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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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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作者:王陌陌

青儿
  作者:王陌陌

  第 1 章 遇袭


  落日余辉下,山道上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正在策马疾驰,他需要在天黑前赶到最近的镇子才可,不然就得露宿野外了。
  然而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也没有看到镇子的出现。明明在之前住宿的村子里打听过,最近的镇子离那儿只有30里地,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到呢?方向也并没有错啊,青年在心中疑惑着。
  "咻,咻,咻",突来的声音令青年立刻警觉起来,是暗器,他忙抽出腰间佩剑,向暗器所来方向挡去,护住周身安全。
  不料,却听得身下马儿一声嘶鸣,随即倾倒在地。那青年在马儿倒地之前,一跃而起,落在旁边。原来,这些暗器乃是声东击西,主要目标竟是青年的马。
  那青年站定后,冷笑一声,说道:"何人偷袭在下,可否出来一见?"
  清冷的月光下,青年俊美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冷峻。缓缓地,从路两旁大树后走出五个黑衣人,将青年团团围住。
  这些黑衣人头脸也都被黑布蒙着,看不出面貌。那青年眉头一皱,这五人只看身姿,就可知皆是高手,看来今日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殷公子,今日多有得罪了,我家教主不过是想让公子不要再插手本教和青松门之间的事。"五人中一人开口说道,竟是清丽的女声。
  "这可办不到,"那青年坚定地说:"本派与青松门世代交好,荣辱与共,怎可见你魔教侵扰它而坐视不管。此事在下是管定了,无须多言。"
  这青年正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玄风派掌门殷仓的长子——殷正良。
  这玄风派乃江湖第一大派,掌门殷仓更是凭着一身绝世武功,于五年前夺下武林盟主之位。
  殷仓对此子寄望颇深,而殷正良也不负其父所望,年仅二十一岁,即因武艺高强,四处行侠仗义而名动江湖。人人都道,玄风派的下任掌门非他莫属了。这次,殷正良正在江南游玩,突然接到父亲派人送来的紧急信件,让他即刻赶往青松门援助,魔教已向青松门下了战书,七日后要攻打青松门,武林中各大正派皆派人前去支援。因此,这才有了前面的一幕。
  殷正良暗自思忖,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今日想要脱困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这时,那清丽女声又响起:"既然殷公子这样坚决,那么我们可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向殷正良扑来,左手一甩,又是一把暗器向他飞去,另四个人也同时动作,将殷正良困在当中激斗起来。
  殷正良既要躲开大把的暗器,又要避过这五人的招式,分
身乏术,顷刻间便落在了下风。殷正良暗暗着急,当务之急是速战速决,拖得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这样想着,他手下加重力道,仗剑向对方袭去,招招致命。
  "啊~"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被殷正良一剑刺在右胸上,当即扑倒在地。其余四人看见同伴受伤倒地,都更加凶猛的向殷正良攻来。
  殷正良此刻无心恋战,看准对方最弱的一人便一剑刺去,正刺在那人胳膊上,"当啷"一声,那黑衣人手中长剑掉在地上,趁此空挡,殷正良飞身从这个缺口中冲出,怎料斜刺里闪过一道人影,正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竟是不管不顾地向殷正良扑来,身上门户大开,见到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殷正良也是一愣,随即一剑刺入女子右肩头,待要抽剑的时候,却蓦地感到下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却是那个女子左手握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那匕首已没入殷正良的小腹,只有柄端镶嵌的宝石反着蓝色光芒。
  殷正良在感到疼痛的同时,发觉一种麻痹感散入周身。"匕首上有毒。"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一念头,便觉得眼前一黑,随即瘫倒在地。

  第 2 章 囚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恢复了意识。睁眼看去,进入视线的是红色纱绸的帐顶,帐边的暗红流苏在微微晃动。
  这是哪里?殷正良恍惚了片刻,方才忆起自己之前是被魔教人所伤,中毒昏迷的。那么,莫非这里是——
  他动了动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只得打消了想起身的念头。
  殷正良将头勉强向左转去,看清了整个房间布置。这个房间的事物竟全部是红色的,大红、暗红、紫红,明明那么喜庆的颜色,不知为何,用在这个房间里却着实透着一股诡魅。
  正当殷正良细细观察房间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大红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形婀娜,装扮雍容华贵,只是脸上罩着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我料你也该醒了。"那女子开口道,声音之冰冷,令闻者不由心里一抖。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殷正良问道,这一出声,方察觉自己声音沙哑之极,应是过度干渴造成的。
  "这里是魔教总坛,我呢,就是让你们所谓正派人士深恶痛绝的魔教教主了。"说完,那女子呵呵一笑,可是笑声中,却让人察觉不到一丝的喜悦。
  "哦?魔教教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实是教在下讶异。不过,据我所知,魔教教主似乎恨极我们玄风门中人,既然如此,怎不叫你手下直接杀了我,反而把我带回总坛,你意欲为何?"
  "为什么?因为这很有趣啊……"女子回答道,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阴狠。
  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教主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殷正良在心中想着,可惜身上一点力气也无,什么都做不了。
  那教主仿佛看出殷正良的努力,向他走近几步,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本教的化功散,若是没有解药,恐怕就要一辈子做个废人了。不过放心,本教主又怎么忍心置殷公子于此等境地呢,当然会给你服下解药。可是,"魔教教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却对殷公子的功夫不大放心,为了小心谨慎起见,只能给你加点束缚了。"
  言罢,魔教教主向后招了招手,随即有一个穿玄色衣服的男子从门外步入,手中拿着一条长锁链,竟将殷正良的右手锁在了墙上一个突出的铁环上。锁完后,那玄衣男子向教主一躬身,又走了出去。
  魔教教主看向殷正良,见对方面色平静之极,似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毫无反应,心内也不由叹道,这殷正良倒是宠辱不惊,泰然处之。转念又想到殷正良的身份,心里不由又恨极。
  "这铁环和铁链都是精铁打造,牢固得很,殷公子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的好。"
  言罢,她从随身所带锦囊中摸出一粒药丸,放到殷正良嘴边,说道:"这是化功散的解药,你服下吧。"
  殷正良略略思索一番,即张嘴将药丸服下。反正人也在她的手上,她若是想要自己死,方法多得是,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可见这药丸应该真的是解药。
  看着殷正良服下药丸,魔教教主再不多言,转身出去了。
  过不多时,一股暖意浮上身来,殷正良试着运功,发现内力已又聚集起来,看来那解药已经起了作用。
  毒药既然已解,殷正良也稍稍放下心来,他坐起身,扯扯手上的长链,果然坚硬无比,非人力所能断开。他不由的苦笑一声,既然已为人所囚,那也无法可想。但愿父亲能尽早发现异状,来解救自己。
  殷正良这样想着,复又躺下,伤口早已被人包扎好,不再那么疼了。不知不觉中,他又沉沉睡去。这一觉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借着暗淡的光线,他看到桌上摆着一碗白饭,一盘咸菜,想来是给他的晚餐。
  魔教对待俘虏可不怎么优厚,这样想着,殷正良却也感到了腹中异常饥饿,也不知之前昏迷了多久没有吃东西。他起身下床,坐在桌边,虽然只有白饭咸菜却也吃的津津有味,不多时便一扫而光。又倒了一杯水饮下,这才感到自己重又恢复了生气。
  看到愈来愈昏沉的天色,殷正良点起桌上的油灯,望着那忽明忽灭的灯光,陷入了沉思。
  魔教教主为何单单要抓我?将我掳来后又并不下到狱中,而是软禁在这里?素闻魔教教主的行事手段狠厉,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莫非是要用我来要挟父亲?可是她想要挟父亲做什么呢?
  殷正良思绪纷杂,索性不再去想,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且看魔教教主下一步要做什么罢。
  他坐回床上,开始运功修习,这是他养成的习惯,晚上必修习内功心法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一股突然窜上丹田的热流让殷正良发觉事情不对,这倒底是怎么了?

  第 3 章 解药


  殷正良只觉得那热流越来越烫,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燃烧殆尽,同时,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可是却不得其路,令他愈感痛苦难耐。殷正良这时已经扑倒在床上,他死死的抓着床褥,将口内的声音压抑住,不让自己喊叫出来。他明白,这种难过与痛苦,正是服食了最猛烈的催情药后才会有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这种东西。
  床褥已经被他扯破了,可是浑身热气没有一丝消减,身上好热啊,好热,他扯散了自己的衣襟,还是热,热啊……
  正在殷正良苦苦抵御身体里的热流时,门开了,一个畏缩怯懦的少年在门边向内张望了下,然后犹豫着慢慢走进来。
  "你,不舒服吗?"那少年看到殷正良痛苦的模样,不禁问道。
  只可惜,殷正良此刻只顾着压制自己身体里的强烈涌动,完全没有听到那句问话。
  那少年见殷正良不回答,又见他那痛苦难耐的模样,不由得也着急起来,以为对方是害了什么急症。
  少年忙走到床边,伸手向殷正良身上拍去。
  "你,怎么了?"
  殷正良被少年这么一拍,清醒了一些,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站在自己床前,正用关怀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少年看见殷正良被欲火焚红的双目,"啊"了一声,便要向后退,想是被吓到了。
  此时,又一拨热流涌上,冲击得殷正良整个身体只想发泄。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焚毁了,他迅速的伸手将少年一带,扯入自己怀中。
  抱着少年那略有些冰凉的身体,殷正良感到体内的那种躁动稍微得到了些缓解。
  少年此时已是怕极了,拼命挣扎,但单薄瘦弱如他,又怎么能挣得脱此刻已欲火焚身的殷正良。
  殷正良一只手愈加抱紧了少年,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少年的衣裳,前襟被扯破,衣服从少年的肩膀滑落下来,露出了他白皙的身体。
  殷正良食髓知味般的将头埋入少年的胸前,这时的少年,惊骇的声音中已是带了哭腔,他一边捶打挣扎着,一边喊叫。
  "不,不要啊,求求你,不可以啊……"
  只是,少年并不知道,他这样柔弱如呻吟般的喊叫,更加让殷正良感到激动无比。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殷正良找寻到少年仍在喊叫的嘴,凑过去,含住少年那淡粉色的唇瓣,将他的叫声吞入口中。
  少年的眼睛蓦然睁大,仿佛不相信这个事实一样。殷正良辗转吸吮着少年的唇瓣,那软软的触感,让他体内的热火更加旺盛。
  他一个转身两人同时倒在床上,少年被他压在身下,殷正良离开少年的嘴唇,沿着他的脖颈向下疯狂地吮吸、啃咬着。
  少年仿佛已被吓傻了,既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两眼只呆呆地看着那红色的床帐。
  在殷正良对少年的啃咬吮吸间,他已扯落了彼此的衣衫,两人终于chi luo相对。
  少年的身体完全呈现在殷正良的面前,他那白皙如玉的身体上,因为殷正良的啃咬儿遍布了斑斑点点的紫痕,透着一股qing
se的味道,此刻,看到这少年的身体,殷正良再也顾不得许多,将手探入少年的身下,找到那因紧张而微微抽搐的入口后,一个挺身,便进入了少年的体内。
  只听得"啊"的一声喊叫,少年似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扇贝般的牙齿用力咬住下唇,一点血丝在他的下唇上浮现。
  殷正良见少年如此,俯身去含舔少年的唇瓣,而身下仍一刻不停的狂乱动作着。
  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但是此时的殷正良哪里还有理智去思考别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殷正良也不知在少年体内发泄了多少次,那少年早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殷正良一个俯身,将最后一股热流洒进了少年的体内,趴伏在少年身上平息了一会儿后,他翻身躺到少年的身旁,此时,他也已全身乏力,转头望望少年汗湿的小脸,殷正良伸手将少年搂在怀中,然后也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第 4 章 来历


  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声惊醒了殷正良。他睁开双眼,天已大亮,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头顶依旧是那红色的床帐,一切都没有变。他翻身坐起穿衣,引得腹部一阵疼痛。低头看去,白色的纱布上透着一抹红,想来是昨晚过于激烈的举动又扯破了伤口。
  殷正良向身旁望去,那少年还趴伏在床上,尚未醒来。
  刚刚他起身的动作带动了被子的一角,被子滑落,露出了少年的小半个背部。那背上布满红红紫紫的痕迹。
  殷正良虽然年纪轻,但也早已识得了男女之事,自然明白那痕迹是什么。
  他脸上一白,昨晚情景又一幕幕地袭入脑中,想到自己竟然对人用强,虽然是被下药后身不由已,他还是觉得羞惭万分。
  想他殷正良自十八岁开始仗剑闯荡江湖,一直都是行侠仗义,也被人尊称一句殷少侠,如今却做出了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大骂自己畜生。
  正在这时,旁边的人微微动了动,殷正良察觉到了,转头看过去,正对上那少年已然睁开的如小鹿般畏缩的黑亮眼睛。
  "啊——"那少年见殷正良看向他,不由害怕得想要起身向后躲去,不料刚一抬起身子,就发出一声痛呼,又倒在床上。
  "别怕,"殷正良放缓了声音,柔声说道:"那个,昨夜,真是万分抱歉,呃,我对你——"
  殷正良清咳了一声,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层红晕,又说道:"我对你——呃,做了不好的事情,实在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并非有意为之——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那少年也不知听懂与否,只是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不安的看着殷正良。
  "那个,我既已对你做下了这等错事,自然会对你负起责任——"话说至此,殷正良才突地发觉对方身为男子,自己又要如何负起这个责任呢,不由得大感头痛,话也再说不下去。
  昨夜由于过于狂乱,殷正良并未来得及看清少年的样貌,待现在仔细看来,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竟是超乎寻常的柔美,不带一点男子应有的英气,想是因他身子过于单薄瘦弱的缘故。
  忽的,殷正良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不由声音转厉地问向少年:"你又是何人?是魔教教主派你来的?"
  那少年看来是一向被训斥怕了的,听到殷正良声音突然变厉,身上竟是一颤,被下的身体更紧的蜷成一团,然后用略有些怯意的声音乖顺的答道:"教主,让服侍。"
  昨夜还不觉得,今日这少年的声音听来,甚是嘶哑,就好像久不说话之人突然开口一般。
  看到少年如此恐惧,殷正良心下已是软了一半。这少年看起来身上半点内力也无,估计,只是魔教中的一个普通小厮,又或者,是魔教教主专门用来——殷正良心下突来一阵莫名烦躁,赶走这陌生的燥意,他不再深想此事,又柔声向少年问道:"身上——还疼么?"
  那少年慌张的摇头,却不知他面上的表情已然泄露了事实。
  殷正良呵呵一笑,觉得这少年的举止可爱无比,又继续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呢?"
  沉默了片刻,少年嘶哑的答道:"贱种"。
  殷正良微微一愣,心下大为怪异,这也称得上名字么?不由得又问:"我是问你本来的名字。"
  那少年闻言缓缓摇头,说道:"没有了。贱种,教主这样叫。"
  殷正良大为惊异:"那别人呢?他们也这样叫么?"
  "没有别人,只有教主,说话,和我。"
  殷正良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少年说话如此费力,想来是因为常年不说话的缘故。
  心内不由对这少年生了几分怜惜,只从这称呼中便可知,那魔教教主对这少年的厌恶憎恨之情,可见他在魔教中一定饱受严苛对待。
  殷正良心里这样想,面上就显露得更加温和,他正待再要和少年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响动,他警觉地回身望去,便见那朱红色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第 5 章 隐秘


  门被推开后,两名仆从打扮的男子从门外走入,进入房间后分别站在门的两边,接着,门外又步入一人,殷正良向那人看去,正是魔教教主,她依然身着红色,面上罩着红纱。
  "殷公子昨夜过得可好?"魔教教主问道,听她说话声音似乎心情大好。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殷正良一闻那教主所问,便知是她设计了自己,才有昨夜之事发生,不由大为恼怒。
  "嗯,我么,不过是在给你服下的解药里稍微加了那么一点伤情花花瓣的粉末。想我可是颇费了一番心力,才培育出这伤情花来,殷公子是第一个服下此花之人,应该感到荣幸之至才是啊。"
  殷正良冷笑一声,心中已是气恼之极。
  那教主又兀自往下说去:"这伤情花的花瓣,乃是世上最烈的催情之物。而且,它效用绵长,初次发作后每隔五日,便会再发作一次。至于什么时候结束么?这个,可是连我也不知道了。"
  "你……无耻之至。"
  魔教教主闻言也不气恼,她望向殷正良身后,那少年见到教主前来,早已惊恐无比,此刻正把自己紧紧裹在被中。
  "贱种,还不快滚出来。"那教主厉声向少年斥道。
  那少年脸色惨白,似是对教主恐惧极深,听到她的呵斥,竟是不敢不从,便要从被中钻出。
  殷正良知道,这少年身上未着寸缕,他反身按住少年,阻止他再行动作。
  他回首对魔教教主言道:"他现下并不方便出来。"
  "哦?看来殷公子对这贱种倒是关心得很,想来对他昨夜的服侍还算满意了。"那教主呵呵一笑,笑声冰冷无比。"只不过,看到那样恶心的身体,殷公子也不嫌弃的么?"
  "什么?"殷正良不解地问。
  "怎么?难道殷公子没有发现这贱种身上的隐秘么?"
  看到殷正良仍然不解的样子,那教主又道:"想来,是殷公子昨夜太过急迫,没有好好看清吧。"
  殷正良被她这样一说,想起昨夜之事,面上不禁一红。
  正在这时,那魔教教主突然闪身向他袭来,未等殷正良反应过来,已被她点了身上几处大穴,动弹不得了。那教主又闪身回到原处,动作之快,简直形如鬼魅。
  "你这是做什么?"殷正良怒道,同时心下暗暗称奇,看这教主身手,功力竟是深不可测。
  "既然殷公子昨夜没有看清楚,那么今日我便叫你好好看看吧,看看这贱种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那教主话语残忍。"为防你再行阻拦,还是先让你动不了的好。"
  那少年闻得教主之言,简直已经恐惧到极点,手里紧紧抓住棉被,口中骇得只能发出"不,不,求,求……"几个破碎的音。
  魔教教主向后面两个仆从一挥手,命令道:"去,把那贱种给我拖出来,让殷公子好好看看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那两个仆从得令,便向少年走去,不顾他的微弱挣扎,将其从棉被中拽出,强行按在床上。
  那少年的身体便暴露在在场人的眼中,他此时已放弃了挣扎,脸色惨白之极,两只眼睛无神的大睁着。
  那两个仆从一手按着少年,另一只手分别分开了少年的双腿,将其大大拉开,两人脸上神色俱是鄙夷。
  少年的下身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眼中,殷正良本不欲看去,只是身上受制,竟是连眼睛也无法闭上。
  那少年下身其他部位与正常男子无异,却比正常男子多了一样女性的器官,此刻,那多出来的小
穴红肿不堪,正向外淌出红白混合的浊液。殷正良心中惊骇,没想到竟是如此,难怪昨夜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如何?"魔教教主道:"现下殷公子可知道了吧,他可是个罕见的怪物啊。"看到殷正良惊骇的表情,她的话音里不觉带些残忍的愉悦。
  殷正良此时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看到少年那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下只觉大为不忍,再看到他下身那凄惨样子,皆是自己所为,更是羞愧不已,心中俱是对少年的歉意。
  "妖女,你羞辱够了吧,快把人放开。"
  那教主被称为妖女,也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呵,殷公子开始对这个贱种不舍了呀。既是如此,那就放了他吧,再给他件衣裳。"
  闻听此言,那两个仆从如蒙大赦般立刻放开了少年,就好像甩掉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其中一个将一件衣衫扔在少年身上,然后两人又走回教主身后。
  少年忙将衣服紧紧裹住身体,脸上仍是毫无生气的样子。
  "那么,我们走吧,让殷公子与这贱种好好温存吧。"魔教教主语气阴狠,"对了,忘了告诉你,殷公子,若是伤情花发作时你想强行压制,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压制了一次,下一次只会发作的更加厉害,说不定哪次,你便命也休矣,哈哈……"
  说着,她又用那鬼魅手法点开殷正良身上穴道,然后退出门外,那两个仆从也走出,将门从外锁好。

  第 6 章 取名


  殷正良向少年看去,那少年已背靠墙壁坐在床上,衣衫裹在身前,全身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脸上惨白未褪,双眼仍是木然呆滞,看来刚才的情形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殷正良见少年这等模样,心里对他是又怜又歉。又想到少年身上被自己弄得极为脏污,便捡起昨日扯破的少年衣物,想要为他擦拭一下。
  那少年感到殷正良的靠近,眼中木然之色退去,涌现出无限惊恐,身体向后面墙壁更紧的靠去,同时口中喃喃道:"不,不,别再,求你,求……"想是他已被昨夜和今日之事吓惨了,以为殷正良又要对他做什么更为羞耻的事情。
  殷正良见此,只得停身,向少年柔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不想对你做什么,你放心,我只是想帮你擦拭一下身体。那个,不擦拭的话……会很难受的,你也没法换上衣衫不是?"
  少年看向他的惧意稍退,嘴唇抖动,问道:"真的?"
  殷正良声音愈加温柔道:"真的。若是你不信,那么你拿过这些破衣,自己擦拭,我保证不再碰你。"
  说罢,他将破衣放在少年身边,便转身背对他,走到桌边坐下。
  身后少年仍无动静,过了半晌,他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动静没有了。
  殷正良问道:"好了么?"
  听得那少年怯怯的答道:"好,好了。"
  殷正良这才回过身来,见少年已换上刚才教主仆从扔给他的衣裳,此刻正站在床边,垂手而立。那青色的衣裳虽然制作粗糙无比,但仍衬得少年面庞如玉,白皙柔美。
  殷正良看得呆滞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清咳了一声,对少年说道:"看来,你那教主是要把你我二人一起锁在这里了。既已如此,我们便好好相处吧。我再不会对你做什么逾矩之事,还请你放心才好。"
  见少年只是呆立,并不答话,殷正良又说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才好?"想到这少年无名无姓,只被那教主叫做贱种,他竟是单纯的不知那是羞辱之词,以为这便是自己的名字,心里顿觉这少年真是可怜。
  "既然你没有名字,我帮你起一个可好?"
  那少年抬起头来,疑惑地断续说道:"名字,我有,贱种。"
  殷正良闻言简直哭笑不得,只好给他解释:"这贱种是不好的词,不可以当成名字的。"
  想来这少年在言辞上所知甚少,自己之前对他说的话都不知他能明白多少,只好换用简单的说法。
  少年仍是疑惑地望着他,良久方道:"真的,不可么?"
  殷正良想了想后说:"你那教主,对你怎样?"
  少年仅仅是听到教主二字,便恐惧得颤抖了下。
  "想来她对你十分不好,所以,她称呼你的词也是不好的,不可以当作名字来用。懂了么?"
  那少年呆呆望着殷正良,好似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信息,过了会,他低下头,微不可闻地轻轻"嗯"了声。
  "那么,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殷正良接着说道。他看看少年,见他穿着一身青色衣服煞是好看,便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青儿罢。"
  "青儿,青儿,青儿……"那少年喃喃重复着他这新得的名字。
  殷正良看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可怜。
  "青儿,你……身上还很不适吧,到床上去休息一会儿罢。"说完,殷正良将床上脏污的床单扯下,示意他躺上去。
  青儿闻言慌忙摆手,道:"不,青儿,睡地上。"说完,竟真的寻到墙角,一低身躺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闭上眼睛,开始听话的 "休息"。
  殷正良见状忙道:"青儿,睡觉要到床上去,地上凉,睡在那里会冰坏身体的。"
  "青儿,睡地上,教主说,床,不配。"青儿睁开黑亮的眼睛,答道。说完后,复又闭上眼。
  虽然青儿的话断断续续,殷正良也已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暗道,那妖女着实可恨,居然这样残酷的对待一个柔弱少年。
  无奈下他只得上前抱起青儿,青儿大惊,以为殷正良又要对自己做那种事,便奋力挣扎扑打。
  "别动,我不会做什么,只是要把你放到床上去,听话。"
  殷正良将青儿放在床上,又帮他盖好被子,抚着他的头发温和道:"好好休息一下吧。"
  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想来自己在他身旁他必不能安心。
  腹部又传来隐隐疼痛,刚才事情不断,自己简直忘记了身上有伤,不过这点伤口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将养几天也就好了。
  叹口气,他又想到不知要被关多久,那教主对自己用这等手段意欲为何,仅仅是为了羞辱自己,坏自己的名节这么简单吗?一时竟思绪纷乱,胡思乱想起来。

  第 7 章 毒发


  自那天以后,殷正良和青儿便被一起关在了这房间之中,除了每日有仆人按时送水和饭过来,竟是再无人来过。
  还好有青儿陪伴在身旁,他倒也并不觉得寂寞。
  那日过后,青儿开始还对他怀抱恐惧之心,但这青儿想是一直待在魔教中,又鲜少与人接触,因此性子显得极为单纯可爱,只要对方稍一对他和颜悦色,便会放下戒备之心,全心的信任起对方来。在殷正良和他进行过几次和善的对话之后,他就开始不再惧怕他了。
  这三四日里,大部分时间殷正良都在给青儿讲述魔教之外的风土人情,并教给青儿许多普通人都该知道的常识,这样一来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几日交谈下来,青儿说话也不似开始那般断续嘶哑,声音渐渐变得清亮流利起来。
  殷正良所料不错,这青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自懂事时起就已经待在魔教中了,丝毫不知教外的人与事。
  而且因为他身份特殊,教主严令教中众人不得亲近于他,因此,整个魔教中除了教主,再无别人敢与他接近,又加上教主称他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大家对他鄙夷厌弃都还来不及。
  青儿一直在教中做着最低贱的杂役,那些仆从总是把最重最脏的活留给他。
  甚至在教主的授意下,他们连饭都不给他吃饱,还令他每晚都睡在冰冷的柴房里。
  那一晚,教主只吩咐他去服侍一位新来的客人,谁知,却发生了之前的事情。
  青儿自来受尽了白眼、虐待、孤立,遇到教主心情不好时还会将他叫过去训斥打骂一番。
  此时突然有个人不像别人那样嫌弃他,还待他这样的好,肯亲切的对他说话,耐心的讲给他那些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事,并对他露出温煦和熙的笑容,青儿心中不由对殷正良产生了深深的感激亲近之情。
  这一日,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殷正良正在给青儿描绘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青儿听得痴迷,脸上露出向往之意。
  正说着,忽地,殷正良感到身上传来一阵阵燥热,这热流是如此地熟悉。
  他暗道声不好,想是那伤情花要发作了。算算日子,不多不少,刚好与上次隔了5日。看来那教主所言非虚。
  怎么办?这次绝不能再伤到青儿了。若再对他做出那等禽兽之事,自己以后也就无颜面对青儿了。
  想到这里,殷正良略一思量,趁着药力还未加深,自己神智尚清,对青儿交代道:"青儿,你快快过去那边墙角躲着,一会儿无论我发生了什么状况,都不许你靠近过来。千万记住,不许过来。"
  殷正良手上锁着铁链,这铁链长度有限,那边的墙角是他所无法到达的,因此,他才叫青儿躲到墙角去,这样自己一会儿一旦发起狂来,是决计伤不到青儿的。
  可是此时青儿也发现了殷正良的异状,他没有听话的走开,而是担忧的问道:"殷大哥,你怎么了?"
  这几日的相处,两人日益亲近,殷正良便一直让青儿叫自己殷大哥。
  "我没事,听话,快过去!"
  殷正良这时身上燥热渐甚,语气不由焦急严厉起来。
  青儿许久不闻殷正良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只是他对殷大哥实在是信赖颇深,此时虽然有些惧怕,却也不愿走开,只用一双大眼又惧又忧的看着殷正良。
  殷正良见青儿仍是不动,而自己体内热气更盛,已是要控制不住了,情急之下,他伸出手去点中青儿身上几处穴道,将他制住,然后发力将青儿向墙角抛去。
  他力道用得恰到好处,青儿被抛至墙角,并未感到多么疼痛。
  青儿躺在墙角动不了,又见殷正良已扑倒在床上扭动翻滚,似是极其痛苦。
  只能又急又怕地喊道:"殷大哥,你倒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把青儿扔在这儿?青儿动不了了。"
  可是这时殷正良又哪里有功夫和他解释这许多,他此刻已被药力逼迫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被他用内力强行压下的热流,又一次一次的冲撞上来。
  终于他被伤情花毒控制住了心神,双目赤红,再一次狂性大发。
  他看见倒在墙角的青儿,欲念旺盛之下,眼冒欲火,便欲直扑过去,但手上铁链已然被扯到极限,一扑之下即被绷紧的铁链拽倒在地。
  青儿见他赤红着双目,满脸凶狠的向自己扑来,相似的情景令那已快被他遗忘的记忆又浮现在脑中。
  这恐怖的景象令他惊恐地哭喊起来:"殷大哥,殷大哥——你怎么了,别这样,不要这样啊——青儿会怕,会怕——"
  青儿的哭喊声惊醒了殷正良,扯回了他一丝理智。
  他见自己这等模样,显然是吓坏了青儿,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不知待会儿还会做出什么惊吓到青儿的举动,情况紧迫,再不容他多想,狠了狠心,他抬手向自己额头拍下——

  第 8 章 救兵


  迷蒙中,殷正良仿佛听到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之声。他渐渐地恢复了意识,睁开双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青儿,他早已哭得双目红肿,此时看到自己醒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自己那时怕他受不住,只用了三成内力点了他的穴道,想是那穴道早就自行解开了。
  "殷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还吐了血,青儿好担心。"
  殷正良看他这等模样,显然是已为自己哭泣良久,心里不禁大为感动。随即面带微笑,安慰他道:"殷大哥只是昏过去了,没关系的,别担心。"
  殷正良起身从地上坐起,想是在地上躺得时间长了,身下俱是冰凉,身上倒盖着棉被。
  青儿见他看向被子,慌张地道:"殷大哥,地上凉,青儿想把你抬到床上去,可是——可是青儿没用,抬不动殷大哥,只好将被子给你盖上,殷大哥,你千万不要怪青儿。"
  "青儿,我没有怪你啊,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殷大哥喜欢还来不及。"殷正良看到青儿那内疚的模样,外加上红肿不堪的双目,心里不禁浮起一片柔软。
  正这时,殷正良突感一阵气血上涌,随即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
  "殷大哥——"青儿扑到他身旁,哭着喊道。
  "我没事,只是一些余毒而已。"这自然是安慰青儿的话,殷正良心里清楚,这是自己强行压制伤情花毒后,那毒素对自己身体的反噬。压制一次还好,若是每次皆如此,恐怕真的会如那教主所言,命也休矣。
  殷正良苦笑一下,只希望自己能快快离开这里,出去了,也许就有办法解这伤情花毒了。
  又过得一日,一切相安无事。这期间,殷正良大概向青儿解释了一下那日的情况,让他明白自己那样做的原因。青儿听后也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明白了几分,知道殷大哥是一心对自己好,自此对殷正良更是依赖信任不已。
  夜半,殷正良和青儿都已睡下。但殷正良乃习武之人,睡眠中也甚是警觉。此时忽听得门外传来匆匆地脚步声,忙醒来,翻身坐起。
  是什么人来了?他正在心中想着,只听当啷一声,竟是门锁被人削断,接着门吱嘎地被人打开了,从门外迅速窜进二人,皆是一身夜行衣,面上蒙着黑巾。殷正良一惊,正要大声喝问,其中一人朝他一摆手,轻声道:"嘘,大哥,别喊,是我。"说着扯下脸上面巾,露出一张颇为调皮的正嘻嘻笑着的脸。另一人也将面巾扯下,面巾后的面容颇为英俊,但清冷严峻,让人一望即生出敬畏之心。
  殷正良定睛一看,不由惊喜地低声道:"二弟、三弟,是你们?"这二人正是殷正良一母同胞的两个弟弟——殷正威、殷正仁。
  先前说话的那人正是他三弟殷正仁。
  "大哥,你让我们好找。自从你在前往青松门的路上失踪后,这几日来你不知我们大家有多着急,爹天天派人四处寻找,娘日日以泪洗面,二哥连饭都吃不下,空月整日哀声叹气,我头发更是白了一根……"
  "行了,废话少说。"站在殷正仁旁边的殷正威没好气的道:"大哥,具体情况我们稍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离开这里。这魔教总坛一向戒备森严,若不是今日魔教高手大举前往青松门,我们还逮不到机会进来救你。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是了,殷正良略一思量,魔教与青松门定好七日之约,不正是在明日么。
  "好,那我们这就走。可是——"殷正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殷正仁和殷正威都看到了锁住他右手的铁链。
  "啊,大哥,那魔教女魔头真是够可恶,居然这样拴着你。你放心,将来总有一天我们会抓住她,然后就把她栓到咱们玄风派门外示众七七四十九天……"
  就在殷正仁滔滔不绝说话的当儿,殷正威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削断了锁在殷正良右手腕上的铁链。
  "还好我今天带了魄冰,否则还没这么容易解决。"殷正威对着殷正良笑道。
  这魄冰乃是殷正威一次机缘巧合得到的,它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大哥,咱们走吧。"殷正威边说边当先向门外奔去,殷正仁接着也向门口而去。
  殷正良正要跟上他们,忽听得身后一声低唤:"殷大哥,你要走了么?"
  殷正良回头一看,正是青儿。刚刚沉浸在突逢亲人的喜悦之中,竟把青儿给忘记了。
  此刻青儿站在床边,扶着床柱,面色苍白,眼中莹莹似有泪光。"殷大哥,别留下青儿一个人好吗?青儿好怕。"
  这几日的相处,让青儿对这个唯一会对他好的殷正良已经产生了浓浓的眷恋依赖之情,此刻见他要随那突然出现的二人离开,心里顿生被遗弃之感。
  殷正良看着青儿那可怜的模样,心中大是不舍,可是这一出去凶险难测,自己能否逃出还未为可知,带着这样一个没有功夫又柔弱无比的少年,只怕更是凶险。可是,将他留在这里,等那性子阴狠的教主回来,发现自己不见,又不知会拿他如何撒气。青儿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自己又怎么忍心再让他替自己受过。
  殷正良左思右想,心里犹豫不决,不知倒底怎生是好。
  "大哥,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走。"殷正威站着门口对殷正良焦急的低声道。
  想是他见殷正良久未跟来,便回来寻他。殷正仁也跟在他的身后。
  殷正良又望了望青儿,见他眼中泪珠已是扑簌簌落下,边哭边哽咽着道:"殷大哥,青儿要和你在一起,不要分开。"
  殷正良再也不忍,终于狠了狠心,似下定了决心般说道:"好,青儿,那殷大哥就带你走。"
  说罢,拉过青儿,对殷正威道:"咱们走吧。"
  殷正威看到青儿,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状似不信的问:"大哥,你在干什么?你要带着他走?这少年一看就没有内力,前面不知会有什么敌人,咱们自保都已不易……"
  "正威,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是一定要带上他的。一会儿你们各自管好自己就行了,他——我来负责。"
  "大哥——"殷正威不死心的叫道。但看到殷正良那坚决的神色,也就不再言语了。他深知自己大哥一向说一不二,他既已拿定主意,自己也多说无益。
  "奸情,绝对有奸情……"一旁的殷正仁两眼放光,一脸贼兮兮地在殷正良和青儿二人之间来回看去。"大哥,你终于开窍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开窍,真的要孤独终老,都做好将来要为你养老送终的准备了——"
  "闭嘴!"殷正威对他低喝道。殷正仁立刻乖乖噤声。
  殷正良闻听殷正仁所言面上一红,也不言语,拉过青儿便出得门去了。

  第 9 章 失散


  殷正良边带着青儿出得屋门,边低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青儿,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怕,不要出声,也别离开我的身边,千万记住。"
  青儿点头,道:"嗯,我记住了,殷大哥。"殷正良见他点头,也不再多言,随即搂住青儿腰身,施展轻功,带着他飞身上房。
  殷正良带青儿轻轻落在屋顶上,殷正威、殷正仁也跟在他身后上得房来。
  殷正良朝他二人一摆手,低声道:"你们来带路。"
  "好,正仁,你去带路,我来垫后。"殷正威略一思量,说道。
  殷正仁对他打了个明白的手势,就身形一动到了殷正良的前方,说道:"大哥,跟紧我。"
  然后当先向前掠去。当下,三人各自施展轻功,在屋顶上疾行起来。
  走得一会儿,并未见到有人出现,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眼看马上就能逃离这魔教总坛,忽的,殷正仁脚下踏松了一块砖,那砖嘭的一声掉下屋顶,落在石地上,响声之大,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三人都是一惊,殷正威向殷正仁怒道:"你怎地如此不小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时,魔教总坛内已有火光闪动,人声渐起,想是他们听到这一声巨响,出来查看。
  三人脚下更快地向出路奔去,不料前方已然有人堵截。有人向他们喝道:"你们是谁,竟敢乱闯我们魔教总坛,好大的胆子。"
  "我们就是要闯你这魔教,你们又能奈我们如何?"殷正威冷冷地道,然后以迅急之势向对方袭去。
  "哼,今天我们兄弟肯来你们魔教是我们心情好,换做平时,你们便是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来抬,我们兄弟也是不稀罕来的——"说话的正是殷正仁。他一边说一边与一个魔教中人过招。
  不多时,三人已是和魔教众人打斗在一起。殷正良皱皱眉头,心道,这些人看来内力并不如何深厚,倒是好对付,只是对方人多,拖得时间长了我们再想逃就不易了。想到这里,殷正良对殷正威和殷正仁喊道:"不要恋战,快些逃出要紧。"
  那二人皆回道:"好。"殷正威又道:"大哥,我们在前边,你带着一人不方便,一定要跟好我们。"
  殷正威、殷正仁向前冲杀过去,殷正良正要带着青儿在后跟上,不料突地一人窜至自己身前,向自己胸口拍来。殷正良用左手一挡,挡住那人。两人一交手,殷正良发觉这人内力之深与自己不相上下,当下不敢大意,全心应付起来。可是殷正良还要护住青儿,青儿倒是乖得很,一直不发一言的躲在殷正良身后。殷正良看准一个空挡,拽过青儿,飞身闪过那人,向远处奔去。
  由于被那人的一番缠斗拖延,殷正威、殷正仁此时都已不知何处去了,殷正良急乱中也不知什么方向的带着青儿逃到树林中,向后看看追兵已远,想是那内力深厚之人并未追来。他刚才打斗中牵动腹部伤口,那伤口本已结痂,现下有些疼痛起来。此地离魔教总坛仍是不远,殷正良虽有不适,却也不敢久留。他正欲带着青儿继续逃往更远处,却突然从两旁树上嗖、嗖、嗖、嗖地跳下四人。
  殷正良一惊之下边快速将青儿护在身后,边放眼向那四人看去。只见这四人均是长得猥琐不堪,穿的更是奇特,一人穿紫,一人穿蓝,一人穿绿,一人穿黄,好好的颜色穿在他们身上透着说不出的淫靡之意,猥琐淫邪到极点。四人手中皆握着把奇形怪状的叉子,想来那便是他们所用的武器。殷正良一见那怪异的服饰就认出他们,这四人正是江湖中人人不齿的淫邪四枭,按紫、蓝、绿、黄穿衣顺序分别叫裘老大、丁老二、胡老三、高老四。
  为首的人即是裘老大,他淫 笑着开口道:"姓殷的,今日遇到我们淫邪四枭,算你倒霉。一年前塞北之仇,我们今天可要向你讨回来了。"
  这淫邪四枭因奸 淫无数而在江湖中臭名昭著,人人对他们闻之色变,恨之入骨。他们反以此为荣,更不知耻得给自己取名为淫邪四枭,其恶劣程度可见一斑。这四人男女不拘,凡是遇到顺眼的男女就抓来大家淫乐一番,然后杀死。武林正派对他们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只是这四人名声虽狼籍,武功倒是高强得紧,多有名门正派之人去围剿他们都无功而返。
  殷正良一年前与明月山庄大公子柳长风结伴去塞北时,曾在途中遇到过这淫邪四枭,那时他们正在奸
淫一个良家女子,被他二人得见,自是出手相救,双方战得几回合,最后那淫邪四枭在殷正良和柳长风的合力攻击之下,四人中有两人受了重伤,最后逃窜而去。不知何时他们四人竟也入了魔教,想这魔教真是乌烟瘴气,鱼龙混杂。
  今日看来,他们不仅是为魔教来追捕自己,更是为报一年前那仇。可当日自己与柳长风凭二人之力才打退他们,如今自己只有一人,还要保护一个青儿,今日情形比之当日真是更艰险十分,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奋力一拼,自己与青儿是万万不能落到这四人手中,否则真真就是生不如死。
  殷正良虽然心里犯难,但面上却神色不变,他不齿和他们多言,劈剑就向当先的裘老大刺去。他本意是攻其不备,好趁机带青儿脱逃。
  谁知那裘老大好似已经做足了准备,见他一剑劈来也不惊讶,一边用叉子挡住剑身,一边嘿嘿冷笑道:"姓殷的,我知道你向来手段颇多,我们哥几个可是早就防着你呢。今日你就乖乖纳命来吧。"
  殷正良虽然一剑没有占到上风,但也丝毫不见慌乱,他也不去理会那裘老大的话,只凝神攻向对方,希望能寻到空子好脱身。
  这时淫邪四枭其他三人也已上前,一起围攻殷正良。殷正良左躲右挡,还要护住青儿,行动上已是捉襟见肘,漏洞频出。忽地,淫邪四枭中穿绿衣的胡老三转手将叉向着青儿刺去,殷正良忙转身挡住。
  那胡老三淫 笑着道:"姓殷的,你到是挺护这小子,莫非这是你的老相好……不如今日你将他送我玩玩,说不定老子心情一好,放你一条生路。"他虽嘴中不干不净地说着,出手倒是极快,避过殷正良,伸手向青儿脸上抚去。
  殷正良听到他那不堪的话,已是气极,不仅气他言词中对自己的轻视,更气他对青儿的羞辱。只是此刻淫邪四枭中其他三人攻势愈加猛烈,自己已经抽不出身来再去护住青儿。
  那胡老三的脏手已经捉住青儿的脸,将他扭向自己。"咦,这不是那个被教主称为贱种的小子么?啧啧,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要不是教主不让碰,我早就尝尝鲜了。嘿嘿,今日遇到我胡老三,算你倒霉,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先让大爷我乐一乐再说。"
  说着,那胡老三竟是迫不及待地当场将青儿压倒在地,一边粗野的淫
笑着,一边一把撕开青儿衣裳的前襟,将手向里摸去。青儿拼命挣扎,怎奈人小力微,那胡老三浑不把他的反抗当回事,反而狞笑着道:"如此更有趣了。"边说边更是低头向青儿脸上啃去。青儿一边摇头挡开,一边大声向殷正良求救:"殷大哥,殷大哥——救我——"声音中已是带着哭声。
  "胡老三,你倒美了,不过这姓殷的小子生得倒也不错,一会儿我们抓住了他,咱们大家一块儿乐,哈哈哈!"那淫邪四枭中的高老四边和殷正良打斗,边口出轻薄之言。
  殷正良也已看到那胡老三的所作所为,心中顿时怒火冲天,直觉恨不得立时剁下那胡老三的脏手和臭头。殷正良这一怒,将内力发挥到极致,一招"大浪淘沙"将那正与自己缠斗的三人逼退两步,然后他飞身向胡老三扑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过,那胡老三没有防备,被他一剑正刺个正着,殷正良抽出剑,从地上拖起青儿,一手搂在怀中,趁着那三人都去查看胡老三的功夫,带着青儿施展轻功向远处逃去。

  第 10 章 坠崖


  不知不觉间他二人竟逃上了离云峰顶。这离云峰即魔教总坛所在之地,山峰高高耸立,上面怪石嶙峋,常年云雾缭绕,更显其神秘诡异。
  他带着青儿急速地向前逃去,直至到达峰顶一块明显平整得多的空地,远远看去,那空地中立着一块石碑,那石碑想是立得年头已久,经历风吹雨打,碑面上已是斑驳不堪。待到得近前,殷正良方看清在碑上刻着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半月崖。
  原来这就是半月崖,殷正良在心中暗道。他曾听三师叔说过,二十三年前,魔教中人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一时掀起腥风血雨。武林正派因而联合起来一齐攻打上这离云峰,意欲将魔教铲灭根除。最后的决战就是在这半月崖上进行的,双方激战了四天四夜,最终魔教教主被杀,魔教几乎全教覆灭,只有几位高手得以逃脱。而武林正派那时也损失惨重,实在无力追赶,只得作罢。三师叔说,当日的半月崖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凄惨景象,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此刻的半月崖,阴风阵阵刮过,那风声仿似一声声呜咽悲鸣,倏地而来,又倏地呼啸而去。不知那许多年前死在此地的前辈们,他们的魂魄是否还在这半月崖顶飘荡。殷正良想到这里,忽地心里凄然苦笑,大敌当前,自己竟还分心想这些往昔之事,也不知自己过不过得了今日,是否也会死在这半月崖上。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握着青儿的手,发觉他手心里冰冷潮湿,身体正在微微发抖。转头望过去,只见青儿神色紧张,呼吸急促,嘴唇颤动。想是他从未见过如今日这般的场面,又被那胡老三一番凌
辱,已是紧张骇怕到极点。
  殷正良这几日与青儿相处下来,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对着他心里就莫名的柔软,只一心想要呵护这柔弱美丽的少年。殷正良猜想,大约是因为这少年惹人怜惜的样子以及令人同情的身世罢。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已是心疼极了,他一手仍握着青儿的手,另一手将青儿搂至怀中,抚着他的头发,安慰道:"青儿,别怕,只要有殷大哥在,就不会让他们伤了你。"青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殷正良,道:"殷大哥,你怀里真暖和,青儿在这里就什么都不怕了,你以后都这样抱着青儿好么?"殷正良闻他所言心中一荡,一种莫名情绪在心里散开,只是还未容他多想这是什么感觉,那边淫邪四枭也已追至半月崖来。
  "嘿嘿,你们两人倒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搂搂抱抱。"说话的正是淫邪四枭中的丁老二。此刻裘老大和高老四也到了他的身后,只有胡老三远远落在后面,想是刚才那一剑刺得他不轻。
  裘老大来到丁老二旁边,阴笑着说道:"姓殷的,你竟敢又伤了我们兄弟,看今天抓住你们,我们哥几个怎样折磨得你们生不如死。哈哈,想来你们在我们哥们身下哭泣求饶的样子,一定很是好看……"
  "淫徒,再休得胡言——"殷正良已是听不下去,一剑向裘老大刺去,四人又缠斗在一起。他带着青儿且战且退,不一会已经退到了半月崖边,后面再无路可退了。
  那裘老大嘿嘿冷笑,道:"后面就是悬崖,你还想往哪儿逃——"他又扭头向丁老二和高老四道:"今天,咱们可有乐了。"说完,他三人皆是齐声狂笑起来,笑声淫亵,令人作呕。
  看到这三人的样子,殷正良只觉心中冰凉一片。他自知自己斗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今日看来是逃脱不了了,可让他束手就擒又是绝无可能,与其落到这几人手中受尽羞辱折磨,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只是青儿——自己也决计不能让他落入那四人手里,只是如此一来,怕是他也得和自己一同葬身在此了,可是自己又如何忍心。本来带青儿逃出魔教,就是想让他不再受以前的苦,能够自由自在快乐的生活。可现在看来,如果将他留在魔教还可留他一命。事到如今,真不知自己做得到底是对是错……
  想到这里,殷正良只觉心中苦涩,他拉过青儿的手,柔声向他问道:"青儿,若是殷大哥说今日我们必定要一起死在此地,你……怕是不怕?悔是不悔?"青儿望向殷正良,眼中清澈透亮,他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青儿只要是和殷大哥在一起,便是死也不怕,死也不悔的。"殷正良听得青儿所言,只觉心中激动无比,刚才的冰冷之意已然退去。
  他眼角瞥到那三人又一次向自己和青儿扑来,便双手将青儿紧紧搂住,低头在他耳畔道:"那好,我们今日就一起死在这里罢。"
  说完,他抱着青儿纵身跳下那深不见底的半月崖。

  第 11 章 半月崖底


  两人从半月崖上落下,殷正良只道自己与青儿就要葬身在这魔教崖底,谁料到得底下,竟然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令殷正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没料到半月崖下居然是这等模样,喜的是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却转危为安。
  也幸好殷正良深谙水性,这时便拖着青儿一起浮出水面,游至岸边。青儿不习水性,此刻已是喝了好几大口水,呛得咳个不停。殷正良连忙帮他拍背抚胸,过得一会儿,青儿哇的一声吐出好些水来,方才不咳了。
  殷正良边扶着青儿,边放眼向四周看去,这时才看清他们掉落之处乃是一个水潭,夜色间看不清那水潭究竟有多大。水潭中刚刚因为他们掉落而引起的涟漪已渐渐消散,此刻又恢复成平静无纹的样子。水潭周围一片片重重叠叠的黑影,好像是茂密的树丛,此刻,这里一片寂静,仿若毫无生息。
  殷正良心中大为惊异,人人都道那半月崖下凶险莫测,掉下去必死无疑,却不知竟然是这样一种景况。想是那离云峰上终年云雾缭绕,半月崖又异常陡峭,因而崖下究竟如何并无人得知。
  殷正良与青儿二人全身都湿透了,此时湿衣贴在身上,甚是难受。青儿刚刚呛了水,那水潭又极为冰冷,此刻他已是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白,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身后,看起来很是虚弱。殷正良有内力在身,倒并不觉得如何。他将青儿唤到身前,摧生内力为他温暖身子。
  半顷,青儿身上才有了些暖意,他脸上苍白之色渐渐褪下,呈现出一点点红晕来,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去,竟是美得不可方物。
  殷正良这样看着他一时竟收不回目光,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体内感到稍许燥热。他发觉自己的异常,慌忙站起身来,离开青儿,眼光转向别处,讷讷半会儿方道:"你,感觉好些了吧。咱们暂且在这儿歇息一下,一切待天亮后再做打算。"
  说完,也不再看青儿,就往一旁走开几步,径自躺到水潭边的草地上。他闭上眼假寐,可心里却翻腾起来,只一直不断的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可他经过一夜的连番打斗,早已是疲累不堪,不知不觉中就这样睡去了。
  迷迷糊糊间殷正良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身旁轻轻蠕动,睡梦中他只觉得那东西暖暖的,便无意识的伸手将那东西搂过,又沉沉睡去。
  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了,殷正良只感到自己怀中抱着一物,他低头看去,吓了一跳,自己抱着的正是青儿。青儿此刻身体蜷在殷正良怀里睡得正香,他的一只手也搭在殷正良身上,看来两人就这样搂抱着睡了一夜。
  殷正良一惊之下,一撤手把青儿推开,翻身坐起。青儿被他这突来的一推惊醒,眼睛迷蒙的睁开,见是殷正良,便笑笑道:"殷大哥,你醒了。"
  殷正良由于昨晚的事,此刻还有些气自己,又见早上醒来二人这等模样,便有些没好气地问:"青儿,你不好好睡着,跑我身边来做什么?"
  青儿一愣,接着有些怯怯地说:"我昨天见你睡着了,可是这里黑糊糊的好吓人,我又怕又冷,就睡到你旁边了。殷大哥,你生我气了么?"
  殷正良见他眼眸黯然,小心翼翼看着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不忍,忙道:"没有,殷大哥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快再睡会儿罢,都怪我,把你给吵醒了。"
  青儿听他这样说,眼神中又明亮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困了,不用再睡了。"这青儿以前常常一天要做七八个时辰的活,睡眠少得可怜,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每天往往只睡两三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殷正良也早已知道他这点,因此也就不再言语。
  殷正良看向这半月崖底,昨夜看不清的一切此刻在日光照耀下都清晰的映入他的眼中。昨夜他们掉入的那个水潭当时看去并不觉得什么,这时看来倒是很大,横向看去有二三十丈宽,纵向差不多也是如此,整个水潭此时恬静如明镜般,潭水呈现碧绿色,更是显得静谧。这水潭周围倒是与他所料不差,皆是葱葱郁郁的树丛。水潭边是一片片的草地,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粉色小花,偶有蝴蝶落在上面,这时正值四月初,虽还有些寒意但已不那么冻人,阳光和熙的照下,再衬上旁边的水潭树林,整个景象美不胜收,想不到在魔教之中还有这等景致。
  青儿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简直惊喜非常,一叠声地喊:"殷大哥,你快瞧,那么大的水池子。啊,还有这么多的花,好漂亮啊!"
  但二人跌下这里,此时前景未卜,殷正良哪里有心情去欣赏那些,他自思当务之急是找到出路尽快离开此地。昨夜与二弟、三弟打斗中失散,也不知道他们现下可有逃出魔教,他心中很是担心。
  他让青儿坐在水潭边等他,自己出去查探。过得半天,他失望的发现,这崖底四围皆是高耸的石壁,那石壁陡峭光滑,绝非人力可以攀爬上去的。这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出路可以出去了。莫非我们就要被永远的困在这半月崖底了,想到这里殷正良只觉得手脚冰冷,家里爹娘还不知怎么为自己担忧,况且二弟、三弟也不知平安与否,而自己就要被这样困在此处,不禁心里一片凄然。
  他平息了一会儿心情,方才按照原路返回水潭边。离得还有段距离,他便看到,青儿正在草地上扑那花上的蝴蝶,样子快乐无比,见他回来,高兴的喊着向他奔来,说:"殷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找到出去的路了吗?"
  殷正良见他这无邪的样子,便不欲他也跟着忧心,于是只是笑笑说:"现下还没有,不过明天再找找看,总会有的。刚才我去查探的时候,在一处石壁上发现了个山洞,我们就去那里安身吧,不然这里树林茂密,晚上不知会有什么凶险的野兽出没,昨夜是我们侥幸,今天就不一定那么幸运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青儿全然不疑,听话的点头答应,跟着殷正良向山洞走去。

  第 12 章 情动


  那山洞离水潭并没多远,它掩映在几丛草木之后,不仔细看便难以察觉。洞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洞口处稍有些阳光洒落下来,带来些许光亮。殷正良从身上摸出贴身携带的的火折,好在这火折并未被水打湿,他点亮一张,借火光向洞里看去。他刚刚已经探查过,这山洞里倒还算平整干净,并无有动物在这里栖息的痕迹,只是有些潮湿。山洞看起来很深,但他无意走远,只带着青儿在洞口近处找到一块地方。
  少顷他从洞外捡来一堆干树枝,在山洞里生起火来。他和青儿身上的衣服还是半干不干的有些潮,得脱下来在火旁烤干再穿,不然衣服干在身上,寒湿的水汽侵入身体,怕是会生病的。殷正良将外衣、中衣脱下,并让青儿也把衣服脱下来烘干。青儿闻言脱下衣裳,递给殷正良。殷正良正低头向火堆内添树枝,见青儿将衣裳递过来,就边接过边抬头看向他,道:"青儿,我们……"他话未说完,一张脸突然涨的通红,原来那青儿竟听话的将全身湿衣脱个精光,此刻浑身光溜溜的一
丝 不 挂,他白皙修长的身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殷正良只觉得脸上发烧般燥热,一颗心砰砰狂跳,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忽的感觉鼻下两道热流淌出,伸手一探竟是流出了鼻血,他一生从未这样丢人过,此刻只窘得掩住鼻子,飞奔出山洞。
  他跑至水潭边,用手掬些潭水洗净了脸,只感到一颗心仍在砰砰跳个不停,怎样也平静不下来。他一生从未遇到过这等事,也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因此不由心里大乱,不知所措。他在潭边呆坐良久,只觉得又窘迫又郁闷,自从两人掉下这半月崖后自己就开始不对劲了,接连两次对着青儿产生不该有的反应,真是该死之极。青儿那么善良单纯,对自己又是这么信任依赖,自己对青儿产生邪念,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亵渎。况且他虽然体质特殊,但毕竟也还是个男子,自己又怎么能对同性有非分之念。殷正良在心里大骂了自己十七八声混蛋畜生,这才稍稍好过一些。忽的,他又想到,自己的反常难道是因为中了伤情花毒的缘故。想了又想,他觉得与那毒不无关系,否则自己多年在江湖游历,美女俊男见过不计其数,为何却从来没有这样失常过。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中更觉定是如此。
  这殷正良活了二十一年,从未想过会去爱上什么人,在情爱上真正是木头疙瘩一个,也难怪他弟弟殷正仁说他"不开窍"。他与青儿相处越是日久,对青儿的呵护怜惜之情就越深。昨夜在半月崖上,两人更是一同经历了生死,他不知,自己此刻对青儿的心情与往日已是大大不同,之所以表现异常,正是爱意萌生,情之所至的缘故。但一方面殷正良并未想到这点,另一方面依他脑中的道德观念也无法接受两个男子会相恋这个事实,他只道自己一直把青儿当作弟弟般疼爱呵护,并未发觉这种感情已经变质,所以最后,他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异常归结为中毒后的反应,并暗自决定以后定要与青儿保持距离。
  他又在水潭边呆坐得一会儿,忽闻从山洞处隐约传来青儿有些惊慌的喊声:"殷大哥,殷大哥,你在哪儿?"殷正良这才如梦方醒一般,想到自己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跑出来,将青儿一个人留在洞内,他不知该如何慌乱了。
  他强自压下混乱不堪的心绪,起身向回走,边走边回道:"青儿,殷大哥出来找些东西,马上就回去。"
过不多时,殷正良果然返回山洞,怀里抱着一捧干燥的树叶和干草。青儿此时已将外衣裹在身上,站在洞外慌乱的张望,见他回来,猛的扑到他身上,哇的一声哭道:"殷大哥,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这里黑黑的,只有我自己……"殷正良不自觉地双手回抱住他,忽地一惊,又忙将他松开,像要躲避什么一样快步向旁边走去,然后说道:"青儿,没事的,我只是出去找些干净的树叶和干草来,今晚我们要睡在这里的。"
他将这些树叶干草铺在离火堆不远的地上,铺好后向青儿道:"我们晚上就睡这上面吧,地上又潮又凉,铺上树叶和草会好些。"青儿嗯的一声答应。
  衣服很快就烘好了,两人正在穿衣,殷正良突然听到"咕……咕……"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青儿捂着肚子,有些羞赧的对他说道:"是我,殷大哥,我太饿了……所以……"他这才明白过来,是啊,自从昨晚到现在,两人粒米未进,他此时也感到有些饿了。殷正良对青儿笑笑道:"难怪你饿了,我们好久没吃东西了,走吧,咱们一块儿去找些东西吃。"刚刚青儿被吓哭,殷正良不敢再留他一个人,便带着他一起去。
  两人运气倒是很好,不多时,殷正良就抓到了一只野兔。青儿从未见过兔子,此刻看到那肥胖的灰兔,直感到新鲜有趣,围着那兔子转,见它毛绒绒的甚是可爱,还想伸手摸摸它。只是野兔毕竟还是带些野性的,它看到青儿伸手过来便呲牙咧嘴地欲咬他,"青儿小心些,野兔是会咬人的。"殷正良提醒他道。"哦~"青儿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但仍是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盯着那兔子瞧,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殷正良见他这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正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忽的心里一沉,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只得闷闷地道:"青儿,别玩了,我们快些回去烤兔子吃,你不是很饿了么?""哦,好的。"青儿乖觉地不再闹了。
  在水潭边将兔子去毛清洗后,两人回到了山洞中。殷正良将兔子叉在树枝上,放在火堆上烤着,青儿蹲在一旁两手拄着脸期待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兔子才烤好,殷正良将兔子腿撕下一只递给青儿,自己也撕下一只吃起来。青儿吃着兔子肉,边吃便含糊不清地说:"殷大哥,没想到烤兔肉这么好吃,我第一次吃哦。"不多时,一只兔腿便被他吃完了,"殷大哥,我还要……"青儿眼神发光地看着殷正良道。殷正良闻言宠溺的笑着,又撕下几块较为肥美的兔肉递给青儿。看着青儿心满意足的吃着,他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吃饭时的情形,那时青儿畏畏缩缩的,在自己的再三要求下才敢和他同桌吃饭,但也只是吃了很少的一点,后来在自己的追问下才知道,原来青儿在魔教的这些年竟是从未吃饱过,看着青儿瘦弱可怜的模样,他那时真是又生气又心疼,从此便每天都看着青儿把饭吃光。看看青儿现在吃得很高兴的样子,殷正良只觉得心里满满的,一种幸福的感觉充溢出来。"幸福?"殷正良一惊,拍拍自己的脸,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吃完饭,两人在林子里逛了逛,殷正良不死心的又查看了一番,最后不得不绝望的承认,这里的确是没有可以出去的路径,他只感到有些心灰意冷,看看天渐渐暗下来,他便带着青儿回到山洞中去。反正也是无事可做,两人昨天又没有休息好,都很困倦,便早早的就睡下了。殷正良远远躲开青儿,躺在干草的一边。不多时,两人就都沉沉睡去。

  第 13 章 石室


  此时的魔教总坛大殿内,有四人浑身哆嗦着瘫伏在地上,显是已恐惧到极点。殿内挂着纱帐,有一女子坐在帐后,正是那魔教教主,她低低轻笑着,用一种柔和到诡异的声音对帐外那四人说道:"哦?这么说来,你们是亲眼看到他们跳崖死了?"
  那伏着的四人中穿紫衣的勉强抬起头,赫然正是裘老大,他面容已恐惧得有些扭曲,颤声回道:"正~正~正是。"
  "你们真是做得好事,竟让他们死了。淫邪四枭,让我想想,又该让你们怎么死呢?"那教主声音渐渐转得狠戾。
  "教主~求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啊~"地上四人瘫软得更加厉害,哀哀求饶着。
  那魔教教主再不言语,忽的,从纱帐后飞出四根银针,分别刺入四人身体,接着,只见顺着银针刺入之处四人身体开始焦黑腐烂,随之,四人皆在地上翻滚扭动起来,凄厉哀嚎声响彻大殿"啊——啊——啊——"一刻钟后,那惨叫声才渐渐消失,地上四人竟已成了四堆焦黑的黏物。
  半晌,那教主开始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狂乱,最后转为凄厉无比的喊叫:"啊——为什么——我苦心等待了这么多年——最后竟毁于一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边喊叫,一边疯狂地催动真气,将大殿内所有触手可及的物件都毁成齑粉。
  半月崖下
  夜里不知什么时辰,殷正良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便再也难以入睡。他辗转反侧,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或许再也见不到爹娘弟弟,又不知弟弟们生死如何,不由悲从中来,紧紧攥住身下的草狠狠撕扯着,白日里面对青儿时不敢流露的情绪此刻都在这清冷寂静的夜晚发泄出来。
  他正难过着,忽的听见山洞深处传来很细小的一个声音,不禁止住悲伤,仔细听去,那声音好像是水流淌落发出的。殷正良不由大为惊异,他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山洞,现在听到有水声,看来这山洞深处还有古怪,会有出去的路径也说不定,想到此,他心里不免又升腾起一股希望来。他立刻就想起身去看看,但望见青儿熟睡的脸,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等青儿醒来两人一同去吧。
  清晨,青儿醒来后,两人匆匆吃了些野果当早饭。殷正良将昨夜的发现告诉青儿,青儿望着黑糊糊的山洞深处虽然有些害怕,但想到说不定能够出去还是很雀跃。
  殷正良用树枝做了个火把,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住青儿,两人向山洞深处走去。越向里走,路越窄,地面越是凹凸不平,四处可见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再向里走去,那水流之声愈发清晰。忽地,他们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窄窄的洞口,那洞口极小,仅容一人通过。洞里黑漆漆的,也不知有什么。
  殷正良上前,对青儿道:"跟在我身后,小心些。"便当先穿过洞口,青儿跟着他也进了来。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去,殷正良和青儿都不由得惊叹出声,这石洞里竟然别有洞天。
  这石洞洞口虽小,但里面却十分宽敞,石洞顶上垂下一条条的钟乳石,看来倒是天然形成的洞穴。洞内靠着右侧石壁处置有一张石床,离床不远是一张石桌,石桌旁有三个石凳。看这样子,倒是以前曾有人在这里住过。那水声便是从石洞的左边传来的,殷正良望过去,只见那里被人用碎石块围成了一个小水池,汩汩细流从水池上方的石壁顶上淌下。那水甚为清澈,想是那造水池之人为了方便取水而建。
  殷正良又往前走得几步,火把就将整个石洞都照亮了,他发现对面石壁上居然嵌有一扇石门。殷正良和青儿都兴奋极了,也许门后就是通向崖外的出路。殷正良忙将火把放在一旁,上前去推那石门,可是石门却纹丝不动。他催动真气,运出十成内力,再去推它,推了良久,那石门仍是毫无动静。此后,任凭殷正良再如何运气去推,都丝毫没有作用,那门便如长在了石壁之上般,动也不动。而殷正良已是累得浑身酸痛,面上汗珠滴落。他只得作罢,放下手来,闷闷的对青儿说道:"唉,这石门恁般牢固,怕是打不开了。"青儿道:"殷大哥,别着急,咱们找找看,或许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啊,你出了好多汗——"他边说边用自己衣袖去帮殷正良擦脸上的汗水,殷正良一愣,脸上腾的生出热气,忙躲开青儿的手,自己胡乱擦了一通,道:"我自己来就好。"
  殷正良想想青儿的话倒也有理,这石洞里另有古怪也说不定。他走到石桌旁,欲在石凳上稍作歇息,看到那石桌和石凳表面上磨得甚是光滑,应是以前常常被人使用,只是上面皆落得厚厚的灰尘,看来已是许久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了。
  "啊——"那边突然传来青儿一声惊骇无比的尖叫。"死,死人,殷大哥,这里有个死人啊——"
  殷正良听到青儿的喊叫,忙向他看去,只见青儿正站在石床一头,手指指向被床头遮挡看不到的那块地方,一脸的惊恐。殷正良来至青儿身旁,扶住他被吓得连连后退、颤抖不已的身子。眼光向青儿所指之处看去,只见在那床头与墙壁之间的死角处有一具骷髅,那骷髅背靠石床而坐,骨架上积满了灰尘,看来这人已是死去很久了。殷正良走上前细细查看,发现这骷髅的肋骨断了四根,右手骨也是折断的,右胸骨上有一处还卡着枚小小的镖,因为年代久远,那镖已是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来模样了。
  殷正良暗忖,看这骷髅的样子,这人死前一定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他为何受伤,又是如何到得这半月崖下的石洞里来的,极有可能也与自己和青儿一样,遭到魔教中人的迫害才受伤跌入崖底的。
  突地,殷正良发现在靠近骷髅右侧的石壁上,好像刻有什么东西。他凑近过去细细地看,发现那是刻在石壁上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刻在最上面的是四个字"弥如罡法",下面紧接着刻着四句口诀,看起来是四句武功心法。再往下看去便是长长的一段话,上面刻道:"茹妹吾爱,今我命不久矣。虽知你怕是永见不到这些字,我却仍将其刻下。今生我注定是要负你了。我实是料想不到,竟被最亲之人所害。弥如罡法我已悟出,若我没有受伤……但如今一切休矣。我身边只有你赠我那块玉佩,茹妹,茹妹,我……"
  字越刻越淡,最后不见了,想是那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刻下这些字,到此时已是油尽灯枯,气绝身亡了。这些字应该是这骷髅生前所写吧,殷正良俯身去那骷髅身下翻找,果然在它左手骨下找到一块小小的玉佩,那玉佩通体莹绿,整个被雕琢成莲花状,在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茹'字,想来这便是刻字中提到的那玉佩了,这人临死前还将此物紧紧攥着,足见他对那女子情意之深。殷正良不由想到这人一去不复返,那被他称作茹妹的女子又该是如何地伤心欲绝,心下不禁为他们一阵感伤。又想到这人竟是被最亲之人所害,也实在是可怜可叹。
  青儿本来被吓得躲到殷正良背后不敢看,此刻也禁不住好奇,悄悄伸出头来。他看见那玉佩,不由惊呼道:"好漂亮的绿片儿啊!"殷正良不禁哑然失笑,对他解释道:"这个叫玉佩,很珍贵的一样东西,是被人用来挂在身上的,不是什么绿片儿。"
  殷正良说完后,俯身将玉佩又放回骷髅手下,然后贴近石壁,又细细看去,过得一会儿,他猛地转过身来,惊喜交加地对青儿说道:"青儿,或许我们有救了。"

  第 14 章 弥如罡法


  见青儿迷惑不解的望向他,殷正良拉过青儿,来到石壁前,边让他看着那些刻字边对他解释道:"青儿,你看这里,这人欲说却未说之言,"殷正良指着那句'弥如罡法我已悟出,若我没有受伤……'继续道:"若他没有受伤又会怎样,我想他第一件要做之事必是先离开这里。所以,这弥如罡法,可能就是离开这里的唯一线索了,无论如何,我要试着修习此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试一试。"
  "那,殷大哥,你会有危险吗?"青儿有些担心地问着。青儿其实于离开此地一事倒并不如何着急,他只要是能和殷大哥在一起就很快乐了。只不过他见殷正良一心盼着出去,便也跟着殷正良一同盼着。这时见殷正良说有法可试,心里丝丝喜悦之余不免还担心殷正良的安危。
  殷正良拍拍他的肩,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一会儿我练功之时,你千万莫来打扰我,不然万一走火入魔,那我可真的就有危险了。"
  青儿闻言,只拼命地点头道:"你放心,殷大哥,我自己好好待着,一定不会去打扰你。"
  殷正良朝他笑笑,也不再多言,他走到石床边,将床上灰尘尽数拂净,便坐到石床上开始修习起这弥如罡法。石壁上那四句口诀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此刻一句句浮现在他脑中,他依法施为,片刻间便觉真气贯通,汇聚在丹田之上,不多时,那真气开始在周身逆行,且越行越快。那真气虽是逆行倒施,殷正良却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反而浑身暖意滋生,通体舒畅。过得一个时辰后,殷正良面色越来越舒缓,头顶也隐隐有蒸腾热气散出,他修炼渐入佳境。
  正当此时,他却忽的察觉真气受阻,停滞在商曲穴中,任他再是如何施力,那真气也是停滞不前。殷正良不禁大急,要知练武之人最忌运功时真气受阻,因为阻隔时间一长,不仅所练功夫全都白费,而且轻则损毁之前的内力,重则则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殷正良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他感觉到真气在商曲穴中冲撞不停,只是不得而出,而他的身体也开始忽冷忽热,这正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殷正良大惊之下甚是焦急,他心道,莫非我今日要命丧于此,我死不要紧,只是青儿该当如何~
  又过得半刻,殷正良脸上已是青白交加,浑身抖动不已。青儿在一旁见他这等模样,心中微觉害怕,待要上前,又想起殷正良之前的嘱咐,只得作罢。殷正良又这样过得一会儿,已是支持不住,眼看就要真气错乱,走火入魔之时,突地,他感到丹田处升起一股热气来,这热气他再是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伤情花毒要发作的征兆。殷正良心中叫苦不迭,真气阻隔已让他招架不住,此刻这伤情花毒不知为何又开始发作,真真要他的命也。
  这时,那热气越聚越多,冲出丹田,竟是向着商曲穴而去。两股气流在商曲穴汇聚、冲撞,殷正良再也受不住,大叫一声,倒在石床上。
  青儿此时见到他的殷大哥这等情形,已是担忧害怕极了。忙扑至床边,焦急地叫道:"殷大哥——你怎么了?殷大哥——你别吓我啊!"
  殷正良倒在床上,此刻他两眼发红,不停地喘息,已是说不出话来。这次花毒发作的尤为厉害,况且同那受阻真气冲撞在一起,他着实无力招架,只觉得越来越猛烈的热流涌上身来。
见青儿上前,殷正良拼尽力气,嘶哑地朝他吐出几字:"青——儿——走——走——"
  青儿闻言不退反而更上前来,他此时已泪珠涟涟,哽着声道:"殷大哥,是不是你对我说得那种毒又发作了?青儿不走,我不要你再向上次那样,不要——"
  青儿哭得更是厉害,边哭边又说道:"殷大哥,是不是我们做像第一次那样的事,你就会好?是不是?那么,你便对青儿做吧,青儿愿意的,我不要你这么难受——不要你这么难受——"
  说着,青儿竟扑至殷正良身上,紧紧地抱住他。殷正良此时早已是欲火难耐,哪里经受得住他这般,只是他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克制自己,声音沙哑地断续说道:"青——儿——不——不——行——"
  殷正良忍耐到现在,已是到了极限,此刻脸色已由红转为了青白。青儿心慌意乱之下,哪里肯听殷正良的话。他曾听殷正良讲过中毒之事,便认定了只要殷大哥再对他做第一次那事,就可好过来。这时,他又见殷正良脸色骇人,大惧之下已是顾不得一切,脑中拼命搜索他记忆中那日的情形,快速地将身上衣服脱光,俯下身再次紧紧抱住殷正良,他依照记忆将自己那因紧张而紧紧抿住的唇瓣凑到殷正良的唇前,便吻了下去。
  他这一抱一吻,殷正良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最后一点定力也消散无踪了。他反手抱住青儿,将他狠狠搂在身前,两人全身都贴在一处,挨靠厮磨着。殷正良一边双手狂乱地抚弄着青儿光
裸的身子,一边更深的吻着青儿的唇。青儿这时被吻得已是喘不过气来,同时,他感到有什么和第一次这样做不同了。那一次,自己只有害怕和恐惧,可是,这一次,殷大哥亲着自己时,自己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并且,殷大哥摸到自己身体的哪里,哪里就像被热气熨过一般,燥热不已。这种异样的感觉对青儿来说还是很陌生的,但他却凭着本能感到自己喜欢殷大哥对自己这样做。
  殷正良这时滑下身子,向青儿颈下吻去,青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双手抱住殷正良的头,口中喘息不断,呻吟连连。"殷,殷大哥,哈,啊,殷大哥——"殷正良闻听他娇喘着的呻吟声,更是欲火难耐,再也忍受不住,他急不可待地起身,甚至来不及脱下衣衫,只将右手伸进衣物中掏出早已涨大红肿的分
身,接着分开青儿的双腿,对准穴 口便插了进去。青儿"嗯"地哼了一声,便没了动静,只任凭殷正良在自己体内抽
插着。他虽然对殷正良的亲吻爱抚有感觉,但当殷正良进入他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小
穴被涨裂开的疼痛,可他看到殷正良赤红着双目,带着一丝满足地奋力在他身上挺动时,就又觉得能够为殷大哥解除痛苦,便是自己再痛上十分也值得。

  第 15 章 石道


  殷正良发泄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停歇下来,他那被花毒迷乱的神志也渐渐清明起来。此时的他只觉得通体舒畅,半点疲累也无,体内那两股交缠冲撞的气流都已消失不见。
  殷正良低头看去,青儿早已承受不住地晕厥过去了,此刻正昏睡着。殷正良轻轻地将疲软的分 身从青儿体内抽出,随之一道浊白的液体也从青儿红肿的小
穴里流出。殷正良见此情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他从自己衣衫下摆上撕下一块布来,先拭净自己的身体,然后将衣裳穿好,再抱起青儿来到那小水池边,为他擦洗身子。青儿想是累得狠了,即便这样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那白皙的小脸上浮现着两团酡红,小嘴微微的开合着,嘴唇又被咬破了,隐隐现出几点血丝,殷正良呆呆地看得痴了,见到那几点血丝,竟鬼使神差地俯下头用唇轻轻吮去。"我在做什么?"他心里一震,可是青儿嘴唇的触感太过美好,殷正良只觉得自己双唇好似被粘在上面,半点也舍不得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吻青儿,只觉得青儿那柔软的唇瓣竟然这样香甜。吻渐渐地加深,殷正良感到身上又开始燥热起来,分
身也有重新抬头的迹象,这感觉令他猛的一惊,清醒过来,慌忙撤回身体,心中有些懊恼的想到'我这是怎么了?明明那毒发作已过,却还这样异常,看来我中那花毒是越来越深了。'
  殷正良再不敢分心乱动,只专注的帮青儿擦洗,然后又将他抱回石床上,为他穿好衣裳。这才舒了一口气,也坐到石床上,开始调息查探自己内力情形,这一查探令他又惊又喜,不知何时他体内多出一道雄浑的内力,那内力好似源源不断,从他的身体各处逸出聚在一起,殷正良不由大喜,看来那弥如罡法竟是练成了。
  原来这弥如罡法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心法,厉害无比,但对练功者的修为要求却也极高。以殷正良的修为本是练不得此法的,他如此冒失地修炼,在练至此心法深层时只会导致真气不通,最后不是走火入魔就是气息凝滞而死。但恰巧的是,殷正良还中了伤情花毒,那花毒乃是至阴至柔的,在殷正良催动了至刚至阳的弥如罡法后被吸引而出,这两种气流混在一起,柔克刚,刚生柔,最后竟中和成一股雄浑的内力,不仅将殷正良即将走火入魔的危机消除于须臾间,更令其练成之功力比起单单修习弥如罡法,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只能说殷正良命不该绝,因祸得福。
  殷正良大喜中,忙下得石床,奔到那石门前,再次运功向石门推去,这一推之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石门竟碎成无数小石块,散落一地。石门后,一条幽深的石道显露出来。那石道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如何,但殷正良直觉这很可能是通往崖外的路。
  这弥如罡法果然厉害,殷正良暗道。他惊喜交加下,大声对青儿喊道:"青儿,青儿,快看,石门后面有条路,我们或许有救了。"他边喊边向石床望去,青儿早已被石门碎掉发出的巨大声响所惊醒,此刻睁着一双迷蒙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眼睛看着殷正良。
  殷正良奔回青儿身边,激动下两手抱住青儿肩膀,对他喜道:"青儿,我练成那弥如罡法了,刚才一试之下,石门果然被打开。呵呵,我们也许出得去了。"
  青儿这时已渐渐明白过来,见殷正良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他也不由激动高兴起来。"真的么?殷大哥,那可太好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快快走吧。"殷正良着急地说道。忽的好像想到什么,脸上浮现淡淡红晕,又说道:"还是不了,我们歇息一会再走吧。你——你身子还很不适吧。"
  "我没事的,殷大哥,真的,你放心,我们现在便走吧。"青儿摇头说道。
  殷正良踌躇犹豫了半天,带些尴尬的说道:"青儿,今——今日之事,我——我,唉——"他长叹一声,又道:"我又对你做了苟且之事,青儿,你——"
  "殷大哥,今日是我自己愿意的,真的,我愿意的,而且——而且,我还很——很喜欢你这样做——"青儿截断殷正良的话说道,他越说声越小,说到后来已是几不可闻,但凭殷正良内力之强,还是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
  殷正良听得他这样说,内心杂乱无比,但不容他忽视的是,在这杂乱心绪间,有一丝丝的喜悦之情浮现。"你在高兴什么?做出这等事你还有脸高兴?"殷正良在心中懊恼的对自己暗道。他强压下心头混乱情绪,对青儿说道:"青儿,你可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事么?"见青儿迷茫地摇摇头,殷正良又说:"我们做的这种事,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我们——原本是做不得的。你现下肯定是不大明白,等以后我再细细地和你说。"
  "那,殷大哥,我们做夫妻不就好了吗?"青儿一脸不解地问。
  "我们做夫妻——"殷正良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点,此刻听青儿说起,心中竟隐隐有些激荡,但他脑中固有的道德观念却让他冷静下来,对青儿说道:"青儿,我们两个同样身为男子,是不能做夫妻的。夫妻必须是一男一女才可做得的。"
  青儿眼神黯淡下来,低头良久,方道:"青儿知道了,青儿既不是男子,也不是女子,教主说我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所以其实殷大哥也不喜欢我,不会和我做夫妻的,对么?"青儿说着抬起头来,眼中隐有泪光。
  殷正良见他这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不由慌乱起来,忙道:"不是的,青儿,你听殷大哥说,你不是什么怪物,真的,你很好很好,殷大哥很喜欢你,你只是身体有些特殊罢了,这也不要紧,殷大哥认识一个朋友,他医术很高明的,等我们出了这半月崖,我就带你去找他,他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你变成正常人的,到时——"
  "到时,我们就可以做夫妻了么?"
  殷正良哑然苦笑,他拍拍青儿的脑袋,说道:"青儿啊,到时,你自会去找一个喜爱的女子结为夫妻的。"
  "我不会的,我不要什么女子,我只想和殷大哥在一起。"青儿黑亮的眼珠盯着殷正良,满脸坚定地说。
  殷正良心中又是一阵激荡,他撤过眼去,看向别处,说道:"青儿,你现在会这样想,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待你见过,也许就不会这样说了。"殷正良说到后面,直感到一阵苦涩,他觉到青儿又张口欲说些什么,忙道:"青儿,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罢,先离开这里要紧。"青儿听话的不再言语,只点了点头。
  殷正良便去拾起火把,两人正要离开,忽的殷正良想到什么,又将火把放下,转身向那骷髅所在之处走去,只见他低下身催动内力,片刻间在石地上砸出一个大洞来,将那骷髅连同玉佩皆放入洞中用碎石块埋好,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倒在那石堆之前,口中说道:"前辈,殷某擅自修习了您自创的弥如罡法,实是因为情况所迫,今日如能得脱,也全仰赖此功法。殷某无以为报,只将您葬于此,愿您安眠此地。"。说完,他俯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青儿见他如此,也学着他跪倒在石堆前磕头,磕完后两人站起身来,殷正良拾起火把,又望了那石堆一眼,便带着青儿走进了石道中。

  第 16 章 出崖


  那石道又窄又矮又长,弯弯曲曲的也不知通向何方。一级一级的石阶倒是铺得很整齐,看来当年修此石道之人很是用心,只是看那石道破败的样子,应是久已无人走过了。殷正良与青儿一前一后在石道中小心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殷正良只觉得这石路漫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眼看火把都要烧完了,殷正良不禁暗暗着急,若是没了火把,两人就只能在石道里摸黑前行了。但那路还是遥不见尽头,终于,火把越烧越暗,最后噗的一声灭了。两人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青儿,抓住我的衣衫,别摔倒……"殷正良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噗通一声,"哎呦",原来是青儿脚下没踩住,已然跌倒。他忙向青儿发声之处摸去,口中关切地问道:"青儿,你怎样了?跌得重不重?"
  "没事的,殷大哥,我这就起来。"一阵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青儿正从地上爬起。殷正良毕竟有内力在身,视力要比常人好上许多,经过了开始短暂的黑暗后,他这时已经适应的能隐约看清石道内的情况了。
  他向青儿处看去,只见青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体,但尚未站稳,身子一摇,竟又跌倒在地。"啊……殷大哥,我右脚好痛……好痛啊。"
  殷正良慌忙冲至他身边,从袖中掏出一张火折,点亮后边向青儿照去,边焦急地问道:"青儿,右脚怎么了?疼的很厉害么?快让殷大哥看看。"
  殷正良摸到青儿右脚处,撩起他的裤脚,将火折移近细细看去,不禁眉头紧皱,只见青儿右脚踝处肿起好大一块儿,想是刚才跌倒时扭到了。殷正良心疼极了,用手安抚地摸摸青儿的脑袋,柔声道:"青儿,你右脚扭得很重,自己是走不了了。"
  "啊……真的么?"青儿一脸紧张的望着殷正良,"可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那可怎么……"
  "别担心,青儿,你虽然走不了,但殷大哥可以背着你啊。"他又摸摸青儿脑袋,笑道:"来,青儿上来,我来背你。"说着,殷正良蹲在青儿身前,示意他趴伏上来。
  青儿只犹豫了一下,便乖觉地趴到他的背上,两手环住他的脖颈。殷正良见青儿已伏好,便站起身来,还不忘提醒青儿道:"青儿,头低下些,小心撞到顶上的石壁。"青儿闻言听话的将头低下,挨靠在殷正良的脖颈旁。
  殷正良就这样背着青儿继续向前走去。火折已经烧完了,这时石道里又是漆黑一片,但殷正良凭着自己隐约可见的视力,仍可看清那一级级的石阶。
  石道里寂静一片,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以及殷正良的脚步声。好像人在这种静谧的时候,其他的感官便会分外敏锐起来。殷正良只感到青儿呼吸中吐出的阵阵热气喷在自己脖颈处,弄得自己脖子瘙痒不堪,同时,连他的心里都好像被什么抓挠般痒痒的。他浑身僵硬,努力将自己的思绪转向别处,好不去注意这些异样。'不知道正威正良怎么样了?但愿他们能全身而退,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也不知家里如何了,爹娘要急坏了,娘一定又整日落泪了吧。''回去后当务之急是让空月帮我看看身上这花毒,这毒怎么越来越厉害了。''青儿,不要再把热气吹在我脖子上,我真的好难过……'
  好在,殷正良不久就摆脱了这种煎熬,因为石路终于到了尽头。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一个是高兴一个是解脱。
  石路尽头又是一道石门,殷正良将青儿离门远远地放下,对他嘱咐:"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将那门打开。"青儿点点头,关心地道:"殷大哥,你也小心些。"
殷正良对他一笑,便向石门走去。
  他再次运起弥如罡法,向石门砸去。和上次一样,嘭的一声巨响后,这石门也碎成了一块块的小石块。门外,强烈的白光猛地照射进来,殷正良被那白光刺得微眯起眼,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后,他走出石门,向外看去。门外,是一片树林,树林间,赫然有一条小山路,殷正良见此大喜过望,看这情形,此地已有人迹,两人已是出了那半月崖。
  殷正良转身回去石道中,向坐在石阶上的青儿喜道:"青儿,我们出了半月崖了。"
  青儿闻听此言,满脸兴奋地说道:"真的么?太好了,殷大哥,我们终于出来了,你也可以回家了。"
  殷正良走到青儿身边,将他背起,离开了石道。出得石道,殷正良在外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石门原先竟是掩在爬满山壁的一丛丛藤蔓和野草之后,所以才能长久在此而无人发现。
  殷正良背着青儿沿着山路走下。他不知此地是否已离开魔教范围,所以不敢贸然直接走上山路,只是在路旁树林中行走,边走边小心注意四周动静。
  不多时,路上突然传来马车驶来的声音。殷正良忙躲在一棵大树后,向背上青儿悄声道:"青儿,切莫出声。"
  待马车驶近,殷正良悄悄探头看去,这才看清原来那并非什么马车,而是一辆驴车,车后面拉着一车的柴火。驾车之人是一青年,那人穿着灰黑的粗布衣裳,头上戴着顶破毡帽,正摇头晃脑地甩着鞭子,嘴里不成调地哼哼着。看来这人并非魔教中人,只是个普通的村夫。
  殷正良见此,便从树后闪身而出,来至山路中间,拦住驴车。那车上村夫一惊,吁的一声将驴车停住,摸摸鼻子,有些害怕地看着殷正良说道:"你,你是谁呀?拦着俺干啥?"
  殷正良对着他温和一笑,说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问问此间是何地。在下昨日与朋友在这山上游玩,不想迷了路,我朋友还扭伤了脚,今早我们才刚刚走出山中,到了这里,只是不知这已是到了哪里地界?"
  "这里是小磨村啊,俺就住这儿,这山叫大土旯,反正俺们都这样叫。你们干啥上这儿来玩啊,这大土旯除了树就是树,有啥好看的。"那村夫皱皱鼻子,说道。
  殷正良眉头一蹙,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地方,从未听说过。他看向那村夫,又问道:"那这里距离云峰有多远?"
  "你说离云峰啊,我想想啊……大概十几里地吧。"那村夫回道。
  十几里地,我们竟走出了这么远。殷正良心中暗暗称奇。略一思索,他又对那村夫说道:"请问,你可知从这里到云阳烟然山怎么走?" 云阳烟然山正是玄风派所在之地。
  "啥?云阳烟然山?这地方俺可没听过。"那村夫见殷正良脸露失望之色,又想了想,说道:"要不,你上前面石岭镇上问问去,那镇子可是俺们这儿附近几十里最大的镇子了,你上那儿问肯定有人知道。正好赶巧儿了,俺今天就是要去石岭镇送柴火去,你们上车,俺捎你们一段儿。"
  殷正良听了连连向那村夫道谢,那村夫倒是满脸的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谢个啥,俺也是顺道儿。"
  殷正良先将青儿扶上驴车,然后自己也一跃上得车去,两人就坐在一堆柴火中,颠簸着随那村夫向石岭镇而去。

  第 17 章 归家


  到了石岭镇上,虽然那村夫说这石岭镇乃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镇子了,可在殷正良看来,这石岭镇却并不如何大,也不怎么繁华,街上稀稀落落的有些小贩及行人。殷正良在村夫指点下去镇里唯一的客栈打听回烟然山的路,那里是全镇最大且人最杂的地方。
  殷正良再三谢过那村夫,背着青儿到了客栈,他见这镇子情形,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只想着先试一试,无论问得到问不到,眼看天也要黑了,权且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不料客栈掌柜早年四处做过小买卖,倒是个有些见识的人,知道去云阳城怎样走。殷正良大喜之下,考虑到这石岭镇距云阳城路途遥远,青儿又脚上有伤,于是便在当地买了一辆马车,并托客栈掌柜给自己找个车夫。好在被魔教困住时,他们倒没将他身上银两搜了去,现下实在是派了大用处。那掌柜倒满口答应下来,只是说今日已迟,明日找到车夫来见他。
  当夜,殷正良和青儿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夜里,魔教大殿
  一黑衣人跪在魔教教主身前,向她禀道:"教主,暗影已经确实,那两人的确未死,现在正在石岭镇内。"
  那教主闻听放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哈,他们竟然没死,好,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她笑声渐止,冷冷哼了一声,阴测测地自语道:"众人皆负我,独老天不负……我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你去告诉暗影,叫他们看好那两人,若再有什么意外来破坏我的计划,就别再活着见我。"
  "是。"那黑衣人应完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石岭镇客栈
  第二天,客栈掌柜果然依言带一个车夫来见殷正良,此时殷正良和青儿都已收拾妥当,只等上路。那车夫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脸色黄黑,其貌不扬,衣着破烂,且是个哑巴。但那掌柜说其他车夫都不肯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有这人因为是哑巴,收入颇微,所以愿意去。殷正良思忖,反正是车夫,哑巴不哑巴的倒也无所谓,况且这人看着也实在可怜,便决定用下他。殷正良归心似箭,让掌柜将马车准备好,三人就此上路,向云阳烟然山而去。
  一路上颇为平顺,那哑巴车夫虽其貌不扬,但驾车技术倒是很好,马车驾得平平稳稳,青儿的脚伤也因此好受许多,殷正良对他很是满意。且他性子又好,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时间长了,青儿和他熟络起来。青儿因为自己遭遇可怜,所以对别的可怜人都存着一份同感之心,对这哑巴车夫也就极有好感,称他为哑伯,平日里打尖住宿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不忘给他一份。
  三人就这样日夜兼程的赶往云阳城,七八日后,青儿的脚伤便好了,不知为何,殷正良身上的花毒也迟迟不再发作,这让他委实诧异。而此时他们也已进了云阳城境内,殷正良满心兴奋激动,直恨不得肋生双翼,就此飞回家去。青儿却开始发蔫,脸上惴惴的。
  "青儿,你是怎么了?我看你自从进了云阳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殷正良见他如此,不由担忧地问他。
  "没什么的,殷大哥,我只是……只是想到快到你家了,有点害怕。我……我又没有见过很多魔教外的人,所以……担心自己做不好,你家人也不会喜欢我。"
  "想什么呢,傻青儿,你就安心的在我家住下,我家人都很好的,我二弟三弟你都见过了,我三弟整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二弟虽然严肃些,但本质还是很好的。我娘更不用说了,整天吃斋念佛的,待人最和善不过了。我爹么,他倒是很严厉,不过他事务繁忙,一年有半年不在家,多半你连见他的机会都很少。我还有个三师叔,性子也是极好的,只是他最爱云游,已经一年半没回来了,倒是他有个徒弟在我家,叫司马空月,我和你说有个善医术的朋友就是他,我俩脾气最相投,很是要好,我们既是师兄弟也是好朋友。他虽然有点古灵精怪的,不过你不用怕他,他没什么坏心眼儿的。我家里就这些人,他们都很好相处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说完,殷正良宠溺地揉揉青儿的脑袋,满脸笑意地看着他。青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日,三人终于到了烟然山玄风派。山脚下站岗的玄风派弟子见到殷正良安然回来都惊喜不已,叫他赶快上山去见老夫人,老夫人这些天都要急坏了。
  待三人上得山去,马车才刚刚在门前停稳,就见里面的人早已得到报信,此刻都向外奔来。为首的是一少年,身形极快地蹿出,来到殷正良面前紧紧将他抱住,活泼俊秀的脸上满是喜悦,正是殷正良的三弟殷正仁。
  "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都要担心死了。我和二哥那天晚上就脱险了,可是和你们失散,我们就回家来看,还想你们是不是也回来了,结果……爹派好多人去打探你的消息,等了几日没信,他一急之下就带着二哥还有柳大哥直接闯去魔教了,我也想去的,可是二哥说我性子莽撞,这回就是我坏了事,说什么也不让我再去。"说到这儿,他"啊"的一声拍下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得赶快去给他们传信,说你回来了,看能不能半路截住他们。"说着,他松开殷正良,蹦跳着跑远了。
  殷正良笑着看着他的背影,他这三弟最是啰嗦爱说,什么都不用问他自己就倒豆子般都倒出来了,倒是省事。只是,他说柳大哥,莫非柳长风也来了。
  他正想着,只听一声"良儿,你可回来了。"他只听那一句良儿,就知道是他母亲来了。这几日,他不论是在魔教还是在半月崖底,最担心的就是他娘。他娘向来性子柔弱,平日里他有些磕磕碰碰的都要儿啊儿啊的哭上半天,这一次自己经此大险,他母亲不知该如何伤心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心酸,看着他娘眼睛红肿跌跌撞撞地向他而来,忙迎上去,扶住母亲。"娘,孩儿不孝,让你担心了。"他娘喜极而泣,又是一阵哭,殷正良一顿安抚才好。这时,他才注意到他娘身边站着个年轻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衣衫,白皙的脸庞明艳动人,此刻正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殷正良一见她就头有两个大,这姑娘正是柳长风的妹妹,明月山庄庄主最宠爱的女儿,柳潇潇。殷正良的母亲,乃是明月山庄老庄主庶出的五女儿,所以,这柳潇潇也算是他的表妹。他这表妹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死缠烂打,任他多么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他想去闯荡游历一番,不想早早娶妻,也不想耽误她大好青春,她还是穷追不舍,殷正良对她简直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此刻见到她,更是头疼,见柳潇潇张口欲言,他忙说道:"娘,空月呢?怎么没见他?"
  他娘此时已止住泪,呵呵笑着说:"空月一早上山采草药去了,等下回来见到你,不知要多欢喜。"
  殷正良转身,将青儿拉到身前,对他娘介绍道:"娘,这是青儿,我在魔教认识的一个……朋友。"见他娘疑惑地看着青儿,他便大略讲了一下青儿的身世以及两人在魔教中的事情,只是关于两人之间的暧昧不清自是略过不提,只说自己见青儿在魔教受苦看不过便将他带回。
  他娘见青儿长得容貌清秀无比,又一副柔弱怯怯的样子,心中便不由得对他产生好感,又听他身世可怜,更是对他生出怜惜之情,一叠声地让青儿只管住在这里,当是自己家便好。殷正良搂着青儿,满脸温柔的看着他。柳潇潇在一旁,看着他们,却似乎若有所思。

  第 18 章 醒悟


  殷母见他二人皆是一副风尘仆仆,旅途疲惫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说,只让他们快些回房梳洗歇息。青儿让丫鬟引走了,殷正良想起还有个哑伯等在外面马车上,就拿了银子去打发他走。谁知那哑伯既不肯拿银子也不肯走,只依依呀呀的比划不停,半天,殷正良方看明白这哑伯是说他只孤单一人,也不欲回去石岭镇,想留在这里。他一路与哑伯已有些感情,又知这哑伯为人忠厚老实,也就将他留了下来,告诉管家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活计,好好待他,管家应承着带着哑伯下去了。
  殷正良也是很乏了,回到房内好好沐浴一番后,就疲累地倒在了床上。看着自己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殷正良心里不由感慨万千,经过多日曲折复杂的变故,没想到还有安然回到这里的一天,还能安心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夜幕降临,待他再睁开眼睛,窗外已是昏黑一片,月亮都已升起,也不知睡了多久。起床后的殷正良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过不多时,他娘打发丫鬟来叫他去用晚膳,殷正良忙换过衣服出得门去。刚走到门外长廊边上,他就看见青儿站在庭院中一棵桃树前,背对着他出神地望着那桃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儿——"殷正良不由唤道。
  青儿闻声转过身来,只见他已换成了一身玄青色的绸衫,那衣衫更勾勒出他纤细的身形。他头发如瀑般散在身后,只在发顶用丝绳拢过。月色如华,倾泻而下,照在青儿面容之上,映出他那沐浴后如羊脂般白玉的肌肤,盈盈流动的黑亮眸光,小巧可爱的鼻子以及带着微微笑意的粉嫩唇瓣。他浑身散发着纯净无比的气息,有风徐徐吹过,吹落些许桃花瓣,那花瓣随风飘摇坠落,有些点点落在青儿的发上、衣衫上。
  殷正良只看得痴了,有一刻的恍惚,他竟然觉得这少年只应天上有,仿佛随时要翩然离去。在他大脑反应过来前,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地来至青儿身前,一把将他搂到怀里,嘴里还不断喃喃低语着:"青儿,青儿,别走……"
  "殷大哥,你怎么了?我没要走啊?"青儿在他怀中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殷正良。
  殷正良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松开青儿,不禁两颊一热,心中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做出这等冒傻气的举动。他心里窘迫,只得转移话题。
  "青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要吃晚饭了。"
  "嗯,我知道。我本来想在这儿等你一块去的。后来见这树上的花好漂亮,就过来看看。"
  "那咱们走吧,估计大家都在等着了。"
  青儿答应一声,两人便相伴着往饭厅走去。殷正良只顾着平复自己波荡起伏的心绪,没注意到有一道人影站在长廊拐角的暗处,正恨恨地盯着他们。
  他俩来到饭厅,青儿看见在饭桌旁坐着的除了殷母,还有一位不认识的青年。那青年长相清秀灵动,此时,他正用一双笑眯眯的眼望着自己,对自己温和一笑。青儿心中不由对他生出好感,也回笑过去。
  "空月,你回来了?"听到殷正良的问话,青儿方才知道,这人便是殷大哥曾说过的师弟司马空月,只是看他这模样,并不像殷大哥所描述那般。
  "是啊,大师兄,一回来就听说你安然返回的好消息了。"司马空月起身走过来,拍着殷正良的肩膀说道,两人相视一笑。
  司马空月转过脸,看向青儿:"呵呵,这位就是青儿吧,我听伯母说了,啧啧,长得真是好——"说着,便欲伸手去捏青儿的脸。
  "咳——"殷正良咳了一声,扯过青儿,走到桌边坐下。"娘等急了吧,我们快吃饭吧。"
  司马空月也走回座位坐下,一双眼仍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儿,你们没看见潇潇吗?她见你们许久不过来,刚刚去找你们了。"殷母问道。
  "没,或许走岔了,放心吧,她见不到我们一会就回来了。"殷正良淡淡说着,他一心只想离'柳潇潇'这三字远些。
  众人开始吃饭,果然,过不多时,柳潇潇就回来了,只是阴沉着一张脸,不声不响地坐回自己座位。
  这一顿饭殷正良吃得是如坐针毡,一面是司马空月眼神不断地飘忽在他和青儿之间,另一面是柳潇潇一直用哀怨的眼神看向他。柳潇潇他倒不放在心上,但他太了解司马空月,知道他素来看人看物眼神毒辣,准得很,也不知他看出什么没有。转念一想,也罢,反正自己还要找他解伤情花毒,到时少不得也要和盘托出。
  吃罢晚饭,殷正良借口和司马空月许久不见,要与他彻夜长谈,送青儿回房后,他就拉着司马空月去了他的房间。一进房门,还未等他说话,司马空月先诡谲一笑,向他问道:"大师兄,你还不快点招来,你和那青儿是什么关系?嘿嘿,别等着师弟我逼问哦。"
  "唉,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件事还得你来帮我,事情是这样的——"殷正良将他被魔教劫走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司马空月。
  司马空月听罢,眉头一皱,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你说你中了伤情花毒?这伤情花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是种极强的催情之物。其他催情药不过发作一次药效也就散了,可它却效力绵长,只是它栽种起来十分不易,因此早就绝迹了,如今听你一说,那魔教教主竟是栽成此花了。"说着,他扯过殷正良手腕,查他脉息。
  过得一会儿,司马空月突然"咦"了一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又细细地查了一阵,才放下殷正良的手,说道:"大师兄,你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花毒啊。脉息正常的很,你身体好得不能再好了。而且,我发现,你内力真是突飞猛进,那弥如罡法果然厉害。"
  殷正良闻听此言,一脸的不敢置信:"空月,你可说真的?可那余毒明明还在啊,我还被那余毒弄得神情恍惚,整日里对青儿做出些奇怪举动。"
  司马空月略一思索,言道:"若我猜得不错,你练的那弥如罡法为至阳,而伤情花毒为至阴,你修练至阳之功而将至阴的花毒引出,两相中和,再经……呃,疏导,那花毒就此散了。"
  "那我,为什么……还会……"
  "嘿嘿,"司马空月诡诡地笑着。"大师兄,我看你现在中的不是花毒,而是心毒。你完了,你完了,"他边说边摇头,"照你说得那些情形,我敢说,你心毒中的已深,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喽。"
  "什,什么心毒?"
  "唉,大师兄,正仁叫你木头还真没叫错。你就没想过,你会对青儿有那些异常举动,是因为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我——我喜欢青儿?"殷正良此刻呆愣原地,脑子被这"喜欢"二字撞得轰然作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因为我喜欢上青儿了,所以才会想抱他,想亲他,想让他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原来,这根本不是花毒的作用,而是我自己真实的心意。
  "大师兄,你真的完了,你爱青儿已经爱惨了——堂堂玄风派的殷少侠,居然露出这么一副呆愣痴傻的样子,啧啧——"司马空月在一旁看着他幸灾乐祸地拖长声说道。
  "大师兄,我劝你早点认清自己心意,别钻牛角尖里出不来,嘁,我还不知道你,一根筋直到底的。你要是不抓紧些,青儿那么好的一个人,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走了。比如说,我就觉得他——"
  "你别想,别打青儿的主意。"殷正良急急抬头回道,却只见司马空月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
  "大师兄,还不承认么?瞧你这醋意滔天的样子,哎哎……"
  "承认便承认,那又怎样?"
  殷正良此前,只一心觉得同为男子不可相恋,也就没想过自己会对青儿产生情意。现下突然被司马空月点破心思,除了开始有些震惊外,之后也就坦然接受。殷正良这人,若是他想不通的事,便一根筋到底也转不过来弯。可若是他一旦想通了,便会正视自己的心意,不会去逃避。

  第 19 章 倾诉心意


  司马空月收回促狭的脸色,又正色说道:"大师兄,那魔教妖女抓你去到底意欲何为?她有意让你和青儿两人……呃,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在那里被困的几日,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殷正良闻言皱紧眉头,缓缓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
  "我也想过,也猜测过。或者她想让我因为身中花毒不得不与男子欢好而被人耻笑,又或者想借此损坏我们玄风派的名声。但是……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大师兄,那妖女素来手段狠辣,行事诡异,还是小心些为好。"
  "我明白的。空月,你也别为我操心了。反正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她的意图,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那,现下你又要如何呢?青儿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吧,你要告诉他么?那魔教妖女发现你们不见了,肯定还要有所动作的。还有,你若真要和青儿在一起,师伯那关也不好过啊,况且,我听说明月山庄有意和咱们联姻,要把柳潇潇许配给你,师伯好像也很中意她,这次柳潇潇跟长风一块来这儿,就是想要你们多联络感情。大师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殷正良听到他这噼里啪啦地一段话,惊愕道:"要我娶柳潇潇?不可能,别说我现在喜欢的是青儿,就算是以前,我躲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娶她。等爹回来,我自会和他说的,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至于青儿……唉,我还是希望青儿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毕竟同为男子相恋不被世俗认可,就算是我,现在也很惊异自己竟会有爱上男子的一天。空月,你医术高明,可知青儿这种状况,能否变回正常?"
  司马空月微微思量一下,说道:"倒也有法可治。只是这医治手段复杂凶险,弄不好甚至有性命之虞,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况且,你又不知道青儿心意到底如何,我劝你还是先问过青儿想法再做打算。毕竟……人生能得一至爱实属不易啊……"说到此,他面上露出黯然之色来,只是殷正良此刻内心杂乱无比,竟没有察觉到。
  两人多日不见,又聊了许多近日派中以及江湖中发生的事,只是,两人各怀心思,不多久,司马空月就告辞回房去休息。
  殷正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今日明白对青儿的情意令他心神大震,可又不知自己心意是否会有个结果。那边父亲还想要自己娶柳潇潇,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爱上一个男子,必定会招来轩然大波。那魔教教主又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两人这一逃走,也不知她还会做些什么……
  殷正良一时心绪纷杂,脑子里萦绕着这些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推门而出,他本想在庭院里走走,不想却不知不觉来到青儿房前。
  屋里烛光摇曳,想来青儿还没有睡。殷正良静静站在窗外,凝神望着那被烛光映照在窗纸上的纤细身影。
  "青儿,青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没想到在我才明白自己心意之时,就已是陷得这样深了。明明知道你是个男子,明明想要你过上正常的生活,明明了解也许魔教教主正想我们如此,可我……我对你爱意之深,竟是怎样也放不下了。唉,我之前,真真是当局者迷啊……"
  殷正良心中想着,不由苦笑一下。又想到司马空月要自己问问青儿心思,他望着窗纸上那抹纤细身影,又沉思片刻,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走到青儿房门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房门吱嘎一声开了,青儿探出了脑袋,他见是殷正良,不觉露出一脸惊喜。
  "殷大哥,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你怎么还没睡下呢?"
  "我下午睡得太多了,现在就睡不着。殷大哥,你快些进来吧。"
  说着,青儿将门完全打开,自己让到一侧,示意殷正良进去。他跟着殷正良一起走到桌边坐下,笑着望着殷正良,忽地他好像想到什么事,脸上露出些为难之色,咬着嘴唇讷讷地对殷正良说:"殷大哥,你能不能和老夫人说一下,不要让丫鬟来服侍我了。我也一直做下人的,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再说,突然被人服侍,我很不习惯的。而且,我其实很能干,会做好多活的,让我也在你家里做些活,好么?"
  殷正良看着青儿那咬住嘴唇的贝齿,以及因为被咬而微微充血显得红润娇艳的嘴唇,只觉得一阵心神荡漾,愣了一刻,他回过神来,微笑着对青儿说:"傻青儿,不必的,我们家里下人仆役很多,不需要你来做什么。再说,我将你带回来,也不是要让你做下人的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好似在踌躇些什么,过得片刻,才又说道:"青儿,我……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半月崖下石洞里说过的话。"
  "我当然都记得啊,一句都没有忘。"青儿睁着乌黑晶亮的眼看着殷正良。
  "那……你还记得说要和我做……做……夫妻么?"殷正良挣扎半天,方吐出夫妻二字。"你现在……还想和殷大哥做夫妻么?"
  "我当然想了,殷大哥不是说,只有做夫妻才能做那些事。呵呵,我好喜欢被你抱着,被你亲亲还有摸……"
  "青儿……"殷正良听到这里,已是气血上涌,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这青儿常年被封闭在魔教,对外界世俗人情一概不知,殷正良虽然向他讲过,他却也只是半知半解,还懵懵懂懂的。殊不知,他这一番话,对一个正常的且对他有着深深爱意的成年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殷正良努力平复心绪,接着问道:"青儿,要做夫妻没有那么简单的。之前我也和你说过,在大家眼中,只有一男一女才能做夫妻,两个男子在一起,会被别人所嘲笑看不起的。而且,做了夫妻,心里眼里就要只有对方一个,再不能更改了。……这样,你还是要和殷大哥做夫妻么?"
  "我眼里心里本来就只有殷大哥一个人啊,我见到你就好高兴,见不到的时候也一直想着你,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你要和别人做夫妻,我就又害怕又难过。殷大哥,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我以前在魔教,所有的人都对我不好,如果以后还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只要你对我好,别离开我,我就很满足了。"
  青儿的话让殷正良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翻腾上来,他强压下去,又继续问道:"青儿,你要想清楚再回答我,若是今天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么殷大哥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对你放手了,哪怕有一天,你发现其实爱的是女子,我也不会再放手。你好好想想,不用急着回答我。"
  殷正良说到此,就起身欲走,他只怕自己再多待一刻便会忍不住抱住青儿。哪知他刚站起身,青儿就也跟着站起来,扑到殷正良身前,抬头望着他,眼神坚定。
  "殷大哥,我不用再想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做夫妻……"
  青儿话还未完,只觉得眼前一闪,嘴唇上一热,是殷正良已控制不住,吻住了他的唇。

  第 20 章 情敌


  殷正良对他积压许久的爱意此刻都释放了出来,他将青儿紧紧拥在怀中,辗转吸吮了好久,趁着青儿被吻得微张开口的空挡,将舌探入青儿口中翻搅,让他意外的是,青儿居然伸出舌尖生涩地回应他。殷正良愈发地激动难耐,更深地吻住青儿,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此刻的青儿,双颊洇满红晕,嘴唇被吻得红肿,眼睛水雾蒙蒙地望着他。
  "殷大哥,我要喘不过气来了,而且头好晕,好晕……可是我好喜欢,你这样……"
  殷正良见他这等模样,实在忍不住,一伸手又将青儿拥在怀里,来至床边,将他放倒在床上,俯身压上,两人嘴唇又粘在一起。青儿的身子在殷正良的热吻下愈发的柔软,"嗯……嗯……"他的几声轻吟令殷正良全身窜过一阵酥麻,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再也无力思考其他,嘴唇移至青儿颈项中吮吻,双手更是向他身上摸去。
  "殷大哥……嗯……我身上好热……好热……"青儿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殷正良被他这阵扭动弄得更加欲火旺盛,这样下去,今夜他势必会就此要了青儿,深吸口气,他强制自己坐起身体,扯过旁边被子盖在青儿身上,轻轻地摸摸他已微有汗意的脸,说道:"青儿,今天很晚了,早点休息吧。"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却发现衣角被青儿扯住。"殷大哥,为什么不……"
  "青儿,来日方长,今天早点睡吧。明天没事,我带你出去逛逛。咱们回来这一路上,你不是一直想去城里看看么。"
  "真的么?太好了。"青儿眼睛亮晶晶的闪动着光芒。
  殷正良又宠溺地对他笑笑。"所以,你要听话,早点睡哦。"
  这次青儿很乖觉地缩回了手,
临走时,殷正良对青儿嘱咐道:"青儿,我们……之间的事,先不要和任何人说,明白吗?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以后,我们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阻力,但无论怎样,青儿,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殷大哥,我一直都信你的,青儿永远都相信你……"
  听到青儿的承诺,殷正良又俯身轻吻了下青儿的唇瓣,最后才不舍的离开了。
  第二天,殷正良果然带着青儿去了云阳城里。这云阳城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故此城内热闹无比。青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眼睛睁大了只顾好奇的四处看。殷正良怕人多两人走散,便紧紧地握着青儿的手。
  忽地,殷正良看到了一个卖玉器的店,心中一动,带着青儿走了过去。
  进得店内,那店里老板见殷正良气宇轩昂,衣着不俗,忙不迭地过来招呼。
  "两位公子,可是要买玉器,我这店里可是云阳城最全最便宜的,您来这儿就是来对了。"
  殷正良不语,只是拉着青儿的手,走到柜台前一一看过去,见柜台里摆着好些个玉佩,个个做工精细,晶莹剔透。他含笑望向青儿,问道:"青儿,你看这些玉佩哪个好看,挑一个,殷大哥送给你。"
  "这些个都和咱们在石洞里看到的好像。"青儿惊喜地说。他早在半月崖下石洞内看到那骷髅手中的玉佩时,就很是喜欢。现下没想到殷大哥会说要送给自己一个,不由满心欢喜,一颗脑袋转东转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都好看无比。
  过得一会儿,他伸手指指其中一枚玉佩说:"殷大哥,我要这个。"殷正良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见是一青玉蝴蝶,雕得栩栩如生。"殷大哥,这个我在崖下水潭边的草地上见过哦,这个比真的还漂亮呢。"
  "你喜欢就好。"殷正良叫过老板,问了价钱,付了银票买下这青玉蝴蝶,并让老板在玉佩背面刻上"不离不弃"四字。
  青儿不解地看着殷正良,问道:"殷大哥,不离不弃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它刻在上面?"
  "青儿,上次我只告诉你,玉佩是用来戴在身上,其实它还有别的用处,便是用来做定情之物。不离不弃的意思是永远不分开,我把它刻在玉佩上,就表示我们两个永远都要在一起。"
  青儿听罢,喜悦的脸颊通红。"殷大哥,那我也要永远戴着它。"
  买完玉佩,两人心里都满溢着幸福,在城里直逛到了天黑才回家。殷正良又给青儿买了好些吃的玩的,提了满手。青儿在房内好奇的摆弄这个摆弄那个,都顾不上去看殷正良。殷正良见状,宠溺地摇头一笑,也不多语,悄悄退出房间。
  他出得房来,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一个急切地女声唤他:"正良表哥……"
  他一听不由感到头痛,正是他表妹柳潇潇。可出于礼貌,他还是回身应道:"是表妹啊,不知你唤我有何事?"
  只见柳潇潇一脸气愤地说:"表哥,你这次回来后,竟是理也不理我,话也不和我说上一句。反而,你和那魔教下人……"
  "住口,潇潇,青儿是我朋友,不是什么魔教下人,不准你再出言羞辱他。"
  "我偏要说,偏要说,你和那魔教下人不清不楚的,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
  "就是那天,我看见你们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抱……抱在一起。你们好不知羞耻,两个男人居然……居然这样。"柳潇潇说到此,气恼得几乎要哭出来。
  "正良表哥,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可你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若你有了别的女子,那也罢了,如今竟然和一个男人……你叫我情何以堪。"
  "潇潇,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不用瞒你。正如你所见,我喜欢上青儿了,而且我们已互许终身……"
  "表哥,你不是真心的,对不对?那魔教下人生得一副狐媚样子,我一见他就知不是好人,你被他迷了心智了……"
  "潇潇,我的心意我自己清楚的很,还有,不许你再那么叫青儿,不然我绝不饶你。"
  殷正良说完,不欲再与她纠缠,转身便要走。不料,柳潇潇仍不放弃的在他背后恨恨地喊道:"表哥,你就不怕我告诉姑丈吗?姑丈是绝不会让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
  殷正良扭头看她,淡淡说道:"你要说就尽管去说,反正,我早晚也会告知我爹的。无论我爹同意与否,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说完,他即大步离去。他知这位表妹被他舅舅惯得不成样子,娇纵任性,所以也不去理会她。
  柳潇潇在后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已经气得面容扭曲,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正良表哥时的情景,那是在明月山庄,姑丈一家到她家做客,她爹叫她去见过他们。她来至大厅,便见在姑妈身边站着一位少年,一身白衣,俊眉朗目,唇角含笑,温文尔雅的望着她。只那一眼,她对这表哥便一见倾心,从此芳心暗许。如今,眼见要嫁给表哥的希望快要破灭,她不禁心中愤恨。她这一生,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哪里尝过这等得不到的滋味,此刻心中充满不甘。
  表哥,表哥,你为什么如此对我。我不会放弃的,该死的魔教下人,你等着,等着。

  第 21 章 冲突


  青儿听殷正良说哑伯留在了玄风派,十分欢喜,隔天便拿了好些在云阳城买的好吃糕饼去找他。哑伯仍做他的本行当车夫,闲时帮府里园丁照顾花草。青儿去找他时,他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哑伯见青儿来了,煞是高兴,忙扯他至花坛边坐下,比划着问青儿好不好,青儿这两天满心都是喜悦,哪有不好的道理,因此乐呵呵地大大点了几个头,说:"哑伯伯,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呵呵。对了,这些糕饼是昨天殷大哥在云阳城里买的,都很好吃哦,你尝尝看。"
  哑伯听了,只一连摆着手,将东西向青儿推去,示意青儿吃,自己不要。青儿又笑道:"哑伯伯,我那里还有,这些是特意给你拿的,真的。"说着,青儿捻了一块糕饼,放至哑伯口边,那哑伯先是一愣,然后张口将糕饼吃下。青儿又将其余糕饼推过,这次哑伯没有再拒绝。
  青儿在一旁看着哑伯吃糕饼,过得一会儿,忽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甜蜜:"哑伯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很秘密的事。虽然殷大哥不让我和人说,可是你又不会去告诉别人,和你说了也没有关系的是不是?"哑伯听他这突来的一句话,停下了动作,疑惑地望着他。
  青儿又说道:"哑伯伯,我这两天好高兴好高兴,因为殷大哥说我们要做夫妻,说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你看,他还给我买了这个。"说着,青儿从身上掏出了那枚玉佩,那玉佩在阳光下,更显碧绿璀璨。
  "哑伯伯,你看,殷大哥对我是不是很好很好,他买了这个,说是定情之物,他还叫人在上面刻了四个字呢,是……呃,对,是'不离不弃',殷大哥说,不离不弃的意思就是永远不分开。我以前总害怕,要是有一天和殷大哥分开了怎么办,看不到他我就好难过,如果有一天永远都见不到,那我一定会活不下去的。可是现在不用担心了,殷大哥说他也想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哑伯伯,这两天我都觉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虽然殷大哥说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和人说,可是我忍不住。哑伯伯,你瞧我是不是很幸运,遇到了殷大哥这样好的人。"
  青儿说完,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兀自陷入沉思中,他没有看到,一旁的哑伯,眼神中露出怜悯之色。
  正此时,花坛后角门边传来一声凌厉地女声:"呸,不要脸的魔教贱人,只会使些下贱手段去勾引我表哥。"
  青儿闻声向后看去,只见殷正良的表妹柳潇潇站在角门旁,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青儿心里惊恐不已,也不知自己说的那许多话,是不是都被她听了去。
  柳潇潇蹭蹭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住青儿头发,将他从花坛边上拽起,口中还在骂着:"魔教贱人,真是不知羞耻,一个大男人,居然有脸去引诱我表哥。"
  说着,几个大耳刮向青儿脸上扇去,柳潇潇也是练过武的,虽然功夫并不如何,但她狠狠几下,青儿也是吃不消的,只见几个耳光扇过,青儿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嘴角也隐隐有血丝流下。
  那柳潇潇仿佛还不解气般,口中恨恨骂着:"你不就凭了这副狐媚模样吗,看我把你这脸毁了,正良表哥还瞧不瞧你一眼。"
  说着,她伸手就从头上拔下绾头的簪子,狠狠向青儿脸上划去。
  就在她手落下要划到青儿脸的时候,一个人影扑过,挡住了柳潇潇,正是那哑伯。柳潇潇气怒下便拿簪子要连他一起划,却被哑伯攥紧了手腕,那哑伯看起来年岁已大,但力气却是不小,柳潇潇只被他攥的仿佛手骨都要裂开。柳潇潇挣得几下,挣不脱,心中怒气更盛,便口不择言起来:"呸,魔教贱人,说你贱你还真是贱,连这么个仆役都为你出头,你还真是来者不拒,什么男人都勾搭。"
  她话音刚落,那哑伯正还想做什么,却见一个人从柳潇潇身后将她扯过,'啪'的一掌打在她脸上,同时,一道饱含怒意的冰冷声音传来:"柳潇潇,你忘了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了吗?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以前是以后也是,这和青儿半点关系都没有。你竟敢把青儿打成这样,我虽从不打女人,但今日却为你破了例,你若是再敢欺辱青儿,别怪我更不客气。"
  说话之人正是殷正良,刚才花园里闹腾起来,早有见事不妙的小厮跑去告诉他。殷正良听了急忙赶来,可还是来不及,让青儿挨了打。看见青儿红肿的脸,嘴边的血丝,殷正良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任他脾气再好,此时也什么都顾不得,一掌打向柳潇潇。但毕竟顾忌到是他表妹,下手只用了三分力,并未用全劲。饶是这样,柳潇潇仍被他打得跌倒在地,此刻,她头发散乱,一边脸颊红肿,衣服上沾满了泥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柳潇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从地上爬起,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殷正良和青儿,哭道:"你……表哥你竟然为了他打我,就为了这贱人……好,好,你们等着,我要去告诉姑妈,我看你们怎么办?"说着,她哭泣着跌跌撞撞跑开了。
  殷正良此刻一心只有青儿,便也顾不得理她,只将青儿拉过怀中细细查看。见到青儿被打得凄惨模样,只觉心疼不已,同时心里也一阵后怕,若是没有哑伯在,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暗恨自己的疏忽大意,让柳潇潇有机会伤害青儿。
  殷正良再三谢过哑伯,便带着青儿去找司马空月。他那里什么药物都有,找一些来给青儿敷伤。
  司马空月正巧在房中,他见了青儿模样大吃一惊。简单问过缘由,他便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中翻找出一瓷瓶伤药,就要给青儿抹在脸上。
  "我来就好了。"殷正良脸色有些微红,从司马空月手中抢过药瓶,打开来拉青儿坐在桌边给他轻轻涂抹。
  司马空月见状,调笑道:"大师兄,你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抹抹脸也不让,嘁,小气。"
  他一转口气,又正色说道:"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你表妹去向伯母告状,必定将你和青儿的事也一起说出,你要怎么应付?"
  "我娘那里倒还好,只是我爹……唉,若是三师叔在就好了,可以帮我和爹说说。"
  "我师父……他……不知现下在何方了。又是这么久不回来,他当真是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
  "什么不管了?你那本事只怕早就可以出师了。"殷正良笑道。
  司马空月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背对殷正良望向窗外,脸上露出一抹落寞。
  青儿在一旁听见两人对话,不解地问:"殷大哥,空月,你们在说什么?"接着,他扭头望向殷正良"你爹怎么了?"
  殷正良抚着他的头发,嘴角含笑道:"一点小事,没有什么的。倒是你,离我那表妹远些,她脾气大得很,以后我不在时,你就和空月正仁他们在一起。见你这样,我真是心疼得很。"
  正说着,门外有丫鬟找来,说道:"大少爷,老夫人让你到她房里去呢。"

  第 22 章 大夫人


  殷正良早有准备,这时听见他娘来找,也不惊慌,交代空月照顾下青儿,便去见他母亲。
  刚走进他母亲所住的院子,就听见柳潇潇的哭喊声:"姑妈,你要替我做主。殷大哥带回来的那人,真的不是好人……"
  殷正良眉头一皱,大步跨入房中。瞥了一眼柳潇潇,冷冷说道:"潇潇,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忘了,还敢在我娘面前搬弄是非,血口喷人。"
  柳潇潇扑在殷母怀里哭得正厉害,听得殷正良此话,哭声愈发大起来:"姑妈,你听听,表哥已经被那人迷了心智了……"
  殷正良被他哭得心烦意乱,趁他娘还未开口说话,抢先上前拜见母亲,然后说道:"娘,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您单独说。"说着,扫了一眼还在哭泣的柳潇潇。
  殷母叹了口气,摸了摸柳潇潇的头,和声说道:"潇潇啊,看你哭得,先下去洗把脸去吧,我会训你正良哥哥的,再怎么说也不能打女孩儿家。翠儿,你带表小姐下去收拾收拾,这个样子也不成体统。"
  旁边有一丫鬟应声而出,柳潇潇不太情愿地被带下去了,临走时还哽咽着说:"姑妈,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房内其余丫鬟也都很有眼色的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殷母和殷正良。
  "良儿,你和潇潇,还有青儿,到底怎么回事?潇潇说你和青儿在……唉,你还为此打了她,可是真的?"
  殷正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他娘说道:"娘,儿子不孝。我的确……是喜欢青儿。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还请娘您成全我们。"
  殷母见他如此,不禁一惊,她这大儿子虽然表面上看来十分温和,但骨子里却倔强无比,几时有过这等低姿态示人的时候。她见儿子如此,就知他对青儿情意已深。柳潇潇娇纵任性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自己亲侄女,稍微胡闹些也就随她去了。但儿子婚姻大事事关他终身幸福,潇潇这样脾气,儿子娶了她必定不会好过,她又怎么忍心儿子受苦,所以,两家联姻,其实她是不愿的。只是,若儿子爱上个别家女子倒好,可如今竟爱上个男子,这可如何是好。
  "良儿,你可想好了?你若喜欢上别的女子,娘都可以替你去跟你爹说。可……可青儿是个男子,这有违伦常,万万不可啊。"
  "娘,我心意已定,虽然青儿是男子,但我对他情意之深,已是改不了了。"
  见他娘仍是低头沉吟不语,殷正良狠了狠心,继续说道:"娘……两人若是不相爱,结为夫妻又有何趣?娘……你受其中苦楚,难道还不够多么?"
  殷母闻言身子震了震,脸上现出悲伤之色。殷正良心里不忍,他知道自己触到了他娘心中的伤口,但为了说服母亲,他也只好用此下策。
  殷母果然不再像刚才那般坚持,面上有所缓和,她又沉思了会儿,缓缓说道:"唉,我只盼望你们三个都能娶到自己称心如意的人。良儿,看来你很喜欢青儿了,罢了,罢了,既如此,那我也不再反对。青儿那孩子除了是个男子外,倒真真是个媳妇的好人选,只能说天意弄人。只是你父亲那里,便是我说也不听的,你要做好准备啊。"
  殷正良见得到母亲同意,心里大喜,说道:"娘,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说的。"
  晚饭时分,殷正仁独自回来了,说是殷仓带着殷正威和柳长风一起去明月山庄谈事情去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要他先回家报个信。
  殷正良见他娘已经答应了自己和青儿的事,也就不再瞒着众人,告知了大家。殷母怕柳潇潇闻得此事又要不依不饶的大闹,便事先将她扯回房中,与她苦口婆心一番好言相慰。不知她是真心想通还是怎地,再见众人时,她除了对青儿视而不见外,倒是不再闹脾气了。
  殷正仁在魔教第一次见到青儿时,曾戏言他大哥和青儿有'奸情',没想到竟被他说中。他本来为人就大大咧咧,于青儿是男子这事上倒并不如何看重。见青儿性子随和,更是对他心生好感,直追着青儿喊'大嫂'。
  青儿对这些事不大明白,也就不觉得什么,倒是殷正良被弄得面红不止,连声呵斥殷正仁。只可惜殷正仁除了他爹和二哥,其余人皆不怕,殷正良的呵斥自然也就没有效果,殷正仁仍是'大嫂'、'大嫂'的叫个不停。
  直到司马空月告诉青儿,若殷正仁再叫他'大嫂',就让他就叫殷正仁'小仁(人)'时,殷正仁这才老实不闹了。
  如是过了半个多月,青儿在府里住得倒是风平浪静。以前殷正良常常不在,派中一切事务都是他爹殷仓和二弟殷正威打理。此时他们都不在家,这些事务就自然落到了殷正良身上,只忙得他想和青儿多相处会儿也是不能。
  好在,还有司马空月和殷正仁可以陪着青儿。只是,司马空月平日里总是拿着一堆瓶瓶罐罐的摆弄不停,殷正仁直嚷嚷无趣,便拉着青儿四处乱逛。
  这一日,两人逛到了后山中。玄风派所在的烟然山,海拔甚高,整座山上皆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此时正逢夏初,不时会看到娇艳花朵点缀其中,偶而还有可爱的小动物跑过。山中真是风景秀丽,清爽怡人。
  两人兴致大发,越走越远,向烟然山深处而去。忽地,青儿望见在树丛掩映下,隐隐有一座修得极好的庭院。他好奇心起,便问殷正仁道:"正仁,那是哪里?"
  殷正仁也看到了那院子,他脸色猛地黯淡下来,拉着青儿向别处走去。青儿见一向乐乐呵呵的殷正仁竟露出了这种脸色,便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殷正仁看见青儿神色,叹了口气,说道:"青儿,我大哥还没和你说过吧,其实……其实我爹不只我娘一个妻子,在我娘之上,还有一位大夫人。你所见的那个庭院,就是我大娘住的地方。"
  青儿乍听此事,惊讶无比,殷正仁苦笑一下,又接着说道:"青儿,你也算是我大嫂了,我家这些事便也不用瞒你。我那大娘,与我爹是青梅竹马,我爹对她用情很深。只可惜,大娘她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因此,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后来……后来,她竟是再也不能生育。饶是我三师叔那么高明的医术,也没有办法。唉,那之后,她悲痛欲绝,伤心下竟是心灰意冷,就独自搬到这后山来住,竟是从此不再见人。我娘……也是她强让我爹娶的,说殷家不能因她而无后。"
  "事情就是这样,只是可怜了我娘。我爹娶她,是迫于无奈,他对我娘根本连半分感情都没有。要说这等父母之间隐秘的事情我们兄弟怎会知道,唉,青儿,你可知……我爹与我娘成亲这么多年,竟是从来没有同室而居过。除了……我爹是根本不去我娘房里的。"
  "我娘心里的苦,我们看在眼里。可是做儿子的,又有什么办法。我那大娘,也是个可怜的人,我们也不会去怪她。怪只怪,我爹……他啊,真是个太痴情的人。"
  "那,大夫人她就在院子里,从不出来么?"
  "是啊,就连我们兄弟,都没见过她。不过,据说,她当年可是名动江湖的第一美女啊……可惜见不到,不知道大娘她倒底长什么样子……"
  两人边走边说,慢慢下得山去了。

  第 23 章 坦白


  天气渐渐变得暖起来,青儿发觉自己近来不知为何,整日里浑身乏力,昏沉沉地只想睡觉。吃饭的时候,看见油腻腻的就恶心,早晨起来还常常想吐。青儿以为是自己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五月初的一天,玄风派突然骚动起来,各弟子都跑去刻苦练功,小厮丫鬟们也忙碌地打扫起来。
  青儿正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昏昏欲睡。殷正仁突然跑来,看见他这样,嘻嘻笑着说:"青儿,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整日里睡个不停,天气愈好你倒是变得愈懒了。你都好多天没陪我去玩了,快起来,快起来。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我爹和大哥他们就要回来了,一会儿就到。"
  听到殷仓和殷正威就要回来,青儿立刻清醒过来。他还记得殷大哥告诉他,他爹殷仓是个很严厉的人。此时听到殷仓要回来,青儿心里不禁一阵紧张。
  殷正仁看见青儿露出紧张神色,笑着安慰他:"青儿,你是不是怕我爹反对你和我大哥的事。嘿嘿,你放心,我大哥我了解得很,他呀,认定了你,打死也不会变心的。不过,我爹倒真是凶得很,"说到这儿,殷正仁不由打了个寒噤,"我可没少挨他的打。想来,这回大哥要不好受了,可是,过了这关就好了。"说着,他挤眉弄眼地对青儿嬉笑:"以后,你和我大哥就可以幸福美满的过日子喽……"
  青儿经他这一番宽慰,心里惧意稍减。这时,院门口跑来一个小厮,告诉他们掌门和二少爷已进家门,让他们快快过去前厅。
  殷正仁听见他爹回来,立时像耗子见了猫般乖顺,也不再多说,拉着青儿就往前厅去了。
  两人刚跑到距前厅最近的长廊拐角,就迎面撞上两个人。青儿一惊,向那两人看过去,见是一老者和一青年。那青年自己认得,是在魔教中曾见过一面的殷正威。另一老者他就不认识了,那老者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须发皆已斑白,双目严厉有神,周身透着一股威严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殷正仁一见那老者,立刻停下施礼,口中小小声地叫道:"爹,您回来了。"青儿听见他对那老者的称呼,方知道这就是殷正良的父亲,玄风派掌门——殷仓。
  殷正良一听见他爹和弟弟回来,就赶忙向前厅迎出,走到前厅前,远远的就看到他爹站在长廊里,正对着正仁和青儿不知在说些什么,正威站在一旁。
  殷正良见状,怕他爹为难青儿,忙上前去,叫道:"爹……"
  殷仓闻声回头,他此时脸色发白,微有愠色,见到殷正良,这才脸色稍霁,对他道:"良儿,随爹到书房来一下。"
  说完,转身便走。殷正良不敢不从,他对青儿温柔一笑,示意他放心,就跟在父亲身后向书房而去。他心里暗道:"莫非爹刚回来就看出端倪了?一会儿他发起火来要怎生是好。"
  到了书房,殷仓却只是问他这次被魔教囚禁的经过。殷正良一五一十的对他细细说了一遍,只隐过身中花毒那一段不提。
  殷仓越听脸色越沉,待殷正良说罢,他脸上怒气已盛,沉声说道:"良儿,你怎的如此糊涂?魔教一向与我们武林正派势不两立。魔教中人个个心狠手辣,行事歹毒,江湖中谁人不知。我让你在外游历,本意是让你多涨些经验见识,哪知到如今你还如此天真。那个魔教的小子,你怎么就能随便带回咱们玄风派来?你知道他确切的底细么?若是魔教故意安排他潜入我们玄风派呢?那如何是好?良儿啊,良儿,做事前你都不深思熟虑一番么?"
  "爹,不是的,青儿在魔教不过是个做杂役的小厮,和魔教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儿子与他相处时日甚多,他单纯善良,决不是什么心地歹毒之人。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与他做了朋友,还把他带回咱们玄风派中。爹,还请您相信我,青儿他真的很好……"
  "哼,'朋友'……"殷仓忽地冷冷哼了一声,截断了殷正良的话。"你这么急着替他分辩,你们真的就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殷正良听见殷仓问话心里一凉。他本来就要将自己和青儿的事告诉他爹,并无存心隐瞒之意。只是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时机,但听他爹语气,似乎已知道此事。转念一想,除了柳潇潇,也没有别人会去对他爹嚼这舌根。既然他爹已经得知,那就索性豁出去向他坦白。
  "爹,潇潇都对你说了么?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原本我想过得几天,待你和青儿熟悉后,再和你说的。不错,我……我与青儿已互许终身,我今生谁也不娶,就只要青儿一人了。"
  "胡闹!"殷仓勃然大怒,一拍身边的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殷正良道:"你简直是胡闹!别说那青儿是否魔教中人,单说你们两个同为男子,怎么可以……你从哪里学得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竟和男人不清不楚起来。你马上,将那青儿给我送走,有多远送多远,并且跟我发誓,终生不见他,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然……"殷仓又重重哼了一声。
  "爹,这不可能。儿子已答应过青儿,此生绝不会负他。我知道我们同为男子,必然为世人所不齿,但儿子不怕……"
  "混账!你自己不要脸面,可你又将我们玄风派置于何地?派中出了这等丑事,你还让我有何面目去做这武林盟主,有和颜面去面对世人。你再休说一字,这件事不行就是不行。"
  殷仓顿了顿,平缓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良儿啊,我这次去明月山庄,就是向你舅父提亲去了。我们已经商量好,过得几月,就让你和潇潇完婚。你现下只是一时昏头,那青儿我也见过了,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但生为男子,此等相貌,必为异数不吉,你切不可受他蛊惑,安安心心的给我待在家里,等着和潇潇成亲。"
  "爹,我不会娶潇潇的。就算没有青儿,这亲事我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舅父那边,我自会去和他说,有什么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
  "承担?你以为你能承担得了什么?我苦苦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将来就是要你接手我这掌门一位。现在可好,你让我一片苦心付之东流,你,你又怎么对得起我?"
  殷正良听他父亲所言,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但他心意已决,明知会惹他父亲失望、伤心,却也无法。
  "爹,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掌门,二弟比起我来,更适合这个位置。爹,就请您成全我和青儿吧。"
  殷仓见他那副模样,知道对这大儿子说是说不动的,只能慢慢开导。便冷冷道:"我今天也累了,不和你多说。你,给我回房去,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殷正良不欲与他父亲硬碰硬的顶撞,此刻便应了,退身出了书房。

  第 24 章 巨变


  自从那日殷仓对殷正良发过火后,整个玄风派中气氛都降到了最低。殷正良被他爹禁足在房内,已是好几日了。除了让下人送饭去,不准任何人去探望他。
  这期间,家里一众人都替他去向殷仓求情,可是殷仓这次被气坏了,铁了心的就是不松口,并扬言,殷正良一日不肯离开青儿,就关他一日。这两父子算是扛到了一起。
  青儿在府里更不好过了,殷仓根本就视他为无物,殷正威本来就对大哥喜欢上男人感到不满,这时见父亲与大哥因为青儿闹得如此厉害,更是对青儿没有好脸色。柳潇潇之前不再闹脾气是因为听说殷仓去了明月山庄,之前她大哥柳长风对她透露过一些,所以她知道此次殷仓是和她爹商量她与表哥的婚事。她有恃无恐,这才不发作了。可现下听到殷正良为了青儿和父亲闹僵,一口肯定不愿娶自己,她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整日里找青儿麻烦。虽然殷母、殷正仁还有司马空月都待他很好,并不断安抚他,但青儿心里还是难过极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见过殷正良,青儿分外想见他,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殷大哥说,可是却没有办法。
  自上次和哑伯诉说心情后,青儿似乎养成了个习惯,总去找他说自己的心事。
  这天,他又在马棚里找到正在喂马的哑伯。哑伯见几日不见,青儿脸色憔悴黯淡许多,府中发生之事他也有耳闻,看向青儿眼中不禁露出怜惜之色。
  青儿叹了口气,愁闷地对他说道:"哑伯伯,我好想见殷大哥啊,我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他了。殷伯伯把他关了起来,说要把他关到答应不再见我为止。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我,还有正威也不喜欢我,看到我就瞪着我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他们和以前魔教里的那些人好像,都觉得我是个怪物,都厌恶我。殷大哥的表妹昨天又要打我,说我抢她的丈夫,可是被空月和正仁拦住了。他们都说两个男子在一起是不对的,可我喜欢殷大哥,殷大哥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哑伯口不能言,只能伸手摸摸青儿脑袋以示安慰。青儿看着他,硬挤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哑伯伯,我答应过殷大哥,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要一直相信他,所以,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的。除非……殷大哥不要我了。可是,他不会的,哑伯伯,你说是不是?"
  哑伯眼神犹疑了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青儿见他点了头,脸上又重浮上喜悦之色。"哑伯伯,我相信殷大哥,我们一定很快就会见面的。我再去他房外看看,虽然见不到他,但只要知道他在那里,我就好安心。"
  见青儿挥挥手跑远了,哑伯低下头,眼神中露出一抹担心。
  第二天一早,司马空月来找青儿,向他辞行,却见青儿趴在门边呕吐个不停。司马空月大惊,忙上前扶住青儿,问道:"青儿,你这是怎么了?"
  青儿这时已吐得差不多,抹了抹嘴,抬起头来有些虚弱的看着司马空月:"空月,你来了。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吃坏了肚子,最近一到早上就想吐。"
  司马空月闻听此言,面色变得紧张地问:"青儿,你这样有多久了?"
  "有五六天了吧。"
  "还有些什么别的症状吗?"
  "别的?也没有什么,只是除了早上想吐,还有就是整天都没力气,只想睡觉。"
  司马空月听到青儿的回答,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拿过青儿的手替他细细诊脉。过得一会儿,脸上突地现出喜色,说道:"青儿,你有了身孕了。"
  "身孕?那是什么?"
  司马空月放下青儿的手,笑着说道:"笨青儿,有身孕就是指你肚子里有了小孩子了。"
  "小孩子?在我肚子里?"青儿仿若不信般地伸手摸向自己腹部。
  "本来我也不敢相信的,只是听你说的状况实在是像有孕了。结果一把脉,竟真的如此。"
  青儿这时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交加地问道:"空月,我也可以有小孩子的?它真的在我肚子里了?为什么它会在我肚子里?"
  司马空月不禁哑然失笑,答道:"青儿,寻常夫妻在一起,就会有小宝宝的。你和大师兄做了夫妻,所以现下也有小宝宝了,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
  "我和殷大哥的孩子?"青儿满脸喜悦,轻轻抚摸自己腹部。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没想到你能……若是大师兄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知会有多高兴。"
  司马空月说到此,又转念想到目前情况,觉得这孩子来得也真不是时候。殷正良被师伯关着没法出来,自己又马上得走。青儿特殊的体质别人都不知道,他怀孕的事自然也没法对别人说。青儿又什么都不懂,根本照顾不好自己和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唯今之计,只能把这事告诉殷母了。虽然没有经过大师兄同意,但伯母既然能认可大师兄和青儿的感情,自然也能接受这个孩子,这样一来,自己也能放心地离开了。
  想到此,司马空月正色对青儿说道:"青儿,我今天来本来是要和你辞行的。"
  "空月,你要去哪里?"
  "我师父给我送信,让我去峙浪山与他会合,说有紧要的事找我。我不得不去一趟,可你现在有孕在身,我又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我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伯母,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青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怀孕前期最重要,一不小心,孩子可能会没了的。这是你和大师兄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它。"
  青儿听了,满脸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好好保护我和殷大哥的孩子的。"
  当天,司马空月就带着青儿去见殷母,秘密地把青儿怀孕的事告诉她。殷母听了,简直又惊又喜,她本以为青儿是个男子,既然答应了让大儿子和他在一起,就已对大儿子能有子嗣不抱希望,现在突然听说青儿竟然是阴阳同体,而且还怀了身孕,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但她深知殷仓的脾气,他既是玄风派掌门,又是武林盟主,一向将名誉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若是被他知道青儿的特殊情况,非气得立时让青儿把孩子打掉不可,因此,她再三交代青儿有孕之事不可对人讲。
  司马空月给青儿开了安胎的药方,又交代他一番注意事项,就匆匆地走了。接下来几日,殷母让青儿搬到自己房中来住,派人去偷偷抓药,给青儿服用,对青儿百般呵护,怜惜之极。只是柳潇潇见殷母对青儿这样好,脸色铁青,整日里不知在做什么,竟是连殷母房里都不来了。
  青儿闻得有了宝宝,心中喜悦之情冲淡了之前的阴霾,每天行动都万分小心,一切照着司马空月交代的来做。他盼着盼着,只想快点能见到殷正良,好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一天中午,吃过午饭,殷母说有些困倦,要回房去休息一下。青儿想到司马空月说要多走动走动,对孩子好,就没和殷母一同回去,而是独自在小花园里散步。本想也许会在花园里见到哑伯,可是派中有人用车,哑伯一大早就出去了。
  青儿有些失望地自己逛了很久,心里翻翻腾腾的全是殷正良。不知不觉中,他走至后山,又到了那掩映在林木间的庭院前。望着院门口紧锁的大门,青儿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于大夫人的遭遇,他现在已是能深深体会了。若是自己和殷大哥的这个孩子没了,自己也定会悲痛欲绝。他一时感慨,坐在大树下出了神。
  转眼,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青儿慢慢地往回走。刚走进门口,就听到里面一片悲恸之声。青儿惊诧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匆匆向里走去。刚走出几步,就听得有人大声喊:"那魔教妖人回来了,就是他害死了老夫人,快抓住他。"
  还没等青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窜来几道人影,将他摁倒在地,随即把他捆绑好,压去殷母房中。一路上,青儿满心疑惑惊异,'伯母她怎么了?为什么说我害死了她?他们为什么要捆我?'
  一进殷母房里,青儿便看见殷母躺在床上,面色灰败,一动不动。在她身边,殷正威、殷正仁、柳潇潇和一众派中弟子、丫鬟仆从都在放声痛哭。殷仓站在一旁,脸色已是阴沉到极点。
  压着青儿的几人将他掷在地上。柳潇潇一见他,就哭着大喊道:"就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天天和姑妈在一起,只有他是魔教来的,身份不清不楚。"
  说着,柳潇潇冲过去,抓住青儿一顿厮打,口中还喊着:"你说,你这魔教妖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姑妈,姑妈她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下毒害她,你说,你说啊……"
  殷正仁见状上前拦住柳潇潇,斥道:"表姐,你做什么?现在事情还没闹清楚,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青儿做的。"
  殷仓在一旁喝道:"你们都闪开,成什么体统。"在他喝声下,殷正仁和柳潇潇只得不甘不愿地站到一旁。
  殷仓眼神冰冷无比地看着青儿,说道:"潇潇说得不错,你确实嫌疑最大。我问你,是不是魔教派你故意接近良儿,好混入我家,来害人的?说!"
  青儿此刻已经被殷母被人毒死的噩耗和刚才柳潇潇的一顿打骂惊傻了,他脑子混沌一片,已是不能思考。听到殷仓的问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殷仓见他这样,更是认定此事为他所为,怒极反笑,冷冷道:"好,你不说,是不是?来人,把他给我压到地牢里,细细拷问。"

  第 25 章 审问


  殷正良虽然这几日被他爹关在屋子里反省,可他满心满脑都是青儿,一心怕青儿在外受委屈。无奈他爹在派中一向最具权威,没人敢不听他的,连殷正良也是如此。他只能干着急,希望他爹见他不妥协能早点放弃,好让他出去见青儿,可一连几日都没消息。
  这一天傍晚,殷正良忽地听到外面前厅和院子里闹哄哄的一片,不时还传来悲恸的哭声,也不知派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禁心里不安起来。
  外面吵闹了好久,他直觉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莫非是青儿出了事。他正忧心地想着,屋外突然传来殷正仁的声音,只听他急切地对看守自己的两名派中弟子吼道:
  "快让我进去,我要找我大哥,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三师兄,您别让我们为难,没有掌门的命令,我们是不能开门的。"
  "别废话,快把钥匙给我,快点儿!不然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能担得起吗?"
  那两名弟子想是还在犹豫不决,殷正仁已是不耐烦,对他们动起了手,那两名弟子功夫不济,几下就被殷正仁将钥匙抢在了手。
  接着,殷正良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咣当一声,殷正仁从外面窜了进来。看见殷正良,没说话,眼泪先掉下来。
  "大哥,大哥,娘……娘她被人害死了……"
  他这突来的一句话,将殷正良整个人震得呆立原地,脑中嗡嗡只有几个字"娘她死了?娘她被人害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眼睛充血,猛地上前扯住殷正仁衣服,嘶哑着声音道:"三弟,你说什么?娘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大哥,娘她被人下毒害死了,就是今天下午的事。"
  "你骗我,这不可能,娘她怎么会被人害死?"
  "大哥,这是真的,娘的尸首现在就在她房里。"殷正仁边说边抹着眼泪。
  "大哥,当务之急,你快去救救青儿吧。"
  "青儿?他怎么了?"一个又一个的噩耗让殷正良浑身冰凉。
  "表姐认定是青儿下毒害死了娘,爹和二哥都信了他,现下爹让人把青儿绑了押到地牢去,他亲自过去审问了。他让二哥看住我,不准我来报信。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大哥,你快去救救青儿吧,他怎么可能下毒害娘呢,爹都去了好一会儿了,大哥,你快……"
  还未等他说完,人影一晃,殷正良已是夺门而出。殷正仁一愣,也跟在他后面出了门,两人直奔派中地牢而去。
  不料,半路却碰到了来追殷正仁的殷正威,两人被他挡了下来。此时,殷正良咋闻母亲过世心绪不稳,又担心青儿被用刑受苦,心急火燎之下,也顾不得其他,对殷正威喝道:"正威,你让开。我要去救青儿。"
  殷正威满面怒容,对殷正良气愤地道:"哥,你鬼迷了心窍了?娘都被那魔教之人害死了,你还要去救他?难道你心里就只有那青儿,你又将娘置于何地?"
  "不可能,青儿不是那种人,我敢保证,这件事一定不是青儿所为,害死娘的凶手,另有其人。"
  "大哥,你怎么执迷不悟?咱们玄风派中,除了那青儿来自魔教身份不明,其他哪个人不是身家清楚,又怎么会有别人来害娘。再说,究竟是不是他所为,待爹审问完了不就清楚了,你又着什么急呢?"
  殷正良见他这二弟与他爹一样固执,说不通,不禁急道:"二弟,青儿身体柔弱,决计承受不了咱们派中那些刑罚,只怕还没审完,他命倒是没了。你快让开。"
  殷正仁也在一旁道:"二哥,青儿我也很了解,他不会是那种人的。"
  可任凭两人怎样说,殷正仁是铁了心的不让路。殷正仁急火攻心,想到青儿可能在受苦,再也等不及,一伸手便向殷正威拍去,口中说道:"二弟,大哥对不住你了,可我今天一定要去。"
  殷正威气得冷笑道:"好,好,好,大哥,你居然为了那个魔教妖人和我动手,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着,两人竟打在一起。殷正仁在一旁直着急,可他功夫又不济,又不知道帮谁才好,只急得口中叫嚷:"大哥,二哥,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可那两人,谁肯听他。倒底殷正良练过弥如罡法,内力大增,打得十几回合,便将殷正威制住,点了他的穴道。
  殷正良歉疚地对着殷正威说道:"二弟,我实在迫不得已,抱歉了。"殷正威气得重重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他。
  殷正良又无奈又担心青儿,便吩咐殷正仁留下照看殷正威,自己则火速赶往地牢。
  地牢外有十几名派中弟子在守着,见殷正良来都拦阻他,说是掌门告诫,谁也不许进。殷正良此刻焦急万分,哪管这些,几下便制住这些弟子,闪身进了地牢。
  因玄风派一向自诩武林正派,地牢也不过用来关一些抓来的武林败类或是犯了门规的弟子,所以修得并不如何复杂。殷正良几下就找到了刑房,只见房门紧闭,两名弟子在外把守。
  玄风派刑房皆是由石头砌成,一关上门便看不到里面状况如何。殷正良心焦青儿情况,挥手点中两名弟子的昏穴,一把拉开牢门。
  刑房里青儿的惨状令殷正良心惊。只见青儿被吊在铁架子上,他爹殷仓正拿着蘸了盐水的牛皮鞭子一下下的抽打他,口中还怒喝着:"你倒是说还是不说?"青儿的身体随着鞭子落下而抽搐着,不时有血水从他身上滴落。
  殷正良见状忙冲上去挡住他爹又要落下鞭子的手,喊道:"爹,你这是做什么?青儿他受不了的,你会打死他的。"
  "混账!我准你出来了吗?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不仅违逆我的话,还敢来替这魔教妖人求情。你娘被人害死了,你都不管不顾么?"殷仓暴怒,便要扯回被殷正良拉住的手。
  殷正良只紧紧攥着他爹的手,苦苦哀求道:"爹,青儿单纯善良,绝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来。这其中,必有隐情,凶手另有其人,我们还是仔细调查的好。"
  殷仓一瞪眼睛,怒道:"除了他,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可疑的人。我早就对你说过,魔教中人不可信,你偏不听,现如今,连你娘都被害死了,你,你竟还敢维护他。"
  殷仓见殷正良仍紧握着他的手不松,略滞了滞,又继而说道:"好吧,若是今天不让你弄个明白,你是不会死心了。那我就把鞭子给你,你去给我审问,今天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说着,他把鞭子塞在殷正良手里。
  "爹……我不能……"
  "你不来审,我就自己审问。到时,你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殷正良想想无法,与其让父亲来审,还不如自己亲自来,青儿或许还少受些苦。
  他来到青儿身前,看到青儿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心疼到极点,直恨不得自己去替他受过。
  但看到父亲还在一旁看着,殷正良只得狠了狠心,颤声对青儿问道:"青儿,殷大哥来迟了,让你受苦了。我娘被害的事,不是你做得,对不对?殷大哥相信你,只要你说不是,那就不是。"
  他见青儿脸色惨白,脸上疼得汗珠滴下,嘴唇哆嗦着,眼神迷茫没有焦距,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过得一会,青儿突地神情一变,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殷正良,你错了,你娘就是我害的。"
  殷正良万万料不到青儿会说出这话来,一时有些呆滞。
  "青儿,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我当然清楚得很。反正我不管招不招,都是个死,不如少受些罪得好。"
  "青儿,你被打傻了么?怎么会是你?"殷正良此刻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不会是我。教主派我潜入你们玄风派,本意是要我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害死。只可惜,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竟只毒死了你娘一人。"青儿眼中浮起一抹狠厉地答道。
  殷正良此时直感到浑身冰凉,青儿的一字一句都如大石般撞击在他脑中,轰鸣不已。
  "怎么样?良儿,你还要为这魔教妖人辩解吗?如今你亲耳听到了,你娘就是他害的,你还如何解释?"
  殷正良没有回答父亲问话,只是直盯盯地看着青儿,喃喃着问:"为什么?青儿,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再做一个魔教最低贱的下人了,我不想再被别人整天打打骂骂。教主答应我,只要我办成此事,她就传授我魔教最至高无上的功法,还许我做魔教四使之一。有这等好事,我为何不做?只有你这傻子,才会傻傻的相信我。"
  "青儿,你骗我,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是吗?你没有一点点爱过我吗?"
  青儿冷哼一声,说道:"我自然是在骗你。我怎么会爱上你呢,不过是利用你罢了,谁知道你竟会这么笨,这样好骗。"
  殷正良听到他这话,只觉心中一片冰凉,自己为了青儿,忤逆父亲,几乎要闹得众叛亲离,可是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母亲也间接因为自己而死。他一时觉得万念俱灰。
  殷仓在一旁怒吼:"良儿,你还和他啰嗦什么,这等魔教妖人,还不快快一掌打死,好为你娘报仇。"
  殷正良被他爹这一吼震得清醒过来,他心中又痛又恨,想到娘被面前这人害得惨死,想到自己被这人骗得付出全部真心,一股愤恨之意袭上头来,伸出掌去,便要向青儿胸前拍下,只是看到青儿惨白的脸,带着血丝的嘴唇,一时不忍,手便慢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个弹丸被扔入牢房之中,随即一团灰黑色烟雾弥漫开来,将整个牢房笼罩其中。待烟雾消散,殷正良再向青儿所在之处看去,却见已是空无人影,只剩下被砍断的锁链在铁架上摇摇晃晃。
  殷仓见状怒道:"他定是被魔教同伙给救走了。良儿,快随父一起去追。"说着,他便奔出了牢房,同时,喝令派中各弟子皆去追赶。
  只有殷正良,还呆呆地站在地牢中,神情恍惚,脑中迷迷蒙蒙,刚刚在那团烟雾弥漫散开之时,他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青儿在喊他,"殷大哥……"。

  第 26 章 联姻


  从地牢中救走青儿之人身手简直诡异,殷仓带着玄风派众人立时去追,却未见对方丝毫踪迹,他们在外搜查了一夜,也未得到一丝线索。
  无奈下,殷仓只得带着玄风派众弟子回到派中。这时,殷正威穴道已解,他气得将殷正仁一顿好打,正匆匆出来想帮着一同抓人,没想到却迎面撞见了父亲。
  他见父亲脸色铁青,满脸不愠,就知道人没有捉住。母亲被害死,殷正威本来心中就悲痛不已,此时见又让青儿逃脱,气怒攻心下,向父亲提议,拿出盟主令牌让武林各派协助捉拿青儿。
  不料,殷仓却无奈叹息一声,摇头道:"威儿啊,你以为爹没有想到这层吗?只是,你叫我与众派如何解释?说你大哥迷恋上一男子,才惹来这等祸事?此事万万不可,否则不仅你大哥,就连我们玄风派都将颜面扫地。"
  殷正威听得他爹这番话后,直气得额上青筋突起,高声道:"那,难道就这样算了,就眼睁睁看着害死娘的人逍遥法外?"
  殷仓神情略显疲惫地摇头道:"自然不会。威儿,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为父心中自有计较。"
  他见殷正威脸露不满地似乎还要说什么,便一挥手,说道:"威儿,不必再多说。"他又看向身边一众人等,继续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说着,他再不看向他们,独自进了书房。殷正威见父亲满面疲态,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许多,心中不由叹道:"我们都以为爹待娘不好,可如今看到爹竟为娘伤心至此,可见,爹他对娘还是有感情的啊,只是……"想到娘的惨死,他心里又是一阵悲痛。
  当日,殷仓即下令命玄风派各处分舵弟子都去秘密查找青儿及救他之人,找到后格杀勿论。并且,他严令派中众人将二夫人被毒死之事泄露出去,对外只宣称二夫人是暴病身亡。
  玄风派中一边对青儿进行秘密查找,一边开始办理二夫人的丧葬事宜,在厅中搭建灵堂,布置灵床。
  此后几日,派内气氛压抑到极点,整日里都是悲恸痛哭之声。
  殷正良这几天里不眠不休,只身披孝衣呆呆跪在母亲灵堂之上。他心痛悲哀到几乎麻木,眼泪也早已流干了。娘中毒身亡的惨状与青儿在地牢中冰冷的模样,不时交叠出现在他眼前,折磨得他几欲发狂。
  青儿,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死我娘?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为什么要辜负我一片真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看起来那么单纯善良,你明明答应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你明明高兴的看着我在玉佩上刻下'不离不弃',难道你都忘了吗?还是你真的只是一心要骗我,你为了功法,为了地位,这样来骗我,来害我……青儿,青儿,你害死我娘,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会原谅你的……
  娘,是儿子害了您,是我认人不清,引狼入室,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您?娘,儿子在您灵前发誓,必当亲手杀了那魔教妖人替您报仇,我发誓……
  隔天,殷正良在书房内找到他爹,请求独自出去捉拿青儿。殷仓见他双眼红肿,面容萧索,大大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说道:"良儿,你来的正好,为父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这几日来,我派了许多人去查找,可是都毫无消息。我估计,他们已经逃回魔教了。你娘之死,始作俑者本来就是那魔教教主,所以要想替你娘报仇,我们就要打上离云峰,铲灭魔教。"
  "可是……凭我们一己之力,此事却甚是难为。虽然魔教经二十三年前那一役,早已不复昔日辉煌,可要想根除它,却仍是不易。本来,我可以用盟主身份号令各派协助我们,只是,此事其中曲折甚多,还是不让他们得知为好。"
  "爹……"殷正良涩涩苦笑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是在顾忌我……可是我不怕,什么身份地位,我全都不在意,只要能为娘报仇……"
  "蠢材!你要气死我吗?我说过多少遍,此事不仅关系到你,还关系到咱们整个玄风派。况且,眼看年底就要召开下一届武林盟会,到时,我也将卸去盟主这一职位。为父欲推举你为下一任武林盟主,你……"
  "爹,我无意做什么武林盟主,我此刻只想为娘她报此大仇。"
  殷仓见殷正良如此,气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良儿,你怎地还这样任性妄为?上一次你不听为父的话,结果惹出这一祸事,难道你还没得到教训么?"
  殷正良被他爹点到心中痛处,一时默然,眼神黯淡下去,泯紧双唇不再言语。
  殷仓态度稍缓,又说道:"既然凭我们一己之力不成,那唯今之计,就是要找个盟友来协助我们。放眼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武林大派,除了我们玄风派,就当属明月山庄了,只要能得到他们一臂之力,铲除魔教指日可待。只是……"
  殷仓又紧锁眉头,继续道:"你娘虽出自明月山庄,但她是个庶出的女儿,在那里根本就没什么地位,也正因如此,当年老庄主才舍得将她嫁给我做侧室。如今让明月山庄为你娘来倾力协助我们,不太可能……"
  "爹,舅舅他不会这样薄情的。"
  殷仓苦笑一声,叹道:"良儿,你还是太年轻,太过天真。世上事本就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比比皆是。就说你,你对那青儿如何?那青儿又如何对你?经此一事,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殷正良脸上现出痛楚之色,过得半天,缓缓点头道:"爹,我明白了……是儿子,太过愚笨。"
  殷仓见他想得明白,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良儿,要知道,你舅舅他最在意最宠爱的只有两人,一个即是你表哥柳长风,另一个就是你表妹柳潇潇。你表妹对你心意尽人皆知,之前,我也和你舅舅商定好你们的亲事。如今,若是你能娶到她,凭你舅舅对潇潇宠爱之情,让他帮助我们,就易如反掌了。且与明月山庄这一联姻,我们玄风派在江湖中地位更是牢固,再无动摇一日,你要做上武林盟主,也容易得多。良儿,你看如何?"
  殷正良被青儿所骗至母亲惨死,于感情一事早已心灰意冷,娶不娶谁,对他来说已没什么意义。他于做不做盟主这一事也并不关心,只一心想要替娘报仇。听得父亲这番话,他只凄然一笑,答道:"爹,只要能为娘报仇,做什么我都愿意。"
  殷仓听他同意娶柳潇潇,喜道:"那就好。良儿,事不宜迟,你娘新丧,照例你要守孝三年。但我们怎可等得那许久,不如采用'借孝',只要你和潇潇在百日内完婚,就不违礼法。"
  殷正良此刻早已心死,于这些事上根本不在意,因此毫不迟疑地答道:"爹,你说怎样就怎样罢。"
  联姻之事既已定下,玄风派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一边忙着为二夫人办理后事,一边忙着筹备殷正良和柳潇潇的婚事。
  柳潇潇被殷仓亲自送回明月山庄,他此行还要与对方商量成亲事宜。只是,既然这婚事是在丧期内举行,只得一切从简,且不可办得太过喜庆。
  明月山庄庄主柳渊听了,虽然不喜,觉得委屈了女儿,但柳潇潇得知表哥愿意娶自己,早已是欣喜若狂,那里还顾及这些,直恨不得立时就做了殷夫人,自是越快嫁得表哥越好。她爹对她一向甚是娇惯,见女儿如此,也就无话可说。
  婚期在即,殷正良心中却无半分喜悦之感。他以为自己早已恨极了青儿,早已对他彻底死心,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总在夜里梦到那一日地牢中的那团灰黑烟雾,那烟雾好似浓得化不开的墨,他被罩在其中什么都看不到,耳边只传来青儿一声声模糊地呼唤,"殷大哥……""殷大哥……""殷大哥……""殷大哥……"……
  殷正良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疯掉了,他被青儿这一声声呼唤折磨得发疯,也被自己因此而对娘生出的无限愧疚弄得发疯。
  他只在心中不断地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明明决意要恨青儿的,我明明已经不爱他了,为什么还要梦到他的声音?为什么听到这声音心里还会这样痛?我是恨他的,我恨他,我恨他……
  饶是如此,殷正良依然摆脱不了那梦魇一般的声音,甚至有时在白日,他也仿佛听到那呼唤一声声的回荡在耳侧。他实在是承受不了,只得每日以疯狂的舞剑和酗酒来发泄和忘却这一切。
  如是过了两月有余,一切准备妥当,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将殷正良的颓废失意看在眼中,但大家只当他是因为自己间接害死母亲后的痛苦。殷仓见他这样,只是叹口气道,让他去吧,他心里不好受,等他成亲以后,我们铲灭魔教,大仇得报,他自然也就好了。
  就在成亲前的那一夜,殷正良半夜里又被那梦所惊醒。这回梦境更是真实,梦中那团浓得似墨般的烟雾竟渐渐散开,露出青儿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他双眸含泪地望着自己,口中一声声唤着:"殷大哥,你不要我了吗?"
"殷大哥,你不要我了吗?" "殷大哥,你不要我了吗?"……
  殷正良惊醒后再也睡不着,直感到心痛如绞。翻身起床,他踉踉跄跄地扑至桌边,捧起桌上酒坛猛灌入腹。'殷正良,你为什么还要梦见他,为什么还要梦见他……他害了你娘,他是你的仇人,是你的仇人……'
  正当此时,他屋内的房门被人猛地撞开来,一前一后两个人影闪进,当前那人直接来到桌边,抢过他手中酒坛,口中怒道:"大师兄,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 27 章 秘术


  殷正良迷蒙着眼睛看向对方,涩然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空月回来了。"
  他又向空月身边看去。空月身后站着一人,是一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容虽不甚出奇,却异常温和。殷正良一看不要紧,当即扑到那人身前,嗓音嘶哑着痛苦地道:"三师叔,我娘……我娘她被我害死了。"
  这中年男子正是殷仓唯一的师弟,殷正良的三师叔——齐轩。齐轩生性淡泊,不喜俗事,虽在练武上极有天赋,却并不如何用心,倒是在医术上极为精通。他常常独自去四方云游,这一次一去就是一年半未回玄风派。之前他在峙浪山偶然发现罕见的千年灵芝,只是那灵芝长在陡峭无比的悬崖上,极难采摘,所以,他才给司马空月传信,两人合力采到这棵灵芝。
  之后,两人高兴之余,在峙浪山附近细细搜寻一番,竟又被他们找到几味名贵药材,结果,这一耽搁就是两个月。
  等两人出了峙浪山,在回玄风派的路上,才听说了二夫人的死讯以及殷正良即将成亲的消息。二人皆是震惊无比,司马空月更是不敢置信,殷正良居然要娶柳潇潇,那青儿怎样了?他肚里的宝宝呢?他心中焦急,拉着师父齐轩立时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一进玄风派就直直奔殷正良这里而来。
  齐轩听殷正良声音悲切,便抚着他的背脊,温声问道:"正良,你告诉三师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殷正良哽咽着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待他说到为了铲除魔教,为了杀掉魔教教主和青儿,好为娘报仇,这才要娶柳潇潇时,一旁的司马空月已是忍不住,大声叫道:"一派胡言!说凶手是青儿,我一万个不信。大师兄,难为青儿一直那么相信你,可你却如此不信任他。"
  "空月,本来我也认定了不是青儿所为,可是他亲口对我承认,你叫我如何不信?"
  "大师兄,难道你不知道青儿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吗?"
  司马空月这句话如巨雷般打在殷正良脑中,震得他呆立当场,滞了半晌方道:"空月,你说什么?青儿他……竟然有身孕了?"
  "对,此事千真万确。青儿他为阴阳同体,没想到竟也可以怀有孩子。就在我要离开的那天,发现青儿有异常,症状和怀孕的妇人一般,我给他一探脉,他果然有身孕了。你不知道青儿当时有多高兴,若是他骗你,一心要害咱们玄风派,又怎么会因为怀了你的孩子而惊喜不已呢?"
  "后来,我必须离开,你又被关着出不来,我这才将青儿怀孕的事告诉伯母,好让青儿和孩子在我走后有人照顾。我临走时,交代了青儿很多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那时,我说一切行动切记小心,否则孩子会没了的。你不知道青儿听了有多紧张,他追着我问这问那,仔仔细细地都记了下来。试问如果青儿真是魔教派来的,真是存心骗你感情,他有必要如此么?他当时的样子可是装不出来的,我这双眼睛一向识人最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殷正良被司马空月这番话说得乍喜乍悲,眼中泪珠滚落下来,问道:"可我亲眼见到青儿那冰冷的样子,也亲耳听到他对我承认毒害了娘的事实,这又怎么解释?"
  "大师兄,此事必有蹊跷,一定另有隐情。"
  一旁久未言语,只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齐轩突然开口,说道:"正良,你将那日在地牢中所发生的情形再详细的给我描述一遍,一定要仔仔细细,一点细节都不可遗漏。"
  殷正良见他神情严肃,虽不知三师叔是何用意,仍老实将那日情形又重复了一遍。那天地牢里发生的事,如历历在目,殷正良这两个多月来,都未有丝毫忘记。
  待齐轩听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过得一会儿,他抬头又问殷正良道:"正良,你说青儿听到你的问话,先是眼神迷茫不理你,然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说话,是也不是?"
  "是,是这样的。"
  "我再问你,你说有人扔进弹丸,散开烟雾劫走青儿,在这之中,你曾恍惚听到青儿唤你名字?"
  "是。"
  "你那时听到他的声音,还像之前那样冷漠么?"
  殷正良虽对齐轩问话满腹疑惑,但仍答道:"不,不是了,那时我仿佛听到他叫我'殷大哥',称呼又和从前一样。只是,我也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一声唤,或许是我自己幻觉也说不定。"
  齐轩摆摆手,神情愈加严肃地道:"正良,从这种种迹象中看,青儿那时可能真的身不由己,他或许中了摄魂之术。"
  "摄魂之术?"殷正良与司马空月同时惊讶地叫道,两人从未听过世上还有这种术法。
  齐轩面色一沉,说道:"我怀疑他就是中了这种术法。这摄魂之术,乃是一种古老的秘术,只有边疆的一个名为罗沽族的民族才会使用。只是,这罗沽一族远在边疆,又人丁单薄,所以,这摄魂之术才会被甚少使用,且知道此术的人也寥寥无几。"
  "我十几年前曾云游至边疆,一次偶然机会,有幸见人施用过此术法,当时被施术者的状况,便和你所言青儿在地牢中的情形一样。这摄魂之术可以控制人的意志,让被施术者按照施术者的意志行事,暂时忘却自己身份,并且,施术者在施用此术法时,只需定下一个契机,待时机一到,被施术者即会表现出施术后的情形。但此术法持续时间并不长,想来在那团烟雾之中,青儿已然清醒,所以才会如以前一般唤你,只是他随即就被人劫走。"
  殷正良和司马空月被齐轩这一大番话弄得既惊异又迷茫,良久两人才反应过来。
  殷正良急切地问齐轩道:"三师叔,你的意思是?"
  还未等齐轩回答,一旁的司马空月对殷正良插口道:"我师父的意思就是,青儿根本就是无辜的,是有人在害他,对他用了那古怪的摄魂之术。"
  "对,空月说得没错。"齐轩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人要害青儿。正良,你是关心则乱。现下你冷静的仔细想想,若是当时没有人来带走青儿,青儿会怎样?"
  殷正良苦涩一笑,答道:"若是没人带走青儿,当时我那一掌落下,青儿恐怕就要当场毙命。"
  "这就是了。可见那人施此术的用意就是想借他人之手杀了青儿。"
  司马空月在一旁不解地问道:"师父,这人可奇怪的很,他既要杀青儿,为何不自己动手,弄这什么鬼术法,绕了半天圈子,让别人来替他达到目的,这不是麻烦得紧么?我看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
  齐轩叹得一声,点头说道:"这施术者真是手段阴狠哪。"
  殷正良半天没有言语,此刻他内心复杂无比,想到自己此前竟不相信青儿,一心将他当作杀母仇人,心里不禁愧疚难当。又想到青儿怀着身孕,现下不知身在何处,又万分担忧。
  他看向齐轩和司马空月,未等开口,齐轩先说道:"正良,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青儿,同时查出谁要谋害于他。这样罢,你和空月去寻找青儿的下落,我去查找那要害青儿之人。"
  殷正良一心念着青儿安危,此时心内大乱,听三师叔这样说,便应道:"好,就这样办吧。师叔,你也要多加小心。"
  三人当即分头行动。殷正良拿过随身佩剑,示意司马空月即刻就走,空月却蓦地问道:"大师兄,明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你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恐怕……"
  殷正良摇头道:"顾不得那许多了,青儿安危要紧,我一定要尽快找到他。这次,就算我爹要把我赶出家门,我也宁愿了。"
  "空月,我猜青儿或许真的是被魔教之人带走,因为知道他存在的,除了我们玄风派中人,就只有魔教了。事到如今,我们还是先潜入魔教去打探一下。"
  司马空月赞同,两人立即起身,就欲前往魔教。两人施展轻功,出了玄风派,向烟然山下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寂静。两人刚行至半山腰一处茂密树林中,突然寒光一闪,一件物事从树林内直直向殷正良射来。
  殷正良心道不好,便要躲开,哪知那物事并非冲他而来,而是擦过他身边,射入了旁边一棵树上。
  殷正良和司马空月大惊之下,随即奔入林内去寻找发射暗器之人,却发现那里空空荡荡,哪里有半分人影。
  两人折回,去查看射入树上的物事,这才发现竟是一把匕首。那匕首插在树身上,顶端钉有一张折好的纸条。
  殷正良取下纸条,展开来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草草写着几行字,"青儿性命垂危,若要救他,速到烟然山古树后地洞内。"
  两人见过纸条,皆是一惊,他二人自小在烟然山长大,自是知道烟然山中有一株百年古树,纸条上所写这古树定然就是这株了。
  司马空月道:"难怪师伯怎样也找不到青儿,原来他还在这烟然山之中。"
  殷正良此刻见字条上写着青儿性命垂危,简直急得五内俱焚,直恨不得立时飞到青儿身边,当下便要去古树处找青儿。
  司马空月拦住他,说道:"大师兄,此事甚是蹊跷。你想想,为何这人不早不晚偏偏在我们要出来找青儿的时候送这字条,况且,我们又不知这字条是何人所写,若这又是一个阴谋圈套怎么办?此事得从长计议。"
  殷正良焦急地道:"空月,我等不及了。若青儿真的性命攸关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我会悔恨一辈子。空月,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哪怕这是一个阴谋陷阱,我也心甘情愿地跳了。这样罢,我一个人前往,若是明天我还没有消息,就一定是出事了,你再来寻我。"
  说罢,他当即施展轻功,便向字条上所写古树而去。
  司马空月在后面急道:"大师兄,你等等我,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还是和你一道去。"说着,他也施展轻功追随殷正良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急速奔向烟然山后古树处。

  第 28 章 重逢


  那株古树长在烟然山后树林深处,若不是极为熟悉此地地形,却也不好找到。殷正良与司马空月两人从小在此长大,自是轻车熟路。
  很快到了此处,两人在古树后细细查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那藏得极为隐蔽的地洞洞口。
  原来,那古树因为年代久远,树干内中早已中空,又不知被何人沿着那树洞向下挖得一个地洞。
  那地洞里黑漆漆,看不清里面如何。殷正良见状神色严肃,对司马空月说道:"空月,这洞里情况不知如何,我先下去,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若是一刻钟后我还没有消息,这里就定是有诈。到时,你千万不可冒失下来,速速回派中寻人来救我。"
  司马空月听得他的话,急切地道:"大师兄……"
  他话音还未落,殷正良已是等不及,一纵身跃下地洞去。
  司马空月在古树旁焦急等待着,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越来越心焦。他正急着,突然听到从洞里传来殷正良急切地喊声:"空月,空月,快进来。青儿……青儿他……"
  司马空月一惊,青儿怎么了?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跃入洞中。
  待司马空月双脚落地站稳,这才发现,虽然从外面看来这地洞漆黑一片,里面倒是明亮得很。洞壁上挂有火把,照亮了整个地洞。这地洞看起来粗糙,但里面生活用具倒是一应俱全。
  在地洞最里面有一张简陋的木床,此刻青儿正躺在上面,殷正良伏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拥着他。
  殷正良听见身后响动,回过身来。司马空月这才看清了床上青儿的样子。只见青儿身上裹着一床棉被,只露出头脸来。他脸色枯败,嘴唇发紫,两眼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不堪,一看即是病得不轻。青儿此时眼睛紧闭着,好像正处于昏迷中。
  "空月,你快看看,青儿他病得好重,他身上好凉……"殷正良焦急地说。
  司马空月见到青儿这幅样子,心里也是一惊,忙上前去,俯身细细查看青儿一番,又握过他的手腕探他的脉象。
  过得一会儿,他颓然放下青儿的手,神色黯然。殷正良见他脸色,不由心里一沉,急急问道:"空月,青儿怎样了?"
  司马空月脸色凝重,对殷正良道:"大师兄,青儿身上虽有鞭伤未愈,不过都是皮外伤,况且有人给他细细治疗过,已是不妨事了……只是,我探他脉象短促,阳气虚脱,此病当是由内里而发。他本来身体就弱,如今又怀了孩子,再加上……遭此一劫,病到如今,情况已实在凶险,若不是有人给他服下可以续命的雪露丹参丸,他恐怕……早已是不行了。"
  司马空月这一番话,如重锤般击打在殷正良胸口,震得他眼前眩晕。
  "空月,你说什么?青儿……他不行了?我不信,我不信,空月,你医术那么高明,一定有办法治好青儿的,是不是,是不是?你有办法的。"
  司马空月低垂了头,半天方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这药太过凶猛,青儿身体虚弱,只怕承受不住,那就……"
  殷正良强忍心中悲痛,他两眼只望着青儿,手掌温柔的抚着青儿的脸,口中轻轻地道:"空月,那就按你说的做吧。青儿……我会好好守着他,若是……他真的挨不住,有什么……我陪着他就是了……"
  "大师兄!"空月听他话语,大有若青儿活不了,他也陪着同死之意,不由惊恐的喊道。
  殷正良淡然一笑,说道:"空月,就这样罢。我答应青儿,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
  司马空月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当即潜回玄风派,取出所需药物,回到地洞内熬制好,给青儿服下。
  "大师兄,这药服下后,若是青儿能在三日内醒来,他就得救了,否则……"
  殷正良闻言,眼神悲痛,也不言语,只是坐在青儿身旁,痴痴的凝望着他。
  但青儿一直未醒,情形比之前更为凶险。到第二日,他发起了高烧,脸颊滚烫,口中不断说着胡话。
  "殷大哥……我要见殷大哥……我要见他,要见他……澜箫,你带我去找他……求你,求你……"
  殷正良不知他口中所言澜箫是何人,但青儿此刻样子早已让他心痛欲碎,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
  "殷大哥,殷大哥,你在哪里,青儿好想你……"青儿喃喃着。
  "殷大哥,你为什么要打我,青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不来见我……"
  "宝宝……宝宝要没了,澜箫说宝宝要没了……我要宝宝,要我和殷大哥的宝宝……"
  殷正良听到此,已是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他抱紧青儿的头,手掌颤抖地摩挲着青儿憔悴的脸,哽咽着道:"青儿,殷大哥来了,殷大哥来找你了。是殷大哥不好,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不相信你,青儿,你快点好起来,殷大哥带你回家,好不好,好不好?青儿,宝宝还在,宝宝没有事,你放心,等你好了,我们三个人一块好好的过日子。你说你想去看殷大哥讲给你的那些名山大川,那我就带着你一个一个的去看。青儿,你要好起来,你要好起来……"说到这儿,殷正良终于伏在他身边,失声痛哭。
  青儿却完全听不到殷正良的话,他口中还在兀自喃喃着:"殷大哥……殷大哥,澜箫说你要成亲了……你要和你表妹成亲了……他说你不要我了,他说你恨我……你不要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青儿做错了什么……"
  "殷大哥……殷大哥,别成亲……别成亲……青儿心里好痛,好痛……"
  殷正良心如刀绞,他抱紧青儿瘦弱的身子,揽在怀里,脸贴着青儿滚烫的脸颊。
  "青儿,殷大哥不会成亲的,永远都不会。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他叫做青儿……青儿,你听见了吗?我要你,也要宝宝,我要你们都好好的。青儿,你要撑过去,求你,求你……"
  如是到了第三天,青儿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殷正良经这两天的煎熬,也已憔悴不堪。他见青儿这般情形,怕是不行了,他心里已有准备,此时反倒平静下来。
  "空月,若是今日青儿还是不成,麻烦你,把我们两人就葬在这烟然山上。"
  "大师兄……"司马空月听到他仿若交待后事般的话,眼中泪珠滚落下来。"不会的,青儿会没事的,你不要……"
  "空月,你忘了我说过,我要守着他,再也不分开。"
  殷正良说完,慢慢俯下身去,轻轻吻住青儿唇瓣,少顷,他抬起身来,爱怜地看着青儿,缓缓的道:"青儿,我那时夜夜梦中,听到的一声声呼唤,就是你在这里唤我,对不对?"
  "可是我好愚笨,我还为此气自己。不知道那时,你正在这里受苦……"
  "青儿,我以为我能护住你,我们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是我错了。我护不住你的性命,我只能眼看着你如此……"
  "青儿,当日在半月崖上,我以为我们会死在一起。那时我还不知自己对你的心意,听到你说'死也不悔',便觉得若是有你陪在我身边,就是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想今时今日,我们终于还是这样一个结局。青儿,到得如今,你是否还是不悔,不悔遇见我,不悔爱上我?"
  "青儿,殷大哥会永远陪着你,我们两个人,就一起长眠在这烟然山上,可好?"
  司马空月此时早已听不下去,心酸的偷偷躲到外面抹眼泪。
  就在第三日的傍晚,两人都不再抱希望的时候,青儿却突然退烧了。看到他脸色不若之前那般潮红,气息也平稳下来,两人皆是惊喜若狂,司马空月又探过青儿脉象,喜极而泣道:"大师兄,青儿……青儿他撑过来了,他和孩子都没事了。"
  殷正良闻听此言,心里一松,这时才觉得四肢沉沉,竟是疲累到极点。
  青儿情况愈见好转,到得晚上,竟清醒过来。殷正良一见之下,大喜过望,伏在他身旁,柔声道:"青儿,青儿,你终于醒过来了。殷大哥在这里,你不要怕,不要怕,我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青儿醒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殷大哥就在身旁,只觉自己还在梦中。
  "殷大哥,我还在梦中么?我好想你,好想你……可是,澜箫说你要成亲了,说你不要我和宝宝了。殷大哥,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的。"
  殷正良眼中一酸,握住他细瘦的手,说道:"对,青儿说得对,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是殷大哥之前糊涂,误会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真的么?殷大哥,真的么?他们说我害死了你娘,你爹他还拿鞭子打我,我好怕,好疼,可是我没有,殷大哥,我没有害人。你相信我,相信我?"
  青儿此时急切起来,挣扎着要坐起,但他大病初愈,哪里有力气,殷正良忙将他搂在怀里,亲亲他的脸颊,说道:"我相信你,青儿。你没有害我娘。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误会了你。现下,我已经都明白了,我相信你。"
  "啊!"青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惊。"宝宝,宝宝怎么样了?澜箫说宝宝要没有了……"
  见他慌乱地伸手去摸小腹,殷正良忙按住他,柔声道:"青儿,你放心,宝宝还好好的在你肚子里,他没有事。"
  青儿听他这番话,才仿佛安心了一般,过得一会儿,又在殷正良怀中静静睡去。
  殷正良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如他口中所言澜箫是谁?当日地牢中情形如何?他被带到这地洞里又怎样?但见青儿虚弱不堪,他心疼之下,哪里还在意这些。
  他望着青儿的睡颜,直感到一阵失而复得的喜悦。青儿,青儿,这一生,我不会再负你……

  第 29 章 澜箫


  青儿又睡了一夜,到得第四日清晨醒来,他已经愈发的有精神,面色也红润起来,殷正良和司马空月都满心欢喜。
  司马空月又熬了些补身体的药给青儿服用,青儿直嚷着太苦,被殷正良连哄带劝地才喝下。
  殷正良见青儿气色渐好,心下大慰,伸手搂他在怀,两人相望凝视着对方,眼神中爱意流转。
  司马空月见此情景,忙借口回派中再去取些药材和食物,好让他们二人一叙这段日子的相思之情。
  青儿看着殷正良,突然扑哧一笑,说道:"殷大哥,你怎么好像管家大叔一样,留了好多的胡子。"
  殷正良不解地摸摸下巴,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两个月,自己颓废不堪,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容外表,早就长了一下巴的胡子。
  他微笑着捏捏青儿的脸,说道:"你还敢笑我,我这都是想你想的啊。你看,我每想你一次,就多长一根胡子,你来数数看,我想了你多少次呀?"
  青儿不知这是殷正良在调侃,信以为真,满脸感动的竟真要过来数数。
  殷正良见他如此,心里不由浮上一丝愧疚,他这段日子,倒真的是在想青儿,只是,此'想'非彼'想'。一想到自己这两个多月来一直将青儿当成杀母仇人,他就不由的羞愧不已。
  他将青儿抱得更紧,脸颊贴在青儿脸上,口中低低的道:"青儿,对不起,对不起。"
  哪知青儿竟咯咯地笑起来,边笑边道:"殷大哥,你的胡子扎得我好痒痒。"
  殷正良被他这一笑,面上不禁一红,忙松开青儿,拿把小刀将颌下胡须剃得干干静静。
  他重坐回床上,那些疑惑在他心中堆积已久,此刻都向青儿问出来。
  "青儿,你告诉殷大哥,那天在地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儿听见地牢二字,脸色微白,身体颤了颤,殷正良知道他还对地牢中所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便将他揽在怀中,安抚般地摸着他的头。
  青儿缩在他怀里,这才好些,半晌方回答他道:"我……我只记得殷伯伯让人把我带到地牢,那里好阴森,他们把我吊在铁架子上,我好怕,好怕,后来,殷伯伯就来了,他问我到底是谁,来玄风派想做什么,我说是殷大哥带我来的,我不是坏人,我没有害殷伯母,然后,他不信,就用鞭子打我……"
  青儿身上又是一颤,殷正良也想起那日情形,心疼得揽紧青儿。
  青儿又继续说道:"我觉得身上好像着了火一样的疼,真的好疼好疼,后来我就晕过去了……再后来,殷伯伯朝我脸上泼了水,我就醒过来了。他见我醒了来,就又用鞭子打我,然后,你就来了。我看见你来了,心里好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以后脑子就渐渐不清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有意识,就看到你伸掌要打我,接着眼前就一团黑,我那时又惊又怕,想喊你,可是只叫了一声'殷大哥',就觉得脖子一疼,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过来时,我就在这里了。"
  "那,带你到这里的人,叫做澜箫?"
  青儿惊道:"殷大哥,你怎么知道?"
  "你生病昏迷的时候,叫过他的名字,我猜的。"
  "对的,那人说他叫澜箫。殷大哥,你不知他长得有多好看,我刚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他对我也很好,到这里的那天我就病了,是他一直在照顾我。后来慢慢好些了,我就想见你。可是澜箫说,你把我当成了杀你娘的凶手,你恨我,不会再见我了。我想到那天在地牢里你要打我,一定是因为恨我了,我好难过好难过,然后就又病了。"
  青儿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变得这样虚弱。澜箫说是因为我怀了宝宝,又受了伤的缘故。他说这个的时候脸色好古怪啊,我想他一定是觉得……觉得我这样怪,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脸色。后来,我就时好时坏的,这样过了很久,宝宝都差点要没有了,我求澜箫救救宝宝,他开始不答应,说这孩子没有更好。后来见我哭得厉害,就不知给我吃了什么,我就好些了。"
  "可是,澜箫不知怎么了,总和我说奇怪的话。他说让我忘了你,说你不相信我,配不上我。可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我一直一直都想要见你,想和你说我没有害你娘。但我一和澜箫说,他脸色就变得很坏,说这不可能。然后我就天天哭,他就更生气。"
  "有一天,他突然出去了,很久才回来。回来后他就对我说……说你要成亲了,你要娶你的表妹了,你不再要我了。我那时一听,只觉得心里头很疼很疼,疼得眼前直发黑,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殷正良听青儿说到这里,心里又是后怕又是难过,歉疚地道:"青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青儿抬头望着他笑笑,说道:"殷大哥,不是的,你最好了。你还是相信了我,还肯来见我,我已经好高兴好高兴了。"
  殷正良看见青儿那清澈的眼睛充满信任的望着自己,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样一个无比纯真善良的爱人。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让青儿和孩子从此过得好好的,再也不受这样的苦。
  他满是爱怜的揉揉青儿的头发,接着问道:"青儿,那后来呢?"
  "后来,我吐了血,就晕了过去,迷迷糊糊的只不断地梦见你,梦见你成亲了,穿着大红的衣服,我看见你,就拼命的叫'殷大哥,你不要我了吗?',可是你都不回答我,只笑眯眯的看着你的表妹。再后来,我听见耳边模模糊糊的有人在说话,好像是澜箫,他说对不起我,要去带你来见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就看到了你。"
  殷正良听他说完,皱紧眉头,想了想,又说道:"青儿,那澜箫有没有和你说他是什么人?"
  青儿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偶然看到我,觉得很可怜,就救了我。"
  殷正良暗忖,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这人一定有什么来头。只是,看他对青儿这样,应该是友非敌。但,这人到底是谁呢?

  第 30 章 相见


  殷正良正在想着,司马空月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他一进来,立刻神色紧张的将殷正良拉到一旁,低声地说:"大师兄,这下惨了。你成亲前夜失踪,现下是弄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你逃婚了。明月山庄那边更是闹得不可开交,据说柳潇潇气得要投井自尽,你舅舅柳渊是暴跳如雷,扬言若是你家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就要和玄风派从此绝交。"
  殷正良要出来寻青儿的那夜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因此也并不惊奇,只是皱皱眉,问道:"那我爹呢?"
  "师伯更是气坏了啊,保证说一定要把你抓回去,和柳潇潇完婚。现在外面乱了套了,都在找你呢。大师兄,他们万万想不到你还在烟然山中,所以这里还算安全,你切莫出去露面,一切用度自然有我。只是我不能久待,怕他们起了疑心。"
  殷正良思忖了下,对他道:"可是空月,青儿已经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一直待在这地洞之中,毕竟不是办法。我还是得想法带他离开这里,找个稳妥的地方,一切等他生下孩子再说。"
  司马空月点点头,赞同道:"这倒也是。只是现下想离开实在不容易,我们还是得好好商议准备一番。"
  殷正良道:"的确如此,否则若是被我爹抓到,我们也百口莫辩,青儿更是危险。"
  "是呵,但愿我师父能尽早查到真正的凶手是谁,到时,青儿嫌疑解脱,事情就好办了。"
  两人在一旁商议妥当,空月又急急的返回玄风派中。
  殷正良和青儿在这地洞里安然度过了几日。这几日里,殷正良照着司马空月开的药方给青儿熬了服用,直喝得青儿嚷着腻味不肯再喝了。殷正良哄着他,说这些对孩子好。青儿听得对孩子好,再也不说什么,乖乖的都服下去。
  青儿有殷正良伴在身旁,心情自然大好,加上司马空月所开药方,身体很快就好起来。
  殷正良这几日始终想着怎样带青儿离开此地。
  这一天晚上,他又想到此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到自己当初答应亲事,如今形如逃婚,对不起舅舅和表妹,又给爹惹上烦恼。可为了青儿,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想到不知是谁要害青儿,居然使出那样阴险的手段,若不是三师叔和空月即时回来,自己险些铸成大错。
  正想着,忽听得从洞口处射进一物,咻得插入地面。
  殷正良一惊,又怕吵醒已熟睡的青儿,便轻轻起身,来到洞口下,拿起那物,借着从上面照下的月光看去,只见又是一张纸条。心念一动,想到莫非又是上次那人,忙打开来看,果然,纸条上依然是那微有潦草但极清秀的字体,写着:请出来一见,有事相告。
  殷正良想到这两次给自己递送字条的人应该就是青儿口中的澜箫了,他既认定这人是友非敌,自然也就不怕与他相见,况且,这人身份迄今是个谜,若是自己能弄清,那就更好。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依字条所写出去见那澜箫。
  他来到外面,只见月色下,一年轻男子背对古树而立。听到响动,那男子回过身来,殷正良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面容。
  只见他当真如青儿所言俊美绝伦,月色朦胧中,飘然如谪仙般。只是他面容沉静,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寒光,让人感到无限寒意。
  "殷正良,你没有叫我失望,果然还是来了。"那人开口说道,声音清冷。
  "你就是澜箫?"
  "不错,正是在下。"那男子唇角勾动,微微一笑,这才使他面容看去稍带些暖意。"青儿必定已经告诉你了。"
  "谢谢你当日救了青儿。"殷正良一抱拳,向澜箫谢道。
  "那倒不必了。我救青儿,原本也是为了我自己。"澜箫声音又恢复冷漠。
  殷正良一怔,继续问道:"不知阁下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那澜箫却并不答话,只痴痴望向地洞方向,脸上流露出温柔之色。过得半晌,方说道:"青儿,他还好吧?"
  殷正良见他如此,心下疑惑,但口中仍答道:"他很好,已经没有大碍了。"
  澜箫闻听面上露出欣喜之色,蓦地却又黯然,说道:"是我过于心急,才害了他,他……终究还是离不开你。"他停顿下,面容复又变得凝重。"殷正良,若你真想和青儿在一起,那就立刻离开此地,带着他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殷正良不解,问道:"澜箫,我为何一定要这样做?"
  澜箫缓缓摇头,道:"殷正良,知道原因对你并没有好处。相信我,我不会做伤害青儿的事的。"
  "你叫我如何信你?我甚至连你的身份都并不清楚。"
  澜箫一顿,良久方低低道:"就凭我待青儿之心,与你一般。"
  殷正良听他这话,心里一震,道:"你说什么?"
  澜箫苦涩一笑,道:"就是说,我喜欢青儿,很喜欢,很喜欢。"
  "你,究竟是谁?"殷正良心里涌上不安之感,沉声问道。
  那澜箫也不答话,只从袖中掏出一件物事来,覆于脸上。殷正良见那物事是个制作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而澜箫贴上那面具后,竟是一张他所极为熟悉的面容,那面容赫然便是……哑伯。
  "你……你是哑伯?"殷正良大惊,问道。
  "不错。"澜箫取下面具,点头道。"我从在石岭镇就已经跟上了你们。我一直待在你们玄风派,就是为了要确保你和青儿安然无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是何人?"
  "我?"澜箫轻轻一笑,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魔教青龙使。"
  他竟是魔教四使之一的青龙使?殷正良心下惊异。他久已听闻,魔教四使,在魔教中地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行踪不定,神秘莫测,总是帮教主去执行一些秘密任务。如今,这青龙使澜箫竟潜入玄风派,定是那魔教教主授意的。难道害死娘的真正凶手竟是他。
  想到此,殷正良厉声问道:"澜箫,如此说来,是你下毒害死了我娘,是也不是?"
  "你说是我?"澜箫听到殷正良的问话,竟失声笑出。"殷正良,你怎么不想一想,毒死你娘的人自然是要陷害青儿,想借他人之手杀了他。若是我所为,我又怎么还会去救青儿。"
  "那你说,潜入我玄风派,是为了保我和青儿无事,这又是为何?这也是你们教主之意?"
  "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你也不要过于纠结。"澜箫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并不想见你,因为我……只是眼下时间紧迫,我不得不来告知你。你还是快快带着青儿离开此地,远走高飞才是。青儿他一心只有你,我……只愿他过得好。"澜箫说到这里,眼神中隐隐露出悲痛之色。
  接着,他从衣袖中又掏出什么,一甩手抛向殷正良,口中边道:"这个给你,你们离开时或许用得上。"
  殷正良接过那东西,低头看去,只见是两张同样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待他看过再抬起头时,却发现对面树影憧憧,哪里还有人在,澜箫不知何时竟已离去了。

  第 31 章 产子


  殷正良觉得心里杂乱,不安之感越发重起来,之前的事情尚未了解,现下又增一件,可以肯定的是,那魔教教主让澜箫潜入玄风派必有什么勾当。而他为何又极力让自己带青儿远走高飞,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只是既然澜箫不愿说,却也无法。但殷正良本来就想带青儿尽快离开此地,这两张人皮面具刚好派上用场。
  隔天,殷正良见到司马空月,和他商议一番,便稍做收拾,将自己和青儿易容成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有孕在身的妇人,很顺利的避过了派中搜查,出了烟然山。
  殷正良带着青儿一路南下,直到远离烟然山的东阳城方停下,这里已快到边境,想来他爹是不会追到这么远了,他才在城边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和青儿在此住下来
  两人在这不起眼的村子里一住就是三个多月,青儿的肚子已经大到动一动都觉得很费力了。那孩子极不老实,不时的动来动去,青儿常疼得连觉也睡不好。殷正良看着心疼,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在青儿痛时帮他轻柔腹部缓解疼痛。
  随着产期临近,殷正良显得比青儿还要紧张。青儿身体特殊,不可能请来接生婆帮他接生,一切只能靠自己。好在离开烟然山时,司马空月曾将接生事项细细写下交给他,并交给他一小瓶生产时服用的药丸。
  这阵子,他就着手为青儿生产做准备。这一天,青儿因为前夜被孩子折腾了大半宿,直到清晨才睡着。殷正良见他熟睡着,想来暂时不会需要自己,就易好容去城里取回前些天在一家衣铺里订做的婴儿衣物。
  那家衣铺做工不错,衣物做得很是精良,殷正良极为满意。他担心青儿醒来找不到自己,会出什么意外,取过衣服就急急往回走。
  可是当他推开家门,还是发现自己回来得迟了。青儿不知为何倒在地上,手正抚着腹部,脸色惨白,额上满是汗水,口中呜呜呻吟着,□一片血污。
  殷正良见状大急,忙上前扶起他,将他抱到床上,青儿虚弱无力的呻吟刺得他阵阵心疼。
  "青儿,青儿,你怎样了?怎会倒在地上?"
  青儿疼得汗珠不断滴下,嘴唇颤动,断续的道:"我想倒水喝……不小心摔倒……好疼……疼……"
  殷正良见青儿这状况,怕是要早产,忙将司马空月给他的药丸喂给青儿吃下。趁着青儿服药后有些好转,他急忙去烧水做接生的准备。
  青儿好转了小半个时辰后,疼痛剧烈了起来。他本是阴阳同体,虽有女□官,发育得却并不如普通女子那般正常。畸形的器官想要生出孩子,自然比一般女子费力不知多少。
  青儿此时疼得大汗淋漓,双手绞紧身下被褥,口中呜呜嘶喊着。"啊……啊……"
  殷正良早将他下衣除去,心疼的拿着布巾给他拭去额头汗水。
  过得一会儿,羊水破了,从青儿□流出,青儿只觉得□撕裂般的痛,腹部也疼得更是厉害,
  "殷……大哥……我……不成……好痛……"
  "青儿,别多说话,留着力气。"
  殷正良一手帮青儿压着腹部,一手握紧青儿的手,他知道青儿此刻定是疼痛难当,可自己却只能看着,别无他法。
  青儿头发早已汗湿的贴在额头上,嘴唇也被他咬破,渗出血珠来,殷正良心疼得帮他拭去。
  折腾了许久,孩子终于露出了头,殷正良喜道:"青儿,再用力些,快好了,孩子就快出来了。"
  青儿这时已被疼痛折磨得虚弱不堪,听到孩子就要出来了,心里不由涌上一股暖意,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
  "哇……"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孩子终于降生了。
  青儿听得哭声,知道孩子已平安生出,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全身半点力气也无。
  殷正良心里也是一松,随即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充满心中。看着那皱巴巴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小东西,他还有些不敢相信,那就是他和青儿的孩子。
  他忙给孩子剪断脐带,在早已备好的温水中洗净,包好,抱到青儿身旁,难掩兴奋的道:"青儿,是个男孩儿,我们有儿子了,你看,他多可爱。"
  青儿虽然无力,仍然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襁褓中那小小的婴儿,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
  殷正良恐青儿再过劳累,便将孩子放在他身边,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瓣,柔声道:"青儿,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会儿吧。"
  见青儿听话的闭上眼睛,殷正良便拿过布巾沾了清水给青儿擦洗满是血污的□。待擦净,他又找出干净衣裳给青儿换上。
  一切整理好时,天色已晚。殷正良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已经熟睡的青儿和孩子,只觉得心中无限温暖。

  结局 武林盟会(上)


  孩子是早产,加上青儿之前又生过大病,因此很是瘦弱。青儿毕竟不是女子,没有奶水喂养他,殷正良只得买了羊奶来喂孩子。
  殷正良又要照顾产后虚弱的青儿,还要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整日里忙得焦头烂额。若是有人看到这位名动江湖的少侠,如今竟每日和老妈子一样做饭、洗尿布、哄孩子,岂不是要惊掉下巴,可殷正良却甘之如饴。
  一晃已入年底,三人在此处倒也过得其乐融融。宝宝经过精心照料,壮实了不少,抱起来肉呼呼的一团。这孩子极为好带,除非饿了,或者看不到青儿了,否则不哭不闹的,见人就咯咯的笑。
  这一日,殷正良易容去东阳城里采买用品,却听街上行人议论纷纷,不时听到言谈中有'明月山庄'、'武林盟会'、'殷仓'等词。事关玄风派,殷正良不禁担心,忙去详细的问,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他舅舅,即明月山庄庄主柳渊扬言让殷仓在武林盟会上给两家未成的亲事一个交待,不然就要给玄风派好看。
  殷正良听闻此事心中焦急,这事是因自己而起,现在自己一走了之,把所有难题都留给了父亲,他越想越觉得不安。
  回到住处,青儿见他面色阴晴不定,担心的问:"殷大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殷正良摇摇头,他略想了想,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说道:"青儿,我没有不好,只是,我必须得回玄风派一趟。"他将今日在城里所闻告诉了青儿。
  "青儿,这一切是因我而起,不守信用悔婚的是我。若是因为此事连累了整个玄风派,我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一趟,所有事情都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他转头看向青儿道:"你和孩子就留在这里,我会雇个人来照顾你……"
  "不,我不要自己留在这儿,我要和你一起去。"青儿听见殷正良要把他留下,忙急急说到。
  "青儿,我此去不知会如何,你和我一起去太危险了。况且还有人想要加害你,我更是放心不下。"
  "你放心不下,所以才要带着我啊。只有我时时在你身边,你才知道我好好的。要是你走了,我出了事怎么办?"
  殷正良听他这样说,想想也是。最后考虑良久,他终于决定两人带着孩子一块回去,这次,他一定要让父亲接受青儿,同时将表妹那边处理好。
  武林盟会召开在即,两人没有多耽搁,很快便上路了。一路加紧向云阳而去,终于赶在武林盟会召开当日到了烟然山。
  上山一路却异常的奇怪,往日把守在山下的玄风派弟子都不见踪影。殷正良心中愈加不安起来。再往上走,终于见到许多弟子的尸首三三两两的卧在路两旁,殷正良大惊,忙上前查看,发现这些人皆是被人用狠辣的手法毙命。
  殷正良心道不好,有人打上了玄风派。他忙揽住青儿施展轻功迅速向山上派中而去。
  一路上仍是见到不少玄风派弟子尸体,殷正良几乎红了眼睛,莫非……他不敢再想下去。
  终于到了门前,他远远望见大厅中两方人正对峙而立,当中一道红色身影,赫然便是那魔教教主。
  他忙带着青儿来至大厅,只见两方中一方是以魔教教主为首的魔教教众,另一方则是武林正派中各门各派的重要人物,他爹殷仓、两个弟弟、司马空月和舅舅柳渊一家都在其中。
  殷正良见父亲和弟弟们性命无虞,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只是,他见父亲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这时见到自己,眼中竟隐隐透着绝望之色。
  他心中愧疚,正要说话,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冰冷中透着喜悦的声音。
  "殷正良,你总算来了,我可一直等着你呢。"
  他循声看去,正是那魔教教主。她今日并未戴面纱,想不到她面纱之下竟是一张明艳的容颜。
  此时,不知怎的,大厅中突然哗然。殷正良看见他舅舅柳渊以及其他几位资历老的各派掌门皆望向自己这里,面露震惊之色。
  殷正良不明所以,但见舅舅柳渊手指指向自己身后,面色发白的说:"这,这少年……"他转头望向殷仓,脸上突现鄙夷的道:"原来那女魔头说得都是真的。"
  殷仓此时仿佛连站都站不稳般,勉强稳住身体。在他身边的殷正威见了,忙上前扶住他。
  "哈哈哈……"传来一阵大笑声,又是那魔教教主。
  她缓缓扫视对面众人,说道:"怎样?见到这贱种,你们都信了吧。他长得可是和那贱人一模一样,不是她的孩子还会是谁的?"
  殷正良不明白倒底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但听见这女魔头对青儿出言不逊,当即怒道:"女魔头,不许你再羞辱青儿。"
  魔教教主却并未理会他,继续道:"你们看见了么?那贱种怀里抱的是什么?"
  众人一齐皆往青儿怀中看去,殷正良恐这女魔头要对青儿和孩子不利,忙将他们护在身后。
  "正良,那孩子是谁的?"柳渊厉声对着他问道。
  殷正良听到舅舅发问,心想纸包不住火,不如趁现在将话一次说出,于是答道:"舅舅,我今天回来,就是要告知你此事。我和表妹的亲事,是不可能成的了。我已经找到了要相伴终生之人,就是青儿。"说着,他将青儿揽在身边,又道:"他怀中的便是我们的孩子……"
  殷仓突然颤抖着手指向殷正良道。"孽……孽子,你回来做什么?你把我们玄风派给彻底毁了。"
  殷正良心里已有准备,知道父亲定会发火,他定定心神,对父亲道:"爹,我知道我和青儿的事让我们玄风派丢了脸。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青儿是真心相爱,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他话音未落,周围已然轰然一片,人人面露鄙夷,殷仓脸色更是惨白到极点。
  唯独魔教教主嘴角噙着冷笑,讥讽道:"殷正良,你知你身后这贱种是何人么?他便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哈哈,你们兄弟乱伦,如今竟是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这可好得很啊。"
  殷正良听见她这话,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身上一片冰凉。"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魔教教主轻蔑一笑,冷冷道:"那你去问问你的好爹爹,我是不是在胡说。"
  殷正良听到她这话,再想到刚刚舅舅所言,只觉脑中乱成一片,什么都思考不了,他呆呆看向父亲,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殷仓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回答他的话。倒是站在他旁边的殷正仁带着哭腔答道:"大哥,今早盟会刚刚开始,这女魔头就带着人来了。我们见了她就要动手,可她却说要告诉我们一个惊世的秘密。她……她说我们玄风派道德败坏,兄弟乱伦,还说……说青儿是爹和大娘所生,说你们是兄弟相恋,还生了孩子。大哥……"
  殷正良听到此处,只觉身体不稳,胸中如被巨石所撞。他看向周围众人,这才明白他们为何用如此表情来看自己和青儿。
  魔教教主又咯咯一笑,转头冷冷对殷仓道:"殷仓,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么?"
  殷仓抬起头来,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般,脸色黯然放弃般地道:"事已至此,我再说还有何用。怪只怪,当日与魔教大战没杀的了你,那时生下这怪物没有一掌拍死他。"
  魔教教主面容扭曲恶狠狠地盯着殷仓,道:"殷仓,你自作自受。二十三年前,你对我始乱终弃,还带人杀上我们魔教,我才知道你竟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你毁了魔教,我不恨你。虽然我爹爹是教主,但我娘因被他冷落而自尽,我根本就恨透了他。可我将一腔深情倾注在你身上,你却背叛了我,要杀掉我,还娶了你师妹林婉茹那贱人,我简直恨你入骨。我本想暗暗潜入玄风派杀了你,可偏偏叫我撞见你要扔掉那贱种的一幕。"
  "真是天助我也。你怕这贱种的怪模样将来影响自己声誉,就要扔掉他。看到那贱种的时候我便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单单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你不是最看重权力名誉么,那我就让你一样一样全部失去。现如今,你可不是身败名裂,名声尽毁了么?不枉我这么多年费劲心血。""
  魔教教主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沉寂,众人皆望着殷家父子,脸上露出或震惊,或鄙夷,或难以置信的神色。
  青儿还没弄清楚状况,被这些人看得心里惶惶,不由抱紧怀里的宝宝,扯扯殷正良的衣袖,悄声问道:"殷大哥,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们?"
  殷正良看着他,心里悲凉到极点,面前这人,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而自己和他,不仅乱伦,还……还生下了孩子。他只觉自己一句话也不可说,否则立时就要疯狂。
  正当此时,一道女声自大厅门口响起。
  "殷仓,你这人面兽心之徒。"
  结局 武林盟会(下)

  众人纷纷向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见在大厅门口,赫然站着两人,是一儒雅男子搀着一端庄的中年美妇。
  那男子殷正良认得,正是他三师叔齐轩。而那女子,只一眼,殷正良就知道,她便是自己的大娘,青儿的母亲,魔教教主口中的林婉茹,只因为,她和青儿,真真是太过相像,没人会否认他们是母子。
  林婉茹不愧曾是武林第一美女,如今虽已人至中年,仍是明艳照人,魔教教主在她身旁一比,立显黯淡。
  她一见到青儿,脸上立时显露出惊喜之色,急切地向青儿颤声道:"青儿,你就是青儿?我的孩子啊。"
  说着,她面上淌下泪来。在齐轩的搀扶下,来到青儿身前,伸手将他抱住,抚着他的脸道:"青儿,我是你娘啊,我是你的亲娘。"
  青儿不敢置信般的问:"你……你是我娘?你……你真的是我娘吗?"
  "孩子,你瞧,我们长得有多像,我就是你娘啊。"
  "娘……"青儿终于相信,喊得一声,母子两人抱住失声痛哭。
  良久,林婉茹才放开青儿,转头望向殷仓道:"殷仓,你这人面兽心之徒。当日你告诉我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我还真以为如此,伤心了这许多年,却原来是这样一回事。苍天有眼,叫青儿活了下来,没有让我和大师兄的孩子死在你手里。"
  她此言一出,大厅内一时炸开,众人心里皆一惊。老一辈的武林中人都知道她口中的"大师兄"正是指玄风派老掌门的大弟子楚天。这楚天真是人中之龙,资质之高,不可言表,最得老掌门喜爱,若不是他死在多年前魔教与武林正派一役上,这玄风派掌门之位非他莫属。
  众人听见林婉茹继续道:"当年,我与大师兄两情相悦,早已互许终身。你们打上魔教时,我已怀有身孕,本以为待你们回来便可以和大师兄完婚,可是,没想到……那时,若不是为了腹中骨肉,我已然随他去了。后来,你向我求亲,我为了孩子答应了你,可心中自觉对你不起。但我万没料到,会在生下青儿不久后的那个晚上,从你的梦话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她此时声音转厉道:"我至今还记得,你当日睡梦中所说之言,你说……你说'大师兄,为了掌门之位,你不得不死,如今你既受了这重伤,我就让你葬送在这半月崖下……',我才知道,大师兄根本不是被魔教之人所杀,而是……而是被你这奸佞小人害死的。"周围又是一片轰然。
  林婉茹说着,眼泪又流下。"殷仓,当年大师兄是怎么待你的,可你又是如何对他?若不是你在睡梦中说漏了,我还被蒙在鼓里。你,你好狠的心,大师兄念你是无父无母,待你那样好,可你却为得到掌门之位害死了他。"
  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断续道:"怪只怪我太天真,竟当时叫起你来质问,结果你见事情败露,就将我囚禁在后山,一关就是这许多年。"
  "你胡说,我爹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殷正威听她说完后怒声道。
  林婉茹凄然一笑,道:"你爹当时不知道青儿不是他的亲骨肉,为了自己地位名利都肯忍心将他丢掉,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你若还是不信,我只问你,你爹他可曾与你母亲同居一室?我想,他根本不敢吧。他自从梦中说漏嘴后,再也不敢和人同室而居。"
  兄弟三人听她所言,皆静默无声。林婉茹所言,俱是事实。他们此时方才明白过来,一直以为是爹对娘感情淡薄,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殷正良已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感觉,他先前以为自己和青儿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又突闻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可自己爹爹竟是害死青儿亲爹之人。他心中悲凉,甚至没勇气再看向青儿一眼。
  这时站在林婉茹身边的齐轩上前一步,面色中透着悲哀地对殷仓道:"二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一直对你敬佩有加,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卑鄙恶毒之人。我此次前去边疆查询青儿中摄魂之术的事,这才知道,那罗沽一族早已势微,我费尽力气才找到一个族人。据那人所说,罗沽族后代,前来中原的,只有一人。那人是老族长的独子,自从其父在族中内乱中被杀,就消失不见。而你,正是那时师父从边疆带回来的。所以,用摄魂之术暗害青儿的,就是你。下毒之人也另有其人,"说着,齐轩转头望向人群中的柳潇潇,道:"就是你,柳潇潇。"
  柳潇潇闻言,神色紧张的反驳道:"你血口喷人,我才没有下毒害人。"
  "柳潇潇,非要我拿出证据来你才肯承认么?"齐轩虽然长相儒雅,但此刻神情却不怒自威,他冷冷望向柳潇潇,柳潇潇直被他看得向哥哥柳长风身后缩去。
  蓦地,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喊道:"我讨厌那个青儿,我讨厌他,我就是要让他死,才给他下的毒。我看见姑父书桌上有毒药,我就拿了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魔教贱人没死,可是姑姑却死了。我不是有意要害姑姑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说完瘫倒在地,放声大哭,柳渊在一旁脸色铁青。
  齐轩不再理会她,又对殷仓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害青儿,直到无意中看见空月闲时给青儿所作的画像,这才明白。我当即便去找师妹,才知道,她竟一直被你囚禁在后山。这么多年,我还真道她是伤心所至,不愿见人,不料却是这样。"
  "如今一切都清楚了。你一见到青儿,立刻就以为他是你和小师妹的孩子。你心知魔教要用他来对付你,他的存在对你是最大的威胁。你怕失去现有的一切,便想杀他灭口。但又怕事情败露,正良会恨你,所以自己不去动手。那毒药,是你故意放在书桌上的吧。你想借潇潇之手下毒害他,可惜不成,你就将计就计,用摄魂之术,想让正良亲手杀了他。这样一石二鸟,即可杀了青儿,又可以让正良从此断了对他的念头,你这主意打得倒是好。可是,魔教之人却在暗处屡次破坏了你的计划,这才留得了青儿性命。"
  魔教教主忽的放声大笑,道:"殷仓,想不到,这结果竟是比我料想的还要好,还要妙。你不仅身败名裂,如今更是众叛亲离,哈哈,你活该,活该……"
  "我杀了你。我苦心经营这许多年,都被你给毁了。"殷仓此时已然狂乱,他一生最重名利地位,如今因为魔教教主的破坏而失去一切,受此重创,他已是神志不清。
  他猛地朝前扑来,击向魔教教主,两人缠斗在一起,打出门去。众人追出去,只见他二人在山谷边打斗不停。
  殷正良此时虽然因为一系列的打击而处在恍惚中,但父亲虽有千般不是,却仍然是生他养他之人,他又怎可不帮。他正要上前助爹一臂之力,却见他爹突然疯狂扑向魔教教主,魔教教主闪躲不及,两人双双跌落山谷底下。
  "爹……"殷正良兄弟三人同时喊出。
  他们冲向谷边向下看去,却已什么都看不见了。
  魔教教主既然已死,魔教那群乌合之众也就一哄而散。武林中出了这样的丑闻,大家都没心思再去理会魔教之人,也都尽皆散了。柳潇潇下毒害人,虽是被殷仓利用,柳渊仍是觉得面上无光,带着明月山庄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林婉茹在大厅中突然晕厥,经齐轩查看,她是因为长年伤心过度,已有心疾,如今又逢大喜大悲,已是承受不了,现下,竟是药石罔效了,只余不多几日可活了。
  青儿自是哭得死去活来,他刚和母亲相逢,却又要天人永隔,换做何人,也是难以承受的。
  而殷正良这边,自己的爹不仅害死了青儿的亲生父亲,而且还害得他和亲娘多年骨肉不得相认,殷正良只觉羞愧无比,再无面目去见青儿。
  这一日,林婉茹却突然提出要见殷正良。
  几日不见,林婉茹已是憔悴不堪,但神态却很安详,看不到被病痛折磨的痛楚。
  青儿伏在她身侧,眼睛红红的,想来这几日很不好过。见到殷正良进来,他眼中露出喜悦的神色。
  林婉茹摸摸青儿的脑袋,柔声说:"青儿,你先出去,娘和正良有话要说。"
  青儿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林婉茹和殷正良二人,殷正良走近林婉茹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林婉茹看着他,虚弱的笑笑道:"正良,你和青儿的事我都听他说了,我要谢谢你,真心待他,照顾了他这么久。"
  殷正良慌忙道:"不,你别这么说,我……我做得并不好。而且,我爹他……"他再说不下去。
  林婉茹忽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结,拧不开。你觉得,你爹他害了我们一家三口,你便也跟着无颜面对我们,是不是?"
  殷正良低垂了头,并未答话。
  林婉茹语重心长的道:"正良,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随着我们而去吧。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和青儿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个好孩子,把青儿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们两个情投意合,如今更是有了孩子,不要因为我们上一辈的恩怨而背负上沉重的负担。我希望你们能够快活的生活。正良,你能答应我么?"
  殷正良望着她,声音哽咽起来。"我……我……"
  林婉茹眼神中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过得半晌,殷正良终于点点头道:"我答应您,我会好好的待青儿,会让他幸福的生活。"
  林婉茹听到他这话,才放心的道:"这下,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殷正良蓦地想到什么,问道: "大娘,你说的大师伯,他……他可是称你'茹妹'?"
  林婉茹震惊地道:"你怎么知道?他确实这样唤我。"
  "那就是了,我们在半月崖下一个山洞中,曾见过一具骷髅,他在墙上刻有几句话,话中提到'茹妹',我这几日突然想到,或者他便是大师伯。他身上还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茹'字。想不到,他竟是青儿的亲生父亲。"
  林婉茹听完后,两行清泪淌下面颊,幽幽道:"那玉佩,便是我们定情之物。这人……的确是他了。"
  殷正良又道:"他在石壁上刻下的那几句话,想来就是给你的。"说着,他将在洞中所见那几句话复述给林婉茹听。
  林婉茹听到此处,已是悲痛欲绝,
  她悲痛稍减后,将青儿唤进来,扯着他的手,对他道:"青儿,为娘这许多年,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爹爹。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竟然夭折了。现如今,你竟还活着,我终于可以安心随他而去。"
  "青儿,待我死后,就将我的骨灰带到半月崖下,和你爹爹葬在一起。我们……生既不能同衾,便愿死后同穴。"
  "娘,娘,不会的,不会的。"
  林婉茹宠爱的望着青儿,道:"青儿,你有了孩子,还有正良陪着你身边,为娘也就放心了。我熬了这许多年,真的是太累了,不能……不能再陪着你了。"
  林婉茹说完,竟是面色沉静溘然而逝。青儿哭倒在地,口中一叠声唤着"娘"。殷正良在一旁扶住他也低泣着。
  殷正良只感到这短短十数日,他便好似已历尽人间沧桑之事。在他心中,最为尊崇的便是爹,却不想他爹,做下了那些恶事,他现下已是心灰意冷之极。且他本来就是个闲散惯了的人,现在更是不想再理这些争名夺利的事。殷正良一心只想伴青儿完成他娘的遗愿,然后他们或许游历世间,或许找一处安静所在隐居下来。他要将青儿此前所受之苦一一弥补于他。
  尾声
  六个月后
  在一条山间小路上,一辆马车得得的驶着。两名男子坐在车厢里,其中较为俊秀的那男子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这男子正是青儿。
  青儿望着怀里的娃娃道:"宝宝睡着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便是殷正良,他伸手捏捏孩子的小脸蛋,青儿却躲开不叫他捏,口中还低斥道:"还捏,都是你,用那么大力,把宝宝捏的一直淌口水。"
  殷正良嘿嘿一笑,知道一旦事关孩子,青儿便会不依不饶,忙转移话题道:"青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好呢?要不去峙浪山好了,空月说那里景色很是秀丽。"
  青儿拍拍怀里宝宝,笑道:"好啊,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
  "不许你又这样,我们要去个你喜欢的地方。"
  "我觉得哪里都很好啊,只要有你和宝宝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在哪里都很幸福。"
  "青儿……"
  马车渐渐驶得远了,只留下一声引人遐思的璇昵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