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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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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剑卿 第三部剑隐情归》作者:瑞者

白衣剑卿之无责任H篇 剑隐情归

01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一群强盗,闯入了沉睡中的村庄,一片哭喊哀嚎声响起,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空,手无缚鸡力的人们被强盗们一刀一个砍翻在地上,家中的金银细软也被搜刮一空。

"爹……娘……救救我……"

一个稍有姿色的少女,被拖到地上,几个色欲熏心的强盗淫笑着撕开她的衣服,无助的少女泪流满面,拼命挣扎着,仍然无济于事,很快就被扒得精光,如同一只剃了毛的白羊,赤裸裸地躺着,一个强盗恶狼一般地扑了上去。

"他娘的,这个地方怎么没几个漂亮女人。"

一个黑壮的强盗在村里绕了一圈,发现略有些姿色的女人身上全都扑着一个强盗,旁边还站着几个提裤子的,黑壮强盗淫欲上涌,等不及了,发现被赶到一边瑟瑟发抖的俘虏堆中,有一个少年眉清目秀,不由淫笑着把少年拖进旁边的树林里。

"你、你要做什么?"少年手脚都被绑着,惊恐地望着黑壮强盗手里的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黑壮强盗像是猫戏老鼠般地用刀挑开少年的衣服,满口污言秽语道:"他娘的,皮肤比大姑娘还白,是个好货色,小子,乖乖地让你大爷乐上一乐,回头把你卖到相公馆里,记得跟人说是大爷我给你小子开的苞。"

说着,黑壮强盗把裤子一脱,下身昂起的庞然大物,把少年吓得全身发抖,拼命蠕动着身子往后退。

"过来吧小子,让大爷我给你通通后面的小道,干你个屁股开花……啊!"

黑壮强盗刚把身体压上少年,突然后心处一阵剧痛,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旋即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眼前一棵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砰,头树相撞,黑壮强盗眼前一黑,就此去见阎王。

不知什么时候,村里的哀嚎声已经停止,只剩下隐约的哭喊,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少年身边,慢慢弯下腰来,替少年解开缚住手脚的绳子。

少年直瞪瞪地望着眼前的白衣男人,这是个面貌无奇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十分清瘦,夜风将他的衣襟吹得直往后飘,让少年产生了错觉,好象这个男随时都会飞天而上,化为夜空中的一缕云烟。

"能起来吗?"

白衣男人弯下了腰,对着少年伸出一只手,火光的映照下,少年发现这只手极为修长优美,然而突出的指节,证明了男人的削瘦。少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这只手非常好看的手。白衣男人微一用力,将少年从地上拉起来,这时少年才发现自己比白衣男人矮很多,他不得不抬起头看着白衣男人的脸。

白衣男人的脸上,挂着一抹令人感到安心的笑容,少年突然发觉,他先前认为男人的面貌无奇是错误的,这个白衣男人,其实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潇洒,只是,略带疲惫的表情,掩盖了这份潇洒。

"回去吧,村子里,有你的亲人……"

白衣男人转头望向火光映天的村子,松开了少年的手,然而,少年却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白衣男人惊讶地看向少年,却突然感觉腹间一凉,他乍然变色,被少年握紧的手宛如游鱼一般滑了出去,一掌拍在少年胸口。

少年疾往后退,白衣男人的这一掌尽管没有打实,却仍然将少年击飞出三丈多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白衣男人从腹间拔下一支闪着寒光的匕首,插得不深,伤口处感觉不到疼痛,反而一阵发麻,他知道,匕首上抹了毒,随手在伤口周围点了几下,止住血,白衣男人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几粒药丸吞了下去。

这会儿工夫,少年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抹去嘴角边的血丝,道:"白衣剑卿,没有用的,七步断肠红,中者无救,七步之内,必死无疑。"

白衣男人望着少年,略一沉吟,缓缓道:"七步断肠红,你是断肠童子韦十三,这个局是你设的?"清朗平缓的声音里,隐隐透着怒意,用一村无辜人的性命,来设这个局,委实是过于歹毒了。

断肠童子得意地笑了,道:"不错,这一村人的灾难,全是因你而起,你生气了,哈哈哈……果然如江湖传言,白衣剑卿,生性轻贱,为了一个男人,东奔西走,做尽侠义事,却是全为他人做嫁衣,将所有的侠名给了那个男人。我知你今日路过此地,定然不会袖手不管,设下此局,只为取你人头,送往天一教,赚那十万赏银。"

"你为了接近我,故意装做受人凌辱,果然好心计。"白衣男人望着少年模样的断肠童子,面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你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不过来取我的人头?"

断肠童子笑脸一僵,眼中警戒十足。

"你为何又不动?就算你一步不走,七步断肠红的毒性在半柱香之后仍然会发作,我等你断了气,再取你人头也不迟。"

"你也算小心。"白衣男人仍是笑着,"那如果半柱香后,我仍未死,你又待如何?"

"不可能!"断肠童子大声道,尽管知道白衣剑卿天生一张笑面,他仍是被这份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笑容给弄得七下八下,全无把握。

白衣男人又道:"世上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便如我当初又怎会想到……唉,韦十三,你现在不动手,就会错失唯一能杀我的机会。"

断肠童子哼了一声,道:"你想骗我过去好杀了我给你垫背,我不会上当的。"说着,他干脆坐在了地上,摆明是要等白衣剑卿毒发身亡。

白衣男人也不再说话,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你还不死!"时间一到,断肠童子立刻站起来,大声喝道。

白衣男人蓦地睁眼,双目中寒芒一闪,道:"自是不死。"

断肠童子见他应声,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飞窜出去,但是已经迟了,只见白影一闪,白衣剑卿倏地出现在他背后,一掌拍出,断肠童子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当场断气。

"你太胆小了,才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解毒,很可惜,三年来,你是第三十四个因为没有杀得了我而死在我手上的人,唉……"

随着一声轻叹,白色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树林中。

02

三十里外,就是白家庄。

白衣剑卿赶回白家庄的时候,刚过丑时,他没有惊醒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摸回了自己的房间,一间比柴房好不了多少的破旧小屋,夜风从破落处吹进来,将小屋里吹得一片阴冷。不想点灯,但他还有伤口需要处理,刚摸到桌上的油灯,蓦地,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反应不及的白衣剑卿,被拋到了床上,简陋的木板床因而发出了吱嘎的抗议声。

汝郎!

在被抓住拋起的那一刻,白衣剑卿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放弃了抵抗,他缓缓闭上了双目,等待着又一次预料中的折磨。三年了,时间没有改变任何东西,他的牺牲,他的隐忍,他的所有努力,没有在白赤宫的心里激起半分涟漪。

也许是他错了,不该强求不可能的感情,但是,这段孽情纠缠了三年多,他已泥足深陷,无力自拔。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衣服撕裂的声音。即使已经放弃了抵抗,白衣剑卿听到衣服撕裂的声响,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要起身,却只来得及喘息一声,就已经被按住了胸口。身体被用力撞倒在木板床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撕裂的衣服无序地散落到地上,皮肤接触到空气中的冰冷,他感到一阵沁骨的寒意直入心底。

想不到过了三年,白赤宫对自己还是这么粗鲁暴力。或许是因为自己向来比常人更坚韧的忍耐力吧。

白衣剑卿露出一丝在漆黑的光线下看不分明的苦笑,下腹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按了按伤口,几乎是在同时,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摸索他两腿之间的密穴所在。所遇到的一切阻碍都被纷纷撕碎,寂静中只听到衣帛碎裂的声响。虽然不能看到,但是他也能想象到下半身衣衫褴褛的情状。

当白赤宫的手指就那样直刺入他的甬道时,一直强忍着痛楚的白衣剑卿感到伤处再度被撑开撕裂,不由发出一声喘息般的低吟。

这一声低吟仿佛令白赤宫得到了更大的快感,黑暗中他如同天籁一般的轻笑让白衣剑卿浑身一颤。没有任何轻怜蜜爱的讽笑,让他从心脏到骨髓都似乎深深感受到了那丝冷意。

手指没有做过多的前戏,似乎进入只是为了试探密穴的深浅,很快地退出后,性器猛然进入了他的身体。

瞬间内穴充斥着胀痛感让他脑海中忽然一白,再也不能思考,几乎浑身的经脉也似乎在一瞬间收缩痉挛,他不由在床上无力地扭动着。

白赤宫丝毫没有看到他仿佛垂死的表情,抬起他的大腿往他的胸前用力压下去。

三年的交媾,即使是在黑暗中,白赤宫对白衣剑卿的身体也十分熟悉,几乎不怎么费事地摸到了重点处。腰间一挺,随即猛烈而毫不怜惜地穿刺抽出,连带着白衣剑卿清瘦的身体也像狂涛中颠簸的扁舟一叶。

喘声交织中,白衣剑卿感到白赤宫吐在自己眉上脸上的气息仿佛当初,心脏不由自主地绞痛起来,两只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身下的被单。

如果点起灯,可以想象灯光摇曳中照见的是怎样一幅淫乱景象──衣衫凌乱,肢体交缠,俊美的白赤宫压在自己身上驰骋……

白衣剑卿有点庆幸刚才并没有点起灯,但在黑暗中,眼睛只能隐约勾勒出白赤宫健美的身形,模糊昏暗的视野加强了其余感官尤其是触觉的敏锐。他感到身上痛楚与快感纠缠,仿佛极致的欢愉却又想要死去的错觉,听到白赤宫欲火炽烈下狂热的喘息,闻到白赤宫身上带着的一丝细腻甜香──这是别的女子身上脂粉的味道,白赤宫似乎也并不想掩饰这一点,连沐浴也没有就在他身上发泄。

但身为男妾的自己并没有计较的资格,何况还是他最小的填房,处在三个女子之后的第四房小妾。

冰凉的痛楚直直刺入心脏,对自己一味的痴情,感到厌倦甚至是绝望的白衣剑卿再也控制不住已经被情欲刺激到忍耐极端的身体,在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中轻颤起来。虽然他极力掩饰早已经不如当初的体力,为的只是在白赤宫面前保存所剩无几的尊严,但也在一次次的交媾中表现出身体上的力不从心。

白赤宫握住他已经变得十分柔软的所在,轻轻笑出了声:"这么容易满足么?光是被人操都射了。你在天一教中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却肯委身下嫁于我。难道不是因为天一教里的人都不能让你满足么?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可不想让你失望。"

他虽然说不想让白衣剑卿失望,但是字字句句都让白衣剑卿处于近乎绝望的冰冷深渊。当初他毅然放弃地位,放弃尊严,受尽昔日朋友兄弟的冷嘲热讽,甘为白赤宫的男妾,只是为了保存白赤宫的自尊,也是为了自己也无法解脱的一腔爱意。原以为时间可以让白赤宫明白他的这份心意,但在冰冷的言语羞辱中,自己这番苦心也变成为了给他压在身下所做的可笑之事。

精力持久的白赤宫完全还没有高潮的迹象,持续着迅猛而激烈的抽插,白衣剑卿到最后连轻微的扭动也无力办到,白赤宫的每一下撞击都牵扯到他小腹上的伤口,欲望横流的黑暗小屋中,难以让人觉察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

白衣剑卿早已经不能动了,不知是因为激烈地深度摩擦还是由于本身的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剧痛,他渐渐晕了过去。

03

白赤宫根本没注意到身下的人早已昏迷,一如既往地放纵着自己的欲望。对于别的女子不得不控制的粗暴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发泄出来,白赤宫尽情地享受这一快感,却忽略了只有身下这具躯体才能让他沉溺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这个事实。也许他早有所觉,却刻意地从不去细想原因。

发泄完毕,白赤宫披衣出来,此时天色已然开始发白,回到白家大院,侍童白安已经准备好热水等着他了。解开外衣,温热的水舒缓了情事带来的粘滑不适,白赤宫舒服地伸长了腿,修长而结实的大腿上,没有半点赘肉,证明了他这几年的修练没有白费。

侍童白安,麻俐地捧起出一套干净衣物,放在浴池边,顺手捡起白赤宫脱下的衣服,一抹红色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啊!"

白安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发现主人的衣服有血印,便不由得惊呼起来。

"吵什么?"白赤宫懒懒瞥来一眼,从眼角直入鬓梢的粉色细痕微微皱了起来,在水气的浸润下,变得更红,宛如一抹妖艳血痕,为这个江湖第一美男子凭添了几分邪魅气息。

白安紧张道:"公子,您受伤了?"

"白安,你敢咒主子。"白赤宫食指一弹,一滴水珠不偏不倚正好弹在白安的眉心处,顿时红了一片。

白安委屈地揉着眉心,将手里的衣服一展,道:"公子,您衣服上有血,不是受伤那是哪儿来的?"

白赤宫一眼望去,只见衣襟处果然有一块血渍,不禁微微皱了眉,脑中突然浮现出白衣剑卿的身影,黑暗中他也没有注意,只记得情事中白衣剑卿的喘息声比平时沉重一些,原以为是他天性淫荡,难以抑制情欲的刺激,现在看来,应当是受了伤,强忍痛楚承欢。

白赤宫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难怪做到后来,白衣剑卿就没了声息,八成是晕了过去。一想到这里,白赤宫心里一阵不舒服,从浴池里出来,披上干净衣服,对白安道:"你到我房里,拿瓶伤药送到破屋去。"

"喔!"白安有些不情愿地应声。

穿好衣服,让白安把头发梳栊,扣上玉冠,白赤宫径自走进练功房。这三年来,他日日勤练,武功一日千里,从最初接不下白衣剑卿十招,到现在,白衣剑卿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武功的进步,带给白赤宫的,除了越发高傲的神态,还有一份遇事越来越冷静的成熟魅力,昔日的风流成性也收敛起来。

如今,白赤宫在江湖上,声威日盛,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靠着一张漂亮脸孔和外公流水剑客江中鹤的威名才能站稳脚跟的少年。江湖中人,提起白赤宫,无不竖起大么指,赞一声侠义,称一句英雄,当然,更让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居然能让白衣剑卿这样的高手拜倒在膝下,甘为男妾,任由差遣。

同样一件事,落在不同的当事人身上,招来的是两种不同的议论。白赤宫,那叫有手段,有能力,能征服女人的男人不算什么,连男人也无法逃脱其魅力吸引,才是真本事,而白衣剑卿,却只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被人骂为自甘下贱,轻浮无能,于是,当白衣剑卿在白赤宫的授意下,铲除了一个又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时,他的所有功劳全都被算到了白赤宫身上。

白赤宫练功的时候,白安拿了一瓶伤药,慢慢吞吞地往白衣剑卿的破屋走去。才走出白赤宫住的寻欢阁,迎面撞见二夫人杜寒烟,吓得白安连忙把药藏起来,白家庄管事的,名义上大夫人李九月,实际上却是二夫人杜寒烟,重点是,二夫人杜寒烟很不喜欢白衣剑卿。

杜寒烟眼尖,已经看白安往怀里寒东西,冷笑一声,走过来道:"小东西,乘着你主子不在的时候,藏什么呢,拿出来。"

白安嗫嗫道:"没、没有……"

"没有?"杜寒烟眼一瞪,"我昨儿丢了只镯子,大约就在这附近,正找着呢,莫非是你拿了,把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白安吓了一跳,连连摇手道:"二夫人,我没有见着什么镯子,真的没有……"

"还不拿出来,你要让本夫人给你搜身不成。"

白安苦着脸,只好把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那药瓶是白瓷的,很是显眼,杜寒烟一眼就看见了,随手拿过来,道:"这药不错,怡红那丫头昨儿绣花刺伤了手,正好给她用。"

白安哪敢说个不字,眼睁睁看二夫人把药拿走了。没有药,自然就去不了白衣剑卿那里,白安摸了摸头,心想,公子平时对那人不闻不问,今儿也不知怎么突然发了善心,让送药去,指不定一回头就忘了,自己便是不送药过去,也不会教公子知道。这样一想,白安索性跑到大夫人李九月那里,找丫环绿玉玩去了。

大夫人李九月,正在坐在窗边梳妆,远远看着白安蹦蹦跳跳来了,不由对着帮她梳头的丫环绿玉笑道:"白安又来找你了,听说你们俩最近常在一起玩。"

绿玉也看到白安了,小嘴微翘道:"他就一小孩儿,好玩得很,天天冲着我喊姐姐,嘴巴上跟抹了蜜似的。"

李九月又笑了,道:"记得他两年前刚来的时候,瘦得跟猴儿似的,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自打去伺候汝郎,那嘴巴也越来越会说了,可惜他比你要小三岁,要不然我就把你许给他了。"

"夫人……"绿玉脸上羞红一片,顿了顿脚,"大清早的,他就往这儿跑,定是偷懒了,我去赶他走。"

就这样,白安一脚才踏进大夫人住的碧水阁,就让绿玉拦住了。

"白安,你又偷懒了,也不怕公子罚你,快回去,别再来了。"

白安兴冲冲而来,被绿玉当头一盆冷水,脸顿时垮了,道:"公子又去练功了,让我给那个人送药,可是药被二夫人拿走了,我没事可干才来的,不是偷懒。"

在白家庄里,白衣剑卿的名字,一向用"那个人"来代替。

"送药,那个人生病了吗?对了,他不是让公子派出去追杀采花大盗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绿玉好奇地问。

"就是昨儿夜里呗,公子又去找他了,回来的时候发现衣服上有血迹,公子就让我去送药。"

他们二人在这里说话,一字不漏全听入了李九月的耳中,他受伤了?李九月眼里渐渐浮上一抹担忧,转身走到里屋,打开一只箱子,犹豫许久,才从里面取出一瓶药,紧紧扣在手心里。

04

白衣剑卿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从窗棂前射进屋里,直直地照在他的眼睛上,使他一睁眼,便不得不又闭上,缓缓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线,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不出意外地给他带来一阵痛楚。

全身上下都在痛,身体仿佛散了架,让他不得不苦中作乐地感慨一下白赤宫的精力充沛,以及自己的力不从心,从某个方面来讲,他连当个暖床的都不够资格,只能被动地承受,这样的他,是无法取悦白赤宫的吧,尽管三年来,已经有过无数次情事,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白赤宫对他的报复羞辱而已。

没有了尊严,没有了自我,他被一根名为情的锁链,捆住了双脚,多少次恨不能就此离去,可是还没有走出白家庄的范围,他就又走了回来,只要时不时还能看白赤宫一眼,陪在身边待一会儿,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不是不想求得更多,而是这三年来,白赤宫肯施予他的,仅只有这么多。

胡思乱想了一阵,身体终于能够适应痛楚,他勉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尽管他已经尽量小心,阵阵酸痛仍然在这一瞬间袭满全身,最大的痛楚,来自小腹,断肠童子的匕首刺中的伤口虽然不深,然而昨夜在白赤宫不知节制的索求下,伤口又开始流血,将身下染红了一大片,结成了一片硬硬的血渍。

伤口处的肌肉,已经因失血而泛起了病态的白,白衣剑卿用手一碰,便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小伤也变成了重伤。应该还有药吧,白衣剑卿勉强站起来,在一地的破布里翻找药袋。

玉露丸,这是三夫人凤花重给他的解毒药,正是这种药,解了断肠童子的七步断肠红,说是解毒药,其实也是一种剧毒,它所起的作用就是以毒攻毒,当时两种毒药在白衣剑卿体内互搏,剧烈的疼痛让白衣剑卿的身体无法动弹,如果不是断肠童子太胆小,他也许真的就回不来了。

凝神丹,专治内伤的药,也是三夫人凤花重给的,事实上,在白衣剑卿被白赤宫当成打手一样呼来喝去,精通药物的凤花重就私下给了白衣剑卿一大堆药,她的理由是,白衣剑卿能做的事情越多,对白赤宫越有利,只要有白衣剑卿在,白赤宫就不需要东南西北到处跑,所以,她自然不会吝啬给白衣剑卿一些药物。

还有迷风散、千里香等等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药,全让白衣剑卿从药袋里翻了出来,只是独独没有金创药,他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出去剿杀氓山六鬼,也受了伤,所有的金创药都用光了,他回来之后还没有喝上一口水,就又让白赤宫派出去追杀江湖新近出现的采花大盗玉蜂子,没有来得及到凤花重那里取药。

跪坐在地上,白衣剑卿只得从破布堆里找出一件较为干净的中衣碎布,撕成布条,将伤口包扎住,正要起身,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步伐细碎轻微,是个女人。

白衣剑卿微感惊愕,再怎么无所谓,也不能在女人面前身无寸缕,赶紧想从箱子里拿出衣服披上,谁知才一动,便头昏眼花,眼前一黑几欲晕倒,连忙一指点在百会穴上,逼得自己清醒,此时房门已经被推开一条细缝,来不及穿衣了,他只得从面前的破布堆里抓出一块较大的碎布,勉强遮住了下半身。

05

李九月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心神不宁,竟忘了敲门,一推开门,乍见一个半裸的男人,她不由得惊呼一声,猛地转过身,俏丽的面庞上迅速涌上一层血红。除了白赤宫,她何曾见过第二个男人的裸体,更何况,还是她心有好感的男人。

身后传来了一阵嗖嗖声,过了片刻,白衣剑卿平缓清朗听不出半丝尴尬的声音传入了李九月的耳朵里。

"大夫人,失礼了,有事吗?"

李九月用手摸了摸面颊,热度稍退之后,她才转过身来,飞快地往屋里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已经被大致整理过,那些碎衣破布也不知被藏到哪里去,空气里仍然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情欲气息。白衣剑卿半倚在床边,身上穿了一件衣袍,仍旧是一贯的白色,只是颜色旧得有些发灰。

"我、我听说你受了伤……哦,是汝郎……他让我给你送药来……还有一点吃的……"

李九月期期艾艾,脸又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心跳得极快,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年在扬州初见白赤宫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同样快,那时她被白赤宫的绝美风姿所迷,以为自己遇到了一生所托,谁料想,成亲不到三年,白赤宫就又娶了两房妾室,她深深地失望了,直到白衣剑卿出现。

这是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白衣剑卿都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像白衣剑卿这样的男人,会甘心做白赤宫的男妾,白衣剑卿初到白家庄的时候,她极看不起这个男人,直到她知道,白衣剑卿完全是为了救白赤宫和她们姐妹三个,才在阴魔的逼迫下,替白赤宫写下了一份甘为男妾的婚书。具体的情形她不知道,但是连白赤宫都无法否认白衣剑卿救了他们的事实。

从那时起,李九月对白衣剑卿产生了好奇,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惨了白赤宫,才肯放弃一切的吧。三年来,从开始的看不起,到后来的好奇,再到现在的关心,李九月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改变,每每见到白衣剑卿受到庄中人的轻视和言语轻侮,她就会感到痛心。她不能为他做什么,只能尽量给他一点关怀。

听到李九月的话,白衣剑卿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自然一点,好在他天生一张笑面,并不太困难就做到了,只是笑容并不能掩盖脸色的苍白。

"大夫人,谢谢你的关心。"白衣剑卿半倚在床边,试图站起来,却仍是无力,只得对李九月道,"我有伤在身,恕不能相送,有劳大夫人把东西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那……我放下了……"

李九月默默地放下东西,离开了这座破旧的小木屋。白衣剑卿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得地浮上一抹暖意。

白色的药粉抹在伤口上,带来一阵清凉的感觉,没有半丝痛感,证明了这是品质最为上乘的金创药。重新将伤口包扎好,白衣剑卿的心里渐渐生出一抹歉疚。真是个善良的女人,好心为他送药,还顾忌着他的心情,骗他说是白赤宫让送来的药。

他的痴缠,不仅让白赤宫生厌,也深深地伤害了这三个女人,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一个男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他忍受了来自杜寒烟的挖苦刁难,忍受了来自凤花重的私心利用,只对李九月这个善良得无可挑剔的女人,他深感歉疚。

何苦来哉,无数次地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轻贱,却又无数次地选择了留下,宁可默默地吞下这枚自酿的苦果,甚至多少次午夜梦回,还幻想着有一天白赤宫能发现他的好。

06

这一次,白衣剑卿休养了整整三天,才缓过劲来,三天里,没有人理会他,只有李九月,偷偷摸摸给他送过几次食物,这份恩情,他记在了心里,只是劝李九月不要再来了,如果让白赤宫知道了,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但绝不会是好事。白衣剑卿不想连累了李九月,谁也不知道白赤宫会不会把对他的憎恶带到李九月身上。

第四天天未亮,白衣剑卿就来到白赤宫练功的树林。树林位于白家庄之后,靠着西湖的一角,水面上飘浮着一层雾气,让这个树林显得更加静谧。只要白衣剑卿回到白家庄,他就会天天到这个树林里来,白家大院不是他能去的地方,没有人欢迎他,只有在这个树林里,他才有机会见到白赤宫。

一开始,白赤宫见到他,功也不练了,沉着脸转身就走,几次过后,白赤宫就忍不住跟他动手。三年前的白赤宫,在白衣剑卿手下只能走过十招,这还是因为白衣剑卿的左手手肘处插着一根针,大大减低了折梅手的威力。一年之后,白赤宫就已经能跟他打成平手,这时候,年轻的优势便显露出来,白赤宫的体力明显比白衣剑卿好,打不赢,磨也能把白衣剑卿磨趴下。

白赤宫第一次胜过白衣剑卿的时候,就是在这西湖边上,他把耗尽体力的白衣剑卿压在树上,狠狠地羞辱了一通。

来到白赤宫经常练功的地方,周围树干上的痕迹已经很陈旧,没有新的痕迹,就证明白赤宫最近没有来树林里练功,也许是换地方了。白衣剑卿摸着这些痕迹,心里微感失望。或许到了夜里,他可以偷偷潜入白家大院,能看白赤宫一眼就好。

天色渐渐亮了,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光影斑斓,该是用早膳的时间了,对于三位夫人来说,白赤宫是一个体贴的丈夫,只要人在庄里,必定要陪着夫人们用早膳。到现在不来,他今天就不会来了。

清晨的微风带着些许凉意,独自站在湖边,湖水的倒影随风荡起了涟漪,将清瘦的身影一点点荡碎。

脱下衣物,白衣剑卿缓缓步入水中,三天前那一场激烈性事,弄得身上都是秽物,因小腹上的伤不方便沾水,他只用湿布略略擦洗了一下。现在,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也是彻底清洗一下的时候了。

阳光照在他身上,水面的倒影构勒出完美的曲线,肌肤闪动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光彩,就连从他身上滑下的水珠,都反射出非同一般的耀眼光泽。

微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在他身后的林子里,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是白赤宫。

虽然他已经尽力忘记衣服上带回的一抹红,但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克制自己,也许已经使白衣剑卿伤上加伤。

庄里死了一个人终究不大好,何况这个人他还有别的用处。利剑虽然能杀人,但是锋利的双刃会在不小心时反伤了自己,而白衣剑卿却是一口绝不会伤了自己的绝妙之剑。

不但如此,他还能在自己有那方面需要的时候作为宣泄的渠道,他不希望他死得太早。
抱着这样恶劣的想法,白赤宫来到白衣剑卿独居的破屋,却发现屋里没人,冷清的破屋里,似乎还残留着几日前那场激烈交欢后的余味,让他心里一荡。

其实不用多想,他就知道白衣剑卿一定是在这个地方,只是想不到白衣剑卿竟然在水中,线条优美的身形,让白赤宫略有恍神,依稀仿佛想起很久以前,在一个山洞里,他对身在水中的白衣剑卿动了心,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地方,回忆起来却让白赤宫感到不堪,那一夜,是他意志不坚,乘人之危,造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看着水珠从白衣剑卿的背脊滑下,白赤宫感到体内的烈焰霎那之间熊熊燃烧起来。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这里宽衣解带……实在是……实在是……

白赤宫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恼怒愤懑的感受,仿佛一把软刀子插进心口,流出来的却是酸水。

看着水中的背影,白衣剑卿紧致的小麦色肌肤在温和的晨光中如斯动人,残存的吻痕青青紫紫,肩上背上依稀可见,越发有几分情色的意思。

他下腹一紧,不由自主走到河边,当白赤宫回过神时,已经伸足下了水,冰冷的河水让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但他入水时激起的水花声已经惊动了白衣剑卿,停下擦洗的动作,白衣剑卿转身看向了他。

白赤宫注视着这个男人。男人正面的身体上吻痕更多,从颈上、胸前一直滑下,直到腰间,水下却是看不清了,却越发令人想入非非。

男子身材好时腰身是比女子还细的。白赤宫盯着男人细窄的腰线,直到发现对方也在注视着自己,才回过神来。

两个人相对注视了片刻,白衣剑卿轻咳一声,打破了彼此之间的寂静。

"汝郎,有什么事么?"为了掩饰相持的尴尬,他随意地拧着手中用来擦洗身体的汗巾,拧干了水,展开了,慢慢擦拭身躯上的水珠。

白赤宫来这个小树林,自然是为了练功的了,还问他什么事情。想到两个人之间已经到了没话找话的地步,白衣剑卿不禁黯然失神,没有注意到白赤宫盯着他时眼中火热的神采。

"汝郎,有什么事情,上岸再说吧。"白衣剑卿擦拭完身躯,停了一停,说道。

白赤宫仍然阴沉不定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不像别的男女这么矫情,被人看到身体时便会慌忙找衣物被子什么的遮挡上身,只是用汗巾略为遮掩了下身不雅之处,便慢慢从水中走出,水珠纷纷从他身上滑落,发出清泠的水声。

他这么做一定是已经习惯了。想到白衣剑卿不知道多少次这么袒胸露背,不知道多少次被人看过,白赤宫心头的怒火更炽,一言不发,反而向他一步步走去。

白衣剑卿有些奇怪,停下脚步刚问了一句:"你要……"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被白赤宫脸上的神情深深撼动。绝美中带着冷魅的面孔如此逼近,这是多少次魂梦之中也牵扯不断的容颜,无论这个人要他做什么,他都无法抗拒,又何必问他要做什么?

他贪恋地看着面前这张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稚气,变得越发成熟冷魅的绝色容颜,清晨的曙光使白赤宫脸上的肌肤更显细腻光滑,即便是女子也少有及得上他,近在咫尺的距离,连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让他更深切地感受到来自心里深处的悸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白赤宫在这个痴痴看着自己的男人面前站定,一手将他抱住,另一只手就直接顺着男人的脊背去摸索那私密的地方。

07

白赤宫在这个痴痴看着自己的男人面前站定,一手将他抱住,另一只手就直接顺着男人的脊背去摸索那私密的地方。

尽管已经习惯毫无前戏的欢爱,但是在水中要做这种事情,还是让白衣剑卿不知所措。上身被环抱住让他无法保持平衡,在水中的失重状态使他不由自主地一动。

遮掩住私处的汗巾掉落入水中,白衣剑卿勉强想要抓住,但汗巾已经渐渐沉到他的手够不到的深度。

误以为他是挣扎的白赤宫加强了手臂的力道,紧紧圈住他的双臂不让他挣动,同时手指直直刺入他的下体。

瞬间入侵的刺痛让白衣剑卿浑身剧震,又是一下强烈的扭动挣扎,白赤宫又想制住他,混乱中,白衣剑卿的身体已经沈到了水里,河水往他的口鼻中灌入。

冰凉的水让他几乎在同时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毕竟下体中至今尚未退出的手指仍然如此鲜明地存在。白赤宫只为满足自己情欲的做法自己是知道的,他不会管是什么地方,不会管对于自己而言是多么辛苦。

但以自己对他的爱恋纵容,在水中又有何不可?

白衣剑卿微微一笑,忽然之间放弃了挣扎,整个身躯缓慢下沉。

就在白衣剑卿以为自己即将灭顶的同时,白赤宫一手抓住了他,往上提起,将他的半身露出水面。

白衣剑卿反手抓住他提起自己的手臂。此时一个人站在水里,桃花眼半眯半睁,透着勾魂的风情,然而却表情淡漠,俊美得仿佛不似人间人物;一个人仰面躺在水中,露出上半身光滑的麦色肌理,带笑的表情中透着几分痴迷。

两个人默默对视着。

白赤宫看着白衣剑卿带着水光的身躯半晌,将自己的手指从那湿润柔软的密穴中抽出,随着那淫糜的肉体摩擦声响起,白衣剑卿感到冰冷的液体进入了自己来不及合拢的体内。

白赤宫抽出手指后,将白衣剑卿的一条大腿抬起,放在自己腰间。"夹住我的腰。"

冷淡的命令让白衣剑卿浑身一震,但对于白赤宫向来无法抗拒的他只能默默地用双腿夹住了他的腰间。令他庆幸的是这一切都是在水下,不会很明显地看出如此屈辱的姿势。

白赤宫将自己火热的欲望对准他下体的密穴,让他的身体慢慢滑下,坐了上去。

被入侵的甬穴不断地将本已经在体内的液体挤出,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被撕裂,鲜血混着河水涌出来,在河水里染成几缕红丝,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淡,消失无影。

下体撕裂的剧痛让白衣剑卿有些无力,双腿也似乎夹得不紧,慢慢滑下来,却让白赤宫火热的肉刃更深地进入了他的身体,仿佛要将心口刺破的深度。

无力的白衣剑卿只能用手攀住了白赤宫的肩背,让自己的全身无助地依赖着这个并不能、也不想让他依赖的绝色男子。

本来以为自己的无力会遭到白赤宫耻笑的白衣剑卿并没有听到只字词组的嘲讽,白赤宫的双手反而抱住了他的腰身,让他就着这样的姿势被插入着。

两个人下半身紧紧纠缠在水下,上半身紧紧相拥,本来应该是极为狂热的欢爱场景,却因双方平淡的表情而有些诡异,只有白衣剑卿眼中掩饰不去的悲伤表明这幕疯狂的欢情缠绵,其实只是一场欲望的宣泄而已。

快速的几下抽动激起的水流声淫糜得让白衣剑卿侧过了脸,但过耳的红晕仍然透露出了他心里的难堪。

水中的欢爱比起其它地方要更费体力,尤其是激烈的声音给心理造成的压力更容易令人疲倦。只过了片刻,白衣剑卿便已败下阵来。

失去欲火的依托,他的整个身体更为无力,几乎是挂在了白赤宫身上,而下身已经被白赤宫完全贯穿到了底部。

"到岸上去吧。"白赤宫淡淡地道,就这么托着他的身体,缓缓往岸边走去。

眼看两人交合的地方便要曝于阳光之下,白衣剑卿甚至有种想昏死的冲动。但他心知自己的昏迷一定会激起白赤宫的羞辱之心,只有勉强保持清醒。

白赤宫将他抱到岸边的草地上,继续未完成的动作。面对白赤宫惊人的持久力,白衣剑卿大感叹服,不必说自己年轻时不及,或许天下也少有人能及。

内穴被持续积压摩擦,伤口早已经变得麻木,白衣剑卿无力地躺着,任由白赤宫在他身上一逞兽欲,脸上忍不住露出担忧难堪的表情。

虽然别人都知道他是白赤宫的男妾这一事实,但是乍然被人看到如此淫糜的景象,怕也是承受不住,何况这片小树林在白家庄也不是什么秘密地方。

白衣剑卿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白赤宫的结束,但这种希望在白赤宫再度将他抱起时终于破灭,心理和身体双重不能承受的情况下,白衣剑卿再度陷入了昏迷。

白赤宫发泄完,身下的人又已经昏了。他有点轻视地冷笑一声,起身整好了衣衫,便要离开,却不自觉地回头又望了一眼。

男人赤身裸体躺在草地上,身体因为承受不住情欲而微微蜷缩着,身上到处是精液血液混杂的痕迹。下腹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由于浸泡的时间太长而微微泛白。

如果把他留在这里,恐怕会昏迷很久,就算有人经过也不会送他回去。想到可能有人从这里经过,看到白衣剑卿布满欲痕的赤裸身体,那种泛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白赤宫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俯下身便将白衣剑卿抱起,怀中男人的发丝散乱,苍白的唇色,微蹙的眉心,更显出一种令人想再度凌虐的色彩。

白赤宫心里一动,忍不住想把人放下来再做一次,但他明白白衣剑卿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再也不能承受他的欲火。白赤宫抱着白衣剑卿,将他扔回到那间破屋里。

自从在湖边,白赤宫又要了白衣剑卿一次之后,他夜夜都到破屋来,一搞就几乎是一夜,白衣剑卿哪里比得他年轻力壮,每次天亮前白赤宫精神抖擞地离去,他则躺在木板床上几乎不能动弹,一睡就是一整天,就这样过起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08

大概是最近江湖上平静了很多,一连两个月,白赤宫都没有把白衣剑卿派出去追杀哪个江湖恶人,以致于白衣剑卿都开始渴望江湖上多出几个恶人。

尽管夜夜都能见到白赤宫,让他的心里隐隐欣悦不已,然而,就是个铁人,也禁不住白赤宫的索求无度,这两个月,白衣剑卿几乎就没离开过床,每晚听着木板床摇晃地吱响,他甚至担心下一刻,这张看起来并不结实而且有越来越不结实趋向的木板床,会不会哗地一声就散了架。

白衣剑卿开始怀疑,白赤宫是不是有心要把他做死在床上,他琢磨着,难道白赤宫是想用这个方法,向天下人召示他在某方面的能力,还是白赤宫认为这种死法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然而,白衣剑卿的这种怀疑很快又被白赤宫偶尔表现出的体贴给打消,有几次他几乎快要晕过去,白赤宫就会放缓动作,等他缓过劲来,有时会给他擦擦额上的汗珠,有一次甚至在临走的时候,给他盖上了被子,只是当时白衣剑卿睡得正沉,没有清醒地看到白赤宫难得的一次温柔表现。

这些偶尔为之的举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白衣剑卿受宠若惊,几疑在梦中。当日在湖边晕过去之后,他一直都不知道是谁把他送回破屋,现在想来,大概也只有白赤宫了。

这些以前从不曾有过的体贴,将白衣剑卿从绝望的边缘又拉了回来,透过破屋的窗棂向外看,天空很蓝,云高风清,就连那些无人理会的杂草,也变得可爱起来。

日夜颠倒的生活终于结束在第三个月,当一夜过去,而白赤宫没有出现在破屋里时,白衣剑卿隐隐有预感,这段宛如梦中的日子,结束了。他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若有所失,只是一夜不见,他已然有些想念白赤宫了。

他就是中了魔,从三年前起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

第二天夜里,白衣剑卿偷偷潜入了白家大院,当他隐身在一棵树上,凭借夜色和树叶的掩护,向灯火通明的正厅里望去时,他才明白白赤宫这几个月为什么夜夜来找他,也明白白赤宫为什么突然又不来了。

大厅里觥筹交错,丝乐声声,白赤宫正在宴客。

白家大院的陈设并不是很铺张,然而,白赤宫所坐的主位上的那张白虎皮,仍然是令人眼红的罕见之物。对于武功高的人来说,击杀一只老虎不算什么难事,然而,捕猎一只白虎就完全是靠运气了。据说,白虎皮是霸者象征,能够得到白虎皮的人,一定能称霸江湖。

这张白虎皮是白赤宫亲手猎得,白衣剑卿清楚记得那是他刚来白家庄不久,白赤宫第三次比武败在他手上,闭关一个月,出关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白家庄,二十天后他回来了,带着一身重伤和这张白虎皮。正是因为这次受伤,三夫人凤花重才想出了把他变成白赤宫手下的一号打手的主意,得到了白家庄所有人的赞同。从那以后,白家庄里的人便默认了他的存在。

坐在白赤宫两边的,分别是大夫人李九月和二夫人杜寒烟,三夫人凤花重则挺着一个大肚子被白赤宫搂在怀中。这一幕情景让白衣剑卿的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三年来看多了这样的情景,早已经习惯了的痛楚,却在发现凤花重怀有身孕的这一刻,变得越发强烈。

他知道,这三年中白赤宫的功力大进的同时,性欲也随之大增,往日里三位夫人才能勉强让白赤宫满足,还时不时地要来羞辱他一下,如今凤花重怀孕,少了一个人来满足白赤宫的欲望,难怪这两个多月白赤宫要天天来找他。

心里的小小泡沫仿佛被一根针扎破了,白衣剑卿感到胃里有一缕苦涩泛出了口,他知道,是白赤宫偶尔流露的一点点体贴迷惑了他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自做多情。尽管心里已经开始自嘲,但白衣剑卿天生的笑面上,仍挂着浅浅笑意。

坐在客座上的,也是熟人,怜花公子季惜玉,白赤宫的好友,却是白衣剑卿的死对头。正确的说,是季惜玉把白衣剑卿看成死对头,每次到白家庄来,总要在言语上狠狠地羞辱白衣剑卿,而江湖上,几乎所有关于白衣剑卿的不利谣言,都是他传出去的,在把白衣剑卿的名声败得不能再败的同时,也给江湖中人凭添了无数茶余饭后的谈资。

看在白赤宫的面子上,对季惜玉的无耻行为,白衣剑卿一忍再忍,只不过当年教训了季惜玉一巴掌,便记恨到如今,甚至不惜在江湖上大放谣言,这种心胸狭隘的小人,他不屑与之为敌。而白赤宫也从江湖上的谣言中,渐渐明白季惜玉的为人,这些年来,与季惜玉的来往少了,却没有完全断绝关系,白衣剑卿暗自猜想,这多半也是白赤宫乐于见到季惜玉对他的言语羞辱吧。

看到了季惜玉,白衣剑卿就知道,几天之内,他又要忍受一番污言秽语,没有躲避的余地,季惜玉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打击羞耻他的机会。

酒宴一直持续到一更天,大概是困了,凤花重半途就在丫环的搀扶下退席,稍后李九月也退了席,独留下杜寒烟做陪,此时大概只有躲在树上的白衣剑卿,才能看到季惜玉望着李九月离去的窈窕背影,眼里闪动着绝对称不上是正常的目光。

从季惜玉怜花公子的称号上,就知道他的本性,相较之下,年少时的白赤宫虽然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如今也渐渐收敛沉稳了许多,而季惜玉,越发地糜烂不堪了,连带那张秀气的脸,也带上了七分轻浮。

到最后,季惜玉喝得大醉,才让丫环扶到客房去休息。酒宴终散,白衣剑卿在树上没有离开,只因为白赤宫仍然坐在那张华美的白虎皮上,晃动着手里的白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颜色越发地鲜艳了。

白衣剑卿近乎贪婪地望着他,二天一夜没有相见,白赤宫的面容似乎阴沉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季惜玉的到来,还是江湖上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令他烦心。白衣剑卿只能珍惜着这一点点的时间,不管是哪个原因,这都意味着他有一段时间无法再这样专注地望着这个让他爱恋痴缠的男人。

09

从白衣剑卿藏身到树上的那一刻起,白赤宫就知道暗中有一双炙热的眼睛正盯着他,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自三年前白衣剑卿来到白家庄的那一天起,他就经常能感觉到来自暗中的注视。从开始的厌烦,到后来的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老实说,能让一个人这样痴缠,白赤宫也曾经暗暗得意过,只可惜白衣剑卿是个男人,这一点让他又感到无比恼怒。

当然,这些想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有些可笑,那时的他,还是弱冠少年,多少有些不成熟。

现在,白赤宫只是有些烦心,不是因为季惜玉的到来,虽然他对季惜玉大谈近日又遇到了哪个美女的事情已经毫不感兴趣,只奇怪他以前怎么会将季惜玉引为知己,这样浅薄无知的一个人,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从前也浅薄与无知。

当然更不是因为江湖中又发生什么事情,武林盟主大会再过一年就要召开了,这一年,是各个江湖后起之秀争风出头的时候,黑道上的人多少有些收敛,他们谁也不想当那些少年侠士扬名的踏脚石。那些自恃武功高不知收敛的,这几年也让他和白衣剑卿收拾得差不多了。

如今,江湖上空前平静,暗底里激流暗涌,谁都想争夺下一届武林盟主的位子,只不过放眼江湖,还没有哪个人的实力能让白赤宫放在眼里,只除了目前霸着盟主之位的天一教主方宏隐。所以,他现在有足够地时间来思考最近困扰他的一个问题。

这两个多月,他好象有些对白衣剑卿的身体过于沉溺了。虽然这具谈不上柔软的身体以前已经被他上过很多次,但那多半是存了羞辱之心的发泄,隔了三、五天才来这么一次,哪里像这一次,自从那天从湖边把白衣剑卿抱回去之后,就忍不住夜夜去求欢。

凤花重有了身孕,不能承受他的欲望,杜寒烟从来就对他不冷不热,每次上她屋里,她就把他往李九月的屋里赶,就算是表姐妹,这感情也好得太过了吧,白赤宫只好去李九月的房里,然而李九月身子弱,性情也柔弱,容颜虽美,在床上却少了情趣,比来比去,在床上,居然还是白衣剑卿最合他的意。

男子的甬道比女子还要紧窒,带给他极乐中销魂的同时,还能让他有种征服的快感,更重要的是,男子的身体也比女子健壮,说白了,就是耐操,虽然到最后白衣剑卿多半也要昏过去,不过白赤宫却在他身上完全得了满足,这可是三个女人也无法满足的超强性欲。

在对白衣剑卿的身体日渐沉溺的同时,白赤宫也隐约察觉他对白衣剑卿的心态,有了一些变化。以往除了泄欲,他从不愿多看白衣剑卿一眼,而现在,他居然会让白安给白衣剑卿送药,在交欢的时候,看到白衣剑卿的脸上露出痛楚的神色,他会不知不觉放柔动作,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不想让别人看到白衣剑卿的裸体,那天白安闯到破屋来找他,让他一掌打飞出去,甚至在下床前他随手就拉起被子把白衣剑卿的身体盖住。

这种心态的转变意味着什么?白赤宫不愿多想,就好象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白衣剑卿,他跟白衣剑卿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当年阴魔在江湖上宣称他成了白衣剑卿的男妾,也与白衣剑卿无关,到后来,还是白衣剑卿出面公示了那张婚书,用自己的名声、尊严、地位换回了白赤宫的面子。

他应该感恩的,可是他没有,他容许白衣剑卿留在白家庄,却没有善待白衣剑卿,甚至把白衣剑卿当成了打手及泄欲的工具,还默许庄里的人用言语羞辱白衣剑卿。似乎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让白衣剑卿忍无可忍,自己离去。

但是他低估了白衣剑卿的忍耐力,也曾想过白衣剑卿是不是真的那样爱他,可以牺牲至此的爱,让他在一瞬间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在那之后,他却狠下心对白衣剑卿不闻不问,仿佛想知道白衣剑卿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漠视中,他渐渐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

无声地一口饮尽杯中酒,他站起身,走了。

明明知道白衣剑卿就在暗中注视着他,他却有些不敢面对,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而白衣剑卿的注视,让他心绪不宁,脑中总是浮现出白衣剑卿那紧致的肌肤,火热的甬道以及情欲高涨时的动人呻吟。

再不走,他只怕会直接把人从树上拉下来,按倒在地上。

没有白赤宫的夜,过得格外漫长,白衣剑卿反而睡不着,心里空虚得厉害,他已经一无所有,当白赤宫没有事情交代给他,他也就无所事事,最常去的地方,还是那片小树林,带上一支钓杆,既能打发时间,也能钓几条鱼改善一下生活。

10

一夜无眠,白衣剑卿早早地就去了小树林,除了打发时间,也希望能避开季惜玉。在他眼里,季惜玉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只要逮着机会就来找他的茬,咬不了人,可是老听他汪汪汪地乱叫,也挺烦人。

不过显然天不从人愿,即便是白衣剑卿躲得再远,季惜玉的狗鼻子还是灵敏得让人吃惊。

"啧啧,四夫人好雅兴,居然独自在这里垂钓,可是被赤宫兄冷落了,所以才闷闷不乐?"

湖面上翻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白衣剑卿惋惜地看着,一条好大的肥鲤鱼,就这么被狗叫声吓跑了。

"啊,鱼跑了啊,四夫人,可要小弟来帮你?"

季惜玉一口一个四夫人,明显是讥讽白衣剑卿的男妾身份,可是白衣剑卿没有搭理他,却让他恼怒不已,走近三步,又退后一步,他始终不敢离白衣剑卿太近,在白衣剑卿手下,他吃过太多次亏,要不是看在白赤宫的面子上,白衣剑卿早就杀了他。

白衣剑卿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季惜玉一眼,上一次见到季惜玉,是在半年前,他去除掉滇西一霸,撞见季惜玉跟在一个女人后面甜言蜜语,季惜玉当场就大放厥词,把他说得像是天下第一无耻淫荡之徒,太过得意忘形的下场,就是被他一脚踹飞撞穿了一堵墙,估计受伤不轻,休养了半年才跑到白家庄来,吃定白衣剑卿不敢在白家庄里对他动手,想找回场子。

季惜玉被白衣剑卿的眼角余光一扫,只觉得好象一把利剑划过身体一样,打了个寒颤,又往后退了三、四步,正要继续讥讽,却看到阳光从左斜方打在白衣剑卿的侧脸上,将肌肤映出一抹灿然光彩,再加上白衣剑卿天生就是一张笑面,左脸上的酒窝形状极美,季惜玉站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白衣剑卿脸上最优美的一面。

准备好的一肚子脏话全咽在了口中,季惜玉嘴巴张得大大的,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脑中只转动着一个龌龌念头: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有风情了,难道是跟白赤宫……都说女人被男人滋润,会越来越美,想不到男人也一样。

一条鱼咬勾了,白衣剑卿手一抖,一条比先前跑掉的更肥大的银色鲤鱼飞出了水面,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正打在季惜玉的面门上,鱼尾拼命地拍打着,连扇了几下,才落到地上。

季惜玉正转动着龌龊念头,反应不及,直到鱼落地,他才一抹脸上的水,鼻中窜进一股鱼腥味,熏得他又呕又怒,正要发怒,猛见白衣剑卿冷冷地盯着他,眼中的寒芒比利剑更锋锐,他感到了胆怯,却又不甘心,想着反正在白家庄里,白衣剑卿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他胆气又壮起来,正要再度出言侮辱,这时身后却有脚步声传来。

"季公子,早啊!"

这声音纤柔如水,竟然是大夫人李九月。

季惜玉一身贱骨,只听声音便全身都酥了,顾不上再对白衣剑卿侮辱,赶紧转身,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大嫂,这么早,大嫂是来散步的吗?"

李九月穿了一身浅绿衣裙,衣裳单薄,清灵绝美的面容上未施脂粉,却翩迁如晨光中走出的仙子,看得季惜玉两眼都直了。

"是啊,季公子也出来散步吗?"李九月抿嘴一笑,掩去了眼中的厌恶。她早上起来,只来得及梳栊头发,就听跑来找绿玉玩的白安说看到季惜玉往白衣剑卿的破屋方向走去,她心知季惜玉要干什么,想到白衣剑卿受尽侮辱而不能发作的样子,心里顿时大痛,连衣服也没有加一件就直接到小树林来了,她知道,这个时间白衣剑卿最可能就在这
个地方。

"散步……是啊是啊……大嫂独自一人散步可觉寂寞,小弟愿意作陪。"季惜玉眼见美色当前,哪里还记得朋友妻不可戏的话,恨不能多多亲近李九月才好。

"季公子愿意陪我,那是极好,我正准备到湖边走走……"

"好好好……大嫂这边走,小心露水湿了脚……哈哈哈,都说西湖景色潋滟秀丽,天下无双,依小弟看,却比大嫂还要输了几分灵秀……"

李九月将季惜玉引走,乘着季惜玉伸手抚开树枝的时候,她飞快地看了白衣剑卿一眼,扔下一张纸条。

白衣剑卿虽然感激李九月的及时出现,但对她扔下纸条的动作却微感惊愕,犹豫了一下,捡起纸条,同时还捡起一颗石子,右手食指一弹,石子飞了出去,准准地打在季惜玉的后心。要不是为了李九月,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意味着季惜玉就要到白赤宫面前告状。白衣剑卿并不想因为这个无耻之徒而让白赤宫对他的憎恶又加一分。

季惜玉正对李九月大献殷勤,突然感觉后心一麻,人就不能动了,他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恨白衣剑卿坏他好事,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报复的同时,对李九月道:"大嫂,小弟……小弟突感身体不适,不能陪您了,还请原谅则个……"

李九月不懂武功,虽然不明白季惜玉为什么突然身体不舒服,不过她见白衣剑卿已经捡起纸条走了,她自然乐得摆脱季惜玉,于是微微一福,道:"季公子多保重。"

她走了,只有季惜玉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满眼都是怨毒之色,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穴道才自解。

"白衣剑卿,你等着……"活动着已经发麻的身体,季惜玉恨恨道。


今夜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

李九月坐在凉亭里,有些心不在焉。她扔下的那纸条,约了白衣剑卿今晚在凉亭相见。这里是白家大院里一处空闲的地方,平时极少有人来,入夜之后更没有人了。

李九月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道这两个多月来,白赤宫夜夜去找白衣剑卿,一想到他们在做的事情,她就感到心痛,嫉妒狠狠地吞噬着她的心,比当年白赤宫纳妾的时候还要难受。

白天的时候,她偷偷去瞧过白衣剑卿,每次都看到白衣剑卿在破屋里蒙头大睡,屋里的桌上,只有一碗水和两个馒头,她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这种状况每天不变地持续着,她睡不好觉,吃不下饭,直到季惜玉的到来。

因为季惜玉来了,白赤宫这两天没有再去找白衣剑卿,多少是不想让季惜玉找到什么把柄,再往江湖上传谣言。但对李九月来说,却是一个好机会,她今夜约了白衣剑卿在凉亭相见,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亲手做了一桌好菜。

还没有到二更天,她来早了,坐在凉亭里,双手无意识地揉着手巾,忐忑不安地四下张望。随着约定时间渐渐逼近,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有种与人偷情的错觉,让她又是羞愧又是兴奋。

月亮渐渐移向了西天,约定的时间过了许久,可是白衣剑卿并没有出现,李九月的心渐渐凉了。他不会来了,她的一番好意,他完全不领情,又酸又涩地感觉,涌上了她的眼睛。拿起带来的酒,她一口气灌了下去。

咳咳咳,好辣,她的眼泪漱漱地往下掉,曾经,她全心全意地爱着白赤宫,可是白赤宫却背叛了她,现在,她又爱上了白衣剑卿,可是,白衣剑卿爱的却是白赤宫,她不奢望白衣剑卿会爱她,她只想让白衣剑卿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女人,会心疼他,会为他流泪。

为什么,像白衣剑卿这样为爱可以放弃一切的人,爱的不是她。那么深沉、那么彻底的爱,才是她最渴望的。

但是,白衣剑卿太冷漠了,除了白赤宫,他不接近白家庄的任何一个人,他只游荡在破屋和小树林之间,仿佛白家庄里的一个幽灵。

她一边流泪,一边喝酒,就让她醉了吧,一醉解千愁。

11

白衣剑卿还是来了。

看到那张纸条上一排娟秀小字的时候,他是真的吃惊了,他知道李九月是个善良的女人,今天她为他解围,他心里十分感激,但是,他不想跟白家庄中的任何一个人太过接近,那不是好事,白赤宫很有可能会迁怒。

可是,白衣剑卿最终还是来了,他来的时候,已经快四更天,离约定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应该已经走了,只是不来看一眼,总有些不安心,他不希望看到李九月还在等他,但却没料到居然看到李九月醉倒在凉亭里,衣裙有些凌乱地躺在地上。

白衣剑卿吃了一惊,已经入了秋,夜风极凉,她就这样躺在这里,定然要受寒,顾不得其它,他赶紧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弯腰抱起她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他赶紧输了点内力帮她全身的血气活络开来,然后四下望望,闪身往碧水阁而去。

碧水阁里静悄悄,丫环绿玉在外间的床上睡得正香,根本就没有发现李九月出去过,白衣剑卿犹豫一会儿,抱着李九月走进她的绣房,把她放到床上,没敢多留,转身就走,一直到飞身出了白家大院,他才猛然发觉,盖在李九月身上的外衣,忘记拿回来了。

他心里大惊,暗道不好,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可就说不清楚,赶紧返身回到白家大院,然而双脚才一落地,就看到白赤宫站在不远处盯着他。

白衣剑卿一下子手脚冰凉,好一会儿才道:"汝郎,你……没睡?"

如今白赤宫的功力已经不在他之下,如果不是白赤宫有意现身,他也不可能发现得了,让他心惊的是,不知道白赤宫看到多少,自己会被白赤宫怎么样,他已经无所谓了,只怕会害了李九月。即便他是白赤宫的男妾,总还是个男人,如果让白赤宫看到他把李九月抱回来,想到这里,他便不由打起寒颤。

白赤宫赤着脚,身上随意披着一件长袍,缓缓走过来,眼神不定地看了白衣剑卿一会儿,道:"你是来找我的?"

白衣剑卿心里一松,仿佛落下一块大石,虽然白赤宫问话的语气一如以往地冷淡,但却表明他只是刚刚看到他。

"我……想你。"

顺着白赤宫的话,白衣剑卿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他的意思。虽然最近白赤宫夜夜来找他,可是一见面就上床,两人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有时候,白衣剑卿很悲哀地想,他和白赤宫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他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能夜夜沉浸在欲望的深渊里,一点点向绝望的边缘滑落。

"为什么?"

白赤宫看着白衣剑卿,那一瞬间,眼里是迷惘的。

白衣剑卿苦笑着:"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说你爱我,可是……我不知道你爱我什么地方。三年多前的我,除了一张面皮,没有一丝可取之处,而你却是江湖上顶尖高手,风头最键的人物之一,那时候,别人都说我白赤宫是江湖第一美男子,可是,你却是被称为最潇洒的男人,江湖上,喜欢你的女人,比喜欢我的只多不少。你爱我……爱的,是我这张面皮吧。"

白赤宫不是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他发现,对白衣剑卿,他已经不能够装作无视于他的存在,三年的羞辱,如果不是真的爱他,谁能够忍受下来。

如果不是季惜玉的到来,白赤宫也不能发现自己昔日的浅薄无知,然而,这个发现,却让他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如果说三年多前的他,就像现在的季惜玉一样令人厌恶,为什么白衣剑卿还会爱上他。

白衣剑卿沉默了,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上白赤宫的眉眼,白赤宫没有拒绝,只是冷静地瞅着他。

这是一双能令天下人着迷的眼睛,俗称桃花眼,即使不是刻意,也能在不经意间勾人神魂,从眼角斜划而上直入鬓梢的两道细痕,更曾加了顾盼间的神采,淡淡的暗粉色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魅感觉。棱角分明的面庞,直挺的鼻梁,薄薄地双唇,昭显着只属于男子的英挺,比起三年多前,白赤宫的外表少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阳刚。

爱什么?如果他知道,也许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痴缠了。

爱这张面庞,那他就用刀狠狠划上十几道血痕;爱他的手,就砍掉他的手;爱他的脚,就废了他的脚。在自己彻底沦陷之前,把这些都毁掉,一点点也不剩下。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爱的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爱这个男人,像是命中的魔星,沾上了就无法摆脱,想要毁掉,却又不知道该毁掉白赤宫的什么。

指尖从下颚处缓缓划下,落到了白赤宫的喉结上,轻轻地搓揉着,带着几分无意识的挑逗。

白赤宫任由他从自己的颈上滑到衣襟,手指勾开了本来就没有系牢的衣带,看着白衣剑卿眼中流露出的痴迷情焰,自己曾经避之惟恐不及的情潮爱火,今天却像无法逃脱般深深凝视着。

指腹的温软轻轻触摸着白赤宫的胸膛,他看着白衣剑卿瞳孔中自己略带茫然的影像,不由一惊,他在茫然什么?与此同时,他也不自觉地飞快抓住白衣剑卿的手。

"汝郎!"

白衣剑卿叹息地呼唤,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连情事也没有,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对白衣剑卿的主动,白赤宫本来想狠狠甩开他的手,听到这声叹息,怔忡了一下,道:"快天亮了,到我房中去吧。"

白赤宫的寻欢阁很少有人能进入,白衣剑卿略微一迟疑,看着白赤宫已往前行去,他苦笑一下,跟在身后。

平日里被白赤宫压在身下,他虽然不反抗,但是心里仍然有些不情愿的,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也是个男人。但今天晚上,他却首次听到白赤宫剖析自己的内心,一时之间无法克制心中意乱情迷,他竟然甘心让白赤宫压上自己的身体。

他入魔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堕落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寻欢阁,默然相对无语。白赤宫的衣带第一个衣结已经解了,露出白色的中衣。他看着白衣剑卿毫不掩饰的迷恋眼神,咳嗽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白衣剑卿的主动让他手足无措,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白衣剑卿走到他跟前,为他解开剩下的衣结,外衣敞开,慢慢落在地上,悄然无声。

一时之间,白赤宫有种奇异的感觉──或许两个举案齐眉的夫妻晨昏相伴时就是这样吧,妻子为丈夫脱下衣衫,尽心尽力地服侍他。白赤宫妻妾虽然不少,但难得一个能这样安静温和相处的伴侣,想不到竟然是白衣剑卿让他有了这种感觉。

白衣剑卿的手顺着他的胸腹慢慢滑下,落到他身体的中心,停了一停,为他套弄起来。男人之间互相熟知的欲念,让白衣剑卿很快地挑起了他的欲火。

看着白衣剑卿低垂的双目,温柔而顺从,双目中盛满浓浓的情爱欲念,曾经令江湖中人称道的潇洒之态,早已荡然无存。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白衣剑卿了。

白赤宫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点痛,却又很快被酥软的快感麻痹。

两个人慢慢倒在了床上,白赤宫的持久力让白衣剑卿的套弄显得有些于事无补,他犹豫了一下,望了白赤宫一眼,低下头去,慢慢含住了他火热的欲望。

当温暖的口腔包含住自己灼热的中心时,白赤宫险些忍不住快感要一泻如注。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这么做,却是第一次有人不带其它目的、仅仅是为了让他愉快而为他做,特别这个人是当年名重一时的白衣剑卿时,白赤宫感到满足了自己的某种邪恶的欲望,几乎浑身都要燃烧起来。

白衣剑卿的动作并不算熟练,甚至可以说是生涩,但这生涩的技巧仍然让白赤宫不用太久就泻了。

白赤宫脑海一空白,看着白衣剑卿缓缓俯下身在床下吐出爱液,转过头来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唇上仍然沾着莹白的液体。

这一瞬间,白赤宫感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就连白衣剑卿缓缓俯下身,就要吻住他时,他也忘了推拒。

两个人唇舌纠缠,极尽爱恋缠绵地吮吻着,像用尽了一世的纠缠不舍之后,缓慢分开。白赤宫看见自己身上的白衣剑卿温柔而缓慢地微笑,这微笑中,却带一丝难言的悲伤苦楚。

"汝郎,你的味道很甜,是么?"

白赤宫没有回答,他需要再次一吻才能确定那是什么,或者只是他口中的津液……但是他不确定是否真的想要吻这个几乎没吻过的男人。

情欲的发泄不算什么,但若是牵扯到吻,却让他犹豫起来。吻,代表的是情人间的亲密,尽管对自己心态的转变已经有所察觉,但他还没有做好接受白衣剑卿的准备。

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白衣剑卿再次吻住了他,爱欲纠缠之间,慢慢加深了这个吻。白赤宫脑中一热,忘了种种顾虑,不由自主地反抱住他,深吻起来。

至爱的响应让白衣剑卿产生某种仿佛到达心底的颤栗,他轻轻拥抱着白赤宫的身体,像守护永恒的梦境般,不让它在自己的手中破碎了。

好象过了一生一世,又好象只是一瞬间,两个人分开时,发现对方都已双颊红晕,说不出的动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就这样静静相拥着,不说一句话,却仿佛又说了许多。

这一个吻,让白赤宫心里的迷雾渐渐散去,他突然感觉,承认白衣剑卿的身份似乎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么难,至少,互相拥抱的感觉还不坏,有种淡淡地温馨感觉,没有心存羞辱的发泄,没有纯粹只是欲望的交欢,简简单单一个吻,就已经让他得到了比发泄交欢更大的满足。

12

天色大亮之前,白衣剑卿起身悄然离去,尽管白赤宫三年来唯一的一次温柔拥抱让他眷恋不已,他甚至隐约感觉到,在他们之前,有种积蓄已久的东西悄悄地产生了质变,但是他仍然不敢冒险,如果让白家庄的人看到他从白赤宫的房里出来,也许会对他们之间刚刚形成的这种微妙关系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时间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他本以为会持续到死亡才能停止的绝望,却在这一夜间变得柳暗花明,如果他继续忍耐下去,会不会有一天,白赤宫能够完全接受他,甚至……分给他一点点爱。

带着无法压抑地喜悦,他偷偷潜回了破屋里,脑中不停地回味着那一个缠绵至极的吻,一向空荡荡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再也感觉不到空虚,三年的煎熬和苦忍所带来的痛苦,全部消失了,唇齿之间仍然残存着白赤宫身上的味道,想到自己当时居然意乱情迷到用口为白赤宫做那样的事情,白衣剑卿感到羞涩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恐惧。

尽管更过分的都做过,可是那些全是白赤宫主动索取,而他无法抗拒他的索取,在他的心里,被跟自己同样的男人压在身下时的耻辱,始终像一把锯子,每每想起便不停地撕锯他的心,让他痛苦不已。

但这一次,却是他主动取悦于白赤宫,如果白赤宫继续对他好一点,他也许就会心甘情愿地伏在身下任他索取,甚至是主动给予。

太可怕了,总有一天,他可能会忘记自己还是一个男人。尽管明白这一点,可是白衣剑卿一想到那一吻,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只剩下满满一腔的爱意。

白衣剑卿起身离开的时候,白赤宫已经被惊醒,他没有阻止白衣剑卿离开,同时心里却和白衣剑卿一样,仍然沉浸在深吻所带来的荡魄销魂的感觉里,前所未有极度欢愉与温馨感觉交织在一起,绵长而刻骨。

半个时辰之后,白安端着洗漱用水进来了。

"公子,该起床练功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没有某种意识,对于屋里弥漫不去的异样温馨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善于察颜观色的一双眼,却看出了主子神色间一抹隐隐温柔。好奇怪啊,发生什么好事了?自打那位季公子来了之后,公子的脸色就没见好看过。

梳洗过后,白赤宫对白安道:"你去找大夫人,让她派人将东华阁收拾一下。"

"咦?公子,东华阁已经空闲好些年了,屋顶上都长了草,为什么要收拾?"白安眨巴眨巴着眼睛迷惑道,难道家里又要来客人了。可不要还像那个季公子,整天调戏丫环,真不要脸。公子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结交那样的朋友呢?

"小孩子不要多问,还不快去。"

白赤宫换上一套紧身练功服,这些天一直在练功房里修练内功,手上功夫有些拉下了,今天要去小树林练逍遥扇法。

来到小树林,意外地没有看到白衣剑卿的身影,微风吹过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白赤宫不由心里一荡,他想起了那场在水中的情事。白衣剑卿的身材非常好,曲线近于完美,肌肤也许不够白皙,但是质感极好,尤其是在阳光下,小麦色的肌肤上闪耀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自己大概是真的迷上了这具身体,白赤宫走到上次交欢的那片草地,缓缓坐下来。今天那个深吻,带给他的感觉太美好了,这白赤宫不由得开始重新定义白衣剑卿在心里的位置。从三年多前在燕山古道上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一点点回忆着跟白衣剑卿每一次相处的经过。

越想白赤宫就越感到羞愧,当年的他,仗着一张好面皮,仗着别人看在外公流水剑客的威名上给他捧出来的一点名声,就目空一切,自以为风流的种种行事,在他人眼里,只怕全是肤浅吧。正因为他的肤浅,所以当风姿潇洒的白衣剑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最先品尝到的却是嫉妒的滋味。

是啊,他嫉妒白衣剑卿的出色,总想把他比下去,却用了最不光彩的手段。当年,在燕山山洞里,白衣剑卿身中媚毒仍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而他,却以意志不坚为借口,污辱了失去意识的白衣剑卿,其实,在他心底,是想用这个方法来毁灭白衣剑卿的出众吧。

可是,他没有想到白衣剑卿竟然因此而爱上了他。这太诡异了,也太奇怪了,为什么白衣剑卿没有恨他,反而是爱上了他?白赤宫不明白,正因为不明白,所以他因愧而生惧,又因惧而生恶。后来种种,自不必提,这三年来他没有善待白衣剑卿,也正源于此,其实,是他不敢面对白衣剑卿,所以才试图用种种劣行,逼白衣剑卿自动离开。

只是,没想到白衣剑卿竟然爱他至此,多少羞辱,都忍下来,让他也禁不住软了心肠,等东华阁收拾好了,就让白衣剑卿搬进去吧,天气越来越冷了,那间破屋,实在挡不住风寒。

想到这里,白赤宫突然笑起来,其实还是应该感谢季惜玉,要不是他的到来,让他看清楚自己昔日的浅薄无知,也许到现在他还是浑浑噩噩地陷在对白衣剑卿的憎恶里,把大好的人生,耽误在这莫名的误会里。

"公子……公子……"

正在白赤宫开怀地笑着的时候,一个下人急匆匆跑来。

"什么事?"

白赤宫收敛了笑容,身为一庄之主,在下人面前,还是需要摆出必要的威仪。

"公子,季公子在正厅里等您,他说要向您辞行了。"

"才来两天就要走?"

白赤宫微微一愕,到不是他想留人,其实他巴不得季惜玉早点走,以后他再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来往了,只是以前季惜玉总要住上十天八天把白衣剑卿羞耻个够才肯走,这回怎么转性了。

尽管奇怪,白赤宫也没有多想,回白家大院去送客,再怎么厌恶这个人,起码的礼仪还是不能失的。

白衣剑卿今天没有来小树林,就这样,失去了一次跟白赤宫交心的机会。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被二夫人杜寒烟给缠住。

13

就在他刚刚踏出破屋准备到小树林里去的时候,一股劲风从耳后袭来。白衣剑卿下意识飘身闪过,一回头,却见漫天红绸封住了他身体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裂裂劲风刮面而生痛,显见鼓足了内劲,若是被红绸裹上身,起码要掉一层皮。

可白衣剑卿若是这么好对付,他也就不是白衣剑卿了。右手一挥,化掌为指,在身前连弹三道指风,只听一声闷哼,漫天的红绸一下子泄了气,缓缓飘落在地上,红绸后,露出的是杜寒烟愤怒的面容。

"二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衣剑卿平静道。

"白衣剑卿,你下流无耻……"杜寒烟愤怒地骂道,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完全是气的。

白衣剑卿愕然,突然脑中窜过一个念头,难道昨夜他主动为白赤宫做那种事,被杜寒烟看到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深感羞愧,又有种败露的恐惧,面对杜寒烟的愤怒,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杜寒烟见他沉默不语,眼露羞愧,更是气怒,双手一扬,落在地上的红绸带再次飘起,这一次,竟是往白衣剑卿的脖子缚去,存心要至他于死地。

白衣剑卿微微一皱眉,身形一绕,一掌切在红绸带的中间,顿时,落下了半截红绸。

"二夫人,昨夜虽然……但我们是你情我愿……此事与你无关,你便是看不过眼……也不须……不须……"

这番话他说得极为吃力,实在是难以出口,更不明白杜寒烟何以气到要致他于死地的地步,他也是白赤宫的男妾,就算做出讨好白赤宫的事情来,也是理所当然。白衣剑卿努力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但心里还是渐渐渗出一丝苦涩。以男儿之身,献媚承欢于他人,确是无耻下流之极。

"你、你、你……"

看着被一掌切断的红绸,杜寒烟知道自己不是白衣剑卿的对手,今天是绝不可能杀了他,她双目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

"白衣剑卿,我跟你……誓不两立!"扔下这句透着无比恨意的话,杜寒烟转身就走。

白衣剑卿再次怔然。他知道杜寒烟一向容不得他,可是……至于到这种地步吗?就在这一瞬间,刚刚才感觉到柳暗花明的白衣剑卿,心里布上了一层密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惜玉走后,日子又变回了从前,白赤宫仍然夜夜来找白衣剑卿,与以往不同的是,白赤宫动作间多了几分温柔,而白衣剑卿,也主动开始响应,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离水乳交融还很遥远,却也是渐入佳境了。

白衣剑卿很喜欢亲吻白赤宫,唇齿相依相缠的那一刻,仿佛有种地久天长的错觉。

这天夜里,一轮交欢完毕,白衣剑卿伸手轻轻抚去白赤宫额间的汗水,微微一笑间,吻上了上去。

白赤宫正在喘息,被白衣剑卿这一吻,又勾起了欲念,一翻身狠狠地把白衣剑卿压在身下,木板床被撞击得吱嘎直响,眼看正要到高潮时,突然哗啦一声,久受磨难的木板床终于到了极限,塌了。

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太用力了。"

白衣剑卿的声音依旧平缓,只是面颊上的红晕透露出他此时的心情。

"只怪你的身体太迷人。"

白赤宫被这突变弄傻了眼,随口道出的一句,却是他以前常常用来哄女孩子的话。

白衣剑卿眼神一黯,这些日子因白赤宫的温柔而产生的迷乱喜悦,此时已经开始消退。果然,只是迷恋他的身体啊,早该想到的,白赤宫没有理由突然就对他好起来。

深吸一口气,白衣剑卿抬起头,对着白赤宫面露微笑,失去了曾经的潇洒,却多出了眷恋与柔情,自艾自怨不是白衣剑卿的性格,起码他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一无是处,至少还有一样,是能够让白赤宫喜欢的。那么,在白赤宫失去兴趣之前,就让他尽可能多的得到一些温柔与体贴吧。

并没有察觉白衣剑卿剎那间的黯然,白赤宫拂去身上的灰尘,对着白衣剑卿伸出了手。

"我已经让人把东华阁收拾起来,闲置了几年,需要翻修,还要半个月才能住进去,这几日,你晚上就到寻欢阁来吧。"

白衣剑卿望着白赤宫伸出的手,有些迟疑地握了上去,男人的手很有力道,微微一用力,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14

半个月后,白衣剑卿果然搬进了东华阁,白家庄里对此事反应最激烈的就是二夫人杜寒烟,她站在东华阁,堵住了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对闻讯而来的白赤宫道:"白赤宫,你好……你好……你居然真的让这个下贱无耻的男人搬进来,我不同意,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看着办。"

"寒烟,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你这样……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把围观的下人们挥退,白赤宫阴沉着一张脸,杜寒烟这个举动,不仅是对他做为当家人的挑衅,还让一干下人平白看了热闹。

"我不管,白赤宫,你要娶几房妾室,我可以不过问,但是这个男人……绝对不行,把他赶走,永远不许他踏入白家庄半步,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胡闹……寒烟,你平日刁蛮也就算了,怎么今天还这么胡闹……"白赤宫大怒,杜寒烟实在让他下不来台了,他现在就想不明白,当年他怎么就娶了杜寒烟,尽管美貌非常,可是脾气却非常差,床第间也推推拒拒。

杜寒烟见白赤宫不肯答应,转而看向白衣剑卿,道:"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进这个门的,你可想好了,是你自己走,还是让我把事情说出来,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白衣剑卿一直负手于背站在远处,从他看到杜寒烟拦住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要闹了,所以退得很远,直到白赤宫到来,他才走近了一些,但仍然远远站着。眼前这幕情景让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在和女人争宠,他就感到心里有把锯子在不停地撕扯。

这时听到杜寒烟冲他说出一番话,却是莫名所以,道:"二夫人,什么事情,你不妨明白说出来,我……虽是甘于轻贱,却是从不做后悔之事,无论是什么事情,我做了,便永不言悔。"

他虽是对着杜寒烟说话,但其实却是说与白赤宫听的,他不后悔,即使背负了一身骂名,即使被人羞辱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但他依然不后悔。

"你、你、你……"

杜寒烟气极,想说什么又咬着牙硬生生咽下去,目光转回白赤宫的身上,道:"好,你既然被这个下贱男人迷住,我就死……"

"表妹,你这是做什么?"

"姐姐,不可啊,有话好好说……"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李九月和凤花重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李九月倒也罢了,可凤花重却挺着个半大不小的肚子,走得摇摇晃晃,看得白赤宫一惊,闪身过去扶住了她。

"你不在屋里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凤花重幽怨地看了白赤宫一眼,没有说话。

李九月此时已经跑到杜寒烟的身边,把匕首抢下,将杜寒烟拖走,说来也奇怪,杜寒烟恁大的脾气,在李九月面前竟然半点也没有发作,被她连拖带拉地带走。

"汝郎,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好象是动了胎气。"

凤花重蹙起了眉,突然满面痛苦,弯下腰抱住了肚子。

"来人,快去请大夫。"

白赤宫脸色一变,将她拦腰抱起,往漱兰阁飞身而去。

转眼间,只剩下白衣剑卿孤零零地站着,缓缓走进了东华阁,里面收拾得挺干净,家具被褥一应俱全,看得出摆设方位都很用心,只是很寂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人。

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日子照着平常一样过,除了李九月来看过白衣剑卿一回,问了几句家常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东华阁竟然是李九月亲手布置的。

白衣剑卿心里突然生出某种警惕,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说东华阁里的各种布置能明显看出费了心思,就是李九月看他的眼神,也很以前不太一样,似乎亲密了许多,这让他十分不安。那件盖在李九月身上的外袍一直没有拿回来,现在也不好开口索要。

事实证明,白衣剑卿的预感是对的。

15

两个月后,那一天突然下起了雪,北风刮得呼呼响,白赤宫去陪夫人们用早膳,白衣剑卿照例去钓鱼。只是消遣,自从搬到了东华阁,他的衣食都有李九月照应,再不用啃干巴巴地馒头。

回到白家大院的时候,却发现气氛不对劲,下人们一脸紧张地往碧水阁窥视,白衣剑卿心里奇怪,却不好去问,回到东华阁刚坐下,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白赤宫一脸狂怒地走进来,猛地扣住他的手腕。

"你跟我来。"

"发生了什么事,汝郎?"

白衣剑卿吃了一惊,身不由己地被白赤宫拖了出去,一路径直到了碧水阁。还没进门,就已经隐隐听到里面有哭声传来,听起来像丫环绿玉。

到了里面,果然是绿玉抱着李九月在哭,而李九月则躺在地上,左脸高高地肿起,而杜寒烟则站在旁边,一看到白衣剑卿进来,就扑过来拳打脚踢。

"是你,都是你干的……你这个混蛋,无耻,下流……"

白衣剑卿的命门被白赤宫扣在手里,无法闪避,眼看就要被杜寒烟打中,白赤宫却爆怒一喝道:"住手!"

然后猛一甩手,白衣剑卿往前冲了两步,才站稳身体,疑惑地望向白赤宫,却被他眼底的一片赤红给震得心惊。

"李九月,白衣剑卿,我要你们当场对质。"

白赤宫哑着声音指着李九月,对白衣剑卿道:"她的肚子,是不是你搞大的?"

什么!白衣剑卿瞠目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时李九月却突然道:"不是他……不是他……汝郎,你不要冤枉他……"

"表姐,你到现在还护着这个无耻之徒吗?"杜寒烟猛地大叫。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李九月泪流满面,她不敢看向白衣剑卿,唯恐害了他,她想不到会有了身孕,只是一次而已。那天,她约了白衣剑卿,久等不至,于是她喝醉了,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白衣剑卿的身影,感受到他火热的拥抱,她迷醉了,自解罗裳。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是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碧水阁,身上盖着白衣剑卿的外袍,而身体里的一丝异样,也证明了这不是一场梦。

她当时太开心了,忘了把那件外袍收起来,结果让来看她的杜寒烟看到了,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她知道以杜寒烟的聪明,一定能猜到,她很怕杜寒烟去找白衣剑卿的麻烦,果然……还好没出什么事。可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放下心之后,会在用早膳的时候突然晕倒,被凤花重诊出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白赤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她,这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当时白赤宫就勃然大怒,刮了她一巴掌,把她带回了碧水阁逼问,她怎么能说,这些日子,她眼看着白衣剑卿越来越快乐,她怎么能说出事实让他来承受白赤宫的怒火。

可是杜寒烟却大声说出白衣剑卿的名字。李九月当时几乎要晕过去,她眼看着白赤宫的脸因极度震怒而扭曲到可怕的程度,然后甩门而去。

白衣剑卿起先还是一阵迷茫,甚至心里带着几分酸意,不知道李九月有了身孕,白赤宫为什么不喜反怒。可是他生性谨细,听了几句,便隐隐猜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杜寒烟说李九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让他好气又好笑,而白赤宫的暴怒表情又让他心里一沉,难道这个孩子真的不是白赤宫的?

那么……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李九月,女子纤弱的身体瑟缩在床上,看上去十分可怜,这样善良的女人,怎么会去偷人?

白衣剑卿的沉默,显然被当前所有人理解为默认。

16

"不是他……不是他……"李九月慌了,一边哭一边对白衣剑卿喊道,"你说话呀,告诉他们,不是你做的……"

她好害怕,那一夜是个错误,是她主动的,不关白衣剑卿的事,她害怕白赤宫因此而杀了白衣剑卿,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表姐,你还护着他,证据都摆在这里,明明是他强迫你的……"

杜寒烟在白赤宫发现李九月有了身孕的时候,就已经编出了一个白衣剑卿酒后狂性大发、用武力强迫李九月的故事,显然是要把责任全部推到白衣剑卿的头上,保住李九月的性命。

白衣剑卿看着自己忘记拿回的那件外袍,被扔到脚下,他缓缓弯下腰,捡起来,一抹细腻的脂粉香涌入鼻中。目光从李九月哭泣的脸上扫过,现在无论他说什么,也无法掩盖李九月偷人的事实,而且,他的话,白赤宫会相信吗?

"不是我。"

直直地望着白赤宫那双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赤红如血的眼,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凉透,在白赤宫的眼里,他只看到发了狂般的怒意和恨意,没有半分信任,但他还是要为自己辩争一句,只一句,再多的解释不过是废话。

李九月的抽泣声突然中断了一声,然后是更痛苦的哭泣,她的心好痛,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杜寒烟抱住她,喃喃道:"你看清楚这个无耻之徒的真面目了吧,敢做不敢认,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你不承认?"

白赤宫怒极反笑,嘴角微微上翘,唇畔透出几分邪冷。

"李九月,你不守妇道,背夫偷人,我白赤宫可咽不下这口气,这份耻辱,只有用血来清洗。"

说话间,他一掌扬起,拍向李九月的天灵。李九月也不知是被他吓到,还是哭岔了气,竟在这时晕死过去。

"不要!"

杜寒烟惊呼一声,拦在李九月身前,被白赤宫一掌扫开,再次拍向李九月。

"住手!"

白衣剑卿伸手搁挡了白赤宫的一掌,不问招式,只论内力,白赤宫还差了他一筹,这一掌对上,却是白赤宫后退了三步。他知道这一出手意味着什么,可是却不能袖手旁观,白赤宫这一掌下去,就是一尸两命。

"还敢说不是你……白衣剑卿,你好……你很好……"

白赤宫积蓄已久的怒火暴发了,从腰间抽出玉扇,迎面一展。如果不看他的脸色,单只看这个动作,倒确是风流倜傥,逍遥扇法,本就是讲究个自在逍遥,以白赤宫的性格施展开来,更得其中精髓,举手投足、一招一式之间仿佛游走花间,随意之极,只可惜凌厉的杀意,掩盖了这份自在逍遥。

白衣剑卿挡了他几下,对杜寒烟道:"汝郎正在气头上,你们快走!"

杜寒烟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抱起李九月就逃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白衣剑卿和白赤宫两个人,一个打,一个只避不还手,屋里的家具纷纷被内力震毁,一时间地上狼藉一片。

"汝郎,你冷静一点,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

白衣剑卿试图劝白赤宫停手,但反而让白赤宫更加愤怒。

"奸夫淫妇,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汝郎……"

"怎么,我平时没有让你满足么?想不到你这么饥渴,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不够,连女人也不放过……对了,我怎么就忘了呢,你不就是因为天一教里没有人能满足你,才委身下嫁给我,倒是我错了,看你动不动就晕过去,还想体贴一下你,想不到你反而饥渴难耐了……"

17

白衣剑卿脸色微变,白赤宫的话越说越难听,他心里也就越乱,心里一乱,手上就慢了几分,被白赤宫抓住破绽一扇击中胸口,呕出一口血来。转瞬间,劲风又至,白赤宫竟用玉扇在他胸口连敲了十记,白衣剑卿承受不住力道,被他击飞出去,摔在了李九月刚才躺过的床上,同时又呕出了一大口血,殷红的血丝将白色的床单,映出一片刺目的红。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白赤宫冷哼一声,毫不怜惜地把他提起,大步走出去,扔进了地牢。

杜寒烟带着李九月没有走出多远,李九月就悠悠醒来,一把抓住杜寒烟的手臂,紧张道:"表妹,你要带我去哪里?放我下来……他呢……"

"表姐,你都这样了,还他呀他呀……"

杜寒烟咬着牙,茫然地往前跑着,白家庄里的人看到二夫人居然抱着大夫人在狂奔,纷纷避让,惊异地看着,却没有人敢上来问一句。

"你放我下来,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李九月突然挣扎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白赤宫那么生气,会不会一掌劈了白衣剑卿。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克制住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一时冲动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害了自己,也害了白衣剑卿,那个爱得那么痴狂的男人,她不敢奢求能得到他,只求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杜寒烟停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李九月,一双凤目里缓缓淌下泪来,道:"表姐,你为什么总是爱上不珍惜你的男人,白赤宫他有什么好,不过是生了一张好脸而已,白衣剑卿更混蛋,敢做不敢认。我对你这么好,为了你,甚至不惜嫁给白赤宫做妾,只不过是为了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看我几眼……"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表姐妹不是么?"李九月呆住了。

"我……"

"哼,居然还没走出白家庄……"

这时候,白赤宫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杜寒烟脸色大变,把李九月挡在身后,道:"汝郎,你放过表姐吧,我保证,她不会再出在你面前……"

白赤宫冷冷的目光地扫过她们,停留在李九月身上,李九月头发散乱,眼圈红肿的怯懦模样,让他微微犹豫,脑中似乎想起了曾经的恩爱。

"血!你身上怎么有血……你、你杀了他?"

李九月突然发现白赤宫胸前有一片血迹,顿时大叫起来,她的脸色更白了,她还是害了他,害了他,一阵剧痛袭上心头,眼前一黑,李九月再次昏死过去。

白赤宫的脸色一变,眼里恨意又起,对杜寒烟道:"送她回碧水阁,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她走出半步,你负责看着她,如果让我发现她踏出碧水阁半步,我就当场打死她。"

"汝郎……"

"快去,还是你想我现在就打死她?"

杜寒烟脸上一白,无言地抱起李九月,跟着白赤宫回到碧水阁。

地牢中,白衣剑卿躺在地上,稍稍一动,就有种来自心肺间仿佛碎裂的疼痛感觉,依稀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轻轻破碎的声响。

或许只是幻觉吧。

自从被白赤宫扔在地上,一直没有力气起身,浑身骨头像要断掉似的痛楚。他知道,白赤宫那一摔并没有留情,他是真的把他当成奸淫他妻子的仇人看待,那天晚上的甜蜜爱恋都似乎已经随着这一切风流云散,这段时间的和谐美好仿佛从来就不曾发生过。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甜蜜,那天晚上的缠绵温馨,只是他一个人的痴想臆梦罢了。

如果白赤宫对他有半点的留恋,又怎会在他解释之前就认定了他的罪行,对他的解释连半分犹豫也没有就将之否认,还毫不留情地将他打成重伤?

他感到地上透上来的阵阵刺骨寒意,附骨入髓。

18

正在这个时候,地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就能听出,这个人是怎样的风流秀雅……

本来已经濒临绝望的白衣剑卿忽然有种激动的感觉,如同每次见到风仪绝美的白赤宫的心情一样炽热发烫。

或许是因为白赤宫发现疑点,终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所以亲自前来道歉,要放他出牢了。

白衣剑卿不由得微笑起来,似乎忽然之间有了力气,支撑着便要坐起。

白赤宫缓缓地在地牢面前站定,叫狱卒来开门。那冰冷的声音让白衣剑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汝郎……"他看着白赤宫缓缓走近,如同他每次这般走近了自己,不由自主地轻声呼唤。但此时他却看到白赤宫一双冰眸如同寒水浮光,冰冷得不带一丝暖意。

"你老实说,到底跟她多久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白赤宫冰冷的目光扫过着他蜷缩的身躯,像要将他整个人透心刺过。

白衣剑卿已经不愿去看这个他至爱的人无情冰冷的表情,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一双手,于是将手不经意地拢在袖里,隐藏自己无法自制的激动情绪,神情渐渐暗淡了下来:"你既然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可说?"

"装得挺像的,白衣剑卿,可惜你没跟李九月串通好,演这么一幕戏就想骗过我?看她对你温情脉脉的样子,你们姘居很久了吧?"白赤宫冷冷地看着他,脸上仍然平静而绝丽。

"大夫人或许另有隐情,你别冤枉她。"

杜寒烟为什么会一口咬是他自己跟李九月有奸情,那日在破屋外,其实她不是看到他对白赤宫所做的取悦之举,而是发现了李九月的事情才来兴师问罪的吧,只不过这种事情实在不好明白说出口,才导致了他的误会。难道是李九月自己说的?

然而让白衣剑卿想不明白,李九月又为什么这样对杜寒烟说,难道是有意栽赃?但是她那令人怜惜的样子决不是装的,那么善良的女人,怎么做这种事,而且这赃栽的水平也太差了,不是平白把她自己也绕进去了吗。

如果若不是李九月故意栽赃,就是另外有人暗中捣鬼了。白衣剑卿很清楚自己为李九月披上衣服之后又去做了什么,但是在白家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即使有人知道,也不会为他出来澄清自己的清白。

这次是注定要蒙上不白之冤了。让他难过的是,白赤宫居然完全不相信自己,连身为情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也办不到……

不,他又错了,其实他们根本不是情人吧!他这三年来所做的努力只是痴人说梦,白赤宫根本只是将他当成泄欲工具而已。又凭什么要人家信任自己?

想到这里,白衣剑卿自嘲地一笑。果然,他又自作多情了,白赤宫这段时间的转变,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一场梦罢了。

19

"你笑什么?她为你隐瞒,你很得意么?白衣剑卿,你要是是个男人,就自己承认了,何必还要一个弱女子为你包庇?你不觉得你很虚伪么?"白赤宫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在白如薄瓷的面孔上仿佛晶莹剔透般,邪冷之气陡增。

白衣剑卿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事已至此,已经无话可说。但看在白赤宫眼里,他却仍是笑着,眼里嘲讽更像是针对自己头上的一顶绿帽而发。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会让你开口的。李九月有孕在身,我也不是不讲理胡乱杀人的人,暂时不会为难她一个弱女子,但是你如果不说,就别怪我无情了。"

越发冰冷的嗓音轻轻吐出绝情的话语,白赤宫命令狱卒将白衣剑卿的双手绑在悬在地牢垂下的铁链末端的铁钩上,高高吊起。

白衣剑卿闻言大吃一惊,但此时已身受重伤,几乎完全无力挣扎,只能任由狱卒用牛筋捆住他的双手手腕,吊在地牢中央。

难以承载的体重把双手拉扯得疼痛到了极点,无处着力的难受更让他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白衣剑卿挣扎一下,看到白赤宫在地牢的墙上挑了一支带了倒勾的鞭子,在一盆狱卒端来的清水中蘸了一下,本来因为重伤而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得惨淡。

这是盐水。

白赤宫要用蘸了盐水的鞭子刑求他。

在意识到这一事实后,白衣剑卿更坠入了绝望的深渊。也许他心里是很爱李九月的吧,或者只是因为头上被戴了绿帽而愤怒,又或许两者都有,在他心里,自己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可以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自己身上。

也许,在白赤宫的意识里,奸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可以让他把怒火发泄出来的人,而自己,很不幸,正是最好的发泄品。白衣剑卿悲哀地想着。

白赤宫微微扬起美丽的面孔,仿佛晓色晨光,明媚不可方物。他将皮鞭轻轻顶在白衣剑卿柔软的性器上,轻轻磨蹭。

仿佛感受到那可怜的柔软慢慢坚硬的触感,白赤宫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侧过完美的脸微笑,勾起桃花的眼角:"被我碰一碰你就硬了?你可真够淫荡的。"

白衣剑卿被他说得羞耻得抬不起头来,但是微微低垂的脸却正对着白赤宫的眼睛,让白赤宫对他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

虽然只是隔着一根鞭子,但是白衣剑卿也能感受到那来自白赤宫看似温柔实则恶意的爱抚,不能控制自己身体地硬了起来。即使明明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爱抚,而只是嘲弄,自己仍然可耻地起了反应,白衣剑卿忽然有了羞愧欲死的感觉。

白赤宫对他脸上的表情甚是满意,手一扬,黑漆的鞭子如同一条蛇,猛地扬起了蛇头,迅疾地向白衣剑卿身上扑去。

随着鞭子落下,一声清脆的皮肉声响起,白衣剑卿身上衣衫裂开,露出一道鲜艳的红痕。

痛入骨髓的鞭打让白衣剑卿浑身不由得剧烈地一震,连同顶上悬挂的铁链也发出清脆的响声,此时盐水入肉的痛感让伤口辣得像有几千把小刀子同时在伤口上切割一般,痛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居然一声不吭,硬气得很。好啊,看你能忍受多久。"白赤宫冷笑一声,手再次扬起,迅速的几鞭,在白衣剑卿的身上划出纵横交错的图案。

衣服破裂开来,仿佛振翅蝴蝶般,随风纷纷落下。

白赤宫鞭法高强,这几鞭虽然不能让白衣剑卿屈服,他也不意外,看着白衣剑卿脸上露出冷魅的微笑,冷意稍减,而邪恶更甚。

20

此时白衣剑卿已经浑身赤裸了,面对白赤宫的衣冠楚楚,冰冷地看着他的目光中毫无情欲的笑容,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羞耻之感。

面对此时的白赤宫,他感到自己心里有种软弱到无力的痛楚。这并不是来自于身体的屈辱,而是来自于对这个冰冷绝美的男子近于无望的爱情。

他感到白赤宫并不急着要刑囚他,而是要凌辱他,一片片地将他所有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剥落下来。三年的自甘轻贱,即便是承受了无数骂名,他也仍然保留着内心的最后一点底限,现在,白赤宫却要把他的最后一点底限也夺走。

白衣剑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未想过白赤宫会是如此残忍的人,虽然他对自己无情,但是从未有过如此的冷酷。那些曾经的缠绵欢爱,在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讽刺,让自己苦苦忍受,但在他的心里却一丝也不曾有过余响。

白赤宫慢慢地磨擦着他的下体,用鞭子轻轻地抬起性器的前端,露出一丝恶劣的笑容:"你不是很容易射的么?怎么还没射出来?要不要我帮忙?"白赤宫伸出手,在他的前端套弄起来。

深深感到自己的感情被白赤宫践踏在脚底的白衣剑卿此时忍不住皱起眉头,但虚弱到无力的男人已经说不出什么,只能气若游丝地道:"别……碰我……"这是他第一次说出拒绝的话语。

白赤宫脸色一沉,又扯开一抹笑颜:"怎地在我面前装坚贞起来了,你不是挺淫荡的么?随便这么碰一下就硬了,现在才来说不碰你,岂不是晚了?你身上还有哪里,没被人碰过,嗯?"

他套弄的手仍旧不停。

"你知道么?男娼馆中为了满足某些客人的欲望,经常拿一些不听话的小倌儿鞭打一阵,鞭打之后再让他们得到快感,直到完全把精液流出来,一滴不剩……到后来,这些小倌就只能靠鞭打才能得到快感了。"

白衣剑卿听着他仿佛轻声吟唱的声音,心里也凉了下去,在白赤宫无情的套弄下,他渐渐脑子一片空白,听到白赤宫嘲弄地一声冷笑,却遥远得仿佛来自天边。

白衣剑卿睁开眼睛,看见地上液体洒了一地,羞耻而凌辱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不敢再看。白赤宫却已再次在他身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持续的鞭打和如潮水消长般的快感让他渐渐濒临无力,终于在第三次的高潮中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冷水浇醒。

望着眼前这个冷魅绝美的男子,白衣剑卿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深爱的人,而直到现在,自己仍然无力地爱着他。

昏沉中,白衣剑卿无意识地再次露出了一抹苦笑,这宛如垂死的一笑仿佛草丛间苍白开放却又瞬间枯萎的花,让白赤宫即将再次扬起的手停了下来。

21

白赤宫将鞭子缠绕在手柄上,极粗的鞭绳使手柄如同儿臂粗细,就这么抬起了白衣剑卿的一条腿,将那手柄往他内穴中插进去。

异物的入侵感让白衣剑卿从濒临昏迷中清醒过来,感到身下冰冷的物体试图进入,他不由得浑身肌肉一阵紧绷收缩。白赤宫手上立时受到阻碍,面色一寒,加了一分内力,鞭子直直刺入密穴里,粗大的绳索和鞭绳上的倒勾刮着他的内壁,鲜血顺着鞭绳滴落在地上。

鞭绳很长,即使在手柄上绕了几圈,仍然垂了一段在白衣剑卿的赤裸的两股之间,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鞭绳,一片淫糜之色。

白衣剑卿看见白赤宫直视的目光,一阵强烈的羞辱之感让他忍不住稍稍并拢了双腿,但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引起了白赤宫的注意,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鞭子直插到底,剧痛让他浑身痉挛,悬挂的铁链一阵晃动响声,身下血流如注。

光滑的小麦色肌肤早已是血迹斑斑,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鞭身入肉极深,皮肉都被翻卷过来,下身插着长鞭粗大的手柄,手柄上还残存着白赤宫手上的余温。

白衣剑卿为自己残存的热情绝望起来。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不能忘记白赤宫在床第间的温情,尽管那也许只是自己虚幻的想象。

白赤宫看着血淋淋的白衣剑卿,忽然觉得有些碍眼,将那一盆盐水向他泼去。瞬间浑身火辣的痛苦让白衣剑卿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淡红的血水顺着原本坚韧修长的身躯滑下,滴落在地上,伤口被冲洗得微微泛白。

白赤宫心头余怒未消,想再抽一顿鞭子,但白衣剑卿宛如白纸的唇色看出他出再也经不起一鞭之痛,白赤宫玉扇一挥,悬空的铁链从中断开,白衣剑卿的身躯垂直下落。

在双足碰触到地面时,几乎无力支撑的他只能慢慢软倒在地,但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白赤宫接住了他,将他就这么抱着,走出牢门。

浑身一丝不挂的白衣剑卿忽然间明白了白赤宫要做什么,惊慌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让他不能摆脱清醒,陷入自己想要的晕厥中去。只能紧紧抓住白赤宫的衣服,手指也泛出死白的惨然之色,一字一句仿佛脱了力般:"不……你不能……"

白赤宫眼角流光,扫了他一眼,绽开一抹冷酷到极点的笑容,向东华阁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白家山庄的下人,看见庄主脸色阴沉,纷纷避让。白衣剑卿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仿佛一把冰刀直直穿透了自己的心口,冷痛到了极点。

他虽然是白赤宫的泄欲工具,但是白赤宫向来没把他们的情事公之于众,因此白家山庄也只当从来没有这个人,现在让他赤身裸体地在大庭广众下被白赤宫抱着,下体还插着一根鞭子,这无疑是极大的羞辱。

白衣剑卿心中绝望羞耻,恨不得立即死去,他猛地挣扎起来,但他双手手腕还被牛筋捆缚在一起,这毫无气力的举动立即被白赤宫钳住。冰冷的微笑中包含了不屑:"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不可能跟李九月在一起。"

知道白衣剑卿和李九月居然有了孩子,妒火中烧的白赤宫辨不清心头的怒意来自何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把这两个人分开。

"到碧水阁去,把大夫人带过来!"白赤宫命令身旁的下人,抱着白衣剑卿踏入了东华阁内,把他摔到了东华阁的床上。

22

自从小木屋搬来这里后,白衣剑卿仍然过着白天躺在床上,晚上与白赤宫欢爱日夜颠倒的生活,这张床充斥了自己淫荡地呻吟扭转的回忆,无数次他在这里对白赤宫倾诉爱语。今天白赤宫所做之事,无疑是对这一切最深的反讽。

白衣剑卿感到自己被紧缚的双手被白赤宫拉起,缚在床头,自己的眼睛仍然离不开他桃花的眼角那淡淡的一勾,不由得闭上眼睛,忽然胸前一痛,睁开双目,却发现白赤宫恶意地抓起了他胸前的乳首揉捏着,一边说着侮辱的话语:"你这里也像女人一样硬了,不过也不奇怪,你本来就这么淫荡,想想你每次在我身下淫声浪叫的样子……"

白赤宫看着白衣剑卿紧紧咬住嘴唇,本来已经燃起的欲火更加按捺不住,咬住白衣剑卿另一颗乳首。白衣剑卿的乳首是淡淡的粉红色,但在他的揉捏下,颜色越来越红,像要滴出血来。

胸前的敏感点被人控制,无助的白衣剑卿不由得扭转着自己的身躯,但在双手被缚的情形下,反而与压在他身上的白赤宫的身体有了更大的接触,像是在故意挑逗白赤宫。

白赤宫冷笑,将他忍不住羞耻转到一旁的脸狠狠地扭转过来:"只是这么稍稍撩拨,你就忍不住了么?你忘了今天已经几次了?不过也是,我还没有喂饱你的小穴,你怎么可能就满足了。我好奇李九月那个女人怎么满足你的?她用什么来插你啊?"

身体上的伤口远远没有言语上的攻击更来得疼痛,白衣剑卿已经无力去反驳,任由白赤宫用最下流的语言侮辱自己。三年的欢爱让白赤宫熟悉他身上每一处敏感地带,即使已经极力克制,但白衣剑卿仍然感到欲火上扬。

白赤宫将他的身体开发到极致,嘲讽地看着他红晕满脸欲火焚身的样子,露出了一丝笑容,手按在他后庭中的长鞭末端,猛地拔了出来。
剧痛让白衣剑卿惨叫出声,在床上扭转呻吟起来,他终于无助地在这个男人面前如他所愿地表现了自己最淫荡最悲惨的一面。

长鞭从后庭抽出,鞭子的倒刺刮到了内壁,鲜血仿佛泉水般,瞬间染红了床单。后庭瞬间的空虚使得粉色柔软的穴口不由自主地蠕动收缩着。白赤宫抬起他的一条大腿,压在他的胸前,慢慢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要不要看看,你这张淫荡的小嘴还在动……"

强烈的羞耻心让白衣剑卿紧紧闭上双眼,不去看自己被白赤宫抬起的下体,他忍住腰间仿佛快折断般的疼痛和口中快要逸出的呻吟,咬牙道:"汝郎……求你……杀了我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白赤宫抬手掠了掠白衣剑卿前额上散乱的发丝,温柔中露出恶毒的微笑,"我还没让你心爱的大夫人看到你这么迷人的表情,怎么舍得让你死?"

"你竟然真的想……想……"心头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白衣剑卿猛地挣扎起来,他不能让李九月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否则那个善良的女人会疯了的……

白赤宫一手按住他的身体,让他不能动弹,轻轻在他耳边耳语:"你等不及了么?是不是想早点看到她?不要着急,很快你就会看到她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23

白赤宫披衣下床,打开房门,看到杜寒烟扶着李九月站在门外,李九月身如弱柳,脸上犹带泪痕。如此娇弱的容颜,丝毫看不出即将要为人母。

"你进来。"白赤宫冷冷地命令。

杜寒烟要扶着李九月进来,被白赤宫拦在门外:"在门外等着。"杜寒烟担忧地看了李九月一眼,只好等在门外,看着两个人走进东华阁。

李九月第一眼看到白衣剑卿的狼狈模样,失声惊呼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梦中的情郎会变成这个样子,鞭痕累累的身体被人绑在床上,一丝不挂,下体私密之处还流着血……

李九月冲过去便要解开白衣剑卿的绳索,被白赤宫点住穴道,站在床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剑卿,一动也不能动。

白赤宫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情人重逢,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但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白家庄,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白赤宫慢慢脱下衣服,眼角光华流转,是散不去的冷魅强势。

"李九月,你很喜欢他吧?不知道你见到他在我身下婉转呻吟的模样,还喜欢他多少?"

李九月失声大叫起来:"白赤宫,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这么对他,你心疼了,是么?"

白衣剑卿脸上因为情欲到了极处,露出些许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微微发颤,"汝郎,她只是一个女子,何必要为难她?"

听到他忍着羞耻狂乱,却为李九月求情,白赤宫面部微微抽搐一下,心中怒火更炽,面上却如寒霜:"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倒情深意重得很啊!"

白衣剑卿已经不愿去解释,紧闭双目不语,只有微微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不是无动于衷。

"可惜你爱的这个男人太淫荡,被男人一插入就会高潮,你看到他下面这张小嘴么?每天晚上都含着我的宝贝不放……"

被所爱的人在女人面前这么说,白衣剑卿深深觉得来自心里的痛楚,忍不住皱起难耐情欲的眉峰,喘息着道:"……住口!"

白赤宫用手指插入那个渗出血液的小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让白衣剑卿疯狂地那一点上,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看到了么?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让他疯狂……"

李九月看着白衣剑卿痛苦与欲望交织的面庞,苍白的面孔上尽是哀求之色,知道他是要自己不看,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水流了下来。

白赤宫有些不悦,但看着白衣剑卿下体蠕动的小穴也有些克制不住的心动,掏出自己的分身,对着那个已经被摧残得破碎不堪的穴口直直插入。

李九月虽然闭上眼睛,但是耳朵里源源不绝地传来两个人欢爱时发出的肉体摩擦声,相互间的喘息声都深深刺痛了她。几乎可以想见白衣剑卿强忍着欢愉和痛苦的折磨,被白赤宫压着双腿,整个人像是折成两段似的抽插着。

李九月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白赤宫咬着白衣剑卿已经充血的乳珠,道:"你每天晚上都是很享受的,怎么今天不出声了?是不是因为害羞啊?你明明比以前更兴奋,现在怎么忽然贞烈起来?"白赤宫轻轻掐了掐白衣剑卿坚硬的下体,感到那可怜的东西在自己手中萎缩了,不由对白衣剑卿露出得意的笑容。

曾经每天晚上对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吐露爱语的事情,现在被这个男人当面说出来,白衣剑卿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力,自己舍却名誉尊严换来的只是轻贱的对待而已……

他心里的绝望已经远远胜过在女人面前被一个男人强迫交媾的羞耻,只恨为什么不早些死去,不必面对这一切。

白衣剑卿的双腿无力地分在两旁,仿佛从下体的中心处撕裂般,利刃不停地在脆弱的私处进攻着,这前所未有的暴虐让他忍不住怀疑白赤宫是想直接将他弄死在床上。内壁的鲜血不断地流出,又因为下体被高高举起而回流到体内,让他有种被灌肠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剑卿感到体内一阵热流,是白赤宫的欲火的勃发,他将他的体液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24

无神的双眼凝望着已经发泄完毕的白赤宫,但白赤宫却完全没有察觉,起身整理衣衫,他的上身衣服完全没有脱下来过,显示这只是一场报复的发泄而已,无关情欲。

白赤宫走到李九月面前,道:"夫人,已经完事了,你还意犹未尽么?"他拍开了李九月的穴道,"走吧。"

李九月慢慢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只见白衣剑卿身上布满了血液精液,让她痴迷的小麦色修长有力的身躯,在这红红白白的体液下看起来竟然淫糜到了极点。

李九月感到浑身像是被抽空,没有一点力气,听到白赤宫淡淡地道:"对了,你怀上的杂种什么时候打了吧,别让我亲自动手。"

这句话让李九月终于浑身一软,便要晕倒在地。白赤宫不耐地抱住了快到倒下的她,往门外走去。

杜寒烟一看,大叫起来:"白赤宫,你把她怎样了?"

白赤宫冷笑一下,道:"你把她送回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转身便对身旁的下人吩咐了几句,杜寒烟抱过了李九月,听得暗暗心惊,却也不多言,直接往碧水阁去了。

白衣剑卿昏昏沉沉,昏迷了一阵,感到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额角散发,猛然间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白赤宫毫无表情的面庞。浑身的鞭伤和下体的疼痛让他渐渐回想起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默默地看了白赤宫很久,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吧。他终于把自己最后的幻想击碎,让自己不再沉迷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恋里。

白赤宫扭过了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不敢看我么?是不是我让你心虚了?你这个贱人,我这几天的宠爱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你只是我的一个玩物──"

"杀了我吧……"白衣剑卿喃喃地,声音有点干哑,他希望自己在血流中渐渐死去,可是羞辱和痛苦仿佛永无尽头。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赤宫冰冷无情地吐露仿佛情人之间的爱语,但白衣剑卿知道,这仿佛发誓一般的语气表示即将到来的是更悲惨的折磨。

白赤宫轻轻击了击掌,几个轻罗衣衫少年鱼贯而入,脸上略施脂粉,姿色却是中人以上,向白赤宫行礼问安。

白赤宫挥了挥手,道:"床上那个人,给我好好服侍,要是服侍得不好,小心我手下无情。"

几个少年应声回答,便向白衣剑卿缓缓行来。

白衣剑卿大吃一惊,颤声道:"汝郎,你……"

"这几个都是怡红院一品的小倌,你好好享受享受。"白赤宫脸上带着一丝恶毒的笑意,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十分安然自得。

白衣剑卿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赤宫没回答他,眼角微微往上一勾,虽是十分轻蔑的笑容,却动人之极。

25

小倌们得了命令,不敢轻慢,纷纷爬上床去,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一个少年托起他下体低垂的性器,张口含在嘴里。

虽然都是强行交媾,但上一次毕竟是爱恋之人,是三年来从来没有办法拒绝过的人,这次却是几个世间最低贱下流的男子,白衣剑卿再也忍受不了如此屈辱,扭动挣扎起来:"汝郎,别这样……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吧!"

白赤宫悠然道:"你们几个没听到么?他嫌不够痛快,还不让他快活快活!"

那几个少年纷纷应是,但白衣剑卿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倒有两个人要花功夫压住他的身体,不让他挣动。

白衣剑卿内外都受了重伤,此时的力气便是连两个小倌也不如,只能被死死地按着,动也不能动。他两眼直视着房顶,等待这这场强迫交媾的结束。

"你这是什么表情?太不给面子了吧?人家这么费尽心思取悦你,你还一副像要被强奸的样子……"白赤宫冷笑。

白衣剑卿紧紧咬着下唇,恨不能立刻死去,不愿再听这无情的言语,但字字句句宛如潮水般涌来。

"你被我插过那么多次了,还装什么高洁?白衣剑卿,你看看他们的样子,你在我身下的时候就是这副淫荡的模样,被插的时候就会淫声浪叫……"

那个为他服务的小倌技巧高明,小巧的舌尖围绕着他欲望的前端打转,极端快感的刺激下,仿佛为证明白赤宫所说的言语般,白衣剑卿的欲望不受控制地坚硬起来。

这情形分明就是他误以为是终于能在白赤宫心里占了一席之地的那个晚上的样子,仿佛重现的一幕,让白衣剑卿濒临崩溃地轻颤起来,性器也有些微微软了。

那少年又在他欲望的前端舔了片刻,让他那颤颤的性器再次不争气地硬起,便在他的前端涂了精油,稍稍擦拭一下,那少年撩起下身的衣摆,里面竟然没穿衣服,滑腻细嫩的肌肤宛如白玉,少年扭着腰肢,一手握着他性器的前端,对着自己的穴口,便要缓缓坐下。

白衣剑卿仿佛被再次刺激地挣扎起来,却被两个少年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腰肢款摆,对着他欲望的尖端坐下,散乱的长发妩媚迷乱之极。

绝望的白衣剑卿感到心脏想要爆裂似的疼痛,他想狂叫出声以减轻这难以承担的折磨,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发出的任何的声音都会变成呻吟。

让李九月看他在白赤宫身下被强暴,那是因为白赤宫要剥夺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而让这么多小倌轮暴,让他看着自己曾经的淫乱,知道自己是多么下贱,这是因为白赤宫连他最后作为人的尊严也要夺走,让他只能像个性奴般的活着。

"不……不要……"白衣剑卿狂叫出声,微弱地喘着气息,他拼命地想要挣开钳制,但手腕上的牛筋绳索在他的挣扎中更为深入的嵌进肉里。

在他身上扭着腰肢的小倌呻吟着,长发披散开来,更增加几许妩媚妖艳,随着一声淫乱的呼喊,乳白色的液体洒在了白衣剑卿的胸前,火热的体液沾在胸口裂开的伤口上,他感到仿佛被灼烧似的痛楚。

白衣剑卿双腿大张着,保持着这种羞耻姿势,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从他身上起来,换上了另一个人。

原来他们要一个个上……

白衣剑卿怆然般地笑起来。如果只是证明他跟这些男妓一样低贱,用得着废那么多功夫么?自从他签下婚书,要嫁给白赤宫时,他就已经是下贱的了,只是自己不肯承认,挖空心思要在白赤宫身上找出他其实还有一点点爱着自己的证明……

可惜这根本就是虚无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自尊可言。只是为了多看一眼白赤宫,为了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就甘心躺在白赤宫身下,与为了金钱就在男人身下娇喘呻吟的男妓们有何不同?

而白赤宫此时仍在旁边说道:"感觉如何,很紧很热,是不是,这些都是小倌,他们那里不知道被多少人插过,已经松了,你那地方比他们还要紧得多,当然也更能让人销魂……"

白衣剑卿咬紧了牙,不想听,他不想听……

26

小倌坐在他身上摇摆着,露出享受的表情,散乱的长发随着他的身躯起伏而摇摆着,发出了一声声淫呻浪吟,这一切都深深刺痛了白衣剑卿的心。他有种痛到麻木的感觉。更或许不是麻木,而是已经渐渐死了。

在单调乏味的摇摆中,白衣剑卿持续不断地受到刺激,终于在强烈的快感和被羞辱的痛楚中,失去了意识。

那少年感到体内有股热液涌出,于是慢慢起身,让白衣剑卿已经变软的欲望从自己的身体里拖出,看着身下这个血迹斑斑浑身赤裸的男子,忽然有些不忍。

本来拼命挣扎的男人已经放弃了抵抗,无力地躺在床上,保持双手被缚,双腿大张的姿势,性器软在身体中间……这个少年忽然有些移不开眼睛。这个脆弱的男人更让人激起了想凌虐的欲望,却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旁边的小倌推了推他,将他从失神中惊醒,他才听到白赤宫不悦地哼了一声:"怎么不动了?"

那少年连忙跪了下来,道:"庄主,此人已经不能再经受情欲,如果再来一次,怕是……怕是会死。"

那少年是怡红院的红牌,不知见惯多少生死,即使白衣剑卿死了,对他而言也没什么稀奇,只是不知怎地,有些不忍。

不知跪了多久,那少年甚至怀疑白赤宫已经看出他心里的异样时,白赤宫才挥了挥手,"起来吧,你们可以走了,到账房去领赏。"

那几个少年都纷纷跪下叩谢,起身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后,白赤宫缓缓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衣剑卿。

他心头的余怒未消,一想起李九月和白衣剑卿居然有了孩子,就让他恨不得想杀人。这个男人嫁入白家,成为他的男妾,很可能是为了李九月而已,而所谓的委曲求全,其实根本就是假象。

而娇弱美丽的李九月和俊美潇洒的白衣剑卿站在一起,无疑是般配到极点的一对。想到他们互相为对方开脱求情的样子,白赤宫忍不住妒火上涨,一手扣在了白衣剑卿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能弄死这个人……也不必……再这么痛苦了。

白赤宫正要动手,看到白衣剑卿微蹙的眉心,仿佛仍然在忍耐痛苦,身体上到处沾着乳白和鲜红的液体,而下体那个私密的洞穴却还在往外冒着血水,从头到尾都是如此凄惨的模样……

白赤宫不由得松开了手。无意识地做出为他擦拭的动作,从胸前被人喷射的精液,到身体各处的伤口,小腹不由得微微一紧。

不,他不会就这么便宜他的,他要让这个男人成为他的性奴,并且此生此世,再也无法摆脱这个命运。

27

痛,到了极致,会变成什么?

是麻木。

静静地站在窗前,白衣剑卿眺望着远处的峰峦。天边一抹晚霞,映红了青山黛水,将天地之间的最后一缕温柔留入有心人的眼帘。只是在他的眼里,温柔的晚霞仅仅只代表了残酷的来临。

天快黑了。

白赤宫快来了。

肌肤透着一片惨白,不着寸缕的身体,在最后一缕霞光散去之后,佝偻着蜷入了角落里。

黑暗渐渐笼罩了屋子,他没有点灯。

自从被关进东华阁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他不知道,没有心去数日子。白赤宫拿走了他所有的衣物,让他成天赤裸着身体,他也感觉不到羞耻。因为,他的心,已死。

"咳咳咳……咳咳……"

屋外传来脚步声,很轻,落地无尘,如果不是四下静寂,他也听不出来。是白赤宫,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让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猛地疼了起来,忍不住咳了几声。他这才隐约记起,曾经被白赤宫打伤,却没有得到医治,落下了积屙,吸气微一用力,胸口就一阵闷痛。

似乎比上一次更痛了,他的伤势越来越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伤重不治。白赤宫,其实就是要这样慢慢的折辱他,让他就这样毫无尊严的死去。

屋里的灯被点亮了。

一双脚停在他面前,青缎做的鞋面上干干净净,果然,半点灰尘都没有沾上。

"总是跑到窗口来,是想去看你心爱的大夫人吗?放心,她好得很,我给她吃好,穿好,还让大夫给她调理安胎,她现在养得白白胖胖,比之前又美丽了几分。"

白赤宫弯下腰,伸出手来。他的手十分柔软,但捏住白衣剑卿下巴的两根手指却极为有力,仿佛不知道这样的力道捏起来会很痛。事实上,白衣剑卿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痛苦之意,他只是用一双死寂的眼睛望着白赤宫,天生的一张脸让他看上去总是像在微笑。

"你看上去很高兴,因为她过得好?"

白赤宫的声音越发地温柔起来,那双勾魂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知情识趣的温柔情人,只是捏住白衣剑卿下巴的两根手指,不知不觉地泛起了白。

下巴快要碎了吧,不过,有什么关系。白衣剑卿缓缓闭上眼,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白赤宫抱起,大步向床边走去。一根锁在脚上的铁链,因为这个动作而发出了拖地的响声,铁链的另一端,是一个巨大的铁球,五百斤重的铁球,就算是内力再深厚,他也不可能拖得走。

其实白赤宫用铁链和铁球来限制他的行动,实在是多此一举,光是把铁球弄来,就费了不少工夫,如果只是想限制他行动,直接点破他的气海穴废了他的武功,或者挑断他的脚筋就行了。白衣剑卿没有去想白赤宫为什么舍简就难,他心已死,不在乎了。

被扔上了床,身下的被褥很柔软,摔上去并不疼,但随之而来的仿佛狂风暴雨般的粗暴欢爱,却让他痛得几乎全身痉挛,为什么都已经麻木了,还会这么痛,这痛似乎并不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痛不知来自于何方。

"睁开眼睛,看着我,你爱的不就是我这张脸吗……我让你看,你为什么不看,是你已经看腻了……还是,你想看清楚自己淫荡的样子?"

白赤宫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荡,语气极为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白衣剑卿身体微震,飞快的睁开眼睛,死一般寂静的眼里,隐约闪动着一抹恐惧。他的心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感到恐惧,身体禁不住微微发抖,眼前不停地晃荡着小倌婉转呻吟时的身影,渐渐的,那小倌的模样变了,变成了他自己,他是那么淫荡,和那些小倌一样,他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了,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玩物,一个供人发泄的情欲傀儡。

28

粗暴的欢爱渐渐进入高潮,纵然已心如死灰,身体却在白赤宫的粗暴里,一点一点地亢奋,一点一点的沉沦。白衣剑卿茫然地看着那张曾经令他心醉的绝美容颜,他尽力忽视眼前的美丽,将目光凝聚在床顶的一朵雕花上。

他爱的仅仅只是这张脸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现在已经忽视了这张脸,身体却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应和着,无论多么粗暴,仍然会达到高潮。

"为什么不说话?不喜欢?"

白赤宫猛力一抽,逼得白衣剑卿不得不发出一声痛楚呻吟。

"以前你不是总喜欢告诉我,你有多爱我,说呀,我现在想听,我们来交换,你说十句你爱我,我就说一句,好不好?"

白衣剑卿抿紧了唇,曾经求而不得,现在却是羞辱。

"说呀,为什么不说,还是你已经……不爱我了……"他的手随着话语声落,握住了白衣剑卿高昂的欲望,狠狠一扯。

"唔啊……"

白衣剑卿终于惨叫一声,身体不停地颤抖,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身体,然而手脚却被白赤宫压制着不能动弹,这一声吸气惨叫又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何苦呢,只要你开口,我会很温柔的……你就那么喜欢李九月,连说谎骗一骗我都不肯?"

白衣剑卿始终咬着牙关,他已经无话可说,不是不爱,而是这份爱,从头到尾就错了,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以男子之身强求一份不应当的感情,所以他的报应来了。在白赤宫无休止的折磨下,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男人,他只是一个情欲傀儡,傀儡是没有爱的。

"你不说……没关系,你不说,我就让你的孩子代你说,再过几个月,李九月就该生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无所谓……等他能说话了,我要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孩子软软的声音说出来一定很动听……"

"孩、孩子是无辜的……"

白衣剑卿颤抖着嘴唇,眼前的白赤宫越来越让他感到陌生,记忆里,这个绝美的男人,虽然高傲冷漠,虽然从来没有善待过他,但并不是一个会迁怒无辜的人,是什么激发了他的性格里黑暗的一面,让他变得如此的无情与阴狠。

白赤宫眼里闪过一抹阴霾,嘴角处却浮现一缕讽笑:"这么快就护犊了,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其实我也不想等那么长时间。那么,现在你愿意说了吗?"

"我……我……爱……你……"

从来不知道,以往在意乱情迷时情不自禁地说出的爱语,有一天会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出口,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只有无法渲泄的痛苦,再也没有往日的浓情厚意。

"唔……第一次……"

白赤宫因为听到这句爱语而突然变得更加兴奋,狠狠地一个撞击,舒服得他发生一声长喘。

"我……爱……你……"

"第二次……"

肉体撞击的淫糜声音越来越大。

"我爱你……"

白衣剑卿的声音越来越空洞,这三个字,曾经包含了他多少爱恋,多少挣扎,多少勇气才能对着白赤宫说出,而现在,只是他淫荡的一个证明。

十句爱语,就像十把尖刀,将他的心扎得流血不止,原来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死去,还会流血。一股热流冲进体内,冲击得他的下身穴口不住收缩,身体被带上高潮的同时,心落向了无底深渊。

"我爱你。"

白赤宫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语气里只有讥讽。十句换一句,白赤宫说到做到。

29

他的胸腹间突然升起一阵呕意,三年来,他一直等这一句,如今他终于等到了,却是让他听之欲呕。他逆天而行,终得恶果,如果这件事传出江湖去,那些嘲笑过他的人,看不起他的人,大概都会拍手称快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种行为叫做英雄,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如他这种,就叫做自作贱,不可活。

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白衣剑卿转过眼,看着白赤宫从他身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他的举止仍然是那样优雅,显露出良好的修养,好象一个翩翩公子,谁又能料想得到他竟然也有如此阴狠的一面。

白赤宫感觉到他的注视,对着他露齿一笑,温柔无限。

白衣剑卿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转过脸去,身体蜷得更紧。

曾经,他期盼着白赤宫能给他一点点温柔,现在才知道,原来温柔也可以残酷至此,折磨一个人,不是只有打或骂这两种手段,白赤宫的方法,不带半点血腥,不露半个脏字,就已经能让人生不如死。

"公子……公子……不好了……"白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白安,三更半夜,吵什么?"白赤宫向门口走去。

"公子,不好了,三夫人要生了,您快过去看看。"

"什么?快走……请稳婆了吗?"

"已经让人去了……三夫人疼得厉害,口口声声喊着您的名字呢……"

声音渐渐远去了,白衣剑卿这才从床上坐起来,蹒跚着拖着脚下沉重的铁链,用屏风后的清水慢慢地擦洗身体。因为久不见阳光,原本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在蜡烛的照映下,显露出病态的苍白,隐约还能看到一条条鞭痕,交错蜿蜒地附在胸前背后。

这样的身体,既丑陋又淫荡,自己看了都恶心,白赤宫却还要夜夜都来,他已经恨他至此了吗?为了折辱自己,竟然肯忍着恶心的感觉碰他。

洗去了身上的秽物,他回到角落里,他不想承认,他对那张床感到十分恐惧,只要视线一对上那张床,他就会想起自己在上面怎么淫荡地喘息呻吟。窗外隐隐有火光晃动,从方向判断应该是凤花重住的漱兰阁。

白赤宫就要当爹了。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白赤宫的人生应该是多么美满,少年成名,娇妻美妾,儿女满堂……是他,利用那一纸婚书,逼得白赤宫不得不承认他的男妾身份,白衣剑卿无声地叹息,他落得这样的下场,竟也怨不得他人,完全是他自找的。

他望着窗外晃动的灯火失了一会儿神,直到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惊回了神,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发亮,婴儿的哭声够洪亮,隔这么远他竟也能听到,只是……侧耳过去,哭声只响起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声息。

白衣剑卿拍了拍耳朵,他的伤势难道已经重到出现幻听的地步,那么……很快他就会死了吧。

也许,他的错爱,他的痛苦,只有用死亡才能得到解脱,提起内力,他的手掌扬起,缓缓切向心脉。这一掌下去,所有的痛苦就都解脱了,其实很容易就解决的问题,他却拖到现在,才有了这份死亡的决心,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在白赤宫把他做人的尊严剥夺的时候。

30

"砰!"

门忽然被踢开,白衣剑卿吃了一惊,谁敢在白家庄这么粗鲁,转眼望去,却是白赤宫。天才刚亮,离天黑还远着,他怎么又来了?望着那张略透着焦急的绝美面容,白衣剑卿的内力一散,手又无力地垂下。

"跟我过来……"白赤宫一把抓起他的手,就往外拖。

白衣剑卿被迫站起来,跟在白赤宫后面,脚下沉重的铁链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白赤宫这才发觉,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锁,顺手脱下身上的外袍,扔给白衣剑卿。

接住外袍,白衣剑卿愣了愣,白赤宫竟然给他衣服穿,他要放他出去?

"快穿上,怎么,你还赤着身体赤上瘾了?"

白赤宫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白衣剑卿的幻想,默默无语地套上外袍,他的身材原本比白赤宫要略微健壮一点,然而现在白赤宫的外袍套在他身上,竟然还有些空荡,显见他这些日子来被折磨得厉害。

外袍带着些许温度,让白衣剑卿有种被白赤宫搂在怀里的错觉,原本应当很甜蜜的感觉,此时却让他一阵胆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却又引起了胸口的剧痛,强忍着咳嗽的感觉,他猜度着,难道……白赤宫又想出新的法子折磨他?

意外的是,白赤宫却把他带到了凤花重的漱玉阁。

凤花重精于药物,她的漱玉阁有一间专门练药的药房,白衣剑卿曾经来取过几次药,当他被白赤宫带到漱玉阁的药房时,他感到迷惑了。

药房的中央,就是一个炼丹炉,而昨夜产子的凤花重不在房中休息,却躺在药房里的一张软榻上,正有气无力地指挥几个丫环往炼丹炉里倒药。

看到白赤宫进来,凤花重明显精神一振,道:"汝郎,药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我的性命全都交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就落下泪来。

白赤宫温柔地擦去她的泪,道:"凤儿,你若早说你的体质不能生孩子,我绝不会让你这样冒险……放心,这药,我一定帮你练出来,绝不会让你死。"

他语气里的温柔,让站在门边的白衣剑卿身体微震,对白赤宫的温柔,他已经产生了恐惧心理,旋即又自嘲,对凤花重的温柔与对他的又怎会相同,白赤宫对凤花重,那是真正的温柔,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

"以内力催火,七天七夜,丹成香逸,汝郎,你千万记清楚了。"

"好,你回房去,好好躺着,知道吗?"

白赤宫在凤花重面颊上轻轻一吻,方才起身挥手,让丫环们抬着软榻离开药房。

"白衣剑卿,你都听到了,用内力催火,七天七夜,你帮我把转生丹练出来,我就不为难李九月和你的孩儿,否则……哼,后果你知道……"

白衣剑卿的嘴角往上弯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蹒跚着走到炼丹炉边,伸手贴在一处凹洞里,内力一催,炉下顿时火起 ,药房里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六个时辰之后,白衣剑卿终于力竭,换上了白赤宫,他勉强走到靠窗的墙角,盘膝坐下,一边调息,一边却望着白赤宫发怔。这七天,是他与白赤宫和平相处的最后七天了吧。他真是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想要珍惜这七天的相处。

一天、二天、三天……尽管两个人的内力深厚,也经不住这样无休止的消耗,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白赤宫还好一点,可白衣剑卿就不行了,他本来就受了严重的内伤,又被折磨得身体虚弱,到第五天的时候,就已经支持不住,完全是靠凤花重的一种激发人体潜力的药撑着。

终于,离七天七夜只有一个时辰了,这时候,白衣剑卿上前替换下了已经没有半点内力的白赤宫,双手贴在凹洞处,白衣剑卿几乎感觉不到内力流泄,不得已,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丹田里的内力再压榨出来一点,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忍不住咳了几声。

药房里突然异香大放,调息中的白赤宫眼一睁,飞快地掀开炼丹炉,浑然不顾白衣剑卿软软倒下去的身影。

31

"为什么会这样?"

下一刻,白赤宫惊怒的吼声震得药房漱漱抖动,白衣剑卿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只见白赤宫的手上,拿着的却是一团黑糊糊的药渣。

炼丹失败了,这是他昏迷过去时最后掠过脑海的念头。

白衣剑卿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脚下沉重的感觉又回来了,微微一动,熟悉的铁链声响起。

这里是东华阁。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全身没有半分力气,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回到最常蜷着的角落,试图恢复一点内力,然而一运气,丹田里空荡荡的,几乎感觉不到内力的流动。

一夜过去,到天亮的时候,他终于能感觉到熟悉的内力又回到身体里,很微弱,还不到原来的一成。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耳中却传来阵阵哀乐声。

谁死了?白衣剑卿脸色大变,难道凤花重她……炼丹失败,她真的无救了吗?

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一直到了三天后,白赤宫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身的酒气,睁一双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白衣剑卿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想承认他害怕,为了一个李九月,白赤宫已经把
他身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以及为人的自尊全部催毁,如果凤花重真的死了,他不知道白赤宫还要对他做什么,他只知道,白赤宫绝不会让他轻易死去,他会将他折磨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酒气逼近,白衣剑卿忍不住缩了缩脚,试图借着屋里的阴影来掩盖自己的身体,却不料脚上的铁链发出一声闷响,他立时全身都僵了。手上一紧,人已经被白赤宫拖过去。

"想不想喝酒?"

白赤宫的声音出人意料地轻柔,询问的语气透着几分亲密。

白衣剑卿苍白的面孔,又退去了几分血色,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知道,白赤宫表现得越是温柔可亲,旋即而来的折磨就越凶狠,每一次,都能让他生不如死。

桌上摆了一坛酒,是白赤宫带进来的,里面的酒已经只剩下一半,白赤宫取过两只茶杯,倒满,将其中一只推向被他强按在椅子上的白衣剑卿。

"喝……陪我喝……呃……我记得你很喜欢喝酒,对吧……我一直都记着呢……"他打了一个酒呃。

白衣剑卿拿起酒,一口饮尽,久违的热辣感觉顺着喉管一直往下,无力的身体仿佛立时恢复了几分,他精神一振,三十年的极品梨花白,可不是经常能喝到,想到这里,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还是一口饮尽,如果这一场折磨注定逃不掉,就让他先把这美酒喝个尽兴。

不知喝到第几杯,白衣剑卿也感到几分醉意,梨花白的酒劲极大,一般酒量小的人一口就能醉。就在这时,白赤宫摇摇晃晃从他背后欺过来,一把抱住他,双手绕过肩膀环绕在他胸前。

白衣剑卿手一松,茶杯落地,碎成一片片。终于来了,他望着地上溅开的酒液,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不为眼下的处境而有半分担心,反而是在可惜这一口没有入喉的好酒。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起来。这三年来,为了白赤宫,他忍气吞声,他受尽凌辱,以为已经渐渐没有了自我,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让一杯酒,又带起了几分本性。

白赤宫一把抱起了他,晃来晃去,好不容易才走到床边,把他压在身下,却没有动作,反而亲了亲他的嘴唇,道:"你、你……笑什么?别晃……我亲不到了……叫你别晃……你存心逗我是不是?"

明明是他自己对不准眼睛的焦距,非说是白衣剑卿在晃,倒的确像一个醉鬼说的话,然而,白衣剑卿却已经不敢轻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不在乎,现在他更在乎的是,能不能再喝一口梨花白。

眼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桌上的酒坛上,如果他一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坛梨花白还在,他一定要一口气全部喝干。

白赤宫终于对准了他的唇,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仿若对待珍宝一般,感觉到唇上的冰冷,他突然惊慌了,手在白衣剑卿身上摸来摸去,口里喃喃着。

"怎么是冷的……你不会死……不会死……我不让你死……不让你死……"

32

他的手顺着白衣剑卿的面颊,一路下滑,摸到了胸口,手掌下的轻微跳动,让他乍然绽开笑颜,顷刻间,冷魅尽去,眉眼间流露的,竟是一抹罕见的脆弱。

白衣剑卿怔怔地望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白赤宫这副样子,印象里的白赤宫,高傲,冷魅,无情,有些时候有点小任性,甚至连他残忍的一面,他也见过,可是,这样脆弱的白赤宫,却让人忍不住怜惜。

他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白赤宫按在他心口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眷恋,然而下一刻,白赤宫突然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用力之大,让他的手骨一阵生疼,刚刚生起的眷恋立时烟消云散。

"别离开我……答应我……"

白赤宫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面颊边,轻轻地摩搓着,一双泛起了红丝的眼睛看着他,迷茫而脆弱,带着三分水气,说不来的旖旎诱人。

白衣剑卿感觉到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眼眸,这样的亲密,都是他无法抗拒的,他那颗濒临死去的心,又开始充血跳动。

"答应我……答应我……永远……永远……不离开……"

白衣剑卿一句"我答应"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然而一股刺鼻的酒气却让他神智蓦地一醒,望着白赤宫醉得连眼睛的焦距都无法看准的模样,他的心在剎那间几乎停止跳动。

他……又自作多情了。

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这张扰乱他心的容颜,白赤宫是真醉也好,假醉也好,是酒后吐真言也好,是变相折磨他也好,他都无所谓了,不听,不看,不入心。突然之间,他觉得有些可笑,三年的痴缠,多少痛苦,多少情爱,此时此刻竟然不如那洒在地上的一杯酒让他来得更可惜。

出乎他意料的是,白赤宫竟然没有做出更多的举动,只是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间,不多时,耳中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这是第一次,白赤宫不带任何欲望地抱着他,什么也没有做,平静地睡了一夜。

白衣剑卿却没有睡着,睁开眼睛望着屋顶,想了一夜。从在燕山古道相识,他惊艳于白赤宫的绝美,再到后来在燕山山洞,他身中花妖娘的媚毒,把白赤宫当成梦中情人,一番轻薄后总算还能保持一点清明,他放过了白赤宫,却没有料到白赤宫竟然侮辱了失去神智的他以作报复。

以江湖规矩来说,白赤宫的报复着实过份了,但他生性潇洒,本不应为这样的事而辗转反侧,心里即恨着,又无法对白赤宫下杀手,几番相遇,都是手下留情,他才知道他竟是爱上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绝美少年,不知何因,不知何时,他已经深陷情障,无力自拔。

白衣剑卿不是逃避的人,爱上了,就要得到,哪怕是不择手段,事实上,如果不是利用形势强逼白赤宫承认他男妾的身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跟白赤宫亲近的机会。其实他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的,当年的白赤宫,武功低微,他完全可以把人虏走,找一处绝地,过上二、三十年。

但是,白衣剑卿有他自己的坚持,他爱上了,就要对方付出相同的爱,他认为只要有接近白赤宫的机会,天长日久的相处,白赤宫不会对他无动于衷。所以,他甘为男妾,甘承骂名,甘为下贱,他付出了他可以付出的一切,只求白赤宫一刻的感动。

然而,他错了,被这份孽情蒙蔽了眼睛,他看不到这份感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白赤宫不是善心的佛陀,不会因他的牺牲而感动,而施舍,他的一切行为,在白赤宫眼里,只是愚蠢,他留他在白家庄,利用他的能力,为他争名,为他扫除江湖上的对手,甚至供他泄欲。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赤宫对他的报复,甚至连让他心生希望的那一段和谐时光,也不过是白赤宫一时的戏弄。

三年苦忍,一场笑话。

天渐渐亮了,白衣剑卿缓缓闭上眼睛,这场笑话,是不是已经到了收场的时候,决定权仍然在白赤宫手里。

33

不知过了多久,白赤宫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白衣剑卿身边的时候,他明显露出了怔忡的神色,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明的恨意,眼里杀机一现,一只手疾如闪电般捏住了白衣剑卿的喉咙。

只要用力一扭,眼前这个男人的生命就会从此消失,他这一生唯一的污点就会抹去。

"我知道你醒着……临死之前,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白赤宫的声音有些斯哑,他觉得手上好象被什么东西拉着,想用力,却又用不出力,忍不住就开了口,说话吧,只要白衣剑卿说出些让他生气的话,他就毫不犹豫地捏碎他的喉咙。

白衣剑卿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长短,都没有一丝变化。

白赤宫眼睛更红了。

"凤儿是你害死的,对吧,你嫉妒她生下孩子,故意在最后一刻收回了内力,致使炼丹失败,凤儿的身体无药可医,她死了,是你……是你……害了她……"

白赤宫越说越激动,眼神也开始变得狂乱。

"你说呀,是你害死了她……我要为她报仇……死之前,你有什么遗言,说出来啊……"

白衣剑卿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目光缓缓移到桌上的那坛酒。

"我想喝酒。"

他的声音依旧平缓清朗,透着几分轻松与洒脱,终于要解脱了,临死之前,有三十年的极品梨花白送行,也不枉此生一场。

白赤宫脸色一变,神色间涌上了一抹狂怒,为什么不救饶,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为什么……

"你想死……没那么便宜……"

他拂袖而去,桌上的酒坛被他离去的劲风带起,摔落到地上,剎时间,满屋飘香。

白衣剑卿微微失望地撑坐起身体,走下床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坛底仍然残留着一口酒,他仰头倒入口中,突然狂笑起来。

"三年一梦难回首,不如贪得一回醉……白衣剑卿,你醉了……还是醒了……哈哈哈……"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时候。

凤花重死在白赤宫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阵悲伤,浓重的悲伤感觉让他拼命想找什么东西来发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衣剑卿,然而当他来到东华阁看到白衣剑卿因为内力耗尽而陷入昏迷时,他竟然突然感到了一阵心虚。

躺在床上的白衣剑卿,几乎感觉不到呼吸,他甚至以为眼前这个消瘦枯犒的男子,已经死掉了。白赤宫站在床边,用自己的内力将白衣剑卿的生机护住,等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救这个男人时,白衣剑卿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

白赤宫被自己的行为吓得落荒而逃,他一直把炼丹的失败归咎于白衣剑卿没有尽力,恨不能杀了他,现在他居然在救他。

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愿细想,凤花重出殡后,他决定要亲手杀了白衣剑卿,也算是为凤花重报仇,去之前,他喝了大量的酒,喝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他依然没有能杀了白衣剑卿。

自那一天没有下手杀了白衣剑卿之后,白赤宫就再也没去东华阁,除了派白安每天送食物过去,他仿佛已经遗忘了白家庄还有这个人,不提不问不想不看。已经两次了,他都
没能下手杀了这个让他戴了绿帽、又害他炼丹失败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恨这个男人,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逃避。

34

凤花重生下的是个男孩儿,他十分宝贝,起了一个很优雅的名字:白月痕。出生的那一夜,天上月儿弯弯,这孩子生即丧母,人生已是一憾,顾名月痕。

满月的时候,白赤宫遍邀江湖各派中人,在白家庄摆了一场三日三夜的酒宴,他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袍,这大俗的颜色却是极衬他,抱着孩子坐在主席上与一干江湖中人谈笑风生,顾盼之间,风采焕然,一双桃花眼中波光魅影,迷倒了不知多少女子,就是少年男子,也有不少看呆了的,联想起白赤宫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男妾,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然而,却有一个胆子大的,整个酒宴中,他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白赤宫,如此明目张堂的注视,自然落入了白赤宫的眼里。

落花剑客的孙子赵明思,比他小五岁,小时候被他骑在身上狠揍过一顿,哭着找流水剑客哭诉,害他被外公罚跪了一天,那以后赵明思就跟着落花剑客回去了,再也没有见面,想不如今竟然长得十分俊俏。

他不着痕迹地拿起酒杯,对着那双眼睛的主人邪魅一笑,饮尽杯中酒。赵明思的面颊红了,眼睛却亮了,也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看上去斯文秀气。

白赤宫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满月酒宴过后,白赤宫把孩子交给杜寒烟抚养,他只身离开了白家庄,没过几天,江湖上就传出种种他的风流韵事,身边总跟随着一大票俊男美女,前呼后拥,但是很少有人能跟在他身边超过三天,只有赵明思,在他身边足足待了两个多月,最后惊动了落花剑客,亲自赶到,把赵明思押了回去。

白赤宫被落花剑客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了一通,看在已故的外公流水剑客跟这个老人家是挚交的份上,白赤宫倒是一句没有反驳,只是摇着玉扇,脸上从头到尾挂着迷人的微笑,弄得落花剑客到最后没了说辞,只得摇头叹气地带着赵明思离去。白赤宫依旧花天酒地,看到不平事,也顺手做一做,反而招来了更多少年男女的敬羡目光,纷纷效仿追捧。

这些消息,自然很快传回了白家庄,杜寒烟听了之后冷笑不已,时不时就跑去对白衣剑卿讲,期望能狠狠地打击到他,然而白衣剑卿每次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中一片死寂,无爱也无恨。

李九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郁结于心,身子虚弱,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

杜寒烟对她的照顾极为细心,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让丫环绿玉天天看着她,李九月看绿玉累得眼圈黑了一大块,便对杜寒烟道:"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无论如何,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他是我爱的男人的……"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焕发出平时没有的光彩。

杜寒烟看到她这个样子,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把加了打胎药的饭食,悄悄倒掉了。她怕,怕一旦失去这个孩子,李九月就真的会自寻短见。

35

李九月被关在碧水阁里,神情越来越呆滞,说话也越也越少,时常望着东华阁的方向发呆,杜寒烟担心她,经常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只有在提到白衣剑卿的时候,她才突然低声哭泣。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翻来覆去,只不停地念着这一句话。

杜寒烟气急,抓着她的肩膀道:"表姐,你看着我……看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眼里只有那些该死的男人,白赤宫是个花心的混蛋,白衣剑卿又无耻下贱,你的眼睛都瞎了吗?"

李九月惨然一笑。

"表妹,你对我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表妹。"

"为什么……我比谁都更爱你,为了你,我给白赤宫当妾……你为什么会爱上白衣剑卿,不就是因为他太痴……其实你爱的不是白衣剑卿,而是他对白赤宫的那份痴狂,同样的感情,我也有呀……你要的,我全部能给你……"

"不……不一样……表妹,你的爱再深……有一样你始终做不到,因为你……不是男人……"

杜寒烟渐渐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尖声笑道:"李九月,你疯了……白衣剑卿他就是男人了吗?当着你的面,他被白赤宫像女人一样压在身下,他哪里还像一个男人,你竟然还告诉我,你更加爱他了,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疯了?也许吧……"李九月摸着肚子,脸上渐渐又有了神采,"我生性柔弱,初见白赤宫的时候,惊为天人,那时候,我爱的是他的美貌,是他的甜言密语,直到遇见了白衣剑卿,我才知道,真正的男人,应该是像他这样的,不爱的时候,可以在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呼百诺,而爱上了,就会拋下一切,跟自己爱的人相守。这世上多少男人,自诩深情,可是有几个能做到像他这样的,我爱的,就是这样的白衣剑卿。
你以为他被白赤宫任意糟贱,就不是男人了吗?不,正是因为他爱得太深,才委屈至此,这样的白衣剑卿,只会让我更爱他,我只恨……只恨不能取代白赤宫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是,我做不到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能做到,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只要他看到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父子天性,血脉深情,当白衣剑卿的心里有了这个孩子,他就一定能从对白赤宫的痴迷中摆脱出来……
他天生就是一个风一样男子,小小的东华阁,束缚不住他,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翅膀,一定会让他……飞出白赤宫的牢笼……白衣折梅驾火影,侧身天地一剑卿……"

她的目光飘出窗户,眼前仿佛出现一片绿色的草原,一匹毛色赤红如焰的骏马,飞驰远去,马背上,一袭白衣,迎风飘扬,天地消失了,世间只剩下这个潇洒如风的男子。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呢……李九月,你的眼睛瞎了看不到吗,你的耳朵聋了听不到吗,白衣剑卿,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杜寒烟大喊道。

"他嘴上可以不认,但是心里一定是认了的……这孩子就是他的,一定是,如果不是……我就死。"

李九月坚定的神情,让杜寒烟再也说不出话来,李九月疯了,真的疯了。

白赤宫离开白家庄的消息,杜寒烟一直没有告诉李九月,可是两个月之后,李九月还是知道了,因为她发现白安很久没来找绿玉玩,白安不在庄里,也就是白赤宫不在,因为白赤宫到哪里去,都会带着白安。

"表妹,你放我去见一见他,求你了……"

"不行,绝对不行。"

"表妹,求你了,我只想和他说一句话,一句就行……"

"表姐,我不想你被白赤宫活活打死,这件事,绝对不行,有什么话,我帮你带过去。"

明明心里对白衣剑卿已经嫉恨得连牙都快咬碎,杜寒烟却还是没有办法拒绝李九月的要求,只要李九月泪眼迷蒙的看着她,她的心就又疼又软。

"孩子快要生了,让他给起个名字。"李九月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已经大到让她无法直起身来的地步。

杜寒烟凤目一眯,强压下心头的怒意,道:"好,这话我会帮你带到。"

"再给他带一坛酒,他喜欢喝。"她曾观察了他整整三年。

36

杜寒烟果然给白衣剑卿带去了一坛酒。

当时白衣剑卿倚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西湖碧水,最近他常常在思考,白赤宫的离开,对他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原以为,那一夜过后,就是了断,可是白赤宫却没有再出现。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想的了,他知道,这段孽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完全可以离开,可是却做不到,锁住了他的脚的,不是这根铁链,而是心中的那根情链,斩不断情链,他就得继续痛苦下去
,日复一日,让自己痛苦,也让白赤宫不自在。

他既然没有能斩断情丝的慧剑,那就只有让死亡来解决这段孽情。他在等白赤宫回来,他要当着白赤宫的面,了断三年来的一切。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阴湿的天气让他的左手一直在疼,当年中了花妖娘的暗器,这根针卡在手肘缝里,也寻访过许多名医,却一直没能取出来,不仅平时无法使力,每到阴雨天还疼痛不已。凤花重曾经给他看过,给他配了一种药,常常服用可以减轻疼痛,她已经死了,他也很久没有服药,左手又开始疼痛。

其实,论武功,白赤宫并不比他高,然而不能使力的左手却拖累了白衣剑卿,他最擅长的毕竟还是掌法,只用右手使出来的折梅手,破绽太多,才让他一次次被白赤宫打败,一次次承受白赤宫的羞耻。

如今,这些都过去了,按住左手的疼痛处,白衣剑卿将目光落在杜寒烟的手上,那一酒坛,令他死寂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波动。

酒,也是能止痛的,无论是哪种痛,一醉即解。

"醉中生,梦中死,二夫人,多谢你带了这么好的东西来看我。"

"这是表姐给你的。"

杜寒烟把酒坛往桌上一扔,白衣剑卿缓缓走过去,直接拍封,一口气就灌下半坛。

"好酒,真是好酒……"

杜寒烟先看他气色萎糜,形容憔悴,可是这酒一灌下去,他整个人就平生出一股风采,隐约已有些当年潇洒不羁的影子。她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白衣剑卿放下酒坛,微微一笑,道:"大夫人近来可好?"平静和缓的语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杜寒烟突然冷笑一声,道:"你倒轻松,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二夫人觉得我是怕死的人吗?"白衣剑卿又灌了一口,"现在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我这个人,太过轻贱,就是要死了,心里却还想着汝郎,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其实我也看不起自己,这世上贱的人多了,像我这么贱的,还真是少有。"

他自嘲着,喝了酒,就连话也变多了,天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跟他说话了。

"呸!你真是贱到家了,我连跟你说话都不愿意,要不是为了表姐……表姐快生了,她希望你给她的孩子取个名字。"杜寒烟懒得再跟白衣剑卿多说一句话,直接道出了目的。

白衣剑卿一怔,然后又笑了,这个黑锅他已经背定了,就继续背下去吧,也算报答了李九月曾经的善良。

"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无情,如果是女孩儿,就叫无心,无情无心的人,这一生会过得比较轻松自在。"

其实他不知道人若无情无心,是否真的会过得轻松,只是再不济,总要强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把情爱看得太重太痴,到最后已经无力自拔,自己的痛苦挣扎,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场笑话,毫无意义。

37

就在白衣剑卿给孩子取名后的第七天,李九月突然感到腹痛不已,原本预计一个多月后才出生的孩子,竟然早产了,这全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已经到了无法负担的地步。

杜寒烟飞快地找来了稳婆,然而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孩子就是生不下来,因为李九月太虚弱了,她没有力气把孩子从身体里挤出来。

稳婆没有办法了,对急得团团转的杜寒烟道:"二夫人,不行啊,孩子再不出来,就是一尸两命了。"

杜寒烟跺了跺脚,一咬牙吩咐下人:"准备软榻,把大夫人抬到东华阁。"她要借白衣剑卿的深厚内力来帮李九月把孩子生出来。

下人惊呆了,迟迟没动,没有庄主的允许,谁敢送李九月去东华阁。

"发什么愣,再不快点,我就扣你一年的工钱。"杜寒烟急了,甩手就给下人一个耳光。

于是,李九月很快就被抬到了东华阁,这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昏沉沉中,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进入心口,虚脱的身体仿佛恢复了几分力气,她不由睁眼,正对上白衣剑卿微笑的脸。

"我……我是死了吗?"她痴痴地望着这张憔悴不已的面容,没有白赤宫那么耀眼的容貌,却更让她魂荦梦牵,想要抬手摸一摸,却没有力气。

"你正在生孩子……来,用力好吗?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待闷了,急着想出来……你不要舍不得……"

白衣剑卿的声音依旧平缓,稳婆正在他身后提示该怎么做,嘴上虽然说着话,手下却半分不敢停顿,大量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往李九月体内涌去。

"我好象有力气了……"李九月发现身体越来越有力气,不由自主地按照白衣剑卿说的,努力想把孩子挤出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在东华阁里响了起来,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恭喜恭喜,是位公子……"稳婆抱着孩子对李九月连连道喜。

"是男孩儿,太好了。"李九月望着白衣剑卿,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剑无情,很威风……的名字。"

白衣剑卿眼神一闪,旋即应道:"是啊,将来一定又是一个白衣无情……"

他承认了!

李九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张开口,正要说话,突然她看到白衣剑卿身后出现一个人影,脸上顿时失去了人色。

白衣剑卿也惊觉不对,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妒火中烧的眼,他的脸上也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白赤宫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到了白家庄。

"好,很好,我这才不过出去几天,你们这对奸妇淫妇就又勾搭上了,看来我不应该回来,瞧瞧你们的脸色,就这么不欢迎我,不过可惜,这里是我的家……"

出乎意料的是,白赤宫竟然没有当场发作,反而阴阳怪气,手一伸,从稳婆手里把哇哇大哭的小孩儿抓过去,那稳婆见势不妙,赶紧溜了出去。

"汝郎……孩子是无辜的……"

白衣剑卿缓缓站起身,李九月失去他的内力支持,又见刚出生的孩子被白赤宫抓过去,她一急便晕了过去。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可孩子的爹娘却不无辜。"白赤宫冷冷地一笑,绝美的面容上竟泛出一抹诡异的光彩。

"你把孩子放下,我们谈谈,好吗?"白衣剑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缓,唯恐激怒白赤宫摔了孩子。

"你想谈谈,行啊,何必让我放下孩子,你看他哭得厉害,多让人心疼啊。"白赤宫脸上笑意盈盈,说话轻声细语,可是眼光的妒火却越烧越旺。

"汝郎,你这又是何必。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戴了绿帽,我心存嫉妒故意没有尽力炼丹,害死了三夫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我一死难以恕罪,你要将我千刀万剐也好,折磨羞辱也好,只是别拿无辜的人出气……"

这番话,白衣剑卿自己都觉荒谬,但是他知道白赤宫在心里早已经定了他的罪,他已是心如死灰,就算白赤宫不杀他,他也是要自我了断的,只盼着临死之前,能救回李九月和这个孩子的性命。

"千刀万剐,我怎么舍得,这几个月我在外面见识了不少年轻貌美的男女,突然发觉,要找一个在床上能像你这么契合我的心意、叫得又大声、又能从头到尾地承受我的欲望的人,还真不容易,在没有人替代你之前,我怎么舍得剐了你。"

白衣剑卿脸色微白,已经习惯了白赤宫的言语羞辱,但是他仍然感到了痛苦,想要再说什么,却发现他已无话可说,如果言语上的羞辱能让白赤宫把怒火都发泄出来,那么他愿意承受。

38

白赤宫见他沉默不语,心中却更怒。

"折磨羞辱,你就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对你的爱吗?在我让你淫声浪叫的时候,你认为那是折磨?在我让你欲仙欲死高潮迭起的时候,你认为那是羞辱?白衣剑卿,我这么爱你,爱你爱到在外面天天想你,甚至赶回来看你,你就用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来回报我对你的爱……"

白衣剑卿低眉垂目,对白赤宫的话,他的胸腹之间又升出一股呕意,或许,把白赤宫话里的那个"爱"字,换成"恨"字更贴切,他却不知道,白赤宫有一句竟是没有说谎,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时候,脑中时不时想起的,竟然就是白衣剑卿。

怀里抱着美女,他嫌身体太过柔软,脂粉香太浓太烈,怀里抱着美貌少年,他嫌身体不够柔韧,随便几下就昏死过去,香唇送酒,他嫌没有白衣剑卿口中的蜜液来得甘甜,呻吟承欢,他又嫌叫得太过造作,一听就是故意讨好。

走在人群里,身前身后,无数注视的目光,或明看,或暗窥,可是却没有那一双会盯得他身体发热的眼睛,他竟然不习惯了。身体像是蚁爬一般的不自在,没有等到原定的目的地到达,他就回来了。

却没有想到,一回来就看到杜寒烟守在东华阁外,他顿时就勃然大怒,一掌把杜寒烟打昏,闯入紧闭的房门,里面的情景让他妒火狂烧。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他妒嫉的人原来是李九月,不是白衣剑卿,而是他自己的妻子李九月。

怒到了极点,他反而冷静下来,像猫戏耗子一样,用这个哇哇大哭的婴儿,逗弄着白衣剑卿。他爱上了这个男人不是,虽然觉悟得有些突然,也没有什么不可承认的,可是这不代表他会原谅这个男人的背叛,他不会杀他,他要用这个婴儿让这个男人活着承受他现在的痛苦。

除非有一天他玩腻了,不爱了,否则,这个背叛了他的男人,就要被他一直这样戏弄下去,如果白衣剑卿将之称为折磨羞辱,那他就会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折磨羞辱,让这个男人再也不敢生出背叛之心。

李九月仍旧被关回了碧水阁,包括杜寒烟,也被白赤宫勒令不许踏出自己的住处半步,唯一让白衣剑卿感到庆幸的是,新生的婴儿被还给了他的母亲。

其实白赤宫的本性并不坏,秉承了流水剑客的正直,在绝美容颜和高傲性格的遮掩下,让他更像个风流公子,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也许白赤宫在经历了时间风霜的磨练之后,会像他的外公一样成为江湖中大侠的榜样。他一直都认为是他的出现,激发了白赤宫性格中阴暗的一面,最终导致了他现在的喜怒无常。

白衣剑卿没有办法去解释他当年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世的决定,仿佛是着了魔,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白赤宫,把一切都拋弃,只为了能待在白赤宫身边。现在想来,只觉得当时过于天真,他一向心思缜密,做事必先准备周全,唯有在白赤宫这件事上,他轻率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白赤宫让人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成了新的,下人们在房间里来去穿梭,他把白衣剑卿拉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他喝酒,半点不避人眼。
白衣剑卿皱了皱眉,没有挣扎,心已如死灰,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39

白赤宫悠然地倒了一杯酒,举起来对着白衣剑卿突然笑道:"这是我特意带回来的绍兴花雕,你不喝吗?"

"汝郎,我们该谈谈了。"

白衣剑卿抬起眼,凝视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还是会让他心动,可是……心再动,也不过是一澜死水。

白赤宫嘴角的笑意更浓,道:"白衣剑卿,我该叫你什么?我们的关系都这么亲密了,老是连名带姓加外号一起叫,让外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感情不好。卿卿,还是剑儿?听起来都不错。我的几个妾室里,就属你最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正准备跟你好好谈谈,看,我们默契吧。"

白衣剑卿再次皱起了眉,白赤宫的语气像在哄情人一般,与以往的恶意温柔不同,还多出了十分亲密,只怕随之而来的折磨羞耻会比以往更胜之十倍。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下身体的颤意,他努力平静道:"你愿意跟我谈,我很……"

话没有说完,便见白赤宫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闪电般地堵住他的唇,剎那间他怔愣了,满口都是酒香,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全身都带起了一阵暖意。

这是吻,白赤宫第一次主动吻他,浓烈的酒气中夹杂着从不曾有过的情意绵绵,几乎令人迷醉。白衣剑卿突然猛力地挣扎起来,他已经决定用死亡来了结这段孽情,不能因为白赤宫另有企图的柔情而再度沉迷。

然而,白赤宫的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令他的挣扎微弱得像是情人间的欲拒还迎。毫无疑问,白赤宫知道怎么挑起他的情欲,这一吻,渐渐发展为衣带渐宽。

下人们铺好床,识相地关上门,全都走出去。

"……汝……汝郎……你答应……应……"

被白赤宫抱起放到床上,白衣剑卿勉强还有一丝清明,然而情欲迷离的眼神显示出他已经到了沉沦的边缘。

白赤宫一声轻笑,随手拉下帐幔,道:"是啊,我们要谈一谈,坦诚相见地谈……"

对于白赤宫的拥抱,白衣剑卿只能无力地承受。他想推开白赤宫,想大声地制止这场不该再发生的错误,伸掌抵在白赤宫胸前,却发现根本无力推开……

对白赤宫他原来只是心理的无力,无法抗拒他的任何要求,而现在就连身体也已不能拒绝。

白衣剑卿心里泛出一丝苦涩悲伤,手慢慢垂了下来,却被白赤宫抓住了前臂,紧紧一拉,到他的怀抱里,狠狠印在他的唇上。

白赤宫承认白衣剑卿那一瞬间的表情让他的心情突然变得酸痛不已,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温柔。曾经残虐冷酷的唇变得极端的柔软温存,轻柔地舔触着口腔内的每一寸部分,像要触及白衣剑卿心里的每一个细节,让他沦陷在更深的情欲深海。

错愕之后他慌乱起来,奋力挣扎着逃出白赤宫的控制,却被白赤宫紧紧拥抱着,根本不能逃脱,只能被动地承受白赤宫疯狂的拥吻。

深深交缠的唇舌让白衣剑卿无助的任由津液从嘴角流出,滑过脸庞。他的脸已经被红晕染透,目光迷离得仿佛失去焦距。

感到白衣剑卿的呼吸加剧,白赤宫不舍地放开了他,仍然紧紧抱着不放,凝视着白衣剑卿深陷情欲却又隐隐挣扎的眼睛。

三年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开始因为这个男人的痴狂而渐渐心软,他曾经试图接受这个男人,那是一段比想象更让他感觉温馨的日子,但是,才刚刚开始,这个男人就让自己蒙受耻辱……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轻付痴心,却背着自己跟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他恨不能杀了这个男人,可是……

"我爱你……白衣剑卿,你听着,我爱你……"用最柔情的声音,他在白衣剑卿的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男人,如果用这三个字,就可以留下这个男人,他不介意说多少遍,他要这个男人,从心到身,再也不能离开,不能背叛。

40

白赤宫再次疯狂地吻着白衣剑卿的唇瓣,下颌,脸庞,舔着他的微厚圆滑的耳垂,含住了,慢慢地咬着。

一阵酥麻感传来,白衣剑卿不由自主地仰起上身,难过地想要挣脱白赤宫的爱欲,却让自己更深地陷入了白赤宫的怀中。

不能……不能这样……已经陷入狂乱迷情的白衣剑卿用已经处在边缘的理智妄图冲破情欲的枷锁,却只能在情潮翻涌中沉浮。

白赤宫迅速地褪下了他的衣衫,分开了他的双腿,一边热情地吻着他的脖子胸口:"分开些,让我进去……"

"不……不……不能……"白衣剑卿无助而绝望地推拒着白赤宫,但迷离的眼睛显然已经处于失神状态,双手漫无目的地挥动着,想要抓住什么让自己不再沉沦,哪怕只是一根稻草。

白赤宫吻着他的身体每一部分,原本刻意做出来的温柔,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本能的轻怜蜜爱,看到他微微皱眉就会停下自己穿刺的动作,只因不想再见到他流血的样子。

白赤宫伸进了一只手指,慢慢试图扩张。后庭的伤处微微红肿开裂,想要再度出血。白赤宫皱了皱眉,桃花眼角略微勾了一勾,妩然中更显气势。

本来已经进入一半的白赤宫明白如果强行进入一定会再次出血,退了出来,在衣袋里随手抓了一瓶精油,倒了一半在手便往白衣剑卿的后庭抹去。

感到下体私密之处被白赤宫的手入侵,即使已经被白赤宫嘲笑多次,白衣剑卿仍然不自觉地收缩下腹,阻挡异物的入侵。谁知这次却换来白赤宫更温柔的回吻。

慌乱恐惧像潮水般袭来,白衣剑卿感到一阵绝望,白赤宫是想让自己沉入情欲的深渊,从此再不能自拔来报复自己。

报复又如何?早已不顾自尊,本以为会换得他的一点怜惜,可惜这唯一的一搏也只能变成这般可笑的境地。

他是怜惜了,可是却是出于报复……

绝望渐渐让白衣剑卿变得木然,对白赤宫的欢爱也只是本能地响应。对于生命与柔情的渴望渐渐磨灭,他不再克制自己的呻吟,让自己沉浸在欲望中。

"啊……不……啊啊……啊……不要--"

看到白衣剑卿狂乱地响应自己,长发散乱在枕上,平添一种性感,白赤宫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唇。一时情动,竟然难以克制,差点就喷射出爱液。

强忍再三,白赤宫仍然坚持不了多久。这场刻意的情欲不知何时开始变了味,染上了一层少见的梦幻般色彩。这次的欢愉虽然短暂,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受。

情事之后,白赤宫卧在白衣剑卿身旁,从身后抱着白衣剑卿的身体。怀中的躯体跟三年前比起来几乎不能比了,瘦得几乎能咯到骨头,白赤宫紧紧抱着他,感到自己似乎太过用力而稍稍松开手臂,却仍然将他困在自己的怀中。

黑暗中,白衣剑卿的身体仍旧因为高潮的余韵而微微轻颤,纵然已是心如死灰,死志已盟,身体却背叛了他的心,在白赤宫的高超技巧下攀上了一个又一个情欲的高峰。动了动手指,一阵无力感剎时涌遍全身,这一次没有粗暴的交欢,却让他比以往任何一次交欢更累,累到几乎连手指也抬不起来。

白赤宫到底要做什么?从情欲迷乱中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白衣剑卿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乏力的身体被白赤宫霸道地拥在怀中,他这一动,立时惊动了白赤宫。

41

"你还醒着,我们再来一次……"白赤宫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不……" 白衣剑卿微弱的抵抗几乎可以无视,因过度呻吟而变得嘶哑的声音反而透着一股浓浓的情欲味道,简直就是在勾引。他只叫了一声就紧紧闭上了嘴,心中却悲哀的想到,连跟白赤宫谈一谈的愿望,只怕也是无法实现了。

"你很喜欢吧……今天的你非常热情……"白赤宫的欲望滑入他的后穴,非常顺利地进入,那里已经因为过度扩张而无法合拢,"这里很热……热得几乎要把我融化……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爱到……不能离开你……我不会再让你背叛我,我要你的身体从今往后只能为我而颤栗,你承欢时的媚态只有我能看到,除了我谁也不能让你满足……"

白赤宫话语中浓重的独占欲,让白衣剑卿从心底里感觉到一股寒意,蓦然间,他终于明白了,白赤宫换了一种报复的方法,他要利用自己对他的爱,把自己从一个情欲傀儡,进一步变成他的情欲奴隶。

"我爱你,天知道我怎么会突然爱上你……或许我早就被你迷惑了,却一直都不知道……你真的好心计,用三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在我心里种上情蛊,你让我戴绿帽,你害了凤儿,我竟然两次都不能下手杀你……要不是这一次,我还不知道我已经这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我也要让你不能没有我……"

随着话语声落,白赤宫的动作渐渐加快,他口口声声说爱,却没有发觉自己的行为,仅仅只表现出对这具身体的迷恋。

究竟是谁先成为了谁的情欲奴隶?

白衣剑卿发出了一阵轻笑,低低的嘶哑笑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回荡,宛如血泣。

"汝郎……够了……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

他的身体像波涛中的一叶小舟,情欲如浪一般袭卷全身,只是这一次,他终于不再迷失,勉强提起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右掌向自己的心口狠狠击去。

一声闷响。

这一掌已尽全力,却没有震断自己的心脉,竟是忘了他本就重伤成屙,内力不足原本的三成,又耗去许多为李九月恢复体力,现在的他,连自我了断都做得不利索,第二掌刚抬起,却被白赤宫一把抓住。

"你做什么?"他的声音惊怒不已。

白衣剑卿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那一掌,虽然没有震断心脉,却也引发了他的旧伤,胸腹间一阵剧痛,蓦地喉咙一甜,血腥的味道渐渐弥漫了整个口腔,只是因为人躺着,血没有喷出口,却从嘴角缓缓地逸出来。

白赤宫脸色大变,连忙送入一股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嘴里喃喃着:"你不可以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休想……休想……"

这一刻,白赤宫想起了凤花重断气时情景,一具温软的身体,就这样渐渐冰冷,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如花笑颜,再也听不到深情的呼唤,凤花重的死,让他剎那间有种错觉,仿佛当时在他怀中渐渐冰冷的,不是凤花重,而是白衣剑卿,他的全身都因这个错觉而变得奇寒无比。当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于是喝了很多酒,醒来时他已经躺在白衣剑卿的身边。

而现在,错觉已经就快要成为真实,白赤宫再次感觉到从内而外的寒冷,这一次他隐约地察觉,这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叫做恐惧。他不想白衣剑卿死,谁都可以死,只有白衣剑卿不能死。

源源不断的内力被输送入白衣剑卿的体内,他这才发觉,白衣剑卿体内的经脉堵塞了好几处,内伤严重。

"该死的……"

白衣剑卿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白赤宫发现这个事实之后,骂了一句,飞也似地冲回凤花重生前住的漱兰阁,翻出一堆药,拿回来拼命给白衣剑卿服下。

白衣剑卿被他一番折腾,清醒了几分,发现白赤宫居然不惜损耗内力来救他,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一丝讽笑,何必呢,为了折磨他,居然浪费这多么药物和内力。

"我不会让你死……"发现他醒了,白赤宫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霸道的语气并不能掩盖他此时的慌恐。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强求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这三年,你折磨我,我也没让你舒心过……本来我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做不到,与其让我们都痛苦,不如让我……一死百了……"

42

咽下口中的血,断断续续说了几句,白衣剑卿的气息渐渐微弱

白赤宫手一紧,声音陡的变冷。

"你休想……你给我戴绿帽,你害了凤儿,就想一死了之,不行,我不答应你就不能死……白衣剑卿,你听好了,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白衣剑卿几乎又想笑了,白赤宫的话又无理又霸道,只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控制一个人的生死,闭上了眼,他不再说话。

他感到累极了。

"你休想死……休想……"白赤宫见他闭上眼,已是死意决然,心里猛地一窒,狂怒起来,"白衣剑卿,你别想以死来逃避,别忘了,李九月和你的儿子都在碧水阁,你死了,我就拿他们来陪葬。"

白衣剑卿眼角动了动,终是没有睁开。他认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本想激怒白赤宫以求速死,可是白赤宫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现在再辩解反沦为可笑,能做的已做尽,如果白赤宫执意要牵连无辜,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事实上,他并不认为白赤宫会真的这么做,否则李九月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就已经死几回了。

白赤宫性格里最阴暗的一面,也仅只是对他而已,白衣剑卿无声地咧了咧嘴角,能把白赤宫逼到这份上,他这三年也不算白过。

白赤宫见他竟然没有反应,一时也不知怎么办,随手点了白衣剑卿的穴道,才拂袖而去。

之后一个月,白赤宫天天用内力替白衣剑卿疗伤,什么灵芝、人参也照着三顿喂给他吃,终于将他的伤势稳定下来。然而白衣剑卿的伤毕竟拖得太久,白赤宫用尽方法也只能让他暂时不死,凤花重留下的药有限,一旦用完,白赤宫便再也没有办法了。

因此,白赤宫不得不离开白家庄,准备去请隐居在杭州城外的"怪华佗"。既然外号里带着一个怪字,自然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但医术却绝对没话说,白赤宫也拿不定是不是能请来这位江湖前辈,只希望他已故的外公流水剑客面子够大罢了。

白赤宫走的时候,留下白安看着白衣剑卿,仍是放心不下点了白衣剑卿的穴道。白安还是小孩子心性,让他整天呆在一个躺在床上不说不动的人身边,着实无聊,只待了一上午,喂了白衣剑卿一点粥后,他就坐不住了,在房间里东摸摸西转转,转到窗户边,却见丫环绿玉在向他招手,他大喜,直接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绿玉姐,你找我?"

"白安,你有力气不?"

"当然,绿玉姐,你看我这儿的肌肉,硬着呢。"

"那好,我有事要你帮忙,你帮不帮?"

"这……公子吩咐我不能离开东华阁……"

"就一会儿功夫,误不了你的事,走吧。"

"好……好吧……"

两人前走刚走,后脚便有人悄悄进了东华阁,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抚过白衣剑卿枯瘦憔悴的面孔。谁知白衣剑卿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她手一缩,退了一步几乎坐倒在地上。

"大夫人……咳咳……"

白衣剑卿轻咳了几声,竟然缓缓撑坐起来,白赤宫点住他的穴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李九月的模样也没比白衣剑卿好到哪里去,头发散乱,容颜憔悴,眼睛还是肿的,显见来之前就已经哭过了,她的手里还抱着刚满月的婴儿,瘦弱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连手
上的孩子也抱不住。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忽然跪在了床边,眼泪又顺着面颊滚落。

白衣剑卿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枯瘦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笑意。

"大夫人……咳咳……请起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的手伸过去,试图扶起李九月,然而却没有力气,只能图然一叹,依旧面露微笑地望着李九月。

李九月轻轻抹去眼泪,道:"你为什么要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

白衣剑卿一怔,缓缓道:"大夫人何出此言?"

"我那天喝醉了,一直以为那人是你……可是你否认了,我知道……如果真的是你,你不会不承认,你是白衣剑卿,就算身为男妾,白衣剑卿就是白衣剑卿,不是做了不敢认的人,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欺人欺己……"

"大夫人……"白衣剑卿的手在熟睡的婴儿脸上摸了摸,"这就是我的孩子,剑无情,很威风的名字,不是吗?"

李九月怔怔望着白衣剑卿,突然失声痛哭,旋即又想起什么,强抑住哭声,把婴儿塞进白衣剑卿的怀里,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用力砍向他脚上的铁链。

43

铛铛铛!

金属撞击的声音连连响起,李九月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少力气,那铁链竟然被砍出一个小缺口,显见这匕首锋利之极。

"大夫人,你这是……"

"你带着孩子走吧……"

白衣剑卿苦笑起来,拦住李九月,道:"大夫人,我若能走,又何至于等到今天。"

"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你既然承认了他,就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你知道吗,前几天汝郎他跑到我这里,看着这孩子,眼睛里直冒绿光,我吓坏了,以为他要杀了这孩子……他一定会杀了这孩子的,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你逃吧,为了孩子,我求你了……"

"大夫人……"

"你不必担心,汝郎他不会为难我……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

"大夫人……"

"求求你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没了他,我也活不成,你带他走,我虽然看不见他,可是我知道他活着,知道你会好好照顾他,我就安心了……"

随着李九月的哀求声,缚住白衣剑卿大半年的铁链,也经不住连番的砍击,一声轻响断裂了。

白衣剑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好,我……走……"

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白衣剑卿抱着孩子,回头又望了李九月一眼,她露出笑颜,宛如荒草中的一抹红艳,惊人的美丽。微微一怔,白衣乍然飘起,顷刻间,这具清瘦的身体已远在数丈之外,风吹拂着他的散发,宽大的白袍鼓了起来,仿佛一只白雁,振翼掠林而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嫁与……"

目送着白衣剑卿远去的身影,李九月低低地轻吟,然而到那一句"嫁与",她却已是泣不成声,手从怀里颤颤地拿出一粒药丸,红如胭脂,上面裹着一层蜜蜡,剔透如泪,异香扑鼻。她捏破蜜蜡,眼一闭将药丸送入口中。

胭脂泪,很凄婉的名字,却是剧毒之药,含入口中,甘中带苦,蜜制的药丸会一点一点的融化,宛如烛泪,慢慢耗尽,当药丸全部融化,也就是毒发毙命之时。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李九月微惊,转过身来,却见杜寒烟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艳丽的面庞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神情。

"表姐,你终于让他走了。"

李九月走到床边,在白衣剑卿躺过的地方躺下,望着杜寒烟,道:"表妹,你帮我把白家大院里的男人……都杀了吧……"说着,她慢慢闭上了眼。

"表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杜寒烟伸出手,帮李九月把被子盖上,然后飘一样地离开了东华阁,片刻后,一声声惨叫隐约传来,听入李九月的耳里,终是忍不住从眼角渗出泪来。那一晚,不是白衣剑
卿,就只可能是庄里的男人,她不知道是谁,所以……只能全杀了。

许久之后,杜寒烟终于回来了,她似乎已经洗过澡,精心打扮过,眉不点而黛,唇不涂而朱,发髻高高盘起,额心点着梅花妆,艳色逼人,宛如牡丹国色天香。

她的手上捧着一盆清水,放在床头,用手巾沾了水,轻轻地擦拭李九月的脸。李九月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尚有余温。杜寒烟仿佛不知道她已然断气一般,放下手巾,从袖里拿出胭脂水粉,仔细地为她上妆。

"表姐……你是最美丽的……是我的……再也不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望着李九月沉睡一般的脸,杜寒烟紧紧地抱住她,蓦地尖声大笑起来。似疯似狂的尖笑声,在已经空无一人、遍布血腥的白家大院里回荡着,仿如鬼泣。

当白赤宫第二天赶回来,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遍地尸体,血渍已经干涸凝结,空气里的血腥气引来了一群乌鸦,围绕在白家大院的上空。所有的男人都死了,女人却一个也不知去向。

发生了什么事?

白赤宫又惊又怒,什么人敢在他白家庄大开杀戒。蓦地他脸色一变,飞身往东华阁而去。

砰!门被撞开了。

"白衣剑卿……"

一把掀开帐幔,乍入眼的景象几乎让他停止呼吸。空的,床上没有尸体,他一口长气这才吐出来,只觉得心头一阵乱跳,他几乎怀疑如果自己看到的是白衣剑卿的尸体,会不会因此而发狂。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对白衣剑卿并不仅止是身体上的迷恋,似乎存在着更深的东西。

地上的铁链被砍断了,白衣剑卿一定是被虏走了,大开的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晃动,白赤宫转身就跃出了窗户,一道红绫拦住了他的去路。

"寒烟?你还活着。"白赤宫心中一喜,"庄里的人都是谁杀的?"

杜寒烟轻轻一笑,道:"你想知道?"

白赤宫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道:"你怎么了?"

"我很好……"杜寒烟笑得更欢了,"过来,你过来啊……你不是想知道庄里的男人都是谁杀的,我告诉你……"

"寒烟……"白赤宫见她语气、神情都与往常大异,不由更是惊疑,止步不前。

杜寒烟却突然哭了起来,用手捂着脸道:"都死了……太可怕了……全都死了……"

她这一哭,白赤宫却心软起来,只当她是受惊过度,走过去把她拥入怀中,道:"别怕……告诉我,是谁干的……"

"是……是……是白衣剑卿!"

44

杜寒烟一句话让白赤宫心神大震,就在这一瞬间,杜寒烟的红绫一翻,突然紧紧缠住了白赤宫的双手,匕首闪着寒光,直直刺向他的心口。

白赤宫反应也快,内力迅速聚于双手,突然爆发震断红绫,同时抽时急退,却仍然慢了半步,胸口被匕首刺入了寸许深。

"寒烟,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表姐死了,被白衣剑卿害死了,表姐死了,你也别想活……"杜寒烟状似疯狂地又扑上来。

"白衣剑卿,他怎么可能?"

"对,就是他,他杀了表姐,杀了你的儿子,杀了全庄的人,白赤宫,你看看你,你留了一个杀人凶手在身边,你后悔了吗?"

白赤宫脸色大变,失声道:"痕儿……不可能,不是他,不是他……杜寒烟,你为何骗我?"

杜寒烟突然停下手,尖声道:"事实就在眼前,白赤宫,你被那个贱男人迷惑了吗?"

白赤宫寒声道:"他没有道理这么做。"一个自己都不想活了的人,怎么会去滥杀,更何况白衣剑卿本来就不是滥杀的人。

"你现在相信他了……"杜寒烟的笑声更加尖锐,"那么我说表姐的奸夫是白衣剑卿的时候,你为什么想也不想就信了……我知道了,白赤宫,原来你早就爱上他了,你吃醋了,所以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他背叛了你,哈哈哈……太荒谬了,白赤宫,你先娶表姐,又被我所迷,再纳凤花重,你爱过我们谁,不过是贪我们容颜美丽……白赤宫,你是个不懂爱的人,想不到最后你竟爱上一个男人……这是报应,哈哈哈……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惜……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

她手里的匕首突然反转,用力刺入了自己的腹中,缓缓倒在血泊中。

"白赤宫……我……告诉你……你的儿子还没死,他在……在东郊荒狼坪……那里……有狼群出没,你现在去救……还来得及……白衣剑卿……他刚刚出西城门……你现在去追……追……得上……你选吧……哈哈……哈……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白赤宫脸色一片铁青,大袖一挥,身影在原地陡然消失,杜寒烟不曾看出他究竟往哪个方向去的,她也不在意,只是从地上吃力地爬起,往西湖边上跌跌撞撞,那里停着一只木筏,洒满鲜花,花瓣中躺着的,正是李九月。

"表姐,我们不要理会那些人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爬上木筏,与李九月并肩躺着,木筏往湖心缓缓飘去,她却笑得幸福安详。

尾声

燕州城外,温家马场。

夜色深觉,星光如豆,淡淡的月色下,一道白影闪入了温家马场内,在一间木屋前停了下来。

"咳咳咳……"

白衣剑卿没有说话,却忍不住发出了一阵低咳,消瘦如柴的身形,在夜风中显得萧琴单薄。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熟睡中的婴儿,怕惊醒了婴儿,他用手紧紧捂住嘴,将咳声压在
了喉咙里,隐约中,感到口中微微腥甜,让他勉强咽了回去。

木屋里,传出了一声冷哼,白衣剑卿眼中一喜,然而冷哼声过后,却再也没有声息,他的心也随之而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白衣剑卿站在原处没动,屋里的人也没有出来,天色渐渐开始发亮,而白衣剑卿的眼前却一阵阵发黑,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杭州与燕州,相隔何止千里,他用这样的身体赶来,已经是拼了命。

屋里的人,是他此生最为敬重的大哥尹人杰。

李九月把孩子托给他,他却知道,即使自己不求死,重伤无治的身体也不可能将这个孩子养大。三年前,他自毁前程,嫁给白赤宫为妾,江湖中的那些兄弟朋友已经与他断绝了关系,只有尹人杰,不惜千里赶到白家庄,强行要带走他,他以命相拒,气得尹人杰当场割袍断义。

然而现在,他却知道,只有尹人杰,才是能帮他照顾这孩子的人,即使已经割袍断义,在尹人杰的心里,他们仍然是兄弟。

如果能消尹人杰心头之气,他就是在这里站上十天十夜,又有何不可,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撑下去。

"尹大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不想来气你,只是有一事相求。这孩儿叫剑无情,我有事情要去办,不能照顾他,思来想去,只有尹大哥你足以相托……咳咳咳……尹大哥,你养他几年,待他长大了,便让他在你身边做个小厮,也算报答了你的养育之恩……尹大哥,我把他放在这里……你真的不愿见我一面么?"

木屋里依旧无声。

"尹大哥……我去了……"

白衣剑卿轻轻将怀里的婴儿放在一垛柴堆上,解下自己的外袍将婴儿的身体盖住,忍不住捏了捏婴儿粉嫩嫩的面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场之外,碧草连天,渐渐发白的天边,几缕云彩被染成了粉色。远处,皓皓白山,直耸入云。

燕山。

白衣剑卿的思绪渐渐飘远。

三年前。

他在燕州古道上初见白赤宫,那时少年绝色,手摇玉扇,顾盼之间,风采翩然。

色不迷人人自迷。

然而,真正让他沉沦的,却是在燕山的一处山洞里。

错,从那里开始,便还从那里结束。

原来的山洞已经找不到了,他也不在乎,只往燕山深处走,他要走到他的身体再也不能负荷为止,让生命结束在上天决定的终点。

眼前,出现了一间茅屋,夏天的时候,经常有人进燕山打猎,这是供猎人歇脚的地方。他露出了解脱般的笑意,就是这里了。

他一入茅屋,身体便因脱力而昏厥过去。

山外十月正深秋,山内已是腊月冬。他昏迷了一天一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山里已飘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在凌晨时分,雪停了,风犹不止。

"咳咳咳……"

他终于醒了,神智仍未清醒,张口就是一阵猛咳。伴随着咳嗽声,是半间茅屋受不住雪压而倒塌的声音,灰木夹杂着冰雪四下飞溅,空气里还飘着酒香,有一只酒缸也被砸破了。寒风一下子从倒塌处横扫了岌岌可危的另半间茅屋。

"咳咳咳……咳……咳咳……"咳嗽声更剧烈了。

铺在地上的稻草随着寒风的横扫四下乱飞,他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倚在墙上,原本被压在身下的稻草也被寒风不客气地虏走。

"锦剑裘衣江湖行,曾与天公比高低,自轻自贱咎由取,荒山野屋受风欺……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猛咳,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喷出来,他不得不蜷紧了身体,按紧了胸口,多年积压下来的伤痛似乎被这一阵咳嗽激发出来,一阵阵痛楚挤压着他的内脏,手脚冰冷,心也冷。过了半晌,痛楚似乎减少了些许,或者是他已经痛麻木了,想从丹田里提一口气来抵御寒冷,却发觉丹田里空空如野,他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内力,生命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真的活不成了,他反而轻松了。

他的手在衣内摸索了一阵,然后颤颤地举起,手里,是一面铜镜,镜背面,雕着一枝并蒂莲,镜面似乎经常擦拭,光亮如新。拨开散乱的头发,镜里显出一张面色蜡黄、形如枯犒的面容。

"哈哈哈……这就是我逆天而为的报应……报应啊咳咳咳咳……"他想仰天大笑,却只发出了如猫狗垂死时的呜鸣,并且又猛咳了一阵,手捂在嘴上,待放下时已是一手的咳血。

嘶……

他用力撕下了内衣上半幅衣襟,铺在身前,指尖沾了血,颤颤地写道:吾生二十年,学文习武,自恃甚高,初入江湖,结友三人,少年意气,指点江山,十年共创不世基业,人称吾白衣剑卿,问世间潇洒,谁堪比?然燕州访友,路晤少年白汝郎,形美气傲,竟如魔星入心,弃友叛教,自轻自贱,甘为男妾,施计逼娶,受世人万般辱骂,汝郎视吾为路人,几年折辱,吾甘之如饴,原求一生相伴而终不可得,身败名裂亦此生不悔……不悔……不悔……

最后两个"不悔",劲气逼人,竟仿佛是用他一生力气而书,指尖磨出一片血肉模糊,到最后滴血而成字,一笔一画,道尽一生孽情。

他又笑起来,从口中逸出的,仍是垂死般的呜鸣,缓缓抬起压在血衣上的手,寒风一声呼啸,将轻飘飘的丝质衣襟一卷而去,转眼无踪。竖起那根手指,他狠狠地一折,剧痛袭来,却连眉也不曾抖动半根。

指断情断,汝郎啊汝郎,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再见。

他摸出火折子,火光一闪,点燃了因屋塌而流了一地的酒,火窜了起了,烧起了随风乱飞的稻草,借着风势,火光一下子包围了整个茅屋。他凝视着眼前的火海,眼里渐渐模糊起来,跳动的火光里浮现出一张让他梦魂萦牵的面容。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对着那张在火光里晃动不已的面容微微笑了。

汝郎,你自由了。
汝郎,我也自由了。

白赤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找到燕山来。那一天,当他赶到荒狼坪的时候,只见白安和绿玉两个人抱着白月痕,正在玩闹,他立刻知道自己被杜寒烟骗了,转身就去追白衣剑卿。原以为重伤之人走不快也走不远,却不料白衣剑卿不仅是拼了命地赶路,而且他江湖经验比白赤宫高也不止一截,很清楚怎样隐藏自己的行踪。

只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婴儿实在太瞩目,白赤宫走走停停,好不容易从白衣剑卿的留下的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他是往燕州方向而去,他当时心里就是一凉,燕州,是他们初见的地方,难道白衣剑卿竟然是要到那里去了断自己的一生。

被自己的猜测给骇到,白赤宫快马加鞭地直奔燕州,他把整个燕州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白衣剑卿的身影,正在茫茫不知往何处再去找时,他心里突然一阵不安,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燕山。

对了,还有燕山,那个让这一切开始的山洞。

他找到了那个山洞。

三年来,山洞里依旧泉水叮咚,什么也没有变,只是来的人,已经变了。

白赤宫没有在山洞里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他怔怔地站着,蓦然间,他感觉到心头刺痛不已,倏地转身冲出了山洞。

"白衣剑卿……白衣剑卿……白衣剑卿……"

一声声,说不出的心痛。
一声声,道不尽的悔恨。

一阵风呼啸而过,半空中,一幅衣襟晃悠悠地飘落在他面前。

"不……"

片刻后,一声嘶声裂肺的哀吼传遍了整座燕山,燕山顶上,积聚了不知多少年的积雪,在这一声哀吼下,轰隆隆地崩塌了。

坠落的积雪撞上了山石,激溅出一片白蒙蒙的雪雾,剎那间天地苍茫失色。

依稀间,他记起,寒风凛冽,荒草古道之间,白衣赤马,悠然而至。

初见,他送他一坛美酒,不及相谈,他给予他灿然一笑。

他问他是谁,他一声长笑,长吟出自己的名号,打马而去,留给他一个遥不可及的潇洒背影。

白衣折梅驾火影,侧身天地一剑卿……

他蓦然心痛如绞,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他几乎不能呼吸,张开嘴拼命吸气,却……越吸越痛……眼前渐渐迷蒙起来,模糊中,仿佛又见那人的笑颜。

那人坐在赤马之上,风扬起了他的黑发,他的手里拿着一坛酒,遥遥举起,头一仰,将所有的酒灌入口中,然后他抹去嘴边的酒渍,转过头,忽然一笑,轻轻唤了一声。

"汝郎……"

他心头大震,张开嘴想到应声,然而……从口中吐出来的只有仿佛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喘息。那人却一拍马,转身向着远处而去。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他突然冲了过去,飞也似地在陡峭的山崖间追赶,他的手拼命向前伸着,试图抓住那一缕白。

终于,他停下了,再也跨不出半步。

面前一片白雪皑皑,一间烧成了灰烬的茅屋,冒着缕缕余烟。

他一动不动,蓦然疯一样在仍然烫手的灰烬里翻找,双手被烫出了泡,烫掉了皮,他似无所沉。

可是……灰烬下,什么也没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