雄他们不是宠物。
  即使是小狗也不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更何况……
  "不用绑他们了。"
  "师傅,这样不妥吧?"灰大毛小声说。
  "不要紧,现在赶他们也不会走。"
  朱英雄他为了得到我们的线索,怎么肯走呢?
  果然解开粘丝后,他们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在魔域的时候我没有当他们面用过粘丝,不然……也许朱英雄会由此猜想出来。
  我们前脚回了盘丝洞,后脚凤宜也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还好,进来的时候步履轻捷,衣带当风。他转头看了看象缩头鹌鹑一样站在台阶下面的朱英雄几个,然后走进屋来。
  朱英雄偷偷打量他,神情有些迷惑,象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表情。
  也许,他能猜出凤宜来。
  虽然那时候易了容,可是凤宜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气派,那是独此一家的。
  相比之下,我就没什么特色了。
  "李家的人……"
  "嗯,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吧,一定让他们平安到家就是了。"
  我点点头,倒也不跟凤宜假客气,什么麻烦你了呀谢谢呀之类的,不用说。
  "把他们带回来了?"
  "嗯。"我把桌上那几张纸朝他推了一下。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灰大毛倒是盘问了他们几句,问他们从哪儿来,到伽会山这里多久了,又做了几件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们答说原来是在魔域生长的,后来魔域生了变故,然后他们就四处寻找自家主人。
  唉,我心里有种罪恶感。
  当时觉得他们一定在变故中丧生了,也没有……想要去寻找一下。
  结果,却是他们四处的在寻找我们。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过的并不好。起码,在黑云涧那种熊精都不爱住的地方落下脚……这也就是从一个侧面看出来他们很落魄了。
  凤宜看完那几张纸,脸上的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沉郁的,平静。
  "让他们进来。"
  朱英雄的视线在凤宜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又转过头来看我。他的表情带着惶恐,疑惑,甚至是,惊喜。
  他大概,已经猜出什么来啦。
  只有我或是只有凤宜,可能还不会让他联想起来,但是我们两个同时出现,要看出来就容易的多了。毕竟易容只是改变了我们的相貌,身形气质说话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大改变的。
  "你们……"凤宜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扑通扑通,朱英雄和小三小四一起跪了下来。
  "主人,女主人,是,是你们吗?我们,我们一直到四处寻找,虽然那时候在魔宫的人都死啦,可是我就是,就是不相信。主人,你……你们……"
  唉,被看出来了。
  灰大毛吃了一惊,看看我们,又看看地下跪的三个家伙,显然没闹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我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和他细说我们在魔域的经历,也没提过朱英雄他们,大毛也就不可能知道眼前这情景的来龙去脉了。
  凤宜轻声喝斥:"挺大个子了,哭什么哭?不嫌丢人。"
  朱英雄赶紧抹两把脸,把鼻涕眼泪胡乱擦在袖子上:"是是,我,我不哭。"
  "你们几个,很给我长脸啊,打劫都劫我家门口来了。"
  "我们,我们……原来也不知道这就是主人家的洞府啦!"朱英雄吸了两下鼻子,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又象哭又象笑的表情:"要是早知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啊。"
  "那,在别处,就能这么放肆了?"
  凤宜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但是,朱英雄他们却好如饴似的。
  我一想也就明白了。
  凤宜这态度,摆明了是没把他们当外人,一副训人的口气,外人有什么值得训的?
  朱英雄他们就算没想到这个也能完全感觉出来,凤宜的口气是地道的恨铁不成钢。
  不要说他们笨,其实,有时候越是心思单纯,越能靠着天性本能感觉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嗯,说来话长了。"
  我让他们几个站起来,然后尽量简短的把我们在魔域的经历和变故说了几句,不过我很纳闷,刚才就想问了:"大朱,你们几个,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那种情势连我们都受了伤的。我还以为你们……所以,也没回去再找。"
  朱英雄咧开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扯扯身旁的穿山甲小三儿:"嘿,这就多亏小三儿啦。当时我们都觉得晕的时候,他这个家伙一向胆小,先在我们坐的那石台底下掏了一个窟窿出来。他的尾巴也很厉害的,掏起洞来一点不比爪子弱。我还笑话他胆小。后来一看事态不对,他就开始拼命的掏啦,后来那个什么倒霉的法宝一作,我们就稀里糊涂的掉洞里了。我还,我还一直惦记主人……"他说着说着又要哭鼻子,刺猬小四急忙捣了他一下,朱英雄连忙言归正传:"当时就没来及……后来我们醒过来,身边儿的一切都变啦,唉,我们就到处找主人了。"
  "就算来得及了,你们掏出来那小洞也蹲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啊。"
  穿山甲一副木讷相,挠了挠头说:"嗯,人形是钻不进啦,变回原形就行……就是朱大太胖了,变回原形也差点没钻进去……"
  朱英雄恼羞成怒:"你就是胆子小。我身量魁梧,你分明是妒嫉我。"
  我插了句:"小心行得万年船,他要不掏洞,你们可不都没命啦?掏洞好,下次记得继续掏。还有你,你那叫魁梧吗?明明就吃的脑满肠肥的,是该减减膘了。"
  朱英雄不怎么怕我,嘿嘿的涎着脸笑。凤宜冷冷哼了一声,朱英雄马上矮了半截,老老实实的站那儿不敢动了。
  "嗯,先说今天这事吧。"
  小三小四对望一眼,朱英雄倒是挺光棍,扑通一声又跪倒了:"主人!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领着他们干的!要罚罚我一个吧!虽然当时主人领着我们了笔财,可是那天之后,我们的东西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我又太能吃,只好抢……那个,从那天到这会儿,我们可没伤一条命,只是抢了东西而已……"他开头声音还挺大,越说声音越小,哼哼唧唧的:"要是打,就打我一个吧,我皮厚,比他俩经打……只要不赶我们走,是打是罚,就算天天干重活儿粗活儿,我都高兴。"
  "起来,你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得改改。"凤宜吩咐灰大毛:"你领他们去换身儿衣服,洗个澡,把自己收拾一下,再弄顿饭让他填填肚子。怎么罚回来再说。"
  得,凤宜以前还说我心软,他这纯粹是丈八的灯台,光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己。听听,又是洗澡又是给饭吃,象是要罚的样儿嘛。
  朱英雄他们仨一脸喜气洋洋的跟灰大毛去了,我看小四小三多半是因为知道能够留下来了高兴,而朱英雄八成是听到有东西吃了就忘乎所以。
  是不是猪就是这个天性呢?一副贪吃不要命的架势。
  "倒是没想到,他们还……"
  "是啊,他们还活着。"
  我们一人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别的。
  凤宜伸开手,我靠在他怀里。
  现在这个动作已经挺熟练了,不会象头一次那样,他让我靠,我还不敢靠。
  "我今天还听说一个消息。"
  "嗯?"我没抬起头,一边拨弄他腰带上的流苏,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情啊?"
  "魔宫之主,也还活着。他立了一座城,叫暗魔天城。"
  "哟,"我抬起头来:"口气不小嘛。嗯,看来魔宫那场变故,大概损失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是啊,最起码,那位魔蝶大人,也还活着呢。"
  "这倒是,她不是有事离席了嘛,既然不在场中,应该是没有丧命。"
  凤宜忽然问:"她以前,见过青莲道士吗?"
  我愣了下:"大概,见过吧……不过,青莲道士他在魔域那会儿,和以前的样子可不一样啊?你的意思是,三七她或许可能……"
  "说不好。"凤宜脸上带着一个有些冷冷的嘲讽意味的笑:"慢慢走着瞧吧。"
  重遇朱英雄他们的喜悦被这个消息冲淡了一些。
  这世道,还会再乱下去吗?

  正文 一六一 旧友重逢

  猪英雄他们几个所谓的惩罚,凤宜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却罚的朱英雄他们叫苦连天——罚抄书,抄道德经。
  好吧,虽然道德经不长,但是对朱英雄来说,让他抄一页书,比让他挖一天的地扛一天的重活儿要难受的多了。
  指定的监工则是灰大毛。大毛对这差事倒是欣然领受,摩拳擦掌的激动样子与朱英雄他们仨如丧考妣的样子正好是鲜明对比。
  呃,盘丝洞要热闹了。
  按凤宜的说法,现在我们该办正事了。
  可是我总觉得……呃,太快了。
  而且,嗯,虽然上辈子大家结婚是件简单的事,这辈子却不简单,三媒六聘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可是凤宜提了一次,却居然是真打算大大的操办的。
  "那个……"我试探着说:"咱们要是真办,那就简单点儿,请认识的人吃个饭,行个礼,不就成了?"
  "那怎么成?"凤宜一口否决:"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象你说的,倒成了私奔似的了。再说,什么叫真办啊?难道还有假办的?"
  "咳,这急什么啊……"我上辈子的朋友,恋爱谈了超过十年才结婚的也有。
  搁到我们身上,我们认识的时候是长,可是谈恋爱的时间却不长啊,这么快就……那个,我心理转不过来。再说,我心里还有些,别的疙瘩……
  "我们。再培养培养感情吧。"
  "成了亲一样培养。"
  我给他堵得要噎气。我停了提声
  "可是。现在成亲。我心里不顺坦。我……"
  凤宜忽然一笑:"好吧。我知道你这个人心里就是有杆秤。别人对不住你。你称地少。你要觉得欠了别人。你就称地特别重。而且总也放不下。我不逼你现在就答应。可我时时都记得来问你。问地时候久啦。你就该觉得亏欠我了。到时候你自然就答应了。"
  "呃……"这人……
  这人怎么这样儿啊,几句话说的我哭笑不得。
  不过仔细一想,要是他一直这么,嗯,真心不变,忠贞不二的……和我磨下去,我心里天平,真的会给磨倒过来的。
  什么债都好还,就是心里欠的债难还。
  为啥我这人不做坏事,也不赌不嫖的,咳,扯远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却总是……总是觉得自己欠下了好多人情债呢?
  更头痛的是,欠下来了不知道怎么还。
  我叹口气。
  外面又嚷嚷开了。
  现在盘丝洞是真热闹。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灰大毛虽然是个不安静的性子,可他一个人折腾不起来。这下可好,又来一个大巴掌,还不可劲的互拍啊。
  灰大毛觉得朱英雄他们是新来的,而且又不是拜的师,他们嘴里喊是的主人可不是师傅。这个徒和仆,那当然是两个阶级了。就算他们也是我收了徒了,那灰大毛可是开山大弟子,这几个后来的也得听他的。况且,他现在是奉了凤宜的命,管束监督他们几个。
  可是朱英雄是个野惯的,而且当惯了老大,刺猬小四和穿山甲小山一个沉一个闷,平时都很听话,而且朱英友比灰大毛高一头,咳,看他的眼神儿都是斜睨的……虽然没说,但是那意思就是,你个小矮个儿老鼠须凭什么叫我服你管啊。
  所以……这就天天开始折腾了。
  他们折腾他们的,别人不插手管。我也懒的管。
  咳,朱英雄他们要斗法呢,三个捆一起斗不过灰大毛一个,毕竟灰大毛不象他们是自己练出来的野路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板斧。他是我系统教过,又经过凤宜子恒这样的明师指点的,资质再差也比朱英雄他们强。
  朱英雄他们斗法斗不过,挥着老拳就上来了。结果灰大毛不知道被谁的棒子抽冷子扫在肩膀上,顿时疼的直哎哟。
  然后他也不留手了,外面吱吱哇哇一片怪叫,然后小蜘蛛端茶进来,说灰大毛把朱英雄他们三个捆起来学规矩来着。
  我笑的差点喷茶,不过接下来进来的小灰眉说的消息我就不乐了。
  "洞主,有客来访。"
  "喛?谁啊?"
  我朋友不多,有来往的更少。
  凤宜不算,他不是客。
  他比这我主人的派头还大还足呢,盘丝洞上上下下都很有眼色,以灰大毛为,把他敬的跟太上皇似的,十天里有八天在我这里晃悠。
  眼看要入冬啦,他的一些族人要去南方过冬,他也去护送,所以这两天才不在。
  "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宋姑娘。"
  呃?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姑娘=三六。
  三六来了!
  我突然间觉得椅子跟长了刺一样,扎的再也坐不住,噌的就站了起来。
  那什么,我心虚啥啊。
  我又没干啥对不起三六的事。
  来的时机真巧,李扶风才走了没多久她就来了,难道有内情么?
  这个,要论先来后到,嗯,应该说是三六撬了我的墙角才对。
  我挥挥手:"有请,算了,我自己去迎。"
  三六穿着一件青底带竹叶花纹的衣裳,腰间的束腰是深墨绿色,看起来整个人不是一般的凝重清雅。唔,她脸色还好,不象来登门问罪的。
  我本来心是有点心虚,不过三六朝我微微一笑,我就马上扑过去抱住她狠劲蹭了两下。
  有的蹭千万不能放过,一会儿她要和我吵架我就蹭不着了。
  "我说,天都冷了,你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串门?"
  我们都是天冷不大爱出门的,她肯定是有事。
  "嗯,我收了一封信。"
  "呃?"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信封,上头写的什么还没看,不过字迹圆柔秀丽,我可是顶熟顶熟的。
  "哎,三七写的?"
  虽然知道她现在叫魔蝶,可我还是习惯了,改不了口:"信上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让我跟去投奔她呗,还说绝对亏待不了我。"
  "那,"我下句是,你去不去,不过我很识相的咽了回去。
  三六这破性子,又冷又硬,能是去跟着三七打下手的人吗?我换了个问法:"你回信了吗?回信怎么写的?"
  "回了,我说谢谢她好意,可我现在日子挺好,而且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就想安安静静的过。"
  "哦……"果然是三六会说的话。我们进了屋,我让人端水来,她爱干净,从外面进屋必定要净脸洗手啥的。以前在桃花观她就有这习惯了。
  "不过信送回去,她又让人捎了个口信儿来,说,想见一面,叙叙旧。"
  "啊?"幸好我是拿着手巾递给她,要是我端着水盆,非泼她身上水不可:"有什么旧可叙的……"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你要长。要说旧么,还真是有几句。"
  "那,约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三六转头看我:"离的不算太远,我就是顺路经过你这里,进来瞧瞧你。对了,凤前辈不在,你一个在家都做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上山时遇到对面东阳峰的巡山了,他们认识我,和我说了。"
  "嗯,他们族里又是南归的时候啦,以前咱在桃花观的时候,凤凰坡四季如春,所以倒没在意这件事,北雁南飞,正是这时候。"
  "啊,我倒忘了。"
  "原来这事是用不着他去的,不过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嘛,他有点不放心,所以要护送到地方,再给安顿好了,才能回来。"
  三六看我一眼:"你现在真是一副老妻的口吻啦。过去一提凤前辈就怕的象老鼠怕猫似的。"
  灰大毛在外面接一句:"胡说,凭什么老鼠非得怕猫啊。"
  虽然他插嘴,三六也没生气,说:"我刚才看到你外头耀武扬威的,是在做什么?"
  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看起来灰大毛得意洋洋,就知道朱英雄他们三个肯定没讨了好。
  "嘿嘿,"灰大毛满面红光,得意的嘴边的两抹小须子直向上翘:"在调,教!"
  他说的又响又清楚,我噗的一声,半口茶就呛出来了!
  灰大毛啊灰大毛,这词儿不可乱用啊!
  三六看我一眼,似乎有点责怪我很失态。
  呃,我把茶碗放下,以防他俩再有惊人之语。
  不过灰大毛只是向三六问了好,别的倒没说什么。对朱英雄他们几个就提了一句,没多说,灰大毛大概有种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倒没使劲儿的褒贬他们仨。
  "呃,你真要去和她见面啊?"我齐心不想三六去。三七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会不会有什么算计呢?三六上了她的当怎么办?
  "嗯,要去的。说实在的,我觉得,她欠我许多解释。
  "三六说:"不弄明白,我心里永远结着个疙瘩。"
  "可是……"照我看疙瘩就疙瘩吧,虽然我也觉得三七让我们很费解,还很伤了感情,但是为了解开这疑问三六就要去冒这个险。
  值得吗?
  我的座右铭就是珍爱生命,远离危险啊。要是弄明白真相要冒这么大风险,我宁可不弄明白。
  "嗯,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三六微微一笑,很是恬淡:"对我来说,这更重要。"
  ————————
  啵。。天气冷啦,大家注意增添衣服,别着凉。
  嘿嘿,厚脸皮说,要票票。。

  正文 一六二 送往迎来

  呃,如果拿我和三六比,大概现在用一句话就概括了。
  那就是,燕雀焉知鸿鹄志……
  她就很清高淡泊,我就很市侩小气。人家没事儿就去游历,我没事儿就躺家里睡觉。人家追求真理,我追求安全。
  我敢说,要是弄本小说把我和三六写进去,三六那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又漂亮,气质又好,又痴情又有个性,我么,顶多是个平庸的小配角,就台词一两句,必要时拉出来衬衬主角的光辉形象的,嗯,我这样儿的水平,演反派都演不了,反派也得有胆有识,大多数时候还得很漂亮……就象三七吧。
  虽然我岁数也不小了,但是我总是习惯性的,在心里把人划分成:好人,坏人。
  我也知道世上的事没有这么简单,好人和坏人也都是有着多面性的。但是没办法,大概我就是这么单细胞吧。
  我旁敲侧击的问三六,她和李扶风的事打算怎么办。三六看我一眼,并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觉得,隐瞒她,好象不成。要是以后她从李扶风那里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我现在是不是在骗她。可是要和她说的话,我又怕坏了我们的交情,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三六和三七约在三天之后,晚上我们挤一张床上睡,我和她说了从上次分别以来的事情,凤宜的求亲,我的躲避。梅山仙会那时的变故,魔域的那段旅行……
  三六说的不多,都是我在说。
  不过她也说起她经过的一些地方,认识的人虽然不多,却和她一样都挺有个性。有修道的,也有普通人。
  "三六。说真地。嗯……"我紧张地有点磕磕巴巴。白天我就没勇气说。现在大概是屋里挺暗。我看不到她脸就不紧张了。
  她睡在床外侧。声音有点哑哑地:"有话就说。"
  "李扶风他在盘丝洞住了段日子。前些天刚走。"
  一起了头。后面地话就容易多了。
  "嗯。你给他喝了轮回汤之后。他倒想起来一些三百年前事情了。那时候。他是蜀山地一个小道士。我认识他……"
  三六打断了我:"我知道。"
  "啊?"我欠起身转过头,虽然看不清什么,可是,可是我的惊讶却实实在在。三六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他来盘丝洞前,送了封信给我,我已经知道了。"
  我愣愣的哦了一声,呆了一会儿,又躺回枕头上去。
  细细的风吹着窗外面的树叶沙沙的轻响,屋里很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六也没出声。
  怎么会这样呢……
  我觉得我们这象是一场特别蹩脚的三流言情剧,而且该死的编剧还写到这里就卡壳了。
  我找不着台词,也没有人和我演对手戏。
  我瞪着眼,一点睡意也没有。
  "你不要想的太多,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所以不用觉得对不住我。说起来,你认识他在先。"
  "那个……"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世的那段情很美好,但是我现在已经明白,断了的就是断了,结束了,即使这一世我又找到了他,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三六声音很低,哑哑的仿佛,带着点哽咽:"我爱过,付出过,也得到过。这就足够了。"
  "三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刚才那么心虚的样子,怕我怪你吗?"
  "我不是心虚啊,我是怕,嗯,伤了我们的交情,还怕你伤心。"
  "心是没什么可伤的了。"三六说:"要伤的话,早就伤完了。"
  呃……这话真的让人很……
  "你和凤前辈,如何了?什么时候你们办了喜事,我也就不必称他前辈了。"
  "那你打算叫他什么呢?"我虚心求教。
  "你和我是平辈,他要和你成了亲,我怎么会再叫他前辈呢。"
  "也是……"
  我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三六看起来对那段前世情缘,也不再执着了。
  这,当然……是好事吧……
  是吧?
  我有些不确定,也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反正,好象还有什么地方让我放不下心来,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睡意漫上来,我想起,我似乎没告诉三六,李扶风想出家当道士。
  嗯,这事儿应该不重要。
  还有,我得劝三六,还是不要去和三七见面的好。
  我不觉得三七约她见面只为单叙旧的。
  三七脑子里想什么,大概我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我不知道她的来历,不知道她的具体经历,不知道她对凤宜的爱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她以后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就想离她越远越好,一辈子不要见面不要打交道。
  可是三六这个人实在很固执,她拿定主意的事
  怎么也劝不动。
  早上起来我替她挽髻,她替我梳辫子,我一边打开妆盒让她挑绳,一边还是不放弃游说。吃饭时也说,领她去看后洞的奇石林的时候还在说,三六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
  我盼望凤宜快些回来,他说话总比我要管用,三六一向对他也很尊敬。要是他告诉三六不要去,说不定三六倒肯听她的。
  灰大毛开解我:"师傅,你别太钻牛角尖了。三六师叔这么多年修炼也很勤快,剑法也不错。她就是去了,一来未必就会遇险。二来要是翻了脸动手,她不一定会输,师傅你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师傅你实在不放心,咱们可以打听了她们在哪儿见面,先……咳,布置布置,到时候就算不算计别人,也不会让人把咱算计了去,师傅你说是吧?"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毛你真是太聪明了!行,比师傅我强!"
  灰大毛一边自得一边还谦虚两句:"哪里,比师傅我是不如,可是猪头他们几个,我还是略胜一筹的。"
  大毛说的有理,不过要赶到她们见面的地方去布置,可能有些来不及。但我可以在三六身上下下功夫。嗯,采玟师姑教我的大把知识我还没实践过呢,让三六浑身带毒旁人不能沾不能惹,又不会毒到三六自己,采玫师姑讲了最起码也有三种办法。
  我既然拿定这个主意,就不再劝说三六不要赴约,转而在她衣服上头上甚至在她的饮食上动起了脑筋。
  不过在选毒的时候,我没有选立时毙命不可解救的两种毒。
  大概滥好人就是说的我这样的吧……即使三七现在与我们形如陌路,还隐隐成了敌对之势,我也从一开始就没想要置她于死地。再说,三六如果路上遇到旁人,或是有什么意外变故,这毒一经触,就不管是友是敌反正是毒倒了再说。所以用可以解救的毒,也以免铸成大错。我还想陪三六一起去,不过想也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果然我一说就被她给驳回来了。我还硬拉着三六和我比了一次剑法。当然,她用剑,我用的飘带和蛛索蛛网一起上。三六的剑法实在很凌厉,也非常灵动,我没出全力,看得出她也是游刃有余。
  不过,招式上我可能比她差些,但是要是拼起功力斗起法,她一定不及我。
  等到她要走的那天早上,我一直送她送出老远,三六朝我一笑:"行了,回去吧。"
  "你一定多当心!我给你的讯号你记得了吧?要有不妥赶紧通知我。"
  "知道了。"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儿的回来。"
  "好了,别婆婆妈妈,我又不是头一次出门。"
  我看着三六的身形飘然远去,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闷闷的回转盘丝洞,我这刚进来,凤宜也回来了!
  我远远看到了他进门,身姿优雅挺拔,带着一份特别从容的气韵。
  我站起来的时候把绣架碰歪了一点,也顾不上扶,三步两步赶到门口,张嘴就是句傻白话:
  "回来啦?"
  这话真傻,他当然是回来了。
  结果凤宜微微笑着在我身前站定,也回了一句没意义的傻话。
  "回来了。"
  他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走进屋里,我上下打量他,看起来不算辛苦憔悴,看起来这趟出行还顺利。
  "那边都安顿好了?"
  "是啊,我设了三重禁制,还有两道防护阵法,他们不能随意出来,外面的人也很难能够进去。"
  "嗯……"
  "想我了吗?"
  我本来脱口就想说一句:"不想。"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又缩了回来,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凤宜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愣愣的抬起眼。
  他的唇轻轻的在我的唇上一触,轻盈的有种微微的麻痒。
  "你这几天在家都做什么了?"
  我抬起手来按在下嘴唇上,那个地方,怎么这样痒呢……愣了一下子才回答他:"对了,我刚送走三六,三七约她见面,我劝她不要去,她不听我的。"
  凤宜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是么?约在什么地方?几时见?"
  "就是今天,三六不肯让我跟她一块儿去……不过我在她身上弄了点手脚。"说起来我还有些得意,把自己的布置一五一十的和凤宜说了,一副邀功的口气,末了还是不大放心:"你说,嗯,她不会有事儿吧?"
  凤宜摸摸我的头,动作极温柔:"三六也很精明的,你不要太担心。"
  ——————
  这个标题真是~~~

  正文 一六三 欢宴一场

  要是能不担心就好了,我算着她们就算很久没见,有话说,也不能说个一天吧?没啥意外,顶多三五个时辰就该说完了。就算她们久别重逢,还觉得交情深厚,再一起吃个饭,那也就差不多了。从过了晌午我就让人一直打听探看,瞅着三六回来没有。我和她说好了的。她要是见完面了还要回我这儿来,我们姐俩儿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另一方面,我也真是不放心。
  三七这个人……
  呃,她相貌很美,很有心计,身世诡奇,现在还有个蝶魔的身份地位——这些条件累加起来,反派二字当之无愧。
  虽然她和三六应该没什么冲突的地方,三六没弄死过她那些蛾子,嗯……而且和她当情敌的,应该算是我吧。
  虽然拿不准她对凤宜到底真喜欢假喜欢,不过我们杀了那么多蛾子,跟她的仇是结下了。
  下午我一直心绪不宁,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三六还是没有回来。我再也坐不住,要派人出去找,凤宜拦下我,不过他并不是劝我不要担心,而是说由他去查更快。
  这倒是,我的人手都地下跑的,哪有天上飞的来的灵活?不过凤宜刚传讯出去,灰大毛就一溜小跑来了:"师,师傅!三六师叔回来了。"
  "啊,"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总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三六看起来神色如常,没什么不妥。我抓着她手,一迭声的问她见面情形如何,他们都聊了些什么。灰大毛插句嘴:"师傅,你倒是先让人坐下缓口气儿啊。"
  "啊,对对。"我手一挥,小蜘蛛们倒茶端点心上来。
  三六只是摇摇头,说:"你不用问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咦?"
  去了这么久。说没说什么?难道她们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天吗?
  "她没有去。"
  "啊?"
  我意外之极:"没去?不是她约地你吗?"
  "是啊。我们约地是今天没错。而且地方也是她定地。可是我足足等了一天。她没有来。"
  "这可奇怪了……"
  三六摇摇头,显然也猜不出什么头绪来。
  "啊,对了,凤宜回来了,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我已经让灰大毛预备去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我随身带了些蜜酒,正好晚上取出来一起喝了吧。"
  "好好!"我乐的笑眯了眼。三六酿的清露和酒都是美味,醇厚清香,而且我好久没喝到了啊!前几次我们见面都正好遇事,也没来及向她讨一些存着。
  三六问起凤宜,我指指后面:"他让我烦的不行,刚才大毛说你来了,他就到后头去了。嗯……咳,我说盘丝洞我住惯了,不想搬地方。他说那他可以迁来,所以去后头给自己规划住处去了。"
  三六微微一怔,然后朝我微笑。
  我被她笑的面红耳赤。好在我们不是外人,而且我一向厚皮老脸的习惯了,倒也没多害臊,就说:"来来,宋姑娘请先歇一会儿,换件衣裳,等下宴席齐备啦,小的再来请宋姑娘入席。"
  灰大毛的确是个管家人才,不用花一点儿心,宴席歌舞都料理的妥妥当当。唔,和他相比,朱英雄就是个看家护院儿的保镖人才了,啥也不用他想,只管挥拳头哇哇的扑上去就打……
  虽然时间很紧,但好在我们洞里存货充足,干的鲜的水里游的呃……没有天上飞的。
  凤宜穿着淡青色便袍,三六换了件月白长裙,我还是家常打扮,红坎肩配黄裙子,要多俗有多俗。穿衣打扮这方面我是不太在行的,凤宜不只一次的笑话我,然后兴致好时会替我搭配衣裳型和饰,不过今天又不是出门,三六也不算客,我就随便穿,他也只当没看见。
  "来来来,难得三六来,今天一定吃好,喝好!"灰大毛给我们每人都满满的斟上酒。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我还没喝,就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好酒啊!"
  虽然我不喜欢喝酒,但三六的酒不一样啊,一点不辣!
  唔,这酒喝下去,嘴里感觉稠稠的,喉咙里滑滑的,很舒服。
  凤宜浅尝了一口,他和三六一向不熟,也没什么话说,我赶紧招呼:"吃菜吃菜。"
  隔着一片花丛,灰大毛安排的杂耍戏和歌舞开始了。
  席面上荤素都有,又端上一笼我点名要的素包子,里面有笋丁,口,豆腐和野山菜,滋味很美,我尝了一口,比想象中味道还好,看来灰大毛手下那几只老耗子真是老成了精了,这素素菜做的比肉还好吃。
  "凤宜,你尝尝,全素的,味道怎么样?"
  他咬了一口,
  我好看的远了。
  "嗯,的确不错,很鲜。"
  "你喜欢么?那赶明儿让他们做了给你早上吃,配着粥一起。"
  凤宜眼中透出温柔的笑意,低声说:"好。"顿了一下,又说:"多谢费心。"
  "嘿,你和我客气什么。"
  他看我一眼,慢慢说:"是啊,是不用客气。"
  咳,挺正常的一句话,怎么让他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这种眼神说……我觉得挺不自在啊,低下头咳嗽一声,再咬口包子……呃,这个,我刚才一高兴,忘了这包子我咬过,就给凤宜尝了,现在我又咬……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我们都……亲都亲过了,吃个包子也没啥。
  转头看看三六,她似乎没注意我们这边儿的动静,正瞧着那边的表演。
  灰大毛族中真是人才济济啊。
  人家戏台上常演的老鼠嫁女之类的杂耍热闹戏,不知道是不是跟老鼠们这爱扎堆喜欢热闹的习惯有关系。反正只要我们这儿来客人,他们全体人来疯,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那劲头儿说的好听是精神抖擞,说的不好听是群魔乱舞。
  现在还好,台上正演一出戏。
  呃……义妖传改编版。
  概括来说,这是一个仙女爱上一只鼠妖的故事,堪称爱恨绵绵,曲折复杂,绝对是部痛洒狗血的苦情大戏,咳,我敢说这剧情肯定是他们自己改的,我记得山下镇上人家演的是一仙女爱上一书生啊,到我们这儿入境随俗,书生是没有的,盘丝洞的特产就是鼠妖和蜘蛛精。
  嗯,仙女和鼠妖两情相悦啦,可是杀出两只因嫉生恨的妖精来搅局,还有道士和尚串戏。
  我喝了好几杯蜜酒,啃了一只烤的又酥又香的兔子腿。三六只吃了一些青菜,她不爱吃肉,和我不一样。凤宜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是炸土豆玉米松子那点心,挂着一点小糖霜的,他倒吃了小半盘。
  围在一边看演戏凑热闹的小老鼠们对台上的奸角极不满意,看着仙女上当,鼠妖受苦的时候,哇哇乱叫着把什么碗啊碟啊的烂鞋子破抹布都扔台上去了。
  我笑的直不起腰来,还被一口酒呛着了,扶着椅背又咳又笑,上气不接下气。凤宜过来替我拍背顺气,顺手把他的茶递给我。
  我仰头把茶灌下去,放下杯子时,三六正瞅我。
  咳,这次被她看见了。
  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我和凤宜虽然认识的久,而且现在处的也熟,一些细节,比如刚才的包子,还有这杯茶,我都习惯啦……
  嗯,可能三六觉得我们还没成亲吧。
  我朝她笑笑,她没表情,转过头去继续看戏。
  灰大毛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红光满面的,肯定他借机揩油,把蜜酒偷喝了不少。
  我又夹了一个肉丸子,还没递到嘴边,台上一声吆喝,声音奇响无比,我的手一抖,丸子掉了。
  真丢人……
  丸子掉在胸口,然后滚到裙子上,一路再滑到地下……
  咳,好吧,我知道我本来就没啥形象。
  我弯下腰,凤宜扯我一下:"掉了就不要拣了。"
  "我是怕等下踩到。"
  我弯下腰,悄悄给自己胸口和裙子上的油污施个小法术,就干净如新了。
  地下那个丸子虚弹一下,也就消失不见了。
  嗯,桌底风光无限……
  凤宜穿的是一双方口青布云头鞋,很衬他。
  三六穿着一双绣着弯月的绣鞋,银线的弯月十分精致。
  我直起腰来,看着凤宜的杯子空了,给他倒了一杯茶端给他。凤宜喝了一口,看我一眼。
  我揉揉鼻子。
  台上仙女受了骗,认为鼠妖无情负义,要回天宫去了。这时候骗她的妖精露出了真面目,一阵狂笑:"哈哈哈,仙姑,你的仙衣已经被我们给烧了,你再也回不去了!还是乖乖留下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身后灰大毛忽然一声不响,顺着柱子就软软的瘫倒了。
  我转头看三六,她也正在看我。
  "三六,你的酒,后劲儿好大啊。"
  她唇边露出一抹笑,显的很冷,可是很艳。
  这是一种奇异的组合。
  三六的神情总是冷的,可是这个笑容却给人艳丽无双的感觉。
  这真是奇怪啊奇怪。
  她站了起来,目光从我脸上移到凤宜的脸上,然后又移回来。
  她是在笑,可是眼光很冷,冷的象刀。
  ————————
  啵,,天气又冷又热。。。。

  正文 一六四 换魂

  有时候觉得,我这人挺傻的。
  但是大多数时候,好象把我当傻子对待的人,都没占着我什么便宜——
  呃,比如现在。
  三六,或说,看起来是三六,她的表情,就象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过看凤宜的时候,她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有怜惜,有怨恨,有……嗯,这不是三六的眼神儿。
  这是三七的眼神。
  或说,是蝶魔的眼神。
  唉,这种变变变的变身把戏,凤宜装成灰大毛已经骗过我一次,然后我这些天正在神经过敏,她又变成三六……
  不对!
  我抬起头,她变成三六,我可能看不穿,看凤宜绝不会看不出来。
  为什么,凤宜也没有揭穿她?
  "蝶魔大驾光临盘丝洞,真是怠慢了。"凤宜慢悠悠的说,拿起席上那个杯子,再闻闻杯里剩的半杯蜜酒:"这酒闻起来,尝起来,喝下去的感觉,都令人陶醉,其中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也没有什么。这酒里混了一些逍遥散。这种药有股辣辣地味道。但是再用地狱花地花粉调进去。就不会被人尝出来了。而且。我知道凤凰是百毒不侵地。可是。就算是再普通地毒物。混上了地狱花粉之后。你也难以抵御。"三七地表情。三六地面容和声音。这种诡异组合让人觉得后背毛。
  我虚心向凤宜求教:"逍遥散是做什么地?听起来名字挺风雅啊。"
  "化散功力。让你动弹不得地慢性毒药。"凤宜言简义赅给我做名词解释。
  三七冷笑一声:"呵。你真是博闻广记。不过。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你是用了换魂之术吧。这具身体地确是三六地。但是里面装地却是你地魂。"凤宜点了点头。声音很低。听起来似乎有气无力。十分疲倦:"所以我一开始看不出来。"
  我却关心地是另一件事。
  "三六呢?她现在在哪里?"
  "你还有闲情担心她?你还先担心下你自己吧。"
  三七朝我走过来,她的手指从我的下巴划过去,缓缓向上。
  她的指甲很凉,我觉得被她摸过的和没摸过的地方,寒毛都一起竖起来了,皮肤一阵阵紧。
  "凤宜,我不明白,她这么笨,长相平庸,既不求上进,也不解风情。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我比你善良,最起码。我在肚里默默的腹诽她,象三七这样,漂亮是漂亮,可是要是和她睡一张床,真担心明天一觉醒来会不会现身体已经被她养的蛾子们吃掉了。
  "这种事,可以讲道理吗?"我还是忍不住说话:"我是不漂亮,又不如你这么聪明会算计,那他就一定得喜欢你吗?"
  虽然她的指甲长长的,都抵在我的眼皮上了,我还是说出来了。
  "你闭嘴!"她的手指有点用力,看那个势头很想挖我的眼睛似的。
  "聪明才智也要用在正途,而皮相的美丑在我看来并不重要。恕我直言,我要是爱色,对着镜子看自己不是更好?"
  "哈哈呃……"我忍不住爆出的笑声,被三七给扼杀了。
  好吧,我还是识相点,不要再进一步激怒她。
  台上的戏不演了,台底下的那些醉鬼也不起哄了。他们多少都现厅里出了变故,可是,却一时都不敢靠近。
  "皮相不重要?那我在她脸上划几道,也不用多,就四下吧,横着两道,竖着再两道,再给她涂上腐尸毒,那她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变成一个人见人怪的怪物了。那样你还能和她在一起?还说不在乎她的长相吗?"
  她一边说着,指甲前端一边在我的眼睛上划来划去。看来她是真想挖我的眼珠出来啊,嗯,嫉妒的女人女妖那是非常疯狂的,说不定她光挖我眼睛还不解恨,挖出来还要扔在地下踩踩踏踏的才解气。
  "我真后悔,当年……在桃花观外遇到你,根本不该那一时善心,救下你这只毒蜘蛛精!"三七语气怨毒,我很无辜的回答她:"要是只有你自己经过那遇到我,你大概不会救我的。不过那时候不是还有三六在场嘛,而且救我的花蜜是她给的,不是你,严格说来救我的是三六才对。"
  三七的手掌扬起,然后重重的朝我扇过来。
  嗯,她虽然没练过铁砂掌那种功夫,不过,要替我毁容那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就在她的掌缘要抽到我脸上之前……那么千钧一的时刻,她的手停住了。
  三七的眼中露出骇然的神情,她怒叱:"你搞什么鬼?"
  "喂,搞鬼的是你吧?"我慢悠悠的站起来:"你自己跑到我洞里来,又给我们喝毒酒,还要毁我的容,怎么说的倒象是我暗算了你一样。"
  "你怎么可能……"她满脸的震惊和疑问:"你明明喝了那么多"
  情势一下子倒转,三七眼睁睁的看着我站起来,还掸了掸袖子,她就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手还是要打人的样子,但是却再也打不下去了。
  凤宜也站了起来,拉过我的手,替我把一下脉,再放下。
  "你们都,没有喝?"
  "喝了。"我点头:"酒那么香,我一开始又没现你有问题,所以真的喝了。"我问她:"你不奇怪你为什么不能动弹了吗?"
  "肯定是你暗中算计!"她现在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唉,看起来明明是三六的脸,但是眼神怨毒,语气阴沉,怎么都让我觉得别扭。
  三六呢?我心里悬在半空,想要马上得到答案,可是又怕……
  "你不用担心,这种换魂术只能交换生魂,也就是说,三六一定活着。"
  "其实,我真的不是要算计你。"我朝她点一下头:"是你自己跑来的,我的盘丝洞当然不是龙潭虎穴,多少得有点自保的手段。"
  这就是缠丝。
  就算三七的功力比我高,也高不出数倍。而且……
  不厚道的说,她和三六都是飞虫,我却是织网的,缠丝天生就能克制她们。
  "那,三六……"
  现在没有三六的下落,虽然凤宜说她还活着,可是,活着也分好多种啊,活蹦乱跳也是活,半死不活也是活。我在三六身上虽然有布置,但三六的身体就在我们面前,只是里面的魂不是本尊了。
  三七虽然不能动弹,可是,她一点儿没露出慌乱来。
  "三六那个丫头现在在哪里,只有我知道。要是我不回去,她也一定没命。"
  真卑鄙!
  她用那个什么换魂术,把自己换到三六的身体里,真是一箭双雕,一是不致于被识破伪装的身份,二是,即使事情败露了,她也有恃无恐。
  虽然招数无耻,但是有用。现在我们投鼠忌器,顾忌着三六的安危,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算了,放了她吧。"
  "啊?"我转头看着凤宜。
  "让她与三六对调回来,你再替她解去缠丝,否则……"凤宜冷冷一笑:"要想蝶魔的命的人,也不在少数,倒不劳我们自己动手。"
  我转过头。
  虽然知道凤宜说的有理,可是,我心里却觉得憋闷。
  坏人阴谋败露,然后,然后……怎么也不该这么轻易放掉她。
  但是,三六一定落到了她的手里!
  我恨的牙痒痒,恨恨的瞪她一眼——就算现在想揍她几下出气也不行,这可是三六的身体啊,打的鼻青脸肿骨断筋折,换回来之后受罪的不还是三六么?
  三七的表情又怨毒,又得意。看得我心头一把无明火蹭蹭直冒,别说三丈,三十丈都有了!
  "你去看看大毛。"
  "啊,对。"
  我招呼被吓坏了的厅外的小蜘蛛们进来,把大毛抬到通风的地方,刚才我在三七的控制之下,她们只敢逼到厅门口,却不敢冲进来。大毛没有大碍,只是昏迷不醒。我用蛛丝替他拔出药性。
  性命无忧了,只是一时不会醒。
  刚才我给凤宜倒的茶里放了解毒的药物,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三七说我们刚才喝的东西里混了地狱花的花粉……地狱花,一听名字就让人觉得不是样善良的东西。
  这东西,我有模糊的印象。很久之前,三七向凤宜打听过。
  还有,就在不久前,我们在魔宫的庭院里看到过,那种猩红刺眼的花朵。
  三七到底,从多久之前就开始算计了?
  她的谋算之深,用心之毒……让人不寒而栗。
  真要放走她吗?
  这不等于放虎归山吗?
  我转头看一眼厅里,凤宜负着手站着,他在和三七说什么,不过声音不大,我只模糊听到什么命定,又是什么至宝。
  我有些茫然,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灰大毛呻吟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
  "师,师傅……"他眨了好几下眼,看起来清醒了一些,然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居然喝醉了?真丢人……"
  我没吱声,旁边小蜘蛛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跟他讲,其实她们也不明白这事情的复杂和经过的细节,灰大毛却听的脸色白,一手揪住我的袖子:"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你知道的,那酒我喝是喝下了,但是药性却不会毒到我。"
  我舌头底下压着一团丝,三七的逍遥散也好,花粉也好,统统被它给吸收了。
  而刚才我给凤宜倒的那杯茶里,暗中放了采玫师姑给我的一样宝贝,白霜草露,是仙界的解毒圣品。
  ————————
  呃,这个月看来不能完结啦。。下个月应该可以了。
  啵下。。秋天总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正文 一六五

  算我再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和三七达成了协议。她暗算我们,而我们放了她。
  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想法,我小声问凤宜:"要是她换回三六时做什么手脚……咳,你有没有什么防范办法?"
  凤宜微笑不语。
  我想有他亲自看押,三七耍不了什么花样。
  第二天午后,三七让人把三六送到了盘丝洞外,然后作法再对调两人的魂魄。
  我解开缠丝的捆缚,放了她走。
  彼此都没有再多说话。
  到了这地步,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们的关系,从朋友,姐妹……现在变成了敌对的关系。
  也许,是情敌,也许不是。
  大概是一朝被蛇咬,我盯着三六足足看了一刻钟,看到她极不耐烦的冲我瞪眼,我才点头确定,这是三六。
  "你怎么着了她的道地?"
  三六摇头不说。
  "哎。我又不是外人。说给我听也不会丢面子地。"
  反正她就是不说。不过后来却又象想到什么似地。告诉我:"虽然我被她暗算了。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我和她地交情。从此后是真地一干二净。再也不剩半分了。下次再遇到她。大家再不是朋友。我出手时。不会再顾及旧情。"
  我小声嘀咕:"你早就不该顾什么旧情。再说。你和她又不是搞那个。哪来那么多旧情要顾啊。"
  三六竖起眉来就来扭我。虽然扭不疼。可关键她净扭在我地痒痒肉上。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
  可是我心里明白,三六她……她心里很难过。
  能有一个相识相伴的朋友,能有几百年的交情,可是现在,却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能体会,因为,这种心情我也经历过。
  乍一知道三七的事情时,我也失望,难过,气愤,疑惑……三六此时,就象我那时一样。
  笑累了,闹够了,我们坐在院子里,就这么坐着。
  "三八,我们之间,会不会也有那样一天?"三六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就会忽略她这句话了。"
  "不会的。"我轻声说。
  "三七她……不,或说是,蝶魔,我昨日到了约定的地方,我问她,在和我相遇之前,她是不是自魔域而来。她承认了,从一开始,我们认识的那只可爱的漂亮的小小彩蝶就未曾存在过,那不过是她的伪装。"
  我不觉得意外。在魔域的见闻,让我已经猜到,她先是蝶魔,然后才变成我们认识的三七的。
  "她说她也不想做为蝶魔生存下去,正好触了魔域封印的禁制,破开了一个很小的裂缝,来到人间,只是一身修为都在穿过那裂缝时损失了,所以和我相遇时,她正从头修炼……我一直不知道,她一直隐藏的很好。她说她不想成魔,不过,我知道她这句话并不是真话。如果她真的想与过去一刀两断,那在桃花观时,她为什么要向凤前辈打探地狱花呢?她……我们认识的三七,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她是蝶魔,一直都是。"
  "嗯,我也是这样想。但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那时候我遇到你们俩,然后才能拜师进入了桃花观,不然,我大概会冻饿而死,不会有机会学本事,不会认识子恒凤宜他们。"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测啊。
  "对了,我好象一直没有谢谢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把要献给观主的礼物给我喝了一大半,算是救了我一命呢。"
  "好啦,这些就不用说了。要说救命,你也救过我啊,以前就不说了,这次的事……不但我中了蝶魔的算计,还险些连累了你和凤前辈。"
  我大力拍她肩膀:"没事啦!反正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不过你的那个蜜酒,这次是被她给弄去了啊。"
  三六一笑:"是被她搜去一些,不过我还有不少的。你和凤前辈子快要大喜了,剩下这几十瓶,都留给你宴客时用吧。"
  我一边吸口水,一边眉开眼笑的道谢:"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可不用来宴客,我要私藏着,自己慢慢的喝。"
  不远处,朱英雄他们正被灰大毛教训的哇哇乱叫。
  凤宜则在另一边的亭子里打棋谱,自己和自己下棋。
  我觉得心里很宁静。
  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
  我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我也希望,这种平安,这种幸福,可以长长久久的,圆圆满满的留存下去。
  外面的世道,还是动荡起来了。
  三六告辞之后不久,我陆续收到了几封信。
  三六写的,京城附近已经很不太平,道庄几次被道士侵扰。李扶风也来了信,他正式跟从师潜心修道学艺,但是近期,他们有好几个修为颇深的同门都折损了,只有一个身负重伤回到观中,其他的全部身死,连遗体也找不回来。
  子恒也有一封信来,他说最近虽然日子闲散,但是仙界的整体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一些修仙的人都主张要降妖灭魔,也有一些只肯独善其身的。还有许多以妖身得道成仙的则隐隐有同情扶助魔道的意图,仙界也不复往日安宁,或许,从来就未安宁过,只是现在,火药味越来越浓重,他在信尾感慨了一句,究竟何处,才有真正的太平安宁?
  我担心他的家族依旧对他紧逼不放,他信上却没写到这个。
  外面的正邪之分,魔与道,黑与白……所有人都在艰难的前行,就算不知道选择的路是对是错,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其实,人们往往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我们面前,其实只有一条路。
  只能前行,无法后退。
  盘丝洞里也走了一些耗子精和蜘蛛精。我没有勉强他们留下,只是在他们走后重新撤换了洞外的阵法和山洞的防护。
  我视盘丝洞中所有的耗子和蜘蛛为亲人一样,但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盘丝洞中的生活是平静安定的,但是年少气盛的妖精们却觉得这是死水一样沉闷的,毫不精彩。他们中有许多不肯这样自甘平凡,想去外面闯一闯,或是干脆去投奔了魔道所建立的那座万魔之城。也有妖怪之的来伽会山,有的是在此暂停歇脚,有的则是奔着盘丝洞的名气来的。我没出面,灰大毛和朱英雄将他们一一打走了。
  采玟师姑来探过我们一次,她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直接问起我们打算何时成亲,现在世道不太平,快些成亲,也让他们一众长辈安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凤宜替我解了围,用我现在修炼的功夫不适宜成亲作为解释。
  我想起凤宜那次说的,他不介意等。因为他知道我心中的天平一定会渐渐的倒向他这一边。
  我有时候看着他秀美俊逸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这样蹉跎时光实在很不应该。难道要等到美男子变成美老头儿的时候,我们才能共偕连理?
  灰大毛都看不过去,他突然冒出句:"师傅,我觉得你一定投错了胎了,你不该是蜘蛛的。"
  我一愣,难道大毛他能看出来我上辈子其实是个人,这辈子错投了蜘蛛胎?他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有什么破绽吗?
  他接着又说:"你不应该投胎当蜘蛛,应该投胎当乌龟才是。胆子又小,性子又慢。一遇事,就赶紧把头缩进龟壳里头躲起来。做件事磨磨蹭蹭,你到底要把婚事拖到几时啊?"
  得,吓我一跳,原来他是说这事,我还以为我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呢。
  "师傅,说实在的,象凤前辈这么好的人你要错过了,可就再也没处去找了。
  "你又不是什么天仙大美女,又不聪明,也没啥嫁妆,你说说你有啥好值得犹豫的?我觉得该犹豫的是凤前辈才对啊,外在美没有,内在也美不哪儿去,唉,我要是你啊,就赶紧的扑上去赖上他才对嘛!"
  "你闭上嘴行不行啊。"
  他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
  凤宜也没闲着,他让我看过了他给我准备的嫁衣……话说这东西应该我自己预备吧?可是他却先预备上了。
  那天他微笑着递给我一个盒子让我打开来看,我以为是什么寻常东西,也没在意就打开了。
  可是打开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呼吸心跳都停了。
  那衣裳华美的……无法言喻。
  金光灿烂,异彩辉煌。
  就象河面上反射着的万点霞彩,就象……日出时东方第一线光华的无限瑰丽。
  凤宜低低的声音象是轻风一样。
  "这是集百鸟之翎成丝而纺,以九天彩霞织绣的……"凤宜轻轻从身后环抱住我:"我在想,你穿上它之后,会是何等模样,一定,很美……"
  我过了好半晌,才干巴巴的说:"是衣服美,不是我美。"
  "这衣服,是衬你的。"他的声音里有笑意,但更多的却是柔情蜜意,比三六的蜜酒还要醉人。
  "为我穿上它吧。"
  这句话里面意思,我当然明白。
  捧着那美丽的嫁衣,我觉得……自己在犯罪。
  答应是犯罪,不答应更是犯罪……
  ————————
  啊,快要中秋了。。我喜欢吃月饼!哈哈哈,更喜欢吃月票。。
  请大家,呃,那个。。。嘿嘿,请俺吃月票馅的月饼吧。。

  一六六 小雪初晴

  老人们常说,有的人很睿智坚毅,拿得起,放得下。
  但是遇到真正的烦难,谁能轻松拿起,又能断然放下?
  我要是能够在顷刻间做出决断,我就不是我了。
  凤宜也没有再进一步说什么,他留下了衣服在我这里。
  我抱着那个木盒子睡了几夜,这嫁衣美的象个梦幻,上面的刺绣精美华贵,手抚上去,衣服柔软光滑,象是在摸一片水波一样。
  这衣服……还有凤宜的情意,让我自惭形秽。
  衣服很好,他很好。
  我不好。
  我握着凤宜的手的时候,经常会想起从前。
  李柯他说话的样子,害羞的样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含蓄而温和的笑容,但是他的性子很固执……
  李柯已经成为了一段过去,可是那段过去,因为后面几十年他的相伴相守,变的沉甸甸的,压在我胸口。
  我告诉自己。现在地李扶风。不是李柯了。他是另一个人。拥有全新地。二十来年地人生经历。他想起了前世地事情。却没有重新拥有和前世一样地感情。
  好吧……劝服别人容易。劝说自己很难。
  东阳峰现在地事情也多。虽然他地大部分族人去了南方过冬。但是仍是有族人零散来投。张罗这么多张嘴地每天地口粮都不是件轻松地事。呃。关于这点。他倒是没用我支援。虽然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支援他地准备了。
  凤宜在我表示可以帮忙地时候,不慌不忙地拿了张清单给我看。
  我眨眨眼。这上头地东西……呃。好吧。先不说上面写了什么。这和清单可是够长地啊——扯开了绕我地屋子转一圈还有余。
  上面全是各种粮食储备。品种之多数量之大……我看得自己差点变成蚊香眼。看地晕头转向还没看完一小截。
  "我说,你什么时候存的这么些……"我简直要怀疑凤宜是不是不做百鸟之王,改行想做大粮商了。
  看看这上头写的。
  黑米五万石,黄豆十万石,扁豆两万石,谷子五十万石,麦五十万石,稻五十万石……
  下面还有红豆绿豆莲子松子糯米干笋蘑菇火腿红薯干鱼柴禾油脂茶叶以及油盐酱醋等等若干……
  乖乖,这么些东西他都藏哪儿的啊?这么,这么,这些东西别说提东阳峰的那些鸟吃了,就算我们盘丝洞上下老小一拥而上帮着他们一起吃,吃个百八十年也没问题。
  "嗯,有时常思无,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凤宜说:"有些是从前遇到荒年时储存的,有的则是别处得来的,陆陆续续积少成多……"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失态。
  但是,实在没办法把漂亮,高贵,优雅的凤宜,和拼命囤货的灰大毛……联想到一起去。
  我本以为囤东西只是老鼠的特性。可是我忘了,好多鸟也是有这种本能的。在食物充裕的时候囤积起来以备过冬或是养孩子的时候吃……
  凤宜手指点了一下,把那张单子收了起来:"所以盘丝洞要有什么不足之处,你也可以告诉我,千万不要客气。"
  我晕晕乎乎的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你客气。"
  不过灰大毛囤的,也够我们全洞上下吃上个数十年的了……
  "不过,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看这单子?"
  凤宜笑意变深,唔,笑的我有点不自在。
  "我的,迟早还不就是你的?让你看看咱们有多少家底,过起日子来心里也有个安排算计不是?"
  "咳咳,"我喝的一口茶呛到喉咙里,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凤宜现在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有时候我想起自己刚认识他时,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大气不敢喘,把他看成恶魔与天神的综合体一样又敬又怕,感觉这落差真是太大了。
  也或者可以这样认为,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在别人面前,凤宜仍然是绝代风华,高高在上,傲不可攀。
  但是他现在在我印象里,可怕二字是绝对没有了,被可恶二字完全取代!
  凤宜把茶杯放下:"不过,明年,后年……恐怕天时不好,庄稼的收成也不会好。你也有点心理准备。"
  "啊?"我愣了。
  虽然我们是妖,可是毕竟没到不吃人间烟火的那种神仙境界。就算是神仙,还要享受人间的香火供奉呢。
  "你是说,要有天灾吗?"
  "嗯,魔域封印崩解之后,天象也变的一片混沌杂乱,明年有天灾是一定的。"
  "是旱是涝?"
  凤宜苦笑,表情很无奈:"先旱后涝,大约还有瘟疫。"
  "嗯,大灾后总有大疫……"
  先是天灾,引发人祸。
  "可是,子恒他以前不就是管行云布雨的么?那,有灾没灾的……"
  "他布雨,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啊。"凤宜摇摇头:"再说,没有云的话,也不能凭空变雨出来。"
  这倒是,现代的人工降雨,也得趁有云层的时候发发弹才行,要是万里无云一片晴空,打再
  也白搭,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而且,魔道两方恐怕明年都不会消停。虽然不关我们的事情,可是城门失火,池鱼难免会被波及,所以,你也得打起精神来,既不能让魔道的人钻了空子,也不能让正派那边的找个由头寻衅。"
  "唉,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人不容易,妖不容易,魔和道也不容易。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艰辛的事,需要认真的对待,努力的向前走。
  入了冬,下了第一场小雪。
  凤宜不顾我的严辞拒绝,还是把我拉出洞去,说是去赏雪。
  拜托,我是蜘蛛啊,你见过大冬天的哪只蜘蛛在雪地里乱晃赏雪玩的吗?就算我成了精成了妖,我还是怕冷啊。
  "我不去啊,我不去,我会冻死的——"我被凤宜一路拖着走,垂死挣扎,就差喊救命了。
  冬天的伽会山十分寂静。
  鸟儿都在窝里,老鼠和蜘蛛也在窝里,冬天是个休养的季节,最近没听说什么新消息,大概魔城和道士一齐歇了,大家都得缓口气儿,大概预备着来年春暖花开了继续接着对掐。
  刚下过一场小雪,天气半阴不晴,冷风嗖嗖的割面如刀,山坡上的枯草被雪覆盖,一片莹白。远处的山峰罩着一层浓浓地雾气,缥缈朦胧,似近犹远。
  我不肯迈步,凤宜笑着把披风解下来给我围上。
  啊,好温暖……
  我享受的缩着脖子,把脸披风的领子竖起来护着脸。
  呃,我眨眨眼。
  温暖的其实,不是披风,而是凤宜的体温吧?
  这是他刚刚解下来的啊。
  凤宜拉着我一只手:"我们去清凉涧看看。"
  "哦,好……"
  这披风一定是温暖牌儿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冷了。
  脸上,胸口,手掌,都热呼呼的。
  小瀑布那里并没有完全上冻,没走到跟前就听到水声淙淙,一些细碎的雪块,冰粒落进水里,被水流冲的互相撞击,叮咚作响。
  我们沿着溪流一直走,脚下的积雪被踏的咯吱咯吱响,除此之外,只有风声。
  好安静啊。
  这时候,觉得天地间就剩了我们两个。
  雪地上印下我们两个的足迹,这些脚印不会留存很久,等下一场雪落下,就会将它们盖起。也可能,太阳出来,雪融化后,这些脚印也就消融了,不会留下痕迹。
  可是我记得,我不会忘。
  "凤宜,你不想成仙吗?"我轻声问他:"以你的修为,再攒些功德,这事对别人来说很难,可是对你来说却很容易的呀。"
  "成仙有什么好吗?上次我们的所见所闻,你不是也对仙界已经不再憧憬了吗?"
  "仙界应该……不全是那样的啊,我们见到的不过是一些散仙。"
  "是啊,那不过是一些散仙,但是一叶知秋,再向高处,斗争依然存在,只是更隐晦,也更残酷。其实你说不全对,我生为凤凰,本来就居于仙界,是我自己不喜欢那里,主动离开的。我在凡间游历,后来,在桃花山附近落脚。那里后来百鸟群集,被称为凤凰坡。"
  是这样啊……凤凰也算是天之骄子了,他生来就是神鸟,和我们这样辛苦修炼的小妖小怪可不一样。
  我们在一处没有雪的树下停下歇息,凤宜随身带着小酒壶,给我喝一口,他自己也喝一口。
  雪后的空气都特别的干净好闻,我呵一口气,酒香变成白雾。
  "伽会山很安静,这里也没有什么纷争,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是啊。"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你。"
  这句话我没接,不过,握着他的手,微微的紧一紧。
  "冷么?"
  "你的披风都给我了,怎么会冷。"我把手掌贴在脸上,感觉暖暖的,朝他笑笑。
  "刚才是谁说要冻死的?"他戏谑的问。
  我冲他扮个鬼脸,然后我们向回走。
  "真希望这份安宁可以一直一直的持续下去啊。"
  他没有说话。
  我也知道,我们这份宁静,是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的。
  谁知道明年,这世道会怎么样呢?
  谁又真能知道,自己的前路有什么在等着呢?
  也许,我不应该再为难自己,也为难凤宜。
  因为,我们拥有的时间并不是无限漫长的。
  三七的事情虽然暂时过去,可是并不表示已经结束了。
  正相反,那象是一个开始。
  "那件衣裳,还合身吗?"
  "嗯,我没有试呢。"
  "回去了,试给我看看吧?"
  我转头看他。
  斜斜的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恰好,就照在他的身上。
  他看上去,如此美好。
  ——————————
  呃,四个字的标题比七个字的好取。。。哈哈哈哈。。

  一六七 原来我是一个饼

  一刻,凤宜坦荡而温柔,美丽的面庞象神祇一样。
  天光浅淡,雪光莹莹。
  四周那样安静。
  "其实,我是个很笨的人。我觉得不能这样答应你,因为我的心里还有对别人的愧疚。我想把那些都理清,都放下之后……其实,凤宜,我还是在自卑,你太好,我不够好。"
  雪后的山林,这样干净宁静,让人把心底的话都很自然的说出来:"我知道,我和李柯的事,已经成为了一段过去,但是我却觉得我对不起他几十年的守护。每次,想起他那时候的生活,我会猜想他那个时候的心情。每次我都觉得难过,觉得这里沉甸甸的,无法放下。"
  冷风吹过脸颊,很凉……
  "我希望,他能幸福。"
  "前世的李柯也好,这一世的李扶风也好,其实我自己明白,幸福这两个字说起来轻松,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就算是子恒那样的本领,那样的才学,日子过的还是不顺心。凡人几十年扰扰攘攘,生老病死,困苦良多,红尘辗转尤为不易。人情债最难还,我真希望他是个贪财之人,那我就送他无数金银财宝。或者是他想要高官厚禄,这也容易办到。我欠的是情,却不能以情去还,我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这段旧缘。就算他跟我说了,他不是李柯,他已经可以淡然看待那段前情,我却不能,我总觉得自己欠了债,利滚利,三百年,却还不上……"
  凤宜淡淡一笑:"你还是很笨。"
  "我本来就笨。"
  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我有点纳闷。
  "轮回汤会让他想起地。应该不止和你地那一段情。你没有问他。他和三六百年前地那段纠葛吗?"
  "呃?他没说……"
  "那是因为他没有你那么笨。也可能。他自己也理不清楚。"凤宜说:"你觉得你欠了他。但是。也许他觉得。他欠了旁人。三六替前世地宋书生建庙。一直对他念念难忘。闭口仙地测字是莫大地人情。她却只为了找他就轻易用掉了。更不要说。轮回汤也是很难到手地。要是人人都能熬出一碗轮回汤来。这世间早就乱了套了。"
  唔。这话……好象也有点道理。
  我和他。他和三六……
  嗯。要认真说。我觉得我背负着他漫长地。一生地守护。那份深情。就象一座山。压在我地心中。
  但是,后来,他转世成宋书生,遇到三六……那时候的他不记得我,会和三六发生感情,肯定说不上见异思迁的。
  "我不知道……这笔账,找天官来都断不清吧。既然谁都没有错,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觉得不快活呢?"三六记挂着他,我觉得亏欠他,他呢?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那时候我没向你提亲,而是告诉你,他可能是李柯的转世,你会怎么做?如果他说,他还如前世一样对你钟情,你又会怎么做?会欣然与他双宿双栖吗?"
  "不会的……"我茫然的看着前方的一片雪白。
  因为我身上带毒的缘故,我从没象三六一样希冀去寻找情人的转世,指望再续前缘。就算那时候知道了李扶风是李柯的转世,可是,还有三六。
  他会爱谁?他会选择谁?三六会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
  即使没有凤宜,这些问题我一样要面对。
  而我的解决办法,大概也就是和现在一样……很蠢,很懦弱的,拖下去。
  凤宜真的没错说,我太笨了。
  不光笨,还很消极,很软弱。
  这样的我……我自己都看不上。
  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再果断一些,或者,再偏执一些,事情大概不会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呢。
  "三八,我对你并非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也足够我完全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心肠软,胆子小,手脚笨脑子也笨,还很懒,总想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安身保命为上,出头惹事是从来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宜扳着手指一条条数落我的缺点,而且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我瞪着眼,可是不得不承认,凤宜说的完全是实情,一点没有夸大。
  "你想等李扶风有个结果,你再和我成亲,其实也是很自私哪。"
  "喂,你说够没?"
  "没。"凤宜半分不让:"你还是那种消极的想法,等啊等的,想让别人来为你做决定。李扶风娶了老婆也好,做了道士也好,你是不是如果那样,你也等了若干年,算是还上了人情,还有,李扶风有了结果,你再嫁人就不算亏欠他了?"
  "呃……"这些话怎么这么尖刺啊……凤宜好久不发飙,我都快把他当成没脾气的好好先生了。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嗯,是叫字字诛心吧?
  "那你觉得你现在和我成亲,与十年二十年后和我成亲,事情有所不同吗?"他咄咄逼人,刚才那种云淡风清的和气样子全没了。
  我算明白了,凤宜这家伙还是个坏脾气的恶鸟,以前那君子状多半都是假装!
  "区别,还是有的……"他的气势一涨,我就低声下气
  这不是怕他,而是,而是……咳,大概还是本能在作祟。
  "难道等上十年,他没遇上情投意合合,不成家,你就一直干耗下去,或者,"他的声音危险的压低了,脸也逼近了:"你还想去以身相许不成?"
  "不不,"我绝没想过以身相许……我又不是白素贞,李扶风也不是许仙啊,我绝没有以身相许还前情的打算。
  "那要是他这辈子孤身终老一个女人也没瞧上,你是不是还想再到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他终于成亲,你才觉得你不欠他了?"
  "那个,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我是让人气的!"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做事磨磨叽叽拖泥带水,前怕狼后怕虎,又要自己心安理得,又想好处全占。你是不是笃定我一定跑不了,一定就捆死在你身上了,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耗着我?"
  ……
  我继续瞪眼。
  他说话可真是……真是的,我有那么厚脸皮黑心肠吗?
  我顶多……其实,我就是个小市民的心态,《围城》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主角就是那种小知识份子,老实人吃亏和骗子被揭穿这两种倒霉事让他兼而有之的同时赶上了……其实他就是胆不够大皮不够厚心不够黑……
  我要真是再坏一点,我早就把推倒霸占了嘛!他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绝世大美男,傻子才不霸占呢!
  我觉得胸口堵的慌,不知道是被凤宜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还是,还有别的原因。
  反正就觉得这口气堵的厉害,眼眶发热鼻子发酸,眼泪涨满眼眶立马就要决堤了。
  "是,我是会等。"他口气终于软了一点,但还是没退让:"但是你想让我等多久?你就真的不怕我转身走了吗?"
  我冲口而出:"我就是在等你走!"
  "什么?"凤宜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神情看来阴沉沉的,这种神情比暴跳发怒还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你再说一次!"
  "我本来就配不上你……也许我们真的成了亲,你第二天就会后悔。我这人不但没有外在美,也没有什么内在美,这辈子都学不聪明,也当不了什么贤内助。你或早或晚,大概总有一天,后悔找了个和你一点都不般配的丑老婆,出身又不高,什么长处也没有……那时候,那时候,我怎么办……与其那样,不如现在你就走了好了……"我捧着脸,越说越快越说越难过,索性蹲在地下哇哇的哭起来。
  凤宜用力呼气,吸气,做着深呼吸,然后静静的问:"你一直这么想吗?"
  "才不是!"我用力鼻涕:"你对我的好,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到。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我能体会出来。你就象个大馅饼从天而降,一下子掉在我手里,我想吃,又怕咬一口之后,馅饼的主人突然蹦出来说,这饼是属于我的,不属于你,你是个贼,你痴心妄想……没尝过饼的味儿,要交还出去还容易。要是真的咬了,那……那怎么办……那怎么还,还不了了……"我一边哭鼻子一边语无伦次。
  凤宜为什么突然这么凶?难道他现在已经开始不耐烦,开始后悔了吗?他到底……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感觉我形容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这是不等饼的主人寻来,这块饼自己就要拍拍翅膀飞走了。
  凤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原来我在心中,就是……一块饼啊?"
  一块饼……
  我又用力的一把鼻涕,掏出帕子来擦泪。
  然后凤宜也在我面前蹲下来,我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他多漂亮啊,多精致啊,多好,多好啊……
  呜呜,还没有失去,我已经开始舍不得,胸口疼的我都呼吸困难了。
  他叹口气:"要是你哪天死了,一定是笨死的。"
  "你胡说,猪八戒才是笨死的……"
  "猪八戒是谁?算了,那不重要。你就不想着,把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饼,"他说这个字时有点艰难:"赶紧藏着,掖着,昧下来,或是马上吞下肚去,谁来也不给吗?你怎么光想着我不属于你?而不想着把我占为己有呢?"
  "呃?你这是鼓励我……把你吃干抹净不认账吗?"我呆呆的看着他。
  凤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吃干抹净可以,想不认账,没门!"
  山风继续吹……
  呼,呼……
  我搔搔头,打个喷嚏……那什么,我们这对话,怎么变的如此诡异了?明明开始的时候是良辰美景雪映风前,凤宜深情款款我挺娇羞的第G次求婚场面……一转眼怎么拐到,这里来了?
  ——————
  今天的标题连个梗都没打就起出来了。。。
  凤宜啊,乃就是一个饼啊一个饼~~~~哈哈哈哈~~~~~

  一六八 芝麻不开门

  "你要是愿意再想,那就继续想。不过,你再想十年才通。我呢,也是犯了糊涂,一开始就不该听子恒的,对你要温柔宽和,尊重你的选择。你这种笨蛋什么时候会自己做选择了?不都是等着别人替你选择?"
  我被他训的一愣一愣的。
  "腊月初八,我请师伯师姑他们来替我们主持成婚。"
  "啥?"腊月初八?那还有几天啊?我扳扳手指,得,差不到十天了!
  "你是说……我们,那个,腊八成婚?"
  凤宜怜悯的望着我:"怎么,你嫌太慢了?"
  慢个鬼!
  "太快了!不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
  凤宜一声吼,我又缩起了头。
  他一把拉起我,大步流星朝回走。我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雪地很滑,让他一扯我脚下更是一跌一绊的走不稳。
  洞门就在眼前。凤宜一声断喝:"芝麻开门!"
  大门纹丝没动。
  他转过头瞪我。我才想起我把洞门地口令改了。一天一换地轮流来。今天不是芝麻值班……
  迫于恶势力。我有点哆嗦地声音喊:"馅饼开门~~"
  大门应声而开。可是凤宜看我地目光。那凶恶指数好像。似乎。仿佛又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好吧。我知道。哪个美男也不喜欢自己被说成个大饼。但是我也只是比喻一下啊。
  这人太小心眼儿了!以前的大方都都是装的!
  他扯着我继续一路风风火火的进了洞,灰大毛揪着朱英雄的耳朵迎上来,一照面愣了下,才问:"师傅,凤前辈,这是……有什么急事?"
  "有。"凤宜松开我的手,一点头:"马上准备,腊八我要与你师傅成亲!"
  灰大毛被这句话震的一个趔趄,好险没栽个跟头。可是后面的朱英雄却哈哈的傻笑起来:"啊,要办喜事啊!好好!恭喜主人,恭喜女主人!两位白头到老,恩恩爱爱,早日生下小主人!"
  我憋的脸通红,正想出口反驳,凤宜一个眼刀丢光过,我所有的话一下子噎住,转过身儿狂咳一通。
  "师傅,你没事吧。"还是大毛帖心,连忙关切的问一句。
  "你师傅他是高兴过头了。"凤宜冷冷的说:"你快去准备吧,别到时候什么都来不及,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高兴……过头了……
  人家这种时候还能吐血表示悲愤,我是只能默默的朝肚里咽啊!
  灰大毛正想朝我迈过来的步子硬生生顿住,朝凤宜鞠躬保证:"师公放心,我一定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师,师公?
  为什么这里的地下没有缝?
  为什么这时候天下不降下一道雷?
  天哪!你不辨贤愚枉为天!
  地呀!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我为啥这会儿还醒着?我怎么还没被打击的昏厥过去啊!人家小说里女主角悲愤交集,说晕就晕,我这可好……身体倍棒,就是晕不了!
  看灰大毛拔脚要走,我挤出一声:"大,大毛啊……"
  他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可他说的话却让我想一头撞死:"师傅,这事早该办了,早晚都是一刀,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挨宰,不,你就等出嫁吧。"
  我……我现在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凤宜一声咳嗽,我又缩一下脖子。
  "你现在还有什么事要做?"
  我还有什么要做?不都让你说完做完了吗!我悲愤又胆怯的瞪他一眼:"没有!"
  凤宜说:"既然没事做,就来和我一起写喜帖。"
  呃?
  我反悔了,我想说,其实我很忙……可以么?
  喜帖其实……咳,也没用我怎么写。
  凤宜拿了许多张空白素帖,一挥袖,那些素帖统统瞬间变红,比扔染缸里变的还快还彻底。
  然后他拿了一张帖子,提笔蘸墨……话说凤凰不愧是凤凰,这笔字真是龙飞,那个凤舞……我从头看到尾,就认出癸申年,还有凤桃联姻这几个字……咳,凤桃,这两个字联在一起,怎么看着这么怪异呢?
  他写完这张帖,提起来吹一吹墨迹,从头到尾看一眼,点个头。
  然后他将这帖放在桌上,与其他的红帖摆在一起,轻轻一弹指,所以的帖上同时出现了一样的字迹……呃,不是完全一样,请的客人的名字是不同的!
  哇,凤宜还有这种高端智能复印机功能的法术……
  "你也来署上名。"
  呃?
  我愣一下,凤宜用一种"敢不写你就试试看"的目光盯着我,我打个寒战,硬着头皮把笔接过来,战战兢兢的在帖子旁边,凤宜署的名字旁边,也写上我的名字。
  怎么感觉象是在供罪状上画押……
  又感觉象是在卖身契上按手印的感觉呢?
  写好了。
  名字并列。
  一大一小,一俊一丑,一个挥洒自如一个扭扭捏捏……
  怪不得都说字如其人呢,果然我人和凤宜不般配,字也不配。
  凤宜。
  桃华。
  凤桃联姻。
  凤宜拿起来看看,神情没显露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吩咐我:"把其他的也都签上,照好处写。"
  呃,难道我敢故意涂鸦乱画吗?
  我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张张签起名来,一边签一边腹诽。
  凭什么他就能一蹴而就,我就得一张张写呢?他就不能让我也写一个,然后一起复印一下吗?
  "不给你找点事做,你就得给我找事。"凤宜站在门口,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我的手一颤,把个桃字涂成了黑团。
  "我已经通知了师伯师姑他们……"凤宜的语气变的和软了一些,问我:"你没有什么长辈,我再请几位年高德长的故交来,算你娘家亲长,替你主持安排,打点婚事吧。"
  呃,这倒是。我没爹妈没兄弟没姐妹,就是自己一个。
  怪不得他语气温柔多了,大概是怕我难过。
  其实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本来就是独自一个,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哦,也好……"
  "你师姐三六,也要请。"
  "嗯。"我呆呆点头,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李扶风,就不请了。"
  "哦……哦?"
  凤宜看我一眼:"你想请他来观礼?"
  "那个……那就不请吧。"
  这种事就是做也错不做也错,说是错不说也是错。凤宜哼一声,说:"继续写你的吧。"
  我老老实实低下头继续签名……
  说实在的,我这辈子写自己的名字次数都没有今天加起来多。朋友少写的信也少,这又不像上辈子似的,办什么事都需要填表签名,我写名字的次数着实不多。
  凤宜这要请的客人真不少,我已经签了几十张,可是看那边没签的,还有厚厚的几迭。
  这客人得有好几百吧?
  他有这么多亲朋故友啊,呃,这还没算他族中那些人头有脸的人呢。要是都算上……乖乖,盘丝洞能挤下这么多人么?
  算了,我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反正现在这事不由我做主,让凤宜自己去筹划吧!哼,凤扒皮,凤霸天,凤……
  "你是不是在肚里拼命骂我的呢?"
  "啊?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哦?没有么?"凤宜不紧不慢的坐在我旁边,话说,他坐的也太近了吧……
  "那你是在肚里夸我呢?"
  "对对。"我点头如鸡啄米。
  "好,那你都夸我什么了,说出来我也听听。"
  呃,上套儿了……
  凤宜一脸的自得,还把二郎腿翘了起来,捧起一边的茶盏:"快说吧,我这洗耳恭听呢。"
  呸,这家伙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那什么,当然是,觉得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学过人,风流倜傥,貌美如花……"我特意在如花上加了重音,不过他又不知道如花是什么尊容,这句形容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我搜肠刮肚,把他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凤宜的表情,象是被赞的心旷神怡一样,一边用手在扶手上轻点,一边还不忘说:"继续签,可别偷懒。"
  签你个头!
  我真泪向肚里流,一边签一边鄙视自己。
  我明明是有一颗人的心啊,为什么蜘蛛的本能还是根深蒂固的在我骨子里埋着就是去不掉呢?为啥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呢?我就不能有骨气的奋起反抗将他打倒推翻吗?
  写完那些帖子,天都黑了,外面簌簌的轻响,还偶尔有几片碎雪落在院子里。
  又下雪了。
  灰大毛来了好几趟,向凤宜低声汇报情况,完全无视了我这个正牌师傅正在这里被奴役,这个没骨气的,就知道攀高枝,抱上凤宜的大粗鸟腿就不理会我的死活了,哼,瞧我赶明儿怎么收拾他!
  外面似乎在忙了起来,隐隐听着人声喧哗,我终于签完了最后一张贴子,感觉手指手腕手臂一起叫嚣抗议!刚才不觉得,一放松才感觉受不了。
  凤宜接过我的手,轻柔的替我按揉。
  呃,这是糖衣炮弹!不要上当!
  刚才来硬的,现在又来软的,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就要象别人说的,糖衣就给你吃下去,炮弹就给你退回去……
  凤宜抬起头看我一眼,那一眼……
  那一眼里象是沉淀了无数的岁月,敛尽了无边的云烟。
  那么清朗,那样温存。
  ——————————
  呃,哆嗦着站出来……
  打,打,打劫……把所有的票票交出来!

  正文 一六九 一见桃花更不疑

  喜帖子送出去了,这件事,等于成定局啦。
  到这时候我反而轻松了,灰大毛晚上让人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还自己下厨给我烤了一只子,他的手艺倒不是特别好,但是他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火候的。
  我的胃口好的让灰大毛瞠目结舌,他给我盛汤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师傅,其实你貌似悲戚,心实喜焉吧?"
  得,灰大毛进益啦,都会拽文了。
  我嘴里嚼着肉,一伸脚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下去,然后还碾了两下。
  他表情怪异,紧紧抿着嘴,把汤勺放回去之事,小声嘀咕:"被说中了心事就动手动脚,太没风度了。"
  凤宜好象什么都没听到,他吃的少,而且清淡,一份粥就打了,倒是好养活。
  我下厨是不大行的,顶多能把生的做熟,这些年过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反正凤宜要娶我,也不是图有人洗衣服做饭。
  我咬着汤勺了一会儿呆,继续。
  难道我真是心实喜焉吗?
  咳,这个……谁知道。
  反正。凤宜自认是块大馅饼。还追着赶着逼着让我把这块饼给吞了……
  我觉得我这个挺傻。好多事想不明白。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吃完饭碗一推。凤宜说:"出去走走。你加件衣裳。"
  灰大毛机灵地回去取了一条狐皮地大披肩出来。银雪似地皮毛象水一样闪闪亮。凤宜接过来替我围上。牵了我地手说:"走吧。"
  外面又落雪了。还极大。
  不象上一场雪那样细碎,带沙沙的声响。
  这雪片大的就象羽毛一样,飘飘扬扬,轻盈而空灵。
  明明是入夜了,但是雪地还有莹融的光,天地间变成了一种淡漠的银灰色,让人觉得茫远而安宁。
  "小时候我极不喜欢冬天。"他说。
  "你小时候?"我可想不出这样似乎能顶天立地的凤宜还有小时候。
  "嗯……我虽然生来是神鸟,但是在凡间过的日子长。一到冬天,许多族人就要去南方过冬,也有许多会因冻饿疾病或是其他原因而死……物竞天择,何等慷慨,又何等残酷。去南方的鸟儿,许多会死在路途中。留在北方的,因为下雪,盖住了草籽和树林,很难找到吃食……我那时候,想为它们做什么,却人小力弱,所以,恨起下雪来了。"
  "后来我知道,天地本有情,雨雪也是情。没有雨雪,万物不得生长,大地一片旱涸……下雪的时候,我总喜欢出来走走。"
  我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的和他一直朝前走。山路渐陡,凤宜一手扯着我,腾空而起。
  我随着他一起飞。
  我们从山峰边擦过,掠过长长的山涧,雪天里一切都象是在沉睡,连雪,也是一样。
  天地如此苍茫。
  我不由的紧握住他的手。
  我忽然想,如果只有一个人,在这天空下,在这大雪里翱翔,是种什么心情?
  孤独。
  无边无际的孤独。
  我刚才还在狐疑为什么凤宜要刚吃完饭带我出来踩雪。
  忽然间,我却明白过来。
  其实,凤宜这个人,很简单。
  他想要的,也很简单。
  长的美不美,聪明不聪明,有没有上进心,这些都不重要。
  在这样的夜晚,能够有个伴,和你在一起。
  飞翔在空中也好,或是,就在下方的某棵树下,某块石头旁边休憩也好……
  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你知道你身旁的人在想什么。
  这就够了。
  天宽,地远,让人觉得心里那些汲汲营营,那些琐碎的烦恼,全都象远处的薄雾层云一样的不真实。
  "看,东阳峰。"
  "其实这里天气寒冷,没有原来的凤凰坡气候好。
  "凤凰坡冬天也不很冷的,我好象没有见过雪。"
  "凤凰坡虽然好,但却很不真实。"凤宜说:"即使没有那场变故,凤凰坡也不可能成为永远的世外桃源。我能护他们一百年,一千年……我护不了他们永远。外面的世界真实残酷,需要他们自己适应,自己面对。如果我一直庇护他们,他们经不了风霜,应对不了灾劫。那么哪一天我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胡说,你怎么会不在。"
  我心里颤了一下。
  我从来没想过,要是有一天,凤宜不在了……
  那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从来没想过。
  我知道,世上没有长明灯。
  任何事,有开始就有结束。
  朋友,会各奔前程。
  姐妹,也会各嫁各走。
  就算是灰大毛,他大概,也有出师的一天,海阔天空,我不能拘束他。
  我却没想过,凤宜若是不见了,我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
  我也不想去想。
  我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
  "来,过来。"他肯定想不到我这时候心里在转什么念头。身形朝下,我跟着飘身落下去。
  没有落到地上。
  他站在树端,弯下腰,指着下面那个黑糊糊不太能看清的:"一个巢。"
  啊,是的。
  这冬天也不落叶的树杈上,的确有个巢。
  啊,巢上还有半个盖子,筑的相当精巧。我可以想象T蒲绒干草和鸟儿自己身上的绒羽,巢盖的方向一定可以挡住西北风,巢里一定很温暖。
  我们在树端上停了一会儿,凤宜说:"走吧。"
  我们再回到盘丝洞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扯着他的手不想松开。凤宜轻声说:"是不是想到婚礼之前不能再见我的面,所以舍不得啦?"
  他的语调本来是取笑的,不过他一说我才想起来,婚礼之前,我们的确是不能再见啦。
  "帖子都已经出去了,大概从明天起,宾客也会陆续到了。"
  "哦。"我低下头,看着地下一片白白的雪。
  即使是夜里,雪地上也有隐隐的晶莹的微光。
  "即使别人不到,采玫师姑一定会到。"
  "啊,对。"
  一想到那个活泼的不象师姑的长辈会来,我的心情也微微上扬了一阶。
  "不过采玫师姑一定会拼命张罗,你的懒日子可没得过了。"
  呃,这倒也是,想想采玫师姑那种高涨的热情,旺盛的精力,喋喋不休的聒噪,我突然觉得两腿软!
  凤宜微微一笑:"回去吧。"
  呃,进了屋,热气一冲,我的脸热的厉害。
  和凤宜两次,呃,约会,都是在夜里。
  一次是在天河畔。
  一次是在伽会山。
  果然谈情说爱要花前月下才有效果么?
  不过我不是花前,是星河之前。
  也不是月下,是飞雪满天之下。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个念头隐约的在心头盘转,却又不敢真的去想。
  我失去过李柯,但我还是活下来了。
  如果我失去凤宜呢?
  如果他忽然不在了呢?
  如果,如果……
  床褥柔软温暖,我却忽然觉得背上生寒,冷汗涔涔不绝的冒出来。
  我没办法去想那个可能性。
  那么骄傲的凤宜,那么华彩熠熠的,无论他在什么地方,无论那里有所有人,可是,无论谁,目光都会投注于他。
  如果没有了他……
  我看着帐顶呆呆出神。
  我还是想不出来。
  如果,到底会如何。
  想不出来,我却变的很坦然了。
  我安静的躺在那儿,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还做了个梦。
  我梦见,很久之前,一个很暖和的,不下雪的地方,有烂漫的桃花,有个人,就站在花下,朝我微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我永远不会忘记。
  但是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将这一幕,记的那么深。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那些岁月,那些过往,那些我得到了又失去了的……
  那些落下的桃花,纷纷扰扰。
  可是我现在,终于不再茫然了。
  我也不再为刚才那个问题而恐惧。
  其实我恐惧的不是那个问题,这世间本来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我只是恐惧自己的茫然。
  我现在变的,非常坦然。
  我睡的很香。
  然后,被采玫师姑从床上硬揪了起来。
  我还没醒透,看看外头的天色,确定天没亮。
  再看看眼前的美丽女子,确定我不是做梦。
  "师姑,你怎么来了?"我一边说一边打哈欠。
  "我怎么来了?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才通知我,什么都来不及预备!你还觉得我来的早了是怎么着!"
  啊啊啊啊!师姑她一定练过佛门神功狮子吼吧?我的耳朵都给吵的嗡嗡的,两眼更是要变成蚊香圈圈!
  "快起床!没见过这么懒的新娘子!你的嫁妆预备的如何了!快一五一十的给我交代清楚!"
  "呃,呃,就好,就好,您先松手,我得穿衣服啊!"
  知道的明白她是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强盗呢!
  无比忙乱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不,应该说,无比忙乱的婚前准备期,正式开始了!
  "吉服呢?"
  "这个……呃……"我没办法,把凤宜送的那件拿来出充场面。
  "嗯,样子还罢了。还有呢?"
  "啊?没有啦……"这个,婚只结一次,要准备几件吉服啊?
  "一件怎么够!"她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按照古礼,应该十二件,至少也该九件。上次方思墨娶未兰,还穿了六件呢!"
  "啊?"轮到我瞪眼了,这是啥古礼?
  采玫师姑凶恶无比:"你,你你……我告诉你!你要敢在这事儿上给我轻省马虎!我绝对不放过你!"
  啊啊,师姑,咱是亲戚不是仇人啊……您老手下留留情,别太折腾我,总给我留口气,让我活到拜堂那天啊!
  ————
  话说这章题目真省事。
  一见桃花更不疑。。。唔,虽然以前也看到过,但是真的喜欢,是因为《大唐双龙》里石之轩最后念着这偈语,看破红尘……
  啊,帅哥出家真是人生至大恨事啊。。
  言归正传。。求票票。。

  正文 一七零 收礼啦,发财啦。

  虽然见不到凤宜的面,但却知道他这些天也忙的很,光是来这么多宾客,东阳峰和盘丝洞上上下下全调动起来,忙的不可开交,打比方说,有如冷水溅进热油锅,那叫一个沸反盈乱啊……
  朱英雄帮不上什么忙,大毛嫌他净添乱,让他做些搬搬抬抬的粗重活计,他倒干的很开心,我瞅他扛着一个超巨大的木箱从院门口过,急忙喊了一声:"大猪,过来。"
  "哦,"他难得轻手轻脚把那个木箱放下,跑到我跟前来。
  "躺好别动!"采玫师姑把我重重一按,手上不停,继续给我做……面部按摩。
  我觉得我的长相也就这样了,再保养也成不了天仙美人啊。
  脸上敷了一层香玉膏,光听名字,再闻闻这香气,就知道一定是好东西。
  朱英雄好奇的瞅着我的脸,大概我现在的样子对他来说很新奇。
  唔,当然新奇。
  虽然我面前没镜子,但是上辈子女人做面膜什么样我可是没少见的。
  "你那箱子里扛的什么啊?"
  "哦,是些摆设。"朱英雄说:"布置新房啊,布置礼堂啊要用的东西,大毛让我扛到前头去。"
  嘿。他们几个倒是不打不相识。
  "累吧?"
  "不累!"他挺直胸。呵呵憨笑两声:"这点儿东西算得了什么!主人的好日子呢,我觉得身上有使不完地劲儿呢!"
  我怎么觉得……
  是我要结婚又不是他要结婚。兴奋地好象打了鸡血似地。
  他朝采玫师姑行个礼。出门扛起他地大箱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采玫师姑哈哈一笑:"嗯,这个倒是个有趣的,脾气挺直啊。"
  "嗯……"我一不能逃跑二不能反抗,只好任她折腾了。
  不停的有贺礼送进来,不过大部分都是把礼单送来念给我听,然后再问我收在哪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灰大毛就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如果是什么宝物就放到后库,如果是药材就放到了药房,如果是一般的东西就暂且堆在一起。我先前还贪心大炽,听着这个宝啊那个贝的心里热热的,可是再听下去,就没什么新奇了,不怕丢人的说一句,有些东西我光听名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比如,刚才送来的礼单上,说是金彩双环一对,我就不知道这个环是戴头上,戴手上的,戴脚上的,或,干脆是兵器?虽然说我们这是喜事,兵器是凶器,可是既然前面送宝剑的都有,那后面再送什么来我也不觉得稀奇了。
  这婚俗的确不同,从正日子之前三天就要安排鼓乐宴席,虽然说盘丝洞家底一时吃不穷,可是……这也太浪费啊。
  而且,很麻烦啊。
  采玫师姑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灰大毛差人送来的或是自己送来的礼单,上面会有送礼的人的名字,她就挨个跟我说。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修为名气如何。那个又是哪里来的,和凤宜交情不错之类。我其实记不太清楚,尤其是人名地名之类的。
  好不容易采玫师姑终于收功,放我起来洗脸换衣服了。可是我还没松口气,她又说:"我有几位老姊妹也来了,她们一定会来见见你的,快把昨天我给你预备的衣裳,挑那件粉色的穿,我带你去见见她们去!"
  我手一滑,差点把水盆推翻。
  乖乖,一个师姑就够我受的了,再来几个……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可是想归想,我还是乖乖的梳好头把衣服换了,对着镜子瞧瞧,似乎皮肤是好了许多。虽然以前也挺白,但是没象现在似的,好象嗯,真是特别光滑,而且隐隐有一种珠宝似的光华从皮肤里透出来。
  采玫师姑压箱底的方子果然不亏人啊。这才用了三天就这么有效果,到了成亲那天……
  呃,到成亲那天我要蒙盖头啊……这,除了凤宜,别人也瞧不着吧?
  采玫师姑这么使劲儿张罗,到头来变成锦衣夜行啊。
  嗯,凤宜能看见就行,别人看见不看见和我也没多大关系。
  我们在红豆阁见着了采玫师姑说的客人,师姑介绍一个,我就行一礼,客气的问声好。虽然说是前辈,但是一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的美貌佳人,哪个看起来都不比我显大多少。
  "嗯,是个老实孩子啊,凤宜倒是很会挑。"
  采玫师姑呵呵笑:"那是,他自己生的那个样子,再找个漂亮媳妇,将来那生的孩子还不得遭天妒啊?小桃这孩子我就喜欢,人实诚,没什么歪心眼儿,对长辈又孝顺听话,再合适没有了。"
  咳,师姑大人……您这夸人的口气跟一乡下大妈夸儿媳妇似的,忒俗了。
  这几位不是神也是仙的,居然纷纷赞同,认为凤宜的眼光好,采玫师姑也有了福气,晚辈听话就很好嘛。
  合着,这几位都是一个眼光啊?
  别人家夸新媳妇,不得说什么知书达理,花容月貌,也得说聪慧诚谨,秀外慧中啊……难道是因为上述优点我一个都不俱备,所以她们就拣着善良啊孝顺听话啊这种词儿说?
  咳,这是有例可循的,上辈子我们要夸一个女孩儿,先是漂亮……要是不漂亮,那就夸她聪明,要是她也不聪明,那就夸她很可爱或是很善良或是其他。
  我觉得我跟只猴子似的,被采玫师姑拉过来展示,不过好在这展示没什么恶意,这几位,唔,郑嘉郑仙子,褚蕊褚仙子,张雁前辈,戚含霜前辈,我能看得出她们是的笑容都是真心的,不是一般的面子客套。
  "好啦,我们几个两手空空来的,别让未来的侄媳妇笑话咱们小气。"张前辈招手让我过去,伸手出来握住我的手,柔声说:"我们老姐妹几个当年要好,现在好久不见了,一见面吵吵扰扰的,没吓着你吧?"
  "没有,我哪能那么胆小啊。"
  "嗯,你们这信儿啊,是送的晚了点儿,别的礼也来不及送了,来,我就送你样小玩意,你可别嫌弃。"
  我还没回过神,那小玩意儿就套到我手上啦。
  是一对绿莹莹的玉锣,挺沉,漂亮,挺正常!
  不过如果是普通玉镯,完全可以写个礼单送来就是了,不用特地套我手上啊。
  唔,我,我觉得……有的时候,看上去正常的东西,它不一定就正常。
  张前辈说:"这个你成亲之后无事之事,炼制一下,这镯子叫碧光镯,还是我年轻时得的,不要看它圆融薄脆,就算拿千万斤巨石来砸来攻,也不能伤它分毫……"
  哦,这是一对很坚硬的玉镯。但只有这么硬,难道我可以用它去砸人吗?以它的份量,要把人砸伤还有点难度啊。
  幸好张前辈接着说:"这个呢,是件护身法宝,你炼制之后,凭心意可驱使如意,它可化为碧色光环罩住全身,金铁矢石绝不能伤你分毫。不是我夸口,当年我就是……"
  她得意的笑容还没完全展露,一边师姑大人已经给她泄气:"当年她着了和尚的道,给镇在一座宝塔下头,要不是靠这个镯子护身,骨头早被压断了。"
  "呸,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其他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我跟着笑好象不好,但是脸又板不住,也跟着嘿嘿的笑了两声。
  感觉……嗯,可以体会到她们之间那种和睦亲昵……并不因为岁月流逝而渐淡。
  真羡慕啊……
  "好啦,来来侄媳妇,我也有东西送你。"
  侄媳妇……汗……
  戚前辈也过来,她送的是两把小剑。和张前辈那个不同,那个是防身的,这个,呃,也可以说是防身,杀伤敌人,保护自己,当然也可以说是防身之物啊。
  "这两把小剑是我祭炼的,虽然不值什么,只是耗了许多功夫,当时炼了七把,我自己用了两把,两把送了我徒儿,这两把送了你。它们只要沾触到你的气息,就会自动依附在你身上。若是遇到性命交关的时刻,它们自己会攻击敌人,而且,这剑虽然不算长,也不锋锐,却是索魂剑……"
  "啊,好啦,大喜的日子,下面的话就不说啦。
  "师姑给岔了过去:"小桃儿啊,快谢谢你两位姑姑。"
  都是大宝贝啊!这次真是赚到啦!
  我嘴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不过既然是给我的结婚贺礼,再推辞那多见外啊……
  郑仙子送我一套功法,她只淡淡的说以后要是有空,就时时习练一下,是有些好处的。当然她给的不是什么秘籍,而是一张小小的竹版。这个绣版我见过一次,以前子恒有过,相当于教科书+字典,贴在脑门上,就可以知道该怎么练,练的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把这个贴上也可以得到解答,绝对实用。
  最后是褚仙子,她送的是个小盒子。
  "等成亲后,和凤宜一起用吧。"
  呃……一起用?
  我立刻转起了不CL用?
  瞅着褚仙子的样子很端庄很正派啊,可是这话说的这么暖昧,连是啥东东啥作用一字不提,难道这是,呃那种东西?
  就是那种,他好,我也好的东西吗?
  我很茫然的把东西收下来,然后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采玫师姑立刻老实不客气支使人,让这几位也帮招持打点,我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几位前辈倒是非常感兴趣……感兴趣的后果就是,我觉得我的前途越来越"无亮"了……
  一个师姑就折腾我快不行,再来四个,我……我……我先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灰大毛不知道从哪儿钻进屋来,一脸同情的问我:"师傅,今天也很累么?"
  "哦,还好……"我有气无力,仰在床头不想动。
  "嗯,那个,师公……"我瞅他一眼,灰大毛笑:"反正没差两天了,提前喊一句半句的也没关系嘛。师公让我给你的。"
  "什么?"我接过来。
  "师公说,趁热喝,补一补,可别累坏了。"他补充一句:"这是原话。您喝吧,我走啦。"
  我打开盒子盖,里面果然是一碗汤。
  这家伙……
  不过,汤挺好喝的,真的。
  ——————
  祝大家国庆快乐,中秋快乐,多吃月饼……那个啥,不要忘了把月票留给俺哦。。

  正文 一七一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上辈子朋友结婚,我也就陪着早上去化了次妆,新郎来我就管拎着化妆包,其他的就什么也没干了,感觉结婚应该是件挺简单的事——
  那是从前的想法
  我现在只盼着,婚礼快快到吧,腊八怎么这么遥远……
  可是明天就是腊八了,我却又紧张起来
  明天,明天……啊,昨天前天想起腊八还觉得很遥远,怎么现在一下子就逼到眼前了?
  我一天都有点魂不守舍,打开抽屉又忘了自己要找什么,明明头发早梳好了,还拿着梳子一遍遍比划,吃饭的时候更是,咳,碗里早就空了,我还扒了好几口,灰大毛捂着嘴偷笑,把我的碗给拿走:"师傅,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啊,不用了,我吃饱了"
  等到上午我第N次在屋里绕圈儿的时候,采玟师姑也忍不住了
  "小桃儿啊,你是不是等不及啦?"
  我愣愣的居然忘了反驳,褚前辈她们几个哈哈笑了起来,我回过神儿脸腾的就烫起来了
  张前辈说:"好啦,你们几个老不厚道了,小桃儿心里不踏实,你们也别光顾看笑话,小桃啊,你其实不用怕凤宜和你又不是人间那盲婚哑嫁,连对方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那样的新娘子是要怕的,你有什么好怕?要是凤宜敢待你不好,你只管揍他,他要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们,我们给你撑腰呢!"
  我一边不好意思一边也实在是感动
  "说实在地我还有点嫉妒小桃这丫头呢"张前辈一边理着嫁衣地袖边一边说:"想当年我也给自己备过嫁衣地结果备了那么多年就是没嫁成"
  "好啦反正你都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再嫁人了拿出来给侄媳妇儿穿有什么好舍不得地"
  "是啊谁让我年轻地时候没碰上好郎君呢!"
  她们几个嘻嘻哈哈我地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外面似乎有人声喧闹离院子很近宾客应该不会到这边儿来才对我让小蜘蛛出去看看她很快回来:"姐姐是几位客人闹着想见新娘子呢大毛哥在劝嗯不过他们好象……"
  采玫师姑噌的站起身来:"谁这么不开眼啊?新娘子想见就见?我去瞅瞅!"
  她一撸袖子就走了,几位前辈笑嘻嘻的也跟去看热闹
  我估计,她们一去,这热闹恐怕会越看越热闹了
  唉,明天我就要和凤宜成亲了?那什么,我以后就不是大姑娘,要变小媳妇了?
  想一想,真觉得很不真实啊
  我捧着一盘儿梅子吃了好几颗,大毛进来说,师姑她们遇着熟人了,出去一起喝茶谈天,让我自己歇个午觉,别忘了涂那香玉膏敷脸
  我心不在焉的点头,灰大毛说完了饭,还站在那儿没有走
  "还有事?"
  "嗯,没事,就是,恭喜师傅!"
  我仔细想了想,招招手说:"大毛,你坐下"
  "哦"他老老实实坐下了
  "我心里不踏实"
  "嗯?"灰大毛眨眨眼,一手捏捏他的小胡须子:"师傅,其实我心里也不踏实"
  "是么?"我挺意外:"你不踏实什么啊?"
  要嫁人的又不是他
  "嗯,算起来,从以前就是我和师傅两个人在一块儿,虽然说不算一路顺顺当当,可我也没饿着冻着,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有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我得好好孝敬师傅,不过我那会儿可没想过,将来会有个什么样的师公,我一直觉得咱们象一家人,师傅有时候象师傅,有时候象我姐姐,还有时候象我妹妹……"
  大毛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我却明白他的意思
  我又可尝不是呢?有时候我觉得大毛象我的徒弟,有时候觉得他象个弟弟似的,更多时候,大毛倒是反过来照料我,洞里这些年不都是他打点的么?我哪有这份耐心细心管这些事情?
  "我本来也挺担心的,不知道将来日子会怎么样,也可能师傅成了亲就会扔下我们,和师公两个人过好日子去了……"
  我插话:"不会,你这才是胡思乱想呢"
  "所以啊,师傅也别胡思乱想了虽然说明天是大事,师傅要嫁人了,可是嫁了人师傅还是师傅,盘丝洞还是盘丝洞啊,师傅你说是不是?"
  "嘿,大毛你这家伙"我笑了
  原来他绕这么个弯来开解我
  "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师傅你不要嫌弃"灰大毛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包包放在桌上
  "嗯,多谢"
  大毛走了之后,屋里就剩我自己
  很安静……安静的让我有点茫然
  我打开大毛送的那个小包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盒子里是一颗黑
  珠子
  奇怪,这是什么珠子?
  没光泽,沉甸甸的,摸在手里有点温,也没有气味
  大毛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我把盒子放在一边,珠子顺手塞进荷包里头
  这一天过的出奇的快,采玫师姑她们午后回来了,最后把嫁衣首饰和明天要用的东西都整理一遍,然后命令我早睡,因为第二天要早早起来
  我躺是躺下了,可是却没有睡意,翻了好几个身,脑子里象是塞满了草,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来
  凤宜这会儿干嘛呢?
  明天……嗯,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窗子上忽然被人轻轻弹了两下,我一惊,谁在外头?我一点儿没发觉
  "睡了吗?"
  呼——我吁口气,抱着被子坐起来,低声说:"你怎么来了?师姑说咱们不能见面的"
  "没见着啊,"他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笑意:"隔着窗,天又黑,规矩没说我们不能说话啊"
  这个人还真会钻空子按礼是不能见面,那意思,既然两个人不凑到一起去,话当然也就说不成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跳的很快,低声说:"让师姑看见一定会发脾气的,你快走吧"
  "不要紧,她们在前头,这儿没别人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哦,你想说什么?"
  我靠着床头,紧紧抱着被子,好象怕他会突然推开窗子闯进屋来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
  心跳的真的很快,脸也热热的
  "这几天累不累?"
  "累死了!"我低声抱怨:"真不公平,凭什么你就不用受这样的折腾?"
  "嗯,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很柔,柔的让我觉得胸口有个地方莫名的一软
  "想不想我?"
  "呸,谁想你啊"
  他又低声笑,笑的我有点心虚
  "三八"
  "嗯?"
  "你把窗子开开"
  "我不!"我马上拒绝
  "我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不行不行"我一边严辞反对一边摇头,不过我摇头他也看不到:"反正明天就看到了,这会儿黑糊糊的你也看不见什么,咱们就这么说会话吧"
  我还担心他会再要求,不过他却说:"好吧,那咱们说会儿话"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嗯?今天么?陪师伯师叔一起喝了几杯……"
  "你喝酒啦?"
  "只几杯"
  唔,不只几杯吧?怪不得他的口气和态度不大象平时
  他好象是靠在窗子上,我听到窗扇喀的响了一声,差点跳起身来
  我看着窗子,外面也是昏暗一片,看不到他的身形
  不过我可以想象出来他现在一定是一副慵懒模样,斜倚在那里,眉眼可能都比平时显的柔和,唇角可能会有一抹笑
  我慢慢下地,走到窗子前,手轻悄的按在窗扇上
  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怯弱
  我轻声喊:"凤宜"
  声音比刚才还要轻的多
  "唔?"他有些含糊的应声:"想说什么?"
  "你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扔下我不管不问?"
  他呵呵低笑:"怎么,怕我变心?"
  我的额头慢慢靠过去,抵在窗子上
  他就在那一边,我们离的很近,就隔着一层窗纸
  "想要我不变心,那你就要好好的巴结我,讨好我啊"
  "呸,你这个厚脸皮!"
  隔了一小会儿,他说:"三八,我不会负你的"
  我心里象是浸了蜜酒,嘴里却说:"好听话谁不会说"
  "嗯,那就我不说"
  "你,"我真让他气的哭笑不得
  "你把窗子开一点"
  "不开!"
  "乖,开一条缝就行,我不看你,你也闭起眼不要看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听话,开开"
  我觉得他象大灰狼,在骗小白兔开开门
  但是好象手不听使唤,被他的温柔蛊惑了一样,把窗子轻轻的掀开一点
  凤宜的手从窗缝中伸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颤了一下,手向回抽了一点,没抽出来
  他的手掌比平时热,掌心就象是有火一样
  我站在那里,听着他在外面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温度,似乎可以把我的手暖化一样
  心里奇异的,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低声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很低,很柔和
  吐字却很清楚
  他说:
  执子之手
  ——————————
  好累好困今天折腾了一天

  一七二 成亲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我梦里,又看见那满天的桃花。
  我们就这么拉着手,隔着窗子,一直站到半夜。
  得,本来采玫师姑早就说了八百遍要早睡早起养好精神的,这下可好,我感觉还没刚刚躺下,做了一个桃花梦……
  然后就是一阵喧闹声把我吵醒。
  我打着哈欠,困的不得,采玫师姑和其他前辈,还有小蜘蛛们一起涌进房里来把我弄醒,离天亮还早着呢,我痛苦的呻吟,脸上忽然一阵冰麻刺痛,不知道谁拿雪水浸了帕子直接就没头没脑的给我乱擦了一通,睡意一下子全不见了。
  采玫师姑叉着腰,指挥着屋里的人团团转,她们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奔来走去,转的我头晕眼花。
  就算到很久以后再想起那天来,我还是只记得那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
  梳头,化妆,更衣,采玫师姑激动的不停的擦眼泪,知道的明白她是娶侄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嫁女儿。
  我一边感动,一边痛苦。
  为什么这些前辈们明明有法术。却还要艰难地用梳子头油发钗替我弄头型呢?而且居然还拿出棉线来给我绞脸!!!就不能用个法术来。快捷方便利索地把这事办好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能放在心里。采玫师姑好象前几天说过。这些吉礼事情不能马虎取巧。不然会不吉利啊等等之类地一大通话。要是不想被她再教训。我想懒省事的提议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头上地首饰很沉。身上地吉服也很沉。脸上糊着一层粉。唇上涂了很香地却让我很不适应地口脂。但是最痛苦地事。是那双大红地鞋子。那鞋子是高底地!乖乖。我当然见过别人穿高底地鞋子。大部分都是木地。还有铁底地。可我从来没穿过这种鞋。鞋底很硬并不舒服。院子里有很多人。听声音都是女客。还有小孩子。吵吵扰扰地。非常热闹。
  我有种错觉。
  好象我不是一只妖精。只是一个普通地小姑娘。现在要出嫁了。亲朋好友都来庆贺……
  最后采玫师姑过来,她眼睛红红地,脸上也红红地,脸红是刚才被张前辈偷空抹了一大捧胭脂。
  我觉得我好象忘了什么事……嗯,但是这会儿我实在想不起来。
  她把一块红盖头蒙在我头上。
  然后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喜庆的,无边的艳红。
  采玫师姑和张前辈送我出门。
  我忽然觉得住了很久的盘丝洞变的陌生了,地下洒满彩色的纸花,谷子,豆子,穿平底鞋肯定会觉得硌脚,穿高底木鞋则担心会站不稳,底下都是细碎圆滑的谷子豆子,我每一步都得当心。不过两旁有人扶着,所以踩滑了也不用当心摔倒。远处近处都是沸腾的人声,大家在说着,笑着,议论着,时不时可以听到一声叫嚷:"新娘子露露脸儿啊,让咱们瞧瞧!"
  采玫师姑就会笑骂回去,但是并不着恼,一片喜气洋洋的。
  我耳朵里先是被这些声音灌满,然后锁呐声,锣鼓声,敲的热火朝天,爆竹也放了起来,劈里啪啦,震的耳朵嗡嗡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不,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惟恐跌倒。喜堂就布置在前厅,平时也就三五步的事,今天却觉得走了好玩,才踏上了前厅的台阶。
  台阶上铺着厚密柔软的红毯,上头还绣着大朵的并蒂莲花。
  我刚要迈步上台阶,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哗啦啦从头而降,砸在身上啪啪响,掉在地下还乱弹乱蹦。
  呃,金橘?
  挺漂亮的,一个一个滚落在红地毯上,金红相映,好看的很。
  可是这东西砸人够疼的。
  这些婚俗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完全不知道这个扔金橘又有什么说法,反正应该是又一项吉祥的象征。
  然后到了堂前,采玫师姑笑着将我朝前轻轻一推,我差点没站稳,不过另一双手臂很快扶住我。
  这双手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废话,昨晚刚握了那么久,手感太熟悉了,认不出来才怪呢。
  刚才一直在喧哗声里浮动的心,一下子就静下来了。好象海上流浪已久的船,进了港了。
  鞭炮声总算停了,不过鼓乐声却没停。
  一拜二拜连三拜。我们拜了天地,拜了长辈,然后夫妻对拜。
  旁边有人快嘴说了句:"凤王这辈子除了天地君亲师,这恐怕是头一遭膝盖点地吧?"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起来,又有一个说:"嘿,跪跪老婆有什么打紧,再说新娘子不是也跪了他嘛,扯平!"
  这些人!嘿,真是……
  其实我觉得蒙着盖头也挺好的,我的嘴从开始拜天地就一直咧着,合不拢。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笑啥,反正……脸都笑酸了,还在笑。
  要是凤宜看到
  一定囧死了
  可惜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然后还有敬酒,不过是凤宜敬,我手里也被塞了杯酒。
  一敬天地,佳偶天成,天长地久。
  酒泼掉了。
  二敬长辈,凤宜的那杯应该是敬给了他师伯,我这杯则是递给了采玟师姑。
  第三杯是交杯酒。这倒是不一样,我以前看,交杯酒是洞房里挑了盖头才喝,但是这里却是在厅上就喝的。旁边的人把酒杯递给我,酒杯上绑着红绸带,绸带另一头当然是拴在凤宜那个杯子上。
  我接过杯子,看着里面颜色姜黄,一股甜香的酒液,一时倒没判断出来这是什么酒。
  不过不用我想,旁边又有人起哄:"哈哈哈,松子酒,送子酒!这酒不能白喝!新娘子得加把劲儿,明年这会儿就添个大胖小子才是啊!"
  "正是正是,三年抱俩!不过我说,这事儿新娘子一个也办不来,还得凤王也多多尽力相帮啊。"
  咳……
  我差点让酒呛着。
  这酒……咳,这阵仗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反正这酒也是取个吉利,别人打趣就打趣吧,反正不是恶意。
  我把杯里剩下的酒也一饮而尽,后头居然又有人说:"看看!新娘子多豪爽,这就等不及啦!"
  我定定神,把酒杯放回托盘里。
  然后凤宜也把杯子放了回去。
  礼成,又是鼓乐齐奏,鞭炮炸响。厅里的宾客纷纷鼓噪叫好。
  "来来来!快掀盖头,让咱们看看新娘子的容貌啊!"
  呃,我没参加过这时代的婚礼,这盖头也是在喜堂就揭么。
  不过,我的视野里,出现一只手。
  凤宜的手,挺好看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整齐。
  现在的关键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手握住了盖头的边缘,然后,缓缓的掀起。
  眼睛看久了那片喜庆的红色,红色一被撩开,视野中出现了别的颜色时,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晕眩。
  凤宜的身形出现在我的眼里。
  他穿着一件红色的袍子,很久没看到他穿这个颜色了。宽袍大袖,更显的他身姿挺拔,态拟若仙。
  然后,看到他的脸。
  他的脸庞带着一层融融的光晕……其实我知道,这是因为眼睛看了半天红色,然后再看到不同的颜色才会如此。
  但是……凤宜真是……很美。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这句话突然就从我脑子里冒出来,忘记是在哪里看到的,但是觉得形容此时我眼中的凤宜,份外妥帖。
  凤宜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笑。
  突然旁边有人冒出一句:"嗯,新娘子是宜男相,将来一定子嗣绵长!"
  噗——我差点吐血。
  "嘿嘿,我看也是……"
  得,我就当自己是聋子好了。
  周围的人纷纷打趣,凤宜倒是一反他平时的脾气,全盘欣然笑纳了。虽然他没象我刚才似的傻笑不停,可是也能看得出,这做新郎果然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我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再喜笑颜开,以免给别人留下"这个新娘子乐傻了"或是"这个新娘子很花痴"又或是"这新娘子很……"
  大厅里这就开了席了,人头涌涌,一眼望去也不知道今天来了多少贺客,凤宜说了几句道谢之辞,无非是多谢今天各位宾朋前来道贺,招待十分简慢不周,请大家多多包涵之类。
  然后我们朝满厅宾客敬杯酒,就退出后堂了。
  新房就布置在这边,挂红结彩,红烛高照。一些宾客嘻嘻哈哈的跟着过来,结果被采玫师姑几个拦阻喝斥都赶出屋去,凤宜把门一掩,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忍不住说:"看你挺轻松的,原来也要顶不住了啊。"
  凤宜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笑……
  呃,那抹笑怎么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呢?
  "好,来来,让你看看是不是顶不住了。"
  我吓的朝后一跳:"喂,你想干嘛?"
  凤宜不紧不慢,先把头顶的飞翼绕云冠解下来,说:"你猜呢?"
  "呃,你……"怎么看起来象个流氓似的。
  他的手伸过来,我本能的一缩头,又绕过了桌子。
  "满头都是钗子你不累吗?等下再出去见客要换吉服的,你可以先脱了这件松快松快。"
  对哦。
  采玫师姑说过,今天要换好几身吉服。
  不过这件是最重的,剩下的都要轻省不少。
  我的手放在领口的扣绊上,正要解开,忽然脸一热,抬头对他说:"你转过头去,不准看!"
  ——————
  呃,不会写婚礼这种场面啦。。。
  好在总算是成了。。

  一七三 成亲二

  凤宜背对着我,倒是顺口说了句:"那双鞋我看你穿着也是很不惯的,另换一双吧。"
  "我也想换啊,可是……"采玫师姑她们只给我准备了替换的吉服,却没有给我准备其他鞋子。
  凤宜说:"那你先换衣服吧。"
  我动作极快把自己拾掇好,小声说:"好了。"
  头上的那些沉重的发钗和珠饰被我取了下来,两鬓的头发微微有点松,我拿子理了两下。
  凤宜把我换下的那双高底鞋拿起来,手指轻弹,那又硬又高的木底就这么眨眼间让他给弹没了。
  呃,好厉害的弹指神通……
  "那个,你也得换吧?"我和他的衣服应该是配套的,刚才那套都是大红金绣的,现在我换了一套樱桃色的,而且柜子里就在我的吉服旁边也叠放着一套同色的男款的礼服。
  "嗯。"
  他伸手解开腰间系带,我愣了一下,他抬头看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我硬生生把脸扭到一边去。
  "没关系,我们已经成了亲了,你可以随便看,我不介意。"
  "谁……谁稀罕看你似地。"
  其实我是挺想。咳。瞅这么两眼地。怎么说呢。买样东西回家还得好好检查试用一下。看有没有瑕疵。功能齐全不齐全呢。
  "好了。"
  "这么快……呃。"我差点咬着舌头。转过头去看他。
  这种娇艳地颜色。穿上凤宜地身上一点也不显地俗气轻浮。人英俊。就是披麻袋也好看。
  前面喧闹。但是门窗都关着。听起来。那些声音都很遥远。
  我心里静了静,忽然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事。刚才外面吵的太凶,我一直惦记,可是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前几天我就想着他们怎么还没有到,总觉得也许是有事耽搁,无论如何今天是会来的。
  但是刚才在外面也没有看到他们啊。
  "子恒和三六,都没有来吗?"
  "子恒来了,不过他在外面帮忙张罗,刚才没到喜堂去,等下你应该能见着他。三六却是没有来。"
  "啊?"我疑惑:"难道贴子没有送到么?"
  "或许。"凤宜的话说的模棱两可。
  不对,凤宜那个帖子天南地北的亲朋友旧都请了来,三六不会没收到。
  那……也许是她不想来?
  还是有什么急事不能来?
  "还要去敬酒吗?"
  "我一个人去就行,师姑她们等下必定来陪你的,恐怕还有来闹……"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拍的砰砰响,凤宜打开门,有好几个孩子凑头凑脑的往屋里看,七嘴八舌的说着贺喜的话,其中一个蹬蹬跑到我跟前来,大声说:"恭喜恭喜,恭喜新人百年好合,快快,给我们糖果糕饼吃!"
  我觉得这孩子有点面熟,仔细一想,得,这孩子不是在梅山见过的么?叫小什么来着?我记得他好象是个人参精。
  凤宜说:"小苍,你能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吗?小心吃完了肚子疼。"
  哦对,他叫小苍。
  真的很可爱了,红兜兜,头上扎着小辫,小胖胳膊小胖腿儿,不笑的时候眼睛又大又亮,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幸好我有准备,荷包里塞了些糖果之类的。我塞这些本来是预备要是今天忙晕了头吃不上东西好给自己垫肚子用的,这会儿倒派上用场了。
  小苍接过我给的糖,笑嘻嘻的说:"多谢新娘子。"
  我也跟着嘿嘿笑两声,这种场面没经历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笑笑最安全,省的说错话被人笑话。
  又一个孩子挤过来讨糖吃,我打开抽屉拿糖果给他们。他们拿了糖还不肯走,被凤宜一个一个揪着耳朵赶。其中一个脆脆的招呼:"敖前辈。"
  敖?我起抬头,一个人缓步走进来,他穿着一件色袍子,看起来暖暖的,头上束着青白浮云纹的玉环。
  "子恒!"我兴奋的朝他招手:"我还以为你没有来呢!"
  "那怎么会。"他走到近前,微笑说:"我怎么会不来?天塌了也是要来的。"
  "刚才在喜堂没有看到你,所以我以为……"
  "今天宾客极多,所以恐怕会有什么小乱子,又或是宾客之间有什么旧恩怨,所以我在外面布了两重阵,打发走几位不速之客,眼下是没什么事了,所以进来找杯热酒喝。"子恒夸张的搓了搓手:"外头又下起雪来了,北风可真冷。"
  "还有人来婚礼捣乱?"我转头看看凤宜——那肯定是冲他来的。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子恒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些,虽然穿着一件颜色柔和鲜亮的衣裳,整个人却越发显的沉静。
  我倒从壶里倒热茶给他,子恒接过杯子,却没有喝,他的目光显的温和而专注,轻声说:"恭喜你。"
  "谢谢。"
  他微微一笑,正想说什么,可是门却砰一声又被大力推开,以采玫师姑为首,一众宾客一起涌进屋来,笑闹声快把屋顶都掀翻了。子恒被推挤到一旁去。
  "新人躲在这里不出去,说什么悄悄话呢?来来来,说给我们大家都听听,沾沾喜气啊!"
  "人家新人说的私房话,就能白便宜了你吗?是吧新郎倌?哟,衣裳都换过啦……"
  "新娘子好福气啊,嫁了一个才貌双才的相公。来来,和咱们说说,你怎么认识的凤王啊?又是什么时候互生情愫的啊?咱们千里迢迢的来了,总不能揣着个疑惑再回去是不?怎么着今天也得弄个明明白白的,这酒才能喝的舒心啊!"
  凤宜也被人半推半扯的按到我旁边坐下,屋里屋外都是人,有人端了酒过来,起哄让我和凤宜互相喂对方喝酒。还有的则说要新郎做两首诗来,满屋的人闹哄哄的,这时候真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甭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这新人总得过这么一关。我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子恒的身影了。
  采玫师姑指挥着小蜘蛛们端着一盘盘的花生,红枣桂圆和栗子,兜头兜脸的朝我们撒下来,嘴里说着吉利话。这些东西个头儿大,砸身上份量十足。后来再撒的稻、黍、麦那些就细碎多了,我低下头眯起眼,怕麦会进眼里。还有元宝糕,金钱饼,长寿面那些东西端过来,我和凤宜也只能乖乖的吃下去。长寿面不能咬断,只能吸吸溜溜的一长根全吸进去,我吸的嘴唇发酸,结果等我和凤宜很狼狈的把面条往里吸啊吸,吸的差不多了——呃……
  我们也变成面对面的姿势了。
  乖乖,原来这么大碗,里面的面条只有这一根啊!
  我和凤宜含着面条,你瞅我我瞅你,我的脸现在肯定红的象猴**一样。屋里的人拼命叫好起哄,喊着"快啊快啊""面条可不许断啊"这些话,尤其是采玫师姑喊的最起劲!
  凤宜忽然抬起袖来,他的袍子袖子宽,将我们两个的脸庞都遮住了。趁这功夫他把剩下的面条都吸了进去,嘴唇不可避免的蹭到了我的唇,我一紧张,那根面条就咬断了,一下子全滑进了喉咙。
  "啊!好狡猾!"
  "不算不算,再来一回!"
  凤宜放下袖子,笑的很无辜很从容。
  ——————
  过节反而比平时忙的多……好累。
  咳,这章字数少了一点。。。
  撑不住了,爬去睡。

  一七四 洞房花烛

  整整折腾了一天,我就在奇怪我怎么还没散架。
  后来我也看明白了,那些人层出不穷的,刁钻古怪地整人要求,基本都是冲着凤宜去的。
  大概他平时样子太高傲,积怨颇多,大家伙儿攒足了劲儿趁今天整他,理由再简单不过了,新郎倌今天就得任人灌任人整,就算对方要求非常过分也不能翻脸打人。不过,他们就算想整,也得能整到啊。比如有个起哄让我一条腿踩板凳让凤宜从我裙子下面钻过去的……咳,那人还没刚吆喝出声,被凤宜一个眼色过去,立刻噤声不语。还有让他表演一下得意剑法的,这个倒没有被凤宜瞪,周围的人先反对,说是这大喜的日子不宜动刀剑。
  总之,乱糟糟的,让人晕头转向的一天啊……
  我感觉这一天,特别的漫长。
  夜色渐浓,今天特地打开了洞顶的琉璃窗,白昼已经过去,雪安静的飘落,前堂后院到处张灯结彩,将洞里照的有如白昼。大部分宾客已经告辞,还有一些是和凤宜关系亲近的留下来,比如师伯,师姑他们,还有子恒,还有那个胖乎乎的讨糖吃的小苍……
  中午宴会没吃成,不过也没饿着我,乱七八糟的花生红枣面条的塞了一肚子,晚上倒是不用拘束,都是自己人,我一天换了六身儿吉服,现在穿的是一件最简单的水红色的裙子,质料柔软,特别舒服。
  摆了两桌酒,男女分开,凤宜子恒还有师伯他们在外面那屋,我和师姑还有张前辈在屋里,小苍和另外两个小孩子跑来跑去,灰大毛满面红光的里外张罗,他穿着件枣红的褂子,腰里系着红绸带,乍一看比新郎倌还显的喜气盈人。
  "咦?怎么不吃啊,"师姑给我的夹了一块笋。
  "啊,我不太饿。"我就觉得很累,真想敢紧把头发拆了,踢掉鞋子,先泡个热水澡再往床上一倒,好好睡上一觉。
  结婚真是件累人的事情,按凤宜的说法,这已经是一切从简了。这已经要把人折腾的脱层皮了,要是不从简,那得是什么阵仗?
  "嘿。新娘子是不是等不及啦……"张前辈打趣了一句。
  褚前辈白她一眼:"你大小是个长辈。说话这么疯疯颠颠地一点不庄重。"
  "嘿。新婚三日无大小嘛!再说。我说地是大实话。新郎倌这么俊。新娘子心急也是理所当然地啊。"
  我一下午都让这些话撩来逗去地。现在都麻木了。我没胃口纯粹是下午肚子就被填地差不多了。
  凤宜在外头应该也被打趣了。反正我听见师伯呵呵笑。子恒也轻声笑。还有。屋外面。也有笑声。院子外面。一样有笑声。
  我没吃什么东西。却被师姑灌了好几杯酒。这酒还是三六送我地呢。可是她今天却没有来。
  "好啦好啦,把新娘子灌的酪酊大醉,新郎肯定要不高兴,那个小心眼儿,可是会记仇的。"师姑她们这样说笑,我就冲她们呵呵笑。
  好象四周的一切都变的朦胧起来,师姑她们一边说着打趣的话一边离开,到处都是鲜亮而热烈的红色,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送回新房的,小蜘蛛们准备了一大桶热水,我把自己整个泡在里头,我觉得我象是一块饴糖,在温热的水里,化成一瘫糖稀,连一根小手指都懒得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宜好象回来了,我院门关闭的声音,屋里的灯花扑的一声爆开,我抬起头,凤宜正站在屏风边上,灯光映的他半边脸
  珍珠一样,柔和而动人,有着一层圆融的光芒。
  四周忽然变的很安静。
  又好象,心里喧嚣不休。
  我觉得时间在这一刻象是静止了,我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眼中也只有我。
  可是同时又觉得,这一瞬间,已经流淌过了千万年。
  凤宜把我从桶里捞出来,用柔软的干布把我裹起来,抱回床上,然后,耐心的替我擦头发。
  其实用法术可以让头发一下子就变干。
  但是他没这么做,我也觉得……这样慢慢擦干,也不坏。
  有水珠从我的头发上滴下,落在他的手背上,一点柔和的光亮的水迹。
  吉服上和帐子上的并蒂莲花,开的那样绚丽。
  透过帐子上的那些花纹朝外看的时候,身周的一切,都被这喜庆的花朵包围着。
  吉服散漫的堆叠在床前地上,里衣铺散在上面,那是雪白的细棉布,看起来,象是红妆上面落了一层薄雪。
  凤宜的呼吸吹在我的耳畔,带着一点酒香,很烫。
  "凤宜?"
  "唔?"
  "凤宜……"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软,也许离的稍远一些就听不清我在说什么。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我只是……想确认,我现在并不是在梦中。
  床……没清理干净。
  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我,不知道是枣子还是花生……
  我想,该把它给拿开。
  但是,好象已经顾不上它了。
  再然后,我就感觉不着它了。
  凤宜的头发散开来……我觉得自己从来没看到他散开头发的样子。他的仪表一直很完美,很精致。
  他的头发象丝缎一样,发梢拂过肌肤上,我战栗起来,皮肤上起了一粒一粒的小疙瘩。
  痒,那种痒似乎一直透到骨子里头。
  床头的流苏穗子微微摇动着,我觉得此时靡丽如一个梦境,但是……又无比的真实。
  凤宜低声说了句什么,我听到了,可是,却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说……什么?
  大概是看出我的迷惑,他又重复了一次。
  他只是在喊我的名字。
  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又喊了一次。
  我含糊的答应。
  鲜明的痛楚象是突然间亮起的闪电的光亮,我想退缩,可是却没办法动弹。
  身周的一切都安然依旧。
  但是,一切都在此刻改变了。
  我的视野一片模糊,泪水涌出来。但是他的脸庞和身形,却异常的清晰,清晰的,象是刻在我的眼里,牢牢铭记。
  "很疼吗?"他停下动作,低声问。
  "不……不很疼……"
  流下的泪,并不是因为疼痛。
  他把那些泪水一点点的吮去。
  我们十指相扣。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
  初遇时满天的桃花,凤凰坡的树,魔宫,还有那一晚天河畔的星光。
  外面应该还在下雪。
  气息交濡,温热……慢慢变的很烫。
  这个冬天,真的一点也不冷。
  ——————
  啊啊啊啊,揪头发。。。
  真的,,写的很,很……
  咳,爬走。。
  这几天都又忙又累,身体还总出小毛病。。。

  一七五 同床共枕

  醒过来的时候我迷茫了好一阵,躺在那里,除了眼珠四处乱动,身体倒是一动都没动。
  这不是我睡惯的屋子,嗯,不是我枕惯的枕头……也不是我盖惯的被子。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的腰上横着一条,不是我自己的胳膊。
  ……好吧我已经想起来了。
  我结婚了。
  还是很没有真实感啊!
  我微微转过头,打量着和我枕在一个枕头上的凤宜。
  洞房花烛成了过去时,同床共枕么,则是现在进行时。
  不是我们睡的特别近,近的枕到一个枕头上,而是这张喜床的上枕头——很长,是个双人枕。
  好在不是瓷枕玉枕。我最不喜欢那东西。从很久以前。但凡熟悉我一点地都知道我不能枕那种会把头皮硌皮地硬枕头。
  这个长长地枕头上绣着鸳鸯戏水。莲花并蒂。凤宜地头散在枕头上。一缕一缕。一丝一丝……
  嗯。因为头特别黑。所以显地他地肌肤白皙无瑕……好吧。吹弹得破这个词儿用来形容男性不大妥。可是我现在只想起这个词来。
  他地睫毛很浓。也很长。果然象扇子一样。眉毛挺秀。鼻梁俊逸。嘴唇很……咳。很性-感。形状优美。色泽动人。嗯。我不邪恶。我很正经。
  我咽了一口口水。
  他还没醒。
  大概昨天喝的实在不少,而且,也着实很,那个,很劳累。
  在我觉以前,我已经凑过去了,然后,在距离他的嘴唇还有大概,一公分距离的时候,停下来。
  那个,我不应该有心理负担,我们是夫妻嘛,我要亲他,那是既合情又合理,既合理又合法……
  但是这一公分,比一千米还要难以逾越。
  我不是色女!真的!我这个人再正派也没有了。
  那什么……
  反正他睡着的,也不知道。
  忽然他嘴唇动了,眼睛没睁,懒洋洋的说:"你到底要不要亲?"
  离的太久,他说话时嘴唇和我的,好象轻轻的蹭了一下,还是两下?
  "你装睡!"我猛的朝后退了一尺多远。
  "不,是刚醒。"凤宜一手撑起头,眼睛似睁似闭,笑容慵懒:"不要紧,你可以当我没醒,想做什么就做吧。"
  我拉起被子裹着自己,连连摇头:"不用了。"
  "别客气啊。"
  "真的不用了。"
  我觉得我们这对话真诡异。
  可是,我也不知道别人洞房花烛之后,早起来会说什么,没有范本可供参考。
  也许别人会说,早上好,你醒了,是的我醒了……
  "那个,起床吧,天亮了。"
  天亮很久了吧?
  我有点不太好意思,凤宜却大大方方的掀被下床,拿过一旁的长衫先披上,然后很从容自在的问我:"你要穿哪件?"
  我看着衣橱里叠放好的衣服,指着一套胭脂色的:"这件吧。"
  他把衣服递给我,我抱着衣服,防贼似的看着他。他一笑,走到屏风外头去,我急急忙忙套上衣服,把头胡乱拨到一边,可是床前没我的鞋子……
  呃,我昨天把鞋扔在浴桶旁边了。
  我两指微屈,那双鞋嗖的飞来,平平落到我面前。
  穿上之后才现这件衣服看起来颜色沉着,可是上面的刺绣却是极富丽精致,袍子上绣着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凤是凰是朱雀还是鸾鸟,总之,那上面的五色金线光彩夺目,穿在身上之后,稍微动一下,那鸟好象活过来了一样,伸颈,张翅,摆尾……浓墨重彩,华丽非凡,比我昨天穿着去拜堂的那件吉服一点也不逊色。
  唔,要打比方的话,嗯,就和凤宜以前穿的那些日常衣服差不多。那会儿的他真是光芒四射艳光照人啊……不过他俊嘛,穿这样的好看。我么,衣服比人漂亮多了。
  对着镜子照照,衣裳如此华丽,人却蓬头垢面的。
  小蜘蛛们鱼贯进来,在镜子两边站定,我撸起袖子洗脸擦牙,灰大毛跟着进来,手里的木盘上托着一碗汤。
  "师傅,这是师公嘱咐我熬的。"
  我端起碗来闻了闻气味,呃……好吧,用途我心里也明白,就不用多问了。
  药很烫,倒是不苦,有点酸酸的,回味泛甘。喝下这汤药我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替我梳妆的小蜘蛛夹起粉扑替我把额上和鼻尖的汗珠擦掉。
  肚子饿了……咳,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做运动消耗的快。不过吃饭前,得先去给长辈敬茶……唔,凤宜的长辈就是师伯和师姑他们,这个我倒不怵,就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凤宜笑微微的靠在妆台旁看我梳妆打扮,他穿着一件玄墨色的袍服,腰间系着深红锦带,看起来容光焕。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而且恰逢喜事精神爽……
  我们到了前厅,师伯师叔师姑他们已经排好座次,正小声说笑,我们一进门,师姑先笑了:"哎哟,起的可够早的。"
  我头一低,就当自己啥也没听见。
  灰大毛和一个女子站并排,捧着茶盏什么的,我仔细看了一下,是凤宜族中的,我应该见过,但是印象不深。
  还有上次去师姑他们那里见到的鹤僮子他们,昨天太忙乱,都不知道谁来谁没来。我们前脚进来,子恒后脚也来了,他看起来真是清减不少,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一种……飘荡不实的感觉。
  我没瞅见朱英雄他们兄弟仨人,小声问灰大毛,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昨天使劲灌酒,现在还没醒酒呢。"
  得,我猜也是。
  摆好了锦垫,我们挨个向长辈端茶行礼。当然这茶他们也不能白喝,喝了茶要回礼的。我虽然不知道那红包里的内容,但是料想肯定薄不了,于是这行礼的格外带劲儿。到了采玫师姑跟前的时候,她有意促狭捉弄我,接过茶去慢慢的吹茶叶片,又用茶盖拨,瞅着我笑,就是不喝。
  我眼巴巴的盯着她,凤宜也低声说:"师姑,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采玫师姑瞥他一眼:"哎哟哟,这就护起媳妇来了。好,我也不难为她。"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递过一个小小的盒子,上头扎着红花,灰大毛替我接过去。
  我松了口气,正要站起来,结果好巧不巧的,偏偏这时候打了个呵欠。一下被采玟师姑抓住了把柄!
  "哎哟,我说小桃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采玫师姑看了凤宜一眼:"一定是昨晚劳累着了。啧啧,我瞧瞧,眼底下都青了。"
  她扳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好象能看出朵花儿来似的。我觉得我的脸皮热的可以煎熟鸡蛋了,凤宜脸上也有点微微的红。
  噢噢,不是我看错,这个从来都镇定自若的家伙也脸红了?
  幸好师伯了句话:"好了,快起来吧,昨天成亲,劳累也难免,一起用早饭吧。"
  我如蒙大赦的站起来,师伯你真是大好人!
  我觉得师伯有点不芶言笑,没有师叔和师姑这么随和。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师伯稳重,靠得住!
  早餐异常丰盛,我刚才没觉得饿,现在饭摆上来才觉得饿的不行了,肚子咕咕叫。凤宜吃的没多少,其他人也是,我左右开弓,自己报销了半桌子的东西。才觉得不好意思想停下来,师姑还劝我:"再吃点,这些天你也真是受罪。"
  我受的罪一大半还不是拜你老人家所赐的……
  ——————
  这章是补昨天的啦。。。今天的更新会在一点左右,大家明天起床了再来看~~~

  一七六 婚生生活开始

  刚吃完早饭,盘丝洞的大大小小妖精们在灰大毛的带领下凤宜行礼。朱英雄他们三个也被灰大毛给硬拉了来,睡意惺松,而且三个人各有特色,小三肿了左眼,小四青了右眼。朱英雄眼睛倒没事,可是脑门上一个大肿包。不用问我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我有种恍惚的感觉,听着他们参差不齐的祝祷词,还有行下礼去时,齐刷刷的一片脑袋和后背,小蜘蛛小老鼠们采了紫叶草和青瑚草挤汁,把头发毛色染的那是五彩缤纷花团锦簇,虽然说成亲的是我,可是看起来他们比我可是要喜气多了……再转头看看旁边那个漂亮的不象真人的,丈夫……
  丈夫,这词可真怪异啊。
  呃,真是人生如梦梦如戏啊。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在梦里面,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旁观者。
  也许这种恍惚,所有人都经历过。
  只是一瞬间,我就回过神来,灰大毛站在众人最前头,激动的脸通红。
  这是我们家里拜凤宜……嗯,我忽然想起来,师姑和我说过,等过了三日,凤宜的族人还要拜我……唉,不知不觉走到今天,怎么说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凤宜又是凤王,这整天光拜来拜去,时间就过完了,什么事也别想做。
  一上午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中午饭端上来时我全无胃口,大概是早上吃撑了,灰大毛却说我是上午累着了。
  我见缝插针,瞅着饭后的空子写了封短信,交人送走。
  灰大毛接过我封好的信封,疑惑的问:"师傅,这是?"
  "给你师叔的。"
  三六为什么没有来呢?是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事?
  "其实……"灰大毛开了个头。但是话又岔开了:"师傅。你将来是不是也要住到仙界去?"
  我摇摇头:"仙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他一脸担忧。我笑着说:"没出息。我要是真有一天要搬去。肯定也会把你带上。"
  然后大毛说起那些礼物地归类。得忙个两三天才行:"师傅。还有件事。"
  "什么?"
  "有份礼。我不知道怎么处置。"
  "谁送来的?"
  "嗯,没敢拆看,送礼的说是,"他看我一眼:"嗯,是故人送来。"
  我平时猜谜笨的要死,这会儿突然猜着了:"是三七?"
  "嗯,封口上面有个蝴蝶标记。师傅你要看么?我给拿过来?"
  "算了,有空再看。你让人把这封信送了,要快些。"
  "好。"
  唔,接下来呢?
  我有点茫然。
  成亲前的我的日子过的虽然不是说在混吃等死,可也差不多。成了亲之后,要做什么?
  我挠挠头,感觉好象找了份新工作,但是不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那种心情。
  "姐姐,大毛哥让我来传话,凤王请您去一起整理那些礼物呢。还有,敖前辈也在那里。"小蜘蛛说。
  "这就来。"
  小蜘蛛却站在门口没动,呆呆的看我。
  "还有事?"
  她忽然冒出一句:"姐姐,我好羡慕你!"
  "唔?"羡慕我嫁了个这么帅的人吗?
  她的语气有点酸,神情也不是单纯的羡慕而已。
  她没再说什么,先退了出去。我皱皱眉头,她们一个两个功力不够,却都心急着想化成人形。洞里蜘蛛太多,而我能教她们的太少。一开始,一些小蜘蛛来投,只是求一个安身之地,但是后来渐渐的,好象大家变成了我的手下似的。
  我从来没想过担负这么多……一切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考虑事情的时候不能单考虑自己,吃东西的嘴巴不只一两张,还有,有危险的时候,得想着一洞老小是不是
  …
  我是这样想的,即使大家并没血缘关系,可是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
  但是她们是怎么想的呢?
  前阵子,魔宫建城时,走掉的那些耗子和蜘蛛精……
  走了的,留下的,每一个心里的想法都不会一样。
  走了的想些什么,留下的又想些什么?
  不知道。
  要弄明白人心和要弄明白这天地至理一样难。
  我顺着铺着木板的廊道朝前走,越来越高,转了弯有木梯朝上去。灰大毛把库房弄在高处,说是这样水淹不着,火难烧到,而且如果谁想偷那也不方便。
  真想偷,放哪儿都有人惦记。
  而且,盘丝洞外的阵法一重又一重,外贼给进来偷东西吗?要是自己洞里谁看上什么东西,当然会想法子去求灰大毛通融。
  我有点心不在焉,远远看见前面忙乱的场面,朱英雄和小三小四被指挥着爬上爬下,灰大毛拿着礼单子一样一样询问凤宜。子恒站在他旁边低头一起瞧那张礼单,凤宜忽然抬起头来。
  他朝我遥遥招一下手,我加快脚步走过去。
  一线光从头顶流泄而下,许多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凤宜抬了下手,原来停在他肩膀上的一只黑色的鸟儿迅捷的张开翅膀,朝着上方的天窗疾冲而上,转眼间飞出了我的视野。
  "等你一会儿了,怎么才过来?"
  凤宜的笑意就象淡云和风,我倒没忙回答他,而是抬头向上看。
  从这里看,天窗极高,很小的一个孔隙,看到蓝蓝的天。那种蓝让人觉得很深远空茫。
  "怎么今天就来理?不是说先放着么?"
  "趁着子恒在,抓他的壮丁来帮忙的。"凤宜一笑,当着被抓的"壮丁"的面把占人便宜的话说的理直气壮:"要是我们两个理,八成要理很久,有他帮忙那就不一样了。"
  我实在无话可说,这家伙真是……既然被抓的壮丁自己都带着笑,一点不介意的样子,那我也不用替他介意了。
  "嗯,这些都是些女人家用的东西,替你清出来放在一边了,你自己挑挑看。"
  "那边那些呢?都是你这男人家要用的东西?"
  子恒呵呵笑,凤宜也不生气:"那都是些不实用的东西,可以再给别人送礼的时候送出去。"
  咳,哈哈,这也算礼尚往来了。
  说的也是,我们收了人家的礼,当然将来有回送的时候。
  其实凤宜给我理出来的这些东西恐怕我也用不着,朱英雄颠颠的捧个盒子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紫金龙凤钗一对,样式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啊……可是太刻板了,上面的花钿有两三个巴掌大,我发傻也不会把这样东西插头上。那要戴了这个,那头还是我头么?不成了个活动大花瓶了?
  "主人,你看这钗,多富贵多好看啊!"朱英雄的眼光显然和我不同,他对这钗推崇有加,赞不绝口:"戴着这个,实在太气派太有身份了!"
  "有乡下土财主的气派暴发户身份!你懂个屁!快干活去!"灰大毛从他背后冒出来,朱英雄顿时老实了很多,把盒子盖好又捧走了。
  "都在这里了吗?"我指着前面堆的高高的两堆礼物,就这么看,那也不算很多嘛。
  灰大毛苦笑:"师傅,这是已经理过的,没整理的都堆在下头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瞅……咳,娘哦,眼晕……
  这是,这是……
  这得理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咳,这章是昨天的==~~~

  一七七 婚后生活

  这些东西耗了我们一下午的好功夫,这么瞧来,预计未来两天也得交给大毛,子恒倒是休闲工作两不误,一边看礼单,礼物,一边下头上棋还小声商量什么事,我坐在一边,一边看礼单一边嗑瓜子儿,嗑的喉咙直冒火,再咕咚咕咚灌凉茶。
  有种错觉。
  好象时间根本没有经过中间那段,就跟在桃花观的时候似的,两个大人物下棋,我是个小角色,自己蹲墙角。
  其实凤宜想教我下棋,只是我这个人天生没有这根筋,教我弹琴我拨的象弹棉花,教我下棋我一边头晕一边渴睡。就算不让我下,让我在边上看,我一眼望去黑白交杂,横纵交错,一两眼还能看,多看几马上觉得天旋地转,这不是假话,是真的,试了好些次都是如此,后来晕的都想吐,这棋我也学不了。
  "三八。"
  "嗯?"
  我转过头,子恒微笑朝我招手,凤宜正打开个盒子看东西。
  "什么事?"
  "三七给你送了礼物?"
  "哦,你知道啦?"我回头看看,肯定是灰大毛说的,我转回头来:"我没看,也不想看。"
  "这就对了,遇事一定要谨慎。你这个马大哈习惯了,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哈哈。这个嘛。我倒是没想太多。就是纯粹没兴趣。"
  "有兴趣也不能看。"
  "是是。我记得。"我觉得自己还跟个小跟班似地。答地特别顺口特别狗腿。
  咳。虽然结了婚。我现在不大不小也算是凤夫人啦。可是好象所有地东西都没变。绝没有那种翻天覆地。让自己都瞠目结舌地大变化。
  这样好。
  我觉得原本在云霄里飘飘地心。慢慢沉淀下来。
  其实,麻雀飞上枝头,和凤凰站在一根枝上,也没变凤凰,哪怕再粘一身彩色羽毛,那也不是凤凰。麻雀还是鸟呢,同族都变不过去,让蜘蛛变,那就更扯了。
  我还是我。
  我还是我自己。
  "对了,还有一事……"
  "唔?"
  "你这人太懒,心思太单纯,这个盘丝洞,人多,眼杂口杂耳杂。不要以为都是蜘蛛老鼠,没别的族类就安全了。"子恒低声说:"不然的话,这么多礼物要整理,大毛为什么只让这三个来帮忙?难道是欺负他们三个新来的吗?"
  呃,子恒要不说,我还真觉得大毛是在欺负调教朱英雄他们仨呢。
  "他们三个虽然是新来的,但是正因为新来,在这里不认识别人,大毛又能制得住他们。要是……"
  "我知道。
  前些时候,魔宫建城的时候,盘丝洞也走了不少……"
  "是啊,也许他们都渴望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盘丝洞简直象一所安养院……"
  呃?
  安养院我知道,京城里有好名的,有钱人捐善款弄这个,就是孤寡院嘛,吃不饱饿不死,养老养老,养到老死……
  "你自己看破世情,没有野心,现在又找了个好归宿,可是你底下的那些大小蜘蛛和老鼠们呢?没灵性的,朝生暮死的,不去管他们。那些有点灵性,却又懂事不多的呢?他们憧憬外面,他们渴望荣耀富贵。你这一成亲,大概,不光你自己变动了,你洞里也要变动。"
  我啊了一声,说不出话。
  我没想过……
  如果我是一只涉世不深的小蜘蛛,也会觉得外面天地广阔,盘丝洞里没搞头。
  不是每个人,都有两世为人的经历。
  也不是每个人,都经历生离死别,前世今生……
  小妖们渴望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妖,这并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想法。
  可是,因为这个想法,而会带来的后果,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不会抛下家人,伤害朋友,不择手段……
  我茫然的看着子恒,他抬起手,一瞬间我以为他要象以前一样摸摸我的脑门时,他又放下手来:"这些事我不太擅长,凤宜了
  多,他统带那么多族人,这种事做的很熟手。你可TT|在你们夫妻一体,请教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多谢你,子恒……"
  "你总是象长不大一样。
  "子恒淡淡的说:"这样虽然不是坏事,但是……太过粗心放任,最终吃亏的是自己。"
  是的。
  这是金玉良言。
  我知道我很懒,很消极。
  我不想修成仙,也不想出名,不想要地位……
  我转过头看着,大毛指点着朱英雄他们团团转。
  其实大毛也是个明白人,但是有些话,他说不合适,他一直在尽力做。
  我觉得很惭愧。
  吃了晚饭,就穿内衫在屋里头的时候,我跟凤宜讲起下午的事,子恒告诉我的话。
  "哦,他还和你说了。"
  "唔?"
  我抬起头来。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凤宜摸了一下我的头发,他神情温和,似乎我困扰的难题在他来说是件并不重要的小事,他这一刻显的那样……那样宽容而稳重,我忽然觉得,非常,非常的安全,想和他亲近。
  他给我的感觉很复杂,象一个长辈,象一个兄长,同时,他又是我的爱人,我的丈夫。
  "成亲那天就有想要混水摸鱼的,勾上一个内贼,那只老鼠为了半截灵罗根就把盘丝洞卖啦。这事儿子恒处理的,他们其实没能进来,他新布的阵法与你洞里原来的防御阵法完全不一样,那只老鼠领路,结果领到最后,一个能进来的也没有。大毛亲自动手把那个内贼处置了。我没让他们和你说,我不想你为这些事伤心,忧心……最起码,让你快快活活的过了这些天,"他微微一笑:"我们现在可是新婚燕尔呢。要不是天气太冷,我还想带你四处走走。"
  "为什么呢……"
  身上是暖和的,心里却觉得……不由自主的发冷:"我希望我能保护大家,让大家在盘丝洞里,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必风吹日晒雨淋,不用冒夏暑冬寒……这些小蜘蛛,要是没有这样的地方避冬,很难熬过这么些大雪天。还有,给他们吃饱,穿暖,我没要求他们效忠做苦力,我只是……"
  "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是好日子,过久了也会渴望更多。得到的东西从来不用珍惜,得不到的,反而要苦苦追索。他们到盘丝洞来,第一天,第一个月,第一年,大概都会感激,到第二年,第五年,第十年,他们就会厌倦,会心生不满……你将他们当家人,他们却只将这里当客栈。"
  我呆呆看着他,凤宜揽着我靠在床头:"新婚第二天就说这些,真是煞风景。这会烛影摇红人成双,咱们该说些情话才对……"
  "谁和你说,你自己去说。"
  虽然他这么温柔的安慰,我还是红了眼眶。
  "别难过,并非所有的老鼠都安坏心,所有的蜘蛛都不安于室……"
  "不安于室?"我瞪他:"你说谁?嗯?"
  "哎哎,你看你,怎么发急了。当然不是说你……"
  "那你说的是谁?"我坚决不放松这个问题,这可不是小事。
  "嗯,是我们还没成亲的时候了……"凤宜笑一笑,似乎也有点窘,不过很快恢复从容淡定:"有小蜘蛛精来自荐枕席……"
  好哇!
  胆子不小,墙角挖到我眼皮底下来了!当我是死人啊!
  沮丧伤心惆怅失落……那些统统飞了个精光,我现在觉得胸口发烫嘴里发苦,很想……很想揍人!
  ++++++++++++
  哈欠,去睡……
  希望那些小毛病统统退散!肠胃不好,皮肤不好,脱发……咳,一到换季身体就拼命出问题。。
  昨天的标题错了,应该是婚后生活开始。。

  一七八 家务

  XXX的!这事搁着谁都不能心平气和吧?和着我让她温饱充足,平平安安过日子,还指点修炼,她们吃着我的穿着我的踩着我的地方还想勾我的男人!
  我把她们当姐妹,她们把我当冤大头啊!
  我差点跳起来,多亏凤宜一把扯住我。
  "你想干嘛?"
  "揍人!"
  "大半夜?"
  "白天晚上没关系。"我问:"谁勾引你的?报上名来!"
  凤宜苦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醋坛子呢?"
  我正色说:"这不是吃醋不吃醋的问题,挖墙脚这种事卑鄙无耻,更何况是在我鼻子底下挖你这坨大墙脚!"
  凤宜面色古怪,咳了一声说:"唔,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一块饼,现在则变成了一坨墙脚……下次不知道又要变什么。别听风就是雨,快睡觉,明天你要干什么我都不管你。"
  "你不会是心虚吧?我告诉你。这事儿咱得好好说清楚。你得明白件事。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
  凤宜瞪我一眼。伸指一弹……呃!
  这个坏人!
  居然又用上了在魔域地那一招!就是让我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地那次!因为之后发生地事太多。我忘了跟他算那笔账了!
  凤宜把我当抱枕似地一搂:"乖。睡吧。"
  我很想磨牙。呐喊。对这个万恶地犯罪份子拳打脚踢以泄心头之恨。可是。屋里很暖和。很安静。凤宜地怀抱很舒服……
  我没过多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第二天一睁眼,我就想起这事儿来了!
  该死的凤宜比我起的早,我醒来时床上就我自己,他肯定是心虚才提前一步开溜的!
  我愤恨的爬起床,把脚踏踩的嘭嘭响。两只小蜘蛛在门外小声问:"姐姐起来啦?"
  "哦,啊……"
  我愣了一下,应了一声。
  她们马上行动起来,端水地拿巾帕的拿衣裳的,还有要替我梳头发的。
  "不用不用。"我现在心里正别扭:"我自己来吧。"
  唉,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绝对是自己的原因。
  盘丝洞过去三百年,可是很冷清很隐蔽的……除了灰大毛就是我,补充,我还是昏迷不醒的。
  但是从我醒过来之后,嗯,一切就开始慢慢的变了。先是大毛说人手不够,有两个他地同族来投奔他,他请示我,我说那当然可以收下。后来有小蜘蛛来讨东西吃,进而留下来过冬,我也收下了……
  再后来……
  唉,其实不是别人的错。
  而且,把冻饿交加随时会死的小蜘蛛小老鼠拒之门外,这事我也绝对做不出来。
  但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以我这种水平自己要想出一个面面俱到的好办法来那是不可能的,还是等下去问凤宜吧,子恒也是这个建议。至于算账……咳,这个可以留待他出完主意之后再动手,俗话说地好,卸磨杀驴,磨没卸时这驴是万万杀不得。
  我千万不能说漏嘴说凤宜又抓住我的马脚。那他肯定更加振振有辞,说他在我心目的形象地位,继饼,墙脚之后,又变成了驴……这个形象可比前两者还要糟糕的多啦。
  可我没找着凤宜,他陪几位前辈去东阳峰了。那里还有他们好多族人,虽然去南方过冬走了不少,但还有不少是不去南方的。午饭应该也不回来吃了。
  "师公说想让师傅你多休息会儿的。"大毛老实的,一本正经的说:"大概师公觉得师傅劳累了,又懒怠应酬,所以没喊醒师傅一块儿去。"
  "我看他是做贼心虚……"我小声念叨。
  大毛说:"师傅要过去吗?"
  我摇头:"不去,这么冷!"
  大毛无语的站了片刻,又说:"师傅,有时候我挺奇怪,到底师公看中您哪点儿好处了。"
  我老老实实说:"我也一直闹不明白,回来你亲自问问他。大毛,你坐一下,咱们说说话。"
  "哦。"
  他在我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仔细端详他地脸,大毛看起来比我显的还成熟一点,主要是他的那胡须给他添了一点沧桑和稳重的感觉。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个,嗯,象弟弟似的存在。
  "大毛啊,你天天管那么大一摊子事,一定很劳累很烦心吧?"
  我当着甩手掌柜,活全让他干了。
  想一想,我可真对不住他。
  "哪能啊。"他一拍腿:"有事忙总比无事瞎忙强。再说,我挺喜欢这差事的。虽然算不上什么位高权重,可是洞里头除了师傅你,谁不对我服服帖帖?一呼百应的气派总有了吧?嘿,人间说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这大小也算是个官儿了吧?那我该叫个什么相呢?"
  我眨眨眼,没好气的说:"内相。"
  他苦了一张脸:"师傅,什么相都行,就是内相做不得啊。"
  眼看话题要让他带跑,我赶紧绕回来。
  "洞里头人心不齐,你一直都不告诉我。"
  "啊,这事儿啊。"大毛摇摇头:"师公也说不要告诉你啊。再说,告诉师傅你,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我没有……
  我无能……
  我的脑袋又耷拉下去。
  "成亲那天,还有内贼引来捣乱的人?那些人是哪一山哪一派地?"
  说起那天,大毛的神情总算不象刚才那么轻松安稳了:"都是我管教不严,才会出了这样的败类,要不是敖天官啊,那天真是要出大纰漏了。要是扰了师傅和师公的婚礼,那我就是切头谢罪也没用。那些小崽子们,对他们越好,他们越是不当回事儿,好日子过惯了,苦日子全忘了,觉得现在的好吃好喝都是理所当然,吃着稀地想干的,有了温饱想富贵,咱不能给他,他就觉得咱是他地仇人,是绊脚石了一样,忘恩负义,简直猪狗不如!XX的,我怎么养了一群这样地东西!"大毛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
  "大毛,你,那个内贼的事,不是你地责任啊,你不要为那事烦心。"
  大毛摇摇头:"其实我后来一想,是老鼠就是老鼠吧,那是我的责任,我没管好,我处置他也是应当的。总比是蜘蛛好。要是蜘蛛,师傅心里会更难过吧?"
  我低下头,大毛倒是处处都替我想着,连我的心情都考虑了。
  是啊,如果是个蜘蛛,那我更是……
  情何以堪啊。
  "师傅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要好好整治一下,还是干脆都赶出去落个清净,还是不劳心不费事,继续象以前一样过?"(

  一七九 选择

  "师傅?师傅?"
  我抬眼看看他。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哪。"
  我低下头。
  真是,糟糕的事情啊。
  我的手掌紧握,又松开。
  远远的,后面仓库的位置传来一声尖叫。
  灰大毛愣了下,然后我的手向回招拢,一条丝线由隐而现,比头发丝细不了多少,绷的紧紧的,从远处朝这里拖动。
  拖过来的,是猛烈挣扎不休的一个小蜘蛛精。
  我认得,她就是昨天,说羡慕我的那个。
  她本来挣扎地很厉害。等被蛛丝拖过转角。看到坐在廊下喝茶地我和灰大毛之后。她反而不挣扎了。
  也对。都被看到了。而且挣扎也甩脱不了。
  大毛愣了。看看我。又看看被捆住拖来地小蜘蛛。
  这时候我想地净是无关地事情。
  以前。我给小蜘蛛们起过名字。不过她们多半不满意。我觉得那些名字挺好啊。完全按照这个时代地规范来地。芳淑贞静之类地。有啥不好?最起码比我们进桃花观。师姐给每个发个号数要强多了吧?因为她们都说不喜欢。后来我也不费事了。而且。我也实在记不住她们给自己起地那些风花雪月地名字……
  比如被拖到眼前这个。我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想起她叫雪竺。
  多怪的名字。
  她手里还抓着半个木把手,就是仓库门上的,然后,大概是刚才被蛛丝缠住时挣扎地太厉害,指甲有两个掀起来了,在渗血。
  "你这是干什么?"大毛站起身来。
  "我……我经过后面,看到……"她慌乱地辩解,泪眼迷离,楚楚可怜:"我就是经过,结果突然被蛛丝绑了起来……姐姐,我没做坏事,我没干什么!"
  "嗯,你得爬上三重梯子,过独线桥,还得抓着绳藤到半空去,才能握着这个把手……"
  经过?是我太笨还是她太笨?这种借口谁信啊。
  她闭上了嘴。
  大毛恶狠狠的瞪她。
  她把头转到一边去,不再辩解,也没求饶。
  "你这忘恩负义的……"
  "忘了谁的恩?负了谁的义?"她尖声说,平时那种温顺的样子全不见了:"她打发我们象养的猫狗一样!招之即来呼之则去!就算在别处我们也不会饿死!跟随她有什么好处?"
  "我没让你们跟随我……"唉,我地声音没她高。有理不在声高吧?
  也许她的声音这么大,是因为她心虚。也许不是的。
  "刚还在说贼,这就出来个内贼。"大毛看看我:"师傅,你看,真的不能再象以前一样过了。"
  我没理会他,问雪竺:"你想去仓库里拿什么?"
  她只是瞪我,不说话。
  "大毛,带上她,我们走。"
  站在仓库门前地时候,那个门把手断了半边。
  "如果你不想打开这门,这里的阵法不会被触动,蛛丝也不会绑你。"
  我轻轻推一下,门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胡乱堆放着地只是一些礼盒,散落在地下的红纸和绸带还没收拾。
  "你想打开门,想进来,现在呢?你进来了,你还想做什么?"
  她看着空荡荡的仓库:"你……你们早把东西移走了?"
  "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不过看起来不是的,起码你不知道。昨天这儿的东西就整理完,存在别的地方了,我不知道是你自己想来拿什么,还是别人鼓动你来拿什么,总之你是白来一趟,还把自己给……弄成现在这样。"
  她地眼睛瞪的圆圆地,不过这次的愤恨却不是针对我和灰大毛来地了。
  "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谁挑拨你来地?"大毛问她。
  她并没说话,嘴唇咬的紧紧的,都快咬出血了。
  "是,我是对你们没什么恩惠,换个地方,你们也未必会饿死,也可能会学会修炼之法。但起码,我从没命令过你们,也没过要利用你们,害你们。或许你觉得这不算什么,你们大概觉得我蠢笨愚钝,你们觉得你们聪明,前途远大,所以,你们要不择手段,要偷窃,要说谎,要伤害别人……我想,你们那样的聪明,我一辈子也不想要。"
  是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是很笨,但是她们,就真的聪明吗?
  我还是继续做我的蠢人吧……不过,我想我还是离这些聪明人,远点的好。
  "大毛?"
  "嗯?"
  "把我存的那些灵罗根啊月涧水啊什么的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全拿出来,另外,叫所有人,都去外面广场。"
  "师傅,你要干嘛?"
  "不干嘛,就是,日子既然不能得过且过,那就该干嘛干嘛吧。"
  大毛看我一眼,站着没动。
  "师傅,要不,等师公回来再……"
  "没事,这些事儿该我自己干的,不能事事让他替我干了。"
  毛答应一声,一边高声喊朱英雄他们,一边走了出去
  "你也一起过来吧。"我对雪竺说。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她还给捆着呢,我牵着蛛丝,她就得跟着走。
  我应该想开点,一开始把洞里的所有蜘蛛老鼠当家人就是错。其实我应该把自己当个房东,把他们都当成房客。
  大毛办事速度很快,很快,有点道行的都给叫过来了,老鼠站一边,蜘蛛们站一边,正在小声议论
  大毛指挥着朱英雄他们抬着沉重的坛子箱子出来,放下地。
  我缓缓的出来,雪竺瑟缩地跟在我旁边。
  "打开吧。"
  灰大毛和朱英雄一人一边,把坛子盖和箱子盖分别打开。
  一阵淡淡地清香弥漫开来,有点甜甜的,象桂花芝麻糖的味道。
  "我知道,有不少人,很想让修为再进一阶,灵罗根,还有月涧水,这些东西都能让修为向前跃进一些……"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在这种时候,每双眼差不多都盯着前面的坛子和灵罗根。
  "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从哪儿知道,反正,我是存着一些这个东西,不过我自己吃过。用这个得来功力是很让人向往,省了几十年,甚至要上百年的时间和功夫。但是不劳而获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对大毛低声嘱咐了几句。他看看我,然后站到前面说:"大家都知道,洞主已经成了亲,成了凤王地夫人啦,百天之后,还有封后典仪,以后可能也不会住在盘丝洞了。大家多年相聚,洞主的意思是,虽然以后她恐怕不能照拂大家,离别在即,这些灵罗根和月涧水就当作是礼物,每人可以来任拿一样,一段灵罗根,或者是一瓶子月涧水,算是洞主的一点心意,此后天高水长,总还有相见之期,到那时再叙旧情。"
  底下先是极静,接着象炸了锅一样。
  我站在那儿,心里一片茫然。
  "静一静!大家听我说!"大毛叫的很大声,可是好一会儿下面才算全静下来。有个声音高喊:"洞主要把我们都抛下了是不是?自己有了归宿就要赶我们走?"
  "太绝情了吧!"
  "离开这儿让我们去哪儿?"
  "现在是大雪天,就要赶走我们?"
  一片乱哄哄地,声音嘈杂,吵的人头疼。
  "还有别地东西。"灰大毛的声音宏亮,盖过下面的扰攘:"我手里,还有洞主炼的九重丝。这种丝要是一沾上身,这辈子都不可能对洞主有半分背叛违逆,连想一想都不行,这丝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痛楚煎熬,绝对无法可解,有想留在洞主身边不愿意走的,未来也绝对不会生出心的,就来我这儿领上一根,从今以后生死就交给洞主了!"
  这话一说完,底下又是死静死静地。
  我坐在一旁。
  大毛站在那儿,手里攥着一把银色丝偻。
  朱英雄大步走过去,拳头攥的紧紧地,好象要去狠揍大毛似的架式,到了他跟前停住,然后从他手里拽出一根丝来,紧紧握住手。再张开手时,那根银丝已经不见了。
  "我是到哪儿都要跟着主人地!"他瞪一眼灰大毛:"你呢?"
  大毛朝他一笑,飞起一脚,把他给踢的滚到一边。朱英雄嗷一声:"我告诉你,我用了九重丝,那也只听主人一个人地,你想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是要还手的!"
  大毛斜睨他一眼:"你还啊,我等着呢。"
  他转过头:"是走是留,大家想清楚!这要是选择了,就是举手无悔,没退路的。领了灵罗根月涧水的,雪停之后就离开盘丝洞。选了九重丝的,以后就……哼哼……不必我说了。"
  他回头看看我,我朝他点点头。
  说的很好。
  大毛把九重丝也放到石台上,和前两样东西并排放着。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根丝,干脆的放进嘴巴里。
  底下静的可闻落针。
  我转头看看雪竺:"你先挑吧。"
  她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后变的很复杂。目光从我脸上,移到石台上放的三样东西上头。
  "你放心,我不想把你怎么样。你挑完东西想走的话,那随你的便。我说过的话,都算数,而且,这儿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
  我轻轻弹一下手指,她身上捆的那道丝就解开了。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石台,看着上头的三样东西,目光在月涧水上停留的最长。
  —————
  唔,真是奇怪了,白天我困的要死,到了晚上特清醒……
  啊,关于这章里的,选择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其实三八很善良的。。不过,如果让一个不善良的人来揣测的话……
  唔……

  盘丝洞38号--一八零 下厨

  我以为她必定是要去拿灵罗根的,可是她眼珠左转右头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抓起的是九重丝。
  那丝沾着肌肤就缓缓的变短,一端延伸进她手里,片刻间就不见了。
  "咦?"大毛也愣了:"你这是……你不想走啊?"
  她这会儿倒干脆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扑通跪下来朝我直磕了好几个响头:"姐姐,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心地不好,可是既然姐姐能让我好好的走,一定,也能容我留下来。"
  我和大毛互相对看了一眼,这个,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果然女人是善变的,女妖精也是。她刚才还表现的对我深恶痛绝,一转眼又要对我效忠了!难道她看穿了这个所谓的九重丝其实是个瞎吹的吓唬人的东西吗?
  我在楞,可她好象是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测,砰砰砰的不停的磕头,前额在坚硬的石地下撞的鲜血淋漓。
  "那个,呃,不用磕了,你起来吧。"
  她一抹脸,把鼻涕眼泪和额上的血一起抹的干干净净,好象根本没哭过也没磕破头一样,飞快爬起来站到我身后。
  大毛反应过来比我快,他凑过来小声说:"师傅,要不,你回避下,我在这儿看场子就行了。你在这儿,他们大概害怕这边一出洞门就被喀嚓了……"
  那种没品地事儿我才不干呢。但是别人可能会自己之心度我之腹。
  "好吧。那你多当心。有事儿你知道……"
  "我知道。我肯定马上大喊'师傅救命'!"
  我差点让他逗笑。不过就差一点。
  我这边回屋。迎头碰上凤宜和子恒。
  "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摸摸脸:"怎么了?"
  子恒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我身后的乱哄哄的,人头涌动地场面。
  "你在……做什么?"
  "嗯?"我回头看看,感慨万千:"大浪淘沙。"
  虽然我说的驴头不对马嘴,但是他显然是听明白了,有些意外的微微笑:"真是想不到,怎么,趁我们不在自己立威?"
  "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走的走,想留的嘛,唔,我想也许我也会再收几个徒弟,好好调教调教,赶明儿出门儿也前呼后拥的抖抖威风。"
  不过,凤宜怎么不说话。
  我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你早该这么干了。"他说,转身进了院子。
  我愣了下,大步追上去。
  什么人啊,我现在可不是他晚辈了,还用这种教训后辈似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可是他老婆,我们是平辈!
  子恒在一旁偷笑,我瞪他一眼,他放下袖子,光明正大的露出八颗牙朝我笑。
  "我现你这人变坏了。"
  他给我来了句:"好人不长命,坏人才活地久。"
  我了下,认真的点头:"你说的对!咱都应该学着当坏人!来,跟我念,好好学习,争当坏人!"
  这回轮到他了:"你这词儿好怪,从哪儿学来的?"
  "词儿不重要,重要地是,当好人没用,别人都想欺负你。当个坏人好,让别人怕你,不敢惹你,多好啊。"
  他没笑。
  我笑着笑着,也笑不出来了。
  是啊,这世道不兴好人,连你家族的人,你老婆,你手下……都觉得好人好欺负。
  我想,也许凤宜总对外人摆张臭脸,端着高高地架子,对谁都看不起,冷嘲热讽,也是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我在屋里面还是有点坐立不安,挂念前面的事。凤宜抬头看看我:"你不放心,为什么不去看着?"
  我摊下手,苦笑着说:"我怕我去了,轮到别人不放心了。"
  子恒一笑:"这有何难,不去也能看得到啊。"
  "嗯,但我觉得我好象有点,想看,又怕看……"
  子恒挥了下袖子,对面的墙象水波一样动荡起来,我看到前面大广场的情景浮现出来。
  哇,这一手,不是凤宜的招数吗?他也会?
  "那个……"
  "想学么?我可以教你,并不难。"
  "哦。"
  我转头看那面墙。
  场中并不显地杂乱,大毛和朱英雄他们一个看着灵罗根,一个看着月涧水,只有九重丝没有人去看。
  有人走上前,有很多步子很快,拿了一截灵罗根,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去。
  看到这个,我说不上来……不是很难过,但是觉得心里空荡荡地。
  虽然知道肯定会走许多人的,蜘蛛也好,老鼠也好,都有。但是真地看到他们头也不回的走,我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但是,目光再转过去,拿了九重丝地,也有……
  灰眉,还有大毛身边平时被差的团团转,还老被他踢屁股的几只小老鼠,最早到盘丝洞来跟随我的几只小蜘蛛,
  单独站在一边,站在大毛身后,虽然少,和拿了东数比起来,少多了,但是看着他们站在那里,用一种很平静的神情,看着那些走掉的人,我觉得,觉得心很踏实。
  这一天过的很快,可是我又觉得这天很慢。
  一直到天黑下来,还有一半的人,没做出选择。
  他们在犹豫。
  也许他们不想走,可是不甘心从此就九重丝束缚,也许他们想离开,又担心前途充满危险。
  我理解,我自己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我也知道,对大多数地蜘蛛和老鼠来说,做这个决定真的不容易。
  凤宜一甩袖,啪的一声在我脑门上拍了一记:"别呆,大毛他们不在,其他人也不在,饭上吃什么得你自己张罗了。"
  我撸撸袖子:"好,你们要吃什么?只要你们说得出,我就给张罗来!"
  子恒一笑:"嗬,这倒真要尝尝你的手艺。我觉得好象从来没吃过你下厨做的饭哪。"
  凤宜头也没抬,抛过来句:"用法术不算数。"
  我咬咬牙:"不用法术我也能做。"
  子恒跟着笑:"是啊,你把人都打走了,说不准以后你就全得靠自己洗手作羹汤,还是从现在起就学着贤惠吧。"
  我上辈子做饭地确不怎么样,这辈子更是很……咳,很不贤惠。屋后面就有小厨房,可我一次也没进去过。唉,这些年过的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妖精来说,本来吃穿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必须的事。
  我一弹指,灶里的柴自己烧了起来,火苗噌的一冒三尺高,吓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这不算用法术,呃,只是点个火。
  不行,这太旺了,我是要做饭不是要烧炭。
  小一点小一点再小一点,嗯,这样差不多。
  我淘了米蒸饭,又不知道放多少水才合适,宁可多放点,不能放太少了。我舀了两瓢水加进去,再看看菜筐,里面的菜色倒是挺丰富,我挑了一把水菜,豆腐,嗯,还顺手拣出一块肉。
  好吧,我做过饭的……嗯,就是太久不做了。
  我把袖子向上一撸,操起菜刀来,噌噌噌地先切了水芹菜,再去剁肉……
  好吧,炒菜不难,放油,对对,还得撒把葱花什么的……
  我停了下来,左右瞄瞄。
  那个,葱在哪?
  "啊,来瞧瞧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子恒笑吟吟的和凤宜一起入座,我摆好最后一双筷子,有点心虚地往椅子里缩了缩:"那个,粗茶淡饭……将就一下吧。"
  子恒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凤宜。他虽然没说话,但言下之意我们三个都明白——我的手艺要是贼臭,他就算将就恐怕也只要将就一顿,但是凤宜可得将就一辈子了。
  "那个,尝尝吧。"
  我给他们俩一人夹了一块豆腐,然后自己也夹了一块。
  咬——
  豆腐煎地有点老,有的糊了,唔,盐味有点小。
  确切的说,好象,忘了放盐了。
  水芹菜炒肉丝还凑和,肉丝有点硬,芹菜夹生,这个倒是没忘了放盐,可能是为了弥豆腐的缺憾,所以放了双倍。
  米饭嗯……水太多了点,软软的糯糯的,介于稀饭和干饭之间。
  说到这儿我得佩服凤宜和子恒,这样地菜居然他们还很捧场,没挑剔没嫌弃的都给吃了,连蛋花汤也都喝完了,露出大汤碗底子上绘地缠枝花纹。
  "挺好的,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不容易。"子恒先是肯定了我地劳动成果:"不过,下次不要慌,慢慢来。"
  凤宜优雅的喝了口茶,看起来这茶是今天晚上最让他满意地:"差强人意,还得好好学着做。"
  "干嘛是我学?你学了给我做不行么?"
  凤宜指指墙:"你看。"
  我转过头,广场上只有大概五分之一的人还没有选了,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
  我有点茫然:"他们……都走了啊?"
  虽然是我让他们选择,但是,我心里觉得……
  有点难过。
  凤宜戳戳的我肩膀,又指指另一个方向。我转过头,看向凤宜所指的,大毛站的那个方向。
  他后面有好多……好多的小老鼠和小蜘蛛,而台子上的九重丝则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们有些凑一起说话,有的则百无聊赖坐着倚着,还有的干脆摸出绣筹开赌了。
  "嗯,看起来你还是挺有人缘儿的嘛。"凤宜拍拍我的肩膀:"恭喜你,以后还得张罗这么多张嘴的吃喝,没轻松到哪儿去。"
  ——————
  天一下子冷的厉害哦。。。不穿袜子觉得脚都僵了。

盘丝洞38号--一八一 出行

走了一大半,留下一小半。
大毛还是挺欣慰的,虽然提起那些走掉的耗子精来破口大骂滔滔不绝,但是提起这些选择了九重丝留下来的,却一改怒色,变成赞不绝口了。
我总觉得他应该还有别的话没说的,不过大毛有时候嘴是真紧,绕来绕去就是不开口,而且现在更是过分,很多事直接去请示凤宜,我感觉我这个一洞之主本来就没几两重的权威现在越轻飘飘的了,风一起就能吹跑。
倒是那个雪竺,现在跑前跑后的可是勤快,话里话外打听什么时候能正式拜师学本事。她现在好象是什么顾忌都没有了,直接说:"姐姐,等拜了师我也跟大毛哥一样喊你师傅,反正现在身上有九重丝拘着,就说老实话做老实事。我就想学会那个你在后仓那里一根丝把我捆起来的本事——能教我吧?"
我不知道他们要用多久,才会现那个九重丝其实只是……反正没有吹出来的那种神奇功效。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觉得他们突然都变的坦然了很多,做事踏实。大毛说年后就办个考校大会,让我择优录取收为弟子。
我觉得这世道变化真快,但是凤宜却说:"我不说了么?这事儿你本来就该干了。不是每个人都忘恩负义,但是他们总得有个前程奔头吧?以前你们在桃花观,不也有出师一说吗?是真出假出且不论,观主也教你们本事吧?时不时还来个测验,你们大家是不是挺老实的?"
"对啊。"
"那你明白你岔在哪儿了?"
我咳一声:"喂,大毛刚才好象有话没说,肯定瞒我什么了。你知道不知道?"
凤宜瞄我一眼:"想知道?"
"想!"这不废话嘛。
"嗯。我要是心情好地话……"凤宜懒洋洋地说:"来。娘子。表示表示你地诚意。"
我立马狗腿地绕到他背后去替他捏背。
屋里已经烧起炕。我们刚才围着小桌剥橘子。我这么替他捏肩膀。刚才手指上有点浅浅黄绿色地橘子香就染到他雪白地里衣上了。
"嗯。大毛算计地挺有意思地。旁人总想打探我们。我们也得打探一下别人啊。"
"啊?"我倒也想过打探别人,但是我觉得自己手下没有这种无间道的高级人才啊。
"你这一折腾,大毛也借机撒出去一把小老鼠小蜘蛛去,打探打探别人……"
"啊,那多危险。"
"危险什么啊,又不是让他们干什么危险的事,就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下来,得空出来时再透下消息就行了。
你还别说,他们在哪儿也是小虾米,不会引人注意,大消息他们应该也探不着。"
"这样,好吗?"
刚才和子恒说我们要学做坏人,但是这个绝对不是说一声学做,马上就能做起来的。
"你觉得不好?"
"不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嘛,就是……咳,其实我要不是生为蜘蛛,而是一个普通人,我肯定是胆小怕事安分守己的那种。"
他哼一声:"我早看出来了。"
"嘿,可惜现在你已经是我地人啦,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大着胆子,一边邪笑一边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手感不错,再捏一把。
嗯,人常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要我说,凤凰的脸也不是不能随便捏的,捏了之后……嗯……
凤宜地反击来的又急又凶,最后我的嘴唇也肿了,眼也睁不开了,人简直象瘫烂泥一样,可怕地是,我居然觉得当一瘫烂泥还挺幸福的……
我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那个,别人谈恋爱都会讲些有浪漫的,或是有深度的话题,咱们好象都没在一起谈过人生啊,理想啊……"
凤宜脸颊有点微微地红,眼睛里一片水光,嗯,用个粗俗的词来形容就是春情荡漾啊,看得我一边流口水,一边按着自己的腰——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是人吗?你有理想吗?"
我被他这么直接的打击气的瞪眼,但是,凤宜说的是大实话,这个,我地确不是人,而且我这个人也的确没啥理想。
"好吧,"他象安抚小猫似地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冬天太无聊了,天天闷在洞里,你闲着胡思乱想外加穷折腾,这也不好,我和子恒商量一下,咱们出去散散心。"
"咦?"我眼前一亮:"我们去度蜜月?"我没注意他说要和子恒商量一下,完全忽略过去了。
"蜜月?"凤宜品咂这个词儿:"你要想这么称呼也行。"
我鸡冻了!
蜜月啊蜜
蜜月啊蜜月!
嗯,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南方一定还是暖和地。我们可以去更热的地方,比如,某个海岛,阳光灿烂,碧海银沙,嗯嗯,不知道凤宜肯不肯尝试一下三角泳裤?嘿嘿嘿……我一边偷笑一边抹掉嘴角地口水。
嗯,可做的事太多了?我们还可以去泡温泉,泛舟湖上,或是寻一处安静的所在,竹篱茅舍,卧听夜雨……
不过等第三天,我就现我白鸡冻了……
出行规划:走到哪儿算哪……我,不过自由自在的也挺好。
出行人数:三人。凤宜,我,子恒。我再。
哪有三个人的蜜月啊……
当然我不是讨厌子恒,我也挺想他多留些日子,我们大家多一起相处,不过凤宜先前说的话,完全把我误导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大毛挺欣慰,让我们好好玩,玩高兴玩开心,不用担心家里。我有点不安,感觉活儿都让大毛干了福都让我享了,可是看大毛也是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我决定,等我回来就承担责任,好好当一个称职的洞主和师傅!大毛虽然也象我似的不求上进,但是这是一个讲实力的世界,就算用鞭子在后头抽打,也得让他再用功修炼,再上一层楼才行。
我们三个离开盘丝洞,连着几天的大雪,到处一片白茫茫的。子恒是一袭青衫,凤宜则是白衣飘飘,唯独我裹的象个母大虫,里三层外三层。虽然可以运功驱暖,但是我看到这么一片雪,就分外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非得裹的厚厚的才觉得身体和心理一起暖和起来了。
我们一路向南,走走停停,有时候会在人多热闹的大城里投宿,一掷千金包下华而不实的昂贵酒宴尝鲜,去看有名的歌伎乐人,杂耍百技那些表演。也会在寂寞无人的山巅,一壶酒,三个人对酌。
一切烦扰的事情都暂且抛下,我也知道,这样的相聚,这样的旅行,有多宝贵。
一天早上醒来,子恒先走了。
分别是有先兆的。前一晚我们在湖上泛舟时,就有水族找上他。
子恒没回避我们,那个蟹精言辞虽然恭敬,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步步进逼,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子恒伯父之命,请子恒回去商议族中大事。
子恒打他走,端着一杯酒,却没有喝。
"不用理会。"凤宜劝他:"你对他们已经无所求,他们也不能再伤害你。"
"是啊,但是总得做个了断。"子恒平静的喝下杯中酒,手一松,那杯子落进湖里。
我有点恍惚,月光照在子恒身上,他看起来,好象随时都会消失。
这种感觉并不是错觉。
他的确安静的离开了。
我想他是夜里走的。
凤宜拿着那张写着简单的后会珍重的白纸,从来不为什么事情困扰为难的他,也露出惆怅的表情来。
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早餐,我吃不下,他也没有去碰,那些精致的粥菜糕饼渐渐的都凉了。
"子恒小时候,就是这种性子。不争不抢,也不埋怨,不愤恨。但是他很勤奋刻苦,你记得初见时他是个孩子模样么?"
"嗯,记得。
"我当然不会忘,那会儿凤宜和子恒一起出现在桃花观,我还一度猜疑他们是不是什么师徒之类的关系呢。
"他那会儿正好练功出了点岔子,才变成孩童相貌的。他很心急,想要快些拥有力量,能够被族人承认,能够完成母亲遗愿……虽然他也知道,世事不象理想那般美好,敖家内部那样残酷,他想要的亲情和温暖,或许是遥远不可及的,一个虚幻的梦,但是那个目标他努力了太久,他始终抱着希望的。"
但是最后,他还是绝望了。
我认识的子恒的时候,他一直温和宽厚,他一直在给予身旁的人温暖,可是我那时候却不知道,他才是最寂寞,最需要温暖的。
"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吗?"
"子恒的性子外柔内刚,他既然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再任那些人摆布。"凤宜想了想,忽然转过头来说:"喂,想不想去东海玩玩?"
我愣了下,仔细看凤宜的表情,他话里的意思,和我猜想的一样吗?
"那个,子恒不会同意吧……"我有点犹豫,可是,凤宜的提议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咱们偷偷跟去,要是子恒独木难支,就暗里帮他一帮,说不定还能拉上他一起回盘丝洞过新年呢。"

盘丝洞38号--一八二 海底

其实嘛,这个提议不太象凤宜的性格啊,他什么时候"偷偷"魔域的时候,他……嗯,那会儿他倒是偷偷过,我们都偷偷过嘛。
"你们……嗯,交情好是吧?"
"唔,我一直觉得他象个小弟弟一样……"
好吧,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有一个。
"你知道怎么溜去东海吗?"
"嘿,我还在那儿住过呢!"凤宜得意的尾巴又翘起来了:"跟我走。"
要说海底世界是什么样,唔,和上辈子看的海洋馆什么的完全不一样。海底的世界是另一个世界,唔,和以前我见过的,子恒曾经住过的碧水潭也不太象。在碧水潭底向上看,是一片澄澈的碧色,有人形容好的玉,成色象水一样。而碧水潭底望向天空的颜色,就象一块巨大的,透澈清亮的美玉一样,很美,很明朗。
我和凤宜坐在一处珊瑚后面,从海底看天空,仿佛一块绚烂的蓝宝石,深浅的光影,折射的璀璨。
"真美啊。"
丛生的珊瑚就象茂密的森林,只是树丛虽然婆娑生姿,却没有这样多的姿势和颜色。我们身旁的这一片都是红色,可那些颜色说不出的鲜明丰富,鱼儿灵活的在珊瑚丛里穿行,仿佛林间的鸟儿——比鸟儿的姿势还要更轻盈美妙,飘荡的深绿的水藻柔软绵长,只是,陆上是鸟语花香的,这里鱼可不语,艳丽绽开的海葵美是美了,可也不香。
这里并非没声音。只是那些声音显得遥远而含混。也没有什么起伏。
应该是潮水声。但是。和在陆地上听到地潮水声完全不同。
那种声音。让人觉得心口也随着这声音。一起。一落。既平和。又柔缓。
"来人了。"
我把头朝下缩了缩。看着前面姗姗而来地一队侍。她们穿着明媚鲜亮地绢纱衣裙。身姿窈窕美好。皮肤白皙若凝脂。更奇罕地是。她们居然长地一模一样。就象一个模子刻出来地!虽然漂亮是漂亮。走路轻盈地时候裙福飘散足不沾地。但是看起来怎么这么不真实!
等她们过去了。我小声问:"喂。怎么她们……生地一样啊?是真人么?"
"鱼卵见过吗?"
"见……过……"我愣了:"难道,一只鱼妈妈生几百只卵,全,全能长一样?"
我滴娘哦,这事儿怎么听起来不这么美妙,反而让人有点,那个,头皮麻……
那个啥,别地不说,那个当妈的,自己能认清这些长地一模一样的孩子们么?这双胞胎可爱,三胞胎热闹,四胞胎就让人很难养了……这么多的,多胞胎,那……
"那倒不是,成精的鱼儿可不会一下子生这么多孩子出来,普通的水族产下几百上千地小鱼,长的相象容易,一模一样不易,长地一样了,又不是个个都能修成精,这十几位小侍女,大概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哦啊,这可真是活宝贝啊,难得。"
"你喜欢?给你也弄几个回去使唤?"凤宜笑意流转
"不不,"我急忙摇头:"这排场一般人消受不起,也就龙王家能这么摆摆谱,我还嫌洞里人多呢。对了,子恒住什么地方?咱们去瞧瞧去。"
"来,走这边。"
偷潜入子恒的住处,不象我想的那么困难。一来当然是因为我和凤宜的身手来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是大材小用,太小用了!二来是,我真没想到,子恒地住处这么偏僻简陋。
一带贝壳砌的墙,前后,看起来,竟然和他在小小地碧水潭底的院子差不多大小。这可是东海龙宫吧?最不缺地就应该是地盘才对,可是就给他这么一点小地方!这些人对他的慢待,从这个住处上就能看出来!
啊,扭头走掉好了,这辈子都不和他们再往来。
子恒也说要和他们做个了断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如愿。
要是有人为难他,哼哼,我和凤宜也不是来光当看客的。
凤宜伸手在空中虚抚了一下:"这家伙,防御设的还真强。"
凤宜正在破解他的阵法,我坐在一边,一边磕瓜子一边笑嘻嘻的看他忙活。
"哎哎,有人来了。"
我扯了一把凤宜,两个人隐了身形。透过一丛珊瑚往外看。
来了三个人,都是女子,一个走在前头,两个在后面跟随。
那什么,还是熟人啊。
我本来坐着,可是看到那个来的访客,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是大白天的见鬼了!诈尸啊!
我已经知道她没有死,可是,可是知道和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这会儿走过来的,不是那个装死装到汤钵里的小心,又能是哪个?
我很少有这么厌憎一个人的时候,可是一看到她,我脑子里嗡一声,想都没想就想冲上去!
手腕一紧,我转过头,凤宜竖起一根手指,比个噤声的姿势。
我再回头看,她脚步很快,走到了那小院门前,抬手敲门。
她还有脸来见子恒!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东西!上次那锅鱼汤是假的,可我现在十分的,强烈的,想要把它变成真的!你不是喜欢煮汤么?干脆把自己刮刮鳞抠抠腮剖剖肚煮了吧!
凤宜用传心术说:"你别冲动,既然见了她,还能让飞上天去不成么?小小鱼精,欺人太甚。别说你,我也不能轻饶她!"
"她还敢到子恒这儿来?她是存心来恶心人的是吧?"
"你稍安毋躁,不管她来干什么,子恒都不会让如愿的。"
对!子恒可不会上她的当!
这个死鱼精,先放你一马,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她敲了几下门,有个矮个儿的老仆来应门,好象是个……大虾米?嗯,也许不太老?反正虾精腰也弓,胡须也长,说话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很老。
"请虾叔代为通传一声,我想求见子恒公子。"
大虾米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公子不见客。"
"只是请虾叔代为通传,见不见,也请告诉公子一声。"
"公子不见客。"
"虾叔……"
"公子不见客。"
甭管她说什么,再恳求再求情,那个虾米反反复复就这一句,眼睛似睁似闭,既不怒,也不见软化,就跟没睡醒正在梦游似的。
有意思,哈哈,看她吃瘪我心情大好。
她不得其门而入,在门口恋栈一会儿,只好说:"这点薄礼,是我的一点心意,既然公子不见客,那请虾叔代我转交给公子吧。"
她身后的两个侍女把礼物端上前,那只虾米好象没看到一样,一动不动,也不接下来,侍女回头看了一眼,只能双双把礼物放在地下。
她看起来虽然无奈,全是并不敢对这个虾米有什么不敬。等她带着两个侍女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咣当一声重重关上了,那几样礼物就搁在墙脚边,无人理会。
活该!
我伸指弹了一下,一道踪丝悄无声息飘过去,沾在小心的身上,她毫无知觉,走的极快,一转眼身影就消失在假山珊瑚之后。
这么一来就好办了,早收拾也好晚收拾也好,反正她跑不了!
————————
不行,这些天怎么越来越晚睡晚起了!而且效率又不见提升!改!一定得改!

盘丝洞38号--一八三 小院

院子里那只很彪悍的虾米大叔一边嘀咕什么,一边用那把大剪子修剪水草丛。
"诶,你认识他么?"
"怎么会不认识,他年纪很大了,子恒小时候都是他一手照顾的,我也要称他一声虾叔的。""哦……"我恍然点头,怪不得他对小心这么不假辞色。嗯,虾叔,这称呼怪怪的。
凤宜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扁:"既然他在,那咱们就不用费事了。"他捡了块小石子扔进院墙里去,那个虾叔一下子挺直了腰,转头的同时,一手已经亮出把寒光闪闪的弯刃刀来。
"虾叔,是我。"凤宜朝他招一招手。
"呃?"虾叔愕然之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和面对小心时候的那副晦气表情成了鲜明对比:"你,你是小凤啊,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小声些,我来这儿子恒可不知道。"凤宜笑嘻嘻的拉着我从珊瑚丛后出来:"这是我娘子桃华,这是虾叔。"
我仓促笑,点头问好:"虾叔。"
我们不是要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么?凤宜这么一嗓子喊过,子恒说定会听到吧?
"哦,我是听说你成了亲了,哎呀呀,新娘子真是又端庄又大方啊,嗯,是个好姑娘。"
这位虾叔……我知道我长地不咋地。谢谢您老还能整出端庄大方这些词儿来表扬我啊。
他推开门出来。弯刀收了起来。笑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来来。你们快进来。我这就去告诉……"
"虾叔。我正要和你说。我们来地事。先别告诉子恒。"
"哦?"
"你也知道他。什么事儿都想自己扛下来算。我是担心这次他有些话不好话。有些事不好办。所以……他要知道了。我这趟可能就白来了。"
虾叔连连点头:"说的是!他就是那副脾气,和他娘一模一样。放心,你们快进来吧,他不想听外面的吵吵闹闹把自己关屋里呢,肯定不会知道你们来了。"
我们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地下铺着细细地白砂,步石小径,路旁是婆娑飘荡的水草,安静中透出一股生气。凤宜左右看看:"我也有好久没来了,这里一点儿都没变啊。"
"是啊,来来,你上次住过的屋子,我一点儿没动,你走时什么样还什么样。"
我们穿过庭院,沿着回廊走到尽头,凤宜的表情有些怀念,他推开一扇窗:"你看,那间就是子恒地屋子。"
我探头过去看,隔着假山和水草,能看到半扇窗子。
"来来,吃些点心。"
虾叔张罗了好几样吃的,糕饼,果脯,还有海子什么的,还有一壶茶。不过,点心也好,茶水也好,都是凉冰冰的。当然,也可以用其他办法加热,只是在这里,水族一般都不生火。
我想也许水族们对生火有心理障碍吧。不是办不到,而是不想那么做。
"虾叔坐,咱们有好久没见了。"凤宜把茶推给我,然后掏出酒来倒进茶杯里:"来,虾叔,我敬你。"
"好好,"虾叔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端起酒来深深嗅一下:"好香!你身上可净是好东西。这还有没有?送我两坛子,我留着慢慢喝。"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捏了两颗海子吃。唔,是腌的,微微带点腥味,鲜香满口,味道很不错。
他们推杯换盏,有来有往的,喝地不亦乐乎,虾叔喜欢杯中物,可是看起来酒量不行,脸红红的,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清。
"虾叔,那个小心的事,你清楚么?"
他冲我翻白眼:"别提这种人,扫兴。"
呃,一颗肉卡在喉咙里了,我急忙喝了一大口茶。
凤宜说:"不瞒虾叔,我们之前都还以为她被董仙子辣手杀了,后来才知道上了她的当。说实在的,我一想起来还觉得这口气咽不下气,经过见过的事也不少,居然阴沟里翻船,被她给骗过去了。"
虾叔砰的一拍桌子:"嘿!这也怨不得你们!我也让她骗的团团转啊?当年子恒犯了规条要被囚禁之时,还将她托付给我照顾,我还觉得她性子安稳,又老实!老实个屁!她开始还算安分,我教了她些刀法什么的,还去请别人帮忙,教她些心法,点拨她修炼之道。
结果没过几年,她就攀上高枝了!认识了正殿那边的人,出去地时间越来越长,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
得,虾叔抱怨起来就没个完了。
我有点走神,虾叔看起来不但脸红了,凡是能露出来的皮肤都红了,就跟热水烫过似的……咳,好吧,也许虾子就是这种体质,一热就红。
"后来我还以为她虽然人大心大,还是不忘本的,后来她又回来追随子恒吧,我还有意替她瞒了那些事……唉,要知道后来那些事儿,我肯定……"肯定下面的话,被一杯酒给一起灌进肚里去了。
我再转头看看子恒屋子的那半扇窗,窗子关着的,子恒在屋里面做什么呢?练功?还是看书?还是在思索问题?
"其实……这东海,再没多少值得留恋的地方啦。"虾叔叹口气:"连我有时候,都想索性找个小地方养老去算了,这里天天这事儿啊,你看前面,那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我们来时经过,就是遇到那些漂亮侍女的地方,那里再向前走是一大片宫殿,广阔而巍峨,仙界地宫殿我没见过,魔域的宫殿只隐约看到个影子。我想,此处的亭台楼阁宫殿轩室绝不比前两逊色,飞檐画栋异彩辉煌,朱漆廊柱上有华丽的纹饰,地板用珠贝珊瑚攒平雕琢,说不尽的华美瑰丽。
"那就是水晶宫。很美啊,我还是小孩子地时候,第一次看到水晶宫,我想跪下去亲吻它的地面。它太美了,但是也太冰冷了。无数地水族都想往能进入水晶宫,能在那里有一席之地。但是每天从那里抬出来的尸,和第一次踏入那里地人,一样多。还有的,根本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啦,连一个小小的水花,一点涟漪都没惊动。"
"就是这样,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了,看的也太多了,有时候我觉得,这水晶宫简直是尸骨堆起来的……"
可不是么,我也这么想。那些珊瑚,》0《 还有那比琉璃瓦更晶莹剔透轻薄的蚌壳铺就的屋顶……可不都是尸体嘛!
天色暗下来,头顶的天……嗯,这里不能叫天空,从窗子朝上看,一片深墨碧蓝地水色。水晶宫那方向光彩辉煌,就象上辈子城市里,打起无数的霓虹灯,闪烁照耀着,明亮的有如白昼。
我忽然想起来,好象上辈子离我家不远有个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名字就叫水晶宫——只是,当然没有这个水晶宫漂亮华丽。
外面又有人敲门,我和凤宜在屋里没动,从窗缝看出去,隔着影影绰绰的宽海藻,有个梳着朝天辫的小童子站在门外:"虾叔,今晚有大宴会哦,我哥叫我送些酒来给你——咦?你已经喝啦?"
"多谢你哥哥了,唔,这可是好酒啊。"
"嗯,就知道你喜欢,我哥偷藏了一大瓶呢,都在这儿了。对了,子恒哥哥呢?"
"他看书呢。"
"嗯,这是两块盒子肉,我记得子恒哥哥喜欢吃这个。"
"真让你和你哥费心了,我也替公子谢谢你们。"
"嘿,虾叔你别客气,我走啦!"
虾叔端着肉和酒回来,咧开嘴笑:"来来,公子不在,便宜咱们啦,这个盒子肉平时可不常做,有大宴的时候做做。"
我好奇的捏起一块来:"这是什么肉?"
"牛肉,还有猪头肉,两片藕一夹,裹着面糊蛋清什么做的。"
"哎,这东西很平常啊。"
凤宜抬起手,啪一声敲在我脑门上:"这可是海底,不养牛羊的地方。"
"哦哦,对,物以稀为贵。"
就是藕盒啊,这个东西在我们那儿普通,到这儿金贵起来了。
既然我们不稀罕,这些就都便宜了老虾叔了,他是咬一口藕盒,就一口酒,吃地那叫一个滋润啊,脸上红的都放光了。
我们又说了些闲话,老虾叔酒多了话也多,又说起最近水晶宫里的新鲜事儿,一位新美人又得了宠了,又是新生了一个小子办了酒宴了什么的,听起来这个龙宫颇不太平,里面美人如云,暗潮涌动啊。
我们这屋里酒香暖暖的飘荡,我没喝多少,都给熏的有点醉了,趴在窗户边瞅着院子呆。水草飘荡的姿态那么柔软轻盈,真美。
子恒大概在这里度过很长时间的时光,有个挺性格的老虾叔陪着他……
我有点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忽然被一阵激烈地敲门声惊的一下子抬起头来。
"虾叔!虾叔!"
我愣了下,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刚才来送东西的那个孩子,可是那声音惶急的都变了调,就我愣的功夫,他又使劲地砸了几下:"虾叔,快开开门啊——虾叔!"
带着哭调,都直了腔了。
我回头一看,喝了我们带来的酒,还有那孩子送地酒,虾叔已经彻底红了,弓着缩成了一团,盘在桌子底下睡的人事不醒。凤宜和我交换了下眼神,我站了起来,弹弹指把自己变成虾叔地样子,然后大步出去应门。
穿过院子时我转头看了一眼子恒的屋子。
他八成是入定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大动静都听不到。
我一开门,那孩子一头栽进来,两手紧紧拦腰就把我抱住了,哭喊着:"虾叔!求求你,快救救我哥哥吧!"
++++
啊啊,我真想早点睡啊。。。可怎么又到这会儿了?

盘丝洞38号--一八四 红蕊

我愣了下,虾叔现在醉的爬不起来,我几乎没怎么想哪儿?出了什么事?"
他拉着我就朝外跑,我微微侧头看,凤宜隐了身形跟在我们后头:"今天大宴会,我哥也在厨房帮忙,可是端菜上去时不知道惹着了哪位贵人,被打的只有一口气了……我,我……身上都是血,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我跟着他曲曲折折沿着海草和奇石之间的小路朝前赶,这里很暗,看不大清路,但是他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离水晶宫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拐进了一间很小的屋子里。
刚进门我就闻到扑鼻的血腥味儿,屋里黑乎乎的,就有一张石床,一张桌,简陋之极,有个人伏在床上一动不动。
"哥哥!哥哥!"那孩子朝床边扑过去:"哥!虾叔来了!你没事儿的,一定会好的!"
"你要再摇晃他,他就该有事儿了。"
外伤虽然严重还算好办,不过,嗯,内腑也受伤不轻。
我坐到床边,那个孩子哭泣着退到一旁,还牢牢抓着他哥哥的一只手不放。
我先替他止血,然后摸出两粒药丸来:"一粒给他服了,一粒化水涂开。"
药效是立竿见影的,这药是我自己炼的,平时倒是不大能用得上。
那个孩子忙个不停。涂完药以后替他哥哥换上干净衣服。我摸出一粒明珠来照亮。这屋子离水晶宫那么近。可是那里金碧辉煌。这里却家徒四壁。
"虾叔。多谢你!"那孩子突然跪下来。砰砰砰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我急忙扶他。他却不肯起来。
"虾叔。你收我当徒弟吧!"
"啊?"这个……咳。这个哭地眼红红地小孩。还挺可爱地。也挺可怜地。但现在地关键问题是。我不是虾叔啊。我连这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虾叔。我想学本事。我不想我和我哥一辈子这么过。小心翼翼地。老实做事还得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贵人打死……我。我想保护我哥。虾叔。求求你了。我找不着别人。找着了别人也不会帮我地……"
我求助地朝外看看。凤宜就隐身在门边。那个孩子看不见。我可能看见。
有人来了。
"小俊啊!来来,我拿了药来!"
那人嗓门很大,走的又急,砰一声推开院门进来。
原来这孩子叫小俊啊。
有人来了,这孩子也顾不上再纠缠我,抹一把眼泪站了起来。
"大哥,你来了。"
"来来,我找了些伤药来,快给你哥用上……呃,虾叔也在?"他慌忙朝我鞠个躬,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啊,已经用过药了,这就好了,有虾叔在,小忠肯定没事。"
哦,原来床上趴的这个叫小忠。
"哥,你,知道不知道我哥他怎么……遭遇了这飞来横祸啊?"
那个人叹气:"唉,我也没在跟前,不过你哥好象是得罪了那位新美人身边的人,嗯,叫红什么地,唉,让你哥小心点,好好养伤,可不要再到前头去,罪近宫里实在是……"他把伤药放下,又叮嘱了两句才走了。
床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我也趁着小俊没再跪下求我,急忙闪身出来。
凤宜小声笑话我:"怎么?不再收个徒弟?"
"喂,人家要拜地是虾叔,不是我啊,等明天虾叔酒醒了,让他们自己去说去。"
他点点头:"我刚才站在门口,远远看到有人过去,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我纳闷:"你在这里还有别的朋友?"
"不是,我觉得你也该认识,来。"
他拉着我手,速度极快,绕过珊瑚丛,我完全不了解他要带我上哪儿去,走了不远他停下来,指着前方:"你看。"
我透过珊瑚的缝隙看过去,那里站了一男一女正在低声说话。男的穿着一身黑蓝的衣裳,不仔细看,他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地装束打扮。女的披着一件全黑地大斗篷,从头我的眼力就算不错,这样地情况下也看不出来什么。他说看到眼熟的人,是那个男地还是那个女的?
那两个人很快说完话,那个女的交给男的一样什么东西,两个人迅速分开,各自走向不同方向。
凤宜一扯我,跟在那个女的后头,我顺便给那男的弹了一道踪丝过去。
唔,这个女的是凤宜的老相识?
跟着她已经要走到水晶宫跟前了,前面有一道侧门,那个女人身形隐到路旁,把黑斗篷解下,露出里面穿的一件绯红宫装——啊,她看起来,是有些面熟啊!见过,一定见过!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刚才她穿着斗篷不明显,现在一脱了斗篷,走路真是摇曳生姿啊!
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魔宫的那个女官,叫,叫红蕊的么!她还想调戏凤宜来着!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这简直……
"据说,她是服侍新美人的。"凤宜低声说:"你对那个新美人,好奇不?"
呃,有点好奇。
她以前是魔宫的侍女,出现在龙宫……呃,两种可能吧,一种是,她失业了,这是另打一份工。还有一种是,她的主子没换人,她到这里来当宫女还是换汤不换药,换地不换人……
呃,那么说来,就有可能是……
凤宜拉我一把,我们紧紧跟在她后面进了水晶宫的侧门。
门里是个花园,这里的树也好花也好,样子都至为奇怪,和陆地上的完全不同,但是也很美。不过我们这不是来游园来的。
对了,那个把小俊的哥哥小忠打的半死的,就是她吧?
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行色匆匆,水晶宫里果然来来往往的都是俊男美女,看起来倒是挺养眼,不知道何处隐隐传来丝竹之声,还有轻声笑语,庭院里照亮都是用的夜明珠。只从表面上,倒真是一派祥和的富丽景象。
她拐进了一间宫室,我们没靠太近,不过凭我刚才一路上弹在她身上的几种丝,要探听动静并不费难。
她在屋里和另一个宫女说了几句话,问美人去了哪里,然后就换衣洗漱准备安歇。
而那个美人,却一直没有回来,那个宫女说她是留在主殿那里……咳,侍寝了。
我心里有些狐疑,对魔宫的人我可没什么好印象,感觉他们只要显身露面,就肯定没好事儿。
"今天晚了,也探听不着什么,先回去。"
我心里有事,一夜也没睡踏实。眼前似乎有许多人影兜兜转转,可是蓦然睁眼,又空无一人。枕畔凤宜沉睡正酣,他眉目舒展,面颊微微泛红。他从前习惯把头挽成髻睡,现在却习惯了跟我一样散开了头睡,我们的头纠结散铺在一起,或许这就是结夫妻的另一重意思。
鲛绡帐外,蚌珠的光芒显的分外柔润安静。
天还没有亮。
成亲以来,我在慢慢习惯,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醒着时,睡着时……
我朝他靠的更近点,蹭啊蹭的找个好位置,又闭上了眼。
早上我们醒来时,虾叔还宿醉未醒呢。看着他睡的昏昏沉沉口角流涎的样,呃,我以后可不要喝的这么烂醉,没形象不说,关键遇到昨天那样的突事件,岂不误事?
凤宜端水来,我张罗了点吃的,晨曦在这里是一种变幻的莹白和浅蓝色,缥缈美丽。
"水晶宫水族毕集,子恒今晚也会去赴会。"
"嗯,那样的话,防备是不是更严?"
"那又有什么关系?"
对,那也没关系。
我们一个扮成役,一个扮成侍女,大摇大摆的走在水晶宫里。
———————
又晚睡了~~~~

一八五 龙宫版金枝欲孽

"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发现就现,怕什么?"
这倒是……咳,人家哪吒也闹过海,大不了撕破脸我们也闹一下海。我感觉东海的整体战斗力不怎么高,凤宜一把三昧真火过去,能把他们全煮了。
不过这得看子恒的面子,我们不是为惹事来的。
"喂,你过来!"
我愣了下,停住脚转头。
一个挺漂亮的侍女招手喊我:"你过来,有事吩咐你。"
我肚里偷笑,走到她跟前,水晶宫里人多的很,我倒不怕她现我是张生面孔:"有事?"
"你新来的吧?一点儿规矩不懂!"她拿大白眼丢我:"连个姐姐也不知道喊,注定你出不了头!"
我实在很想笑,她看起来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样子呢,训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把这个送到后三院去!"
她不由分说把两个大包袱递给我。挺沉。好象都是衣服。
"后三院在哪儿?"我非常老实。不懂就问。
她一瞪眼:"你真笨!不知道怎么混进来当差地!"她气冲冲给我指了路。就扔下我走了。
我觉得她才笨。喏。她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就把这活儿派给我了。要是我拐了这两包衣服一走了之。她可没处找我去。衣服也就白丢了!
凤宜慢慢踱过来:"哟。这么快就领差了。"
"你羡慕,我转让给你。"
"呵呵,我可不敢掠人之美,你要想去送,我指点你后三院怎么走。"
我傻啊,我又不是真来当宫女的。
我本来要把那两个大包扔了,转念一想还是没扔,就这么拎在手里:"走,咱去昨天那院子。"
我们到了那门口,有两个长相看起来很彪悍的宫女守门口,问我干嘛,我举起两个包袱说是来送衣服的,她们果然抬手放行,痛快的不得了。
我们进去了三转两拐,溜到正房附近,屋里头正有人说话:"姐姐,那事儿,成了吗?"
"哼,别提了,你以为我昨天是侍寝了?昨天我还没脱衣服呢,云凤殿那个老不死又说不舒服,硬是把人从榻上叫走。她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不就为了她的外甥女儿没得宠而我得了宠么?一早请安还点我的名,指桑骂槐的说了一通,字字句句说她地女儿当定了王后,让我们一干出身下贱的狐媚子不要痴心妄想,不然她要行宫规家法,我呸!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姐姐,小声些,小声些!"红蕊急忙劝她:"那,那事儿暂时不成?"
"要不成,我回来也没脸去见……"
去见谁她说的有点含糊,我听的津津有味儿,这可是真真实实的,龙宫版金枝欲孽啊!后宫戏历来是我地最爱,虽然我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但是这种戏总是觉得很好看。
她们却不说这个了,转而讨论起是羽脂好还是石脂好,又是粉是哪种好,这些我听起来就没兴趣了。出了她们那院,我问凤宜:"她们是不是魔宫派来的?"
他瞅我一眼:"这事儿不明摆着么?"
"魔宫为什么要插手龙宫的事情呢?"难道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这种事会上瘾,再多也不嫌够?
凤宜看看我,我满以为他要解释的时候,他却来了句:"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我解释了你也不明白,你就继续在心里尽情想象吧,我觉得你地想象有时候比真实情形要精彩多了。"
这人!
我手里还拎着那两包衣服呢,转了一圈儿,水晶宫大的很,我们还没逛到一半儿,凤宜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那又是什么来历,堪称如数家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后院儿呢。嗯,说起来龙王是王,他也是个王,虽然龙王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他一定比不上凤宜——连小头丝儿也比不了!
最起码凤宜没整一堆女人来搞后宫,这一点就强多了!
咱可不是搞不起,凤宜挺有钱地,而且长的又帅,就算没钱也有一堆的美女哭着喊着要扑倒他,他可都是不为所动的。
俗话说,一俊遮百
这么个优点,其他大小地缺点全都能遮过了!
话说,那个什么,我有什么特别大的优点能遮住所有缺点的?
嗯,凤宜夸过我单纯,嗯,我还挺善良吧?这肯定是优点,其他的比如胆小怕事啊,懒惰啊,忘性大于记性,还有,呃许多小毛病,都可以原谅。
"饿吗?"
我摸摸肚子:"有点。"
"来,正好派饭。"
呃?
果然,前面那院儿好多人进进出出,端着盘盏的,拎着饭盒食盒的,还有人直接在院子里角落处坐下捧着碗吃饭。
呃,我们也……
凤宜拉我一把,小声说:"我在龙宫吃了两次饭,那都是宴席,这里看起来倒有意思。"
大锅饭有意思?他还好这口儿?早说嘛,盘丝洞天天派大锅饭,他想吃,哪天吃不着啊!
我们到了派饭地那里,那人也不多问,直接拿了两个碗,盛了一碗肉菜混合大锅饭,递给我们。
旁边的大桶里有筷子和勺子,满满地,沉甸甸的堆一起,我拿了把勺儿,,凤宜拿了双筷子,我们俩和其他仆役一样挤在角落里吃起来。
唔,有点腥,咸了点,不知道是什么肉,应该是鱼肉,但是总觉得好像不是太新鲜。
虽然是吃白食,但是这白食地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我没吃了几口,忽然间一个女人进入眼帘,她四下里看一眼,结果那怒气冲冲地眼神儿就定在我身上了,大步流星朝我走过来,伸出巴掌,啪一声把我的饭碗给打掉了。
"臭丫头,小贱人!让你送个东西你居然敢不听话!活儿不干就跑来领饭吃?吃吃吃!你他X的……"
得,她觉衣服没送到来找后账了?唔,她也不算太笨,大家都来吃饭,她也就来吃饭的地方找——而且瞎猫撞着死耗子,还就让她把我给找着了!
饭被打翻后,不少饭粒还有菜汁溅在我身上,她身上也有,可是她明显是没注意,或是没顾上,光顾破口大骂了!
我抹一把嘴,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你谁啊?"
"你?"
"你凭啥支使我干活儿啊?你觉得这里是能撒泼的地方啊?"
她气的脸通红,不过看了下四周,的确有不少人投来了不满的目光。当然了,人家是来吃饭的,她是来找茬的,能满得起来么?
我也不想和她闹,我又不是来大闹龙宫的。
我呶呶嘴,示意她的目光转向我刚才垫在屁股底下的两个包袱:"这是你的活儿吧?要是再耽搁着不送,不知道有没有人要责罚你啊?我要是你,就先去送了,要找麻烦呢,你送完再打找,我等着你!"
我还以为她要暴走,没想到她面目狰狞眼放飞刀的白费了半天劲,居然弯下腰抱起两个包袱,大步的就走了!
呃?这茬找的,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凤宜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偷笑。
其他人的目光,还有地下一片狼藉,我也实在没胃口吃东西了。出来时凤宜说:"你不是说等着她回来再找茬?"
"我是说了啊,"我看看他,奇怪的说:"但我没说要在这儿等啊。等她再找着我再说吧,还别说,我觉得我和她挺有缘的,说不定一会儿还能碰上。"
虽然生这样的小插曲,我心底还是压着疑虑:魔宫的人,到底想在龙宫干什么?
我总觉得魔宫,离我挺远的,但是,又会不经意的现,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他们渗透进来,心情极好的时候,那片阴影不知不觉就会在视野中闪现。
子恒这会儿不知道在做什么,还有三六,也不知道她给我回信了没有,想起来也挺挂念的。
我们进不了内院,也不能去前殿,别人来来往往的看起来很忙,我们脚步也加快了,看起来似乎是正要去某处办某事的样,满象那么回事儿的。转过一道墙,忽然前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和低声斥骂声。

一八六 呃,开会了开会了

我探头瞄一眼,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凤宜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心虚……
那个被打骂的,不就是想支使我跑腿儿没成功,刚才还来找过麻烦的宫女嘛!
"小蹄子!我叫你躲懒!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让你送个衣服还敢给我……"
"姐姐,姐姐!我也是没办法啊,屋里没人,我又得去给馨玉姐取药,我让一个小宫女替我送的,可是她直接拎着衣服去领饭吃了……"
呃,我看看凤宜,我们还是绕路走好了。
可是没等我们走开,身后传来凄厉的一声叫。
我吓一跳,顾不上麻烦不麻烦,两步奔出去。
那个倒霉小宫女捂着头斜斜歪倒。我先快速扫一眼,没生命危险,这就好。
虽然说没什么交情。可是她挨揍说起来也有我地原因。
那个打人地拿着棍子。也楞在那里了。看到我冲出来。居然先结巴着对我解释:"我就想敲打她两下。我想敲背地。没。没想敲头。"
"先给她止血包扎嘛。"我又没要追究她打人地责任。
我有法术可以给她止血。不过没敢明目张胆地用。趁那个女人手忙脚乱要给她裹伤地时候悄悄用手指划拉一下,血一下子止住,再缠上布条什么地。没大碍,好在她给敲晕了,挺顺利。
功成身退。凤宜笑话我:"又当滥好人去了。"
"唉呀。我是天秤座嘛……"
"什么做?"
我捂嘴笑:"走走,有空和你细说。"
这个水晶宫一点没有看上去那么美,一样有鸡毛蒜皮,一样的乌烟瘴气。
我小声问凤宜:"喂,你是不是就是知道后院大了没好处,所以才勉强的洁身自好啊?"
凤宜一本正经:"其实我外强中干,穷的很,家里人要多了,可养活不起。"
我愣了一下,又不能放声大笑,憋地十分辛苦。
我们绕了一圈,实在没什么新鲜的事情看了,最后我说:"算了,不然我们这就去前殿吧,老这么转来转去……水族的大宴应该快开始了吧?你觉得是我们是待在梁上好?还是躲在墙上好?"
"嗯,梁上吧,看地清楚。"
梁上君子?
呃……这个,好吧,偶尔客串一次也没关系。
我们偷摸进前殿,这殿堂真大,和魔宫那大广场的面积相比,也不相上下了。我们刚摸到主梁上坐好,我的眼皮就开始乱跳。
"哎,眼皮跳,什么意思?"
"左还是右?"
"都有。"
凤宜嗤地一声笑:"你算了吧,人小胆儿更小。人都说胆小如鼠,你是不是和大毛相处久了,近墨者黑啊?"
我小声嘟囓:"不是那么回事儿,上次去看热闹,你就看成了重伤。我就是……心有余悸。"
"别悸了,我保证,我现在可没那么大意了,不光你不会受伤,我自己也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他这话乍一听象玩笑,可是仔细品,话语淡然,意思却是认真的。
我缓缓握住他的手,凤宜穿着和下面那些忙碌侍从一样地衣裳,很难看的青蛙绿,我身上则是珊瑚红。可是凤宜这副风仪容貌,就算给他套上麻布口袋,他也是傲睨天地的,那个俗的要死地绿色穿在他身上,看起来也象是一汪绿水似的从容淡然起来,衬的脸如玉,唇如丹。
美啊……都说秀色可餐。要真是可餐,那天长日久,我肯定要变成超级肥婆!
我们脚下面,水晶宫的那些仆侍们来来去去的忙碌,已经有人来了,互相打招呼,笑里藏刀……不,不是藏刀,是笑里拔刀。我这个人一向比较迟钝,连我都听得出那些人相互说话没怀好意,那就不是藏刀了,已经明晃晃的拔出刀来厮杀上了。
我觉得有些心寒,这些人可都是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地称呼的无比亲热,但是实际上,全是在争夺利益。什么你地地盘大了我的小了,你地……
子恒在这样的家族里想找亲情,那不是缘木求鱼吗?
他到底有多努力,又失望了多少次呢?
直到现在。
前些天和我们在一起时,他还总是在微笑着地。但是回到应该称为他的家的地方,他却将自己紧紧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理会外面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已经让他失望透顶了吧?
底下那些人露出来的丑态越多,越虚伪贪婪,我越觉得我这次是来对了。
再为这些人委曲求全,接受那些违心的安排,子恒迟早会抑郁而死的!
虽然他在面对我们时总是在温和的笑,可他的心呢?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失落和抑郁显露出来。
这个所谓的亲族大会,听起来整个就是一个分赃大会。他们议论着死了的病了的老了的同族,话里话外明示暗示着如何分配那些利益。他们说的越热乎,我心里那股气就越堵的厉害。
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哪象亲眷族人?对了,红楼里面探春说的很对,一家子骨肉,一个个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面上是亲人,骨子里是仇人。
左边这席都是男客,右边则来了不少女客,她们一进来,我顿时来了精神,凤宜笑话我就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上心,我也不生气。本来就是嘛,那些男的长的又咋的,还一个个面目可憎言语无味,我注意他们干嘛?
这些美女们就不同了,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精啊妖啊的,容姿秀丽,声音也听点,有的宛转,有的清脆。
我们坐的这主梁,下方的席次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女子和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一起过来,就正好坐在我脚下方的坐席上。穿黄的那个年纪大一些,更端庄文静些,穿粉的那个笑声不断,看起来很是活泼。她们应该都是客,坐下之后先议论了几句今天的场面,又小声讨论了下刚才打招呼的同是来做客的几位姑娘。
我伸长耳朵,听八卦听的兴高采烈。比如哪位姑娘脾气暴躁硬装出淑女样子啦,谁的嫁妆已经备好不日就要出嫁啦,忽然她转锋一转:"四姐姐,你的那位意中人,今天也肯定会来吧?"
穿黄的那个连忙说:"紫妹,可不要胡说,哪有此事。"
"咦,你不是说他比旁人都强,有情有义有才有貌,满东海找不出第二个象他这么强的了?"
"他是好……可我哪有,哪有……"
她是要说没有思慕人家吧?但是听这话里的意思,羞怯多于恼怒,还有些欲语还休,明明就是芳心已许嘛!
凤宜看我听的高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给我,我解开包,拿了一块点心,先喂他吃了半块,自己也咬了一口,继续听她们说话。
"哎,四姐啊,你要是心里有他,就跟姨父姨娘讲嘛,让他们找个人说和说和,你人品又好脾气又好,长相也是百里挑一远近闻名,我估摸着啊,这事儿能成。"
"唉,你快不要胡说了。"
"我不是胡说啊,你年纪也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了,要是让家里人给胡乱配一个,那你可没处哭去。我听我娘说,有人托她给你说媒呢。"
"真的?"穿黄的那个乍听此语,顿时乱了方寸,声音有些惶急:"是什么人?"
"她没说。要是嫁个性情温柔的人,那还好。可是四姐,要是那个赖皮七公子再来纠缠你,要讨你做侧妃,你可怎么办?"
呀,还扯上龙宫的后宫啦?真是复杂啊。
"啊,四姐,他来了!"
我本能的转头,要看看这个乱了人家姑娘芳心的是哪路神仙人物!
呃……
那个,穿着一件素面玄色滚边袍服,头戴一顶小小碧玉镶珠冠,从容优雅缓步走来的这人……这不是子恒吗?
嘿!我早该想到了!龙宫,敖家,这一辈能拿出手的小辈人物,估计子恒要是认第二,就没人能当第一了吧?
++++
赶另一个稿子,赶得我天昏地暗啊。。。。
啵啵。。好在今天是赶完了。。。松口气,好好写蜘蛛。

一八七 宴会

这些人的座次是按地位大小排的,子恒的排在左边第五,他上头有四个人得压他一头,当然,头一个应该是他伯父,也就是现在的敖家族长,住在水晶宫的这位龙王了。第二个么,我琢磨着应该是这龙王的儿子,听说过几次,这位大公子也不是个省油灯。第三个或许该是龙王的兄弟,也算是位高权重,当年和他大哥争的很凶,可惜最后落败,屈居人下。但这么多年,龙王也没能收拾得了他。那还一个是谁呢?
女眷们越来越多,席上也越来越热闹,有不少后宫女眷也出来了,当然了,地位越重要的人,来的越晚,来的早的都是些小虾米。女眷这边的空席比左边还多,前面十来个都空着,想必都是后宫里的得宠美人。这个老龙王真是……咳,一向听说这一族大多数生性好色……这个龙王看起来绝对名符其实!
多看了子恒两眼,他比和我们分开时又瘦了一些,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样子,看起来有种……陌生的严峻,脸还是我熟悉的脸,可是套上了一层硬壳。
应该,绝对应该,感觉他那些族人活吞了人都不带吐骨头的,没点防备,连皮带骨啃的全不剩,没点防备还了得。
他坐在那里,袍子下面,是银丝线簇口的靴子,右边那席上未出阁的姑娘们,又要看,又不想别人注意,自以为很隐蔽的偷看,拿袖子遮脸地,拿扇子挡脸,还有借着说话的功夫乱瞄的,真是欲盖弥彰。
忽然里面云板声响,外面的议论声象退潮一样消失,人参差不齐的站起身来。
香风袭来,环佩声响,一群美女从后堂出来了。
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嗯……好花啊,眼都让她们给晃晕了。
老色龙挺有艳福,我挨个瞅,都挺美,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得宠的。她们乱纷纷的过来了,入了座,然后外面这些刚才站起的人才坐下。
真是闹剧,听说这龙宫还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夜夜笙歌,反正海里资源丰富也吃不穷这老龙的家底。
子恒前面地位置上也来人了。穿着酱色地袍子。有些福态。这就是老龙王那眼中钉肉中刺了吧?他倒是乐呵呵和子恒招呼。看起来很有点长辈地样子。亲切和蔼。嗯。这人笑里地刀藏地比较深。算是一号人物。
最后来地是老龙王。也就是我一直闻名却没见过面地。子恒他伯父了。
我没问过。不知道子恒地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也没有提过。
他和他老娘。还有他儿子一块儿出来。全体站立行礼。我和凤宜还是大模大样坐在他们所有人头顶上。心里那叫一个爽!居高临下啊。嘿。这帮人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能坐他们头上。这想法能让我觉得快活点儿。
凤宜转头看我。居然非常俏皮地冲我眨一下眼。
看来他也觉得很愉快啊!
那个排在子恒前头的是个穿大红色袍子的少年,表情冷冷的好象人都欠他钱似的。我小声问:"他是谁?"
凤宜微微摇头:"不曾见过。"
老龙王长地……嗯,不错,胡子挺长,年轻的时候,长地应该不错,不过现在看,眼泡挺肿,眉毛耷拉,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就这么着,还权欲特重。
"想什么呢?"凤宜问我。
我往嘴里塞块点心,恶狠狠地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凤宜脸皮动了一下,看样是想狂笑,但是硬忍住了。
下面他们已经开席了,酒香菜香脂粉香一起向上飘。看起来不吃吃喝喝一番不会谈正经事,席间还有歌舞,鱼美人,虾兵蟹将,表演很精彩,我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歌舞很快撤下去,酒倒是越喝场面越热闹,难道老贼龙打算把人都灌醉了,再谈正事?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地不错,别人都醉倒了,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老贼龙忽然对子恒说了句:"贤侄啊……"
真恶心,还贤侄呢!
子恒只是淡然的点个头,静静的听他往下说。
"贤侄啊,你看你,从小到大都脾气孤桀,你说说,我和你说过几回了吧?你祖母也说过你了吧?你自己呆那小院儿,就一个老虾伺候你,要什么没什么,让你搬来住,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旁边那老太婆跟着帮腔,子恒只说:"我喜欢清静。"
"嗨,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安静的院子啊。让旁人看了,还觉得我对侄子苛待刻薄呢。"
你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别硬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不过旁人很配合,纷纷夸他真是宽怀慈祥。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旁边凤宜也是一脸嫌恶。
"好好好,"老龙故做宽容:"你爱住哪就哪,不过我可说啊,你年纪不小了,总一个人也不成和你说的事……来来,慧公主,到这儿来。"
坐在那些女眷靠前位置的一个女子走过来,她穿的极娇艳,满头珠翠,着实是个美人,就是下巴抬的高了点儿,看起来一副,嗯,就是一副公主样。
我小声问凤宜:"她是谁?"
"西海的,不是这里人。"
"子恒啊,你们也这么多年的,嘿嘿,不说了,你们也是从小就认识的,慧公主可是难得的好姑娘啊,你要是敢辜负她的一片情意,我可不饶你。新年时,就把你们的事儿办了吧!在座的各位,到时候可都得来道贺,这杯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我错愕了……这个……
那个慧公主露出又骄傲,又害羞的神情来,旁边的人在片刻的愣神儿后立刻开始叫好,说好听的,什么天作之合啊男才女貌啊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我再看一眼子恒的表情,呃,他根本就是没表情。
这老龙!摆布了子恒一次,还想再摆布第二次?这不强迫中奖么!而且是这么大的场面,子恒这人最顾全大局,委屈自己也不伤害别人的,他肯定……
我拳头握紧又松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凤宜拍拍我肩膀:"别激动,要给他好看不急在一时。"
"不这时那要几时啊?"
当然,用拳头揍这龙,我没这么傻,谁不知道龙皮龙甲厚啊?
娘的!我要不把他教训到他这一堆老婆都认不出来,我跟他姓!
凤宜笑吟吟的看着我运功,无数根只用眼绝对看不到的细丝纷纷挥弹了出去,完全没有要阻拦我的意思。
我怎么琢磨着,凤宜带我来看这个什么聚会,就是想让我按捺不住脾气这么干呢?他是不是也早就这么干了,一直没好意思下手啊?
这家伙!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他。
子恒一直表情淡漠,旁边的那些贺喜,恭维,好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对那个慧公主,也是正眼没看一眼。
老贼龙声音放低了些,沉声说:"你看你,我就说你脾气不好,太任性。来,给慧公主移座,嗯,就设那儿。"
他一指,旁边的侍从把那个慧公主的座椅和杯筷一起挪过去,放在子恒那桌。
子恒神情没动,但是那慧公主往他那儿移步时,他站了起来,有礼的让她坐下,可是自己却走到那个穿红色袍子的少年那一桌去,说了句:"九弟,咱们挤挤。"
那少年拉过张椅子来,说:"不必客气,坐吧。"
子恒一拱手,坦然从容的坐下了。
席上气氛变的僵硬古怪,以最中间的这一块为中心,象波浪一样朝四面扩散开去。
老龙脸色阴沉难看,那个慧公主的表情更是……呃,那什么,我都形容不上来!说实话,虽然这姑娘不是我欣赏的那型,但是这件事,主要错处应该是归老公而不是她。看她下不来台的样儿,也怪可怜的。
"你要善心,也要看准人。"凤宜说:"她可不是什么善茬,最厉害的一次一天打死了她爹的八个侍妾。"
"谁说我要对她善心啊。"我白她一眼:"我这人很讲理的,不过遇到这种事我绝对帮亲不帮理。再说,这事儿他们也不占理。"
凤宜摸摸我的头,状似欣慰:"好好,有长进。"
"呸,手痒摸自己的头去。"
子恒的心里,指不定凉成什么样儿呢……
他忍耐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
"子恒啊,你看你,这么大人了,还不好意思啊,呵呵……"老龙的娘打圆场,旁边的人跟着附合:"正是正是,看看,还是年轻,当着众人抹不开面子啊。"
我看抹不开面子是这个强要安排别人婚事的老贼龙吧!
等着瞧!
老龙的娘端起茶喝了一口,缓了口气,我手指一紧,闭上眼。
那老太太神情一变,忽然一抬手,重重一耳光就扇在老贼龙脸上。他全无防备,脸给抽的都偏到一边去了。
得,这老太太年轻时候一定是练铁沙掌的!我只是提了提丝,她这劲儿使的够足的!
本来殿里就静,这一巴常打的叫一个刮辣爽脆,抽在老贼龙的脸上,但是震慑的却是全场!
脚底下死静死静的。
我得意的瞟一眼凤宜,他冲我伸出大拇指,口型在说:打得好!
————————
我真的是想早睡的,泪……为什么总是早不了。。。

一八八

"刚才有只吸血虫……"老太太最先回过神来,手还已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了。老色龙的表情那叫一个僵硬,我估摸着,以他的身份,这种被当众打耳朵的经历,估计这辈子是破天荒头一次。
老太太手黑啊!老色龙左边脸皮上迅速浮起了一片红。
"哦哦,呃……"老公明显是还没回过神来,但是旁边的人纷纷又开始打圆场了。嗯,这些来宾我估计老龙一定认不全,但是没关系,这些人地位都比他低,都要讨好他。水晶宫夜夜开宴,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欢饮一堂,各怀鬼胎,有要听奉承的,有来奉承人的,有来谋求利益的,有想摆布利用旁人的……
我勾了下另一根手指,老色龙忽然一扬手,哗啦啦一声把他老娘的桌席给掀了个底朝天,盘子碟子叮叮的掉在地上全打了个粉碎,菜汤汁水飞溅,老龙自己,他娘,还有坐的近几个人都受了波及!
旁边还在打圆场说奉承话的几个人象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这场面无论如何没法再说是失手了。
这母子俩的表情古怪异常,宴会一开始那种母慈子孝满堂和美的气氛荡然无存。整个大殿里鸦雀没声,这场面真是,真是……
我笑的前仰后合,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凤宜在一边低声咳,肩膀抖的厉害。
太好玩了!老实说,我太想看他们怎么收场了。
老太太脸色煞白,胸口起伏剧烈,忽然间两眼一翻,整个人朝一边歪去!
惊呼声四起,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不管真关心假关心,总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老龙王指挥着人把老太太抬入后堂,后宫那些女人呼啦啦走了一群,那位大公子也跟着走了。剩下的人坐在那里,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地声音象细细地波浪一样翻腾起来。
装晕这招不错。嗯。值得一学!
遇到什么尴尬地难以应对地局面就晕一晕。一晕解百忧!小说里女主角也是动不动就晕一下。晕完再醒来。什么问题都得到了缓冲。变地好解决了。甚至。已经不用去解决了。比如这位龙老太。她这一晕真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啊!
子恒忽然抬头朝我们地方向看了一眼。我本能地一缩。但是我想到他应该是看不到我们地。
难道他猜着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了吗?
仆役们小心地上前。把那一片狼藉迅速清理干净。老色龙没多会儿已经换了件袍子。又从里面出来了。他说了两句老太太身体不适需要修养。别人附和地小心翼翼。唯恐奉承话没说完。事情又会再出个什么变故。
我抄着手。老色龙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地吩咐人再上酒上菜。又命再奏曲演舞。其他人悄悄松口气。场面似乎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地融洽。
只是似乎。
"呵呵,今天是好日子,大家不要拘束。"老色龙居然一点没记住刚才的教训,又旧事重提了:"子恒啊,慧公主最近都少来我们这里走动,你这些日子可要好好陪陪她,四处走走看看,玩的开心些嘛。"
要真是好姻缘你不会安排给你儿子啊!或你自己娶了也行啊,反正本来已经有那么多小老婆了,再多一个俩的也没关系。
子恒淡然说:"我已有妻室,不敢耽误慧公主地终身。"
老色龙脸一板:"董家贱妇已经不是你老婆了,不要再提起她。"
我皱下眉头,我也不喜欢姓董的,但是相比这只老色龙,她还顺眼一些。
我目光移开,一眼瞥见女眷们中间有张熟面孔!
小心。
我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她穿着蓝彩衣裳,
粉浓脂艳,头梳成高髻,戴着精致华丽地饰。
看见她我心里感觉复杂的很,她的目光复杂,游移不定的,不过停驻在子恒身上的时候多些。老色龙说话的时候,她地神色也在变化,失落,气愤,怨恨……
她是真喜欢子恒,还是想利用他得到其他的东西呢?
我又勾了一下另一个手指头,小心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族长!你明明答应过我,要成全我和子恒公子地婚事!为什么现在却出尔反尔?"
"住嘴!"
"你胡说!"
两声叱喝同时响起,一个是然变色的老龙,一个是拍案而起地慧公主。
小心的脸色就象刚才地老色龙和他老娘那么古怪,显然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冲动到站起来将这些话脱口说出的。
连我也讶异了。
原来这个不要脸的老龙答应了她这条件么?
我的丝有各种作用。第一下牵扯老龙的娘的手的时候,是我扯着她的手去打那记耳光的,但是老龙掀他老娘的桌子,那个时候我只是撩拨了一下,让他脑子里的强烈意念主导了自己的行动,把想法表达了出来而已。小心这也是一样,我是扯动了她身上的丝,但我不知道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合着她还惦记着想嫁子恒?怎么可能呢!我敢说,就冲她这心性这作为,就算世上女人全死光了,子恒也不可能会娶她的!
我总觉得我身边的人都比我聪明的,可是这些聪明人,却怎么净说蠢话干蠢事呢?
对于小心的冒犯,老色龙当然不会象对自己的老娘那样容忍,直接一挥手:"把她拖出去,拖去出!太放肆了!等回来忙完了,得好好惩治一番!"
两个侍卫身手敏捷的把小心揪了出来,慧公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看小心,目光又转向老色龙:"敖伯父,你不会真答应过这样的事吧?"
"哪能呢,你看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么?"老色龙一板脸,看起来既威严,又还带着一丝长辈对小辈的包容:"这丫头出身卑下,不过是子恒的侍女,原先子恒得了仙职时,我让她好好服侍子恒来着,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子恒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娶她这么个下贱的丫头?"
慧公主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就是!一个贱丫头,以为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有这样的痴心妄想!"
子恒的表情,仿佛这些事和他都没关系,他不过是个看戏的人一样。
等慧公主说了这句话,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下,不仔细的话,根本不会注意他这个细微动作:"慧公主,我的母亲,她也只是一个侍女。"
我觉得心里什么地方被揪紧了……
从以前到现在……我对子恒的各种印象,我对他依赖,信任,负疚,怜惜……越了解他,就越能体会到他的艰难与隐忍。
慧公主被这句话噎的脸色又青又白,老色龙的脸毫不客气,一下子就撂下来了:"子恒!你这怎么跟慧公主说话的?嗯?"那声嗯里不乏恐吓威逼:"快跟慧公主道个歉。"
我实在……我气的手指头都要哆嗦了!他是不是就吃定了子恒好欺负了?
我转头看看凤宜,他一手指指下头,一手盖眼做了个不忍卒睹的滑稽表情。
好!有他支持,那我就不客气了!
啊,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俺过生日啦,大家有票票的话,请送给俺吧,这个做生日礼物多好啊~~扭扭~~~

一八九 难忘的宴会

我觉得,龙宫的这场宴会,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热闹许再过个百来年,还会有人津当乐道!
就算别人不记得,我也一定也不会忘。
我一气之下勾了不知道多少道丝,于是乎,底下顿时乱了套,不知道多少人抄起席上的酒壶碗碟,虎虎生风的朝正中的主位就砸了过去!那架式,球迷看球扔瓶子扔鞋子,可没有这么狠这么有气势!
头两样东西飞过来时,老色龙倒还有几分机警,头一侧闪过酒壶,又伸手格开了一个盘子,可惜盘子里的菜却格不开,哗啦啦掉了他一身。
接下来却不那么美妙了,嗖嗖风声中,雨点似的东西纷纷砸来!
呃,这些盘子酒啥的当然不可能把他给埋没了,要让他受个重伤那也不大可能。
但是老色龙的狼狈相,那一个……咳,头上顶着海带菜,肩膀上挂着煮肉,脸上衣服上全是菜汤,从头到脚愣是没有个好地方了。
子恒的目光朝我这个方向投来,我现在确信他是看到我们了,他看起来似乎有点高兴,又有点不赞同似。
我和凤宜笑一团,差点从梁上掉下去。
好吧,这种事情按子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我们下次要干也不能当他面干。
这场宴会最后诡异收场——数个装地。数个装醉地。数个呆若木鸡地。还有暴跳如雷要找人算账地老色龙。他八成已经猜到是有人在搞鬼。但是却没有发现我和凤宜。点了好几个人地名字。破口大骂。还指桑骂槐。暗指有人想图谋不轨云云。最后他家大公子和几个女人出来劝。把他给劝进去了。
凤宜拉我一把:"走吧。没什么热闹看了。天白天他们会议事。到时候再来。"
我们一路回了子恒地小院子。虾叔还守着灯没睡。正在剥一种深绿地豆子。
"啊呀。你们两个。不打招呼就跑了!"虾叔看到我们有点气呼呼地。不过还是喜多于怒。问我们去了哪里。凤宜说带我去水晶宫里转了一圈儿。虾叔摇头:"那里有什么好看地。几百年都不带换个样。越来越乌烟瘴气了。对了。你们吃过没?"
我摸摸肚子,摇了摇头。
"啊,你们等着。我去拿吃地来。"
我和凤宜互相看一眼,我实在憋不住,捂着肚子不停地捶桌子,刚才忍的太狠了,现在反而笑不出声来。
"别捶了,桌子要捶塌了。"
"不用你管!"我笑的直不起腰来:"哎哟,看那个老东西刚才那样子,太解气了……"
呃,我的声慢慢变小,消音。
这个,刚才那话,好像不是凤宜说的。
凤宜声音不是这样。
我觉得脖子发僵,很慢,很慢的抬起头。
子恒沉着脸站在门口,反复打量我和凤宜,好象在看两个通缉重犯。
"那个,回来啦。"
我有些讪讪的朝他摆摆手,子恒哼一声,我怏怏的放手。
"你们两个,很好嘛。"他的语气听起来可不是很好:"什么时候来地?我竟然一点儿不知道。今晚上是你们弄的吧?"
凤宜这个不讲义气的居然立刻撇清自己:"不是我,是三八,我可从头到尾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这人!
我瞪他一眼,怪不得人家说,夫妻是同林鸟,难来了各自呢!他果然不是好鸟!
"我也只……就动了动手指头,我保证没多动!"
我说的绝对是大实话,我就是只动了手指头嘛!脚趾头是绝对没动的。
子恒摇摇头,又叹口气,忽然间扶着门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愣了,凤宜也笑,两个人跟魔症了似地,笑的我恼羞成怒,用力一拍桌:"笑什么!不许笑!"
"啪啦"一声,不知道是我用力太大,还是这桌太不结实,竟然就这么断裂塌倒了!
虾叔的声音响起来,十分惊异:"喛哟,这有气也不要砸桌啊!我这桌用了二百年啦,真可惜。"
一张桌子用了二百年,这个,应该早就不结实了吧?垮了也不能怪我啊!
子恒最后说了老实说:"其实,很多时候,我也真想抓着什么东西扔到他脸上去,今天晚上居然梦想成真了。"
那个他,当然是色龙无疑了。
虾叔给我们端饭菜过来,们没吃,子恒晚上也没吃着东西,三个人围在灯下吃夜宵。
"子恒,你可得住,坚决不能受他摆布啊。"
包办婚姻是不幸福的!尤其是那个老色龙包办的!
子恒抿了下嘴唇,看来有股很坚定的意味:"我知道,我也不会再受他摆布。"
"唉呀,你光这么说不行,得有气势!勇于抗争嘛,不愠不火的他还是当你好欺负。"
凤宜把一个丸子塞到我嘴里,撑得我巴鼓鼓囊囊:"都象你似的一惹就暴跳就好了?"
还说我!刚才他明明摆出大力支持我的态度的,现在撇地一干二净?
"我知道。"子恒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不过仔细的听,似乎是带着一点笑意。
只有一点,但是这也足够了。
我又有点得意起来,今天要是没有我,以他这种不会"坚定的说不"的个性,估计很难抗过那只老色龙吧?
"明天他会不会旧事重提?你以后还要留在这里吗?"
我端起壶,给他们两个倒上酒,我自己倒的茶。
他们自顾自的说起来,把我扔一边不理睬,我又吃了块点心,到隔壁去帮虾叔修那张桌子。用法术的话,这根本不是问题,但是虾叔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拿出锤子石料的来修,我就蹲在一旁给他递工具。
"啊,我自己能干,一会儿就好了。"虾叔说:"你看你,这活不是女人家干地啊,你去歇着吧。"
"虾叔,你知慧公主吗?"
虾叔顿了一下,慢吞吞的抬头:"知道啊。"
"听说她想嫁给子恒啊?"
虾叔嘿了一声,继续修桌子。
"我觉得,她……不大合适吧?"
"不大合适?哼哼,是大不合适啊!"虾叔摇头:"她家的女人有名的劣啊,没哪个是省油的灯。"
那就更不能让子恒娶她了!
我睡地不大踏实,翻来覆去好久,凤宜倒是睡的实。
窗外有隐隐地水流声,沉郁绵长。
水底当然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的。但是仔细听,那有些呼,呼地低沉的,隐约地潮水的声音里,似乎还含有别的声音,丰富而细微。
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
凤宜和子恒居然一起走了,把我一人扔了下来!
太过分了!
虾叔打扫干净院子,给我端了早饭进来:"呵,他们说看你睡的香才没喊醒你,反正今天那些事都是老爷们儿争争抢抢,乱的很,他们俩应付得来,你去了也是气闷。"
"哦。"我怏怏不乐,还打算今天再去整一次老色龙来着。
"要是想出去逛逛,可别走远啦。"虾叔叮嘱我:"要不就在屋里看看书做会儿针线也行,反正他们晚上肯定会回来的。"
我对出兴趣不大,趁这会儿练练功行。
———————
555,本来过生日很开心,可是儿子摔倒磕伤了呜呜呜,心疼死了。

盘丝洞38号--一九零 神奇生物

我运了一会儿功,又摸出一张丝网来补,虾叔坐在院子这么看起来,子恒大概也过过很久这样的生活,真是居家生活啊,太标准了,而且非常安贫乐道,朴实无华……
我觉得这院落,真有些眼熟。
好象,嗯,也许我梦想中,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院子里,过踏踏实的日子吧。
其实我是太无聊了,一个劲儿在猜疑凤宜跟子恒现在做什么。虾叔停下手来,忽然抬头的时候,我压根儿没想到他要干嘛。
"虾叔,怎么了?"
"小凤媳妇,你听了吗?"
我有点奇怪,仔细听,嗯,好有敲钟的声音,清脆深远,从水晶宫的方向传来的。
"族会开始了。"
"哦。"我答应一,低头继续补我的网。
专注的时候,时间过的快,虾叔剥好了豆子拿去捣,我闲着无聊,掐了两片海藻的叶子,不知道这种海藻叫什么名,和垂柳枝叶挺象的。
我到敲门声:"虾叔。你在家么?"
我转过脸偷。这不是那个小俊么?
瞅着虾叔慢悠悠地擦手。我去开了门。那孩子捧着一大盘各色点心。都不重样。不知道在哪拾掇来地:"啊。姑娘你……"
我笑笑:"你找虾叔吗?他在后面屋里呢。"
那孩子挺有礼貌朝我弯下腰。然后捧着盘子进来。他从我身边过地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事。忽然转头看我一眼。
"怎么啦?"
那孩子忽然说:"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子恒公子地客人吗?"
这小子倒反客为主,问起我来了。我看看他端的各式点心,笑吟吟的说:"这是送给虾叔的?"
小点点头,就朝后面去了,没片刻又出来,眼只盯着我象是在盯着金财宝似的,看地我有点毛毛的。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我倒是吓一跳,伸手拉他起来:"你这是干嘛?"
"多谢谢姐姐救我哥哥的性命!"
啊,他知道了,这个也没什么,到后面一问虾叔,肯定知道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没去救人。
"不要紧,虾叔是因为我们来才喝了酒,不然肯定也会去救你哥哥的,他现在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我看这孩子眼圈儿红红的,他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他哥哥现在这样,也难为他一个人,还想着送点心来谢救命之恩。
"我跟你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那孩子当然一口答应了。
我倒想起件事:"你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瞅我,那会儿你可还不知道是我呢。"
"姐姐身上地味儿……不一样,香。"
"哦,这倒是……"
我虽然不喜欢用胭脂水粉,但是头油还是要用的,气味再清淡还是香。虾叔一个老头子,身上当然不会有这种味儿。
那个小忠看起来好多了,青紫淤伤没消,不过内腑和筋骨还好没大碍。这孩子挺清秀的,这个小俊跟个小金童似的,他哥哥自然也不丑。
"哥,这……"
"我是住在虾叔那里的,顺路来看看。"我可不想这会儿又惹的床上的伤激动来谢我什么的,替他把完脉,我身上的倒没有合适的伤药,子恒那里想必有,回去翻一翻。
小俊还要照顾他哥,我自己晃晃悠悠回来,跟虾叔说想找伤药,他还正在切菜,让我自己去屋里拿,小抽屉里有,只是不太多。
那是间书房。
我翻了翻,找出两小包药来。子恒不在这儿常住,药不多也是自然地。
我再翻翻,治内伤的也有,外用的也有,药末闻起来有点点腥气,应该是海里的药材,和陆上的不一样。
我把药往袖里一掖,推门出来。还没出院子,就听见虾叔气的断喝一声:"滚!滚出去!咱这院子虽然不是好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进来的。"
我一听这调,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探头看,果然小心。
说实在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正经叫什么。这是我的一个毛病,总不爱记别人地正经名姓,陌生的时候不好意思张口问,熟了以后觉得,都挺熟了还问人叫什么太失礼,更不好意思。最尴尬的是怕问了以后记不住,那才难为情呢。
我站在那儿,看她穿着一身水绿的衣裳,真是仪态万千。别人的时光都沉积在脸上身上,有地光彩熠熠,有的沧桑沉稳,我地时光却都一觉接一觉的睡过去了,真是虚度年华。
这些年我只长了功力,没长什么心眼儿。相形之下,我身边地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复杂难懂了。
就象小心,说实在的,我看到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不觉得恨,也不觉得有什么别地情绪,就象看到陌生人的感觉一样。
她到底在折腾什么啊?她不是一心想攀高枝么?攀上了之后为什么又转回头来找被她利用的踏脚石呢?
虾叔对她吹胡子瞪眼,说话半分也不客气。说实在的,我也觉得这个女人很欠抽。
子恒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宽厚的人。他对朋友极好,对自己却无所谓,别人得罪他,他也
没想着要算计报复。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泊,宽厚,是位君子。
是消极了些,但是和他在一起,是很有安全感的。
我站在那里,她虽然一时看不到,但是最终还是看到了。
她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三八,怎么你在这里啊?"
虽然那笑容并不显的掺假,但看着——比笑里藏刀也不差多少。
不显假,只能说明刀藏的深。
虾叔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怒色还没有消褪。我估计,要是情况允许,他一定很挽起袖子把这个他认为忘恩负义的鱼精给揍个稀巴烂。
但是小心是女的。
虾叔满脸厌烦,要把门关上,可是小心却用力一推门,快步走了进来。
而且是冲我走了过来。
"三八,上次一别,我听说你成亲,没能去恭贺你,你不要见怪啊。"
我觉得,这世上的神奇生物真多。
比如我面前这个。
真的很神奇,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人的头脑和脸皮都是什么结构。
虽然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但是我真的,手心很痒痒。
———————
儿子的小牙,呜呜,估计是保不住了,这两天吃东西也困难,到今天下午才顺利的喝了奶……唉,这是门牙啊,快要愁白头了。。

盘丝洞38号--一九一 一窍不通

"三八姐姐,我知,以前有些事儿,我瞒了你。你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我以前许多事做的不对……"她的表情实在太诚恳了,诚恳的我直想翻白眼。
恨恨的说:"你到底想来干什么?你不是在宫里很是得意,风生水起的么?"
"虾叔,我也是为了公子好……"
为了子恒好?骗谁啊。为了子恒就整出那碗鱼汤来?为了子恒就去投靠别人来算计他?
"三八姐,我知道你肯定生气的,可是我真的悔过了。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谁能没有个走错步的时候呢?我……"
我没说话,就站那儿看着她。
"……"她露出惊恐的神情,她嘴还在动个不停,但是却没有出声音。
跟演默剧似,她瞪着眼,嘴巴的动作更大,看起来是在大声说话。
可惜还是没声音。
"我觉得,一个人要是不说话,那要骗人就困难了很多。"我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你放心,这个不是永久的,也许就几十年吧,嗯,也可能几百年,总之,我以前也没用过这法术,你不用担心,不会死人的。"
她上露出愤怒。惶急。嗯。还很委屈。很无辜。
但是她还是无法出声音。
"说实话。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坐在一边地凳子上。这人实在太善解人意了。知道我想找她麻烦。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如此热情主动。我当然不能辜负她地一片挚诚啊。
她些心急地比划起来。嘴巴还在动。虾叔在一旁终于看出门道。拍着手叫好:"嘿。小凤媳妇。你这一手挺厉害啊。"
"哪里哪里。"我嘿嘿笑:"我这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啊。虾叔不要笑话我就行。"
小心还赖着不走。我眨眨眼。非常非常温和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耳朵。眼睛。也挺多余?"
她骇然失色,连连摇头。
"那你就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立马爬起来,蹭蹭蹭的跑没影了。
虾叔用力啐了一口,狠狠甩上门。
"虾叔,你这么厌憎她?"
我也讨厌她,不过完全没有虾叔的感觉这么强烈。
"要说单单求富贵攀高枝吧,这我也不说了,谁不想争上游呢?年年无数鲤鱼去跃龙门,那我得说,个个都是有志气好样儿的!但是一转脸儿就把旧主卖了,还能对同族旧识狠下毒手,碧水潭地那些,唉,不说了,总之,她心术不正,行地也都是刁毒下三滥的事儿,我呸!看见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小凤媳妇啊,你这一手可真是,嘿,深得我心啊!来来,说说你怎么弄的?"
我摸摸鼻子,有点不大好意思:"咳,这个是我无聊的时候琢磨着玩的。因为我用蛛丝替人拔毒啊,探脉啊什么地,看过一点医书。
人有七窍,眼耳口鼻。我那天在她身上下了一道丝,刚才催动蛛丝,就封住了她的声音,主要是她说话太招人烦了。"我嘿嘿一笑:"我给这手起个名吧?嗯,就叫一窍不通,怎么样?"
"这个好!"虾叔一拍大腿:"不通地好!不通的妙!对这样不要脸皮的人就该这样狠狠收拾。那这个能管多久?"
我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我这还是头一次使出来呢。"
"这种人,让她一辈子说不了话才好呢!"虾叔看起来还不解恨的样子。
"嗯,虾叔,咱中午吃什么?"
"豆饼,"虾叔转怒为喜,笑呵呵的说:"好吃的很。"
我眨巴眼,豆饼这东西,据我所知,好像,似乎,传说中是喂猪地吧?
不过有得吃就不错了,豆饼就豆饼吧。
等端上来,这个豆饼和我想象中拌猪食的可不是一回事,豆绿色,香地,咸中透着甜,满好吃。虾
午又剥豆又捣豆的折腾出来地,就算是猪我也会,更何况这个还挺好吃。
"小凤,真是个有眼光的,娶的媳妇很是不错啊!"虾叔没白受我夸,反过来又夸我。
我们就在这里互相夸赞,拍马屁,反正有来有往,拍的挺乐呵的。
我嘴里嚼着一口豆饼,远远的,一声钟响。
我再转头看虾叔,他把手里的汤碗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怎么了?"
他没出声。
钟声一下接着一,前一响余音未衰后一下又响起。
随着钟声,虾叔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了,后来干脆站了起来,面朝着水晶宫的方向肃立。
我不知道原由,不过,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也跟着站起来。
我在心里默数,钟声一敲了九下,然后就寂然无声了。
虾忽然站直身,不再躬腰低头,他理理衣领,又整一整袖袖子,再掸了下摆,恭敬的,朝着水晶宫的方向拜了下去。
三跪,九叩。
等他站起来我问:"虾叔,你这怎么了?"
"有王了。"虾叔的声音有些感慨,他慢慢转过身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喜悦,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新王是谁啊?"
"还不知道,我可不够格去参拜,不过等下自然有消息传过来。"
"对!"
这肯定的,等子恒和凤宜回来之后,消息自然也就回来了。想一想,新王应该就在昨天席上见的人当中,而且,要说地位能力,应该就是前几席的人。
是老色龙的弟弟踢掉他上位?还是他儿子顶替老爹上岗?或,是那个不熟悉的,和子恒坐的近的那个人?
不管是哪个,我衷心希望不是象老色龙那样,总和子恒过不去,利用他压榨他算计他……
我只希望子恒过的快活一些,不要总是忍耐忍耐再忍耐。
我扒着门瞅,小俊远远跑过来,喊着:"虾叔,虾叔!出大事儿了!"
虾叔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不用大惊小怪,我也听见了。你可打听着新王是谁?"
小俊很茫然的摇头:"还不知道,前面没过来人呢。"
得,还以为他有第一手消息呢,原来不过听风就是雨啊。
"我去前面问一声去。"
"哎,不许去。"虾叔一伸手把他揪回来:"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事儿都说不好,可不要自己去惹麻烦。正好你哥受了伤,让他多躺些天,别碍着别人的眼了,知道不?"
小俊乖乖的点头答应。
嗯,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色龙昨天看起来还意气风,一心想掌控一切的样子,肯定不是主动禅位让贤的,八成是让人赶下来的,不知道这事儿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动,就算生流血事件也不稀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水晶宫里肯定要大变动,最起码,新龙王的老妈老姐老婆得搬进来吧?老色龙的一堆家眷可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我抬起头来,眼前一亮——凤宜回来了!
"你们也太过分了,把我一人扔家里。"我朝他身后看看:"子恒没回来?哎,龙王换人做了?换了谁?那个老龙怎么被赶下了台的?"
和我的紧张相比,凤宜的态度实在沉稳的令人指。他拉着我的手,对同样期待的虾叔说:"进屋去再说吧。"
我忍不住转头仔细看,凤宜的目光看起来深邃复杂,但是并没有忧色。
我先暗暗松口气,子恒要是有什么不妥,他一定不会这样沉得住气。
应该不是什么很糟糕的消息。

盘丝洞38号--一九二 新龙王

等我们进了屋,凤宜先给自己倒水喝,我眼巴巴瞅着他。凤宜喝了水,缓过气儿,坐下来了,才说:"子恒现在是东海龙王了。"
"喛?"我瞪着他等他下半句,子恒是东海龙王属下什么人吧,可他嘴已经闭上了。
下面没了。
子恒,当龙王了?
"这怎么可能呢!"
子恒本事有,可是搞权谋,他哪有那个本钱?他手下除了虾叔恐怕没别人了吧?他又没地盘,又没势力,又没有……
可是凤宜稳当当儿,摸摸看,也不是开玩笑的。
是真的?
我有神的确定,我真不是做梦,凤宜也不是闲着没事儿拿这种事情和我闹着玩。
这世界玄幻了!
难道子恒其实一直深藏不露。暗埋野心。突然间王霸之气暴。就把老色龙踢掉自己坐那把椅子了?
旁扑通一声响。我一转头。得。虾叔他老人家立时就跪下了。不是冲我们。是冲着院门外面。老泪纵横。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老天爷开眼!这真是天大地喜事啊!老天保佑啊……"
我坐那儿和凤面面相觑。准确说。只有我一个呆。凤宜神情自若地喝茶。
"这怎么可能呢。"我从牙缝出一句。
子恒他怎么能就当上了龙王呢?怎么能呢?
不管我怎么纠结。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了。
再到水晶宫,我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显的很安静,来往的人少了许多,来往的人,脸上那种或是懒洋洋的,或是麻木地,或是傲慢的表情,统统都变成了一种刻意的小心,大家都知道,改朝换代不是小事,低调总比倒大霉好。
穿青衣绿裙的宫女掀起帘子,子恒站在窗前,缓缓回过头来。
我觉得有瞬间的眩晕。
这一刻我想起我们初见时候的情形来。他那时候还是可爱的孩童模样—时光纷乱飞逝,我象是站在隧道地一端眺望另一端,隐约的光明,重重的光影,恍如隔世。
我站在那儿,任凤把我拉进门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恭喜吗?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呢?
"不替我高兴吗?"
"如果你高兴的话,我当然愿意和你分享喜悦。"我摇摇头:"子恒,我以为……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个宫殿,也不会喜欢做这个龙王。"
"有些事,不喜欢也得做。"他象个长辈一样,揉揉我的头:"你会明白的。"
明白。
也许,正因为不愿意再受到命运的摆布,所以一向淡泊的子恒,才会变成现在我面前的样子。
自己地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虾叔的的神情复杂,可是,他还是喜悦地。没用人交代,他已经把子恒的衣服,书本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打起包背了来了。
虾叔是水族,子恒这个龙王地名分对他来说,意义绝对不同。
我觉得龙王就是个麻烦的差事,一个负担,这种生活不适合子恒。但是对虾叔来说,他的感情更要复杂。
他一定也明白,子恒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龙王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却也是崇高尊贵的。他一方面在担心,一方面却在为子恒感到荣耀和自豪。
荣耀的感觉我没有,我只是担心。
很多事,是如此。
只能前进,无法后退。
子恒他比我要清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地路。
一个看起来象是总管模样的人恭敬地和虾叔请示,随后替我们安排了房间——看,我们已经回不去那所小院子了,就象子恒不能再回到他从前的身份和生活中一样。
水晶宫提供地也是冷食,但是
致可口。我吃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肉做的丸子,有些凤宜伸过手,盖在我地手背上。
他的掌心那样温暖,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不放开。在这一片冰冷的海底的水晶宫里,我觉得,这份温暖如此宝贵。
宝贵的,让我觉得微微心酸。
我只是客居,而且,我有子恒的陪伴,却依然觉得这里太寂静,太冷清了。
子恒他,要如何在这里度过漫长的时光呢?
也许,象以一样,继续隐忍,平静的生活下去。
我觉得胸口某个地方,被紧的揪了起来,无法释怀。
"别紧张啊。"凤皱完眉头,还是挺尽职尽责的安慰我:"子恒应付得来的。"
"怎么可能呢,他又没什势力。"
"哪,们可是象兄弟一样的好友啊,"凤宜的笑容里带着促狭:"凤王的支持,还有盘丝大仙的鼎力相助,你说说看,这不算是一股势力吗?"
"呸,你别笑话我。"
我都快忘了自还有这个外号了。
不过,也许……嗯,其实凤宜没错。
龙王还有好些个,大家管辖区域同,东海龙王是最有权势的。
但是凤王,却只有一个啊,天下所有鸟儿的王。
虽然大家一个飞在天上,一个游在水中,貌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凤宜的支持,无疑是权利天平上一个极为重要的砝码。
好吧,如果真的能帮助他,那我也愿意让别人都知道我是个挺厉害的,呃,盘丝大仙。
"凤王,有位客人想……"
那位客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我见过他的,就是那个在前晚的宴上坐在子恒前一个席位的人。
"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凤兄和嫂夫人见谅。"
"不要紧。"凤宜站起身来,我跟着站起来。他给我介绍:"这位是昱风,这是我夫人。"
我有些疑虑的和那人问好。
离的近了,可以看清楚更多东西,是宴会那天晚上没有注意到的。
他看起来只有少年模样,但那股气势丝毫不亚于凤宜或是子恒,堪称旗鼓相当。而且,他身上散出来的气息很沉寂,让我觉得,这人几乎象一口古旧的深井一样,没半点生气和波澜。
"我们有事商议,你要是无聊,就在宫里四处转转好了。"
"呃,你们去吧。"
那人,什么来头呢?
我没什么头绪,不过可以等凤宜回来问他。
这人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我帮虾叔整理了一下东西,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整理的,就是一些书,还有可能是子恒的笔记。毕竟那些衣服,子恒以后恐怕是不会再穿着了——不管他喜欢不喜欢,他以后都得穿的合乎一个龙王的身份才行啊。
"唉,我可真是……"虾叔又陷入有些激动的恍惚情绪里头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公子能有今天啊。从前,谁都能欺负我们,公子从小就懂事的很,受了委屈也不说,我也帮不上他的忙,唉……"
他叹了口气,我问:"虾叔,你知道刚才来找凤宜的昱风,他是什么人么?"
"哦,他啊……"虾叔摸摸胡子:"你要问旁人,他们还真未必知道。我嘛,活的久了,倒是还知道一点。"
———————
今天家里是……想来后怕啊。
奶奶炖了一只鸡,但是自己忘的一干二净,我们都闻到了焦臭味儿,非常非常难闻,然后满屋是烟……
那只鸡都要成炭了,锅也烧坏了,再晚几分钟现,估计就要成火灾了!!!!
真恐怖!

盘丝洞38号--一九三 灰

"你看不出来他原体是什么吧?"
我老实的摇头。
"昱风啊……他可能是我的前辈也说不定,反正我在小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他。"
"虾叔,你还没说他原来是什么呢,"我想了想,他肯定不是龙,要是的话,虾叔不会问我这么个问题了。那他是水族里的哪一种哪一支呢?能够比子恒的座次还靠前,他怎么会不是龙呢?
"龙之一族,复杂的很哪。"虾叔坐在台阶上,我坐在他旁边,看他拿出两根线草填嘴里嚼。这大概和陆上的人喜欢抽点旱烟水烟似的习惯差不多。
"有鳞,有角,有爪,走,能飞……"虾叔扳着手指数:"你觉得是什么?"
还是龙吧?不过,也还有其异兽,也是有角有鳞有爪的……
"那位昱风前,他是西方地龙很会藏宝。照我看。东方地也不差。子恒虽然很淡泊。很安贫乐道。但是他还是有不少收藏地。虽然其中一大部分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地。
经验告诉我,金银珠宝是最无用地东西。越是看起来不起眼的,没什么特异之处的,反而可能是不平常的东西。
比如,我手里拿的这个螺壳。
和子恒那回拿出来让我们进去过夜的,有些象。
也许这也是一个可以衍化出方寸天地来的螺壳屋呢,回来跟他讨一个吧。
我把这个放进盒子里头。
子恒以后会长住在这间屋子里吗?
也许他会迁到水晶宫正殿那边去住,也可能不会。
还有子恒记的笔记。
他的字迹我熟地不能再熟,很久以前从他那里借书,还有他教我功法的时候写下来地要诀什么的,看的实在太熟了。
我拿起来翻翻,不是什么练功心得,也不是旅行的笔记。
似乎是……心情随笔。
我急忙放下,这可看不得。
但是我转身去整理别的,目光还总是往回瞄。
就象嘴馋地老鼠,惦记着一块糖一样。
虽然知道那糖吃不得,不过,好奇一下,向往一下,总谈不上罪过吧?
出去的时候是个正常理智地凤宜,回来之后是个醉鬼!
我对送凤宜回来的不上来,淡淡的,一下子又闻不着了。
茶是很好,闻起来那种香味儿很淡,可是却能直透到心底似的。
"子恒,我不大明白。"
我说的没头没,子恒却完全明白。
"今天之前,我也没有想过。"
"那老……"我又改了口:"你伯父不是今天又逼你了?"
"呵,这倒不是,天是他被逼的狠了,扯到了权势二字,兄弟也不是兄弟,父子也不是父子。可以说,我会得到这个位置,真是,一个巧合。他那个位置许多人盯着,惦记着,今天敲钟之时,他反而松了口气,说忽然觉得很累,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算没有今天,也有明天,也有后天,永远担心有人逼到面前,夜里也不敢入睡……"
以后的日子,就变子恒的生活了。
每天,这么孤单空旷的一座宫殿,华美的,象座坟墓。
"子恒,这种生活不适合你的。你……留在这里,会快乐吗?"
"每个人地路都不一样,我象我伯父那样的。也许他在最初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只是——我们都容易贪心不足,然后,迷失方向。"
好吧,姑且当他说的有理。子恒的确不会象那个老色龙一样,贪婪好色,死抓着权势不放,还总想着控制别人,谋取更多。
"对了,你有解酒药吗?"
"有的。"
他走到架子后面去,我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片细碎的纸灰,轻轻落在我的鼻尖上。
我伸手抹了一下,指尖染上了浅浅地灰色。
屋里那种淡淡的气味,应该是烟气。
子恒刚才烧了东西吗?
我有时也会把一些旧信什么地烧掉……
"这个明天一早给他服下吧。其实吃不吃都不要紧,多喝些热茶也可以。"
我接过子恒递的药丸,忽然觉得心酸。
我不是想和他说这些,也不是想要解酒药。
可是我……我觉得自己这么笨。
我希望能帮助他,能让他轻松一些,快乐一些。
可我,总是这么笨。
他送我出来,声音温和:"早些睡。"
我点下头,朝前走了两步。
再转过头看的时候,子恒依旧站在那儿,还没关上门。
庭院里一片寂静,潮水声似有若无,隐约而深沉。
我觉得那些潮水,缓缓的推挤过来。
我觉得我站在水面之下,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嘴巴动了,也不出声音。
子恒低声说了句晚安,然后,关上了门。
我们要等到三天之后离开。因为水晶宫要辞旧迎新,旧人去了,新人来了。子恒是龙王了,三天后会有一个隆重热闹地庆典。
庆典那天的繁华让我觉得目炫神迷,无数地带荧光鱼在头顶盘旋,它们飞速的攒聚,又烂漫的散开,瑰丽的颜色光华如同焰花绽放,璀璨无比。水晶宫前的大广场上聚着几乎所有我知道的和不知道地水族们,他们载歌载舞。
子恒穿着深色的多重衮服,戴着串珠地冕冠。他看起来,很英俊。的俊美被那沉重地华衣一重重包裹着,显的凝重无比。
无数地宾客,不知道都是什么来历,他们看起来显的恭敬欢,但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
子恒被无数人包围,那些人对他讨好,顺从,他们讨好的是新龙王,顺从的是权力。
我觉得这里如此荒凉,看起来越显得繁盛,实际上,却更落寞。
昱风和凤宜坐在显要的位置上,我离开正殿,从侧门出来,这一条回廊安静的多,几十步外站着守卫。他们站的笔直,象是石柱子一样挺拔,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明明是一件别人盛赞的喜事,我却觉得心酸。
这几天,一直都是如此。
栏杆旁边的大花盆里有火红的珊瑚,闪烁着奇妙的色彩,我弯下腰,从盆底抓了一小把白色细砂。那些砂无法握住,很快又从细隙中淌走。
有些事,我并不是全然不明白。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就象这些砂,无法停留在手掌中。
即使握了拳,最后掌心还是空荡荡的。
我听到了脚步声,慢慢回过头。
"三八。"那人站住脚,朝我点头。
我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几乎已经全忘了那些人,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突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旧时记忆一下子翻腾起来。
—————-
泪,我真的很想,早点睡的==

一九四 桃花

"洞主……"
是她?
我眯起眼,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我看错人了。
没有,没看错,的确是她。
以前她神秘的很,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男的,后来才知道是女的。她常常戴着面纱,穿面袍,梳最简单的发式,光看背影,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我几乎以为,我把她忘记了。
她的眉毛特别秀挺,皮肤白,发如乌云,发间簪着一枝桃花,身上是浅粉色的衣裙,颜色说不出的柔润美丽。
"前几日我看凤王,就猜着你可能也来了。"
我没吭声,端着酒的侍袅袅婷婷从我们身旁走过。她指指凉亭:"坐一会儿吧?"
以在桃花观的时候,从没和观主离的这么近,一共也没有讲过几句话。
亭子生长着软地水草。长长地叶子飘荡着。隐约地歌声从正殿里传过来。
"你好象一没变。"她说:"我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地时候。你背了一首诗。"
我觉得很纳闷。
为什么这些做了恶地人。一个个都显地如此无辜?好象那些事都不是他们干地一样。
鱼精小心。桃花观主。还有三七……她们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叙旧。一副故人重逢地感人样。
让我一边觉得荒唐。一边觉得微微的恶心。
我把丝带在手里捏着玩,缠紧,再松开。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提起旧事地时候,她忽然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怨恨我。"
我抬头看她一眼:"不是的。"
我不怨恨她,就象我不恨小心一样。
"你看。"她从袖子里出个锦袋递给我:"看看吧。"
锦袋里是木牌子。就是我们刚到桃花观时领的那个牌子,一面刻着桃花,一面刻着号数。我还记得牡丹师姐和桃直师兄,他们在桃花观待的时间更长,牌子上刻着的就是桃花和他们地名字,不再是号数。
她留着这些牌子,做什么呢?
她可别说她十分后悔,十分怀念那些人,摆出温情脉脉睹物思人的样子来,要不然,我肯定会恶心死。
不过要死之前一定得把她做掉,不然我死不瞑目。
"当年那一战之后,我将他们的魂魄凝在这牌子上,寻了地气灵脉充沛的所在休养,虽然不可能恢复到当初的修为,但是多半也有五成,七成了……"她的表情有些欣悦:"再有数十年,就熬到头了。"
我意外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是说,他们没死吗?"
"肉身消散了,魂魄却都留存下来了。"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
牡丹师姐,桃直师兄,还有其他那些人,他们的名字我记不清,但是,在桃花观的那些日子,欢声笑语也好,吵闹不休也罢……时光象潮水一样不断冲刷,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消弥在往昔的时光里,再也无缘相见……
这应该是件喜事,可是我觉得两腿发软,缓缓坐在石凳上,竟然只觉得茫然和不真实。
牌子上地确有灵魄波动,她没有撒谎。
"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她静静的看着那些飘荡的水草,轻声说:"桃花观的那些时光,我也怀念。一开始下决心要这么做地时候,我没犹豫。但是,那些崇敬的目光,那些相处地日子,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做了师傅,教授徒弟,有时候我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要利用这些小妖,我真的,当自己是个师傅,我也舍不得……我这些年找了些灵花灵石给他们再做具身休,等魂魄养好了,就算大功告成。"
她转过头:"如果从前的事情再重来一次,我地抉择依旧不会变。可是我对你们,并不是,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我把那些牌子一块块翻过来看。
有地名字熟悉,有的已经没有印象,牡丹师姐和桃直师兄地牌子也混在其中。
"你救的,是你地心上人吗?"
她声音有点微微发涩:"我喜欢他,不过,他并不怎么喜欢我。"
我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个两情相悦的故事,闹了半天,又是一段单相思?
"还没恭喜你,新婚大喜啊。"她说。
"谢谢。"
说了这两句话,又冷场了。
"等牡丹她们好了……"
"我会给你送信的。"
她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坐那儿发呆,揪揪头发,又揉揉脸颊。
心里有欣喜,可是,还有些难过。有希冀,也有顾忌。
隔的太久了,经历的也多了,感情变的复杂。
回到正殿,上参拜大礼。
子恒祭拜祖先后,归坐正位。广阔的正殿里站了一排排的人,屈膝叩首,郑重向他拜下去。
我走到凤宜身边站着,昱风就站在他身旁,两人面色凝重,肃立观礼。
我握着凤宜一只手。
子恒坐在那里,身形尊贵威严。
还有,寂寞。
身份越尊贵,宫殿越繁华,寂寞也就越深。
"你不要忧心忡忡。"凤宜劝我:"这位置并不是天下第一苦差,你看你,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这决不是美差。"
"好吧,不过你看,我大小也是一族之王,不也过的挺好么?"
例子还可以这么举?我白他一眼。
不过,心情多少是轻松一些。事在人为,子恒不会象原来的龙王那样贪婪妄为,所以,我应该相信他。
凤宜转头看我一眼:"你在外面遇到谁了?"
"你改行算命了?"
"就你那点儿心思,都放在脸上,用得着算么。"
>o<
好吧,我承,我是小白——
"你猜。"
他要还能猜中,我就,我就……掐他!
如果他猜出来了,那他肯定是早见过观主了,却不告诉我!
"你能认识几个人。魔域的贺客没到,其他的人你又不熟。我猜,或许是,桃花观的旧人?"
……
我停了一下说:"我见到观主了,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
"还没遇着,不过昱风在这里,她会在也不稀奇。"
"昱,风?"我有点结巴。
麒麟先生?
这么说,桃花观主喜欢的人,就是昱风?
我们用传心术说话,昱风虽然就站在旁边,却也是听不到的。
我偷偷瞄他一眼。
长得不错啊,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样。
-------------
好久没下雨了,明后天有寒流来,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啊。

盘丝洞38号--一九五 来人

不过我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凤宜刚才说的另一句话上
"你说魔宫的人也要来?"
"庆典有三日,今天不来,明天必来的。"
呃……
要面子要排场,就得忍受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事。
"不能不让他们来吗?"
"有句话叫来都是客,总不能闭门不纳。"凤宜说:"龙王交替这样的大事,他们怎会不来?我要是魔君,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琢磨着,要是魔宫来人的话……他忽然转过头,我跟着转头看。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魔宫的人在穿衣打扮上头,就和其他地方的修行不一样,就算离的很远,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
走在最前头地那个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啊。
三七穿着一身黑。却披着大红地帛巾。那红色象火一样。远远看去。整个人象是要烧起来了。
到哪儿都能遇着她。这是不是俗话说地"冤家路窄"?
我刚才还想要是魔宫来人地话。会不会是我认识地。结果还真是三七来了。
她腰束地特别细。走起来好看地很。不过我总担心她地腰会不会断了啊。
"你不想见她地话。我们先走吧。"
我刚想说好,一转念又改了主意。
凭什么啊,做过亏心事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躲着她?
魔宫的人以三七为,一起向子恒道贺,并奉上礼物。昱风和凤宜说了句话,转身先走了。他一走,站在他身后不远的那抹浅粉色也动了,转身的时候裙摆象云霞一样盈盈散开。她跟在昱风身后,姿态柔和温顺,那情景让我想起如影随形这个词。
桃花观观主喜欢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昱风。
子恒和三七说着客套话,态度都很自然,一点看不出曾经有过节的样子。
三七目光在大殿里缓缓扫过,掠过我们时顿了一下,她和身旁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朝我们走过来。
我在袖子里的两手情不自禁的握成了拳头!虽然我嘴上说地很无所谓,可是……紧张还是难免的。
她走到我们跟前,脸上的神情很怪异,似笑非笑的看着凤宜,正眼都不瞧我。
她很会打扮,这身儿红纱黑裙的搭配,衬着她地一张脸如同白玉一样,脸庞秀美,眉眼精致。
我觉得手心微微痒,她看凤宜的目光那么肆无忌惮!当我是死人啊?
我朝凤宜挨的近了点儿,挽起他一支胳膊。
凤宜转头朝我微微一笑。
三七没说话,他也就当眼前没这个人一样,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根本把她当是路人甲。
我幸福的眯着眼,头靠在凤宜肩膀上,还亲昵的蹭两下。
嘿!
三七终于先开口了。
她要和我们耗,那是稳输不赢的。
"凤宜,好久不见。"
我笑吟吟地开口:"没多久啊,我们成亲前不才见过一次么?"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小人,得意忘形地样,但是没办法,谁遇着这么嚣张的当面勾引自己老公的人,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风度好表情来面对她。
她根本正眼也不看我,又说:"我来时就想,一定能在此地见你,果然就遇着了。"
凤宜正眼也不看她,问我:"你没怎么吃东西,席上的这些不合口味?"
我冲着凤宜两眼直冒红心。凤宜太配合了!别说好脸色了,连瞅都不瞅她,就把她晾那儿,进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居然就在我们旁边坐下来了!
她小心地很,防御全开,不进食,也不碰茶水。大概是上次在盘丝洞以为自以为全胜时却吃了大亏,现在学聪明了。
我向凤宜学习,权当她是空气。上次已经撕破脸了,倒不用再跟她客气,喝过两杯酒,我们就先走,谅她不好意思跟来。
可是今天从早上起没吃着什么东西,席上那些摆着那看的碗碟,精致是精致了,可是分量又少,又凉冰冰的,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凤宜也没吃什么,我自己升起小炉子煮面,还打了两枚蛋在里面,盛出来之后,两碗面条上,每碗上面都铺着一个鸡蛋。
这些年让灰大毛照顾得我,都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幸好煮面这活简单,不用法术也能应付得来。又拿了包嫩嫩的肉干撒上,我和凤宜在窗子底下头碰头的吃面条。
"喂,我说,子恒这两天吃东西没?不会光喝茶过日子吧?"
凤宜顿了一下,两根面条吊在嘴边上不上下不下的,十分破坏帅哥形象。
"啊,真是光喝茶?"那还不饿的前胸贴后背啊?人都说神仙辟谷,可是没事儿谁辟谷玩啊,又不是闭关练功!肚子也会饿地不舒服啊!
"快吃,吃完找他去。"
"他今天不会有空的。"
"那晚上去。"
"晚上也没有……"
我一拍筷子瞪起眼:"塞口吃地没空?实在不行给他袖子里装上点心,一转头一抬手的功夫都能填一块!"
凤宜地脸皮抽啊抽的,嘴里有面条还没咽下,极力忍笑,努力把面条咽下去了才说话:"你说地好像填鸭……"
我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面条渣鸡蛋渣混在一起,黄黄白白,颇象某种黄白之物!
好在凤宜动作快,袖子一挥,那些渣渣都让他给挥开了。
我抹抹嘴,端起一边的面条汤咕咚灌了一大口。
"那你说呢,总不能就让他饿着吧?"
虽然饿不死……可是那也不是什么好享受啊。
"放心吧,捧着好吃好喝的鱼美人们早就翘首以待了。"
还美人?还翘首以待?
我又想喷,不过汤已经咽下去了。
"那是美人计,不可上当。"我马上紧张起来。
"子恒比你精通,用不着你担心这个。"
我看看凤宜,忽然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桌子。
他有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其实美人计对子恒不适且,那些鱼美人没哪个美得过你的。子恒和你数百年相知相交,哈哈哈,别的陷阱会跳,这种亏是不会吃的!"应该说是,不屑吃。
当年我还猜过,这一龙一凤,关系不寻常啊不寻常……走的莫不是耽美路?
现在当然知道不是,可是突然想起那时候的事儿来,我还是忍不住。
不过调侃凤宜相貌是可以,后面的念头我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凤宜十成十要恼羞成怒!
不过夸他美,凤宜一般不会翻脸。
不但不翻,而且还……
他笑咪咪的冲我抛个眼波,言下未尽之意——你很有眼光!
呸,骚包!
子恒再忙总得回来睡觉,不愁逮不着他吃东西。我下午没出去乱逛,弄了些莲藕海带混着灰壳蚌肉煮汤,自己尝尝,汤咸香里带着莲藉和蚌肉的甜意,味道不错。
=++++++++++++++=
这些天赶空城赶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卡壳。。。
好啦,现在感觉又回来了,十一月更新应该会很稳嗒,而且会有加更。
十一月这个文真的要完结了。。。有点舍不得。

盘丝洞38号--一九六 夜谈

我等的有点困了,子恒才回来了。他没有前呼后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跟在他后头,虽然他脸上没表情,我却能看出来,他一定很疲倦。
我提着汤,过去敲门。虾叔看到我,先是愣了下,然后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到一起,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小凤媳妇啊,这么晚了你过来是?"
"我煮了点汤。子恒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吧?正好,喝点汤也舒服点。"
"是是,还是你们女人家想的周到,唉,我这两天也晕了头了。"
"忙嘛。"
我提着汤进门,转头说:"对了虾叔,给拿个碗来。"
"好好。"
子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拿了什么好吃的?"
"鼻子真尖。"我说:"炖了点汤,不冷不热,正适入口。"
子恒从屏风后出来。已经换下了那身儿沉重地华丽地袍服。一件青衫。头松松一系。看起来更象是个书生而不是龙王。
虾叔拿来地也不是今天宴席上那种黑底描金地盖碗。而是普通地白瓷盏。
"好喝吗?"
"嗯。"
他点点头。把一碗汤都喝了。
"你可要当心。我觉得魔宫地人多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个自然,他们安排在双阙殿,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凤宜呢?"
"他打坐呢。"我转头时看到远远的,在水晶宫尽西北角,重重的宫阙楼阁后面的一座高塔:"那里是什么地方?"
"是明塔。"他声音很轻:"我伯父今天已经迁了进去。"
"他不离开这儿?"
"他说想在那里清心静养。"
"清心?静养?"
信了他才是活见鬼,看子恒的表情也是不信地。
"住那里,可以看到水晶宫的大半情形,不知道他若是每天看到这些,是会心安,还是会不安呢?"
"那些美人呢?"
我记得宴会上见的那些女人,花枝招展,香风袭人。但只是一夜间,她们都从云端落了下来,再也不是水晶宫里娇嫩的花朵了。
"她们各有去处,有的回家,有的回了师门,还有地则带了细软财物离开。"子恒忽然笑了:"没一个愿意留下来,陪伴我伯父幽居明塔的,连他母亲,我那位名义上地祖母,也搬出去了。"
"对了,有件事!"我忽然想了起来,这些天忙忙碌碌的都给忘了:"我们那天见了一个人,我在魔宫见过她,是三,"我还是经常改不了口:"是那位魔蝶大人身边的女官,而且看起来很有地位。可我们见她的时候,她却是水晶宫后宫里一位美人的侍女了。我说,她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偶然地事情!你最好让人盯着她,我在她身上设了踪丝,嗯,看起来她还留在宫里,并没随他人一起迁出,那个,你听进去没有?"
他好象有些出神的样子,我最后一句话声音有些高,他点了点头:"好,她叫什么?"
"她原来是叫红蕊,现在用什么名字我可不知道。"我抬手在自己额前挑了一下,再轻轻弹出,空中凭空展开了那个红蕊地容貌身形,让子恒看个清楚,心里好有个大概印象。
"我知道了。"
"要当心哦,别不当回事,她好像说过,有什么事要办,我猜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子恒认真的点头,示意他的确当回事了:"我记下了。"
还有件小事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虾叔和你说了没有?嗯,我教训了一下小心……"
"哦,这没什么。"
看起来他也并不在意。
"来,走走吧。"
外面庭院里有一层清冷的流丽炫光,大概今天晚上,海面上月光很好。而在海底的水晶宫,看起来如梦似幻,柔软流动的光影象是一层烟,一重雾,浮华而繁盛。
这个院子幽静安谧,虽然在重重宫殿地包围间,却没有那些富丽繁饰。
"这个院子,我小时候曾经住过。"
我坐在一块假山石上,安静的听他说话。
"我记得,我母亲来看过我七次,每次都是背着人,悄悄来地。她给我带吃的,我记不清什么味道了,每次都狼吞虎咽,明明肚子不饿,却吃地特别快,有时候喉咙和胃部都因为吃的太急而疼痛。那些我得快些吃了,不吃地话,被人现有宫外的食物和东西,是件麻烦事……每次我都觉得满心里渴望她,依恋她,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该和她说什么。我没等到第八次,她去世了。我也离开了这座宫殿。"
子恒没说起他父亲,大概,那是一个更深的隐痛。
"小时候不懂事,我在外面时,总想着重回这宫殿,而且,要被人承认,被人尊重。三八,我今天坐在那个位置上,一直在想这个儿时心愿。我已经实现了那时候的愿望,可是我却丝毫不觉得志得意满,也不觉得欣慰。其实我想要的东西,我一直都没得到,永远都得不到。"
清冷的光映在他脸上身上,丝微微飘荡着。
他看起来,如此孤单。
他的出身,他的孤独,他的失落……
他想要的,应该是一个父母俱全的家,不必富贵,无需权势,只要温暖,安定,有人关怀,有这些就够了。
这间冰冷的宫殿,可以容下太多的野心和,却唯独容不下一个孩子纯稚的愿望。
"我觉得我被这里困住了。其实我可以不回来,斩断一切……就象曾经叛逆的那些前辈一样,要叛出并不容易,就在前些天那次族会上,我就差一点那么做了。我的伯父非常乐见此事,他已经叫了侍卫将来,要剥去我的鳞,锯去我的角,再抽去我的龙筋,从此我就再不是龙族贵裔,沦落为半鱼半虫……"
"什么!"我一下子站了起来,血一下子涌到头顶!
那个老贼!他居然敢这样!他这个老不死!
子恒居然还让他太平养老?太便宜他了!
我觉得喘不上气,拳头痒。
不行,那天在宴会上对他的捉弄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不揍得他满脸开花,难消我心头之恨!
"不要动气,我已经习惯了,从小时候起他就如此,就算是从他父亲兄长手中夺权时也不见他手软,铲除异已更是不遗余力的。"子恒声音平和。
"不过,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
啊,又三点了!!!
我想早睡啊早睡!抓狂!
唉,心疼子恒啊,可怜的娃~~~~真是身似浮萍,一朝飘零啊~~~~
对了,月票票。。俺要。。。

盘丝洞38号--一九七 消化散

我回去的时候凤宜已经躺下了,我动作尽量轻轻地钻,不过他根本没睡着,我这边卧下,他的手就揽过来了。
"还没睡?"
"孤枕难眠嘛……"他嘟哝一声。我顺手拉了一个枕头蒙他脸上:"好了,现在双枕了。"
"那个不软和。"
半睡半醒的凤宜显的有点孩子气,我喜欢。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我更不软和。"
"嗯嗯,这就挺好,再喂胖点就完美了。"
我看看自己手,又歪过头看看肩膀。
我不算瘦啊。
我们头靠头的躺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幸福的有些罪恶感。
我紧紧抱住凤宜。
"冷吗?"他有些模糊地问。然后也紧紧搂着我。
子恒睡了吗?应该还没。一个人。喝茶。看书。他似乎还说过一次。他睡地不多。
还有一个人。可能也没睡。
魔蝶三七啊。我觉得她大老远跑水晶宫来。指定不是来欣赏这里地双阙宫地床榻舒适与否地。
一想到她我的心情指数顿时下挫。
有时候我真想,我该心狠手辣的对付她一回,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别整天惦记着招惹我或是招惹凤宜!
但是一来,我不知道该怎么狠,没过。二来,她身份也不是小鱼小虾,我不能给凤宜找麻烦。
凤宜虽然没说过,但我也不是傻子,魔宫也不是好惹的,不怕硬碰硬,就怕他们耍阴。凤宜不是一个人,他有庞大地族群,他得负这个责任。所以,虽然他的性子也讨厌麻烦,不喜欢迂回和忍耐,但是从我认识他,他除了爱说几句尖酸话,倒从来没做过什么任性的只顾自己痛快的事情。
快意恩仇这四个字只能说说……
我眼珠转一转,要不,蒙着面出去做一回夜行人?
那也太考验人了,大晚上不睡觉,冒着寒风顶着星月出去作案——我也没那毅力啊。
当贼也不容易啊,一样得吃苦受累。不劳而获这种事,世上是没有的,贼也不易当,好人也不易当。
龙王,凤王,一样不好当啊。
我当年总觉得他们风光地很哪,人上人。其实套那句话说,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象子恒现在,可淡泊不起来啦。
凤宜呢,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率性过——好吧,如果娶我算是率性的话,那他有过。
子恒呢,好象是一次也没有过啊。
他一直压抑自己。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醒过来。
凤宜也同时醒了。
我醒是因为感觉到我布下的防御网有人触动了,八成凤宜也有所觉。
"要去看看吗?"
"不去。"他含糊的说,手又抱上来:"继续睡。"
好吧,反正网上的毒死不了人地,我们凑一块儿继续睡。
天亮去看时,丝网上少了几缕丝。海葵倒了一丛。
"功力尚浅啊。"凤宜微微笑:"你居然没把人困住,回去得好生反省反省。"
"你好人为师的毛病快改改吧。"我瞪他一眼:"这又不是在咱家,在子恒这儿,把人抓住了,是你审还是他审啊?是打还是杀啊?多麻烦啊是不是……"
凤宜回过味儿来:"你在网上又放了什么药?"
我看看旁边,声音并不算小的和他耳语:"师姑秘制,消化散。"
凤宜笑,我也笑,对着笑。
我怎么觉得我们不象鸟与蛛的组合,倒象狼狈为……那个啥。
笑完了他问:"那个,消化散主要是消化什么的?"
我搔搔头:"这个啊,我也还不知道呢。"听起来象种胃药的名字,采玟师姑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认真塞给我的,绝对不可能是胃药!
凤宜顿了一下,很平和淡然的说:"不要紧,再多来几个自投罗网的,就可以试出药效来了。"
俗话说夫妻会越来越象,说话啊,走路啊,甚至连长相都会渐渐地有些相仿之处的。我觉得,我的长相是没向凤宜靠拢,但是好象,呃,脾气有点象他了。
这问题倒没困扰我太久,水晶宫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没什么秘密的地方。吃过早饭就听说新鲜事,一个宫女得了离奇的病症,今早起来头眉毛啥的只要是毛全部脱了个精光。我没看到这人的时候还有点不确定,不知道这宫女是不是昨天晚上来夜探的那人,毛掉光净是不是消化散的作用——
"嘿,我猜啊,多半是她坏事做的多,遭报应了。"
"以前她自以为服侍了得宠地美人,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我看啊,说定是谁为了报仇,给她下了什么药……"
得,我瞅了瞅那个把自己闷在帐子里头一脸恶毒怨恨的女人,不是红蕊又是哪个?
她头上缠着绸子,倒是看不见那颗光头,不过眉毛的确是脱光了,看起来那张脸显的光溜溜,圆乎乎的……嘿,平时不觉得眉毛有多要紧,可是一没了,看起来还真是不行,哈哈哈!
活该!上次她当着我地面勾引凤宜,话里话外要"包养"他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呢!
看她顶个秃瓢脑袋瓜实在是太解气了!
中午我在大厨房外头遇到小俊,他正端着一大筐海菜朝外走,我们一碰面,都挺意外。小俊还兴高采烈地和我说,上次害他哥哥挨打的那个女人倒霉了呢,生了怪病,别人说是她坏事做多地报应。
真是巧,果然是报应不爽。
我笑着点头:"对啊,坏人总没有好下场的。你哥哥怎么样了?"
"已经能下床了,不过伤口现在又疼又痒,很不好受呢。"小俊拿起筐里地一把海菜跟我说:"我听人说这个对伤口好,吃了能快些长好皮肉。"
"哦,"我摸摸他的头:"小俊可真是个好弟弟啊。"
"嗯。"他小声跟我说:"桃姐姐,我问我哥来着,他不肯说,不过他告诉我,这个女人心肠很不好,让我躲她远远的呢。"
"她心肠很不好,好象一直盘算想干什么坏事呢。"
我点点头:"好,我知道,我也会多留心的。不过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以后你和你哥哥两个人要多保重了。"
我摸摸他的头,目送他跑远了。
子恒今天主持一个祭祀的仪式,凤宜也去了,我远远望向正殿的方向,隔着一重重连绵宏丽的宫殿,还隐约能看清正殿的轮廓。
"三八,我到处找你。"
我慢慢转过身来,三七正站在门柱旁边。
"找我?"
"咱们谈谈吧。"
"有什么好谈的。"到了今天了,还能一笑泯恩仇?前前后后生多少事,早年的情份早就荡然无存了。她现在就是一个既可能在算计子恒的地位,又确定是在惦记我老公的女人。
要是用拳脚刀剑谈一谈,我倒乐意奉陪。
———————
今天儿子摇摇摆摆走过来,拍拍两巴掌拍在键盘上……俺丢了一千字,555。。。。
前天也丢字了,我关闭WORD时,神使鬼差就在是否保存那时候,想都不想就点了否……

盘丝洞38号--一九八 偷听

"要是我说,想和你谈谈三六的事儿呢?"
"没兴趣。"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嗯,如果用一句确切的话来形容,那么,应该说……我们俩个眼神交会,空中隐约可见滋滋啦啦劈啪作响的电流火花。
三七靠在那里,懒洋洋的笑:"要是我说,她就快死了,你觉得有点关系没有?"
我眯起眼,衡量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诈。
"三六早年和我在一起,她的命门要害是何处,我最清楚。前些日子你新婚大喜,你就不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去向你道贺吗?或,我换个问法儿,你现在还有她的消息吗?"
说到新婚大喜几个字,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
听起来,好象我被威胁了?三六被她拿住了?
我眨眨眼。难道她下句话是让我离开凤宜。然后她放三六一条生路?
结果她果然说:"你离开。我放她一条生路。"
我默然无语。
我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去兼职算命。
"怎么样?你不是最重义气地吗?三六还和你感情那么好。为了她。放弃你现在地这些身外之物。你不会不肯吧?"
我觉得我们简直象是在演三流言情剧。三七是恶毒而妖美的女反派。我是蠢镦善良小白女主角——事实上,不是象,是就是。
"你有证据吧。"我问她。
"证据?"
"你说三六在你手里,总得有一两样能证明的东西吧?"
"我的话就是证明。"
我嗤的笑了一声。
三七一点不急不恼,看起来有足够的耐心,还有笃定。
三六真在她手上?
我告诉自己,得镇定。
在她面前露出慌乱紧张来对我,对事情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她缓缓走近,我全神戒备起来。
她凑过来低声说:"你以为凤王和你成亲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喜欢你这只蜘蛛?"
我转过头,她却已经走开了。
呸,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我真很想学泼妇作派,往她离开那方向狠狠吐一口痰。
不过心慢慢地沉,重,一直朝下坠。
三六,真的被她……
如果她拿出什么凭据来,我大概也不会信。
可她偏偏没拿——我心里的惑反而更重。
如果三六真落到她手里,我当然也不会傻到相信,我离开凤宜,她就会放了三六,就是三五岁的小孩儿,恐怕都不会相信她说地话。
真是一团乱!
又不能全不当真。万一三六在她手里呢?我要是置之不理,三六可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灵了!那可,那可不成!三七这臭娘们说不定会把她先"——"再"————"最后"——"。
我抓抓头,觉得实在太苦恼了。
去和凤宜商量一下比较好,我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走了两步,我却又停下了脚步来,掉头往回走!
差点忘了,这不正有一个掉光了毛的线索正在养病呢!
——————————————
双阙宫看起来和其他宫室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宫门口有一双对称的石雕,守卫是水晶宫的,魔宫的人把守在内院门口。我隐了身形跟在红蕊之后,她穿过一道道门户,经过回廊和花园,一个穿碧绸衣裙,皮肤白皙的女子从里面出来,一看到她,脸色有些惊异,过来拉着她的袖子闪身站到柱子后面地阴影里头:"你怎么来了?"她又朝后面看了几眼:"不是已经和你说你中的毒会给你想办法么?你居然大白天就过来,让……"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宫里上下都在忙着新王登基的事,还有谁会注意我?我自己再不急,这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
"你啊!"那个女子皱了下眉:"蝶小姐现在心绪正不好,让她看到你过来,说不定要迁怒你,你还是快回去吧,别误了大事。"
红蕊站着不动,她焦急起来,伸手过来不知道是想推她一把还是拉她一下。不过手刚触到红蕊的手,就怔怔的僵在那里动不了了。
如果蛛丝不是我控制的,感觉就跟看某部恐怖片的情景有些相象。
实在有点诡异。
红蕊的手背上一瞬间冒出许多根银丝来,又狠又准的刺入那个穿碧色绸衣的女子地手背上。两个人站在这里既不出声也不动弹,要不是还稍微有些呼吸,简直和两具木偶没区别。
用这个办法,我忙活了一顿饭的功夫,把六个侍卫和四个婢女全控制起来了。那现在就剩下屋子里头的三七,还有随同她一起来的另一个人。
刚开始我还有点紧张,渐渐的居然觉得非常有趣,还很刺激。
我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虽然我试验过这种傀儡术,但是还是第一次正式使用。
而且很高,第一次就挑战高难度。
如果三七有什么不利于龙宫的计划,我想她总要等天黑了才好动手。
天色渐渐黑下来,水晶宫的仆役提着大食盒送晚饭来,三七也没有开门,可惜我现在不方便讯问已经被蛛丝控制的人,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有关三六的消息。
门窗紧闭着,看不到屋里地动静。我回想着那天三七来的时候,她带的人里面,除了那个和她一起待在屋里的,已经都在这里了。当然,这是明面上的。也许魔宫来这里地人不止这么几个。
我顾虑会被现,没有太靠近正屋。但是等了半晌,耐心快耗尽了,屋里人依旧没动静。
借着侍女送茶的功夫,我把一缕丝粘在茶杯底下。看着侍女敲门进去,送了茶再出来,我蹲了下来,凝神听着那一头地动静。
倒茶的声音,茶盏拿起放下地动静,连呼吸声也能听到。
很好。
我突然发现,原来蜘蛛很适合做这种侦探间谍类的活计!只要肯钻研,蛛丝的用途实在太广泛了,而且非常安全!
我蹲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很久以前,在桃花观的时候,我和三六三七在一起,一边织网,一边听她们两个说笑,那时候……
蛛丝那端传来喝水的声音,然后茶杯被放下了。
"你说,她会不会中这个计?"
这是三七的声音。
中计不中计的,说的是我吧?
我抖擞精神,全神贯注的偷听。要是我头上有接收天线,现在一定全体竖立起来了。
另一个人没说话,还是三七说的:"敖永垮地实在太快了,敖子恒一上去,我们原先布的暗棋,一大半没了用处。昨天红蕊擅自妄为,还中了三八的暗算,行迹是已经败露,以后也指望不上了。"
屋里的另一个人轻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我愣了一下,感觉那声音……好象一根冰刺扎进耳朵里一样,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
重做系统,输入法调了半天都调好…………明明重做完系统了,为什么感觉运行速度还是那么慢呢。。。

盘丝洞38号--一九九 也许

这么些天,凤宜头次比我回去的早。
珊瑚间的蚌蛛照在他脸上,那光芒柔和,可他的神情更加柔和,看着我的眼光,象暖春的风,可以把人融了,化了。
"怎么才回来。"
他伸出手来,我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里。
他的手温暖干燥,我的冰凉凉的,掌心全是冷汗。我这才觉我回来的一路上,手是紧紧攥着的,虽然掌心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他敏感的觉我的情绪不对,把我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我以前没觉,他的手掌比我大很多,可以完全把我的手包握起来。
我以前,只注意他的手指修长,动作优雅。
他倒了一杯水,用手捧着杯子,片刻间杯中水就冒出腾腾的热气来。他把水递到我嘴边:"喝吧。"
我木然的喝了一杯,他又照样给我暖了一杯。
热水淌进腹,我觉得身体里总算有了暖意。
"说吧。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
"很难看吗?"我抬起手摸了一下脸颊。觉得木木地。知觉不是很灵敏。摸起来。脸上象隔着一层膜似地。
他把镜子拿过来。虽然菱花镜不能和玻璃镜比。但是我也能看出来。自己脸色很不好看。神情也僵硬失落。
是啊。就是失落。
"我今天去看那个中了我蛛网上地毒地那个女官。你记得吧。就是那个红蕊。她地头眉毛都掉光了。原来师姑这药。是剂脱毛膏。"
我地声音没什么高低起伏。原本一件应该很逗乐很好笑地事。说地平板无奇。
凤宜朝我点点头:"后来呢?"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我抬头看着他,心里地惶恐,失望,气愤,惑……慢慢的,都平复下来。
他嘴角微微扬起,温和的浅笑。
我微微闭上眼,感觉到他的唇在我的鼻尖轻轻的,轻轻的"啾"了一下。
这一下,好象一根火柴扔进干柴堆——这柴堆还是浇了油的。
我从头顶到脚底,一下子热乎乎地,"轰"的就被烧着了。
"继续吧。"
"哦。"我定定神,清清嗓子:"然后我遇见三七,她威胁我,说三六在她手里,让我离开你,不然她就对三六不利。我不大信,就跟过去打探。她和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说话,说的就是算计我的事。"
我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屋里另一个,和她讨论的热火朝天地人,居然是三六!居然是三六!啊啊啊啊!"我实在忍不住,压抑了半天终于还是功亏一篑,彻底暴了:"是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她啊!!!我算来算去,只有她一个朋友啊!就这么一个居然还变坏了!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凤宜含着笑,点着头听我说:"是么?"
我觉得他的平静简直令人指,挠头又搓手,很想扑上去暴打他一顿:"你就想说一句是么?"
"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说:"我遇到这种事多了。活了这么多年了,身边只剩下一个子恒而已。你呢,比我还差得远呢。"
我只想拿头撞墙,这种事还有这么比较地吗?
"为什么!为什么啊!怎么能这样!"我的手颤抖的抓着凤宜的领子:"我地人品这么差吗?为什么就交到这么一个朋友,还被三七勾搭上了,一起在背后算计我啊啊啊!我快憋死了!刚才我在屋外头听她们在里头说话,真想冲进去一人给她们一刀子!"
"那你冲了吗?"
冲了我还能这么郁闷吗?
"没冲。"我气哼哼的甩开手,毫不客气的坐在他腿上:"我偷听了半天,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她们都说什么了?"
我怏怏不乐,无精打采的说:"三七很失望,因为没了人,她的盘算落空。不过用三六来威胁我,估计里见到了我,突然萌的念头。三六听起来并不赞同她。"
三六不赞同,倒不是因为她厚道。
因为三七当时就一针见血的刺她:"你怕她离开凤宜就去找姓李的吧?说起来我们俩真是同病相怜,她可真是……碍事啊。"
说一千道一万,我不会离开凤宜。好吧,就算离开了,我也不会去李扶风身边的。
他不是李柯,这个我明白。
但是好象三六和三七却没有明白。
一直听到这里,我都浑浑噩噩。
我心里明白屋里两个人是谁,也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明白是明白……就是动不了。
就象一台电脑,已经接收到信息了,处理器却固执地处于当机状态,就肯开始分析处理,正常工作。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来的。
好吧,起码她们没什么针对子恒地阴谋,也许只是暂时没有,毕竟龙子刚刚换了人,三七就算有什么筹谋,也得慢慢铺陈。
偷听了半天,我就得到这么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而已。
不过很奇异的,虽然我举止失措,可我还没忘了把红蕊和其他人身上的牵丝去掉。要是还让蛛丝留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只能还象傀儡一样呆立不动。
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能预见后来的事儿,当初就不该救她。"
很好。
这句话象跟针一样,一下就把我从懵然僵化的状态中给刺醒过来了。
说的太好了。
我很明白,真的。
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朋友就是朋友。可是当朋友的存在,对自己成了一种妨碍的时候……
凤宜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壶酒来:"来来来,别想那些事儿了,喝点吧。"
"喂,你居然……"这么轻松!
就算不摆出同仇敌忾的态度来,也该好好安慰我一番吧?
"一醉解千愁。"凤宜很欠揍的说:"这种事呢,头一次最痛苦,第二次呢,觉得很难过。不过到了第三回,第四回……日子久了,慢慢就习惯了。"
习惯个头!
"我也遇到过,不止一次。"
他欠起身,替我斟了一杯酒。酒很满,漾漾微颤,看起来象是马上就要从杯口溢出来了。
"喝吧。"
我姑且,把他的这种欠扁态度当成安慰吧。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习惯这种事情。
无论过多久,无论遇到多少次,我都不可能习惯成自然的。
我想,凤宜也一定不会。
只不过他用吊尔啷当的态度,掩饰了他受到的伤害和打击吧?
我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因此,错过了与子恒的告别。
凤宜带我离开了东海。
我记得朦胧间听到海上波浪起伏的声音,海风吹过耳畔,海鸟盘旋不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浅蓝的,光影迷离的海底世界了。
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桃花观主,倒是见过两次麒麟先生。
虽然观主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但是爱,不是可以用来等价交换的东西。
不是说你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
如果早知道后来见不着面,当时应该好好道别的。
观主留给我的印象,就是一片浅粉色的衣裙。
大典那天,魔宫的人进来之前,我眼角的余光瞥她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边,浅粉色的裙子象一片惆怅的云彩,在记忆中留下的,只有那样淡淡的痕迹。
———————
昨晚网络不好。。。。现在贴上来。

二零零 白骨精其实不姓白

当我再次看到伽会山的时候,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春日风暖,山坡上也有不少的桃杏梨花,开的热热闹闹,挤挤挨挨的,一簇簇,一枝枝,粉叠雪盖一样。
"天气不错啊。"
漫天的冬天过去了,我开始觉得自己也有种要破壳而出的期待感!
果然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啊!
凤宜皱皱眉头,清清嗓子,我收回将将要迈出步子,老老实实的坐回来。
灰大毛领着全洞上下,恭敬的行礼:"拜见师傅,拜见师公。"
我现在磨练多了,别的本事没见长,脸皮厚度是大大增加。
心理上也已经接受了,我有老公这个事实了。
"师傅出去这一遭,气色可真不错。"大毛笑眯眯的端茶进来。
"你嫉妒啊?"
"嘿。我是替师傅高兴。"
"师傅。你还记得那个白骨精吗?"
我抬起头:"怎么了?"
我记得她曾经想来拜师。但当时我麻烦缠身。没有收下她。
"她现在住在黑云涧。"
哦,黑云涧还真是个招妖精的地方。这年头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好地方也容易,连黑云涧那样的犄角旮旯都不轮空,有人争有人抢的。
"这是她送来的,说是一点心意。师傅不在,我只好先收下来了——东西可不贵重,要不我就不敢收了。"
是个小盒子,灰白色的,不象石头。
我一想起白骨精的属性来,就知道这是什么盒子了。
呃……不知道是啥骨头,好吧,应该不是人骨头……
撇开属性不说,盒子雕的不错。上面有微型的咒文,可以隔水防火。也不只是个空盒子,盒子里还有一个打的很漂亮地绦子,系着一个核桃型的木珠。
"师傅回来的消息,她一定也知道了。我琢磨,明后天,说不定就会来拜访师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样说也许太过份,但是平白无故,别人为什么要送礼给你,讨好你呢?
一定是有所求的。
收礼也不是好收地,收了礼办不了事,就算是佛爷菩萨,也会有人咒骂。
况且也不知道这送礼的人是不是揣着狐狸给鸡拜年的心思。
我现在可对什么姐妹情手帕交不抱任何希望了,希望越多,失望越多。
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朋友这两个字!
对于我所说的,三六与三七其实还是好姐妹和我则……算是各怀鬼胎这事,灰大毛倒是比我还想得开,倒过来安慰我,端着满满一尖碗美食佳肴,状似语重心长:"师傅,你也把这些人忘了吧,多想无益。再说,往好处想,你就是和她们继续当好姐妹,也只有让事情更复杂,让自己更难做。"
我眨眨眼:"大毛,我现你变的深沉多了。"
他立刻原形毕露,揪着一绺小胡子哈哈大笑:"是么?哈哈哈,我本来就很稳重很深沉啊!所以师傅你一定要多多信任我啊!"
"噗!"一边朱英雄喷饭了。
凤宜倒是鼓励我:"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她要来,你就当客待她好了。"
说的轻巧,我现在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一看个不大熟的面孔,就怀疑对方是不是会对我别有企图。
白骨精……呃,这称谓有点怪,不过,第二天她就来了。穿着全白的衣服,头漆黑亮,长长地披着,靠下的位置上用艳红色的丝绳系起。老实说,真是仙姿玉骨,一又眼清澈明朗,要是不开口,真没人觉得是妖。
"白姑娘。"我招呼她。
她嘴角一动,看起来象是想笑又忍住了:"凤夫人,我不姓白,我姓韩。"
噗,身后喷笑的是灰大毛。
太丢人了==
也许是大话西游给我留的印象太深了……
"那个,韩姑娘。"我有点尴尬,不过这么一岔,刚才那种满满的戒备倒是消了不少:"请坐。"
"不敢。凤夫人,我知道伽会山这里一向是个太平地地方,我也只是想寻个安身立命之所,不会惹是生非的,没和凤夫人打招呼就迁过去住,说起来是我做的不妥。"
她说起那件礼物,盒子是自己刻的,那个绦子和木珠也是自己编的刻的,还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太简慢了。不过我想凤夫人肯定不喜欢金银珠宝那些俗气的东西,书画那些我又不懂。"
"挺好挺好,我挺喜欢的。"
人家摆明了来意,只是想在这里求个栖身之地,没什么别的地要求,我倒是放下心来了。
"上次凤夫人问我,如何修炼……"
"啊?"我想了想,好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纳闷过,不过后来事情一多,这件小事就不记得了:"没关系,你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不,没什么不能说地。"她拢拢袖子,声音比刚才低沉:"这事要从头说起。前生我是人,那些旧事也不用再提,家破人亡,自己冤死,所以一口怨气不散,才有成妖成魔的机会。"
前生我也是人啊,而且我和她都是死后成妖。不同地是我是穿越变成了蜘蛛,她却是白骨成精。
呃,说起来我们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我地葬身之处是片寒潭,那是一处凶地,我的魂魄不能离开身体,皮肉消亡,只存白骨,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忽然间我现自己身体里,慢慢注入一股力量。那股力量霸道阴冷,我无力抵挡——所以说,我原来说想拜师并不是假话,我没什么本事,空有力量,不知道如何运用,如何自保。"
听起来她也不算是自己修炼成妖地啊。
又多一个共同点。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听起来,那块寒潭应该算是块宝地。"
她摇头:"不行了,那股力量突然出现,当然也会突然消失。"
凤宜站在外面和朱英雄说话,透过花棂窗格看出去,凤宜的长衫如雪般白,襟前有淡绿的花纹。白骨精目不旁视,站起身来告辞。
"有空常来坐。"
这句话倒不是客气话,听她说话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虽然是白骨精,但是……嗯,她看起来,真没多少妖气。
我看看镜子里面,我是蜘蛛精,不过要是具体形容一下,三个字就说完了。
傻大姐==。
—————
还有一更。。

二零一 梦魇

闷闷的声音接连不断,象打雷一样。
我隐约想着,打雷了,我得趁机会多修炼一会儿是一会儿。整个冬天都混过去了,好吧,反正冬天也没有雷。
但是心里这样么想着,人却动不了。
一切都在晃动,地在颤,屋顶也在颤,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焦臭味,不知道什么烧焦了。还有血腥味,很重,一点两点的血不会这样,一定是很多的血,才会这么呛……
这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
凤宜在哪儿?大毛呢?人都去哪儿了?
我想运功,可是觉经脉里空空如也。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
上辈子做普通人的时候,是这样的。身体混沌而脆弱,什么力量也没有。
还有,刚刚变成蜘蛛时,也是这样。
可是。我已经是蜘蛛精了。我地法力呢?我地法力都哪儿去了?身体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好不容易爬起来。光线很暗。依稀能看出是在盘丝洞里。但是石道坍塌大半。把通道都堵住了。我茫然四顾。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大毛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一把拉起我:"师傅。快走!"
"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我地感觉迟钝。可是却还能查觉灰大毛身体里也没有法力了。
我们现在都比普通人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头上胡乱扎着块布,身上都是血污,一条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凤宜呢?凤宜在哪儿?"
我被大毛拉着,高一脚低一脚的朝前走。
大毛声音里带着哭腔:"师公涅磐了,凤凰业火燃烧起来五百里之内,所有人都会失去法力。这火阻挡了魔宫的人,可是火快灭了,我们得趁现在快逃出去!"
涅磐?逃?魔宫?
我地脑子里过滤出这么几个关键词,远处不知道是谁出痛苦的呻吟声,还有微弱的求救声。我想过去,大毛拼命拉着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
"别去了师傅!我答应了师公,一定要保护你逃出去!师傅,你一定要平安离开这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茫然的,惶恐着,可以感觉到巨大地危机迫近。
逃!
是的,要逃走!
我不能死在这儿,我一定要逃出去,我要活着,我要保护……
身体的疲倦和痛楚似乎已经麻木,我们手足并用的爬过那些被埋没的通道,大毛还叫了几只老鼠来一起开路,把碎石挖开,终于看一线天光。
我本能的眯起眼,西边地天空红的刺眼,那种猩红地颜色,象淌下的血一样。
很大的火。
伽会山不复旧观,东阳峰整个被削平了,我身后的盘丝洞也成了一片废墟。已经步履蹒跚的灰大毛硬架着我要再向前走。
那天空,那红色……
火,火烧起来了……
凤宜!
我觉得胸口剧痛,眼前一阵阵黑。
那是凤宜涅的火焰。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宜——
我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四周一片安谧宁静,凤宜已经被我惊醒。
"怎么了?"
"啊……"是梦?
可是,那么真实,那么可怖的经历,我身上全是冷汗,手脚乏力。
"做恶梦了?"
"嗯。"我惊魂未定,手指颤抖着,想握起拳,手指却不大听使唤。
凤宜倒了茶水给我,淡香在屋里弥漫开。
明明已经醒了,可是刚才那种深刻入骨的恐怖地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凤宜把灯点亮,端到床边来。
"好些了吗?梦到什么了?"他温柔的在我唇边轻吻了一下:"难道梦到有大猫追着要吃你?"
他地玩笑开的很不合宜,我怒瞪他一眼,把水杯重重的塞回他手里。
"不怕不怕,小三八不害怕……"他耐心的,用哄孩子似的口气安慰我。
我怒踢了他一脚。不过力气倒是回来了。
"我梦见我没法力了。"我深吸一口气,又把他手里的茶杯夺回来喝了一大口:"还有,魔宫来攻打我们,天塌地陷,死了很多人……还有,你涅磐了……"
他的神色不复刚才那样轻松,眉间染上凝重之色:"还有么?"
"很乱,大毛和我要逃走……天红的象血染的一样……"梦里杂乱碎破的画面理不出头绪来,我摇摇头不再去想:"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呢,涅磐是怎么回事呢?"
说起来,我对涅磐的认识,仅限于在书上看到的那一点点,凤凰五百年一涅,浴火重生,之后还要再用七到三十天不等的时间恢复法力和记忆……只有这么少少的。
梦里面灰大毛说的,凤凰涅时方圆五百里,所有人都会失去法力,这个,我担保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书上看到过,也没有谁和我说过。
梦里大毛这样说……嗯,难道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补充一句:"涅时五百里内,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失去法力?"
梦里的事不能当真,我也只是顺口这样问,可是凤宜看了我一眼,说:"没错。我好象没和你说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子恒告诉你的吗?"
"没有,没人和我说过。"我摇摇头,真蒙对了吗?梦里的事情,梦里的人说的话,怎么和事情恰巧对得上呢?
这绝对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凤宜坐正了一些:"你再说说,还梦到了什么?"
这个梦,很要紧吗?
我认真的回想,但是真的再也想不出更多的细节来了。
可是,我心里在惑一件事。
为什么,凤宜涅的的时候,我却逃走了呢……涅后凤凰没有自保之力,魔宫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为什么我不留下来和他同生共死?
我不认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句话能套在我们身上。
灭顶之灾真的到来之时……
我握着凤宜的手。
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一样明白自己的心。
我不会象在梦里面一样只顾自己逃跑。
我会和他在一起,哪怕涅的火把我烧成灰烬。
在梦里我居然逃了?
扔下凤宜,任他为我挡着敌人,一个人,逃了!
凤宜好象没注意到这关键的一点,可我却不能让自己当这事只是梦里的臆想。
我偷看凤宜一眼,他正在思索,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愧疚加惑……都说梦境是现实心境的投影,原来我在梦中竟然如此怯懦自私吗?凤宜他会不会……对此有什么想法?
———————
一天一天的,日子浪费起来真不含糊啊。
我要努力!我要奋!我要多多更新!
我要回贴……呃,还要票票。。。

二零二 蜀山

"不用怕。"他低声说:"不用害怕。"
我不知道,他是安慰我,还是在宽自己的心。
他扳过我的脸,嘴唇压上来。
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感觉他的唇比任何时候都热。
心里隐约的恐惧压也压不住,藏也藏不严。似乎松一松手,就要永远失去他。
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我们两个简直不象夫妻,象是在偷情似的,我的手伸进他的中衣里头,急切的抚摸。
他低声咕哝了句什么,听不清。这时候,听不听清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耳鬓厮磨,狂恋情热。
以前总是觉得放不开,要么就闭着眼,放帐子,要么就要吹掉灯。
我总点害怕凤宜的目光,他太好,相形之下,我就太平庸了。
可是现在却完全管不了那些。他覆在我身上。我扳着他地肩膀。翻过来压在他身上。没头没脑地乱啃他地脖子肩膀。
凤宜地呼吸一下就紧促起来。
他地耳朵比别处要敏感。可是之前我不知道他竟然敏感到这个地步。一点轻微和磨蹭吮吻。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我有一种恶狼扑羊大逞地错位感……怎么着咱也是个妖啊。别地坏事做不了。这种推倒地勾当。有空时倒不妨多来几次。嗯。多多益善。
木床咯吱咯吱地响起来。我紧紧盯着凤宜泛起红晕地绝丽面庞。眼都舍不得眨。
就象春天里绽放地桃花梨花。白粉红晕。说不出地动人。
这么折腾一番,早上当然起晚了。
他替我梳头地时候,手就停在那儿。
我觉得脸上微微有点热,从镜子里看他,凤宜拿着牙梳,也冲我微微一笑。
"怎么了?"
这一绺半天不给我梳上。
他俯下身在我脸颊边亲了下:"换件衣服,咱们出门去。"
"哦,好。"
他给我拿了一件紫色的褂裙出来,束腰带的时候,他本来已经扣上,又解开来,松了约摸一寸,再重新系上。
我也没别的优点,也就腰身还算苗条,平时都习惯把腰带系紧一点,凤宜也是知道地。
可是他带我去地地方,却不是什么踏青寻春的风景名胜——好吧,名胜也勉强算得上。蜀山天下秀,也是挺有名的。
不过对妖精们来说,这里可是大凶之地啊。
天晴的很好,风软日和,浮云飞快的掠过大地,云影投映在山峦原野间,随风而动。
我们停在山门之外,里面已经有穿着白青相间道袍地道士迎出来。
"凤王伉俪驾临,敝门上下俱感荣幸。还请入内奉茶。"
"洪掌门客气了。今天不请自来,是有一事不解。"
"凤王请讲。"
那人看起来一团和气,但眉宇间有深重的忧色。
"三百多年前桃花观之变后,蜀山地紫青双剑,是否都失落了?"
那人微微愕然,不过仍然点头:"正是。这些年来始终没有查找到下落。凤王今日怎么会忽然提起此事?"
我转头看凤宜。
难道他是怀疑,我梦中的那灭顶浩劫,是紫青双剑搞的鬼?
对……我怎么没想到。
我是曾经目睹,曾经亲身体会了紫青双剑合璧的巨大威力的!在这个没有核武器的世界,那威力可以说是……无以伦比地强大了。
青风道士和魔君拼命之后,魔君据说是还活着,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那紫青双剑……也许,就都在魔宫手里?
这么一想,我的危机意识大涨!
除了那次蜀山围攻花观,我生平遭遇第二惨地就是在魔宫那时候。
经历一次恶梦,我想的是梦境迷离。凤宜想的却完全不一样,他想的是现潜在危险。
是地,完全有可能生……如果魔宫真的有办法,用紫青双剑合璧来对付他们的敌人——虽然紫青双剑对道门的杀伤力小,可是对我们这些邪魔妖孽来说……那意义就不同了。
春日暖阳照在身上,脸上暖暖的热,我却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觉得背上冷,颈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真的有可能发生,梦里那样的情形?
我都不知道后来凤宜和蜀山掌门怎么商量的,等我回过神,这两位已经揖礼告别了。凤宜难得的凝重,对方的神情也显的……比刚才还要困苦。
这世道,妖不好过,道也难过。
我有点困惑,究竟大家是在争什么,一直争,你死我活,都使出浑身解数。
大概我永远不会明白。
凤宜握住我的手:"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我反握他的手,有点紧张:"凤宜,我没有什么先知的本事,这个梦,很不好,但是你不要太紧张啊。"
"我没有。只不过现我忽略了很多事情。"他把我的手捧起来,温润的唇贴在我的指尖上,低声说:"别担心,我不会让那些事生的。"
那些事,是指梦里那些?
"那只是个梦啊。"我都觉得自己这
有真实感。
只是梦吗?也许不只是这样。
我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无论如何,不能失去。
不能失去他。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惶恐。
明明怀里紧紧的抱住,却觉得下一刻就会失去。
那种危险的感觉,透不过气来。
"别怕,别害怕。"他轻声说:"我们不会分开的。"
有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停下。
我有些惑的转头。
一个穿着墨灰色的道袍的人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地树下。
我抹抹眼睛,有些不确定的喊:"李……扶风?"
他朝我们一笑,点点头。
我朝他走近两步。他看起来,很不一样。
上次分别时,他还更象一个俗家人,满脸的红尘烟火,眉目间再淡泊,也不是出家人那种风骨。可是现在感觉不一样了……连头上别的簪子都换成了一根骨簪,鬓边两绺须髯。记得上次分别时他鬓边修地很整齐,鸦青地鬓角,衬着一张脸,嗯,就是个典型的书生样子。
我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我已经正式接任国师印了,这番是来拜见洪掌门的,想不到在这里碰面,还没恭喜二位新婚大喜。"
"多谢啦……"
那也就是说,上任国师还是翘辫子了啊。
他转向凤宜:"凤王,关于紫青双剑的事,我还想多多请教。咱们去前面坐坐吧。"他一指前头小亭。
凤宜没什么迟,说:"好。"
他又转头对我说:"你等我一会儿。"
我抓着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凤宜拍拍我地手背,我低下头,一根根手指慢慢松开。
"要是怕闷,就四处看看,这里风景是很不错的。"
凤宜地脸庞在暖阳下仿佛一块温润的美玉,有一种融融和煦的光彩。我终于点点头,放开了手。
他们朝亭子走去,我转过头看着蜀山派的山门。蜀山二字不知道已经写上去多久了,多历风雨,看起来依然凝重挺拔。
"你是谁啊?"
一个看起来四五岁大的小道僮问我,他头上梳着两个小髻子,看起来玉雪可爱。
"我啊……"我怔了一下,蹲下身来,正好和他等高,两人恰恰平视。
"我是个妖啊。"
"咦?"小孩儿显然没回过神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妖?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师傅说,妖魔都是坏地。"
"不一定,妖也有好的,人也不全是好地。"我摸摸他的头,还从我地葫芦里倒出糖果来给他吃。山上的日子应该很清苦,这孩子拿着糖粒看看,又嗅嗅,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甜香地诱惑,舔了舔。
"吃吧。"
他一下子把糖塞进嘴里,糖粒大,腮上顿时凸起来一大块,圆圆的,那样子说不出的逗趣。
"你领我去无忧阁看看吧。"
"啊?那里有什么好看?"他摇头,显然没被我的糖衣炮弹彻底收买:"那是犯错的人才去的地方啊。"
"嗯,那我自己去,你回去找你师傅吧。"
我朝前没走几步,忽然袖子一紧,低下头看见那孩子拉着我:"我带你过去。"
无忧阁其实就是一排山洞,远远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突之处。那孩子走到向上的山梯前,怎么也不肯向前了。
"不能过去的!那边的师伯很凶。"
小孩儿急的直冒汗,我有点不忍心。
"我不过去,就在这儿看看吧。"
风吹过来,山间似乎起了雾。
不,太阳很好,不是起雾。
是我的眼睛有些雾气。
我低下头,那个孩子正歪着头好奇的看我。
"你叫什么?"
"我叫明英。"
"你有师兄弟吗?"
"有师兄。"他说:"没有师弟,我是老幺。"
"嗯。"我摸摸他的头:"要和师兄们好好相处,别吵架……别打架。"
他含着糖球,表情困惑。
切,我真是晕了头了,和小孩子说这些。
"走吧。"
凤宜站在山门外等我,他站的笔直,雪白袍角在风里微微摆动。
他回过头来朝我微笑,伸出手。
我心里莫名的踏实下来,紧走两步过去,握住他的手。
李扶风远远的朝我们挥一挥手,牵着小明英进了门。
"我们回去吧,"他顿了下,忽然间把头靠过来抵在我肩膀上,声音里透出一股子由衷的喜意:"我还真有点等不及了?"
我的脸腾就涨热了,结结巴巴的说:"大白天的,你说,说什么呢……这里也不是地方啊。"
他抬起头:"哟,你这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嗯?我可没转什么歪念头,是你自己想的事情不正经吧?"
我恼羞成怒,抓过他的手来,恶狠狠的就是一口!

二零三 开了纺织厂

我的梦里,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光怪陆离的,仿如世界颠倒。
什么是恶梦?
就是你明明知道身在梦中,却醒不过来。
一切真实无比,恐怖的让你想尖叫却不出声音。
我看见大毛在我眼前倒了下去。
他惨的简直……让我都认不出来了,永远梳的油光水滑的头,得意洋洋的翘着的小胡子……都烧的不见了,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可我心里知道,那就是他。
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身形看,好象,似乎,大概……就是三七。
她得意洋洋的拿着什么法宝朝我走近,然后抬手向我击来。有一个人扑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大半攻击,可是……
我心里明白,这回逃不了了,再没有生机。
我的头大概受了伤,血流进眼睛里,看东西十分不清楚。都看不清楚舍命替我又多拖延了一刻活命的人是谁。
不是大毛。不是凤宜……是朱英雄吗?
明明死亡之门已经在面前开启。梦里地我却忽然转身向后看。
似乎。仿佛。可以确定。我身后是自己豁出命去也要保护地重要宝贝。就算生命到了最后一刻。也只想多看一眼是一眼。
我以为我一定看到地是凤宜——
结果是……
放大的凤宜得脸。正焦急地喊我。
"醒醒!"
我呼了口气,一时没闹明白到底我在梦里最后看到的是不是凤宜。
"又做了梦吗?"
"嗯。"我擦擦头上的冷汗。晚上凤宜给我服了可以安神的药,但是噩梦仍然不可避免。
而且还和第一个恶梦同一个系列地,这已经是,唔,本恐怖恶梦系列之第四集了。
既然醒了就睡不着,外面有沙沙的声响,我奇怪的问:"下雨了吗?"
又不太象,而且空气里也没有下雨时潮湿的水地气息。
"不是,我吩咐他们做些事,从下午就开始了。"
"啊?"
"你要是不想睡了,咱们就去看看。"
凤宜拿过斗篷给我披上,我很想抗议。这都春天了,洞里也不冷,完全不用把我裹地跟个大棉花糖似的。不过凤宜动作干脆俐落,在我抗议之前就已经把我给裹的严严实实,挽着我的手向外走。
洞壁上的莹石都不算太亮,我侧过头仔细一看,好象被取走很多。
"他们要熬夜赶工,所以把莹石都挪过去好照亮。"
"赶什么?"
凤宜没回答,沙沙沙地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我们转过弯,前面一片灯火通明,不光是莹石,还有火把,灯盏,洞里能照亮的东西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我有点呆滞,转头看凤宜:"这就是你吩咐地……要赶工的差事?"
凤宜点头:"没错。"
我咽口唾沫:"请问,凤大人,您是要开纺纱厂吗?"
他一脸平静:"纺纱厂?卖纱的作坊铺子么?等这事过去,倒也可以试试,有这么些八脚织纺高手,想必生意一定不错。"
咳,我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着。
纺纱厂凤宜是绝对不会去开的,不过眼前这场面,真的很……
排成一排排地木架上面横贯着无数根麻线,远远望去,麻线上还有无数黑点。好吧,不是黑点,一只只的全是我地同族小蜘蛛们,马力全开,不停的吐丝缠绕。然后把那些缠绕了蛛丝地麻线扭拧编织起来,搓成一根长绳。虽然看上去是一团乱,实际上仔细打量一下,他们的动作配合极佳,效率也着实不低。
"那个……你搓麻编绳干什么用地?"
凤宜指着左边,我转头看。已经搓好的长绳搭在墙边,灰大毛正叉着腰吆喝着一众老鼠们提着桶子给那些长绳刷上桶中的黏液,空中弥漫着一股怪味,苦苦的,倒不算太难闻。
我看着大毛忙碌的背影,又想起我梦中他倒下去的情景,微微怔忡,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这明树胶干了之后再将绳编成网,就算完事。"
"织网啊……"这是我的强项啊!
不让我来负责这事儿?我保证织的比这些小家伙们强。
这话不用说出来凤宜也了解我心里在想什么:"这网虽然要织的大一些,但是却没有什么繁复艰难的,所以让他们赶着织。至于你啊,当然也有差事分派给你。"
我连连点头,有事做不怕,就怕没事闲着,越闲心里越是不踏实。
虽然我梦里的情形不一定会变成未来的现实,可是既然有大难临头的可能性,那就不能不防。要不然真到了那一天,难道要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吗?别的不说,紫青双剑要是真的再合璧一次,那灾肯定小不了。
这片平阔的象广场似的地方全让木架子给占满了,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沙漏。
大毛瞧见我们,忙不迭的跑过来,胡子一翘一翘的:"师傅,师公,这么晚你们怎么过来了?"
他眼睛里都泛起红丝来了,我小声说:"你也别太熬着了,这个,活得干,身体也不能熬坏了。"
"师傅你放心,干活的都是分做两班,白天晚上轮流来,喏,晚上是我在这里看着,白天我去睡,让朱老大过来看着,这样算着,大约一个月也可以完工。"
"那就好。"我松口气:"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吧?"
灰大毛摇摇头,朝四周看一眼,小声说:"师公也没和我细说,不过,我也知道太平日子过不长久了,咱肯定得防备着。粮食我是囤了不少,咱洞里又有暗河又有泉水,这也不用愁。师傅你就回去睡吧,我办事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看着他说话时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忽然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大毛让我拍的一愣,嘴里原来滔滔不绝,也一下子停住了。
我又拍了两下,一点没省力,两下都拍的结结实实的。大毛让我拍的晃荡,愁眉苦脸的扶着柱子才站稳了,冲我呲牙咧嘴:"师傅!您老人家想练掌法,吩咐一声就行,我一定给您找个好靶子来!不用这么急就拿我开练吧?"
凤宜在一旁微笑,那笑容真是善良:"拿你开练,也是对你抬爱啊。大毛啊,你自己说说,就算换成别人哭着喊着想当这靶子,你师傅能看得上眼么?"
大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苦着脸硬堆笑:"是是,师公您老人家说的很是。不过夜都深了,师傅想练掌法也不急在一时,我可得先忙去了。"
他逃起来那叫一个快,一溜烟似的钻进耗子堆里不露头了。凤宜挽起我的手:"回去吧。"
沙沙的声音平稳而延绵,听起来真的很象雨声。
但愿……我们都可以平安活下去。
不,我们一定都能活下去!
我们携着手回到屋里,我反手关上门,扑上去问凤宜:"到底要我做什么,你快说吧!"
凤宜没说话,倒先从架子上拿下一卷帛布来,在桌上缓缓展开。
"这是?"
上面的线条绘的纵横交错,我对这上头实在不精通,只能认出这是张阵法图,上面写的字弯曲生僻,晦涩拗口,十个字里我能认出三四个来,可是连一起却是一成意思都不明白。
"这是封魔阵,又叫五行阵。"凤宜指着阵图居中的五个不同颜色的点:"这阵并不难布,但是阵眼是关键。你看,就是这里,分别是风,火,水,土……雷。"
听起来好耳熟,我脱口而出:"灵珠?"
凤宜转过头,烛光映在他的眼中,光芒柔和,静而深远。
"对,就是五灵珠。"
"可是,灵珠只有……四颗。"
我心里隐约的想到什么。雷……雷电,我自己不就是个天生的雷电接收器吗?
当初凤宜给我那四颗珠子助我修炼,这其中,一定有必然的深远关系,只是我没猜着。
———————
明明穿的很多,还是伤风了……吸鼻涕中。昨天实在没力气,睡的很早,没更新。。俺会努力吃药,坚持码字的……

正文 二零四 珠子

这几颗珠子,到底什么来历?"
  我和凤宜盖着棉被,纯聊天。
  真的是纯聊天。天快亮了,也睡不着了,我心里来来回回的问不停的轮番冒头。
  封魔阵,听起来就这么有气魄。
  我睁大眼睛看凤宜,要是再夸张一点,说不定就要直对他冒粉红泡泡。
  "这个五行阵是为了对付魔宫的吧?"
  "是。"
  "是不是能把魔宫的坏蛋打的落花流水?"
  凤宜想了想:"一切顺利的话,完全可以办到。"
  "亲爱的你太厉害了!太棒了!我真是……不过那五个灵珠,那个雷什么的没见过,你说要我出力,是不是,炼出颗那样的珠子来?这个没问题,只要你教我怎么练就可以了,我一定……"
  "这几颗珠子。说贵重也是贵重。但是来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地。就说风灵珠一向是在我们族中地。由族长持有。但它地来历。却有好几个说法。"
  "这个。应该如此吧。毕竟你们是在天上飞地。本来控风驭风就是一流地本事啊。有这珠子。也算如虎添翼吧?"
  "不错。据师伯讲。有两次遇到大灾变。就靠它保下了族中不少性命。而水灵珠。历来是水族保管地。据我知道。中间失落过一次。后来又得了回去。辗转落在子恒手里。"
  我用力点头:"子恒现在是龙王了。这珠子倒是挺会认人。啊!我说。那珠子子恒借给了我。他要用可怎么办?"
  "你放心。他一时半会儿是用不着。再说。他地本事。难道还需要时刻有珠子护身吗?"
  "话虽这么说。对了。那火珠是……"
  "火珠是昱风的东西,我和他一半是换,一半是硬讨来的。"
  哦,我本来也猜着了。
  那最后一个呢?我炯炯有神盯着凤宜,放在最后的,应该是重头戏吧?
  "这颗雷珠,从来就很少听闻。据说,本不是这凡间的东西。"
  "啊……"我两眼放光:"这么厉害啊!"
  "厉害?"凤宜似笑非笑,在我鼻子上戳了一下:"但凡扯到一个雷字,就总让人心惊肉跳,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摸着鼻子:"你这什么意思?那我练功也是引雷蓄力地,你是不是要说我也不祥啊?"
  "从子恒第一次来和我说,你练功的奇特之处后,我就想到这件事情了。你现在也知道,灵珠之间彼此有一种吸引牵系的力量,我在桃花观外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只没什么特色的小蜘蛛,但是我对你的印象就很深,难以磨灭。子恒也说,觉得你十分亲切可爱,纯善质朴。起先自然我们没想到那上头去。"
  "啊……"我愣了。
  子恒对我亲切,凤宜对我关注,都是因为我……我的奇怪力量?
  突然间我想起三七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来,在龙宫地时候,她对我说了句:"你以为凤王和你成亲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喜欢你这只蜘蛛?"
  我当时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差不多是这耳进那耳出了,可是现在却突然想起来了。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脑门被重重掸了一下,我都听到"叩"的一声脆响了,比敲木鱼的声响还脆还响,更发人深省!
  "你你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碰我头,万一把我害的更笨了怎么办?"
  "你本来就很笨了。"他毫不客气的嘲笑我:"我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就算一开始我注意你记着你是因为你身怀异禀,但是我要是存心不良,完全可以把你剥皮抽筋上炉炼药,连个好脸色也不用给你。
  现在可倒好,你老婆,闲着无事倒是会瞎琢磨起来了!"
  "呃……"他说的,倒也没错。
  可是我心里就是有点,有点不舒服。
  好象电影里里,女主角都会在某一天蓦然发现,自己以为的幸福全是欺骗,对方是因为她本身以外的因素才和她在一起,于是哭啊吵啊闹啊,大洒狗血,催人泪下……我现在遇到的,好象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形吧?唔,最起码,类似。
  我是不是也应该拍桌子砸板凳控诉凤宜对我的感情不纯粹不真诚?
  但是……凤宜说地也有道理啊。
  就算我身上的力量和他们身上的灵珠互相间有吸引力,但是这那吸引也没强大到一定程度,值得他放弃单身贵族的生活步入婚姻坟墓。更进一步说,就象他刚才说地,他完全可以把我扔炉里炼炼炼的,说不定还能炼出个雷灵珠出来,无论怎么看,如果他不爱我,那和我结婚,这牺牲也太大了,功夫也花地太多了。不过,我还是不能释怀。
  "那,你为什么以前都不告诉我?嗯?你还是,还是骗我!"我的嗓门高起来,这么一嗓子吼出来,自己也真觉得委屈,胸口发闷,鼻子发酸,啊啊,真是悲从中来……"对,我是骗你……"凤宜居然顺我的话就承认了,我瞪大眼,两手已经想冲着他纤细优美的小脖子掐上去了,他又及时补充:"骗的把我自己的珠子,昱风地珠子,子恒的珠子全都讨来送给你用,还去找赤狱王地麻烦,又抢又骗又打闷棍才弄到了土灵珠,自己受伤睡了那么些年,骗的你很惨很苦啊!"
  呃——我顿时泄气,刚才鼓起来地气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弥于无形。
  这倒是,要是骗人害人都这个骗法害法,那只能说,骗子们坏人们都圣母了,这个世间就真地清静太平了。
  "那个,你别生气啊……"
  凤宜哼一声,用力扭住我脸上一块肉,拧啊拧啊拧……我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狰狞,可是口气还是上赶着讨好求饶:"那什么,我说,都是三七说话误导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往那上头想啊……"
  凤宜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神色郑重无比:"你说三七误导你?她说什么了?"
  我捂着脸,把三七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说完了我也觉得对了:"听起来,好象三七很了解灵珠的事情,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说?那,她知道我们有灵珠,不会对我们的行动没有防备吧?那五行阵,还保险么?奇怪,她怎么知道的?我确定没和她说过啊……"
  凤宜平静的吐出一句:"三六是知道的吧?"
  对……我的肩膀一下子塌下来。
  三六知道一点,虽然我没有和她仔细说过,但是我用那几颗珠子练功之后她来过的,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凤宜手按在我肩膀上,轻声说:"不要急,心不要乱。"
  "这怎么能不急啊。"我说不上来是沮丧还是伤心:"这都怪我,没防人之心……三六也站到三七那边去了,我们这边的详情,他们一定知道的特别清楚,可我们对魔宫了解的太少了。要是真打起来,自然他们占大便宜。"
  "虽然三七知道灵珠的事情,但是我想她知道的也一定不多,而且她威胁你的时候……"凤宜说着说着停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想不通。
  ——————好冷好冷!一夜之间又降了十度==

正文 二零五

你就按这个功法修炼。"
  凤宜对我的交待就是这么一句。
  我低头把纸上的咒语念诵一遍,也牢记在心,指尖点了一下,那张纸就化成灰了。
  山外面,似乎一切如常。
  事态很平静,平静的衬着好象我们伽会山盘丝洞全洞老小,上上下下一起神经质得了被害妄想症而在瞎折腾一样。
  神经质就神经质吧,小心谨慎一万年不嫌长,妖怪也怕死啊!
  练功的间隙里我会摊开手,看着掌心那几颗珠子。
  淡淡的莹光流转浮动着,从头顶透下来的一线光照在我的手掌上。
  我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所以就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将来的事。
  闭关五十余天。每天或是大毛或是朱英雄送吃地来给我。凤宜常在晚上守在门前。陪我说话。让我宁神静气。不要急于求成。或者不说话。但他会奏琴给我听。有地时候。
  就在门外面坐着。不出声。可我知道他在。
  心里就踏实了。
  头顶地光线渐渐黯淡。抬起头向上看。日光消逝。又过去一天了。
  我站了起来松松筋骨。
  按这个功法修炼到最后。我可以结出一粒内丹来。不是身为妖而有地本命元丹。
  我想。也许最后那个成果。就是设五行阵必须地第五颗灵珠。
  凤宜也说,五行阵有这五颗珠子做阵眼,威力无穷。
  但是要操纵使用这珠子布下阵法,却需要本身力量属性与珠子同源相和才可以。
  风灵珠当然是他来,那颗水珠有子恒,火珠多半要请了句什么,我听而不闻。
  "我让凤宜过来吧,你高兴归高兴,情绪可别太激动了。"
  "子恒,你不是骗我的吧?"
  "总闭关也不好,功是要练,可也不能把自己绷太紧了。"
  "这,有多久了?什么时候能生?"
  子恒忽然笑了:"简直是鸡同鸭讲。你先出来吧,我看你今晚也是坐不住了。"
  闭关的门只能我从里面开,即使比我道行高的人来,也无法从外面打开这门。
  我急匆匆的站起来,定定神,步子稳稳的走到门边,施法将门禁解除,子恒在外面缓缓拉开门,拱手说:"恭喜恭喜。"
  我紧张的舔舔嘴唇,觉得喉咙和嘴巴里都干干地:"谢谢……"
  "走吧。"
  我点点头,觉得自己一步步的象踩在棉花堆里,那么不真实,身体轻的象是能飘起来。
  凤宜站在仙客来地院门前,正和人说话。
  那人倒也是熟人,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开仙会广邀宾客的那位梅山居士梅霄嘛!
  我看到他们地同时,他们也发觉了我们。
  梅霄笑着说:"哦,夫人来了。"
  凤宜的神情却古怪地很,先是瞅我,然后转头瞅子恒。等子恒含笑向他点头确认了某事的真伪后,又转头瞅我。
  看起来表情没怎么大变,可是我注意他地手已经呈握拳克制状了,而且,握的那么紧,手还是在颤抖着。
  瞪眼,僵直,腿抖手颤,再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脸颊绷紧,牙关一定是紧咬着。
  这反应真象见仇人啊!
  他之前应该心里也有点数,毕竟他不象我这么马大哈。不过真的确定下来,他这反应……好吧……这世上当爹妈的反应有许多种,凤宜这也算一种。
  我这会儿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他那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上眼的样儿,鲜明的没有一丝走样褪色。
  一晃眼,好象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过去了。
  可不是一下子就过了么?
  那会儿我可没想到我会嫁给他。
  刚才好象在云里飘着的心,一下子就挨着实地了。
  踏踏实实的,再稳当不过了。
  我也没有哪个时候象现在一样,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这么鲜明的真实感。
  "你……"凤宜朝我迈了一步,又停下来。
  我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眼前一花什么也没看清,就整个被抱起来了!
  我失声尖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虽然不怕他把我一失手甩出去,可是脚不踏实地,心里也就没底了!
  一旁梅霄同子恒哈哈大笑,倒没有谁上来劝阻。
  眼前的景物飞速旋转着,就象我雀跃飞扬的心情。
  胸口满满的,象是灌满了蜜糖,很快乐,很幸福……———————其实大家都猜到咯……我觉得有件事很有意思,大家在生活中未必有这么敏感,但是长年看书,对文字却是敏感的不得了,字里行间有点什么意思都能给揪出来吃的透透的。
  哈哈哈,蜘蛛到了尾声了,真是舍不得啊。


正文 二零六 炼珠

里又新增了小耗子八十七只……灰大毛请示给它们敝的洞室,我一边说:"这种事你不用请示我了,自己做主就好。"
  反正住处如果不合意,小耗子们也会自己再扩展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有时候我去后洞转悠都会觉得,岔道重重,耗子们太会生了,子再生孙,孙再生子,小耗子们把后洞弄的到处坑坑道道,跟个大迷宫一样。
  我忽然想起件事来:
  龙生龙,凤生凤……凤生凤,那是有有前提的吧?
  那得是凤和凤,才能生下小凤来啊。
  那,可是我不是凤啊,我是蜘蛛。
  那我和凤宜,会生下什么来?呃?
  这个……那个……这问题很值得探究!
  而且是不探不行!
  那什么,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咳,很具有现实意义了!
  咳咳。我以前看地书里。好象都没有提到这个问题啊。
  这个。凤凰和蜘蛛。这个。属于。属于杂交吧?那。什么产生一个什么样地新品种?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会生出长翅膀地蜘蛛来?还是会生出八只脚地鸟来?
  我打个寒战。这两种奇怪地形象在脑海里一掠而过。我冷汗淋漓。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形象都太不美好了。
  不光不美好。甚至很惊悚!
  往好处想……也许生出来是个白嫩嫩地胖宝宝。小手小脚小脸蛋……呃。希望是美好地。
  但是现实真会如希望一样吗?
  这个问题令我困扰不已,可是,又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个解答。
  往好处想,比如,嗯,就比如子恒吧,他爹是龙,他娘不是,但子恒还是成长的挺~壮,发育的满好地嘛。
  我抬起头向上看,天很蓝,晴的极好。
  这个孩子,来地有点早。
  如果,如果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再……我的手轻轻按在小腹,当然,现在那里平平的什么也摸不到。
  我有些担心。
  昨天我和凤宜象两个傻瓜一样坐在一起净说些没营养的。比如,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啊,打算起个什么名字啊。等孩子大子一定要好好地会他或她学本事等等,那会儿我一点实际的问题都没想出来。
  大家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好吗?
  为什么偏偏要有争斗,你杀我我杀你,似乎有不共戴天地深仇大恨一样。
  "师傅,您老人家快回屋去坐着吧,练练功就行了,不想练功您就睡会儿觉。"大毛忙的脚打后脑勺,可是说什么也不让我给他帮忙。
  我也知道自己平心静气的安坐养神最好,可是我坐不住。
  一个人,我就要开始胡思乱想。
  也许我的预感错了,怎么办。那这些来帮忙地朋友,白来一趟是小事,如果因此误了大事,怎么办?子恒来了,如果魔宫的人在龙宫生事呢?
  梅霄来了,若是他的梅山生变呢?
  我一直这么琢磨,然后朱英雄和小蜘蛛们一起给我送饭来,丰富的让我咋舌,肉粥,肉汤,还有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炖出来的补品,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我倒没有什么害口地不适感,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东西。朱英雄乐的见牙不见眼,在旁边瞅我吃东西,不停地发出嘿嘿,呵呵的偷笑声,笑地我寒毛直竖。不知道人的还以为是他要当爹了呢。
  就算凤宜昨天也是高兴,可也没象他这样。
  昨天梅霄和子恒很知趣地走了,我和凤宜着手,你看我我看你的。
  那会儿我心里什么也没想,就那么看着他,心里很平静。
  "主人,再吃点儿,多吃点儿。"朱英雄拿去空碗又给我盛满了:"您现在是双身子啦,可不能饿着小主人。"
  "不能再吃了,再吃我非吐了不可。"
  他有点不情不愿,我有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没办法,吃的太撑了,虽然整个人体程没怎么变,可我觉得自己的密度一定大增,步子迈出去的时候那叫一个沉重。
  "嗯,我去练功。"
  "好好。"朱英雄答应着上来搀扶我,状似小安子小李子之流搀扶太后的架式。
  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去去,外面帮忙去,我这才什么时候,不至于路都走不了。"
  下午练功的时候我总是难以专心,老是忍不住去想将来会生下个什么样的孩子来,结果奇怪的是,进展反而特别顺利,以前怎么也聚不起来的那股气,已经在胸口凝成了小小的一团,象个小小的漩涡一样快速旋转着。
  气团越来越小,我心里已经有了成功的预感。
  身体有种轻盈的感觉,象是要飘起来一样。
  但是那个小小光团,却渐渐的向下沉落,就象落进河里的小石子,缓慢的,虽然会随水波动荡,但终究是向下沉下去的。另外四颗珠子,冷暖轻重不同的四个光团,围绕着那个新生成的光团,上下浮动,环绕着转圈,时而凑近过去,时而又朝外飘荡。
  我缓缓睁开眼。
  象是一阵风吹过,我看着眼前的五颗珠子。
  那四颗珠子在外围,紫色的新珠子被环绕在中间。
  感觉很奇妙啊。
  我伸出手去,那四颗珠子微微闪开,紫色的珠子则乖巧的落在我的掌心。
  白天已经过去,这间石洞里的光线也一寸寸暗下来。我着迷的看着那颗小珠子,真难以至信我居然有那么高的道行把这个珠子给炼出来了?蚌壳们生珍珠算什么本事?我这……咳,好吧,这基本上没什么可比性。
  外面很安静,我将珠子们纳入掌心,打开门出去。大概所有人都聚到前头去忙活了,洞穴的这一边显的特别静,也看不到小老鼠小蜘蛛们乱爬乱窜的身影。他们忙起来的时候实际上还是很有规律的,但是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毫无章法的乱哄哄的场面。
  我走到路口的时候看了一眼铜漏。还不到酉时,今天天黑的早。
  我转过身正要迈步,忽然顿住了。
  我用力转过头看那个铜漏!
  它不滴水!
  总不可能是壶里头的水已经漏光了吧?
  我抬起,犹豫了一下,抓着壶盖一把掀开!
  里面还有大半壶水!铜管也没堵住,可是它不朝下滴了。
  我手一松,铜壶盖落回去,当啷一声响的刺耳!
  不对,这里太安静了。
  好象,连风声也听不到!
  盘丝洞的结构奇特,洞深,且纵横广阔,岔道无数四通八达,时时都会有呜呜的风声在甬道洞穴中回旋低响,外面没风时洞里也响,外面要是刮风洞里就更响了。
  可是这会儿,怎么连这些声音也听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儿?风不响了,水也不流了,人呢?洞里人都去哪儿了?
  +++++++好冷好冷!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雪啊~~抖~~

正文 二零七 定!动!

  ,有人。
  我闭目凝神,前面右边不远就有生灵气息。
  我睁开眼,快步朝前走了两步,往右手边看。
  那天我看到的奇谲诡异的场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个头上系着青布巾的小老鼠正站在那里,手里端着满满的一筐石子。他眯着眼,一只脚抬起来正要上台阶,整个人就僵在那儿,嗯,要我说,或许是正在行走中突然被谁施了定身咒。他的神情很正常,一点没有受了惊吓的表现。可是再向上看,还有一只小老鼠,拖着半截树皮,正弯下腰去捡绳头,也定定的不动。
  我走到他们身前,除了不动之外,他们看起来没有别的异常。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眼珠也不动。
  不是中了定身咒。
  再向前走,还有吊在墙上的小蜘蛛,正在修补墙角的防御丝网,也不动了。还有抬着一捆长木杆的老鼠,脸上露出吃力辛苦的神情。
  都不动……一切都静止了。就象上辈子看电影地时候按下了暂停按键一样。
  我越走越快。忽然顿住脚。
  我看到朱英雄了。他正张大嘴巴吆喝什么。头昂地高高地。连黑黑地鼻孔都看地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切都停住了?连风声也听不到。铜漏地水都静止不动。
  这……难道魔宫地人已经开始了他们地侵占袭击?这是他们地什么计划?
  人越多越集中的地方,情景看起来越诡异。
  赶着纺线的小蜘蛛们静止在空中,老鼠们有的提有地拉,有的在刷胶有的在运送材料,他们全都不动,我在人群中穿行,可是四周一片死寂安静,没有呼吸的活人,象一尊尊栩栩如生地蜡像,那种不安越积越高,我想尖叫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三八!"
  我吓了一跳,猛的转过头,用力太大脖子扭的生疼。
  "子恒!"
  绷的紧紧的神经忽然间松断,我差点虚脱的坐到地下,扶着旁边地木架才稳住身形,子恒快步快来扶住我。
  "子恒,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突然间好象全都中了定身咒一样了……"
  "不要急。"子恒的手放在我肩膀上,目光沉稳清澈,仿佛一泓宁静的潭水:"不是坏事,你先放下心。"
  "其他人呢?"
  虽然刚才慌乱,我还是注意到梅霄也不在人群中。
  当然,凤宜也是不在。
  "三八,你先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已经大功告成了?"
  "啊,是啊。"我举起手,五指张开,掌心紫意氤氲,光华隐隐:"刚才炼成了。说真的,我也觉得奇怪,很专注的时候没成,有点走神地时候却成功了。而且它一凝结出来,我身体也觉得舒爽不少……好象对那四颗珠子的体会也更深了。"
  他点了头,有些恍然:"难怪了,传说果然是真的。"
  "嗯?"
  "传说中,五珠齐聚之时会有异象,终究只是传说,今天却让我亲眼见着了。""还好,不算是大乱子。"
  凤宜地身形象风吹聚过来的沙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身影由模糊而渐清晰,颜色也渐渐鲜明起来。他朝这边走了两步,拉着我上下仔细打量,长松一口气,板起脸来:"你可真把人折腾的不轻。"
  "那个,刚才子恒说了两句,难道是因为我将第五颗珠子炼成了,所以才会这样……风了,水都不流了,人也不动……"
  "你放心,没出大乱子,只是伽会山如此。"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大家一直这么呆站着吧?
  "问你啊。"他给我吃个大大地白眼。
  "啊?"我哪知道该怎么办,这叫什么事。
  "因你而起,当然该你解。至于要怎么解,问你自己的心啊。"
  "我真不清楚,这又不是说一声定,就定住了,再说一声动,就解除了咒法的事情。"
  子恒已经笑起来:
  "盘丝大仙可不要太谦虚了,你现在可也是三界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跺跺脚不说地动山摇,也肯定是动静不小。"
  "切,你们俩不帮忙还净说风凉话。"我板起脸,两手握一起,半赌气半玩笑的说了声:"动!"
  当啷一声,旁边老鼠肩膀上扛的杆子一下子掉在地下,声响极大。
  好象这一声变成了一个无形有声的开关,身旁的一切轰然开动。就象一架声势惊人的机器,加足了油开始运转,马力十足。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经过这一场暂停一样,没觉得半分奇怪,各干各的,来来往往。好象他们都没有失去那中间静止不动的那段时间……"喔哟哟,盘丝大仙可真是厉害啊。
  "凤宜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气:"说定就定了,说动就动了!我可得告诫他们老实点,轻易不能违逆你惹你不舒服啊。"
  "你怎么把我说的象个大魔头一样。"
  我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话说,我一点也没有一种自己成了个厉害大人物的感觉啊。
  梦游似的跟着他们俩进了亭子坐下,捧起茶来。
  梅霄也回来了,所有人的神情都显的与平时不一样。有些兴奋,又有些轻松,倒没有一个露出紧张,担忧,或是其他类似的表情来的。
  "没事,外面已经恢复了。"梅霄给自己端了一杯茶,灌了一大口下去:"果然不愧是五行至宝,天生异象啊。有生之年能见着这么一次,已经不虚此生了。"
  "啊,有那么神奇啊。"
  梅霄挨着子恒坐下来:"说实在的,当初凤宜特地寄信给我说你的事情,我又赶着补发请柬给你,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呢。见着你之后也觉得这个人好象没什么太奇突的地方啊。结果现在看啊,还是凤宜有眼光,看上的女子果然不凡。"
  我还没被人这么当面夸过呢,嘿……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不过,没认识凤宜的时候我可没什么了不起,要是没有凤宜那么悉心栽培……咳,这种说法是古怪了点,可是我的功法也有不少是他教的,大多数世事什么的也都是在他引导下才知道的,更不用说这四颗珠子都是他费心费力找来给我的。为了那颗土灵珠,还受了重伤……我觉得我看凤宜的目光都有点含情脉脉了。
  "行了别夸了,本来她就没什么分量,再夸她就要飞上天去了。"
  啐,这人就是不会说好听的。
  "那,魔宫不会察觉这事么?"
  "嗯,不会。"梅霄扳手指:"我刚才已经到了山下,山外并没受到影响,山上的情形一来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二来,除了我们几个,所有精怪啊飞禽走兽啊对刚才的事都一无所觉,魔宫不可能探知。"


正文 二零八 雷雨

想,也许魔宫是想找回很久之前,千万年前那样的威光。但是生存空间是有限的,现在拥有的谁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放弃?打比方说,你买了套房子,花光了积蓄,准备长住久安的时候,突然有人来赶你,说这片地几千年前是他家的,现在你没资格住这儿,你肯搬么?不搬就揍你个半死。再说,魔宫的手段酷烈,不仅仅是要赶人的问题,都快到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程度了。
  我们几个坐在一起喝着茶,一场惊吓来的快去的也快。看那些忙碌的小小身影,似乎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我琢磨着,凤宜,子恒,他们为什么没被定住的事儿,这位梅居士也没有中招,这个与个人修为有关系?
  子恒微笑着解释,因为他们几个都是先天可以操纵五行力量,所以没受这事情的影响。
  "啊,那这么说,梅兄就是……"属土的啊?
  啊,这样也讲的通,他要是梅树精,那的确是长在土里。
  这场风波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其他的人和后来赶到盘丝洞的人都不清楚。师姑没有来,但是送了信来,叮嘱我好生保养,字里行间透着满满的关切,看起来是恨不得立刻把我接到她那儿去好好将养。
  我们紧锣密鼓的布设阵法,凤宜的族人从各地带回的消息,却显示一切太平无事,魔宫的手虽然伸的很长,可是却没有露出什么要一统天下的迹象来。大毛和朱英雄忙着疏散洞里那些并无法力的小老鼠和小蜘蛛们,将他们转移安置。
  当你明知道一件事要发生的时候,无论好坏,或许都会期望它快点成为现实。因为不管是你憧憬也好,惧怕也好,事情并不会因为你地想法而改变。
  既然注定会发生,我倒希望这件事可以快点到来无论如何。总比这样惶恐地等候要强。
  来地越晚。可能事情会越凶险。
  春季到了尾声。雨季来到了。
  这个雨季让我想起我沉睡了三百年后。去京城地那个时节。
  那时候。一路上遇到地人。经历地事……其实也许一切变故从那时候就悄然开始。三七地算计。
  三六在绝望里地期待。与李扶风他们相遇。还有。和凤宜与子恒地重逢。想起来。这场劫乱其实酝酿地很久了。不光是我们。还有魔宫。大家积存了多少年地力气。都需要一个发泄地出口。
  其实没过多久。但是这样想想。跟想别人地事情似地。
  "在想什么?"凤宜把一碗药汤端给我。
  "想以前。"
  我把汤端起来,吹了吹热气。想喝,却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顶上来,急忙把碗转开。
  "咦?"他的眉梢挑起来:"没有放油啊,大毛还说绝对不会腻。"
  "还是不行。"我皱了下眉头,把碗放下。
  不是汤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不是我想浪费食物,是真地没有食欲。
  我知道人怀孕,会害口的,但是我现在到底算蜘蛛还是算人呢?而且我这个……嗯,我怀的孩子,是人,是蜘蛛,还是鸟?
  凤宜马上明白过来,一手托着我的背,轻声说:"很不舒服吗?"
  "没有,汤凉凉我再喝。"
  他微微一笑,轻柔地揽住我,温暖的气息一下子把我整个儿都包住了。
  "师姑说地对,应该让你到她那儿去。
  仙界灵气充沛对你和孩子都有益。在这里,就只能担惊受怕。"
  "仙界也不一定太平。再说,没有我,五行阵不就缺一角了?"
  看到师姑的信那会儿,我也有瞬间的动摇。
  去,还是留?
  一瞬间我明白了梦里的自己为什么在凤宜舍身救我的时候,我逃了。
  因为我不是只有自己。
  因为……我有了孩子。
  我和凤宜的孩子。
  这种心理,真地奇怪。
  我的手轻轻盖在小腹。
  虽然我地身材还没有变化,可是却能分明的感觉到,我身体里面地变化。
  我可以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我愿意同所爱地人同生共死。
  可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平安,能远离这一切。
  希望他平安出生,好好的成长,无忧无虑,快活可爱的……所以梦中的我才会在那个时候,抛下凤宜。
  他的手轻轻盖在我的手上,我能感觉他掌心的热力透过的手掌,传递进我的身体里。
  "你说,我做那些梦,是不是因为他啊?"
  "唔,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的手掌紧紧贴着我的。
  "都行。"
  我看看他,突然觉得我曾经纠结的问题没意义。
  是蜘蛛也好,是鸟也好,是个小怪物也没关系。
  都行,都好……我微微笑着,微微转头在凤宜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雷声。
  凤宜走过去推开了窗子,手在空中虚抚一下。
  "下雨了吗?"
  "还没有,快了。"
  凤宜让我们看到了天空的样子。
  电光忽然亮起,蓝紫色的,冷厉的闪电。
  天空被闪电撕裂出怪异的口子,电光亮的慑人,向远方极尽伸展,将整个天空映的破碎而耀眼。
  紧接着是惊心动魄的雷响,震耳欲聋,窗棂房梁都在雷声中颤抖战栗起来。
  我快步走到窗边,凤宜的手垂下来,握住我的手。
  又是一道红色的闪电,颜色浓重,乌沉沉的天色被映的象是染了血一样。
  "害怕吗?"
  "不怕。"
  我仰起头,和他并肩站着。
  平地陡然刮起狂风,吹的衣裳烈烈作响。
  子恒和昱风站在院子里那株花树下,梅霄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手里还抓着几粒棋子。
  一切就这样开始,雷电与暴雨撕开了平静的帷幕。
  我听到许多声音,夹杂在雷雨声中,缓缓向我们靠近。
  狂风暴雨似乎要把一切砸毁。
  也许魔域的人刻意选择了这个不见天日的时候。
  我看着身旁的人。
  凤宜的神情是泰然沉着的,他穿着样式好看,颜色鲜亮的袍子。
  "凤宜,我和你说过吗?我爱你。"
  他点点头:"我也爱你。"
  远远的,雷雨声中,我听到三七的声音,亲昵的,柔媚的说:"三八妹,故人来访,怎不出来相见?"
  我向凤宜微微一笑,扬声回答:"来就来吧,我这里煮好了茶,可不知道你敢不敢喝。"
  —————再一次确定,大场面我真的写不来。。明明到了结尾的关键时候了,偏偏觉得脑子塞满东西就是倒不出来。


正文 二零九 山风

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嗯,好多的人面不见啦。
  我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喟一声,桃花也不笑春风了。又到冬天了,别说花,连个叶子也不见。
  没桃花,不过有桃子。
  我掀开碗盖,里面还有两个桃子。
  一天吃一个,凤宜说,吃完桃子他就回来了。
  那也就是说,明天,后天,他就该回来啦。
  我咧嘴笑笑,把桃子皮一揭,大口咬下去。
  桃子好吃,一包甜水儿可以直接淌下肚,嚼都不用嚼。
  把躺椅往窗边靠靠。懒洋洋地躺下去。
  冬天里头吃饱了晒太阳。这舒服啊……给钱也不换啊。
  天气真好。风一点也不冷。吹在脸上觉得软软地。很暖和。
  讲故事地时候最常听到地一句。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什么什么人做了什么什么样地英雄事迹。开始。然后。接着。最后大家一起过着快乐幸福地日子。
  我一直珍惜一切。因为我知道一切都得来不易。
  所有地事情。可以活着。可以和心爱地在一起。可以时时见到自己关心地朋友。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晒太阳地时候就懒洋洋地去晒个够……可以每个晚上合上眼时。都知道自己地明天在哪里。
  头顶上有人梆梆敲了两下,吊下一个篮子来。
  我抬头瞅了一眼,扬手弹出一根丝,把篮子连绳儿一起朝自己这边拉过来。
  里面是个盖碗,揭开盖子就闻着一股甜香。
  这粉糕蒸的真不错,三六手艺可真好。
  我掰了一块儿,探头朝上看看:"喂,下来聊天。"
  上面很不屑的甩了一句:"没空,谁象你,整一个吃货。"
  吃,吃货……我很是噎了一下,我也不是天生这么懒啊,实在是身子太沉了,一动也想动。
  摸摸肚子,我也有点郁闷了。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了快三年了,没点儿想出来的意思。他难道想学哪吒吗?
  可是刚才嘴硬的三六,还是乖乖的从上面下来了。
  "嘿嘿。"我冲她直笑。
  她白我一眼:"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陪你,是来陪我外甥的。"
  她摸摸我肚子,轻声说:"小家伙儿今天心情怎么样?"
  "心情一般吧。"我打个哈欠:"中午晚迟了一小会儿,就急不可耐的踢我肚子。"
  "活该。"三六没半点同情心:"饿着你没事,饿着我外甥可不行。"她瞅瞅我手里:"你这是在弄什么?"
  "哦,绣花嘛。"
  我把活计抖开给她看,三六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褒贬一番,我早习惯了,这辈子不要指望这个女人能说什么好听的话。
  她看来也闲,拔起针来说:"这里再挑尖一点嘛……"就这么挺自觉的替我做起活来了。
  我歪头看看她,三六看起来总是有股清秀脱俗的气宇,这个天气,她穿着件素白的棉缎裙子,头发柔软光亮,脸颊微微有些浅红,嘴唇……那什么,真是秀色可餐啊可餐。可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跟我这么个大肚婆一起待在荒山野岭,太可惜了。
  她和李扶风时有书信往来,关系似乎很淡……淡然中又透着一点秘密的,不为外人所知的牵系。
  我觉得这肯定不是我地错觉。
  "你看什么。"她斜我一眼。
  "哦,我在想以前的事儿。你这么个有名的冷心冷面直性子的人,居然跑去玩无间道,看不出啊看不出……而且居然把三七都骗的一愣一愣地……"
  她剜我一眼:"怎么,你觉得我应该真的和她上一条船啊?"
  "那当然不是。她那条是注定要沉的贼船嘛,万万上不得。"
  想起那天地事,开头是声势浩大,收尾是扣人心弦,但中间的过程实在是……好吧,有惊无险。
  魔宫的人被封印起来之后,养精蓄锐那么多年,可仙界也没有闲着啊。封印破除之后他们上蹦下跳,又是抢地盘又是建城筑宫闹的不亦乐乎,把仙界当死人一样,大有气吞天下舍我其谁地霸道。可惜啊……"喂,你说这会儿三七在干嘛?会不会在骂咱们?"
  "多半是骂我,顺带捎上你。"
  我挠挠头:"她的情敌,应该是我吧?"
  三六停下手,慢慢说:"欺骗和背叛的滋味,她也算是尝到了。相比之下,恐怕我才是最让她记恨的一个。"
  "唉,恨就恨吧,反正这辈子也见不着了。这次的封印,就算再过一万年恐怕也不会被冲破。一万年?咱们能活那么久吗?"
  三六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赞同我还是表示反对,低头继续做针线。她这上头的手艺并不比我差,飞针走线姿势娴熟优雅。她竹完一片叶子,停下手来,把一旁地毯子给我盖上。太阳转到了山那边,风吹在身上就有些微凉了。我往毯子里缩了缩,蜷着身抱着肚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那一天地惊心动魄,并不在于魔宫的来势汹汹,也不在于斗法时地殚精竭虑,而是仙界的那些人隐身在幕后,操纵,窥探。他们更加希望我们与魔宫两败俱伤,那最后地用说,只会是他们。
  那些仙君,仙人……在他们眼中,魔宫固然是要除去的,而我们这些妖精鬼怪,当然最好也不存于这个世上。魔族又一次被封印起来,而我们……盘丝洞人都散了,伽会山成了一所荒山。
  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怨恨不平,我只庆幸,我们都活了下来。
  最大的惊喜,就是三六并没有欺骗背叛我们的友情。
  隐约中还可以听到那些远去的呼喊声,兵器相交,各种法宝对撞轰鸣,弥漫的血腥气,满山乱走的被雷火惊阻的渺小身影,已经分不清敌我,看不到光亮……我们五个人,各据一方,灵珠朦胧地光照亮了那张庞大的,编织了几个月的天罗地网……是的,那件事早已经结束。
  可是我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我才能将那些恐怖的痕迹从记忆中抹平淡忘。
  操控五行阵的人除了我,其他四个人,凤宜,子恒的伤势轻一些,梅居士的伤势最重,昱风前辈则在乱中不知所踪,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凭灵珠之间地感应,只知道他还活着,但是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伤势如何,现在身在何处,我们都不得而知。
  凤宜那天,一直将魔宫对阵法的攻击,大部分转嫁到了他的身上。我透过灵珠看到他受伤,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恍若未觉,我却觉得那每一滴鲜红地血滴都砸在我的心口,一下,一下的心悸,痛楚到麻木。
  我没办法到他身边去,我只能守住这一方地阵眼。
  三七穿入阵中,突破一重重的阻拦,已经逼到我身前不远的时候,她身后却惊变陡起,寒气凛凛的剑锋狠辣沉稳,迫得她不得不停下来招架。
  那是三六。
  曾经是要好地姐妹,过去那样亲密无间,现在却拔剑相对。
  情谊,欺骗,谎言,伤害……剑锋荡起来,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割裂。
  我看着她们在我面前动手,狂风暴雨,雷电交加。那一刻就是你死我活,谁也不能手软。
  若干年前,她们就是这样,在我面前练剑,喂招,互相探讨剑法剑诀,指出对方的不足,改正自己的错漏……现在,人还是那两个人,却是性命相搏,招招都是杀势……其实,这一场激战到最后,没有赢家。
  我们都失去太多,远远多于我们得到的。
  紫青双剑终于出鞘。
  紫郢……青索,这一对灭魔宝剑,却都落入魔宫的手中。
  我不是没有惑过,为什么当初在魔宫地比武场上,那个少年魔君却能驱使青索宝剑,与青莲道士斗的旗鼓相当。这件事实在蹊跷……似乎有双手,在暗中筹划操纵这一切……一个谜团之后是一个更大地谜团,一个答案之后还有更多的惑……紫青双剑合璧后地巨大威力我是见过的,那种几乎是不分敌我,无坚不摧地破坏力……子恒牵引阵法横转,替我挡住了那巨大的冲击。
  我看着那刺眼的光束穿过他的身体,由胸至腹破开巨大的伤口,鲜血飞溅流淌,他似乎不觉得疼,一手以剑拄地,另一手还握成法诀在催动水灵珠。
  到处都是血……我听到有人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眼睛微微睁条缝,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
  睡了一觉还是觉得手脚乏力,小腿微微痉挛抽搐。
  我是被凤宜叫醒的,他在我睡着的时候已经回来了,我揉揉眼,就看到他拿着一叠纸,翻看这些天我无聊时胡乱涂写的牢骚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本能的转头去看柜子上,那个桃子还摆在那里呢。旁边的盘子里又摆上了香瓜和葡萄,橙黄深紫,交映的特别好看。
  "刚刚到。"他微微俯下身来,大概刚喝过茶,吐息间有着茶叶的青涩淡香。我啾了他一下,象只蠢笨的大虫子,一点一点蹭着,坐起来,拿他当了现成的靠垫——该靠垫有时也可充当大抱枕,软硬适中,自动发热,功能完备,外观精美,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师伯师姑他们好吗?"
  "很好,师姑说过两日来探你。"
  我仰起头:"正和宫的人没为难你吧?"都说鸟尽弓藏,现在最大的祸患一去,我们的存在,不能不让某些人很碍眼了。
  "没有,他们自然分得出事情的轻重缓急。"凤宜把我的脚架到他腿上放着,轻轻替我按揉:"辛苦你了,脚肿的这么厉害。"
  热力透过他的指尖直传进来,被这么按摩过,感觉是松快了不少。我抿嘴笑笑,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感觉到一股奇妙的,说不清的甜蜜。
  我闻到清甜的水果香气,那个桃子,还有香瓜和葡萄都熟透了,散发出来的香气混在一起,说不出的诱人。
  我还闻到,外面的山风,吹来冬日的干净疏朗。
  ———————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呃。。。。。
  有许多正文里没有说完的话,会在番外里再唠叨一下。


正文 二一零 现在

三六,"我停下手里的针,抬头看她:"你不去吗?
  案上压着一张贴子,早上才送来的,"路挺远的,天气又冷,不去了。她也收了贴子,但是神情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请柬是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送请柬来的人。
  李扶风。
  三六想事情想的出了神,我大气不敢出,生怕扰了她。
  她忽然笑了笑:"有些事不能强求的。我和他,终究只有那一世的缘份。这一世,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
  她眼神淡淡的,口气也淡淡的。
  明明,她放开了,我该宽心。
  可是心里却莫名的酸。
  我揉揉鼻子。低下头开始缝最后一个钮。
  概。真地是这样。
  李扶风做国师倒是做地很春风得意。尤其是那场动乱之后。紫郢剑下落不明。青索剑最后认他为主……看来他这辈子。也是要把道士做到底了。
  可惜了三六。
  她这么死心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遇到一个喜欢地人。
  才会遇到她的幸福。
  不是说她现在就不幸,安宁的生活让人踏实,可是……看着三六的身影,我总是能从她平静的神情中,读出寂寞的意味来。
  正午时凤宜回来,三六告辞。她的裙摆有些长,拖在地上,走路时有逶迤的波纹,很快,就淡出了视线。
  我忽然想起那天,三七中了一剑跌在地下,她的裙摆是红的,溅上泥污之后显的格外狼狈凄然。暴雨倾盆,却浇不熄山间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数的飞禽走兽,草木花树,在火焰里面形状扭曲,抖动,最后化为焦灰。
  "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
  还差几针,可是我倦了。
  早上起来时就觉得身子沉重,比平时行动还要缓慢笨拙。
  我扶着椅子想站起来,可是腰腿沉软,竟然一下起不来。
  "啊。"
  凤宜忽然伸出手,把我整个抄起来抱住,我脱口惊呼一声,又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抱着我在山洞前的平台上,晒太阳。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问你说,下辈子想当什么?"
  当然不会忘。
  他笑,那个笑意显的温煦透亮,美不胜收。
  "现在呢?改主意没有?"
  我点点头:"改了。"
  "哦?"他好奇:"那你下辈子想如何呢?"
  "我想……"我微微皱起眉,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下了。
  "怎么了?"
  我全身僵硬,紧紧抓着他地手腕。
  肚子紧,有股力量在往下坠——难道,难道今天,终于到了时候了?
  疼痛象是一根针,狠狠刺进身体,然后蔓延撕裂开来。
  我身体僵硬,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这疼痛是真的生,还是因为我太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那天布五行阵,魔宫的人冲阵时,曾经催动心魔,眼前种种幻象缭绕变化,真伪难辨,一时是荒僻山野,枯骨野地,一时又是繁华如锦,烈火烹油。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飞升成仙了,可是再一眨眼,现无数的刀剑斧戟已经劈到了身上。
  这些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看到凤宜被雷击倒,子恒葬身火海,看到自己地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的辗转挣扎求生,苦楚不绝。
  心魔虽然没有让人流一滴血,但却是最可怖的,也是魔宫的杀手锏。
  "三八?"凤宜急了,一急他就喊我的名字。
  答他,可是一张口出来地却是嘶哑的呻吟声。
  是真的疼,不是假地。
  疼就好……我心终于落到实处,然后觉得自己真可笑。
  不过,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就象长途跋涉之后终于看到了终点。
  瓜熟了,当然就该蒂落。
  凤宜慌了手脚,不停的劝慰我,不要怕,疼就喊出来。我反过来劝他,不怎么疼,真的。
  起码,还可以忍受。
  出了很多汗,我紧紧攥着拳。
  怕是假地。
  我没想到,疼痛会那样漫长。
  吸气,呼气,咬牙忍耐,疼痛强一阵弱一阵,我听见三六难得的温言软语,替我擦汗,凤宜几次冲进来又被她赶出去。
  隔着道帘子,外面隐隐约约来了其他人。
  "龙王来了,他伤势已经全好了。"三六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又端了药汤给我:"这是采玫前辈送来的药,快服下去。"
  药汤是什么滋味儿我完全尝不出来,喝了两口,疼痛又一次袭来。
  凤宜刚才问的问题,我没来及告诉他答案。
  还有来生的话,做人,做蜘蛛,甚至做一条蛇一棵树一块石头,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
  忽然间整个人一轻,就象魂魄离体一样,一瞬间所有的疼痛和杂音都消失了,我清晰地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我心里莫名地烫,软,象是打翻了一锅热汤,整个人都要化掉一样。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我望着手慌脚乱的三六,既想哭,也想笑。
  急慌慌地从外面冲进来的凤宜,他抓着我地手,眼睛都急红了,向来最注重仪态,现在却狼狈的不象样子。
  "是个男孩儿,"三六吞了一口唾沫,两手小心翼翼的托着被裹起来的婴儿,珍而重之的捧过来,递给凤宜。
  凤宜又将他递到我面前。
  一张脸,正张大嘴巴哭个不停,眼睛还闭的紧紧的,看起来红通通的象只小猴子一样。
  "看,我们,我们有孩子了。"凤宜笑的傻里傻气,没半点儿凤王的架式:"我当爹了,嘿,这可是真的!"
  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
  我得记着这话,将来讲给我们的孩子听。
  嘿,你爹啊,别看平时傲的不得了,可是他也说过傻话冒过傻劲儿的……将来啊……真是期待。
  我和凤宜的头靠在一起,看着那个哭个不停的小人儿。
  那红通通的皱巴巴样子可真的不漂亮,可我觉得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美丽,足够震撼。
  舍不得眨眼,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他哭的那么欢畅,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呼喊证明他的存在,他的降生。
  刚才凤宜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就想告诉他,来生怎么样,并不重要。
  因为,最重要的,是现在。
  ——————正文完结了。。。。
  为什么一到结尾的时候就卡文呢,,下个文我一定先把结尾写好,再开始起头,写正文!握拳!
  这个故事有很多不足,谢谢大家一直陪伴我走到现在,包容并支持我,BB不胜感激。
  近状态一直不好,身体小毛病不断,明知道熬夜不好,可是恶性循环一直停不下来。
  觉得有很多话想!

  
  1. gravatar

    # by 匿名 - 24/4/10 06:47

    pretty good but not a yaoi story, disappoin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