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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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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ox! 碎碎念[留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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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作者:惋秋 (1/3)

第01章

  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一个身穿运动装的高大男孩儿,身子向后微倾,胳膊一甩,拿在手里的黄色飞碟,便带着响哨,"咻"地飞向前方。

  一只蹲坐在男孩儿身边的金毛拉布拉多寻回犬,迫不及待地冲着前方隐没黄色飞碟的地方低低呜咽了两声,回过头来,盯着主人的动作,等待下一步指示。

  男孩儿看了看有些急躁的宝贝,安抚似的抬手摸了摸它的头顶,然后指着前方不远处半隐在草丛中的飞碟喊道:"太阳,去,把隐藏在你前面的敌人给我抓回来!"声音不是很高,但却清亮纯净。

  那叫"太阳"的金毛拉布拉多冲着指挥自己的少年"汪汪"叫了两声,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坐在屁股底下的嫩草,一起身,冲着半百米远的地方奔了过去。

  "小颢,回来吃饭了!"绿茵地后面的一栋楼房的二层,窗户被打开了,一位温柔的妇人满眼慈爱地望着站在楼下绿茵地上和狗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知道了,妈!马上就回去。"男孩回身冲妇人摆摆手,冲着正在不远处自娱自乐的"太阳"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那"太阳"便叼着黄色飞碟,一阵风似的奔回到男孩儿身边,讨赏似的摇着尾巴,因为嘴里叼着东西,所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吱吱"的撒娇声。

  "小颢,妈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饭桌上,妇人看着埋头吃饭的儿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男孩儿没有抬头,有些口齿不清地答道:"只要妈开心就好,小颢……没事的。"

  "小颢,妈……"妇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抱住自己的儿子打断了。

  "妈,小颢知道这些年妈为了小颢过得太不容易了,而且,听说那个箫叔叔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妈,小颢也希望您能幸福!"说着,"叭"地亲了母亲的面颊一下,不顾母亲顿时飘起的两朵绯红的浮云,笑嘻嘻地又开始在饭桌上风卷残云了。

  "你这孩子!"见儿子这么懂事地体谅自己,妇人宽慰地笑着轻轻拂了下低头猛吃的儿子,全然没有发觉那快埋进碗中的脸是怎样的一副落寞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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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颢!江颢!"

  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轻纱射进屋里来,床上的人在听到楼下的喊声后,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两声,继续睡去。

  一直伏趴在地上的"太阳"听到声音,机警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窗跟前,竖着耳朵倾听楼下的动静。

  "江颢!江颢!睡死过去啦?"

  楼下叫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汪汪!"

  金毛的"太阳"冲着楼下吠了两声,回头看看床上的人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便一颠儿一颠儿地跑到床头,用脑袋拱了拱睡得正香的主人,见主人还是没有动静,又颠儿颠儿地跑到床侧,大嘴一张,把搭在主人身上的薄毯拽了下来。

  顿时,只穿了一条白色小内裤的身子便呈侧趴的"大"字型,赤 裸 裸地呈现在"太阳"面前。

  "太阳!!"正躺在床上睡的江颢突然感觉身后凉嗖嗖的,伸手往后摸了一把,果然,光溜溜的身子上没有任何遮蔽,不由恼火地叫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着正"哈哈"吐气的"太阳"比了比中指,"咬牙切齿"地威胁道:"臭太阳,再拽我被子小心我把你的窝给拆了。"正说着,楼下的喊声再度响起。

  江颢一翻身下了床,也不穿衣服,匀称的身材略显瘦削,但丝毫不影响他浑身上下的阳刚之气。"刷"地一下把窗帘拽到了一边,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江颢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窗户,冲着正把手凑到嘴边摆成扩声器模样的人喊道:"吴飞,你叫魂儿呢!大早上的瞎喊什么?好不容易一个回笼觉还被你小子给搅和了!"

  那个叫吴飞的人见楼上终于有了反映,松了一口气,忙说道:"老大,你还睡呢?看看这都几点了?台球厅那事儿你还管不管了?再不走要出人命了!"

  江颢这才想起来,前天自己的几个哥们在台球厅玩,不小心得罪了这一带有名的小混混,混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伤,但是自己这边的刘宁却被对方抓住了,放言要自己亲自出面解决才肯放人,否则就把他们在校外聚众打架的事捅到学校去。要知道,还是高中生的他们,如果被学校记过处分的话,以后升学是有影响的。因此,当时得到信儿的江颢稳住了着急的哥儿几个,答应周末与对方面谈。

  "操,你要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江颢一拍脑门儿,一下子想了起来。

  这两天江颢光为母亲的事闹心了。这些年只他们母子俩过,江颢知道母亲的不易,因此,当母亲对自己说想要再找一个人时,江颢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可是,随着与对方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江颢的心里就越来越急躁。尽管他知道,就算母亲有了另一半倚靠,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但是,心里却总觉得酸酸的,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久久盘亘在心头难以消逝。

  "等着啊!我马上下去!"看看在大太阳底下站着的吴飞,江颢喊了一声,转回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找出一身黑色的V领短袖T恤套上,又从下面拽出一条略带褶皱的仿旧版牛仔裤,明晃晃的裤链一走路哗啦呼啦地直响。

  "太阳,好好看家。不许到我床上撒野,听到了没有?"说着,江颢捡起被"太阳"拽到地上的薄毯,重新扔回到床上,抱着"太阳"的脑袋,"当"地弹了一个脑瓜嘣。

第02章

  从楼上下来,江颢从楼道里推出一辆可以载人的山地车,冲着已经站到树底下的吴飞一招手,"快过来,我载你去!"

  吴飞赶忙从树底下跑出来,看看江颢手里推着的山地车,又看看那个比较秀气的后衣架,忙说道:"老大,还是我载您吧!这坐上去跟个大姑娘似的,我这五大三粗的,多让人笑话!"

  江颢闻言把眼一瞪,"不坐是吧?那行,你自己跑过去吧,我先走了!"说着,跨上山地车就准备走。

  "哎!哎!别呀!老大,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还不行吗?"吴飞一看江颢那架势,还真打算让自己跑过去,忙一把拽住后衣架,再不说什么像大姑娘被人笑话了,一屁股坐了上去。

  两个人骑着山地车在马路上一阵狂奔,六月的太阳虽说不像盛夏时那么毒辣,却也让两人出了一身汗。

  20分钟后,江颢按着吴飞指的路,来到了六里街一家名为"首发"的台球厅。两人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的人给按住了。

  "松手!"被按在台球案上的江颢并不急着挣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侧贴在球案上的脸被压得有些扭曲,却完全不影响视力。江颢利用这一刹那的时间,将面对自己的几个人暗自打量了一番。

  "啪啪啪!"为首的一个鼓着掌从对面的人群中站出来,懒洋洋地走到江颢面前,"果然够义气啊!为了兄弟,还真是按时赴约了!"说着,冲按着江颢的人一摆手。那人刚一松手,小腹上立刻挨了江颢恶狠狠的一拳。

  "我兄弟呢?先把他放了!"江颢站起身,收回拳头,冲着刚才跟自己说话的人问道。

  那人一回身,朝站在后面的人一挥手,那些人立刻闪开身子,被五花大绑,堵着嘴的刘宁挣扎着就要往前扑,却被旁边的人紧紧地按住了。

  江颢看到刘宁还好好的,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而直截了当地说道:"要怎样你们才肯放人?前天打架,不光你们的人受了伤,我的哥儿几个,也被你们打得不轻呢!这账怎么算?"

  "江兄弟是吧?我叫李峰,道儿上的兄弟都叫我一声'峰哥'。今天把你约来,不为别的,峰哥看你是块料子,打算和江兄弟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江颢一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站在眼前的李峰一眼,思量片刻说道:"先把我哥们儿放了再说,不然一切免谈!"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挨了江颢一拳的人见他对自己大哥这么不客气,立马忿忿地上前要教训他。

  "林子,没你事儿!"李峰瞪了那人一眼,转而又对江颢说道,"江兄弟,只要你肯跟了我,今天这事儿就算结了,这位小兄弟的医药费,峰哥给出了。怎么样?"

  从来没有跟任何小人物妥协过的李峰,耐着性子做着和事老,心想:若不是大哥看中了他,他妈的早把这不知好歹的小子给废了!

  江颢闻言冷笑一声,"你们这是跟我谈呢,还是威胁我呢?要是不放人,什么话都别说,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只要你们划出道儿来,我江颢就敢跟着!"

  李峰什么时候吃过瘪,被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在面前大呼小叫地叫嚣还是第一次,不由得紧紧攥了攥拳头,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冲身后的人一摆手,"把他放了!"

  江颢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冲着一旁的吴飞说道:"你带刘宁先走!"

  "老大,那你……"吴飞停下给刘宁解绳子的手,一脸担忧地看向江颢。

  "啰嗦什么,叫你们走就赶紧走,少废话!快走!"说着,江颢一把把刘宁身上的绳子给撸下来,抬手摘掉他嘴里的破布,在把他们往外推的时候,暗自给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吴飞使了个眼色。吴飞无不担心地叹口气,拉着已经有些晕乎的刘宁出了"首发",看看靠在街角的山地车,想想还是给老大留着吧,走到街口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一前一后将身子塞了进去。

  看着吴飞和刘宁走出了台球厅,江颢松了口气。虽然自己不曾主动招惹过这些道儿上的人,但是出手帮助被这些混混欺负的同学还是常有的事,因此,江颢不但在同学中间威望极高,在道儿上也是有一号的。

  "江兄弟,怎么样,够诚意了吧?咱坐下来谈谈?"李峰的目标在江颢身上,因此,当江颢推着吴飞和刘宁往外走的时候,自己也没拦着。

  "好,那就谈谈!"江颢倒也不客气,往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台球案上。

  李峰一看有门儿,从旁边拉了把椅子也坐下,冲着江颢一拱手,"江兄弟,实不相瞒,我听说江兄弟的名字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曾暗中观察过江兄弟的身手,果然功夫跟人一样俊朗凌厉啊!"

  江颢坐在台球案上,一边听着,一边晃荡着腿,一脸的玩世不恭,"那个,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来这些虚的没啥劲!"

  正说得起劲儿的李峰一听这话,脸立刻沉了下来,空中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站在李峰身后的四五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后腰。

  江颢仍一脸悠然地晃着腿,心里暗自计算着吴飞和刘宁就算是用腿走,也应该离开很远了,因此,也不再耐着性子陪他们兜圈子,"如果是想招安的,那么,趁早死了这份儿心。我江颢再怎样,也不会混到和你们同流合污的地步!要是你们再为这个为难我的兄弟,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着,还不待对方动手,早已经算计好的江颢一手抄起台球案上的球杆就扫了过去。

  没想到江颢会抢先他们一步动手,李峰一个没躲利索,被横扫过来的球杆削到了耳际,顿时火烧火燎地疼直达大脑。

  "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给我把他拿下!"被打急眼的李峰撤身站起来,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着被围在中央的江颢,对自己的手下下了命令。

  早就看江颢不顺眼的众人,从后腰拽住别着的武器,一哄而上。正在混战的时候,也不知是谁,一把拽住了江颢手里的球杆,双手一使劲儿,将不粗的球杆折为两段。

  俗话说"双拳抵不过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没了武器的江颢一下子陷入了窘境,刚刚还略占优势,现在身上一时不防,已被对方打中了好几下。

  江颢一看情况不好,因此也不再恋战,一伸胳膊从球案上揽了几个球,一边丢向扑过来的众人,一边往门口跑去。

  守在门口的一个人刚想从后面抱住江颢,却被江颢一个后抬腿正踢中了命根子,身子一下子歪向了一边。

  江颢瞅准机会,猛地从门里窜了出去,却不巧正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顾不得看是谁,忙朝自己放在街角的山地车处跑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刚跑没两步,江颢就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回头一看,一个身穿警服的青年抓住了自己的后衣领。

第03章

  "放手!你放手!"江颢一回身,一把抓住揪着自己衣领的大手,想要从那只大手里把衣服揪出来。

  身穿警服的青年松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衣服不整,裤子上挂着长链子的江颢,"鬼鬼祟祟干什么的?把身份证拿出来!"

  江颢这才看清楚,刚才抓着自己衣领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警察,不由得松了口气,一见对方怀疑自己要查身份证,又不禁气恼起来:这些白痴警察,真正的坏蛋不去抓,专门找好人麻烦!刚想着要怎样才能脱身,江颢就见刚才和自己打架的人拿着家伙从台球厅追出来,一看见有警察又忙着往回退,顿时眼珠一转,猛地抬手指着警察的身后喊道:"有人打架啊!"

  年轻帅气的警察一听这话,忙回身去看,此时李峰等人早已经撤回台球厅里,外面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江颢抓住这点儿功夫,撒丫子跑到前面放山地车的地方,抬腿往车上一跨,双脚一蹬,车子便像一阵风似的,一溜烟转了个弯儿,不见了。

  当警察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时,再想抓江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站在原地冲江颢跑走的方向暗暗摇了摇头,凭着警察的直觉,迈步走进了"首发"台球厅。

  一路疾驰回到家里,刚一开自己卧室的门,"太阳"猛地从一旁窜出来,一下子扑到了江颢的身上。

  "哎呦喂!"江颢惊叫一声,一把把拱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太阳"推开,几步走到落地镜前,撩开衣服,吸着气揉了揉前胸的青紫,一边揉,一边龇牙咧嘴地教训着蹲在一旁"呼呼"喘气的"太阳":"你都多大了,按你们狗的寿命算,也算是狗到中年了吧?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差点儿疼死我!"

  "汪汪!"

  "太阳"压根不理他那个茬儿,仍是一脸兴奋地想要扑到江颢的身上。

  江颢坐在床上换好运动短裤,被骚扰得实在没办法了,便迈步不紧不慢地往卧室门口走,"太阳"也不言不语地摇着尾巴在后面跟着。快到门口时,江颢猛地向前蹿出两步,手一摸到门把手,一下子把门拉开,在"太阳"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身子迅速从门里闪了出去,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将"太阳"隔绝在不到两寸厚的门板之外。

  狡黠地回头笑了笑,江颢心想:这年头,跟狗都得斗智斗勇!不理会门内"嘶嘶"的挠门声和"太阳"不满地低吠,江颢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电话,按了几个数字,刚一接通,就急着问道:"你们在哪儿呢?刘宁怎么样了?"

  "老大,你没事吧?现在在哪儿呢?"电话那头儿的吴飞听到江颢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嗡嗡"的声音震得江颢皱着眉将听筒离自己的耳朵又远了点儿。

  "我要有事儿还能给你打电话?"江颢将腿翘到沙发对面的茶几上,翻了个白眼,"刘宁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都是皮外伤,我带他去门诊看过了,拿了点儿红花油,回去擦擦就好。"吴飞一听江颢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那头的江颢说道:"明天都去上课,以后别再给我惹那些人!成天管你们这破事儿都管不过来!行了,没事我挂了。"说着,竟也不等吴飞答话,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靠在沙发上轻轻揉着身上伤痕的江颢,在听到门锁声响的时候,快速地把衣服放下,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小颢,没出去啊?"温柔的妇人拎着一大袋青菜走进门来。

  "妈,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菜啊?"江颢站起来,接过母亲手里分量不轻的袋子,拎去厨房。

  "呃,今天有客人要来,就是那天妈跟你说的箫叔叔,还有他的儿子,箫扬。"江妈妈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虽说儿子对这事并不反对,但是,总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要不是几个要好的姐妹一直热心地介绍,自己也真不想再找了。谁知阴差阳错地被姐妹们安排见面的对象,竟是大学时代的学长,一个极富才华的美男子,两人一见如故,彼此都有了好感,又在姐妹们的撺掇下,准备在下个月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就此成为一家。

  虽然一直作好了要见面的心理准备,可当这话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江颢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毕竟,就算母亲再疼爱自己,从此也要分些心思到别人身上了吧!可是,竟然不知道对方也有一个儿子,不禁好奇地问道:"箫扬,也是学生吗?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看着儿子孩子般的反应,江妈妈笑了笑,"比你大,已经工作了,是个警官,妈妈只见过一次,是个不错的孩子!"

  听母亲这样夸着别人的孩子,虽然只是随口说说,但江颢的心里还是酸酸的,又想着对方是个警察,脑海里便不由得浮现出今天上午在"首发"碰到的那个帅气的警察,想象着当他发觉被自己骗了以后傻傻的表情,江颢竟开心地笑了。

  帮着母亲把本就十分整洁的家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江颢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关了禁闭的"太阳",忙打开了卧室的门。

  也许是挠门挠累了,也许是被主人抛弃而生气了,"太阳"默默地趴在床边的地上,见到江颢进来,竟连尾巴都不晃一下。

  "太阳,太阳?"江颢走过去,叫了两声,"太阳"终于勉强地瞥了一眼坏心的主人,微微扫了两下尾巴,以示自己听见了。

  "嚯,你脾气倒是不小,还跟我生气呢!"江颢从地上吃力地把"太阳"抱到自己膝上,见"太阳"仍是一副副懒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一准儿是嫌自己刚才把他关屋里,生气了。

  正待要哄哄它,谁知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太阳"一下子从江颢的腿上跳下来,竖着耳朵,蹲坐着身子,绷直了前腿儿,一副紧急待命的军人样。

  江颢有些奇怪地看着"太阳"反常的举动,刚站起身来,就听见门铃有节奏的响了三声,还不等自己出去,得了自由的"太阳"早一"狗"当先地冲了出去。

  江颢忙跟着出去,刚想打开门,一想可能是那个箫叔叔来了,一时又不知道自己开了门要怎么说,举起的手便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颢,开门呀!"江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儿子举着手愣在门边,知道儿子这是害羞呢,忙笑着催促道。

  "哦,知道了,妈!"嘴上应着,手往前一探,把门打开了。

  江颢鼓起勇气抬头一看,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不由得脸一红,忙往旁边一闪身,低头说道:"箫叔叔吧?快请进!"

  低着头的江颢根本没看后面进来的人长什么样,只知道那人穿着一身警服。

  "汪汪!"

  还愣在门边的江颢突然被"太阳"的叫声惊醒过来,忙把"太阳"连拉带扯地弄进了屋里。

  这时就听外面的一个人说道:"江伯母快别忙了,我自己来。"听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呀?江颢正躲在屋里犯嘀咕,就听江妈妈在客厅喊:

  "小颢,快过来呀!怎么来了客人,你反倒躲起来了?"

  在屋里应了一声,江颢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儿,心想,就算以后在一起生活,咱也不能输了气势。这样想着,江颢挺胸抬头地从自己屋里出来,恰逢刚端起茶杯的箫扬抬头望这边看,两人四目一对,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

  "是你?"

第04章

  江颢在看到箫扬的那一刹,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偏偏他就是箫扬?

  "小颢,你们认识?"江妈妈看他们瞪着眼同时惊呼出声,不禁有些好奇。

  "呃,妈,我们……我今天找同学玩,路上不小心撞到他了。"江颢猛地回过神来,狠狠地看了对面满脸笑意的箫扬一眼,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你要敢乱说,有你好看!

  "江阿姨,这就是江颢弟弟吧?很可爱啊!"此时的箫扬放下茶杯,微笑着问向江妈妈,将两眼快喷出火的江颢自动忽视。

  "是啊,小颢一直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这些年多亏了他一直逗我开心!"江妈妈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江颢一听箫扬说自己可爱,心里老大不乐意,自己堂堂八尺男儿,怎么能用"可爱"这种形容女孩子的词儿说呢?可一听母亲竟也顺着那箫扬的话往下接,当下也不好发作,只是气哼哼地抿着嘴坐到一边,低着头跟自己较劲儿。

  箫扬的父亲是一位律师,洞察力自然比常人高出许多,一看江颢坐到一旁低头不语,就猜到这个正值叛逆期的孩子在想些什么,因此,微微一笑,说话的声音不高,但却充满了磁性:"小颢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自然知道心疼自己的母亲,能有这样的儿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江颢只管低头听着,咬了咬嘴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副你这话真虚伪的样子,但心里却十分受用,刚刚沉着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甚至还炫耀似的,轻轻瞥了一眼对面的箫扬。

  一顿饭在箫大律师的极力斡旋下,总算比较平静地吃完了,虽然箫扬曾经几次示好似的想要和江颢说话,但都被江颢翻着白眼瞪了回去。

  一个月以后,江妈妈和萧律师办了一个极为简洁的婚礼。在萧家父子极力的邀请下,江颢不忍母亲为难,终于点头同意和母亲搬到他们在市区比较宽敞的二层简居。

  四个人住到一起以后,原本冷清的家里顿时"热闹"起来。箫扬每天大大方方管江颢的母亲叫"妈",而江妈妈则满脸欢喜地答应一声。每当这时,别扭的小孩儿就没有一点男子汉的胸怀了,总会气鼓鼓地瞪着一脸欢笑的箫扬,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怎样给这个抢夺了自己母爱的"哥哥"一点颜色看看。

  通过一些天的观察,江颢发现,箫扬每天早上都会吃母亲烤的面包,而且总是拿托盘最右边的一块。总能想出鬼点子的江颢不用费脑细胞,脚趾一动,便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晚上,江颢趁大家都睡了,悄悄溜进厨房,把今天早上自己藏起来的两块面包从冰箱里拿出来,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房门,江颢拿起其中的一块儿,从底部开始,用小刀挖了一个两厘米宽,四厘米深的小洞,又从兜里掏出白天放学后从超市买来的辣椒面、芥末,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掺在一起倒了进去。然后,江颢又拿起另一块面包,比划着刚才挖的洞的大小,割了一小条充当塞子,紧紧地把底部堵上了,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这面包是动了手脚的。

  第二天,江颢起的格外早,乖巧地帮母亲把早餐摆放到餐厅的大理石餐桌上。趁母亲不注意,江颢把早就准备好的特制面包,快速地跟放在托盘右下角的一块面包掉了包,随后,若无其事地把拿在手里的面包三下两下吃了个精光。

  刚把早餐都准备好,箫扬就从外面晨练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和江妈妈、父亲、江颢打了声招呼,便洗了手,坐到自己固定的座位上,随手拿起托盘最右边的一小块面包。

  刚一拿到手里,箫扬就感觉到不对了,往日的面包都是松松软软的,而且还是热的,今天的份量怎么有些重,而且还是凉的呢?箫扬疑惑地抬起头,正看到江颢掩饰似的低下头去,心里顿时了然。

  想到自从搬到一起以后,这个弟弟似乎总是处处对自己充满了敌意,这面包肯定被这小鬼头搞了鬼,这样想着,箫扬想把拿在手里的面包放下,可一看坐在对面满脸笑容的"妈妈",又有些不忍,于是,箫警官很有勇气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拿起手里的面包,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天啊!现在这是什么感觉?箫扬就觉得自己的嘴里、食管里、胃里像着了火,火烧火燎的疼,就连呼出的空气都是烫的。

  淡定!一定要淡定!自己堂堂人民警察,怎么能在这个小鬼面前丢了脸??箫扬狠狠地嚼了两下面包,一伸脖子,像乌龟吞食般咽了下去,接着,又仿佛若无其事似的两三口把剩下的吃完。

  箫扬很自然地将江颢先是幸灾乐祸,再是吃惊,最后是失望的表情看到了眼里,然后微笑着把面前的粥喝完,这才起身推开椅子,礼貌地向江妈妈和父亲告别,拿上公文包,走出了家门。
  刚一出门,箫扬就抱着旁边的垃圾桶狂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在心里想着:好你个小颢,年龄不大,还真能下黑手啊!这都放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辣死我了!看我以后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正抱着垃圾桶吐着,箫扬就听身后的门一响,长期培养的警觉性使他立刻直起了身子,假装整了一下衣服,然后若无其事地迈步走开了。

  刚走没两步,箫扬就听身后飘来一个不屑的声音:"就说嘛!又不是铁胃,吃那么多辣椒和芥末,哪能不吐呢!切,差点上当!"

  箫扬当下就觉得脚下一软,险些没栽倒,脸顿时热乎乎的红了起来。

第05章

  初战告捷的江颢在家里着实快活了好几天,以至于这些天,萧扬每次习惯性地拿起托盘右边的面包,总是忍不住暗自掂量一番。

  这天,刚刚考完期末的江颢在家里晃来晃去无所事事,逗着太阳玩了一会儿便开始打游戏了。后来,也不知太阳从哪叼来一件警服上衣,一直拖到了江颢的面前。

  "嗬,太阳,你也知道我看那小子不顺眼,想帮我整他是吧?"江颢转过身,拿起地上的衣服看了看,眼珠一转,又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

  看看表,离他们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江颢带着太阳,悄悄潜进了萧扬的卧室。

  "哼,没事儿弄这么整齐干嘛?又不是女孩子,真是!"江颢推门进去,看见萧扬整齐清爽的房间,不由得有些惊叹,但凡是和萧扬沾边的,江颢总是习惯性地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哼一声。

  环顾了一下卧室四周,除了一张简洁的床,一张电脑桌,就是站在墙边的一个四开扇的大衣柜。

  江颢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一看,萧扬除了两身平时穿的休闲装,剩下的全是各个季节的警服。

  "当警察有什么好的,整天穿那么一身没性格的破衣服,丑死了!"江颢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伸手把里面挂着的两身现在穿的警服摘了下来,又随手关上了衣柜的门。

  "太阳,我们走!"回头冲还乐颠颠在屋子里撒欢的"太阳"喊了一声,江颢抱着衣服走出了萧扬的房间。

  回到自己卧室,江颢拿着萧扬的警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比划,越看越觉得自己穿上,肯定比萧扬帅得多,因此,全然将刚才在人家房间说的什么这破警服没个性的话丢到了九霄云外。

  晚上大家都回来了。江妈妈和萧扬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家门,萧爸爸前些天接了一个外地的案子,今天赶在晚饭的时候也回来了。一家人又一个不差地凑到了一起。

  饭桌上,萧爸爸关切地询问江颢现在的学习情况,却被江颢三言两语给打发了。江妈妈有些嗔怪地教育着自己的儿子,却又被萧爸爸笑着打断了。

  萧扬看了一眼低头猛吃的江颢一眼,心想:这家伙不会又搞什么古怪了吧?难道叛逆期的孩子都这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古训,萧扬虽然看不惯这个别扭的小孩整天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很想好好教育教育他,但是,又担心自己真管了,反倒让这孩子更加叛逆,因此,这些天对江颢的各种挑衅,萧扬采取直动忽视的策略。

  吃完饭,难得这次江颢没有坐在客厅里,大呼小叫地搂着"太阳"的脖子,喊着"小阳!站起来!小阳!坐下!乖!!"

  "萧扬、萧扬……"江颢第一次念到萧扬的名字时就感觉怪怪的,等搬到这边以后的一天,江颢才突然发现,萧扬的名字竟然是"太阳"的小名!因此,就算在口头上也想沾点小便宜的江颢,每每当萧扬一回家,就会逗着"太阳""小阳、小阳"地叫着。

  今天江颢猛地一消停下来,萧扬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虽说这个弟弟平时调皮得让人牙根痒痒,有时候都恨不得想把他拎过来照着屁股狠狠揍上几巴掌,但今天江颢猛地一不折腾,萧扬心里倒是不安稳了。

  回到自己房里,萧扬换下一身警服,随手搭在电脑桌的椅背上,躺在床上想着这个弟弟又打算搞什么鬼,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边吃完饭就躲进房间的江颢,为自己想到了好主意激动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半夜大家都睡下了,江颢偷偷摸摸地把"太阳"叫到了跟前。

  "太阳,交给你一个任务,必须要完成,听到了没有?"江颢压低了声音,一手掐着"太阳"的脖子,一手抚摸着"太阳"柔顺的金毛,给"太阳"做着"催眠"。

  "唔~~汪汪!""太阳"小学生似的蹲坐着,直到江颢拍拍它的脑袋站起来,才摇着尾巴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一脸兴奋的模样。

  "好了,太阳,出发!"江颢右手竖在一起的中指和食指紧贴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颇似一位将军在指挥着千军万马。

  得令的"太阳"从江颢的卧室里跑出去,悄悄拱开了萧扬卧室的门,在黑暗中,靠着嗅觉来到萧扬放衣服的椅子前,大嘴一张,叼住衣服就往外跑,还生怕惊醒了对方似的,在跑到门口时,不放心地又回头瞅了一眼。

  "嘿,太阳,好样的。"江颢从"太阳"嘴里拿过那一身警服,嘿嘿奸笑着,暗自想象着明天萧扬会出现的窘况。

  第二天,萧扬早早地起了床,一看自己昨天放在椅子上的衣裤没有了,不由得有些奇怪,想想可能是早上被江妈妈拿去洗了,也没深想,转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想拿出一身新的。可是,萧扬从柜子的最右边找到最左边,原本放在柜子里的两套夏季的警服竟然一件都没有了!
  萧扬冲着柜子瞪了半天,再想想江颢从昨天晚上就不对劲,顿时全明白过来,忙穿了一条裤子,打开门准备找江颢问个明白。可萧扬刚一打开房门,一下子愣住了:

  江颢的大狗"太阳"此刻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美美地睡着呢!这要搁以前,自己也不会在意,可萧扬再仔细一看,自己的那身警服,可不就老老实实地在"太阳"的鼻子底下待着呢嘛!而且,"太阳"的两个前腿,还宣示主权似的在上面趴着。

  正在这时,江颢也打开自己的房门出来了,看到愣在一边的萧扬,破天荒地冲他笑了笑,可萧扬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里流露出太多挑衅的成份。

  萧扬看看江颢,又看看趴在一边的"太阳",嘴角向上一翘,也笑了:臭小子,一个"太阳"就想难住我吗?那我这几年在警校岂不白混了?

  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关门,萧扬往床上一躺,一声响亮的口哨突然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正趴着的"太阳"听到口哨声,一下子竖起了耳朵,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
  "太阳,过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愣在一旁的江颢听清楚。

  江颢刚想着"太阳"才不会听你的,可一眨眼的功夫,太阳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溜小跑地冲进了萧扬的房间,让江颢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太阳乖,去,给我把衣服送回来!"奔到萧扬屋的"太阳"被萧扬爱抚地拍了拍脑袋,便犹如得了糖果的孩子,飞快地跑出来,叼起放在沙发上的衣服,不顾身后江颢大声的呵斥,像要完成一个神圣使命似的,义无反顾地把衣服给送了回去。

  穿上一身警服,萧扬春风得意地从屋里出来,当着江颢的面,大大地赞扬了"太阳"一番,看着江颢气得通红的小脸,萧扬这些天憋在心里的闷气,总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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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江颢放假前返校的日子,按照惯例,是要家长去学校开家长会的。昨天晚上江颢已经跟自己母亲说过了,因此,早上吃过饭,江颢急着去学校跟同学商量放假的事,早早地就走了。
  以往都是江妈妈去学校开儿子的家长会,虽然儿子比较调皮,但是学习成绩还是很让人欣慰的。这次,自从重新组建了家庭,江颢还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爸爸",江妈妈想着,是不是在儿子的朋友间公开了这个"爸爸"的身份,江颢的思想就会转变得快一点。这样想着,江妈妈把刚要出门的萧爸爸叫住了。

  于是,上午时分,萧爸爸穿戴整齐地来参加儿子的家长会。

  "请问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站在门口接待的女同学很有礼貌地将西装革履的萧爸爸拦下。

  "我是江颢同学的爸爸,来这里开家长会。是这间教室吗?"萧爸爸彬彬有礼地一笑,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听极了。

  "你是江颢的爸爸?"对面的女生十分惊讶地看了看萧爸爸,一脸的不相信。

  "江颢!你爸爸来了!快出来啊!"女生一边请萧爸爸进去,一边冲这个同学聚在一起说笑的江颢喊了起来。

  "江颢的爸爸?"

  "江颢,这是你爸爸?"

  同学们这么一听,纷纷好奇地回过头来朝门口看去,几个挨着江颢的,还好奇地问着。

  江颢听到声音一回身,看到那个"后爸"正往自己这边走来,当下就黑了脸。

  "谁让你来的?为什么是你来参加我的家长会?我妈呢?"江颢沉着脸,满脸的不耐烦。

  "小颢,我是你的父亲,为什么不能参加你的家长会?"萧爸爸一脸的无辜,刚一辩解,就被江颢猛地推了一把,身子一晃,还没站稳,江颢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晚上萧扬回到家里,江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哭,自己的父亲唉声叹气地站在一旁,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爸、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着眼前一对愁容满面的父母,萧扬的心"突突"地快速跳了起来,连忙走到沙发跟前,焦急地询问道。

  "小扬,小颢他……"江妈妈一句话没说完,又再度哽咽了。

  "妈,你别急,小颢出什么事了?"萧扬一听跟江颢有关,不由得又几分恼火,那家伙,整天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说不定能惹出什么祸来。

  "小颢因为我今天去给他开家长会,回来跟你妈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我们找了一天,一点影子都没找到。"还是萧爸爸持重一点,叹了口气,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什么?离家出走了?"萧扬有些吃惊,没想到江颢不但看起来玩世不恭,竟还是一头犟驴。

  "爸、妈,你们在家等着,我去找他。我在A市当了一年多的警察,离家出走的孩子我见多了,知道他们通常都爱去哪儿,放心,我一定把他给你们带回来。"说着,萧扬站起身,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臭小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萧扬是病猫啊!看把你找回来不好好收拾收拾你。竟然这么大了还玩离家出走的游戏!"萧扬一边暗自恼火地想着,一边向着一条孩子们最常去的一道街跑去。

第06章

  什么叫冤家路窄?一条通往后街的细窄胡同里,江颢在看到阴沉着脸向自己走来的箫扬后,无意识地就想到了这句话。此时已是半夜,昏黄的街灯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跟我回家。"箫扬面无表情地走到江颢面前,全然不像前些天那个处处忍让的好哥哥模样,此刻的箫扬,更像一个临于爆发边缘的猛兽,周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气场。

  "我干嘛要听你的?"江颢的倔脾气此刻又不识适宜地冒了出来,倔强地抬起头,一副"你少多管闲事"的欠抽表情。

  箫扬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大爷",沉着的一张脸反而柔和下来,"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但是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一,你现在乖乖跟我回家;二,你被我打晕了扛回去。两者择其一,给你5秒钟考虑。"

  "靠!你当我是白痴吗?这是什么破选择,选来选去还不就是让我回家?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江颢一听箫扬不冷不热的话,顿时像一只发了怒的小豹子般跳了起来。

  "我是你哥,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爸妈在家都急坏了,如果你还有点儿良心,现在就跟我马上回去。"平时在警局,箫扬少不了和问题少年打交道,对他们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你越是死说活说,好劝歹劝,他们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个就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一样厉害。

  "我再说一遍,我、不、回、去!"江颢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完,扭头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箫扬见状,忙伸手去拽他,谁知江颢竟猛地一个侧踢,若不是箫扬反应快,那充满力道的一脚就会正踹在箫扬的小腹上。

  "江颢!"凌厉的一声从江颢的背后传来,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严厉地叫过的江颢,身子只顿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箫扬一看江颢这态度,不禁恼火了,往前跟了两步,一把就扳住了江颢的肩,"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再不听话,我可不客气了!"

  "你放手!"说话的同时,江颢转过身子,凭身高,江颢现在17岁,虽然一米七五的个子跟箫扬比起来是矮了点儿,但是,对自己的身手绝对有信心的江颢,根本没把这个警察哥哥放在眼里。

  略有些细长的手紧紧扣住箫扬的手腕,两个人均是怒目相对。

  "不要逼我动手!"箫扬沉着脸,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弟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哼,是你不要逼我动手才对吧!"江颢把脖子一梗,斜着眼瞟了瞟被自己扣住的手腕。

  面对这赤 裸 裸的挑衅,箫扬不再客气,胳膊一用力,就从江颢的手中挣脱出来,随即,一反手,打算将江颢擒住。

  哪知江颢高傲自然有他高傲的本事,身子如泥鳅一般从箫扬的腋下钻过,抬起腿照着箫扬的后腰就是一脚。

  "你!"原本只是想把弟弟逮住的箫扬被这一脚差点儿踢岔了气,喘了一口,往前一扑,一下子将江颢按在地上。

  "你个小混蛋,我是你哥!竟然下这么狠的手!"说着,蒲扇似的巴掌高高地举起,却在将要落下去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生气归生气,可要真把他打坏了,自己心疼不说,家里的两位老人怕是也会受不了吧?可这明明就是一头犟驴,若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趁机镇住他,那以后还管得了?这样一想,原本想放过他直接拉回家的箫扬偏了偏身子,举起的胳膊扬得更高,照着身下那挺翘的臀就拍了下去。

  "啊!你放开我!"冷不丁被箫扬压住,还没等自己反抗,突然就觉得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江颢当下就愣住了,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叫骂,足足反应了一分多钟,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江颢,堂堂高二的学生老大,此刻正被压住自己的所谓的哥哥打屁股。

  "啊~~你!放开我!你变态!"反应过来的江颢开始拼命地扭动身躯,想要挣脱箫扬的束缚。怎奈业余的跟专业的就是没法比,练了三年擒拿格斗的箫扬,怎么会让这个毛头小子从身下逃脱?

  因此,箫扬只管一手紧紧握着江颢的两个手腕,用身子巧妙地压住江颢不断扭动的身躯,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连续招呼到了已经散发着热量的屁股上。

  "唔!放开我!"挣扎得身子有些酸了,喊得嗓子有些嘶哑了,可身后巴掌的力度却丝毫不见减弱。江颢此刻就像一条搁浅的小鱼儿,努力张着嘴喘着气,不时冒出一两句挑衅的话,却再没力气像一开始那样高声叫骂了。

  箫扬见江颢终于安静下来,这才停下像被火烤过一样的巴掌,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你是选择自己跟我回去,还是在这儿继续挨打?"

  从来没有吃过这亏的江颢见箫扬终于停了手,强忍着身后火辣辣的痛,呼呼喘了两口气,晃了晃有些酸疼的身子,感觉按着自己的手松了点儿劲儿,心里暗自骂着箫扬非人类的体力和熊掌一样的巴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不料,他刚一动,刚刚减轻的力道立刻变本加厉地加了回来。有了刚才片刻的喘息,人称"玉面小诸葛"的江颢理了一下心绪,心想:若是跟箫扬这混蛋来硬的,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是耍手腕嘛?哼哼,怕是十个箫扬,也顶不了我一个江颢。

  这样想着,江颢把脖子一扭,满是不服气地冲箫扬嚷道:"你按着我怎么回?难不成你让我土遁回去?"

  箫扬一看这倔脾气的孩子终于肯回去了,虽然说话的口气有些冲,但好歹是想开了,于是从心里松了口气,慢慢拿开了按在江颢身上的手。

  江颢抓紧这么一瞬间的机会,雷霆电闪般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站起来的同时,把抓在手里的土猛地往箫扬脸上一扬,一转身"蹬蹬蹬"就往后跑去。

  "咳,江颢!你给我站住!"原本想开口劝劝这个别扭孩子的箫扬刚一张口,却被突然弹跳起来的江颢劈头盖脸地扔了一把土,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有变的箫扬,顾不得满眼、满嘴的苦涩,借着灯光紧跑几步就赶上了因为身后的伤而使逃跑速度猛然降低的江颢。

  "箫扬你混蛋!放开我!谁要你管我!"再次被抓住的江颢这次不顾一切地叫骂起来,拼着命地挣扎着身子。

  "你再骂一句试试?"能结成冰茬的冰冷声音在江颢的身后响起,箫扬左胳膊勾住了往前跑的江颢的脖子,右手将江颢的右胳膊扭到了身后。

  "我就骂,你能怎样?还能打死我不成?"豁出去的江颢已经被刚刚箫扬的行为气红了眼,因此,根本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可怜处境,扯着嗓子口不择言地开始叫骂起来。

  "好呀,看来体力还不错!那就挺着吧!"说罢,箫扬也不再说话,只管把这个弟弟按到墙上,抡圆了巴掌,噼里啪啦地照着屁股打开了。

  刚开始,江颢就卯足了劲儿,心想:我打不过你,还骂不过你吗?因此,一开始就一刻不停地叫骂,整整十分钟,从他嘴里冒出的词儿都不带重样的,但是慢慢地,随着身后一下重似一下的拍打,虽然是隔着不薄的牛仔裤,但还是让江颢有些吃不消了,叫骂的声音再度低迷下去。

  感觉身后像着了火一般的江颢,鼻尖儿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从咬紧的牙缝中,时不时飘出两声痛苦的呻吟。心,不断地被揪扯着,像置身在绳索的两端,在屈从和倔强之间挣扎徘徊。屈从吧,实在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屈服在箫扬的淫威之下,古人说:"大丈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仅仅是被箫扬这个大坏蛋揍两下屁股,难道自己就要折节投降吗?可是,再接着犟吧,这非人类的铁砂掌还真TM不是人受的啊!那一下一下呼上去,比当年自己从5米高的树上掉下来摔青了屁股都疼!

  "啪!"狠狠地一下将正在进行心理拉锯战的江颢拉回了现实。

  "啊!好痛!"心里一溜号,精神上就松懈了,一直憋着气的江颢嘴一松,痛呼立刻从嘴里冒了出来,江颢后悔得直想咬了自己舌头。可既然叫都叫出来了,江颢也不打算再跟自己过不去,虽然还不至于泪流满面,但是,双眼也渐渐有些氤氲了。

  "我再问你一遍,回不回去?"

  别看箫扬是打人者,可一直这么抡着胳膊,就是铁人也受不了了。因此,箫扬见江颢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以警察的直觉判断,此刻是"犯罪嫌疑人"心里防线最容易击破的时刻。因此,箫扬抓紧时机,适时地开了口。不过,自己也已经红肿的巴掌可没停下。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江颢,在听到箫扬的问话后,犹豫了几下,嘴里吸着气,终于抵不过箫扬的"巴掌政策",不情不愿地低声说道:"好吧,我回家。"

  听到他这话,箫扬这次可没敢大意地松了手,仍是紧紧地将江颢按在墙上,冷声训道:

  "江颢,你听好了,若不是担心回家了两位老人担心,我今天就在这儿好好给你去去毛病!都多大的人了,你还这么不成熟,前一阵子玩些小孩子的把戏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太出格,我也不是那么没度量的人!但是我告诉你,你若胆敢再惹爸妈伤心着急,就小心你的屁股!我箫扬还没有扳不过来的人!不信你尽可以试试!"说罢,箫扬用空闲的手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在橘黄的灯下发出银色的亮光。

  只听"喀"的一声,一副银手镯将江颢的左手腕和箫扬的右手腕铐在了一起。

第0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知道这文有毛病,可一直想拖到能跟榜了再改,可是很多大人看得都非常认真,看着大家一字一句的认真留言,秋汗颜了,决定现在就开始把大家提到的以及秋自己注意到的需要修改的地方重修一下。秋大致看了一下,问题最多就在于江颢接受萧家父子的转变太快,因此,秋决定从第7章开始修文,中间多加一些四个人之间情感转变的故事,直至赶上进度。谢谢大家的鼓励和关心,秋一定坚持下去,不弃文。
  每天重修了哪一章,秋会在标题后面的内容摘要里注明的,大家看到有注明的,那就是本章有更新的内容。
  这些天比较忙,更新不及时,大家见谅,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抱~~
  江颢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般,别别扭扭地被箫扬一路拽回了家,直到到了家门口,箫扬才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喀"的一声把手铐打开了。

  "小扬,怎么样?小颢找到了吗?"一直坐在客厅里等消息的江妈妈和箫爸爸,听见门锁的响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刚进门的箫扬焦急地问道。

  "爸、妈放心,小颢回来了。"说着,箫扬把身子侧到一边,将门口让了出来,"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吧!"

  江颢一路上被箫扬连拉带拽地往家赶,一开始还满肚子的怨气,心里小声地咒骂道:"走这么快赶死啊!"后来,看见箫扬后背上湿透的警服,心想怕为了找自己,跑了很久吧?又想想此刻应该还在家里着急的母亲,接着又想到了虽然自己总是冷言相对,但仍然对自己照顾有佳的箫叔叔,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对的的江颢不禁有些疑惑了:难道今天的事,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因此,当被箫扬拉着站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江颢开始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猛地被箫扬那么一说,江颢没办法,只好低着头走了进来,刚一进屋,就被母亲用力地抱住了。

  "小颢,都是妈妈不好,可是妈只是想……"江妈妈紧紧抱了抱儿子,然后才从怀里把儿子拉开,仔细端详着儿子有些汗津津的小脸,像是在观赏什么珍奇异宝。

  看着母亲明显因为哭泣而红肿的双眼,江颢一下子心疼了,想要向母亲认错,可是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的箫扬和箫叔叔,要面子的江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爸、妈,既然小颢已经回来了,你们也赶快去休息吧!这都已经大半夜了,身体要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箫扬看看被江妈妈拢在怀里的江颢,叹息了一声,暗自庆幸自己好歹是把人给找回来了,不然,这做母亲的,还不知要多着急呢!

  "小扬,你脸上这是怎么了?还有头发上,怎么全是土?"细心的江妈妈放开江颢,擦了擦因为激动而又溜出来的眼泪,看见箫扬的脸上有着一道一道的泥污,在仔细一看,头发上、脖子里也全是。

  "啊,没事,可能是跑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弄脏了。"箫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江颢,含糊了两句,忙去浴室洗澡去了。

  "小颢,今天这事都怪我,之前没有跟你说,就去学校给你开家长会了,给你闹了个措手不及,别再生气了,看把你妈都急坏了!"箫爸爸见大儿子总算把这个叛逆的小儿子安然无恙地找了回来,不禁也松了一口气,不然,他们做父母,还不知要怎样愧疚呢!

  "我……"江颢原本就有些愧疚的心情被箫爸爸这么一说,更觉得惭愧了,忙红着脸低下头,嘟着嘴喃喃地说道:"是我太莽撞,害你们担心了……"

  箫爸爸听江颢这么一说,欣慰地笑了笑,和蔼地走到江颢跟前,抚摸了抚摸江颢有些潮露露的脑袋,"小颢啊,你一直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这在我和你妈在结婚之前就知道了。我知道你现在还和我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也不想叫我一声'爸爸',但是,箫叔叔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的,我想,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低着头听着箫爸爸的话,江颢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箫爸爸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轻笑了一声,转身和江妈妈一起走开了。

  此刻,江颢的身后仍旧火辣辣地疼着,看看大家都会各自的房间了,这才把头抬起来,抬手轻轻揉了揉被箫扬打得一抽一抽疼的屁股。

  正揉着,就听浴室的门一响,箫扬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看见江颢还站在客厅里,一下愣住了。

  "还不赶紧洗洗睡觉,折腾了这么一大晚上,你都不累?"看看这个脾气倔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的弟弟,箫扬以为这家伙又要开始折腾。

  江颢闻言翻了个白眼,"怕是你该累了吧?那胳膊还能抬得起来不?以为自己是熊么,一巴掌能拍死人?"

  箫扬被江颢这略带赌气,又略带委屈的语调逗笑了,甩甩自己因为揍他时来回挥舞的胳膊,说道:"你以为我想揍你?你说说你该不该揍?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人这么担心?快去洗洗睡吧!你倒是放假了没事可劲儿折腾,我这明天还要上班呢!"

  "切!谁要你管来着?累了也活该!"江颢一转身,小声的嘟囔了一声,避过箫扬,进了浴室,"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洗完澡,仍旧无精打采的江颢刚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就双手捂着屁股惊叫着跳了起来。心里不住地骂着箫扬的心狠手辣,嘴里还"嘶嘶"吸着凉气。

  缓了好一会儿,江颢才小心翼翼地趴到了床上,可是一闭眼就是自己被箫扬按到墙上挨打的影像,不由得气恼地狠狠捶了两下床,又把自己的枕头当做箫扬的胳膊狠狠地在嘴里撕咬了一会儿,这才解气般地全身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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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嗜睡的江颢经过昨晚那么一折腾,大概是累极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从床上下来,踢踏着拖鞋走到客厅,除了正兴奋地和玩具玩闹的"太阳"外,其他人都各自去忙了。

  百无聊赖的江颢坐到柔软的沙发上,经过昨夜一晚的休息,被箫扬打得有些红肿的屁股已经不那么疼了。打开电视,画面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在法庭上慷慨陈词,江颢刚想换台,可眼睛不经意地一扫,那镜头中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后爸"箫叔叔吗?

  "正直花季的少年,却险些在不堪忍受的家庭暴力下凋零;正直黄金的年华,却险些在刚刚启程的人生路上消隐。这不仅是受害人的悲哀,更是为人父母的悲哀。今天的事件,对我们如今的道德理念敲响了警钟!因此,我在此呼吁所有为人父母的朋友们,在严格要求孩子的同时,请多给他们一些发自内心的关怀,当你的孩子在棍棒暴力下辗转哭泣时,你可曾想过,他们幼小的心灵上的创伤,是否也会如身上的伤疤一样,日益增加而难以磨灭?当孩子蜷缩在你的脚下而苦苦哀求时,是怎样铁石心肠的人,才会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人之初,性本善,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请让我们的良心也跟上这飞速发展的时代,带着良心上路,带着善心生活……"

  箫律师义正言辞的话语让法庭里的不少旁听者潸然泪下,被告人那双原本冷漠的眼睛也渐渐湿润了,忏悔的泪水终于在人们爆发出的热烈掌声中从眼角滑落。

  江颢盯着屏幕中为了给受害人争得权益而慷慨陈词的"后爸",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为受害人辩护是律师的职责,但是,刚刚的那番言辞,若不是这个"后爸"发自内心的关爱孩子,又怎么会演讲得如此动情感人?可是,这个"后爸"要打心眼儿里关心的,也应该是那个"大坏蛋"箫扬吧?自己又不是他亲生的,他又怎么会对自己像亲儿子一样呢?这些天那些所谓的关爱、示好,怕都是为了讨好母亲吧?

  心情有点儿乱的江颢也没了看电视的兴致,关了电视,一个人回到自己房间,趴到大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在家发了一天呆的江颢听到母亲回来的声音,才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

  "小颢,一天都没吃饭?"江妈妈回来先去餐厅看了看,只见自己给他准备的饭菜一点儿都没动。

  "哦,我睡过了,也不饿,就没吃。"江颢没精打采地答道。

  "小颢,是妈妈不好,以后做什么事,一定先提前问你的意见,别再怄气了,生气也不能不吃饭啊!"江妈妈以为儿子还在为家长会的事生气,忙好声劝解道。

  "哎呀,妈,我没生气,再说了,我也知道是我做错了,您就别说这事儿了!"江颢一听妈妈又旧事重提,羞得小脸发红,忙把妈妈推出了餐厅。

  晚上,一家人正在餐桌上吃饭,江妈妈问今天刚从法庭上回来的箫爸爸:"那个关于家庭暴力的案子判了吗?结果如何?"

  "判了,总算那孩子的家长开窍儿了,不然,唉!"箫爸爸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哼,有功夫管别人家的事,怎么不管管自己家的?"上午刚看了电视的江颢,自然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因此,低着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哦?小颢,你也知道这个案子?"箫爸爸听到江颢的低语,立刻笑了起来,原来,这个小儿子还在暗中关注着自己呐!

  "知道又怎样,你是大律师,帮助别人,可我自己还水深火热呢!"想到昨晚被箫扬打的惨痛教训,江颢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因此,说话的同时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对面的箫扬。

  "怎么回事啊?有人欺负你了?"箫爸爸一看江颢的眼神,心里就大概明了了,因此,在问完这句话后,直接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爸,我……"正坐着吃饭的箫扬一看父亲询问似的看向自己,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说道,"我昨晚打他了……"

  "什么?你打小颢了?"江妈妈听了只是一愣,而箫爸爸的面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是当哥哥的,比小颢大好几岁,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才成?吃完饭去书房好好反省反省,你是怎么当哥哥的?!"

  "是,我知道了。"箫扬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说,仍是低声应了,见父亲不再说话,这才重新坐下吃饭。

  江颢也没想到这个昨晚凶神恶煞的哥哥会在箫爸爸面前承认,自己刚刚那么说,也只是想看看这个铁面无私的"大法官"会不会徇私,同时也想着借机报复一下箫扬而已,却没想到这个"后爸"对自己的亲儿子还真是"铁面无私"啊!

  江颢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惨淡的箫扬,原本应该很得意的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得胜的兴奋劲儿没维持了一分钟,就觉得没劲了。

第08章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一部分是补充的内容,主要是一个感情的过渡,希望不会再让大家觉得文里感情的转变生硬。这章之后的内容就不动了,再接着第十章写下去,恩,大家看文愉快啦!O(∩_∩)O~
  夜已经很深了,江妈妈和箫爸爸早已回房睡了。江颢趴在床上打了会儿游戏,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沉迷的游戏今晚却觉得索然无味,在床上滚了两圈儿,便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了两步,悄悄打开房门,往外面望了望。果然,"大坏蛋"书房的灯还亮着。

  "不会是真的还在反省吧?"江颢心里暗自思索着,自打吃完晚饭,箫扬就进了书房,一直到现在,将近4个小时了。

  "哼,被罚反省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昨晚打我了呢!再说,谁知道他现在是在反省呢,还是躲在里面睡觉?"江颢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到箫扬的书房门口,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窄缝,一只眼睛紧贴着门边,使劲儿往里瞄着。

  箫扬挺拔的身影在灯光的映射下投到对面的墙上,修长的双腿挺得笔直,胳膊自然地垂在身侧,头正颈直,两眼平视前方,整个人犹如一尊雕像,站得纹丝不动。

  "乖乖呀!还真的在反省啊?"从门缝里看到这个情景的江颢暗自砸了砸舌头,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次躺到大床上的江颢,此刻在心里对箫爸爸又有了新一番的评价:心地善良,有正义感,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呢?公正无私,赏罚分明,即便是对自己亲儿子也不包庇、不纵容,可谁知他这是不是在故意做给自己看呢?

  但总的来说,今晚的江颢,对箫爸爸第一次进行了认真的总结,同时,以前那种极力排斥、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思想,也在看到箫扬被罚站的那一刻,被"以观后效"的心思取代了。

  第二天一早,当箫扬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江颢面前时,江颢非但没有趁机取笑一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匆匆地扒了两口饭,就躲回自己房间了。箫爸爸看着小儿子一夜之间的变化,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每天晚上,箫扬都会去书房反省,但时间不再像第一次那么长,而箫爸爸则会抽出一段时间来,到江颢的房间转一圈,有时候是什么也不说,只给他送一杯温热的牛奶;有时候,箫爸爸会和江颢闲聊两句,说一说自己听到的奇闻趣事,本就健谈的萧大律师,将原本就充满神奇色彩的故事讲得有声有色,常常引得江颢伸长了脖子听;有的时候,箫爸爸还和江颢一起动手研究一些生活中的小创造、小发明,箫爸爸那犹如知识库的大脑蹦出来的新奇想法,往往让江颢惊叹不已。

  一开始反应十分冷淡的江颢,在箫爸爸每日无声的关爱下,从最初的不耐烦,到后来的每天晚上都期待着箫爸爸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当事人"竟然没有发觉到自己的改变,每天都沉浸在浓浓的父爱之中,仿佛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可是,每当江颢看到箫扬时,心里就觉得十分愧疚,觉得是自己抢了本该属于箫扬的父爱。

  这一天晚上,江颢吃完晚饭,老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江颢正半倚在床上想心事,箫爸爸端了盘水果进来了。

  "今天晚饭怎么吃那么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想吃什么跟我说,等周末了我和你妈一起给你做。"

  "哦,我晚上不大饿。"江颢有些没落地答道。

  "怎么了?有心事?"箫爸爸一看儿子不像前些天那样,自己一来就精神饱满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事,就是没想到,原来日子还可以这么美好。可是,我怕……"我怕这么美好的日子,只是暂时出现在眼前的幻景,时间一长,就全都消失了。

  "傻孩子,日子本来就很美好,我有你和箫扬这两个好儿子,你们有那么温柔善良的妈妈,怕什么,咱们一家一定会幸福的。"箫爸爸了然地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江颢毛茸茸的短发。

  "可是,我却抢了本应该属于他的父爱。"咬了咬嘴唇,江颢还是把心里的疙瘩说了出来。

  "小颢,这怎么是抢呢?都是我的儿子,天底下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要你这么说,那箫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你的母亲可是比我更懂得怎么疼孩子呢!"说着,箫爸爸竟一把将江颢拢在怀里,"不要胡思乱想了,自打咱们一家四口住到一起的那一天起,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你和箫扬,都是我的亲儿子,我不会厚此薄彼,但也不会娇惯纵容,要是你做错事,我也决不宽待!"

  箫爸爸的一番话,让江颢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想法,终于释然地笑了出来。

  "我……那个……能不能以后别再罚他了,其实那天的事,都是我不好,不怪他的。"江颢低着头,靠着箫爸爸温暖的怀,说出的话有些忸怩。

  "呵,既然是小颢为他求情,那我就给小颢这个面子,不罚他了,要是他以后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怎么给你出气。"箫爸爸朗声笑着,打开了儿子的心结,实在是让人由衷地高兴。

  箫爸爸又和江颢倚着床闲聊了会,江颢原本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儿和箫爸爸进行沟通,以前每天板着脸的日子真是浪费了。

  "好了,乖儿子,早点儿睡吧!明天不是约好了和你同学出去玩儿吗?"箫爸爸微笑着从床上坐起来,打算离开。

  可刚打算起身,箫爸爸就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什么钩住了,低头一看,江颢正两手揪着自己的衣服,抬起头,黑亮黑脸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自己。

  "还有事吗?小颢?"箫爸爸笑看着儿子。

  江颢有些犹豫地摇摇头,只是抓着衣服的手仍然没有松开,还没说话,脸却先红了。

  箫爸爸看着奇怪的儿子,抬手轻抚了一下儿子光滑的脸蛋儿,"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江颢没有答话,而是坐直身子,慢慢将小脸扬起,凑向箫爸爸的耳际,略停顿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红着脸轻声说道:"晚安,爸爸。"

  箫爸爸的身子略微一震,随即笑着亲了一下江颢早已羞得满面通红的脸颊,朗声说道:"晚安,儿子。"

  第二天的早上,当江颢当着大家的面,轻声说出"早安,爸爸"的时候,江妈妈不由得惊喜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慈爱的目光中难掩欣慰的喜悦。箫扬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冲着江颢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在箫爸爸的温柔进攻下,江颢和箫爸爸的关系终于发生了质的改变,虽然江颢仍旧没有开口叫箫扬"哥哥",但也不像以前那样,像个小刺猬一样一天到晚竖着刺儿,偶尔还会主动跟箫扬打声招呼,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江妈妈看着儿子越来越懂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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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周末,江妈妈和箫爸爸商量着出去买点儿材料,晚上多做些菜给兄弟俩补补身子,一大早就出去了。箫扬是每天七点半准时上班,雷打不动。大家都出去了,只剩江颢一个人在家。昨晚熬夜打游戏,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江颢本还懒洋洋地窝在床上睡觉。

  正在江颢睡得香甜的时候,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江颢翻了个身,对那铃声充耳不闻,心里想着,这时候也就吴飞那帮哥们儿来骚扰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让他们以为自己出去了,就不会再打了。可那电话却仿佛知道江颢在家一样,一刻不停地响着。无奈之下,江颢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慢慢腾腾地走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喂?这才几点?打什么电话啊?有什么事快说!"江颢尽量压着自己不耐烦的情绪,说出的话却还是冒着火药味儿。

  "小颢吗?我是箫扬,你现在马上到第三人民医院来!我在二楼急救室等你!快点儿!"电话那头响起了箫扬急促的声音。

  "出什么事儿了?"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这个平时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的哥哥也不会这么急着给自己打电话,因此,江颢在听到箫扬的话后,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快过来就行了!来了再说!记住,是第三人民医院二楼!"说罢,箫扬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江颢刚放下电话,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心惊,就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心脏不由得"突突"快速跳动了两下,额头上的汗也冒出来了。

  "师傅,第三人民医院。快!"跑到外面的马路上太胳膊招了一辆出租车,江颢刚一坐上去就急切地催促伺机开快点。

  一路上,江颢在脑海里预想着种种会出现的不幸,越想约心惊,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贴在了身上,紧紧握住的拳头,关节处都是青白色。

  匆匆来到医院门口,江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三个台阶并到一起往楼上窜。

  "小颢,这里!"江颢正东张西望地到处乱看,前面有个人一下子冲到了他的跟前。

  "出什么事了?谁住院了?"一来到医院,闻到那股让人恶心的消毒水的味儿,江颢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如今见到箫扬,也顾不得再和他别扭,忙急急地问道。

  "是爸妈,他们今天一起出去购物,出车祸了,现在正在进行抢救,你快跟我来!"箫扬一边拉着江颢的胳膊,一边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出车祸了?"三伏天的江颢听到这话,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如飞机轰鸣,浑身如坠冰窟,从头凉到了脚。

  "小颢,你别急,医生正在全力抢救!"箫扬看着江颢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不由得心疼了,忙安慰着把江颢满是冷汗的手攥到了手里。

  "他们伤得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爸妈现在怎么样?"到了现在,江颢已经完全慌了神,想着这些天箫爸爸对自己的好,又想着前一阵子还惹了母亲生气,心乱如麻的江颢只是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箫扬见江颢近乎自虐的样子,不由得将江颢的手紧紧地抓在手里握紧了。

  "目前来说,不太乐观,但是,相信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自己赶过来的时候,就被医生告知生还的希望不大,但是,箫扬还是不忍心现在就把这个让人伤心的消息告诉江颢,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们就还有可生还的可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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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颢和箫扬焦急地站在走廊里等待着消息。

  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中"的警示灯依然亮着。

  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大门依然紧闭。

  ……

  江颢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整个人六神无主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不肯让自己静下来。箫扬的一颗心也揪着,被江颢在眼前晃得更加急躁。

  终于,五个小时以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紧闭的门被护士打开,江颢和箫扬两步窜到门口,一颗心像敲鼓似的狂跳起来,紧张中夹杂着惊恐,以至于两个人的身子都止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率先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江颢和箫扬一见,急忙上前急切地询问道:"大夫,我爸妈怎么样?"

  医生摘下淡蓝色的口罩,叹了口气,"你们父亲头部受到重创,目前仍在深度昏迷中,置于什么时候能醒来,就不好说了。你们母亲……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说完,医生满脸的肃穆之色,略略拍了拍箫扬的肩膀,走了出去。

  "妈——"一声哀绝的痛呼之后,一辆可移动的手术床被两名护士缓缓地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

  江颢一下子扑过去,颤抖着的双手,久久地举着,不忍揭开蒙在母亲脸上的白布。

  "小颢!"箫扬在听到主治医生的话后,也是异常心痛,但是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现在他能做的,也只能紧紧揽住弟弟稚嫩的双肩,给予默默的鼓舞。

  "妈,你吓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怪我不听话,要这样惩罚我?妈,小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妈,你起来,快起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错了,你原谅小颢好不好?妈~~"

  江颢哭喊着伏在母亲身上,眼睛被泪水憋得通红。

  "小弟弟,请节哀,不要太难过了。"一旁推车的护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忍不住落了泪,但是她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得太久,看着哭成泪人的江颢,又看看站在一旁,满脸痛惜的箫扬,也只能低声劝慰两句,推着手术床往前走。

  "妈!"江颢哭喊着要追过去,却被身后的箫扬一把拉住了。

  "你放开我!放开!"一回身,江颢冲着箫扬的脸上就是一拳,趁箫扬吃痛松手的时候,猛地向前扑去。

  "小颢!"箫扬还想再拉住江颢,却看江颢刚跑出去没两步,身子竟然往下一栽,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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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江妈妈在箫扬的一手操办下,终于入土为安了。这三天来,江颢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无论箫扬怎样开解,只是低着头,没有表情,也没有泪水,仿佛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箫扬看了极心痛,可是又没有一点办法,箫爸爸还在重症室观察,江颢又是一副想不开的样子,几天下来,箫扬明显消瘦了一大圈。

  这一天晚上,箫扬刚从医院回来,像往常一样进了家门先去了江颢那屋。可是打开门一看,屋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江颢的影子。箫扬立刻在不大的房子里进行地毯式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会去哪里呢?"这些天江颢的沉默让箫扬一直有些担心,唯恐他一时想不开会做傻事。自己这些天连请了几天假在家陪他,可还是一时不慎,不知道这个让人心疼的小家伙躲到哪里去舔伤口了。

  箫扬从家里出来,沿着几条主要的街道仔细的寻找,形形色色的行人从眼前穿过,可是没有一个眼熟的。

  已经半夜了,走累了的箫扬正坐在一个酒吧门前的台阶上喘气,突然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喝多了,刚从酒吧出来,直接就倒地上了。刚瞄一眼的箫扬原本没太注意,可是再一看那身眼熟的黄色T恤,箫扬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将倒在地上的江颢捞起来,看到的是一张泪痕遍布的小脸。

  "小颢,咱们回家。"箫扬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尽管江颢平时总是和自己作对,但到底是一个惹人心疼的孩子。看着原本生龙活虎的江颢如今一副颓废的模样,箫扬宁可让这个弟弟整天和自己打仗。

  将江颢背在身后,箫扬等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将江颢放下来塞进了车里,等回到家,已经凌晨了。

  "妈,不要丢下小颢……小颢错了……"迷迷糊糊中的江颢一边喃喃地叫着妈妈,一边做着检讨。

  "妈,不要走……不要走……"说着,刚被箫扬擦掉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看着在睡梦中都如此痛苦的江颢,箫扬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江颢的后背,哄他渐渐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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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昨夜你一晚没睡?"清早醒来,还有些头疼的江颢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看到还趴在床边的箫扬,关切的话脱口而出。

  "呃?"第一次被江颢这样开口叫哥,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箫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了两秒钟,才轻笑着说,"你这个家伙,昨晚为什么不吭一声就偷偷跑出去喝酒,不知道哥哥会担心吗?下次再这样,小心你的屁股!"说着,竟威胁似的拍了拍薄被下江颢挺翘的臀。

  "对不起,哥,这些天让你担心了。我只是……"说着,江颢的眼圈儿又开始泛红了。

  "傻孩子,跟哥不用说对不起,既然我们现在是一家人,照顾你就是哥的责任。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妈妈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不开心的。"说着,箫扬把江颢从床上拉起来,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哥,我知道,可是,我就是难受,心里堵得很。"难得江颢现在这么乖,竟然抱着箫扬的一根胳膊不放,"对了,哥,爸现在怎么样?"猛然想起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自己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竟然忽略了箫爸爸。

  "今天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但是还是一直昏迷不醒。"箫扬说到父亲,眼神也黯淡下去。

  "今天我去医院陪爸爸,哥你去上班吧!这些天一直是你在忙里忙外的了,我还总给你添乱。"想想自己这些天的魂不守舍,虽然情有可原,可把所有的事都推给哥哥一个人,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第09章

  箫扬在江颢的一再坚持下,终于同意让弟弟单独去医院照料父亲,自己去警局上班。
  强打起精神的江颢在家匆匆扒了口饭,走到门口,将磨磨蹭蹭跟在他身后也准备顺道溜出去的"太阳"一把推了进去。
  乘坐公车来到医院后,江颢按照哥哥说的房间号,轻轻推开了位于市第三人民医院三楼的一间病房。
  静静的病房里没有一点声响,一个小护士刚刚给箫爸爸打上点滴,正准备离开。
  江颢轻轻地走到病床前,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容惨淡的箫爸爸,顿时涌出一股辛酸。最疼自己的妈妈不在了,而自己刚准备慢慢接受这个永远面带微笑的父亲,父亲又昏迷不醒了。短短几个月来,还没有尝到幸福的滋味,而幸福就已经枯萎了。
  越想越难过的江颢拉了把椅子,挨着床边坐下,从床头拿了块毛巾,浸湿了小心地给箫爸爸擦了擦脸。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看着护士手法熟练地从父亲鼻孔里插进管子,直通到食道里,本已经做好思想准备的江颢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若不是爸妈想给自己在周末做顿好吃的,又怎么会横遭惨祸?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撒手人寰,箫爸爸此刻又怎么会像个没有知觉的布偶一样,要靠着进食管为生?
  箫扬,这个自己曾处处作对的哥哥,在自己最难过的日子里,无怨无悔地支撑着一切,不但帮自己处理了母亲的后事,在照料父亲的同时,还不忘时时刻刻关心着自己。
  自从母亲去世以来,每天晚上哥哥都会陪着自己,直到自己昏昏睡去。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执拗,江颢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
  在医院待了一上午,本就十分厌恶呛鼻的消毒水味儿的江颢,实在忍不住了,看着护士刚换下了点滴瓶,暂时也没什么事,自己便跑到了楼下,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正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在医院前的一条小路上透气的江颢,猛不丁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站到了自己面前。
  江颢惊讶地抬起头,眼前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一身普通的黑色西装,再平凡不过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是那种投放到茫茫人海里,一下子就找不见的类型。
  "你好,江颢,是吗?"虽是问句,但对方似乎早已经肯定了江颢的身份,这么说,只是先打声招呼而已。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江颢诧异地透过对方黑边的眼镜框,紧紧盯着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呵,知道你的名字并不难,而且,我还知道你的母亲刚刚去世,继父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中。"中年男人古板的脸上划出一丝微笑。
  听了这话,顿时提高警惕的江颢眉头紧蹙,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江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中年男人看了看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彬彬有礼地邀请道。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说罢,江颢竟然转身准备回医院去。
  "我可以保证在两个月内把你继父的病医好,难道江先生不愿……"
  还没等对方说完,刚转身迈出一步的江颢又折回身来,目光咄咄逼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先生,愿闻其祥的话,请借一步说话。"说着,中年男人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原本不想理会这个陌生男人的话,可江颢一听这人可以在两个月内医好父亲的病,略一犹豫,还是动心了。
  跟在男人身后,江颢走到车前,却踌躇了。就这样上一辆陌生男人的车,似乎……
  "我没有恶意,上车来吧!"早已经看出江颢的顾虑,已经坐进车里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冲着还站在车门边的江颢笑了一下。
  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想法的江颢,摆了中年男人一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颢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心想:既然对方主动找到自己,必然有事想求于自己,而自己又想利用他来救父亲,与其绕来绕去相互试探,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江颢在拉开车门坐进去后,便一语中的地说道:"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帮我医治好父亲的病?"
  中年男人显然没有料到江颢会这样直白,但也只是愣了不到半秒钟,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有一刹那的错愕,眼神似乎也没有出现半点惊讶之色,立刻面带笑容地说道:"果然是江颢,果然与众不同!"
  "有话您直说吧,既然把我的底细打探得这么清楚,想必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吧?"江颢冷笑一声,说得直白明了。
  "实不相瞒,我是国安部调查员,今天找到你,是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中年男人说到这里,略微停了一下,通过后视镜,观察江颢的反应。
  "国安部调查员?"果然,江颢在听到这个名称以后,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原本他以为又是黑道上的人找他入伙儿呢!
  江颢的反应全在中年男人的意料之中,因此,中年男人只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不错,目前我们一直在监视A市最大的贩毒集团,据可靠消息称,该集团的大老板周毅,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曾几次三番派小弟邀你入伙。"
  "周毅?我不认识这个人啊!"江颢转着眼镜想了想,确定在自己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丁点儿"周毅"这俩字的影子。
  中年男人闻言抬手推了推黑边的眼镜框,继续说道:"这个消息是非常可靠的,或许这个周毅曾经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又或许他认识你,但你不认识他,但无论是哪一种,他对你感兴趣是千真万确的事。而且据我们调查,你虽然只是一名高中生,但是身手却不错,并且很能笼络人心,再加上你高出常人的智商和机敏的反应力,身为学生的清白身份,如果能利用周毅对你的兴趣,混到他的身边,一定能搞到对我们非常有利的情报。"
  江颢强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静静地等着中年男人把话说完。
  "这么说,你是要我去做卧底?"沉吟了良久,江颢明亮的眸子盯着前方,缓声问道。
  "对,算是卧底,这个任务本身非常危险,我们曾经成功打进周毅身边的一名特工人员已经暴露了身份,惨遭杀害,因此,我们不得不改变策略,想要通过毫无经验的人打到周毅的身边,这样卧底的人安全系数还相对大一点。选来选去,我们把目光锁定在你的身上,你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人,只要稍加指点,相信要完成这个任务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放心,在你执行任务期间,我们会派人24小时待在你身边,一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中年男人说完这番话,特意停下来,等着江颢的反应。
  安静的车厢内,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如果我答应了,你们保证能把我的父亲医好?"江颢思索了一番,虽然知道对方要求自己做他们的卧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抵触,毕竟,卧底不是这么好做的,一旦被发现,必是凶多吉少。但是,想到一开始中年男人的允诺,江颢又有些心动。
  "这个自然,无论任务成功与否,我保证会请世界上最好的专家来为你的父亲诊治。"中年男人一本正经地再次许诺道。

第10章

  心事重重的江颢坐在病床前的小凳上发呆,连下班后赶过来的箫扬走了进来都没有发觉。

  一双温热的大手轻抚上了江颢略有些单薄的双肩,轻柔的声音在江颢身后响起,"小颢,想什么呢?"

  "啊?哥,你下班啦?"正在想心事的江颢猛地回过神来,看见穿着一身警服的箫扬笔挺地站在自己身后。

  "恩,下班就直接过来了。爸今天还好吧?"说着,箫扬走到床前,轻轻拉了拉盖在父亲身上的薄毯。

  "上午打了两瓶点滴,中午的时候进食了一次,但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哥,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江颢有些自责,如果父亲一直醒不过来,哥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这个不好说,医生说以目前的条件来看,只有靠父亲自己的意志了,如果情况好一点,会很快醒来,如果不好,怕是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箫扬说到这里,强掩下伤感的情绪,将声音又调高了一度,"不过,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在,咱爸一定会很快醒来的。"

  江颢知道这是哥哥在安慰自己,抬头看看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又看看脸庞消瘦的哥哥,原本内心还有些犹豫的江颢暗自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江颢仍旧一早就去了医院,将病房的护理人员换了出去。

  待到中午时分,还是医院前的水泥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一颗高大的银杏树下。

  江颢看到车子,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答应你的提议,但是,你必须保证要把我的父亲医好。在我执行任务期间,我要看到父亲病情的转变,否则,我会随时终止我们的协议。"昨夜就已经想好的江颢,一上车,就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要求说明了。

  车上坐着的,还是昨天的那个中年男人,听到江颢这么说,微微点了下头,"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请来国内最好的脑科专家来为你的父亲诊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是你必须做到的。"略微停顿了一下,中年男人接着说道,"这次的任务,你务必要严守机密,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包括你的家人和朋友。你的哥哥箫扬,不是一名警察吗?以警察的直觉,他一定会发现你的种种可疑之处,但是在案件完结之前,请务必不要将实情告诉他,我们需要你们最真实的配合,虽然这个有点残酷,而且可能会暂时造成你们之间的误会,但是,只有表现得越残酷,我们成功的希望也才越大。"

  江颢默默体味着中年男人的话: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要独自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秘密,直到事件的终结。在这期间,也许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也许会伤哥哥的心,也许会遭到朋友的误解,但是,自己只能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能说。

  "你可以先试着接触这个人。"说着,中年男人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江颢。

  江颢接过来一看,不由得一愣,"是他?"

  中年男人看到江颢的反应,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恩,见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叫李峰,曾经找我入伙儿,被我拒绝了,打了一架。"江颢又仔细辨认了一遍,肯定地说道。

  中年男人闻言微微皱了下眉,"这个人是周毅的堂弟,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毕竟和周毅是本家,平时也能来往得上。通过他认识周毅并慢慢走到周毅身边,是一个最有效的途径。"中年男人似乎对这件事很有把握,再又说了一些情况之后,看看江颢,吐了口气,"黑帮有黑帮的规矩,既然他曾经找你入伙被你拒绝了,这次你主动找他,要做好被刁难的心理准备。"

  中年男人说完,点燃一颗烟,"我已经联系到一位国内知名的脑科专家。他会以病例调研的身份来到这家医院为你父亲医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你的事情,也要尽快,多耽误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江颢终于从车里出来了,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

  晚上,江颢回到家里,"太阳"兴奋地一下子扑到了江颢的身上。看看箫扬还没有回来,江颢揉着"太阳"毛茸茸的脑袋,无不寂寥地轻声说道:"'太阳',我以后就是一个'坏人'了,或许到时候,也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不嫌弃我吧?"

  "汪汪!""太阳"昂着头叫了两声,仿佛在应和江颢刚刚的话。

  箫扬回来的时候,江颢正在厨房忙活着。

  "啪!"的一声脆响,吓了箫扬一跳,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赶忙循着声音奔去了厨房。

  原本整洁的厨房一片狼籍,地上水渍、菜叶、鸡蛋壳,再加上刚刚打碎的盘子碎片,简直可以用"垃圾场"来形容。

  "哥,你回来啦!"正忙着往油锅里打鸡蛋的江颢一回头,手里刚磕出一条缝的鸡蛋一不留神,"哧溜"一下整个滑进了锅里。沾上水的蛋壳一遇到烧得滚烫的油,"兹拉"一声爆响开来,四处迸溅的油点儿顿时飞溅到还把着锅沿儿的手上。

  "哎哟!"江颢痛呼一声,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嘶嘶"地吸着气。

  "烫坏了没有?"箫扬见状,两步从门口跨到江颢身边,急忙拉过他的手查看,见只是被烫了几个小红点儿,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态度坚决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江颢,把他赶出了厨房。

  饭桌上,箫扬一本正经地"警告"道:"以后你别去厨房了,这次还好只是溅起了几个油点儿,下次你一不小心,还指不定会搞出什么花样来!万一烫坏了怎么办?等我回来了再做饭,你要真想做,也得等我教会你了再说。"

  江颢低头听着,这样充满关怀的话语,自己还以为在母亲去世后,就再也听不到了呢!心里顿时涌出一阵感动,对自己今天的选择,更加不后悔了。

  "哥,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下,这些天,什么事都靠你了。"

  "我比你大,你不靠我靠谁?难道我这个哥哥是白当的?"箫扬笑着用筷子的另一端戳了戳江颢的脑袋,"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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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末,江颢和箫扬一起来到医院,刚一进病房,就看到主治医师张大夫正满面笑容地等在病房里。

  "你们兄弟俩来啦?"张大夫满面笑容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张大夫,您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我父亲又……"箫扬看见张大夫一早就在病房,不由得心里一紧。

  "不,你们的父亲没事,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张大夫看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的兄弟二人,知道他们心急,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说,"国内最有名的脑科专家今天就要来咱们医院做病例调研,他从医疗库里看过你们父亲的病例,很敢兴趣,要亲自为你们的父亲诊治,如果情况好的话,你们的父亲很快就会醒来了!"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箫扬的反应明显比早已经预料到的江颢激动得多。不过,江颢也还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尽管自己今后将付出难以想象的磨难,但只要自己的父亲能健康起来,即便以后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既然国安部的人信守了他们的承诺,那么接下来,也该到了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第11章

  选了一天哥哥休息的日子,江颢上午跟哥哥在医院照料父亲,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借口说自己有事要找同学,便一个人晃到了"首发"台球厅。

  推开台球厅的大门,正在最外面一桌打球的几个人看见是江颢,都停了下来,两眼冒火,如视仇敌一般盯着他。

  "小子,你来干什么?"最边上走来一个人,手里掂着两个台球,一脸的横肉。

  "我来找峰哥。"江颢目不斜视,说得不卑不亢。

  跟着李峰混的几个人一听这话,奸笑着围了上来。

  "哟呵,这是谁啊?上次是谁不甩峰哥面子的啊!"

  "当我们峰哥是谁啊?你想见就见?"

  "这是哪儿来的蹩脚小兔崽子啊!"

  "哈哈哈~~哥儿几个教教他'龙门'的规矩啊!"

  几个人狞笑着看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江颢的笑话,不时说些污秽不堪的语言。

  "干什么呢?吵吵啥啊!"就在一群人各自摸着腰间的家伙想要动手的时候,李峰从里面的偏厅走了出来。

  "峰哥!"几个人一看自家老大出来了,脸上顿时洋溢起得意之色,有眼色的忙凑到李峰跟前,指着站在前面的江颢说:"老大,上次跟咱们打架的那小子找您。"

  李峰顺着手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一身运动衣的男孩站在门前,仔细一瞅,可不正是前些天给自己添堵的那个小混蛋吗?

  "你来干什么?"李峰一屁股坐在球案上,抬起右腿等在案沿儿边上,一副痞子相。

  "峰哥,我……"强压下心中的鄙夷之情,既然答应了人家要做卧底,不可能连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想想安眠于地下的母亲,再想想还昏迷不醒的父亲,江颢攥紧了拳头,看见上次想要拉拢自己的老大,往前走了两步。

  "哟,哟,老大,你听,他喊您'峰哥'呢!"上次没揍成这小子反叫他跑了,回头被老大骂了一通的众人,看见今天低声下气的江颢,一个个就像那炸了毛的公鸡,就盯着地上的小虫子,准备一举拿下。

  "你是谁啊?'峰哥'是你叫的吗?"李峰坐在台球案上,晃着另一条荡在一边的腿,吐了一个烟圈儿,心里正咬牙切齿地想着:小样儿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次让你跑了,这次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我要不教训教训你,我李峰就白混了这么多年!

  江颢在来之前就想好了,只要对方答应让自己进他们的圈子,不管他们怎样羞辱自己、为难自己,一定都要忍下。因此,见李峰假装不认识自己,江颢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仍不卑不亢地站着答道:"峰哥,我叫江颢。"

  "江颢?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我不甩我面子还跟我打起来的江颢啊!"李峰故作恍然地一拍脑门,一下子从台球案上跳下来,"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来要上次的医药费的吧?"

  "峰哥说笑了,江颢哪敢跟您要医药费,我今天来,是想……是想投奔峰哥的。"江颢努力不让自己的脸部肌肉太过僵硬,看起来是脸上小心地陪着笑,满面的祈求。

  "啥?他说什么呢?"李峰装作没听见,歪着头挖挖耳朵,问向身旁的人。

  顿时会意的众人哄笑着说:"老大,他说他想投奔您呢!"

  "投奔我?不是吧?上次咱好商好量的都没留住人,上次人家怎么说的来着?"李峰扭着脖子,故作沉思。

  "老大,上次他说'我江颢再怎样,也不会混到和你们同流合污的地步!'"一旁的小弟嬉笑着火上浇油。

  "峰哥,那是江颢不懂事,说得太莽撞了,峰哥不要跟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吧!江颢这次是真心想要投奔峰哥你的。"江颢不待李峰回应,忙插话打断了他们一唱一和的表演。

  "啧,啧,林子,人家真心实意想要投奔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啊?"李峰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都走都走,'首发'现在暂停营业了!"被称作"林子"的人一看老大嘴角边那抹诡异的笑容,立马来了精神,将还在其他球案上打球的不是"龙门"的人撵了出去,顺手在外面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老大,没外人了。"办好事的林子两眼放光地回到李峰身边,此刻,刚才还围在四周的人现在正两人一组,将在前厅的几张台球桌移到了一边。

  一切准备就绪后,有人从偏厅搬来一把黑皮靠椅,李峰一屁股做了进去,其他人自动排成两纵排,站在李峰身前。

  "既然你今天是来投奔我的,那咱就把以前的事儿说说。"李峰翘着二郎腿,看着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江颢,想着马上就能整治整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上次我诚心邀你入会,你却拂了我的面子,这个暂且不说,你今天又突然主动要求,该不会是别有目的吧?"姜还是老的辣,虽然李峰平时不办正经事,可要说他的脑袋瓜,那可绝不糊涂。

  "上次的事,是江颢不知道好歹了,这次,江颢是一心一意来投奔峰哥的,绝不是峰哥想的那样别有用心。"江颢在李峰说到"别有目的"时,虽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但仍忍不住有些紧张,毕竟是这辈子第一次做卧底,对方又都是心狠手辣的头领,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又突然想要加入了呢?"李峰不慌不忙地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他倒要看看,江颢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需要钱。"江颢低下头,用很低但又保证在场的各位都能听到的声音答道,"我爸住院需要很多钱,如果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跟着峰哥会有钱挣,所以,峰哥,请一定要收下我,我会好好干的!"当江颢再次抬起头来时,两行泪水从脸颊划过,我见犹怜,在场的人无不一愣。

  "嚯,好大一孝子啊!这父子深情真是感天动地呀,算你这理由通过了!但我李峰就是一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凡是得罪过我的人呢,我就是看着不爽,他活得越痛苦,我就越高兴,江兄弟,你看这可咋办好呀?"李峰摊摊手,一脸的为难状。

  "峰哥,以前是江颢犯浑了,是江颢不识抬举,江颢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说着,江颢冲着李峰鞠躬道歉。

  下面的人听江颢这么说,早都炸开了锅。

  "嘿,没见过道歉就鞠一躬的。"

  "这道歉有没有诚意啊?你当你成亲拜堂呢?"

  ……

  江颢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下四周,就觉得胸前十分憋闷,恨不得把这些胡乱聒噪的大舌头们通通扔出去。

  "好了,你们都别吵吵了。既然这位江兄弟诚心想要道歉,那我李峰也不能不给他一个机会,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咱'龙门'的人小气?林子,你们也别为难江兄弟了,我看,就照自己兄弟的习惯办好了。"李峰说完这话,掐灭了手里的烟,这时早已有人用托盘端上来一杯刚沏好的茶,递给了还站在一边的江颢。

  "哦,原来是要我敬茶啊!"心里恍然大悟的江颢稳稳地将茶杯接过来,刚迈出第一步,就听身后"呜"的一声风响,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后背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一哆嗦,那滚烫的茶水便从里面晃了出来,江颢的手上顿时就是绯红的一片。这时的江颢才意识到,原来这道歉,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敬杯茶这么简单。

  "快点儿走,磨蹭什么?"就在江颢发愣的瞬间,又有两下子分别砸到自己的肩膀和臀部,江颢身子一晃,手里光滑的茶杯便从手中脱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雪白的瓷片飞迸得到处都是。

  "嗬,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给老大敬茶都敢摔杯子!"幸灾乐祸的众人看着愣在当场,满面通红的江颢,一个个不怀好意地奸笑着。

  "对不起峰哥,我不是故意的。"反应过来的江颢抬头看向前面一脸看好戏的李峰,"请峰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次绝不会把杯子摔了。"

  "林子,念在他是第一次,不懂规矩,去,再给他端一杯来。"李峰"好心"地发了话。

  第二次接过茶杯,江颢顾不得灼烫的杯壁,两手紧紧地捧着,每走一步,身上的各处便会挨上带着劲力的棒子。没出五步,江颢的衣服就已经湿透,被打在胳膊上的伤痕立时就红肿起来。

  江颢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向着李峰的跟前挪,眼看还有几步之遥就到头儿了,却不知是谁那么坏,狠狠的一棍子正打在江颢的膝弯,即便是江颢时时防备着,但那带着劲力的棍子打在那种地方,别说是江颢了,就算是一般军人出身的人,恐怕也不会纹丝不动地挺着不动。

  江颢就觉得腿不像是自己的了,手捧着茶杯,直直地就跪了下去,刚刚打碎的杯子碎片并没有收拾,带着锋利尖刺的碎片,瞬间就刺透了不厚的运动裤,没入了膝盖里。

  "啊!"的一声痛呼,江颢随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待眼前的黑影渐渐散去,江颢颤着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即便是一时不防跪倒了,江颢手中捧着的茶杯里的水竟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面对眼前如此倔强的人,刚刚还打得起兴的喽啰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到底是对江颢的骨气有几分佩服。

  一时间只顾盯着江颢看的人们忘了再次挥舞手中的棒子,当他们回过神来时,江颢已经捧着茶杯,站到了李峰的面前。

  "峰哥,以前都是江颢的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江颢计较了。"咬得发白的嘴唇颤抖着,江颢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说完这话,江颢恭恭敬敬地弯腰将茶杯敬到李峰面前,可足足有一分钟,李峰就是端坐早靠椅上没有将茶杯接过来。正当江颢琢磨着是不是李峰没听见自己刚刚的话时,就听李峰的声音幽幽飘来:

  "你站着,岂不是比我还高?"


第12章

  "你站着,岂不是比我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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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的话声音不高,却让江颢的心"腾腾"地狂跳了几下,暗自咬了咬牙,心想:"这家伙难道是要我给他下跪?"

  旁边就等着看好戏的众喽啰们一听自家老大这话,纷纷"嘿嘿"笑着在一旁起哄。

  "道歉就这点儿诚意啊?"

  "嘿,比咱老大还高,这哪儿是给老大道歉啊,这分明是向老大来示威的啊!"

  "没诚意就赶快滚,'龙门'也不缺你一个啊!"

  那伙儿唯恐天下不乱的"牛鬼蛇神"你一句我一句,李峰任凭手下人在底下胡说八道,非但不制止,反而抬头戏谑地看着江颢的反应。

  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与杯壁接触的地方显出一片青白。江颢在乱哄哄的声音中心思千回百转,就在李峰已经快要等不下去,皱着眉准备起身离开时,江颢捧稳了茶杯,双腿一屈,任凭膝盖中的碎片再一次疯狂地蹂躏了早已红肿不堪的皮肉,稳稳地跪在了李峰面前。

  "以前的事都是江颢的错,请峰哥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江颢,给江颢一个机会,江颢一定对峰哥言听计从,绝不反悔!"说着,手臂高高地举起,恭恭敬敬地将茶杯捧到李峰跟前。

  李峰满面的得意之色,看着可怜兮兮跪在脚下的江颢,当日的那口恶气总算出了。

  "既然江兄弟一心认错,我李某也不是那么没肚量的人,以前的事咱就揭过去了。"说着,李峰从江颢手里接过那杯茶,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至于你要入会的事吗?我们'龙门'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得看个人的表现,咱们再议吧!"说着,李峰竟然一起身,向偏厅走去了。

  "峰哥!峰哥!"还跪在地上的江颢一见把自己折腾了半天,李峰还没答应就要走,忙往前跪爬了两步,伸手紧紧抓住了李峰的裤腿儿。

  此时的江颢,虽然恨不能一下子把这个无赖劈成两段儿,但眼下自己的身份不同,就算再气,也还要先稳住这帮王八蛋。

  "峰哥,求你给江颢一次机会,救救江颢的父亲,江颢感激您一辈子。"抓着李峰的江颢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全然是一个为了父亲而豁出一切的孝子形象。

  虽是演戏,但那在灯光下星星点点的泪水,却不带半分掺假,情到深处,不用江颢刻意酝酿,那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从眼中滑落。

  李峰眯着眼看了看满脸祈求的江颢,眼珠儿转了转,弯腰一把拉住江颢的胳膊,笑着说:"江兄弟对父亲有如此孝心,我要再不成全,就成罪人了。这样吧,你要真想跟着我,明天下午你过来,咱们到时候再做决定,怎么样?"说着,从地上把江颢扶了起来,冲着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众人沉下脸吼道:"还在这儿站着干嘛?都没事了吗?"

  众人被李峰半真半假的一喝,忙四散开来,该去哪儿去哪儿了。李峰拍了拍江颢的肩膀,老大意味儿十足,然后悠哉游哉地晃回了偏厅。

  虽然李峰没有明确答应自己,但是江颢感觉到了李峰对自己的兴趣,因此,一直紧绷的弦儿慢慢松了下来。但这一松不要紧,身上的各种钝痛便扑山倒海地袭来,江颢还没迈步,就觉得眼冒金星,身前背后一抽一抽地疼,尤其是两腿的膝盖处,如万根钢针直刺入骨,整个关节就像生了锈的机器,动弹不得。

  咬着牙强迫自己忘记身上的伤痛,江颢在大厅里人们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一步一晃地移到了门口,右手紧紧抓着门把手,粗粗地喘了口气,额头上再一次汗如雨下。

  "喂,还不快走!磨磨蹭蹭地打算在这儿挺尸啊!"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四周的人"哄"的一声笑开了。

  已经筋疲力尽的江颢哪里还有心思和他们计较,全凭着一口气,猛地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橘黄的路灯光下,江颢孤单的影子斜斜地拉得很长。凉风迎面扑来,江颢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一下子变凉了,当江颢感觉到冷时,已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了。

  算算从这儿到家的路程,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伤,江颢慢慢走到路边,等了大约十分钟,才看到一辆出租车从一头驶来。

  付了钱,下了出租车,缓了一路的伤更是火烧火燎地疼开了。站在楼下看着家里从窗口投射下来的柔和的灯光,一直强忍着心中委屈的江颢泪如泉涌。

  如果妈妈还在该由多好啊!现在妈妈一定正在厨房忙碌着做自己最爱吃的饭菜;

  如果箫爸爸没事该多好啊!现在一定正在想着今晚要和自己说哪些悄悄话!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该多好啊!即便让自己再受比这疼十倍的伤,自己也愿意啊!

  如果……

  如果……

  江颢眼中闪现着母亲往日慈祥亲切的笑容,脑中回映着箫爸爸和自己畅心的交谈,一颗心被一种叫做"痛"的恶魔肆意揪扯着,使他忘记了呼吸,忘记身上的痛。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泪眼蒙眬中,江颢仿佛看见母亲柔弱的身影出现在自家厨房的窗口,便不顾一切地冲上楼,拼命地拍打着大门,"妈!码!你回来了是不是?"

  正在厨房做饭的箫扬听到"咚咚"的擂门声,眉头刚想皱起来,可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颗心"突的"疼了起来。

  "小颢,怎么回来这么晚?"箫扬刚一打开门,就被江颢一把推到了一边。

  "妈!妈你在哪儿呢?小颢回来了!"江颢发了疯似的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搜索,从楼上到楼下,从卧室到厨房,连卫生间都没有放过。

  "小颢!"站在一边看着弟弟近乎疯狂的举动,箫扬心疼极了,可是,竟没办法劝阻。劝阻了要说些什么呢?说江妈妈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说江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前者,那残酷的现实箫扬不忍再说一遍;后者,却是赤
裸 裸的欺骗,说与不说,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终于,找累了的江颢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任凭泪水从脸颊滑过,嘴中喃喃低语着:"妈妈!你快回来吧!小颢再也不惹您生气了,不要丢下小颢,好不好……"

  此时,一直跟着江颢楼上楼下来回跑的"太阳"像是通人性似的,也蹲在江颢身边低声呜咽着。

  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箫扬叹了口气,轻轻走到江颢身边,伸出胳膊,弯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可胳膊刚一碰到江颢的腿,原本无精打采的江颢"嘶"的叫了一声,身子猛地一颤,然后就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箫扬的搂抱。

  一开始还很纳闷的箫扬再看到江颢膝盖处被血水浸湿的裤子时,大吃了一惊,连忙将江颢抱到了卧室,小心地放在床上。

  "小颢,这是怎么回事?"关切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心疼。

  "哥……没事,我不小心摔倒了碰的。"被身上的疼一折腾,江颢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掩饰般的挪了挪地方,却不料又碰到了身后的伤,脸色一下子变得更白了。

  "摔倒了碰的?"面对弟弟蹩脚的谎言,箫扬也没心思拆穿,上前直接就要扒了江颢的裤子查看伤情。

  "哥!哥!我自己来,一点儿都不疼,我自己擦点儿药就好了,我饿了,哥你快去做饭吧!"江颢顾不得身后的伤痛,赶紧又往床里缩了缩。

  一看江颢这样,箫扬就猜到弟弟身上的伤肯定不轻,不然不会连让自己看都不让看。因此,箫扬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出去,到自己房间拿了一些常用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又返回了江颢的房间。

  原本以为哥哥走了的江颢缩在床上艰难地把裤子拽了下来,好在是运动裤,比较宽松,就是膝盖处干涸的血渍将皮肉和裤子黏在了一起,裤子被从皮肤上拽下来时,原本已经止住的血又冒了出来。

  江颢正"嘶嘶"地冲着红肿的膝盖吹凉气,箫扬却一推门又进来了。

  "啊!哥!你出去!出去!"江颢听见声音一抬头,忙慌乱地一把抓过床头的薄被盖在身上,拒绝箫扬的靠近。

  "小颢,快把被子拿下来,我看看你腿上的伤,都流血了,又是夏天,处理不好小心伤口感染。"箫扬将药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伸手就要拽江颢身上的薄被。

  没处躲没处藏的江颢占据床的最里侧,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快点儿放手,非要我用强的才肯听话吗?"心里着急的箫扬看着一点儿也不合作的弟弟,不由得板起了面孔,沉着脸威吓道。

  "哥,我自己来,"江颢揪着被角,仰着小脸哀求。

  "松手,再磨蹭我可不客气了!"在两人的拉拽中,箫扬隐约看到被子上有星点的血迹,更是说什么也不放心了。

  "哥~~~"江颢看着箫扬一脸严肃的表情,知道哥哥这是铁了心要看伤,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松开手。

  箫扬轻轻地掀开被子,坐到床上凑近江颢一看,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只见两个红肿的膝盖上,大概有十几个伤口往外冒着血,伤口处翻开的薄皮中,似乎还能看到有些白白的东西扎在里面。为了看得更清楚,箫扬不顾江颢的反对,小心地把他抱到了床边,打开床头的台灯,在灯光的照射下,箫扬这才看清楚,原来刺进膝盖的,竟是人们喝茶用的白瓷杯碎片。

  "这是谁干的?"铁青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心疼,箫扬如炬的目光使江颢慢慢低下了头。

  "哥,我……对不起……我和人……打架了……"知道瞒不过去的江颢只好避重就轻,撒谎说是自己和人打架了,也只有这个理由,看起来才最不容易被哥哥怀疑。

  "打架?你怎么会和人打架?还伤成这样子?"箫扬一听弟弟说是和人打架,倒是没怀疑,却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好,还是该心疼好,看看低头不语的江颢,箫扬叹了口气,起身出去拿了一把小镊子,回来后自己直接蹲坐在地上,又调了一下台灯的灯光,左手小心地把江颢的腿抬起来,右手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避开被刺破的皮肉,一点一点把扎在里面的杯子碎片夹了出来。

  虽然自己在警校的那三年,也少不了受伤、流血,可是一到了给别人看上,箫扬总忍不住提对方疼,尤其现在这人还是自己的弟弟。

  手微微有些发颤,箫扬的鼻尖儿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可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给江颢夹出膝盖中的碎片。

  强忍着疼痛不敢叫出声的江颢看着哥哥专注的神情,心里暖暖的,酸酸的,却又有一种苦味儿慢慢地蔓延开来,到底是什么滋味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后,箫扬终于把江颢膝盖里的碎片全部夹了出来,随后用棉签小心地清理了一下伤口,上了药,又用绷带小心地一圈一圈缠好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箫扬放下绷带,虽是问江颢,可目光却直接在江颢的身上雷达般地来回游移了起来。

  "没……"刚想说"没有了"的江颢一个音还没发完,胳膊就被箫扬抓住了。

  "上身也有伤?"这次还不等江颢回答,箫扬就已经动手,脱了江颢的半袖运动衫。只见江颢前胸有一道红红的印子,再往后看,后背上更多,有重叠的,有交叉的,胳膊上的红肿之处也不少。

  箫扬越看越心惊,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你到底和什么人打架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哥,你别问了,是我心情不好,和人吵了几句,后来就打了起来。"江颢一脸懊恼的样子,让箫扬想发问都不忍心。

  "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擦点药油。"说着,箫扬从一堆东西里找出一瓶红花油,倒在手心搓了搓,控制着力道给江颢擦上了。

  "啊!哥,轻点儿,疼!"在箫扬"铁砂掌"的蹂躏下,江颢龇牙咧嘴地叫着,虽然箫扬已经尽量控制了力道,而且擦药带来的疼痛绝对要比棒子打在身上的痛轻得多,可是江颢就仿佛撒娇似的,一声一声喊着疼。

  "知道疼看你还敢不敢再打架!"箫扬一边数落着江颢,一边将本就不重的力道放得更轻了。

第13章

  一晚上,箫扬都没怎么敢睡,就守在床边盯着,实在困了就在床边趴一会儿,生怕江颢一不小心碰到了身上的伤。

  第二天早上江颢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哥哥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显然是守了自己一夜,鼻子一酸,眼泪竟一下子从眼角滑落下来。

  这时趴在床边的箫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身子动了一下,脑袋慢慢地从胳膊中抬了起来。

  江颢见状,不敢抬手擦掉还留在脸颊上的泪痕,赶紧把头扭向一边,闭上眼睛装睡。然而早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箫扬又怎能不知弟弟此刻心中的苦楚,心底哀叹一声,假装没有看到,轻着脚步走出了房间。

  吃过早饭,江颢不顾箫扬的反对,硬是一瘸一拐地跟去了医院,碰巧在病房见到了箫爸爸新的主治医师许大夫。当了解到许大夫对箫爸爸的病情很有把握的时候,江颢在心里默默地叨念着:"爸,你一定要好起来,小颢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和哥哥一直在医院待到中午,凑合着在外面吃了午饭,江颢惦记着昨天没了结的事,但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借口溜,一时竟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一副累极了的疲惫样。

  "小颢,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休息?"箫扬一看弟弟那样,以为是身上的伤疼了,很是心疼,忙拍了拍江颢的肩膀,打算把他送回去。

  "啊,不用了,哥。"江颢本想说"我没事"的,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一个离开的好借口吗?借回家的机会,正好可以去李峰那里一趟,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准今天就能入会呢!于是赶忙转口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在医院陪爸爸吧!"说着,江颢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仍旧有些尖疼的双腿。

  "小颢,你昨天……"憋了一晚上零一上午的疑问,箫扬始终问不出口,眼看着江颢这就要回去了,又有些放心不下,下了下决心,还是问了出来。

  "啊?"没想到这个时候箫扬还会纠缠于昨天的问题,江颢一愣,随即转过身,走到箫扬身边,低下头轻声说道:"哥,我昨天心情不好,出去的时候招惹了一些人,所以才……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直到江颢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绝不再惹事生非,箫扬这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轻轻摸了摸江颢毛茸茸的脑袋,"妈不在了,爸又一直昏迷不醒,哥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身边照顾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凡事要懂得忍让,你受伤了,哥会心疼,知道吗?"

  温温和和的几句话,说得江颢心里一酸,又险些掉下泪来,赶忙掩饰似的冲着箫扬来了一个大熊抱,小脸在箫扬深蓝色的制服上蹭了蹭,吸着鼻子答道:"哥,小颢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从医院里出来,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江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湛蓝的天,白白的云,一切都充满了生机,江颢紧紧握了握拳,"爸爸,你一定要好起来!"

  因为腿上的伤,江颢这次并没有直接从医院走着去"首发",而是到了一条街的拐角,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去的。

  来到"首发"推门进去,里面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江颢扫视了一圈,正厅里零零落落的三四个人都是李峰的手下。

  几个人见有人进来,都扭头往门口看去,一看又是江颢来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仍各自忙着各自的,既没有昨天的调笑,也没有连连的讥讽,总而言之,就是把江颢当成了空气,视而不见。

  江颢自动忽略了来自不同方位的白眼,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身旁,想要问一问李峰在哪儿,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犹豫了一下,张口说道:"你好,请问峰哥在吗?"

  正背对着江颢忙着修理手中家伙的人一扭头,瞪了江颢一眼,"懂不懂规矩啊?不懂就别说话!"

  江颢听他这么说一愣,后来一想才明白,在黑道上混的人,哪个不是以"××哥"相称啊,自己初来乍到,自然见谁都是"哥",因此,忙讨好似的弯腰恭维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是江颢不懂规矩,失礼了。"

  "哼,我姓李,以后喊我声'李哥'就行了。"那人见江颢竟然好脾气地道歉,也不好接着发作,冷哼一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招呼不远处的几个人过来。

  "小子,你听好了,'龙门'虽是黑道上的,但那庞大的支系你想都想不到,虽然我们这些人也就是些边边角角的小角色,除了峰哥,都没能见过'龙门'老大的真面目,但是,好歹我们也是你的前辈,见了前辈,就你刚才那打招呼的样,换了别人,早大耳瓜子呼上去了!"

  姓李的一腿蹬着旁边的凳子,左手插着腰,右手指着江颢,颇有些像范进中举里胡屠户的形象。

  "看好了,这是你'刘哥',那个是你'谭'哥,最边儿上那个,叫'林哥'就成。""胡屠户"指着身边的几个人嗦着牙说道。

  "是,江颢记住了。见过刘哥、见过谭哥、见过林哥。"江颢嘴上恭敬地说着,心里却止不住暗骂道:"一个个脑满肥肠的蛀虫,看有一天不把你们连锅端了!"

  正在江颢暗自腹诽的时候,偏厅里传来一阵骚动,江颢刚把目光投过去,就见李峰领着一帮人从偏厅出来了。

  "峰哥!"一见李峰出来了,江颢忙上前两步,躬身叫道:"峰哥,江颢来了。"

  "哦?来了?"李峰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打量了打量站在眼前的江颢,又伸手拍了拍江颢的肩,"怎么样?昨天的伤没事吧?"

  "谢峰哥关心,江颢没事。峰哥,你看关于我入会的事……"江颢看李峰似乎要带着人出去,担心今天又要白跑一趟,因此,急着把请求提了出来。

  李峰闻言用手捏着下巴瞄着江颢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看得江颢心里直发毛,若不是自信自己没有什么马脚露出来,江颢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哈哈,入会啊,不忙。江兄弟,黑道上的浑水不是谁都能趟的,正赶上今天我们有事要办,江兄弟如果真想入会,那就一起去吧。到时候,能不能入会,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着,李峰冲身后的几个人一招手,五大三粗的汉子便分成几拨儿,先后出去了。

  此刻正厅里除了李峰、江颢,就是刚刚江颢叫过的"林哥"。

  "峰哥,您今天亲自去?"林子看看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直跟在李峰身边的林子忙小心地问道。

  "恩,咱们今天就去广文街。"说着,李峰回头冲江颢一笑,"江兄弟,咱们走吧!"
  江颢一看李峰的笑容,心里就慎得慌,似乎预感到自己即将面临一个极大的陷阱。

  一路无话,江颢跟着李峰来到了广文街,此刻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侧全是一家家店面。

  "林子,上次欠账的都是哪几家啊?"李峰站在街头,吐了口烟圈儿,歪着头问身旁的林子。

  "回峰哥,这条街一共有两家欠账,一家是'枫林'的那家音像店,上次那个老板说刚进了货没钱,要求咱们缓一缓。还有一家,就是'百用杂货',那家店的老板娘平常都按时给钱的,上次说要给儿子筹学费,哭求了半天,所以……"

  "一群废物!要都像你们这样干,等着以后喝西北风啊!他们跟你哭穷你就信?你有没有脑子啊!"李峰一脚踹过去,把林子踹得倒退了好几步。

  "峰哥,我……"挨了一脚的林子不敢再说什么,缩了缩脖子,等着李峰发话。

  在旁边站着听了半天,江颢终于明白了,这是要收"保护费"啊!

  "这群狗娘养的混蛋,就TM知道在老百姓身上作威作福!"江颢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偷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峰。

  "还愣着干嘛?给我往前走啊!先去那家音像店,再要不出钱来,你TM就等着挨家法吧!"李峰瞪了畏畏缩缩站在旁边的林子一眼,又看了看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江颢,自己先迈步走开了。

  "老胖!交钱了!"三个人走到"枫林"音像店前,李峰在门口站住不动了,林子从腰间拽出一根双截棍,往肩上一搭,颇有气势地大步走进店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大背心,花裤衩的秃顶男人在听到喊声后,急忙从店里跑了出来,一看是林子,忙满脸堆笑地说道:"林哥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进来坐!"

  林子碍于峰哥在跟前,也不敢太过张狂,因此,只是瞪了"老胖"一眼,厉声喝道:"坐什么坐,拿钱来!"

  "林哥~~~~"老胖不知道外面站着林子的老大,一看林子不吃以往那一套,忙哀求似的叫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往林子手里塞。

  店里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响,吓了江颢一跳,忙瞪大了眼睛往店里一瞅,只见那个叫"老胖"的被林子按着脑袋砸在了门口的玻璃柜台上。

  满脸是血的老胖挣扎着想从柜台上起来,却被林子用双截棍狠狠地压住脖子,动弹不得。

第14章

  江颢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了李峰一眼,只见李峰毫不在意地继续抽着烟,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峰哥,要出来了。"就在江颢转头看向李峰的时候,林子已经从音像店门口走了出来,手里掐着一沓钱,双截棍搭在肩上,随着林子的动作一晃一晃地打着颤。

  江颢将目光越过林子向音像店里头看去,只见音像店老板正拿着纸巾擦脸上的血渍,略微肥胖的身躯一颤一颤的,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李峰没理会林子的话,似乎对那点儿钱根本看不在眼里,反而别有深意地看了江颢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江颢从那微眯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心里暗自琢磨着李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他们已经又向前走去,忙紧跑两步跟了过去。

  一路上,李峰不说话,林子低头在后面跟着也不说话,江颢知道他们这是要去那个叫什么"百用杂货"的店里要钱,心里不由自主地对那家店的店主泛出一丝同情。

  快走到下一条街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李峰突然停下脚步开了口:"江兄弟啊,有句话我想还是提前跟你说清楚,若是真入了黑道,就要跟以前的朋友划清界限,否则,黑白混杂,"龙门"绝不允许。"正在想着今天李峰叫自己出来有什么目的江颢,见李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当下也没来得及细想,随口就答应了。

  李峰听到江颢的回答,挑眉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过街口没走五步就停下了。江颢抬头往旁边一看,"吴家百用杂货"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林子刚要迈步进去,李峰却站在一旁发了话:"林子你在这儿等着,让江兄弟去!"

  什么?让我去?!

  站在旁边的江颢一愣,疑惑地看向李峰,但在看到李峰不容置疑的脸色时,江颢一下子明白了李峰的用意。

  卑鄙!竟然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来试探我!

  有心想要拒绝,可是这摆明了是在考验自己,能不能混进黑帮,也许就在眼前这一举了!心思瞬间翻腾了几下,江颢冲李峰微微点点头,平静地说道:"知道了,峰哥。"

  话是容易说,可事情却并不像说话那么简单。光是抬腿迈步,江颢就觉得有千斤重,每迈一步,心里就难过一分。

  好不容易走到店门口,江颢额头上的汗已经冒了一层,还不待他迈腿进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店里传出来:"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江颢的心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猛地狂跳起来,冷汗顺着两鬓直往下流。

  "吴飞,你怎么在这里?"话刚一问出口,事情的前因后果江颢瞬间就已经明白了,店名是"吴家百用杂货",那自然,这店的店主姓吴了。李峰在路口处跟自己说的话,竟然是别有用心的!他这是摆明了要封死自己今后的退路,难怪要在那时候特意强调出来!

  "这不暑假了嘛,我帮我妈看店。老大,你今天咋有空溜达到这里来了?"吴飞笑嘻嘻地拽着江颢的胳膊就往里走。

  "吴飞,我……"江颢看着吴飞欲言又止,原本下定决心,不管这家店的店主是男是女,要是不痛痛快快给钱,自己就是硬抢也要把钱弄到手,哪怕事后自己把钱双倍奉还呢!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家店竟然是自己的铁哥们儿看的!此刻,前面是不分彼此的好友,后面是紧紧盯着的李峰,江颢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吴飞见江颢一脸地痛苦,忙关切地问:"老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脑袋汗啊?我看外面那俩人好像是……"

  "吴飞,借我点儿钱!"灵机一动间,江颢猛地抓住吴飞的胳膊,在旁人看来,好像是在进行威胁,打算以此满混过去。

  可就在吴飞刚打算张口的时候,李峰却几步走了过来,"江兄弟,怎么这么久?用不用让林子给你搭把手啊?"

  江颢没有回头,听到声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抓着吴飞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摸不着头脑的吴飞看着一脸虚汗的江颢,又看看随后走进店里的两个人,将疑惑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江颢的身上。

  "咳,江兄弟,刚才在路口处的话可听明白了吧?"李峰嘴里叼着根烟,说出的话听起来似漫不经心,却字字带刀,直听得江颢犹如身在寒冬腊月。

  "峰哥,我知道该怎么做。"身后的李峰步步相逼,江颢咬了咬牙,背对着李峰冲着吴飞紧使眼色。

  可刚刚江颢那一句"峰哥"让吴飞的脑袋"哄"的一下"炸开"了,哪里还顾得上看江颢的暗示,上前一把抓住江颢的胳膊,难以置信地问道:"老大,你怎么叫他'峰哥'?你忘了他上次打刘宁的事了?"

  "放手。"江颢的心仿佛打翻了的五味瓶,看着昔日兄弟殷切的目光,自己却只能冷冷地一把将吴飞推开,硬着心肠上前一步,恶狠狠地伸手卡住吴飞的脖子,决绝地说道:"不要再叫我'老大',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老大!"话一说完,江颢似乎听到了吴飞心碎的声音,自己卡着吴飞脖子的手为了防止颤抖,而掐得更加用力了。

  "咳咳!!"被江颢卡住脖子,又听了那些狠话,吴飞使劲儿挣脱出来,弯着腰使劲儿咳了一通,直把一张脸咳得通红,才慢慢直起腰来。

  "老大,你开玩笑的是不是?"尽管吴飞看出了江颢的认真,但相识两年的兄弟,突然之间一下子翻了脸,吴飞到底还是不敢相信、不能接受。

  "跟你说了不要再叫我'老大',你、刘宁、张子涵,你们都是,以后,我江颢,不再是你们的'老大'!听清楚了没有!"

  心仿佛被撕扯开了,江颢每说一个字,就觉得有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直至满腔满心都是淋漓的血色!

  "老大,你?"吴飞惊呆了,看着眼前杀气越来越重的江颢,惊恐地向后瑟缩了一下,却仍然睁着不甘的眼睛盯着江颢。

  "江兄弟,话说得够多了,赶紧办正经事吧!"一直在旁边冷眼相看的李峰说得轻松写意,却再一次把江颢推向退无可退的境地。

  "把上个月欠的保护费交出来!"江颢上前紧逼一步,紧紧握紧了拳头,"不要逼我动手!"

  看着此时就像变了一个人的江颢,吴飞彻底死心了。在江颢走到跟前的一瞬,一抬腿正踢中了江颢的小肚子。

  "唔。"猝不及防的江颢挨了力道不轻的一脚,身子晃了晃,幸好扶住了一旁的货架子才没有摔倒。

  "江颢,几年的兄弟,你就这么两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凭什么?我吴飞真是瞎了眼,把你这样的渣滓当兄弟,从此以后,你江颢和我吴飞,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欠!"说着,吴飞扭头就要往店里边走。

  "站住!"亲耳听到从自己兄弟口中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江颢几乎站不住,可想而知自己刚刚那决绝的话会给兄弟带来怎样的打击。

  "怎么?要钱?"吴飞转过身,鄙夷地看了江颢一眼,"你、也、配?!"

  "不要逼我动手!"江颢看着这个一点儿也不识时务的兄弟,心急如焚,当着李峰的面又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心软,吴飞要是再不拿钱,自己也只好动手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吴飞早就被江颢气急了眼,又哪里肯乖乖拿钱。

  "好,你说的!"江颢万般无奈,抬腿踹过去,正踢中吴飞的大腿根部。

  吴飞没想到江颢会真的跟自己动手,一时也没有防备,只觉得腿上一阵酸痛,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正撞到柜台上。

  江颢两步走到吴飞身前,一把揪住吴飞的衣领,恶狠狠地久俩字:"拿钱!"

  "呸!没门!"从来就爱硬碰硬的吴飞一口吐沫啐到江颢脸上,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拿钱。

  "啪!"的一声脆响,江颢和吴飞一下子都愣住了。

  江颢看看自己刚刚用尽全力挥舞的一巴掌,又看看吴飞脸颊上迅速红肿起来的巴掌印,不敢相信竟是自己打的。

  吴飞被江颢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却赶不上心上的痛来得厉害。两年了,曾经朝夕相处、祸福同当的兄弟,今天竟然向自己无情地挥上了巴掌,原因竟是自己不交"兄弟"的保护费!!

  这一巴掌,不仅打碎了吴飞在心底深处仅存的一点儿希望,也打碎了江颢试图日后挽回的一点儿信心。

  "罢了,罢了,不就是几百块钱嘛!"吴飞闭上眼轻叹一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回转身去抽屉里拿钱,却在转身的瞬间,两行清泪"刷"的从刚睁开的眼中滑落。

  "拿去吧!别再让我看见你!"吴飞没有转身,直接背对着江颢把沾有自己血渍的一沓钱递了过去。

  江颢看着吴飞一颤一颤的肩膀,又看看那沾着血渍的钱,眼睛憋得通红,泪水几次冲到眼眶,硬被自己生生憋了回去。

  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钱,深吸了两口气,江颢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将满脸的心痛收起,又换回一副满不在乎的冰冷表情。

  缓步走到李峰跟前,江颢稳着声音说道:"峰哥,钱要出来了。"

  李峰赞赏地拍了拍江颢的肩膀,"做得好,走,咱们边走边说。"说着,和林子一前一后走出了"吴家百用杂货"。

  虽然李峰和林子走了,但此刻江颢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狠狠地咬咬牙,江颢大步走出了几乎令自己窒息的小店。

  走到街道上,江颢见李峰正在十字路口那儿站着,看样子是在等自己,忙紧跑几步奔了过去。

  "峰哥,您看……"江颢将钱递到李峰跟前。

  "江兄弟,今天表现不错,'龙门'的事你放心,峰哥我答应了。这钱嘛?江兄弟辛苦一场,留着自己消遣消遣吧!什么时候正式入会,我到时候让林子通知你。"说着,李峰一摇一晃地走了,林子看了江颢一眼,忙跟了过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的背影,江颢紧紧握住了拳头,看看手里攥着的那沓染了血的钱,江颢的心"突地"一跳,整个心仿佛空了一般,下一秒,整个人竟弯下腰,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干呕了起来。

第15章

  就在江颢差点儿将胆汁也呕出来的时候,肩头突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掌。江颢身子一颤,回头一看,竟是吴飞。

  "老大……你……"吴飞眼睛红红的,望着江颢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吴飞被自己一巴掌打肿的脸颊,江颢心如刀割,又见他从店里一直追到这边,显然是回过神来后,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变了,想要追来问个究竟。

  可是,这事实又怎么能说呢?

  "你还跟过来干什么?"别过头,掩饰住流溢出来的不忍和心痛,江颢狠着心将吴飞对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打破了,"整天带着你们这帮没用的蠢货,还不如我去投奔一个好老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别给我扯后腿,听到了没有?"说着,狠下心来的江颢回过头,将手里的钱胡乱地塞回到吴飞的口袋里,狠狠地瞪了一眼呆愣愣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吴飞,在自己快要瞪出眼泪的时候,赶紧转身,大步朝前走去了。

  回到家里,箫扬还没有回来,身心具疲的江颢无暇理会围上来的"太阳",径直走到自己的卧室,"哄"的一声把自己随意地摔到床上,任凭昨天的伤痛肆虐地袭上全身。身上的痛还有好的时候,心上的痛,还会有愈合的时间吗?

  想想自己今天对兄弟的"绝情",再想想以后要对哥哥的欺瞒,江颢心乱如麻,几近窒息,仿佛是在深海溺水的人,随着一波一波涌起的海浪,被高高地抛起,又被狠狠地拍下,手里拼命地想要抓住一丝生的希望,可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徒劳。

  当箫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钟了,喊了江颢一声,没人答应,箫扬心里一慌,急忙往江颢的卧室跑。

  推开门,看到一团黑影缩在床上,箫扬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了下来,打开灯,连鞋都没脱的江颢侧身躺在床上。

  箫扬轻声走到床边坐下,"小颢,饿了吗?哥去给你做饭。"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地躺着,箫扬以为弟弟睡着了,叹了口气,伸手拽了一条薄被给他盖在身上,却在探身给他拿枕头的时候,发现弟弟并没有睡着,紧闭的眼睛里,不断涌出两道透明的液体,再看贴着脸颊的床单,濡湿了一片。

  "小颢,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疼?"箫扬俯下身子,打算把弟弟从床上捞起来,可固执的人儿却往床里躲了躲,拒绝了箫扬伸过来的手。

  "小颢,是不是又难过了?有哥在你身边,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箫扬轻轻拍打着江颢的后背,试图安抚弟弟低沉的心。

  江颢一直缩着的肩头在箫扬的轻抚下渐渐放松下来,自己一个人时,波涛汹涌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小颢,晚上想吃什么?哥去给你做。"

  "哥,如果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伤害了朋友,以后,他们还会原谅我吗?"江颢动了动身子,还挂着泪痕的脸扭过来,有些哽咽地问向箫扬。

  没想到弟弟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箫扬听了一愣,随即温和地笑起来,"原来是和朋友闹矛盾了,放心吧,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他们是不会在意你无心的伤害的,过些日子,好好跟他们解释一下,相信他们不会拒绝你的。"说完,箫扬拍拍弟弟的肩膀,口气也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小懒虫再躺一会儿就起来,我去做饭。"

  看着哥哥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江颢兀自苦笑了一下,嘴里喃喃道:"要是你知道我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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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箫扬在餐桌上嘱咐江颢,"今天我去警局上班,爸爸在医院有护工照顾,你要想去就自己打车去,注意安全,腿上的伤快好了,痒了别自己挠,知道吗?"

  江颢坐在一旁低头往嘴里扒饭,听着箫扬像一个超级妈妈桑一样地啰嗦着,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翘起,阴霾的心情总算稍微好转了。

  等到箫扬走后,江颢又在家发了会儿呆,直到听到震天响的擂门声和"太阳"的狂吠声后,江颢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忙起身冲到门口,开了门。

  "靠,你小子死里边儿了?"门刚一开,外面的人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江颢身子往旁边一闪,险些被巨大的冲力撞到。"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江颢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些吃惊。

  "啪!"的一声,为首的直接扬手打了江颢一个耳光,"不长记性的东西,上次我白TM给你费了那么多口舌,又忘规矩了。"

  江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等对方说完才回过味儿来,忙喝住了龇着牙"呜呜"叫的"太阳",也不敢伸手揉被打得酸胀的脸颊,低头说道:"对不起李哥,江颢下次不会了。"

  "哼,别再有下次。"身材魁梧的"李哥"冷哼一声,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时旁边的林子开了口,"峰哥让我们来告诉你,一会儿去参加'龙行'的堂会,峰哥要把你正式介绍给'龙行'的兄弟们。"

  "是,林哥,我知道了。"江颢忙点头应是,心里不住地纳闷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你小子想什么呢?'龙门'要收人,不把详细情况打探清楚了能随便就收?别以为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能瞒得住别人,昨天让你去收账,那钱哪儿去了?就你那两下子,劝你别耍小心思,小心把自己算计进去!"林子从一开始看江颢就不顺眼,昨天他们前脚刚一转弯,后脚李峰就让林子折回来监视江颢,将江颢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底。

  听到这话,江颢手脚一凉,暗揣自己昨天除了把钱塞回给吴飞外,并没有其它的不当之举,这才渐渐稳下心神。

  "没想到你小子挺大胆的,有个当警察的哥哥还敢出来混,啧啧,不过这样也好啊,出了事里外都有人罩着。""李哥"一边在沙发上晃荡着二郎腿,一边瞄着屋里的东西。

  "李哥、林哥,江颢没上过道儿,不懂规矩,不知道在待会儿的堂会上,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江颢被"李哥"说得脸红红的,忙岔开了话。

  说到这儿,"李哥"从沙发上站起身,"规矩有得是,今天把你叫过去,一是把你介绍给大家,二嘛,就是给你说说'龙门'的规矩。以后就是一家兄弟了,我李大胜虽然平时爱爆粗口,爱动手,但却是最看不惯依势欺人的事,你小子不犯错,有我罩着,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江颢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动不动就骂人的粗狂汉子叫李大胜,虽然每次见面都对自己凶巴巴的,但似乎并不是一个奸佞之徒。

  跟着他们从家里出来,江颢以为要去"首发"开堂会,在走了一段后,发现他们领着自己走到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上,不由好奇地问道:"李哥,不是去'首发'吗?"

  "切,谁跟你说要去'首发'开堂会的?'首发'那地方是兄弟们平时娱乐的地儿,开堂会怎么会去那种寒酸的地方呢?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又是半个小时后,江颢跟着他们站在了A市热闹的商业街上。穿过两个最繁华的商业区,江颢跟着李大胜和林子走进一个名为"金鼎"的五层大楼。

  "难道'龙门'真如那个调查员所说,是一个支系庞大的犯罪组织?不然,他们怎么会在商业区也有地盘?但是,一个黑道组织,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社会上?难道说,是黑白勾结?"

  一路上,江颢一边偷眼瞄着楼里的设施,一边想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李哥好、林哥好。"一路上,一些穿黑衣的小弟在看到李大胜和林子的时候,都站住鞠躬问好。

  江颢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的破规矩,心想:"不就是一个黑帮嘛,整的比部队还严,瞎拽什么啊!"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李大胜停下了脚步。江颢抬头一看,一个两扇开的红漆大门旁各站着一名黑衣男子,门上写着两个烫金的大字——龙行,门的四边镶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金龙。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寒意。

  "小子,到了,待会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了。"李大胜在门外又嘱咐了一声,这才推开门,和林子一前一后地走进去。江颢在他们都进去后,才迈步跟进去。

  里面的设施与外面现代意味十足的风格截然不同。

  四面的墙壁被灯光照得有些发黄,正冲门的墙上,一个笔力苍劲的"龙"字被挂在正中央,它的下面,还有五个小幅的红底黑字的挂牌,上面分别写着:龙安、龙圣、龙斗、龙益、龙行。再往前是一个大约两米长,不到一米宽的红色香案,上面摆放着一大两小三个香炉。香案旁边是两株长得极旺盛的招财树,墨绿的叶片发着光亮。再往下,是两排对称的红木椅子,一排四把,一共八把。两排椅子中间,是绣有一条金龙的暗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江颢的脚下。

  "你就站在这儿,待会儿叫你的时候,就走到正中央跪下。"站在江颢身边的李大胜见林子走到李峰身边站定,忙压低声音对江颢说,"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问你也别多话。"

  江颢点点头,抬眼看看四周,李峰和林子站在香案一侧,东西两侧一字排开,各站了八名小弟,有几个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其余的都不认识。

  正当江颢偷眼观察的时候,就听一旁有人高声喊道:"'龙门'各堂主到。"身后的大门被打开了,四个身穿正装的男人从外面一次走进来,分别坐在排列两旁的红木椅子上。

  江颢忙悄悄把身子又往旁边挪了挪,那个自己掩映在暗影中。

  "今天把各位堂主请来,是因为'龙行堂'要收一名兄弟,一是请个位堂主审视,二是请各位堂主口述各堂规矩,以示新人。"李峰见人到齐了,站在厅前把话说清楚后就坐回去了。林子则站在一旁喊道:"新人江颢,上来听训。"

  江颢见叫到自己,忙按照李大胜嘱咐的,大步走到厅中央,屈膝跪倒,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跪过父母外,江颢从未向任何人跪拜过,如今,却也只能豁着被祖上责骂,跪在这群败类跟前。

  "新人江颢,请各堂主示训。"江颢想着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情节,倒也说得有板有眼。

  各堂主一见江颢上来,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不由得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番,江颢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龙安堂的先说两句。"沉默了片刻,一个身材瘦小,眼光发亮的中年人发话了,"龙安堂,是执管'龙门'生意渠道的堂口,各堂的生意都由我们龙安堂来分,这差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江兄弟既入了'龙行堂','龙安堂'的规矩就不与你细说了,日后交道打多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龙胜堂是执管刑法的堂口,各堂哪位兄弟犯了错,坏了规矩,要受什么样的罚,都交由龙胜堂管。对于新人,这我就要多说两句了,'龙门'不是一般的黑道组织,各种规矩纷繁复杂,总结下来主要有这几点你要记清楚:不准以下犯上;不准藐视前辈;不准爬灰倒笼;不准奸盗邪淫;不准江湖乱到;不准引法代跳;不准扰乱帮规;不准以卑为尊;不准开闸放水;不准欺软凌弱。你可听清楚了?"

  "是,江颢听清楚了。"听着一连串的"不准",江颢脑子晕晕乎乎的,从来没想过,进个黑帮竟也这么难。

  当请来的各堂主都轮流把规矩说了一遍后,江颢本就有伤的膝盖已经险些受不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晃。

  "现在请个堂主赐刑,以示门规。"李峰在说了这话后,身后的林子转身从早就准备好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巴掌宽的红木板子,李大胜走过来递给江颢三支香,示意他插到香案上,摆在中间的香炉里。

  一切都做好后,江颢又跪回到厅中央。虽然不知道林子所说的"赐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预想到可能是所谓的"下马威",或者是"杀威棒"的意思。

  就在江颢运着气等待的时候,第一个说话的精瘦男人走到江颢身后,结果林子递过来的板子,照着江颢的后背"啪"的就是一下,江颢身子往前一栽,险些摔倒。当他再次跪好以后,就听旁边的李峰说道:"还不谢谢龙安堂高堂主教训。"

  "江颢谢高堂主教训。"吸了口气,稳了稳声音,江颢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一丝声音。

  随后是其他各堂的堂主,每人一板子,或轻或重,虽然只区区四板子,却打得江颢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终于熬到了最后,两腿已不听使唤的江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李峰跟前站定,"峰哥,以后,江颢就跟着您了。"

  李峰笑着拍了拍江颢的肩,"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我可不希望以后收来的钱再被自己人给送回去。"一句话,让江颢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

第16章

  "呵呵,放心,峰哥不会为了这个罚你的,钱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想给谁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不希望再听说你和之前的朋友还有什么纠葛不清的事,明白吗?"李峰盯着江颢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睛里满是算计的精光。

  "是,峰哥,江颢以后不会了。"听了李峰的话,江颢轻轻松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眼神坚定地看向李峰。

  从"龙行堂"出来,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江颢竟觉得有些眩晕,仿佛刚刚经历的事都是幻觉,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但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也只是在江颢的脑海中一闪即逝,想想今后可能更加艰辛的路,江颢咧嘴笑了笑,艰难地迈开步子,向第三人民医院走去。

  只有江颢,在如此境遇下还能笑得出来;也只有江颢,为了追回渐逝的亲情,选择一个人背负如此沉重的担子。

  医院门前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高大的银杏树下,江颢从旁边经过时,也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一路来到父亲的病房,推门进去,里面没人,江颢轻声走到父亲床前,虽然知道就算弄出很大的声响,父亲也不会醒过来,但江颢还是忍不住将脚步放轻,搬了把椅子坐到一旁,看着父亲平稳的呼吸和微有些红润的脸,江颢略略放了心,伸手拖住父亲的手,慢慢地按摩着。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轻轻地打开了,江颢警觉地回过头来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站起身有些不悦地说道:"先生,这里是病房。"

  来人正是前些天主动找到江颢的国安局调查员,代号为"K"。K微笑着冲江颢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进病房旁边共陪床人休息的小单间。

  "有什么事吗?"虽说自己父亲的病情现在慢慢有了好转,多亏了他提供的帮助,但是,一想到他竟利用这个来引诱自己为他办事,江颢心里还是堵着一个疙瘩。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情自己拿不定主意,可以通过它找到我。"K在检测了整个房间后,伸出手来,掌心处有一行简单的6位号码。

  "记住了吗?"

  "恩。"江颢看了一眼,将那组数字牢牢地记在心里。

  "现在你的进展如何,有什么困难吗?"K盯着面前略显瘦弱的少年,一时间竟对他充满了敬佩,为了继父,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这样的孩子,日后若是多加培养,国安部必将又多出一名精英。

  "今天刚入了'龙门'的'龙行堂',其他还没什么进展。"江颢不知为什么,竟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一丝赞赏和温情,随即又不屑地笑了笑。赞赏?怕是担心自己不干,特意表现出来的吧?温情?这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怎么会对没打过交道的自己产生温情?

  "'龙门'的黑帮不同于与他的犯罪组织,他比其他组织更为严密,支系也更加庞大。是一个专门从事贩毒及贩卖文物的违法犯罪组织。总门主是周毅,上次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在想法设法引起周毅关注的同时,一定要小心他身边一个叫沈易的人,这个人是他的近卫,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身份,却可以号令各堂堂主,不但功夫好,而且为人谨慎机敏,据我们以前的情报员拿到的资料,此人还算正直,很讲义气,最看不惯道上混的人那种满身的流气,像你这种初出茅庐、不带一丝江湖气的少年,他应该会比较赞赏,但是你决不能掉以轻心,江湖上混的,谁没有两把刷子,尤其是他们这种心狠手辣的黑道头子。"

  K先生啰啰嗦嗦说了一大推,末了又从怀里拿出一沓文件,"这是我们搜集到的有关'龙门'的资料,你可以先看一看,记得销毁。另外,如果遇到危险,宁可完不成任务,也不要让自己涉险,你父亲,无论任务成功与否,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

  江颢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K先生的话,当听到最后这两句话时,才抬起眼睛,看了K先生一眼,接过大概有十几页纸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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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下来,江颢暗自把资料上的内容熟记于心,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龙门的人也没有再招呼他出去做事,好好放松了几天的江颢重新把思绪整了整,想想前些天自己被逼和兄弟决裂的事,又想想每次哥哥看着自己一身伤痛心的表情,心中止不住有些难过,但已下定决心的江颢,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这天,像往常一样,箫扬去上班,嘱托江颢吃了饭去医院照料父亲。

  走到半路上,江颢突然看到前面有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不欲多事的他本想绕道而过,但再一看,打在一起的几个人,中间被打的那个竟然是峰哥的跟班,林子。

  "哼,败类,被打死才好呢!"看着林子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殴打,江颢心里暗骂了一声,心思一动,见那些人打得差不多了,这才跑过来,一脚踢飞一个,嘴里喊着,"林哥,这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跑!"

  "小子,少多管闲事,想跑?没那么容易!"

  江颢刚转身准备拉着林子跑,刚被他推散的几个人又围了上来。

  "让开!"沉着脸低喝一声,江颢把林子挡在了自己身后。

  "哟呵,哪儿来的毛头小子,还在这儿充号呢!哥儿几个,这小子自己找死,咱们可不能不成全人家啊!"说着,其他几个小流氓嬉笑着围了上来。

  "林哥,你先跑,他们我来对付。"江颢一边注视着对方的动静,一边小声对身后的了林子说。

  林子听了这话一愣,"你,能行吗?"

  "快跑吧林哥,小弟替大哥解围挨打是天经地义的事,再不走咱俩就都完了。"江颢说完,猛地往前一扑,冲着最前面的人就是一拳。

  "哎哟!这小子拳头够硬的啊!"被打着的人痛呼一声,其他人全冲着江颢扑了过去,倒把林子忘在了一边,只管让他跑了。

  正当江颢和几个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前一秒还围在一起的人,立马四散奔逃。

  江颢揉揉在混战中被打中的小腹,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想走,就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来,回头一看,心脏"突突"狂跳了几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面退了一小步,低下头,小声喊道:"哥。"

  骑着巡警摩托的箫扬摘下头盔,一脸的阴沉,与前几日一直对自己温和文雅的哥哥一点儿都不沾边。"干什么呢?"

  "我……没干什么……"第一次被哥哥撞见自己打架,江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低下头不再说话。

  "上车!"箫扬白了江颢一眼,待他在后面坐好后,发动了车子。

  "哥,我没事,送我去医院照料爸爸吧!"江颢一看哥哥这是要带着自己回家,忙从后面搂住箫扬的腰,大着胆子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冰冷气氛。

  箫扬并不说话,一直开到楼下,这才停了车,让江颢下来。

  "进屋去!"简洁的话语透露出说话人十分不爽的情绪,江颢皱了皱眉,乖乖开门进去了。

  "脱衣服。"箫扬进屋后,直接说了三个字就进自己屋了,剩下张大了嘴巴的江颢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客厅里。

  "脱衣服?"江颢嘴里念着这三个字,想起上次哥哥说"再打架就把自己屁股打烂"的话,心里顿时发了毛。

  "让你脱衣服没听见啊?"正在江颢犹豫的时候,箫扬从屋里出来了。

  "哥,不要打……"江颢红着脸转过头刚想讨饶,一看哥哥手里拿的不是皮带、藤条,而是上次给自己擦的药油,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

  "不要打?看我晚上回来不好好收拾你!说几回了?怎么还打架?这还没俩礼拜呢,你让自己受几次伤了?为什么总要让人担心?快点儿脱了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以前的地方!"

  江颢脱了上衣,背过身子,享受着哥哥细心的照料,心颤抖着,"哥,我也不想打架啊,可是,原谅小颢吧!小颢不会让哥失望的。"

  "想什么呢?"上完药的箫扬拍拍江颢的屁股,口气不再像一开始时那么严厉,"身子不舒服就在家待着吧,爸那我巡警完了过去一趟好了。"

  "不,不用。我没事……"江颢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套上衣服,一边就跟着箫扬往外走。

  一路被箫扬送到了医院门口,江颢刚想进去,就听箫扬冲他喊道:"下午我过来接你,中午自己记得吃饭!别再闯祸了!"

  江颢回过头,冲哥哥使劲儿点点头,一口气跑到了三楼。

  下午四点半,箫扬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哥,你来了。"江颢正把病房的一盆茉莉从阳台上搬到屋里来,看见哥哥过来了,忙走过去,把一杯早就晾好的水端了过去。

  "爸今天怎么样?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吗?许大夫今天来过没有?"箫扬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许大夫说爸爸的意识正在自我恢复,加上他的药物和针灸治疗,应该不出一个月,爸爸就会醒过来的。"江颢有些兴奋地说着。

  "那就好,这些天,辛苦你了。"箫扬冲弟弟笑了笑,俊逸的脸上满是宠溺的微笑。
  江颢见哥哥心情这么好,忙趁热打铁地讨好道:"哥,那个,今天的事……"

  "哼,还想着蒙混过关呢?回家再跟你算账!"箫扬故意板起脸,敲了敲江颢的脑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又不是犯人,整的跟审讯罪犯一样。"江颢低头小声嘟囔着,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便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回了家,江颢刚想回自己房间,就被箫扬喊住了。

  "哥,我……我以后不打架了……"虽然自己都知道自己这话一点儿都不靠谱,可为了逃避挨打,江颢硬着头皮,一边往自己房间退,一边小心翼翼地防范着可能会随时偷袭的哥哥。

  "过来。"箫扬不慌不忙地把腰间的皮带抽了出来,对折了一下,猛地一拉,发出"啪!"的脆响,成功地将某个试图"逃窜"的犯罪嫌疑人震慑住了。

  江颢看着手拿皮带的哥哥,心里就仿佛有五面鼓在同时敲,第一次离家出走时被哥哥教训的悲惨景象,非常应景地出现在脑海里。

  "站到这里来。"箫扬用皮带指着客厅的一角,看着江颢步履僵硬地蹭到墙边。

  "挺胸、抬头、收腹、腿挺、肩平、眼睛直视前方,手指并拢!"箫扬看着有些没精打采的弟弟,猛地冒出这么一句来,吓了正在暗自祷告的江颢一跳,当他回过神来时,忙照着箫扬的吩咐,一步步做好了,整个身体立时就像被拉到极致的弹簧,紧绷绷的不能动弹。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江颢仿佛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身后的某个部位开始很没出息的举白旗投降。

  "啪!"的一声,江颢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臀上火辣辣的像被削了一层皮,身子往前一栽,险些趴到墙上。

  "站好了!再乱晃可就不是罚站这么简单了。"说着,箫扬端了满满一杯水过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江颢的头顶上。"给我顶好了,洒出来的话,哼,小心你的屁股,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哥,这也太有难度了。"面对生气的哥哥,江颢一动也不敢动,就连说话都别着嗓子,唯恐自己声音一大,声带振动导致脑袋振动,然后把头顶上这个微微一晃都能溅出水来的杯子摔下去。

  "有难度?你打架的时候就没难度了?好几个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杯水你就害怕了?从现在开始,这杯子里的水要是从里面洒出来或是杯子从你头上掉下来,今晚你就不用睡觉了。"说着,箫扬把皮带扔到一边,自己回房间换了衣服,到厨房忙活去了。

第17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略有修改,秋把江颢头顶的警帽换成了装满水的杯子。是秋考虑不周了,警帽上是有警徽的,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察,是不会随便用带有警徽的帽子来做这样的事的,谢谢街宝的提醒,嘿嘿,秋差点就把箫哥哥良好的形象给毁了。
  那个,这一章是补昨天的,晚些时候秋会把今天的新章发上来。
  大家看得都好认真,呵呵,抱抱大家~~~
  笔直地冲墙站着,江颢第一次被哥哥以这种方式教训,颇有些不适应,头顶上杯子里的水随着自己的呼吸一荡一荡的,再加上好奇的"太阳"不断地围着江颢打转,一会儿把脸在江颢腿上蹭蹭,一会儿又直起身子将两条前腿趴在江颢腿上"呼哧呼哧"往上蹿。不一会儿,断断续续洒出来的水就把江颢原本不长的头发浸湿了,水滴顺着江颢的发梢一点一点地滴到肩膀上,濡湿了一大片衣裳。

  萧扬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简单的两菜一汤便摆上了饭桌。刚从厨房走出来打算去卧室叫江颢吃饭,猛然看见站在客厅的挺拔的"盆栽",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回家就罚了他在那儿站着。

  "想好了没有?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萧扬站在江颢背后,看着湿漉漉贴在江颢肩上的衣服,有点儿心疼,但仍板起面孔,沉着声问道。

  江颢被这严肃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一晃,杯子里的水在杯壁上来回漾了几次,荡起一圈一圈的水纹。"哥,小颢知错了,下次不打架了。"稳着身子,江颢连连保证着。

  萧扬伸手把江颢头顶顶的多半杯水拿下来,"还记得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吗?"

  江颢听到这话,心头一紧,连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哥,不要,我……我保证以后不打架了……哥……"想起上次哥哥的铁砂掌,那滋味至今仍记记忆犹新。

  "去把衣服换了吧!"萧扬放下杯子,对仍站得笔直的江颢轻声说道。

  "哥?"江颢一听哥哥说话的声音变了,忙试探着扭过头小心地叫了一声。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吗?让自己感冒了小心我两罪并罚!"说着,威胁似的冲着江颢的屁股拍了两巴掌,萧扬将表情缓和下来,"快点儿换了衣服过来吃饭,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决不宽恕,听见了没有?"

  江颢确定哥哥不会像上次一样打自己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彻底放松下来,忙一转身,像树袋熊一样扒住了萧扬,撒娇道:"哥,你吓死我了!"

  萧扬被江颢这么一闹,本还打算再训斥两句的,这下全然没了那种气氛,只好说道:"快去换衣服吧,就这么点儿耐性,才半个多小时就洒出这么多水,要是你在部队,不被教官罚趴下才怪!"

  放松下来的江颢听了这话,故意撅着嘴说:"我又不是当兵的,再说了,要不是'太阳'给我捣乱,我才不会洒出这么多呢!"

  一旁的"太阳"听到江颢说自己的名字,忙"汪汪"叫了两声,兴奋地跑过来就要往江颢身上扑。

  "你看,我没说错吧?"江颢脱了上衣,光着上身蹲下身子"掐住""太阳"的脖子,防止它扑到自己身上。

  "好了,赶快换件衣服过来吃饭!"萧扬看着地上一人一狗的搏斗,笑了笑,自己回厨房盛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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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哥,您找我有事?"江颢一早就被李峰召唤到了"龙门"的"龙行堂"。

  李峰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马褂,颇有大爷风范。

  "听林子说,昨天他被人围攻时,是你救了他?"

  "峰哥,这是江颢应该做的,作为'龙门'的晚辈,救大哥于危难是我的职责。"江颢看了看李峰,说得不卑不亢。

  "好,好,好。"李峰听了江颢的话,连说了三个"好","大哥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小子果真够义气,够兄弟。好好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江颢记住峰哥的话了。"江颢冲李峰微微施礼,"峰哥,今天您把江颢叫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恩,是这样,今天有批货要出,以前是林子负责这事儿,这不是昨天他被人打了吗,腿脚不利索,我让他养伤去了,这事交给别人做我又不放心,思来想去,也就你了。今天晚上你和李大胜,你们俩去一趟'海天歌城',把东西交给一个叫秦冰的人,具体的待会儿你找你李哥去,让他告诉你。既然上了咱们这条道儿,那就不可能把自己择干净了,好好干,办好了,峰哥有赏。"眯着狐狸般狡猾的眼睛,李峰一脸寄托厚望的神情。

  "是,峰哥,我知道了,一定给您把这事办好。"江颢听得疑惑重重,自己刚来没几天,对他们的情况一点儿都不清楚,为什么送货的事非要让自己去啊?再说那个林子,说他伤到了腿脚,这话谁信啊,昨天逃跑的时候比兔子都快。

  江颢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表面上不露声色地答应一声从堂内退了出来,去了旁边的房间找到了李大胜。

  "李哥,峰哥让我来找您,说是今天晚上让咱俩去送一趟货到'海天歌城'。"一推门,江颢见李大胜正和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忙走到李大胜身后,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

  "行,我知道了,晚上八点你过来吧,啥也不用准备,只管人过来了就行。"李大胜一边两眼盯着桌子上的牌,一边吐着烟圈,歪着头冲身后的江颢说道。

  江颢前脚刚离开"龙行堂",林子就从一旁的屋子里出来了。

  "峰哥,这样办行吗?万一江颢没经验办砸了怎么办?"

  李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放心,不就是几万块钱的货吗,这个咱扔得起。关键是要确定人没有问题,老大看中的人,不调查清楚了就送上去,出了事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今晚只管看戏好了。"

  到了晚上七点半,江颢正愁要怎么跟萧扬开口说自己要出去,就听萧扬的手机响了。不一会儿,萧扬一边穿着警服一边对江颢说:"小颢,你自己在家待着,警局有紧急任务,我必须马上过去一趟,你困了就睡觉,不用等我了,我还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话刚说完,人已经打开家门跑出去了。

  江颢看着萧扬的背影,心想:做警察也不容易啊,什么时候有任务了,说去就得去。可是,尽管这么忙,那坏人怎么就抓不完呢?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今晚不也有"任务"吗?现在自己不也是个"坏蛋"吗?唉,这年头,当个坏蛋也不容易啊!既要替大哥跑腿受累,办不好了还有板子伺候,又要提防警察的时时突击检查,心脏不好的,还真受不了整天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呀!

  晚上差五分八点的时候,江颢出现在李大胜的面前。

  "恩,你小子挺守时的,不错,不错。"李大胜见江颢来了,把翘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来,桌上放了一只银灰色的手提箱,大概有一般的电脑包大小。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李大胜站起身来,用手一指桌上的小手提箱,"这个你拿着,到时候我让你给谁你就给谁好了。"

  江颢本想问问这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可又怕自己这么冒失的一问引起对方的怀疑,只好默不作声地拎起桌上的手提箱,跟在李大胜的后面出去了。

  坐着车一路疾驰,20分钟后,江颢和李大胜站在了"海天歌城"的门前。此刻正是陆陆续续来客人的时刻,霓虹闪烁的灯光下,照出纸醉金迷的众生百态。

  "李哥来了,秦哥正在包厢等你。这位是?"门口的接待熟路地同李大胜打了声招呼,看看跟在李大胜身后的江颢,有些迟疑。

  "哦,这是峰哥新收的小兄弟,江颢。以后常来常往就熟悉了。"李大胜笑着把江颢介绍了一遍,在接待的引领下,直奔二楼的VIP包房。

  与此同时,接到线报说今晚有人在"海天歌城"从事贩毒生意的A市警局,早已布控完毕,严密监视着"海天歌城"前来来往往的行人。

  当萧扬看到江颢手提皮箱,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走进"海天歌城"门口的时候,萧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错愕的表情吓了旁边的人一跳。

  "喂,小扬,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一旁的警员看着萧扬惨白的脸,十分担心地问道。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嫌疑人已经进入布控范围,大家随时待命,一旦双方进行交易,立即进行抓捕,立即进行抓捕。"

  听着耳边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响起,萧扬就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眼前全是江颢拎着手提箱的情景。

  "不行,我要去救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毁了!"内心焦急万分的萧扬几乎与总指挥下达的命令同时,猛地从隐蔽的地方跑出去,直奔二楼的VIP包房。

  "嘭"的一声巨响,萧扬一脚踹开了秦冰所在的包房,正准备把箱子打开的江颢被身后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就听李大胜喊了一声"警察,快跑!"


第18章

  江颢刚把提箱放到桌上准备打开,就听身后包房的门被人大力地一脚踹开,还不等自己回头,李大胜喊了一嗓子,拽了江颢就往窗口跑。

  慌乱中,江颢仍不忘一把拎起小提箱,随着李大胜跑到了窗口。

  "快,从这里跳下去。"李大胜推开窗户,虽然是在二楼,可楼层并不像一般的住宅那样高,就算从上面跳下去,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警察,不许动!"箫扬举着手枪,万分痛心地看着江颢狼狈奔逃的模样,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江颢身子一颤,背对着箫扬不敢回过头来。

  这时,其他隐蔽在各处的便衣警察全部涌了进来,几个人上前,扭住江颢和李大胜,又将还坐在沙发上一脸淡然的秦冰叫到了一边。

  当江颢被人押着从箫扬身边经过时,江颢借着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站在一旁的哥哥一眼,箫扬冷峻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痛心,江颢重又低下头,心里百味杂陈,被人押着站到了包房的墙根下,手里的提箱也被收走了。

  窗外刺耳的警笛声一下一下重击着江颢的心脏。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成为"罪犯",而抓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哥哥!

  心里想象着将要面临的坎坷是一回事,可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感受又是另一回事。这突然之间的转变,让江颢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茫茫然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面对。

  闭上眼,哥哥那满是痛心的脸一遍一遍出现在眼前,狠狠地刺痛了江颢的心,放弃的念头一下子从头脑中闪现出来,吓了江颢一跳。

  放弃?自己会得到哥哥的谅解,朋友的宽容,自己也不用再这么辛苦地扮演着一个社会边缘的角色。可是,父亲却有可能不再醒来,往日那段幸福的时光,也许就只能永远封存在记忆深处了。

  坚持?面对随时充满血雨腥风的黑道江湖,腹黑狡诈的峰哥,以及那个对自己充满兴趣的"龙门"老大,一切未知的危险和恐惧都会围拢上来,自己眼前的路如何凶险不说,单是哥哥那一关,自己要怎么过?

  "傻儿子,咱们一家一定会幸福的。"是谁?谁在说话?江颢正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句暖暖的话突然从耳边飘过。

  再睁开眼时,游移不定的眼神变得沉着了,对上站在对面的哥哥,江颢的心不再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心思平静下来,想着待会儿自己要怎样解释。

  "你们要干什么?"直到江颢和李大胜被人控制住以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冰在一旁开了口。

  "有人举报你们在此进行毒品买卖的非法行为,这是搜查令,秦老板配合一下吧!"身穿便衣的缉毒队队长钟岭将搜查令往前一递,随后命令手下人开箱检查。

  江颢一听这箱子里装的是毒品,一下子吓得脸都白了,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李大胜,也是一脸的惊慌,看样子并不知情。

  峰哥说是让自己送货,并没有说让自己送的是毒品啊!贩毒可是重罪,难道自己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江颢紧张地盯着办案人员把手提箱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打开箱子,一颗心紧张地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啪"的一声,箱子被打开了,江颢把眼睛一闭,心叹一声"完了"。

  众人随着箱子被打开的声音,都瞪大了眼睛往前看:只见不大的箱体内,是一摞一摞码好的杂志。大跌眼镜的办案人员难以置信地将杂志翻出来,又一本一本的开始翻找,直到把每一页纸都仔细搜查过,确定没有可以的东西后,这才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有些无奈地看向他们的老大——脸色气得铁青的钟大队长。

  "钟队,像这样的事在'海天'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把我们这里搞得鸡飞狗跳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啊!"秦冰似乎早就心中有数,因此至始至终都未曾慌乱过,这时见警察没搜出什么,更是得意万分。

  "操,放开老子!老子又没犯法,凭什么抓我?"李大胜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看箱子里装的不是以往的摇头丸,而是一摞杂志,立刻来了精神,膀子一晃就挣开了抓着他胳膊的警察,"你们都吃饱了撑的啊,没事整这么些破阵势干啥?大晚上的也不让人消停!"

  "李大胜,你别胡搅蛮缠,你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有数,就算你侥幸过得了今晚,要是不知悔改,迟早有犯到我们手里的时候!"一旁的年轻警员被李大胜刚刚那么一说,有些不服气地顶道。

  紧闭着眼的江颢听他们这么一闹腾,忙这开眼看,只见一屋子全是被翻开的花花绿绿的杂志,哪里有什么毒品?这才虚惊一场地长出了口气,身上的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的?"钟大队长看了江颢一眼,两道朗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我……"江颢先是虚渺地瞟了哥哥一眼,见哥哥满是怒火的眸子狠狠地瞪向自己,忙把目光一转,看了对面的李大胜一眼。"我叫江颢,来这里……工作的……"

  "工作?做什么的?这箱子是你带来的吧?"钟大队长刚才一直盯着江颢的表情变化,长期从事缉毒工作的他,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曾放过。

  "对,是我带来的。因为听说秦老板喜欢搜集杂志,所以,我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杂志拿来送给秦老板。希望秦老板看在我有心的份上,能够给我在这里找个差事做。"江颢面对这突兀的问题,将脑子运转到极致,心里仔细思量这要怎样说才能不再这么多警察面前露出破绽。

  钟岭听江颢这么说,冷冷地笑了一下,"既然是给老板送礼找工作,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你见了我们跑什么啊?"

  "这……"江颢第一次见这阵势,原本就十分紧张,刚刚的那些说辞还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被钟岭这么一问,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正在这时,站在对面的李大胜开了腔,"你们来了我们能不跑吗?万一被你们抓住,说我介绍童工,少不了又得去警局喝喝茶,那种晦气的地方,我可不想去!再说了,就你们那儿的茶,给我漱口都闲不够格,好歹你也是一个大队长,多给员工点儿福利怎么了?整天喝那些烂草叶泡的茶,也难怪你们办不了案!"

  "哼,我们是为人民服务,就是喝白开水,心里也舒坦!"钟岭瞪了李大胜一眼,又转而问江颢:"你身份证呢?多大了就出来找工作?这个年纪不应该正上学的吗?"

  "我没带身份证,我也是没办法。"江颢低着头,一副可怜样儿,不敢看哥哥的眼睛。

  "给你家长打电话,叫他们过来领你,怎么当父母的,还这么小就让出来工作。"钟岭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跟李大胜一样的同伙,到像是以前他们从这里无意间解救出来的被迫出来卖的男孩儿。

  "我……我……我没"江颢刚打算说自己没有父母,就见一直冷冷地站在对面的箫扬走过来。

  "钟队,给您添麻烦了,他是我弟弟,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跑来这种地方来,以前从没听他说过要工作的,大概是我平时零用钱给少了吧?竟然偷跑出来找工作,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合格了。"箫扬一边跟钟队解释着,一边走到江颢跟前,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什么?这是你弟弟?怎么不早说?"钟岭没想到这少年竟是箫扬的弟弟,一脸的惊诧,随即反应过来似的说道,"以后管好了,这种地方哪是他该来的地方,上次你经手的那个案子不就是个例子?"

  箫扬被钟岭这么一说,眼神猛地黯淡下去,随即坚定地看向钟岭,"钟队放心,箫扬一定会把自己弟弟看好的。"

  "既是你弟弟,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次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还是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缉毒队的配合。"说着,钟大队长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还愣愣地站在箫扬旁边的江颢,冲还站在屋子里的警员喊了一嗓子,"收队!"自己则率先大步从包房出来了。

  缉毒队的人都撤走了,整个包房里就剩下秦冰、李大胜、箫扬和江颢四个人。

  "哥……"江颢见人都走了,忙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一点一点往箫扬身边蹭了蹭,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闪着惊慌的眸子,寻找安全的落脚点。

  "啪!"箫扬二话不说,扬手打了江颢一个响亮的耳光,"别叫我哥,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江颢被这一耳光打懵了,见哥哥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心里一疼,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

  "哥,小颢知错了。哥不要不认小颢!"江颢一下子抱住了箫扬的胳膊,哭喊着请求箫扬的原谅。

  "放手!"箫扬听着江颢的哭喊声,心如刀割,可是,若不狠下心来让他长足教训,这以后还怎么管?李大胜、秦冰是什么人,箫扬最清楚不过。弟弟怎么会跟他们搅和到一起?又想起前些天江颢受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伤,箫扬心里更加疑惑,也更加害怕。

  使劲儿掰开江颢紧扒着自己胳膊的手,箫扬冷哼一声,面色铁青地摔门而去。

  "哥……"江颢叫了一声追了出去,包房里只剩下一脸错愕的李大胜和但笑不语的秦冰,以及那散落了一地的杂志。

第19章

  江颢看着哥哥决绝的身影快速地下了楼,忙叫喊着追了过去,由于跑得太快,好几次险些从楼梯上跌下去。

  一路走得飞快的箫扬,一想起自己冲进房间时江颢狼狈奔逃的情景就恼火。自己的弟弟怎么能跟黑道上的人混在一起?那有多危险他知不知道?以前听说他爱打架也就算了,这个年段的孩子,有几个乖乖听话的?可是,一旦涉黑,那就不是小打小闹被领回家教育教育那么简单了。

  气得脸色铁青的箫扬回家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他不想在气头上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唯恐自己一时气急,忍不住把他打坏了。

  箫扬回家没多久,江颢也进了家门。一看客厅里没有哥哥的身影,而哥哥房间的门又紧闭着,江颢走到箫扬的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哥不要不认小颢。"江颢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解释,如今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K先生曾反复强调,黑道上的人不好糊弄,只有跟哥哥的表现越真实,自己取得对方信任的机会才越大,如果现在就跟哥哥说了实情,在以后的行动中,万一被狡猾的坏人看出破绽,不但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就连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如果没有一个恰当的说辞,看今天这情形,哥哥怕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吧?

  "哥,求你开开门,不要不理我。"江颢在门外"啪啪"地拍着门,身后的"太阳"一脸的莫名其妙,歪头看着江颢。

  箫扬的卧室内,烟雾缭绕。箫扬正坐在靠椅上抽烟,紧锁的眉头让本就严肃的脸显得更加阴沉。听着门外江颢一声一声的哀求,箫扬把眉锁得更深了。和江颢第一次在"首发"门前见面,单从他当时穿的衣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安分之辈,随着后来的接触,虽然没发现他有什么品质性的问题,但叛逆期的孩子又有几个让人省心的,活泼好动、血气方刚,正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特点,自己也不曾真的把他的劣行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刚没了母亲,看着他整天低迷的模样,自己真是心疼不已,也不忍细究前几次他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可今天看来,这个弟弟,或许并不像以往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能和黑道上的人接触的,有几个会是身家清白的主?

  烟抽完一颗又续上一颗,直到满地都是烟头儿的时候,箫扬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既然靠父母的缘分让自己认识了这个弟弟,自己就绝不能放任不管,何况,自己还真是打心眼儿里想要疼他的!

  "啪啪!"

  "哥,开门,听小颢解释!哥……"江颢还在外面拍着门,只是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累坏了,声音又颤又哑,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心疼。

  箫扬下定决心要把江颢从黑道儿上扳回来,因此,开了门直接把一脸诧异的江颢拎到了他们父母曾经生活的房间。

  房间整洁的桌子上,摆放着江妈妈的遗像,温柔和蔼的江妈妈微笑着看着前方,似乎在盼着儿子长大。

  "给我跪着!"冷冷的一句话甩过来,江颢身子往前一跌,被箫扬摔倒了地上。

  顾不得摔疼的身子,江颢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正看到了妈妈的遗像,不觉眼圈儿一红,险些掉出泪来。

  "哥……我……"江颢低着头,不敢起来,也不敢看箫扬,刚刚自己在门外想的说辞竟一下子全忘光了。

  "江颢,抬起头来,你看着咱妈,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要是敢撒谎,想想对不对得起刚去世的妈!"箫扬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到桌子旁边,看着江颢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着,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见哥哥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江颢抽噎着把头抬起来,不敢再看母亲的遗像,瞄了箫扬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

  "哥……对不起……我错了……"跪在地上的江颢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但他心里清楚,无论怎样说,都不能把实情说出去。

  "错?你都错哪儿了?少说一样,看我今天饶不饶得了你!"箫扬见弟弟到现在都不想跟自己说实话,刚平复下来的怒火又窜了出来,"啪!"的一拍桌子,吓得江颢身子一颤。

  "我……我……我不该背着哥哥偷着跑出去找工作。"江颢思来想去,只有顺着今晚在"海天歌城"的谎往下圆,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承认自己混了黑帮,才有可能把哥哥蒙混过去。

  "江颢,把你哥当傻子啊?你今晚去海天找工作?骗3岁小孩儿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大胜和秦冰是干什么的,我盯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去那儿到底干什么去了?"箫扬铁青着脸,两眼似要喷出火来。

  "哥,我真是去找工作了,爸爸住院要花钱,我不想让哥哥这么累。"江颢低着头,努力装出一副委屈又隐忍的模样。

  箫扬听江颢这么一说,一下子乐了,反常的轻笑声把江颢吓得汗毛都一根根直立起来。

  "好啊,江颢,不想说实话是不是?还真把你哥当傻子骗啊?咱家缺你挣得那点儿钱吗?你早不找工作晚不找工作,偏偏我们去抓毒贩的时候去找,而且还跟犯罪嫌疑人在一起,你自己说说,你这话可信度有多少?别以为蒙过了钟队,就能骗得了我!"

  "哥,我真的……"江颢心里清楚,自己绝瞒不过去,"实话"是迟早要说的,但什么时候说却是一个非常有技巧性的活儿。

  这就跟平时买东西砍价儿一样,如果你向卖主还了一个价,对方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下来,你往往会觉得自己亏了,认为这东西可能还能再便宜点儿。

  说谎也是一样,想让对方相信,不能一下子就把"实话"说出来,说得太痛快了,往往会让人产生怀疑,非得来来回回打几场拉锯战,才能让双方都心满意足。

  深知其中奥妙的江颢豁出被哥哥痛打一顿的决心,打算和箫扬打一场拉锯战。运气好的话,把哥哥骗过去,以后还能和哥哥和平相处;运气不好,实在没辙,自己只能闭口不说,宁可被哥哥误会,也不能真把实话说出来。

  箫扬见这个时候弟弟还在跟自己耍心眼儿不说实话,不由得火冒三丈,"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说话,匆匆出了门。

  江颢不知道哥哥这是干什么去了,心里惴惴不安,却也不敢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想着自己下一步的"计策"。

  "啪!"的一声,江颢正在想着,就觉得背上火辣辣的一疼,紧接着,狂风暴雨一般的疼痛便铺天盖地地砸到了自己身上。

  "啊!"略微迟疑了一下,江颢才反应过来哥哥这是回屋拿了皮带抽自己呢,那不加控制的力道,抽上去就是一条肿痕,实在受不了的江颢忙往旁边躲,一边躲一边痛呼着求饶:"哥,别打,疼,别打了!"

  "给我跪回来!再躲一次试试?"箫扬冷着脸,沉着声,手执皮带,怒目圆睁,瞪着刚刚因受不住而躲到桌子边的江颢。

  "哥,别打小颢,小颢不敢了……"刚刚那狠绝的十几皮带着实把江颢吓坏了,他都觉得如果自己不躲,哥哥会生生把自己抽死过去。躲在桌边,两眼警惕地看着箫扬,江颢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过来!等我过去把你抓回来吗?"箫扬又吼了一声,看着此刻瑟缩在桌边的弟弟,心像被针刺了一样痛,可是,如果自己今天管不了他,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哥……"看着哥哥一脸严肃的表情,江颢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犹豫着慢慢从桌面跪爬了过来,离箫扬还有两步远的时候,便不敢再往前走了。

  "现在说不说实话?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就是打,也要把你的实话打出来!"箫扬看着踟蹰在眼前的江颢,除了痛心,还是痛心。

  "哥……对不起……我……我没有骗你……啊!"话还没说完,江颢火辣辣的背上就是一片刺痛,本能地刚把身子往旁边一闪,箫扬手中的皮带就跟了过去。

  "还嘴硬?再躲把你铐起来!给我跪好了!不许动!不是嘴硬吗!不是想要混黑道儿吗?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混黑道儿的滋味儿!"说着,箫扬抡起手中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冲着江颢就抽了下去。

  被哥哥吼得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江颢生生受着一下重似一下的抽打,前些日子受伤的膝盖被这么一压,又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三十多下了,箫扬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江颢就觉得背上的皮肉都是不是自己的了,从来没有受过这罪的江颢实在忍不住了,身子随着一记重击往前一扑,一点儿不带作假的哭喊道:"哥,别打了!妈,救我!"

  一边打着一边心疼的箫扬一听江颢竟疼得开始喊妈,实在不忍再打下去,终于停了手。

  "哥,哥,我说实话,别打了……"

  泪眼模糊的江颢哽咽着从这短暂的停顿中说出一句话来,刚喘了一口气,就听箫扬问:"说!什么时候混上黑道儿的?"

  "在认识哥以前,就和他们认识了……"江颢低着头,满脸的汗把前面的头发都浸湿了,刚才挨打的时候忍的时间长了,一张脸被憋得通红通红的。

  "和他们都认识多长时间了?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事?你们的头目是谁?今晚去海天打算干什么?还有你之前受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都给我原原本本地回答出来,再敢撒谎,你知道我会怎么办!"

  箫扬像审问犯人一样,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江颢脑袋嗡嗡作响,要不是之前就想好了对策,箫扬这般问法,还真能把人给问懵了。

  "之前也就是帮同学们打架认识的他们,后来他们看我功夫挺好的,就邀我跟他们入伙,说还有钱挣,我一听有钱挣,就答应了。后来也没跟他们做什么,就是……就是跟着他们收……收点儿保护费,然后再一起去挥霍。我知道的最大的头儿就是今晚你见的李哥……不,李大胜,他答应今晚带我去个好地方玩儿玩儿的,我一看哥也不在,就溜出去了……"江颢低着头,不敢确定自己的这番说辞是不是能骗过箫扬。

  "那你那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箫扬一听这家伙竟然跟人去收保护费,一张脸气得都扭曲了。

  "我自己去收保护费的时候,被人……打的……"江颢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会不会立马被哥哥削到地上,因此,在说之前,就做好了被打的心理准备。

第20章

  "家里缺过你钱吗?用你去收什么保护费!你敢拿自己的命、拿自己的前途去开玩笑?!你对得起谁?"箫扬一听江颢前些天身上的伤竟是收保护费时被人打的,肺都快气炸了,亏得自己当时那么心疼地照料他,原来竟是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此时,箫扬只觉得怒火直撞脑门儿,哪还有心思心疼,冲着跪在面前的江颢就是一脚,"给我滚过来!"

  被一脚踹翻在地的江颢心里哀叹一声,看着箫扬满脸的怒气,想到自己今晚将要付出的惨痛代价,浑身就不寒而栗。原本下定决心要硬抗到底,可是此刻在怒火中烧的哥哥面前,毕竟还是孩子的江颢又一次胆怯了。

  "过来!听不懂吗?"箫扬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对面墙上箫爸爸和江妈妈的巨幅照片,再看看此刻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江颢,心里百感交集。江妈妈不在了,若是自己再不管江颢,让他放任自流,自己作为哥哥,也对不起江妈妈的在天之灵啊!

  "哥……"江颢看着箫扬阴沉的脸,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虽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是,做好心理准备,跟主动上前等着挨打那是有天壤之别的呀!

  "再往后退?现在知道怕了,你要真出了什么事,后果比这个严重得多!我今天就让你长足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犯!"箫扬两步走过去把江颢拽到床头,"手,伸出来!"

  "啊?哥……"江颢任由哥哥把自己拽到床头,一开始不知道哥哥这是要干什么,可等到箫扬从身后把手铐拿出来的时候,饶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江颢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哥,不要!不要再打了!"江颢刚刚原本就被箫扬揍得浑身火辣辣的疼,那时还能有个闪躲,如今看这架势,哥哥这是要把自己铐起来打呀!

  "手伸出来,快点儿!"下定决心要一次把江颢的臭毛病打回去的箫扬,面对江颢的求饶没有丝毫的动容,狠下心肠一把拽过想要逃到一边的江颢。

  "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哥,饶了我!不要打了!"此刻的江颢内心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今天箫扬要把自己打成什么样才算满意,因此,一边不顾羞怯的大声喊着求饶,一边拼尽全力挣扎着不让箫扬把自己铐起来。

  "还敢反抗?你自己想想自己该不该打?混黑帮、收保护费、打架,有哪一样是一个学生应该做的?我今天打你还是轻的了,要再让我听说你犯这些事儿,直接把你关局子里教训去!"

  江颢听着哥哥的训斥,知道自己编的谎话多半是把哥哥蒙混过去了,不然哥哥不会揪着自己说的"罪状"非要给自己一个教训,紧悬的一颗心刚一放松下来,身上的伤痛立刻就翻了倍的袭卷上来。

  "哥,小颢知错了,哥别打了,疼!"江颢一边将胳膊背在身后躲着,一边仰着脸小声地哀求着。

  "快点儿!再磨蹭就打你个没脸!"箫扬不再客气,直接把江颢抓过来按在床上,背在身后的胳膊硬是被箫扬扭到了前面。只听"喀"的一声轻响,两个手腕被银晃晃的手铐绕过床头的镂空雕柱,锁在了一起。

  "哥!哥!"被锁住的江颢一下子慌了神,"哗啦哗啦"地使劲儿扯着被锁在床头的手铐,带着哭音喊了起来。

  "闭嘴!这就是你做错事的代价!以后再犯浑,再不学好,先想想你的皮肉抗不抗得过去!"说完,箫扬从床边捡起被自己扔下的皮带,"嗖—啪!"一声就甩到了江颢的背上。

  "啊!痛!"江颢被这一皮带抽得浑身一哆嗦,痛呼一声习惯性的想往旁边躲,却因为两条胳膊被手铐锁在了床头而动弹不得。

  "哥,别打了,小颢知错了!小颢以后都不敢了!"虽然躲不开,但身子仍本能地在原地尽可能地躲闪着。

  "以后再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箫扬抡着手中的皮带,一下一下毫无章法地狠狠地甩到江颢的背上、臀上、腿上。

  "哥!呜呜……痛……啊!"江颢惨叫着将身体在床上团成一团,尽量减少挨打的面积。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就学人家混黑道!你是嫌自己命长啊还是嫌自己太安逸啊!马上给我把关系断了,听见了没有?"

  "唔,听……听见了……啊!"随着一声哽咽,又是凌厉的一下抽到了江颢的屁股上。先前被打得火烧火燎的背一不小心撞到了床头上,江颢惊呼一声,浑身一哆嗦,"哥,小颢以后再也不敢了,哥别打了,求你了,哥!"

  "江颢,你给我听清楚了,别以为妈不在了,爸也还在昏迷中,你就没人管了!我告诉你,我就算不是你亲哥,我也有权管你,你要是敢不学好,你就试试,看我治不治得了你?"说着,箫扬把缩成一团的江颢拎出来,已经被自己抽破的T恤残缺不全地挂在身上,红肿的后背上,一条一条暴涨的肿痕浮凸着,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哥,小颢错了,以后不敢了,求哥别打了,呜呜~~"江颢已经无力躲闪了,浑身颤抖着任由箫扬把自己抓过来按在腿上,等待着下一刻刺骨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箫扬看着江颢哭得满脸泪水,不由得心软了,扔了手中的皮带,厚实的巴掌抚上趴在自己腿上的屁股,还没动手,就觉得江颢的身子一僵,很明显,上一次挨揍时的"美好回忆"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江颢的脑子里。

  万分羞怯又夹杂着不安的江颢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挣扎了半天,除了让自己的手腕被手铐勒得生疼外,身子没有从哥哥腿上动得分毫。手不能动,腿又被哥哥固定着,整个屁股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展示在箫扬面前。

  "哥,不要……"嘶哑的声音带着怯怯的祈求,江颢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下意识地求饶了一声,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还没等做好心理准备,狠狠的一巴掌就打了下来。

  "啪!"

  "啊!"狠狠的一巴掌打碎了江颢故作坚强的自尊。自己知道做卧底难,却没想到竟是这么难!朋友的不解、哥哥的误会、黑帮的刁难……自己的卧底工作才刚刚开始,就有如许磨难扑面而来,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还会遇到多少未知的磨难?还有多少必经的考验?

  "江颢,别看哥今天这么打你,那是哥看着你这样心痛!不管你以前多么调皮乖张,哥从来没觉得你是一个坏孩子。可是今天,你是真的让哥失望了!哥一定要打醒你,哥要让你记住,人不能那么活!"随着箫扬的话,又是一连串的巴掌狠狠地拍了下去。

  "啊!哥,我知道了!小颢知道了!别打了!妈!爸!救我!"江颢被这如暴雨的巴掌打蒙了,哭喊着讨饶,身子在情急之下猛地一挣,竟从箫扬的腿上滚落下来,可是两条胳膊却还在床头上锁着,身子滚到了地上,胳膊挂在床头,两条细弱的手腕生生勒出两条血痕。江颢当时就疼得昏厥了过去。

  箫扬被江颢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看手腕被挂住了,也顾不得再打他,忙掏出钥匙把手铐打开。

  "小颢,醒一醒!"箫扬急忙把江颢抱到床上,小心地拍打着江颢的满是泪痕的脸,又拿过像断了一样的手腕轻轻活动着。

  "哥,别打,痛!"迷蒙中江颢被手腕处的伤痛疼醒,以为哥哥又要打自己,忙下意识的讨饶。

  "小颢,哥不打了,乖,哥不打了!"看着如此虚弱的江颢,箫扬心如刀割。自己又何尝愿意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啊!若不是担心他一时糊涂走上邪路,自己怎么能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一晚上又惊又吓,从回来就没有休息过片刻,现在身上的伤痕又叫嚣着疼得厉害,江颢内心深处又觉得委屈异常,被哥哥这样揽着一抬头不经意看见了妈妈的照片,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苦涩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江颢嘴一撇,一时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21章

  箫扬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哭得凄凄惨惨的弟弟,暗自责怪自己下手太狠了。

  "小颢,别哭了,只要你以后不再做这些事,哥保证不再打你了。"箫扬以为江颢哭是因为自己被自己打疼了,忙一边轻轻地把江颢放在床上,一边柔声保证着。

  哭得眼睛通红的江颢总算把这些天来的惊恐和委屈发泄出来,心里觉得舒畅多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哥哥要脱了自己的衣服查看伤势,忙往后一躲,正碰到身后带着血印的伤,不由得痛呼一声,刚收住的眼泪又重新迸了出来。

  "小颢别动,我把你抱回自己的卧室。"箫扬原本是想让江颢在母亲遗像面前受受教育,也没打算就在这屋打他,却是没有压住火,没出这屋就动了手,此时若是留江颢在这屋养伤,怕是会徒增伤感吧?

  折腾了一晚上,江颢一丝力气也没有了,虽然想要拒绝箫扬伸过来的胳膊,身子却动弹不得,只好红着脸,任由箫扬将自己腾空抱起。

  一开始就听到江颢的哭喊声和箫扬的斥责声的"太阳",见江颢被箫扬从屋里抱出来,立刻"汪汪"叫着扑上去,充满敌意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箫扬。

  "'太阳'!"江颢看着把箫扬当成敌人的"太阳",心中有些暖意,也有些好笑,但虚弱的声音中还是夹杂着威严,喝止了"太阳"扑上去的动作。

  好心好意为主人鸣不平的,却被主人斥责了,"太阳""吱吱"哼了两声,一脸郁闷地回到自己在客厅的角落。

  轻轻地将江颢放在床上,看着江颢对自己充满戒备的眼神,箫扬一阵心痛,今晚自己的一顿暴打,怕是将好不容易在兄弟二人只见培养出来的温情打没了吧?

  "小颢,过来,我给你看看伤。"从抽屉里拿出药油和止痛膏,箫扬坐在床边,看向委委屈屈缩在床角里的江颢。

  "……"

  江颢缩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今晚真是被箫扬吓住了,原本以为就算真犯了错,哥哥也不会往死里打,可这才刚开始,就被打了一身伤,以后自己肯定会"状况"不断,面对"屡教不改"的弟弟,哥哥岂不是要打死自己?越想越心惊的江颢神情更加惨淡了。

  "小颢?"箫扬也知道今晚自己是有些过分了,因此,见江颢一脸黯然地不理自己,心下着急,却仍是耐着性子好声哄着。

  江颢抬抬眼皮看了拿着药油的箫扬一眼,想着那药油涂到身上犹如炮烙的滋味,使劲儿摇了摇头,不顾手腕上的伤,使劲攥紧了旁边的被子,将身子缩得更紧了。

  "过来!打错你了?再跟我别扭还接着打!"箫扬见江颢丝毫不为所动,又看他近乎自虐似的蹂躏着渗着血丝的手腕,情急之下只好板起脸来,冷冷地喝了一声。

  实在是怕极了盛怒中的哥哥,江颢被这一声厉喝吓得身子狠狠的一抖,抬头看看箫扬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掂量了掂量不听话的后果,双手慢慢松开被自己攥紧的被角,一边慢慢地往床边蹭,一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箫扬的动作,随时做好了挨打逃跑的准备。

  自己刚一吼完就有些后悔的箫扬见江颢总算是动了,也顾不得反省自己的态度,等江颢一蹭到床边,就小心地抓住被手铐勒伤的手腕,用沾了酒精的棉签将渗出的血沾掉。

  破了皮的皮肤怎受得住酒精的烧灼,箫扬手里的棉签刚一碰到江颢的手腕,江颢就惊叫着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自己以前在警校也经常受伤的箫扬,又怎会不知这蚀骨的疼痛,但若是不给伤口消毒,万一感染造成发炎,胳膊肿得像颗萝卜的时候,就更难受了。因此,箫扬又一把抓回缩回去的手臂,拿着棉签,又一次擦了上去。

  没擦两下,受不住的江颢又一下子把手抽了回去,这次竟是连同胳膊,藏到了身后。

  "拿出来,不擦干净发炎了怎么办?"箫扬盯着江颢藏到身后的胳膊,知道此刻好声相劝根本不起作用,说出的话直接就是冷冰冰的。

  江颢固执地摇摇头,装满祈求的眼睛看向箫扬。箫扬看着弟弟那满眼的隐忍,心里疼得一抽,却仍是不容置疑地盯着江颢,一句话也不说,只静静地等待着江颢自己把手伸出来。

  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空气中的低气压让江颢有些窒息,背在身后的手攥了又攥,再看看箫扬越来越阴沉的脸,终于,江颢颤巍巍地将刚才被摧残的手伸了出来,乖乖地被箫扬重新抓在手里。

  随着棉签一下一下的动作,江颢紧咬的嘴唇渗出一丝血丝,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无声地滚落下来,伸出去的手尽管微微有些发颤,却再没有缩回去一次。

  低头上药的箫扬不敢看此刻江颢委屈隐忍的模样,但从那微微发颤的胳膊上,完全能感觉到此刻他正忍受着怎样的煎熬。可是,伤却是不能不治的。

  好不容易把两个手腕上了药包扎好,箫扬从心底轻轻舒了口气。看着江颢一头的汗水,箫扬伸出胳膊想要给他擦擦,却吓得江颢以为是要打他,忙把身子往后一撤,紧紧闭上了眼睛。

  举在空中的手尴尬地停了一下,箫扬苦苦一笑,仍是将手搭在江颢的额头,抹去了那一脑门儿的汗。

  惊讶的江颢睁开眼看向箫扬,却正对上哥哥充满关爱的眼神看向自己,忙慌乱地把头低下,喃喃地说道:"对……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有意要骗你;对不起,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心;对不起,这个秘密还不能告诉你……

  费了半晚上的力,箫扬终于听到了弟弟发自内心的道歉,心里一暖,忙将弟弟有些僵硬的身子搂进怀里。

  "小颢,今天是哥哥太冲动了,但哥也是为你好,哥不能想象你跟黑帮混在一起的样子,哥不能接受你堕落深陷的样子。答应哥,马上跟他们断绝关系,好吗?"这算是今天晚上,箫扬说的最温情的话了。感受着怀里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身子,箫扬扭过江颢的脸,见刚刚平静下来的脸,竟又是泪痕涟涟。

  "小颢?"箫扬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是不是身上的伤还很疼?哥再给你揉揉。"说着,撩起江颢刚换上的睡衣,露出那红肿的后背,一条条两指宽的印子杂乱地布满了整个脊背,看得箫扬都不忍下手。

  "啊!"箫扬的手刚一触上江颢的背,立刻就疼得江颢一哆嗦,身子一下就僵在那里。

  "揉开了就好了,小颢再忍忍。哥轻点儿。"箫扬一边慢慢地揉着,一边说着,"放假了就在家待着吧,爸爸那儿有我和护理工呢,听许大夫说,咱爸最近几天情况良好,再做几周的疗程下来,很快就会醒来了!"

  江颢默默地听着哥哥讲话,心里渐渐宽慰了,身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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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JJ这两天抽得太销魂了,偶已经对它彻底无语了。。。。昨天登了一天没登上去,据说是要等到晚上十点以后才上得去,偶就没等。

  真是太浪费感情了,今天第一次发的时候在"作者有话"里写了好多,谁知竟然发不出去,难道偶的RP真的坏掉了吗????所以,偶这次搬到这里来了。

  看了大家在第20章后的留言,有人说想看箫哥哥在警校被训的故事,哇咔咔,真是一个好提议呀!当年叛逆帅气的箫扬是怎样在黑脸教官的魔爪下辗转求生的呢?哈哈,光想着就觉得有料可爆哇!

  但是,秋现在正准备在8月10号发新文《暗色》,平时要同时码两篇文,现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哪位有兴趣的大人能给先开个头不?不要担心写不写得好,大家重在参与,重在交流嘛!等秋忙完一段,有了时间,可以续大家的故事哦!

  废话啰嗦完了,谢谢大家的支持!O(∩_∩)O~


第22章

  因为身上的伤而在家老老实实待了五天的江颢实在憋不住了,被禁足在家的日子,每天除了在家逗逗"太阳",就是抱着腿蜷在床上叹息,卧底的日子,真是难呐!

  三天前,李大胜曾跑来找江颢,看到江颢浑身是伤的凄惨模样,不禁砸了砸舌,闲扯了一会儿就走了。但江颢仍从他有意无意的话语中听出了门道:原来当天晚上在"海天歌城"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李峰和秦冰提前约好,用来试探自己的招式,如今确定自己没有二心,特地派李大胜前来安抚的。

  半倚在床上的江颢想着当天李大胜的一番话,心里暗暗惊叹:这黑道儿果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真是环环布局,步步惊心啊!一不小心漏了马脚,到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闹不明白!怪不得哥哥得知自己入了黑道儿,会下死手打呢!不过,既然经过这次的事,获得了李峰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就应该抓紧时间,趁机多表现,争取早点儿混到周毅身边。这样想着,江颢又歪着脑袋开始想自己怎样才能从目前被禁足在家的窘境中脱离出来。

  "小颢,干什么呢?怎么又把自己关屋里了?"下班从医院回来的箫扬敲着江颢的房门。
  慢腾腾地从床上下来,踢着鞋走过去开了门,江颢故意装出一副无精打采地模样,站在门边冲箫扬打了声招呼。

  "怎么了,身上还疼呢?这么没有精神?"箫扬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回身摸了摸江颢的脑门,"不发烧了啊!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了?"

  "哥,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整天闷在家里,都快要憋死了!"江颢颦着眉,嘟着嘴,似撒娇又似抱怨地瞟了箫扬一眼,踢啦着鞋,怏怏不乐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前几天被哥哥的熊掌"爱抚"过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折腾,又开始不消停了。

  "哎哟!"一声,江颢忙把屁股抬起来,咧着嘴揉了揉,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怨恨的偷偷瞄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箫扬。

  看着弟弟可爱的模样,箫扬笑了笑,"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老实在家待着,再出去胡作非为,看不把你屁股打成八瓣儿!"

  "哥,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见自己装可怜这招没排上用场,江颢不由得跨下脸,仗着这几天箫扬对自己的宠溺嚷道:"整天憋在家里,不憋疯也得憋傻!我不管,我就要出去!"

  因为前些天把江颢狠揍了一顿,这几天箫扬总是处处哄着他,生怕他对自己产生隔阂。好在这个弟弟还算懂事,挨揍的第二天就恢复了常态,只是可能是真被打怕了,平常跟自己说个话,总要离八丈远。

  "你当我愿意整天这么看着你?你要是老老实实地不惹事,不瞎混,我还乐得清闲呢!想出去也行,把自己管好了,要是再让我发现或者听说你还跟那帮人混在一起,自己掂量着办!到时候再求饶也不顶用!"箫扬走过去警告似的拍了江颢脑袋一下,到底不忍心拒绝这孩子的要求。

  终于获得自由的江颢,第二天箫扬一上班,就立刻从家里冲出去,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龙门"的"龙行堂",为了保险起见,江颢先去了旁边李大胜那屋。

  推门进去,江颢却见李峰正和一个身材颀长、样貌英俊的男人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说话,二人见江颢进来,都停下来抬头看向他。

  "峰哥,我回来了。"江颢没想到李峰会在这里,当下一愣,打声招呼就打算退出去。

  "恩,回来了!过来我看看!听胜子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好了没?"李峰见江颢要走,忙招手把他叫住,故作亲切地问道。

  "那点儿小伤早没事了。峰哥,要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江颢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偷着瞟了李峰旁边的俊朗男人一眼,发现那人也正盯着自己看,忙把头低下了。

  "这是'龙门'周大当家身边的保镖兼总管,沈易,你小子有福气,刚来不久就能见到这么大的人物过来,快过来见过吧!"李峰指着坐在旁边的人介绍道。

  "原来他就是周毅的近身沈易,看模样,还真看不出是混黑道的呢!"江颢听李峰这么一介绍,忙抬起头又看了那人一眼,向前走了两步,说道:"见过易哥。"

  那人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又看了江颢一眼,转而看向李峰:"他可是江颢?"

  江颢闻言心里一惊,这个人怎么会认识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是之前就调查过自己?那他会不会知道自己潜进"龙门"的目的?当下心惊胆战,手心里顿时就濡湿了一片。

  "易哥你好眼力啊!不错,他就是我哥要找的江颢,前些天刚归拢来,我是打算留在这里先调教好了再给我哥送去。这孩子不错,讲义气,够机灵,就是刚来不懂什么规矩,加之又没立过什么功,直接推荐到大哥那里,也不和规矩。"李峰说完看了江颢一眼,江颢立刻会意地转身出去了。

  李峰见江颢走了,忙凑近沈易低声说道:"这孩子鬼机灵,若是到了我大哥身边,易哥你可要替我哥多加提防啊,我总觉得这小子有点儿不寻常!"

  沈易闻言一笑:"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看他可比你手底下那些人靠谱得多。"说罢站起身来,"明天的那批货,要这小子也跟着去,多给他个机会锻炼锻炼,至于什么时候把他调上去,再听信儿吧!"

  李峰瞪着眼目送着沈易就这么走了,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一句:"操,说你是大爷还真他妈把自己当大爷啊!"

  当天,李峰把沈易说的送货的任务详细地交代给了江颢,末了还颇有深意地拍着江颢的肩膀酸溜溜地说道:"小子,运气不错啊,刚来就有大树罩!"

  江颢莫名其妙地听着这话,也不敢问是怎么回事,在回家的路上一直低着头琢磨,也没留意迎面开来的车。

  "吱"的一声急刹车,江颢被这刺耳的声音惊醒,忙抬头去看,只见黑色的奔驰车里走出一个戴墨镜的西装男。

  "你小子想找死啊?这么宽的路非要往车上撞!"说着,一条胳膊伸过来就要抓江颢的衣领。

  江颢又怎会就这样被人抓着,忙往旁边一躲,避过了对方的胳膊,眼睛的余光却瞟到了那人西装袖口处一个暗紫色的"X"标志。

  那人没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小鬼竟能躲过自己的抓捕,不由得恼羞成怒,刚想再去抓,就听身后车上的一个人说话了:"阿南,跟一个孩子磨蹭什么?耽误了踩盘子(黑话,指预先勘察适当处所,做某种事情的准备),明天看你咋搠包儿(黑话,指打劫或黑吃黑)!"

  江颢纳闷地听了这么一句,见原打算抓自己的大个子骂骂咧咧地走了,有些莫名其妙地又看了绝尘而去的汽车一眼,这才继续往回走。

  到了家,意外地发现这才不过下午四点多钟,箫扬竟然在家。江颢立刻有些心虚地小心翼翼地看了正坐在客厅的哥哥一眼,忙解释道:"哥,那个,我就出去随便逛了逛,什么也没干,真的,哥!"

  箫扬看了弟弟一眼,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我还没问你呢,你怕什么?莫非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

  江颢一看哥哥并没有往心里去,偷偷送了一口气,忙笑着黏过去,"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今天局子里没什么事,又怕你在家一个人太无聊,就提早回来了,没想到你倒是主动得很啊,昨天刚批准你出去,今天回来就见不到人影了。跟我说说,都去哪儿了?"

  箫扬有些宠溺地把江颢拢在身边,拿出回来的路上买的江颢爱吃的糕点递过来。

  旁边的"太阳"见自己的主人这么乖巧地任由前些天的"打坏蛋"搂着,还有好吃的东西,非常知进退的巴巴地跑到箫扬面前蹲下,两眼紧紧盯着箫扬手里的东西,一脸谄媚的模样。

  "对了,哥,什么叫'踩盘子'和'搠包儿'啊?"正开心地吃着东西,江颢突然想起了回来的路上听到的那句话,对这两个词百思不得其解,便顺口说出来问箫扬。

  箫扬听了一楞,忙沉下脸来:"你是不是又跟那些人来往了?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江颢听完心里一紧,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哥,我,我没跟他们来往,这句话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的。"

  说完生怕箫扬不信似的,把路上的事原原本本给箫扬讲了一遍。

  沉默地听完江颢说的话,箫扬有些嗔怪的拍了江颢屁股一下,"好的不听,怎么专拣这样的话听?这是黑道上的行话,'踩盘子'是要做坏事的人提前勘察地点,或进行布控,或进行埋伏。'搠包儿'是指调包、抢劫,也有可能是黑吃黑。"

  江颢一听,暗自砸了砸舌:混黑道儿也是一门儿学问啊!


第23章

  第二天,江颢撒谎说自己要去市图书馆看书,早上和哥哥一道儿出了门。

  "林子,你到时候带俩兄弟注意外围的警戒,发现可疑人物立即通知我们。胜子,小泉,你俩跟着我,把家伙都带好了,给我机灵着点儿!"

  来到"龙行堂"的时候,李峰正站在屋里叉着腰分配任务,见江颢来了,忙一招手,"来得正好,东西还是你拿着吧!别的不用管,只管把东西看好了就成。"

  江颢答应一声,李大胜过来把一只小巧的便携式箱子提过来,"江兄弟,这次你可小心这点儿,这玩意儿要是摔坏了,十个咱,也赔不起。"

  昨天,李峰就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江颢,今天要送的是一口产于金代的印花瓷碗,价值千万,买方是一个德国人,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碗拿过去给那个德国佬在中国的委托人进行验证,如果确定是真品,当场就会谈价钱。

  把该交代的事都说完了,李峰率先走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的人中,林子、李大胜江颢都认识,其余的几个人看着眼熟,却大多叫不出名来。

  除了"龙行堂",江颢站在李峰身后,标准的小弟模样。几个人分乘三辆车,江颢自觉在这些人中辈分最小,主动上了最后面一辆。

  约定的地点在市郊的一处叫"悠饮茶庄"的茶楼里。下了车,江颢跟在李峰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提箱的把手,唯恐一个不小心,把这箱子里的宝贝给摔了。

  被人整个包下来的两层茶楼外面没有多余的闲杂人等,站在门口处的两名黑色西装男见李峰一行人过来,忙上前引领着到了二楼的VIP单间。

  第一次经历这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黑道儿交易,江颢心里充满了好奇,但又充满了担心。一则,自己第一次做这种违法的买卖,倒卖文物,被抓住了那可不是轻罪;二则,如果这次做好了,听李峰的意思,昨天见的那个叫沈易的人,似乎对自己有提拔之意,那么,一旦自己更加紧接了目标,将面临的危险也就越大,这也还在其次,家里的哥哥,自己要怎么交待?

  正在想着,就听屋内一阵喧哗,江颢抬眼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走了进来,看见李峰,两个人寒暄了几声坐在一起。

  "李老板,我受克莱斯特先生的委托,全权代理今天的这次交易,能否让在下先看一下货呢?"秃顶男人略有些肥胖的身躯欠了欠,金边眼镜后面,闪着精光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峰。

  李峰闻言,看了看屋内四周的人,笑了,"刘老板,您这儿不合规矩吧?我可就带了四、五个兄弟,又到了您指定的地方,你看看现在,一屋子人全是你的,要是你们抢了货不给钱,那我岂不是赔大发了!"

  "哈哈哈,李老板说得哪里话,虽说咱们是第一次合作,但是,我刘鼎言在这道儿上也算是有名的了,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打自己的脸呢,这个李老板放一万个心。"说着,冲自己的人一挥手,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西装男,一个是刘鼎言的保镖,一个是手提皮箱的小弟,"喏,钱我都准备好了,只要确定货是真的,价钱方面,咱们好谈!"

  刘鼎言一个手势,拿皮箱的小弟将箱子单手平托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沓一沓码好的钞票。

  李峰眯着眼一看,随即笑了,"刘老板真是个爽快人,好,那咱就废话少说,开箱验货。"说着,李峰冲站在身后的江颢一摆手,江颢会意地往前走了两步,将手提箱平稳地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盖。

  一个黄色的印有四季花色的陶瓷大碗出现在大家面前。

  刘鼎言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拿出碗,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放大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李峰老神在在地品了一口茶,这碗他心里有数,从古墓盗出来的,又请专业人士看过,绝对是真货不假,现在只暗暗盘算着到时候能不能多敲上眼前这肥猪一笔。

  里里外外端详了半天,刘鼎言放下了放大镜,又将碗放回了皮箱的模子里。

  "怎么样,刘老板?这碗值多少钱?"李峰一看对方验收完毕,忙晃着脑袋胸有成竹地问道。

  "李老板,这碗,不值钱,这是个赝品啊!"刘鼎言扶了扶眼镜,一脸怒气地冲李峰嚷道。

  "怎、怎么可能,刘老板,你到底会不会看啊!"李峰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眼,说这碗是赝品?哄谁玩呢?

  "李老板,我看你一开始把我的人都故意支走,怕是别有用心吧?难道是要趁机打这箱钱的主意?"刘鼎言说完,已经站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站住!你他妈说什么呢?你到底会不会看?这碗我请专家看过的,怎么会是假的?要不想买你就早说,我们还省得来了呢!"哪里受过这气的李峰"蹭"的从椅子上也站了起来。

  江颢见状,不敢掉以轻心,忙把碗又重新安放好,扣上了盖子。

  李峰冲跟在他身边的林子和胜子一摆手,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江颢紧跟在后面,刚走到二层的楼梯口,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走到站在一旁的西装男身边抬手附耳说话,从江颢现在所在的角度,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位于袖口处的暗紫色"X"标记。江颢心里当下一惊,想起在家时哥哥给自己解释的那两句话,更觉得今天这事不同寻常。

  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李峰,江颢刚想凑到前面跟李峰报告自己发现的情况,就见李峰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了两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峰哥!"江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把这事儿跟李峰说了,一则自己立了功,二则,也能保住这国宝。可是,偏赶上李峰现在心情超级不爽,见江颢叫他,张口就骂了出来:"你丫叫啥叫!有屁回去再放!开车!"

  碰了一鼻子灰的江颢眼瞅着李峰的汽车扬尘而去,急得直跺脚。若是这货丢在自己手上,那问题可就大了!

  "江老弟,快上车,走了!"全都上了各自的车,李大胜摇下车窗,冲着还愣在一旁的江颢喊道。

  "来了!"江颢回了一声,手提皮箱上了车。

第24章

  回去时,最后一辆车是李大胜开的,江颢等上了车才发现,这次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来时和自己一起的那个小子挤到前面一辆车上去了。

  "李哥,我跟你说个事!"江颢一上车,手拿着箱子,往前倾了倾身子。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李大胜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江颢一眼。

  "李哥,事情紧急,我也没办法跟你详说了。总之,今天这事儿有蹊跷,这箱子里的碗怕是要保不住。"江颢把箱子又往怀里拢了拢,神情有些担忧。

  "操,你小子能不能说句吉利话,今天他妈的就够倒霉的了,这话要是被峰哥听见,早一脚把你踹下去了。"李大胜闻言不屑地骂了一句,又专注地开起车来。

  江颢见他不信,自己实在没辙,又真怕自己说的话应验了,正在着急的时候,灵机一动,忙把箱子打开,把碗连同装碗的模子从箱子里拿出来,又用平时擦车的破布包好了,一并塞进了后座的空隙里,再从车上顺手拿了两瓶水塞回了箱子。

  这一切刚做好,就见一旁的小路上突然冲出一辆面包车,李大胜见状不好,急打方向盘闪躲,只听"砰"的一声,面包车直冲冲地撞到了他们的车尾。

  车子一直被顶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才停了下来,李大胜和江颢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一旁的玻璃上,当下就晕了过去。

  这时,面包车上冲下来四五个手里拿着铁锤的蒙面大汉,走到车身旁,三两下砸开了车门,一把将江颢手里的提箱抢了过去,随后扬尘而去。

  等江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上,头上紧蹦蹦的,抬手一摸,才发现是缠上绷带了。从床上坐起身来,脑袋还有些眩晕,刚想站起来往外走,李大胜吊着一个胳膊推门进来了。

  "老弟,咋样了?能不能动?"

  江颢从床上站起来,疑惑地看向李大胜,"李哥,这是在哪儿?怎么回事?"

  "你小子脑子真被撞坏啦!这不是到咱自己地盘儿上了!行啦,你要没事就快跟我走,峰哥在大厅里等你呢!哎,我可跟你说,货被抢了,峰哥正在气头儿上呢,你到时候说话可是要小心点儿!"说着,李大胜转身先出去了。

  "货被抢了?"江颢脑子里一闪,突然想起是怎么回事来了,急忙从屋里出来,直奔"龙行堂"的大厅。

  "峰哥。"

  推门进去,堂口的兄弟们都在,李峰正阴沉着脸坐在首位的红木椅子上抽烟,江颢看了看屋里的人,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显然是被李峰挨个骂了个遍。

  李峰见江颢进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径直走到江颢身边,二话不说,一扬手,"啪"就甩了一个耳光。

  江颢撞到了脑袋,头本就有些晕,被这一巴掌打得身子往一旁一偏,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笨蛋,让你看个东西都看不住,脑子都长哪儿去了?"李峰恶狠狠地盯着江颢的脸,一抬腿又踹了江颢一脚。

  这次,江颢身子一歪,"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峰哥,货没丢!"江颢强忍着腿上的钝痛,这次也不敢站起身来,跪在地上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急急地说道。

  "什么?没丢?你他妈当老子是白痴啊!"李峰一听江颢的话,把眼一瞪,"箱子都没了,还他妈没丢!"

  "峰哥,货真没丢,我把它藏起来了。江颢在跟着峰哥出来的时候,在楼梯口看见一个西装袖子上绣有一个暗紫色"X"标志的人,那个标志,江颢昨天遇见过,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时也并没有在意,可今天又看见这样的标志,就觉得事情不对,想要跟峰哥您说,峰哥却坐车走了,我只好自作主张,把货藏了起来。"

  江颢跪在地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峰在一旁听的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末了,李峰笑呵呵地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把江颢从地上拉起来,"哎呀呀,刚才是峰哥太心急了,没搞清楚状况,误会江兄弟了!"

  "林子,去,按江兄弟说的,到那辆车上找一找,把东西拿回来,今晚咱们去海天歌城玩玩,我给江兄弟压压惊。"

  林子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峰哥,没找打啊!车后座下面什么也没有。"

  "什么?没有?你看仔细了没?"李峰听了把脸一变,疑惑的目光扫了一下江颢。

  "峰哥,我自己去找找看,也许是一时情急,我记错了地方!"江颢一听林子回来说没有,一下子也懵了,这怎么可能,难道自己藏的被人发现了不成?不可能啊!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对方不可能打开箱子检查的。

  江颢急急忙忙从大厅里出来,直奔停车的地方。一辆已经基本报废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停在一旁的角落里,江颢急急地奔过去,拉开后门,里里外外翻找了好几遍,哪里还有那团东西的影子!

  江颢站在车旁一下子傻了眼,豆大的汗珠纷纷从脑门儿上滚落下来,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龙行堂"议事厅,李峰一看江颢也两手空空地回来,脸色变了几变,冲着江颢咆哮道:"货呢?你不是说没丢吗?现在货在哪儿?长翅膀飞了?"

  "峰哥,对不起,是江颢失职,江颢甘愿受帮规处置。"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到头来还是白忙活了一场,货到底是丢了,虽然这也怪不得自己,但江颢从来不是一个会给自己开脱的人,事到如今,宁可被帮规处置,也不愿开口求饶。

  "哼,那我就成全你!什么事都办不成,要你干什么?林子,把刑堂的板子拿过来!"李峰冷哼一声,青着脸吩咐林子去拿家伙。

  "峰哥,江颢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他也尽力……"站在一旁的李大胜见李峰要对江颢动家法,不由得有点心软,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觉得江颢这小子不错,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够大老爷们,但毕竟还小,这下眼看着江颢要挨打,有些不忍。

  "你他妈费什么话,打了他,你也跑不了!两个猪脑子,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碗都看不住,我看指不定哪天,你们把自己的脑袋混没了都不知道!"

  "峰哥,家法请来了!"李峰正教训着李大胜,林子手里拎着一个四指宽、被亮漆刷得油光锃亮的红木板子走了进来。

  "拿过来了还愣着干嘛?给我打,好好长长记性!"

  江颢一看李峰真要打自己,虽然心里极怕,又觉得很委屈,但是,这条道儿是自己选的,无论是挨打还是受罚,自己都得受着,当下一声不吭,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等着家法上身。

  "啪!"的一声,江颢身子一晃,就觉得屁股上像被烙铁烙了一般,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直袭大脑。

第25章

  "啪!"第二下刚一上身,江颢受不住地一下扑倒在地,还不待爬起来,就听身后的门被人大力地一脚踹开。

  "住手!"一声洪亮的声音及时制止住了眼看又要招呼到江颢身上的板子。

  正扬手愈打的林子被这一声吼得一哆嗦,急忙扭头往后看,在见到来人后,立即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旁,一声也不敢吭了。

  李峰原本烦躁地正坐在椅子上抽烟,冷不丁被人这么一吆喝,刚要发作,一看是沈易来了,心里虽然不悦,却碍于他是大哥近身的身份,皮笑肉不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沈哥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沈易一脸地沉寂,一句话也不说地盯着李峰看,当下看得李峰就冒了冷汗。

  "沈哥,怎么了?怎么今天气色不大好啊!"李峰哂笑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沈易闻言一句话也不说,看看李峰,又看看仍跪在地上的江颢,将自己手里拿的一团破布撕扯开,露出一个碗状的模子,把模子打开,印有四季花色的陶瓷大碗露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李峰随着碗露出来的动作已经看傻了眼,吃惊地抬头看向沈易。

  "沈哥,这……"

  "我来时正巧看到车被人拖回来,就去查看了一下,正好发现这东西,顺手就拿了过来,路上碰见马堂主,去他那儿说了几句话。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以为东西丢了,惩罚正主呢?"不冷不热的嘲讽说得李峰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东西在这儿,你们自己看好了,人我带走了!有什么事,我自会跟周哥交待!"说着,沈易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搀起还跪在地上的江颢,二话不说,推门出去了。

  "峰哥……这……我……"江颢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脸乌黑乌黑的李峰。

  "看什么看!那么大一棵树要罩着你,还不赶紧滚!"李峰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哐当"一声,一脚把跟前的凳子踹倒了。

  江颢略微犹豫了一下,急忙转身追赶沈易去了。

  "易哥!"推开门紧走了几步,在转弯处江颢看见沈易正站在一旁等他,忙走过去,站在沈易身后规规矩矩喊了一声。

  沈易转过头,看了江颢一眼,"没事吧?"虽然声音很冷,可却让江颢感到这人是发自内心的在关心自己。在这人心险恶的黑帮里,能见到这么一个,哪怕只是在口头上关心自己,也让人觉得弥足珍贵的。

  "没事,刚才多谢易哥相救。"江颢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汗珠,身后火辣辣的疼更是一刻不停地叫嚣着。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沈易吐了个烟圈儿,转过身看向江颢,"跟着李峰那混蛋,你只能挨板子。"

  "是,江颢一切听易哥安排。"听到沈易这话,江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一则,自己终于可以向目标迈进一步了;二则,李峰那人,自己也的确不愿意跟着他。

  "我先送你回去。"沈易说完,不等江颢答应,就迈开大步往前走了,等江颢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下楼了。

  一路上,沈易不说话,江颢坐在车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车内陷入一片沉寂。

  "你不该走上这条道儿的!"正在江颢绞尽脑汁想要说一句什么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易说话了。

  "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江颢楞了一下,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脸上登时没了血色。

  "为什么不好好上学,非要往这条不要命的道儿上闯呢?"沈易从后视镜瞟了江颢一眼,又接着说道。

  江颢这才反应过来沈易说的不是自己担心的事,脸色缓了缓,叹了口气,"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需要钱……"

  沈易闻言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混黑道儿的,哪个没有自己的苦衷,路都是自己选的,刀口舔血,咽不下去也得咽。既然你自己选了,就别后悔,以后我能保你的地方,尽量保你。"

  江颢被沈易的一番话说得难受极了,心里暗自感叹:"这个沈易,想必也是有说不得的苦衷才会干这一行的吧!这么好的人,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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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门口,江颢踌躇起来,在"龙行堂"光顾着疼了,倒是把脑袋上这一圈圈的绷带给忘了。这要是顶着缠满绷带的脑袋进去,万一哥要是在家,被他看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打啊!

  这可怎么办呢?拆掉?可是,脑袋不会再被自己弄流血了吧?不拆?这目标也太显眼了。

  江颢在门前来回踱着步,抬腕看看时间,六点了,按照以往的惯例看,哥哥应该还没回来,嗯,就撞撞自己的运气吧!

  打定主意的江颢从兜里掏出钥匙,门一扭,开了。

  在客厅里蹲守的"太阳"听见门响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来,刚打算撒娇地扑过去,一看是一个脑袋上缠满了"白布条"的"木乃伊",立刻龇着牙,弓着腿,撅着屁股,"呼呼"地喘着粗气,从嗓子眼儿憋出"呜呜"的叫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臭'太阳',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江颢一见"太阳"这般模样,立马意识到"太阳"把自己当陌生人了,忙笑着骂了一声,走了过去。

  虽然主人的模样变了,但声音还是主人的声音,"太阳"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翘起了尾巴,撒着欢儿地跑过去,抬起两条前腿儿,搭在江颢身上,这儿闻闻,那儿嗅嗅,仿佛在求证什么似的。

  "去去去,一边儿去!"江颢见"太阳"把自己当成它的同类似的嗅来嗅去,笑着推开了,自己径直走到卫生间的大镜子前,一照镜子,好家伙,自己的脑袋比平时的大了三倍都多,难怪自己走路都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呢!肯定是"龙行堂"的哪个蹩脚大夫给缠的,这手艺,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江颢看了会儿,还是决定把这些玩意儿解下来,要是被哥哥发现了,难免不是一件麻烦事。

  江颢举着胳膊,围着脑袋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直到两条胳膊都酸呼呼的举不动了,这才把在地上拖了好长的绷带都解了下来,再看看脑袋,额头的左上角有一道血纹,大概是撞裂了,被包扎了这么长时间,皮肤似乎有点愈合的趋势,反正是不再流血了。

  江颢把前面的碎头发又往前抓了抓,正好挡住那道口子,这才放心地把绷带团了团,随手扔到了卫生间的纸篓里。

  刚从卫生间出来,箫扬就回来了,看到江颢在家,笑了笑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都看了些什么书啊?"

  "嗯,随便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想看的,就又回来了。"江颢暗自庆幸自己动作快了一步,又躲过了一劫,忙打着马虎眼,回自己房间去了。

  箫扬换了衣服,去厨房做饭。

  饭桌上,江颢因为心虚,也不像往日那般一边吃一边说,只管埋头吃饭。正低着头奋力解决着碗里的米饭,就听箫扬猛不丁喊了一声,"小颢,这是什么?"

  江颢被这一嗓子吓得一下子呛住了,弯着腰,抱着肚子使劲儿咳了起来。

  箫扬见状,立马走过去轻轻拍打着江颢的后背,直到江颢将气管里的一粒米咳了出来,才停下手。

  "哥,你没事喊啥?吓我一跳!"江颢有些埋怨地抬头看了箫扬一眼,端起桌边的谁猛灌了几口。

  "小颢,那是什么?"箫扬就站在江颢身边,指着不远处的"太阳"说道。

  江颢瞥了一眼,不悦地说,"那不是'太阳'……"等等,江颢话说到一半,再定睛往前一瞅,哎哟!可坏了!"太阳"这小祖宗啥时候把自己扔在卫生间里带血的绷带给叼出来了!!

  "那个,哥……"江颢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挨了两板子,原本已经不疼的屁股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哪儿受伤了?这绷带哪儿来的?"箫扬虽然面色不善,但话音里却带着浓浓的关心。

  "我……哥……我"江颢支支唔唔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你到底有没有受伤?"箫扬一看江颢吞吞吐吐的样更急了,一把把江颢拽了过来。

  "没,我没打架,就是出了个……小车祸。"情急之下,江颢半实半虚地招了供,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箫扬一眼,心里暗自为自己的小PP祷告。

  "什么?出车祸了?伤到哪里了?"箫扬一听江颢说出车祸了,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不过,看看站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江颢,又将紧悬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儿。

  看着哥哥一脸焦急的模样,江颢心里颇不是滋味,为了父亲,为了这个什么破卧底的任务,自己没少让哥哥操了心啊!

  "没事,就是头碰破了皮,已经没事了。"江颢刚说完,这边箫扬就已经把他抓进了怀里。
  轻轻撩起江颢的头发,一道两寸见长的口子狰狞的出现在箫扬面前,看得箫扬心里一疼,"这还叫没事?好端端的为什么把绷带解了?不要命了吗?走!跟我过来!"说着,拽着江颢就走。

  江颢以为哥哥这是要打他,忙一把抓住旁边的餐椅,哀求地叫道:"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小心!哥,求你了,别打了,上次打的还没好呢!"

  箫扬闻言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我说要打你了吗?快点儿过来,我带你去拍个片子,万一伤到脑子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要个傻弟弟!"

第26章

  因为江颢伤到了头,第二天再次被哥哥禁足在家,美其名曰要他"好好养伤",江颢虽极力反对,但是在看到哥哥不悦地拿起皮带的时候,还是非常识时务地乖乖点头答应了。

  "臭'太阳',都怪你,没事去卫生间干嘛?好端端地日子都被你搅和了!"江颢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边掐着扑上来的"太阳"的脖子,一边教训道。

  "汪汪!"太阳不服气地叫了两声,把脑袋一扭,竟看向了别处。

  江颢刚想把它脑袋扭过来,就听哥哥前天刚给自己买的新手机响了,忙跑过去接了电话。

  "喂,哥。"

  "……"

  "恩,我在家呢!"

  "……"

  "哎哟,哥,你冤枉死我了!我哪敢偷着跑出去啊!"

  "……"

  "不信?那我让'太阳'过来给您叫两声听听!"说着,江颢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叫着"太阳"的名字。

  "喂,哥,你听着啊!"江颢一边把正在玩玩具的"太阳"拢在怀里,一边把电话拿到"太阳"跟前,急着催促道,"'太阳',乖,给哥哥叫两声。"

  也许是刚刚自己的热脸贴了江颢的冷屁股,"太阳"生气了;也许是正玩在兴头上,没功夫搭理江颢的"无理取闹",总之,"太阳"就是一声不吭,只管卧在地上,埋头啃着嘴里的玩具。

  "你!"江颢气急地要抓狂,伸手想打,举起来却又舍不得,这边电话那头的哥哥还不信地非要等着听到"太阳"的叫声才肯相信自己在家里。

  急得原地转圈儿江颢最后实在没办法,狠劲儿地跺了跺脚,拿着手机,把话筒对着自己的嘴,憋红了脸,"汪汪"叫了两声,然后立马恨恨地挂了电话。

  这边江颢刚一挂断电话,"太阳"就叫着站起身来,颠儿颠儿地跑到江颢跟前,仿佛在纠正主人刚刚的叫声发音不准。

  气得脑袋顶冒烟儿的江颢恶狠狠地伸手点着"太阳"毛茸茸的脑袋,"小样儿的,跟我叫板是吧?想看我出丑是吧?哼,今天晚上的炖排骨没你份儿了!"说着,抱着"太阳"滚到地上闹了起来。

  一人一狗正闹得欢,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江颢推开"太阳",看都没看就抓起来接通了,"哥,我真在家呢!不信你……啊?哦,易哥,是你啊!"江颢话刚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给自己打电话的是沈易,忙一改刚才那副嬉笑的模样,说话的声音里也透着几分严肃。

  "恩,我被我哥禁足了……"

  "……"

  "好,我知道了,谢谢易哥。"挂断电话,江颢红红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这个沈易嘛,怎么看都不像是黑道上的人呢!本来打算叫自己跟着他出去办事的,听说自己被哥哥禁足在家,又改变了主意,让自己在家等消息。

  一般的黑道大哥不都是自己说啥是啥吗,这个沈易,倒是很关心自己的兄弟,能跟着这样的大哥混,以后的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江颢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倒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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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组人物报道,画面上,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正意气风发地站在主席台上讲话,江颢瞥了一眼,就听播音员用标准的普通话介绍道:"龙城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周毅先生在今年上半年为社会盈利近3亿元,成为新一年度企业家的带头人……"

  "周毅?不是吧?是不是重名了?"江颢揉揉眼睛,凑到电视机跟前,看着画面上神采飞扬的男人,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企业家,竟是黑帮头领。

  正在暗自琢磨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江颢长记性了,拿过手机来先看了看来电显示,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易哥。"

  "……"

  "恩,会,就是没拿到本儿。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江颢换了衣服,胡乱拿了些钱,慌慌忙忙地出了门,完全没有注意到匆忙隐身到一棵树后面的箫扬。

  按着刚才记的地址,江颢招手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出租车在江颢的催促下一路开得飞快,半个小时后,在A市郊区的一片林地旁,江颢看到了半倚着车身站立的沈易。

  沈易右条胳膊端着,左按着有胳膊的上臂,有血从左手的指缝里渗出来。

  "易哥,怎么回事?你怎么样了?"从出租车上下来,江颢给了钱,见状忙跑到沈易身边,面带关切地问道。

  "你后面有尾巴,怎么回事?"沈易没有回答江颢的话,眼睛一眯,危险地盯着江颢,似乎要从江颢的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来。

  "什么?有尾巴?"江颢被沈易这么一说,忙转过身看自己的屁股后面,"易哥,哪有尾巴?"

  沈易沉下了脸,"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跟踪?"

  "啊?"江颢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回头望后面一看,果然,在一百米远的林子拐角的地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停着一辆红色的出租车。

  出租车在自己回头看的时候,又缓缓地启动,开走了。

  "易哥,我……我不知道后面为什么会有……尾巴……"

  此刻江颢心里慌乱急了,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地儿,若是沈易把自己当成卧底给"做了",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沈易沉着脸瞪了江颢一眼,声音冷硬地训道:"混黑道儿连这点儿警觉性都没有?以前李峰怎么教你的?"

  江颢一听,沈易并没有因此怀疑自己的身份,暗自松了口气,忙站直了身子,低垂下头,"对不起易哥,我下次一定注意。"

  "像这样的情况,有一次就足够致命了,还想有下一次?在我身边不比在李峰那儿,随时都会有危险,随时都可能有人准备着从背后给你来一枪。虽然我不会没事找茬揍你,但是,再犯这样的错,就要有挨揍的觉悟!上车!"说着,沈易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江颢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这里开到主路上,到知春路56号。"沈易坐进车里吩咐了一句,就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被刚刚的话吓得有些胆战心惊的江颢看看沈易还在流血的胳膊,也不敢多问,忙小心地发动了车子,按照沈易刚才说的地址,一路还算顺畅的开到"翔阳小区"门口。

  "易哥……"江颢把车开到门口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停下车,看着仍闭着眼的沈易,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沈易睁开眼,往前瞄了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有些疲惫地说道:"开进去,18栋,29号车库。"

  江颢闻言,又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路边开边找,在小区里兜兜转转了十多分钟,才算找到了位置。

  将车顺利开进车库,江颢刚要叫沈易,沈易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言不发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易哥……"江颢忙跟着下车,站在身后有些拘谨地叫了一声。

  "上来坐坐吧!"沈易轻语一声,已经走到了车库外面。江颢急忙锁了车库的门,跟了出去。

  简洁的两居室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客厅里的装修十分简单,却给人一种简易明快之感。

  "易哥,这是你的家?"江颢看看房间的摆设,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恩,你随便坐。渴了的话,自己找水喝。"说着,沈易去了客厅东面的一间屋子。

  随时谨记自己是卧底的身份,江颢见沈易不在,忙四下看了看,在表面上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倒是摆在电视机旁的一张相片引起了江颢的主意。

  相片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自不必说,就是沈易,只不过看起来,当年的沈易是那么的阳光帅气,满脸带笑,整个人就像一个温暖的太阳;虽然现在的沈易也很帅,但是,却冷冰冰地像一块千年寒冰,整天挂着一张扑克脸。

  沈易身旁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女孩,瀑布般的黑发披撒下来,大大的眼睛看着前方,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修长的手指调皮地比了一个"V"字手势。

  "你在干什么?"

  江颢正拿着照片揣测照片上的女孩是谁时,就听身后响起了一道冷得掉冰碴子的声音。江颢身子一抖,忙放下照片,回头看去。

  阴沉着脸的沈易倚身靠在门边,"过来帮我个忙。"

  江颢答应一声走了过去。沈易□着上身重新坐回到摆满了纱布、剪刀、药水的桌子前,将右胳膊伸出来,"用镊子帮我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

  江颢这才看清,原来在沈易的右臂上有一个血洞,虽然血迹被擦掉了,但那泛着红肉的胳膊看着还是让江颢心颤不已。

  "易哥,你受枪伤了?"

  "恩,快点!"沈易哼了一声,见江颢拿着镊子迟迟不肯下手,皱了皱眉催促道。

  "我……我……,易哥……我不敢!"江颢举着镊子在沈易的胳膊上游移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敢下手。

  "真是废物!还是不是男人?"沈易不悦地骂了一声,一把夺过江颢手里的镊子,"你给我稳着胳膊,不要让它晃。"

  江颢两手紧紧把着沈易的右臂,眼睁睁地看着沈易左手拿着镊子一点点探进那血洞里,自己紧抓着的胳膊随着镊子探进去的动作而开始猛烈地晃动起来,大概是疼急了吧!

  江颢只管狠劲儿地抓着胳膊不让它晃,却不敢用眼睛去看,直到手里的胳膊终于一下子软下来的时候,江颢这才睁开眼睛看向沈易,只见沈易赤
裸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

  "易哥,你没事吧?"虽然刚跟了这个新老大,自己什么也不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颢就觉得他跟李峰那帮黑道儿上的人不一样。

  "没事了。你把那药给我洒上,然后用绷带包好。这个,总会吧?"沈易喘息了一会儿,用眼光示意江颢拿起桌角的一瓶药粉。

  "易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受伤?"将一切都收拾停当,江颢察言观色地看着沈易逐渐缓和下来的脸,试探地问道。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瞎问,免得惹祸上身。黑道儿上的规矩这两天好好学学,记住了,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可打你脸了!"原本那冰山似的脸刚刚有融化的趋势,被江颢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又一下子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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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已补完)


第27章

  从沈易家里出来,江颢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扭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腰,心里极其纳闷,照片上明明是那么随和的一个人,现在咋就变成这样了?莫非这里边还有什么隐情?

  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江颢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开,四下看看,没找到公交站牌,小区门口倒是排着一溜出租车,从兜里掏了半天,就摸出一张被揉软了的十块钱。把钱握在手里,江颢走到拍在第一的出租车旁。

  站在旁边的司机看见江颢,连忙走过来,"小兄弟,去哪儿啊?"

  江颢看这司机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样子看起来又很忠厚,心里想着:说点好话,也许这位大叔可以算便宜点,把我送回家。

  "师傅,从这里到通源路66号大概要多少钱?"

  司机听了托着下巴想了想,"大概也就三十多块钱吧!小兄弟现在走吗?"

  江颢一听暗自砸了砸舌,面带尴尬地说道:"师傅,跟您打个商量,您能算便宜点儿吗?我出门走得急,身上就带了十块钱,您看……"

  还没等江颢把话说完,那中年司机已经摇着头笑了起来,"小兄弟,要是差一块两块的也就算了,你这一下差二十块钱,我不赔得一天的油钱都没了!"

  "这……"江颢被司机说了个大红脸,正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就觉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连忙回头一看,竟是哥哥。

  "哥……"江颢不看则已,一看吓得浑身止不住地乱颤,手脚顿时冰凉起来。

  箫扬铁青着脸,抓着江颢的胳膊,一语不发地拉开停在面前的出租车,一把把江颢塞了进去。

  刚刚的中年大叔一开始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英俊少年坐进自己车里,本想问问到底要给多少钱,可一看那个年龄稍大的一脸严肃,身上还穿着警服,年龄稍小的一脸害怕担心的模样,以为这是警察在抓嫌犯了,忙一拉车门坐了进去。

  "警察同志,您这是在执行任务呢吧?这小子犯了啥事?盗窃?抢劫?他刚才拿十块钱让我把他拉到通源路66号,那里不会是他的贼窝据点吧?看着挺好一孩子,怎么不学好啊!唉,现在的人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中年大叔一边摇头感叹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坐在后面的箫扬挂上了一张赛比张飞的黑脸,"对了,您去哪个派出所,我立马给您送到!"

  "通源路66号!"

  "好嘞!通源路六十、六、号……"刚才还眉飞色舞讲着话的司机话刚说到一半,嘴角不自在地抽搐了两下,一张脸窘成了猪肝色。

  江颢坐在后面看着司机滑稽的表情,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就觉得自己的末日马上就要到了。偷眼看看旁边趁着一张脸的哥哥,江颢真是欲哭无泪,除了为自己即将遭殃的小PP哀悼,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回到家,江颢并没有等到预想般的狂风暴雨,箫扬仍是沉着脸,不看江颢,也不说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哥~~~"江颢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还是狠着心走到了箫扬身边,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地站在箫扬面前,全然没了以往的那股精神劲儿。

  箫扬冷哼了一声,抬眼看了看站在跟前的江颢,指了指脚下。

  江颢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哥哥,不知道哥哥指脚下是要干什么。箫扬见江颢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他。

  看着哥哥冷冽的眼神,江颢突然意识到刚刚哥哥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脸一红,壮着胆子讨巧地叫了一声"哥",却换得箫扬不耐地起身打算离开。

  江颢再不敢耍那些偷奸耍滑的小心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抱住了箫扬的腿,"哥,对不起!"

  "哼,对不起?你怎么对不起我了?不是告诉我你在家吗?不是说已经跟那些人断了关系吗?今天的事你怎么解释?"箫扬依然脸色冰冷,站在原地,冷冷地看向江颢。

  "哥,我……"江颢被箫扬问得一时语塞,虽然在回家的路上就想了半天这个问题,可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拿怎样的谎话来骗哥哥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还是有了黑道大哥的照顾,根本不屑再跟我这个警察说话?"箫扬冷笑一声,将腿从江颢的手中抽回,又重新坐到沙发上。

  "不,不是!"江颢听了箫扬的话心中一凛,心思闪电般转了个个儿,忽然想明白了,在郊外跟踪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哥哥!怪不得哥哥会知道自己又跟那些人联系了,怪不得自己会在沈易家的门口被哥哥碰到,原来,从自己一出家门,就已经被哥哥跟踪了!

  想到这里,江颢就觉得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他不怪哥哥对自己的不信任,只是恨自己太粗心大意了,竟然被跟踪了一路都没发现。更可怕的是,自己去林地的时候,沈易都能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难免在回来的路上不会被他发现,而他竟然没有再说破,这样一来,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沈易的诱饵,把哥哥也牵扯了进来?

  越想越心惊的江颢脸色变得苍白,手心里的汗一个劲儿地往外冒,连说出的话都发着颤音。

  "哥……我错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一时忍不住?只是被迫无奈?江颢,你还记得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吧?你再敢混黑道儿要怎么办?你自己说!"箫扬是警察,他知道要让弟弟一下子跟那些人断干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自己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整天跟那些危险人物混在一起,哪怕是再难,哪怕是打怕他,也要让他不敢再动混黑帮的念头。

  江颢被这话吼得楞了一下,随即想起在上次自己被哥哥教训时,哥哥吼了一句"再敢就把你关局子里教训!",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忙将身子往后瑟缩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看了箫扬一眼,"哥……哥说……要是再有下次……就……就……把我关局子里……教训……"

  话音刚落,箫扬一把把江颢拽到了沙发上,"你记得就好!今天我就先在家教训了你,再关局子里!"说完就要扯江颢的裤子。

  "啊!哥!哥!"江颢急剧地喘息着,不敢反抗,可也不愿乖乖趴着挨揍,忙拽着裤腰不让箫扬扒。

  "松手!还反了你了!不是想混黑道儿吗?不是想打架吗?我今天就好好帮你训练训练抗击打能力!趴好了!"说着,箫扬一手扭住了江颢的两个胳膊,另一只手抽了皮带,把牛仔裤往下一拽,连同白色的短裤也被扯了下来。

  "哥!"羞怯的江颢紧紧闭上了眼睛,脸红到了脖子根,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等待着哥哥熊掌似的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到身上。

  可是,江颢左等哥哥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右等那让人"销魂"的巴掌还是没有落下来,不禁疑惑地悄悄回头一看,只见哥哥正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盯着自己的屁股看,原本绯红的脸"轰"地一声像炸开的红墨水,那种红度,连猴子看了都会自叹弗如。

  "这是怎么回事?你屁股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好半天,箫扬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指着江颢臀缝上的两处红痕问道。

  箫扬不说自己到也没注意过,这么一说,江颢才猛然想起自己昨天还在"龙行堂"挨了两板子。

  人越是倒霉的时候,衰事越多,这真是至理名言。原本江颢还打算硬挺着挨一顿打了事,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又出了岔子。这要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说了,今天哥哥非得把自己打残了不可!

  "哥!这个……这个是因为……我提出要退出……被他们……动……动家法了……"急中生智的江颢突发灵感,给自己编了一个听起来还算靠谱的谎话。

  "什么?他们对你动家法?"箫扬听了一愣,随即皱紧了眉头,声音一下子冷了起来,"那你跟我说去图书馆都是假的了?你头上的伤也是他们打的是不是?"

  从那急促地声音里,江颢听出了隐藏的浓浓的心疼和关爱,不由得心里一暖,但仍是咬了咬嘴唇,"不是,头上的伤真是我回来的时候撞的。"

  "既然跟他们说了要退出,为什么今天还要跟那个人见面?那是什么人?"箫扬看着江颢臀上的红痕,拳头不禁紧紧地握住,手背上曝出三道筋骨。

  "他是我的'大哥',经常关照我,他是个好人。啊!"江颢正说着沈易,就觉得臀上猛地一疼,没有防备地当下就叫出声来。

  "他是好人?他要是好人能把你打成这样?还'大哥'?那样的人你也叫大哥?以后你别叫我哥了,我承受不起!我觉得丢人!"箫扬一边说着,厚实的巴掌照着江颢的屁股就拍了下去。

  "啊!哥!他真是好人!"江颢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偏敢这节骨眼上还敢跟哥哥叫板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好,他是好人!我是坏人!我今天就彻底当一回坏人!"被江颢的话快气晕了的箫扬拿起一旁的皮带,毫不拿捏力气地扬手就抽了上去。

  "啪!"地一声抽在两条红痕只见,当下就疼得江颢身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啊!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他不是好人!"狠狠地挨了好几下,江颢这才猛然醒悟似的喊叫着补救。

第28章

  "好,他是好人!我是坏人!我今天就彻底当一回坏人!"被江颢的话快气晕了的箫扬拿起一旁的皮带,毫不拿捏力气地扬手就抽了上去。

  "啪!"地一声抽在两条红痕只见,当下就疼得江颢身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啊!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他不是好人!"狠狠地挨了好几下,江颢这才猛然醒悟似的喊叫着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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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错了?你要真知道错,还能偷偷跑去见他!还能说他是好人!"箫扬一边迅猛地用皮带毫无章法地抽着,一边沉着脸训斥。

  这个弟弟,真是比他这两年来在局子里见过的最难管的少年犯都让人头痛。也许是将这个弟弟看得太重、太亲,也许是自己将问题看得太深、太严,以至于竟不能容忍他犯丝毫的错,更何况,这次的错,还是关系着他生命安全、前途命运。

  江颢红着脸听着哥哥的训斥,身子随着皮带的抽打而不住颤抖着,想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很有可能将哥哥置于危险之中,心里就无比懊恼。此刻,江颢宁愿让哥哥打得更狠一点,以平衡自己内心的愧疚。

  "那人找你干什么?说!"萧扬继续挥着皮带,黑色的皮带带着"呼呼"的风声,呼啸着咬到江颢已经红肿的臀上。

  江颢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但声音仍有明显的不稳,"哥,我们……没……没干什么……他……就是……受伤了……一时不方便叫别人……所以才……啊!"

  话还没有说完,萧扬手一抖,皮带便顺着手腕的力量,一下子砸到江颢的背上,本就瘦削的后背根本没有多少肉,这一下下去,江颢惨叫一声,身子一下子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起来!不是想混黑道吗?不是想当英雄吗?这点儿疼就受不住了?"看着因为屁股先着地而疼得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江颢,萧扬心疼极了,可是,越是心疼,就越是下了狠心去管,因此,尽管满心的不舍,但手中的皮带却在江颢痛呼的下一刻,就毫不客气地招呼到了他的身上。

  "啊!哥!哥!别打了!疼!"被兜头盖脸的皮带抽得神情慌乱,江颢无助地在地上躲来躲去,趁着萧扬换手的间隙,一下子扑到萧扬跟前,双手抱住了萧扬的腿,泪痕遍布的脸怯怯地扬起,满面的哀求,"哥,给我时间,我一定不再和他们来往,但是现在,我真的做不到!"

  在江颢抱住自己腿的那一刻,萧扬就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了,再看看那张扬起来的可怜兮兮的小脸,萧扬当下就决定,若是弟弟说两句求饶的话,保证自己再不跟那些人来往,自己立刻就把他抱起来好好哄哄。可谁知,满心的期待,等来的却是一句"做不到"!萧扬当下心里一凉,极大的怒气瞬间就压过了刚刚的怜悯,他简直不敢相信弟弟竟然会对自己说他做不到!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再说。"即便是再心痛,萧扬还是忍不住又一次给了江颢一个回环的余地。只要他肯回头,自己宁愿当做刚刚的话他没有说过。

  "你是马上跟他们断得干干净净,以后永不往来,还是打算不认我这个哥哥,以后跟着你的'大哥'混?"

  这话摆明了是在逼迫江颢,他在以自己与江颢这些日子以来的感情做赌注,他在赌江颢会选择他而不会离开他!

  抱着哥哥腿的江颢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刚才那番话说出口,却没想到哥哥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放弃,江颢当下就愣住了,心里的苦卡在喉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此刻除了有些无助地紧紧抱着哥哥的腿外,江颢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反应了。

  "说话!"萧扬把江颢那有些无助、有些委屈的表情全然看在了眼里,在心疼之余,又多出了一个疑问:"莫非他混黑帮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可这念头刚一闪出,就被自己否定掉了,若是真有什么苦衷,他应该跟自己说呀!自己做警察的,难道还保护不了他?

  被有些冰冷的声音惊醒,江颢缓缓抬起头,看了正盯着自己的萧扬一眼,旋即又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声音小的犹如蚊蝇,"哥……对不起……"

  虽然在看到江颢表情的那一刻,萧扬就已经猜到了答案,可真等这话从江颢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萧扬的心还是蓦地一疼,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举手欲打,却在看到江颢任命般闭上眼睛扬起脸来时,手停在半空中,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般,两人的内心都在经历着痛苦的煎熬。一个是为弟弟的选择感到寒心,一个是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无奈。

  "罢了,由你去吧!"最终,萧扬放下手,叹了口气,身子向后一撤,硬是从江颢的手里退了出来,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仿佛是累极了般,扔了皮带,轻轻挥了挥手,"你起来吧!以后我再不管你就是。"说罢,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哥!"江颢看着萧扬没落的身影,鼻子一酸,刚止住的泪又淌了出来,见萧扬根本不再理他,本就难过的心更加不是滋味。

  跪在地上暗自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将这些天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串起来,江颢觉得与其等待机会找上自己,倒不如自己创造机会,通过沈易,主动接近周毅,尽快将证据拿到手。这样和哥哥冷战的事,真是一刻也让人受不了,把自己当做空气,还不如狠狠地打自己一顿,身上再疼,也赶不上心上的疼啊!将满心的委屈压下,江颢作出了一个让他此后备尝艰辛的决定。

  当天晚上,毫无睡意的萧扬起身到客厅喝水,刚推门出来,就看到以前父亲和江妈妈的卧室的灯亮着。轻声走到门前,从没有关紧的门缝中往里一看,江颢正跪在母亲的遗像前,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落泪。

  萧扬看了心里一酸,暗自后悔自己下午时的莽撞,一时生气把话说得那么绝,现在想挽回都没有退路了。看着此刻正哭得伤心的江颢,萧扬自责地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又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29章

  深夜从母亲的房间退回来,江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哥哥在霎那间变得失望的眼神,心里难过得不能自已,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看看安安静静躺在角落,被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包,依然有些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苦笑,从明天开始,自己就要过刀口舔血的黑道生活了,曾经的温暖、曾经欢笑、曾经的亲情,一样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未知的风险、未知的磨难、未知的考验,一件一件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些日子以来的苦苦坚守,到底能不能换来父亲睁开眼的那一刻,江颢到现在心里也没什么底;而自己能否坚持到父亲醒来的那一刻,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

  两眼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中天光已经渐渐放亮了。客厅里传来箫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哥,对不起,害你伤心了!小颢答应你,等任务完成,小颢一定做哥哥最希望的小颢,在这之前,哥,祝福我,还有活着告诉你答案的那一天!"

  分别在即,伤感之情顿时涌上心头,熬了一夜的江颢两眼通红,虽然他多么希望此时哥哥能突然推门进来,哪怕不说话,就看他一眼也好啊!可是,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望罢了,昨天自己那么决绝地伤了哥哥的心,哥哥今天又怎么会像往常一样来卧室喊自己起床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客厅里并不十分响的脚步声在慢慢往自己房间门口的方向移动,江颢一下子慌神地从床上坐起来,把地上的黑色提包放到了门后,然后又躺回床上,满眼期待地盯着那扇白色的房门。

  脚步声一声一声越来越近,整个房间静悄悄地,江颢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

  那轻微的脚步声终于在卧室门口停了下来,江颢红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门上的把手,满眼的期待。然而,刚刚停下的脚步声,也只是略略停了一下,便快速地再度在客厅里响起,又过了一会儿,传来"砰"的一声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哥哥已经上班去了。

  终究,是自己让哥哥太伤心了吧?这种奢望,也只能是奢望罢了。掩下心头浓浓的失落,江颢从床上坐起来,浑然不知此刻的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把自己以前攒的零用钱全部带上,江颢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家,最后一次抱了抱毫不知情正欢快地摇着尾巴的"太阳",一步三回头地从客厅走到门口。当身后的大门"喀"的一声锁住的时候,江颢的心狠狠地一疼,手里攥着的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上,江妈妈和箫爸爸幸福地笑着,旁边的哥哥正满眼喜悦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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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家门口打车直接去了沈易的家,来过一次的地方,自然是轻车熟路,江颢付了钱,拎着行李乘电梯直接到了沈易的家门前。

  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江颢咬了咬牙,既然早已经选择了,况且来都来了,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今后危险也好,艰难也罢,只要能救了父亲,一切都值了!

  江颢把手抬起来刚想按门铃,不料门一下被打开了。

  正要出门的沈易猛然看见站在门口的江颢也是一愣。

  "你这是怎么了?离家出走?"沈易惊讶的神情一闪即逝,在看到江颢脚下的提包时,一切都明白了。

  "易哥,我……"江颢低着脑袋,声音里满是哀怨自责的味道,"我和哥哥闹翻了,能不能先在这里住几天?我找到住的地儿马上就走!"

  沈易瞥了江颢一眼,把身子往前边一闪,"先进来再说。"

  江颢答应一声,赶忙拎着包进了客厅。

  "我有急事要出门几天,你就先住这里吧!吃的、喝的冰箱里有,你自己拿,不够了再买。不该动的东西不要乱动,否则,你知道规矩。"沈易并不打算再逗留,说完话,迈步就要往外走。

  "易哥!"江颢刚放下东西,见沈易要走,又怎么肯白白放过跟在他身边调查的机会,连忙跟了两步,"易哥,你带我去吧!你是我大哥,我总是憋在家里,什么时候才能跟着大哥见见世面?既然出来混,我就做好了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准备了!"

  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沈易停下步子,看了江颢一眼,点了点头,"那就赶紧的,东西不用拿了,去了那边再买。记住,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管的不要管!"

  江颢赶忙答应一声,便紧跟着沈易出了门。

  "易哥!"江颢赶上沈易的时候,沈易已经把车从车库开了出来。

  沈易摇下车窗,看了江颢一眼,"上车!"

  "易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坐进车里的江颢有些好奇,忘记了出门前沈易的嘱咐,不经意地就问出了口。

  正在开车的沈易从后视镜看了江颢一眼,脸当下就沉了下来,"规矩不记得了?要不要我从头教你?"

  江颢被严肃的沈易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沈易曾嘱咐过他,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管的不要管,因此,忙低下头陪着小心说道:"对不起易哥,下次不会了。"

  "再有下次,自己掌嘴!"冷冷的声音透露出沈易的不满,江颢答应一声,老老实实坐在车里,再不敢乱问了。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慢慢减速了。江颢透过车窗向外一看,竟然到了机场,心下顿时冒出许多疑问,但是想想刚刚沈易的警告,却是再不敢随意开口去问。

  "去买两张到澳门的机票,越早越好!"说着,沈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扔给江颢,示意他下了车,自己则把车开到了VIP车库。


第30章

  江颢拿着沈易的钱包,走进了售票大厅。

  这个时间买票的人并不多,江颢径直走到一个售票口,买了两张上午十点飞往澳门的机票。当他从钱包里往外拿钱的时候,心眼儿一动,顺带翻看了一下沈易的钱包。

  黑色的levi's里除了一沓红色的钞票和一张镶着金边的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江颢有些失望地刚想合上钱包,却突然随着他的动作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江颢忙捡起来一看,上面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女孩儿,似乎跟自己当天在沈易家看到的那个女孩是一个人,照片的后面写着6个数字:156324。

  江颢牢牢地记住了这几个数字,满心疑惑地刚把照片放进钱包里,沈易也走进了大厅。

  "买上了?几点的?"

  "易哥,是今天上午十点的,还有一个小时登机。"江颢站直了身子恭敬地答道,同时不着痕迹地把钱包递给了沈易。

  澳门是以赌博业著称的城市,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假日节休,各大赌场都分秒不停地运转着,为澳门政府实施低税、免税政策,吸引外资、发展出口加工业,提供了重要条件。

  自1999年澳门回归以后,江颢还是第一次走出大陆,踏上澳门的土地。跟着沈易一出澳门机场,立刻就有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上前躬身施礼,叫了一声"易哥",随后引领着他们走到一辆黑色奔驰车前。

  江颢暗自打量着站在一旁的两个陌生男人,心里嘀咕道:"大夏天的穿什么西装,整的跟黑山老妖似的,热不热啊!"不过又想着既然对方叫得出沈易的名字,想必是认识沈易的,自己还是收敛着点儿比较好。

  沈易来到车旁倒也不客气,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江颢犹豫了一下,见沈易坐到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自己忙拉开后车门,也坐了进去。

  两个西装男见沈易和江颢都上了车,颇有默契地一个转身离开,一个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一个上了后面的另一辆车。

  江颢坐在车里看着澳门别具一格的建筑,却一点儿也没有游玩的心思。自己只在家留了一张纸条就走了,眼下快是哥哥下班的时间了,如果哥哥发现自己出走了,会不会着急?还是更加生气,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自己?

  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窗外,刚把视线收回来,车子"吱"地一声停下了。

  澳门向有赌城、赌埠之称,与蒙特卡洛、拉斯维加斯并称为世界三大赌城。新葡京是位于澳门葡京路端的一间赌场酒店,这里除了经营酒店生意外,最主要的就是博彩业。

  沈易打开车门大步走了下去,江颢忙收起自己的心思,急忙跟着沈易下了车。

  "易哥……"江颢好奇地看着眼前别具一格的建筑,下面巨形鹅蛋似的变色建筑上写着"新葡京"三个大字,"鹅蛋"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火炬"状建筑,整座建筑物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金莲花,辉煌而不失霸气。

  沈易看江颢欲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一直微颦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冷冰冰的扑克脸终于缓和了一下,冲着江颢笑了笑,"走,带你去玩儿玩儿!"说罢,不待江颢反应过来,抬腿就往里走去。

  新葡京的立面装修之豪华让江颢这个"乡巴佬"不禁暗暗咂舌,富丽堂皇的博彩大厅内,几百张赌桌排列得井井有条,桌上豪赌的人们正玩得兴致盎然。

  一进大厅,一道如同机场的安全门横挡在面前,沈易停下来,从容地将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递给一旁的服务人员,这才再次迈步走了进去。

  江颢看看自己身上,一身上下除了牛仔裤和一件T恤,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因此,见沈易进去了,自己也急忙跟了进去。

  沈易等江颢赶过来,冲着旁边的一张赌桌说,"21点,有兴趣玩玩吗?"

  江颢看着围在赌桌旁的人一个个一脸紧张又兴奋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人啊!一个个想钱都想疯了!"同时嘴里说道:"易哥,我不会这些!"

  沈易歪着头看着江颢,笑了笑,"你不是缺钱吗?赌一赌,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赚很多钱,你就不用混黑道了!"

  "易哥,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况且,这个,很花钱的吧?"江颢听了沈易的话,心思千回百转,若是自己听说可以赢钱还强说不玩的话,是不是会引起沈易的怀疑?一个非常缺钱的人,面对这种诱惑,"正常人"应该都会把持不住吧?

  沈易闻言一笑,"逗你玩的,在这里,你还想赢钱?"说罢,拉了江颢一把,两人一前一后,走到VIP专用通道前,沈易抬手按了一个数字,镶着金边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江颢满心的好奇,却是介于之前沈易的警告,不敢多问一句,只乖乖地站在沈易身后,细细地思量。

  "叮"的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江颢跟着沈易迈出了电梯。

  这一层是新葡京为VIP会员专设的贵宾休息室,一间间贵宾房不仅显示出新葡京对来这里玩儿的客人的重视,更显示出来人身份的尊贵。

  沈易径直走到位于拐角处第二间的VIP休息室,轻轻敲了敲门就进去了。江颢紧跟着沈易闪进了屋里。

  装修考究又不失品位的休息室里,一个俊朗的男人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见沈易进来了,也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眼光却在瞄到随后进来的江颢时,瞬间瞪大了眸子。

  "周哥!"沈易恭敬地站在男人身侧,垂手叫了一声,等待着男人的训示。

  江颢进门一眼看见沙发上的人,不由得一愣。这个人,这个人竟是那天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什么龙城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周毅?他比电视上的人还要帅气,还要儒雅,让谁看,都不会说他是大名鼎鼎的黑道大哥。

  "愣着干嘛?这么不懂规矩!叫大哥!"沈易在外人面前,对周毅从来都是一副标准的属下样,从不越矩。因此,见江颢一副呆愣愣盯着周毅发呆的模样,作为自己的小弟,沈易有些担心,生怕秉性怪异的周毅会因此而为难他。

  这个周毅,看起来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殊不知,他发起狠来,足以让经历过血雨腥风历练的人两腿发颤。

  "大哥!"江颢被沈易这么一吼,忙打了个机灵,恭敬地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沈易身边,低头叫了一声。

第31章

  周毅笑着看了江颢一眼,嘴里却是对沈易说着:"别总是那么严肃,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我这人有多古板似的。"说着,伸手掐掉烟,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赶了这么长时间,累了吧?别在这儿戳着了,坐啊!"

  沈易答应一声,用眼神示意江颢跟着自己过去,这才坐了下来。

  周毅依旧翘着腿,微眯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迷离的眼光在盯着谁。他不说话,沈易也不说话,安静的贵宾房只能听到"滴答滴答"走的钟表声。

  江颢此刻紧张极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男人会不会像仙狐小说中的美女狐一样,貌若天仙,却心如蛇蝎。因而,只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周毅,心怦怦直跳,手下意识地悄悄地攥紧了,手心里粘腻腻的汗仿佛能滴出来。

  "江颢?"周毅审视了半晌,终于开口说话了。

  冷不丁被面前的人叫出名字,江颢身子一颤,屁股立刻从只挨着一点儿的沙发沿儿上抬起来,有些惊慌地站起身,声音明显因过度紧张而有些不稳,"大……大哥!"

  周毅见江颢这般模样,"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摆摆手示意他重新坐下,"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江颢被周毅这么一闹,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下,拘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毅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温润少年,嘴角向上一扬,"怎么?不记得我了?"话音里满是俨俨的笑意。

  江颢听周毅这么一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忙勉强咧嘴笑了笑,颇有些尴尬地说道:"大哥……我……我们见过?"

  周毅见江颢这么一说,手扶沙发爽朗地笑出了声,"看来还真是忘了!"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深棕色的钱包,在江颢眼前一晃,"在A市的'靡金',还要多谢你替我抢回了它!"

  江颢看着眼前的钱包,又听着周毅的提示,往日的情景渐渐浮现到眼前:

  那天是吴飞的生日,他们不错的哥儿几个下午吃了庆生饭,闲来没事逛到晚上便去了名叫"靡金"酒吧继续喝酒。

  正在他们买完单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身后一片嘈杂,人们的惊叫声,杯子、酒瓶落地的脆响声连成一片。

  江颢刚一回头,一个黑影便从后面蹿出来,撞了江颢一个趔趄,几乎是下意识地,江颢身子往前一栽,伸手正好抓住了那人的裤腿儿,跑得正急的人一时不防,"咚"的一声栽倒在地,刚想爬起来,跟江颢一起的哥们儿可不乐意了,一哄而上把那人按在了地上。

  江颢站直身子闹明白了情况,从拿人手里抽出被抢的钱包,往后看了一眼,高声问道:"这是谁的钱包?"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接过钱包连声道谢,当时江颢根本没有多想,一个身高体强的人怎么会让人把钱包抢了?只是胳膊一伸,把钱包给了"失主",对"失主"递来的名片胡乱地接过来塞进口袋,转身就走了,对于那个"失主"长什么样,真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当然,他也就更不知道,钱包的主人在接过钱包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的一闪而逝的笑容。

  "哦!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个'失主'?"江颢愣了片刻,对当时的情景慢慢地一幕幕想了起来,不过,仍是对周毅的容貌感到十分模糊。

  "不错,我就是那个失主。"周毅见江颢终于想了起来,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当时看你很是机灵,有心想要栽培,可是江兄弟似乎一点儿也不领情啊!那个名片,怕是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吧?"周毅戏谑地说完,点燃一颗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笑看着江颢的反应。

  被周毅这么一调侃,江颢当下窘了起来,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嘿嘿"干笑了两声,身上却早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我说为什么一开始李峰要找我入伙儿呢,感情是周毅在背后指使,可是,他一黑社会老大,怎么会看上我呢?又怎么会让人抢了钱包?莫非这其中还另有蹊跷?"

  强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疑惑,江颢再次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站在周毅面前,佯装道歉地开口道:"大哥,当时是江颢不识抬举了,您可千万别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江颢给您赔礼了。"说罢,顺手把放在旁边的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给周毅敬过去,完全是一副害怕大哥教训又想极力讨好的乖巧模样。

  周毅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不客气地伸手接过江颢递过来的茶水,颇有豪气地一把拉过江颢的胳膊,拍了拍江颢的身子,"江颢啊,跟着你易哥好好干,干好了,大哥有赏!"

  江颢讷讷地答应了一声,偷眼看坐在对面的沈易。只见沈易正一脸沉寂的锁着眉头思考事情,自己站在周毅身边,倒是退也不是,坐也不是。

  就在江颢正为难的时候,之前去机场接他们的一个西装男敲门进来了。见江颢站在周毅身边,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走到周毅身边,俯身低声说了两句话。

  "江颢啊!头一次来澳门吧,让阿宇带你出去转转,想玩什么尽管玩儿,权当大哥谢你当日的人情了!"周毅听完西装男的话,抬头看向还站在一旁的江颢,笑呵呵地把江颢推到了阿宇的身边。

  "大哥……易哥……"江颢颇为羞涩地叫了周毅和沈易一声,十足十的青涩少年样,知道他们这是要支开自己,自己也十分知趣,"那我先跟宇哥出去了。"

  看着江颢跟在阿宇身后出去,沈易这才抬起头来,"周哥,这边情况怎么样?"

  "老刁已经在蠢蠢欲动了,我看,不出今晚就会见分晓,这才急急地把你叫来。对了,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底子查清了吗?"周毅吐了个烟圈儿,微眯的眼睛里闪着算计的精光,与刚刚一派儒雅悠然的景象大不相同。

  "刚摸了一点儿,他母亲江玉敏,前不久死于车祸。据查,他母亲当年怀他纯属意外,是在17年前震惊全国的黑帮火拼中无意间被人挟持,继而与挟持她的人发生关系,从而有了他。此后,当年□他母亲的人,也就是他的生父,代号'灵蛇',在那场火拼之后便突然消失,至今杳无音信,有人说他早已死于海难。至于他们刚组建的家庭中,继父箫伊贺,因车祸还在昏迷中,哥哥箫扬,是个警察,似乎对他心存怀疑,曾经暗地跟踪调查。到目前,这小子还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沈易一口气将这些天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地报告给周毅,随后又有些犹豫似的问道,"周哥,咱们是不是把目标盯错了,咱们现在要查的人,也许并不是当年□江玉敏的人。如果他一直潜伏在'龙门',不可能在咱们放出消息后,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啊!"

  周毅听完微微一笑,那似玩味、似赞赏的笑容,真是色若春晓,让人一见便心襟摇荡。

  "作为警方的高级卧底,除了警惕,还有耐力。为了能拿到确凿的证据,蛰伏十几年、二十几年并不见怪,一着不慎出了纰漏,便会功亏一篑。当年的'五柳门'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那个'灵蛇'到底是不是当年警方安插在'五柳门'的卧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到底在不在咱们'龙门'!"

  "是,周哥,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把江颢正式介绍给'龙门'的兄弟,至于'灵蛇'在不在'龙门',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沈易说完,叹了口气,下了狠心似的补充道:"周哥,江颢这孩子,我很喜欢,如果事情真的如周哥所料,能不能……给这孩子一条生路?"

  周毅听了这话,狭长的眼睛斜着看了沈易一眼,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阴狠地训道:"沈易,做咱们这行的,最要不得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若是查出'灵蛇'真与江颢有关系,必须一个不留!还有,今天晚上老刁可能会有所行动,你去准备一下,这次的货,我要定了!"

  "是,沈易知道了。"沈易暗叹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刚要出去,猛然觉得腰身一沉,一双有力的臂膀一下子将自己的身子扳过来,下一刻,一双温润的唇已经贴了过来。

  "唔!"沈易闷哼一声,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胳膊一抬,一把把正兀自满足的周毅推开,急促的呼吸使声音略带不稳,"周……周哥……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

  周毅不满地皱皱眉,伸出舌头将还留在唇上的来自沈易口中的痕迹细细地品尝了,这才开口说道:"易,你只能是我的,我不准你的心里有别人!"

  沈易闻言叹了一声:"周哥,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江颢,只不过是有点不忍罢了。"

  "不忍?易,你知道做咱们这行的由不得咱们心软,不要让我失望。"周毅眯上闪亮的眸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周哥放心,沈易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不会让周哥失望。"沈易低下头,一张脸仍然热热的。

第32章

  江颢跟着叫阿宇的年轻人从VIP贵宾房出来,乘电梯直接到了一楼的大厅。整个博彩大厅内,到处都充斥着轮盘转动和老虎机运行的声音,还时不时夹杂着赢了钱的人抑制不住地兴奋地叫声。

  "想玩儿什么?我帮你准备筹码。"阿宇虽然面条刚硬,说起话来倒还是很温和的。

  江颢站住身子,看了一眼在赌厅里豪赌的人们,实在是受不了里面的气氛,便回头冲阿宇微微一笑,"宇哥,我不会玩儿这些,怕玩不好被人笑话。我是第一次来澳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出去逛逛,您看行吗?"

  阿宇闻言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径直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此刻已近夜晚,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已有华灯闪烁。站在异地的土地上,江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恍若这一切都是在梦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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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在警局一直心不在焉,当时因为极度的怒气,箫扬对江颢的解释、哀求一概都没听进去,现在细细想来,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件接一件的事,倒是越想疑点越多,越想疑团越大,不由得暗暗后悔自己昨晚把话说重了。

  在办公室坐着想了一上午,箫扬终于按耐不住了,拿起电话开始拨打江颢的手机,一遍、两遍、三遍……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

  "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箫扬放下电话,又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内容从一开始的没话找话,到最后的诚恳道歉,可都犹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此刻再也坐不下去的箫扬刚走出办公室准备回家看个究竟,不料却被科长拉去处理一件民事纠纷,等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完毕,早过了下班的时间了。

  箫扬顾不得一身的疲惫,直接回了家。

  打开门,"太阳"颠儿颠儿地跑来,一看是箫扬,仿佛还有些记昨天他欺负主人的仇似的,晃了两下尾巴,又跑回自己的小窝趴着去了。

  箫扬看看"太阳"的反应,心里一阵苦笑:连狗都如此,更何况人了!因此,径直走到紧闭的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江颢!"

  屋内一阵寂静,箫扬又抬手敲了敲,喊了两声,仍旧没有动静,心下有些担心的箫扬一扭门把,把门打开了。空空如也的房间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去哪儿了呢?"箫扬看了一圈儿屋里,一下子将眼光定在了书桌上用手机压着的一张薄纸上,像是预知到什么似的,箫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书桌前,手不禁有些颤抖,只见白色的纸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

  哥,对不起,小颢总是让您失望,让您生气,可是,哥,相信小颢,哥不让小颢做的,小颢以后一定不会做,只是现在,小颢退无可退,请哥原谅。我先搬朋友家住一段时间,等哥不生气了,小颢再回来,父亲就请哥多费心吧!

  几行字下,是一朵一朵绽开的水渍,现在早已经干涸了,被浸湿的地方已经皱巴巴地缩起来。

  箫扬现在完全可以想象出江颢当时是怎样一边写着留言,一边委屈地吧嗒吧嗒掉着眼泪的可怜模样。

  "这个傻孩子!"箫扬两眼看完这段字,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把纸放到桌上,拿起江颢的手机,查看一个个电话号码,挨个儿打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当确认再也没有其他联系人可问的时候,箫扬这才真正地慌了神。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既然没在同学家,那他一个人能去哪儿呢?想来想去,箫扬突然一个激灵,难道是去了那个所谓的"大哥"家?

  从自家车库里开出父亲的车,箫扬凭着自己的记忆,直奔昨天一路追踪过去的小区而去。

  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一栋栋亮着灯光的房间,箫扬犯了愁,若是就这样毫无目的地找进去,就算一晚上不睡觉也未必能找到,更何况,身为警务人员,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私自盘查居民住所,不仅有扰民嫌疑,更是知法犯法。

  将车子停在路边,箫扬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卫室,掏出自己的证件,要求查看当天小区门口人员的出入录像。

  从警局回到家就没来得及换衣服的箫扬,又有工作证在手,保安自然非常配合地把今天一早到下午时分的录像都拿过来让箫扬查看。

  箫扬两眼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生怕一眨眼,江颢就会悄悄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突然,一个没落的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上,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箫扬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忙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没错,就是江颢!紧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箫扬故意指着画面中的孩子问站在旁边的保安:"这个少年是你们小区里的吗?"

  保安凑近了看了看,摇摇头不大确定地说:"不像是。不过,警察同志,你也知道,这小区里每天出出进进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就算再多长两只眼睛,也不可能把小区里所有的人都认出来。就算是都记住了,那还不能哪儿家来个客人什么的?"

  箫扬听了没再说话,又接着往下看。只见没一会儿功夫,一辆黑色的轿车西欧那个里面驶出来,当车子进过小区门口的时候,摄像机正好照到了车子的侧面,微微低着头坐在后座上的人,就是江颢。

  箫扬看到这里,立刻将画面暂停、放大,指着画面上开车的人问道:"这个人是谁?应该是你们这里的业主吧?"

  旁边的两个保安又凑过来看了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对,他是这里的业主,性格总是冷冰冰的,每次收费,从来不废话,给了钱拿了单子就走。一张扑克脸像是千年的冰山,什么时候都散发着寒气。"

  "他住几号楼、几层?你们知道吗?"既然找到了正主,箫扬也不准备再继续查下去,眼下找到江颢才是最主要的。

  "警察同志,能先问一下,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吗?"两个小保安一听警察要查这个人,都来了兴趣,眼睛闪着亮光。

  不想把事情变得沸沸扬扬,箫扬只是一笑,"没什么,只是想通过他找个人而已。你们现在把他的住址告诉我,剩下的事由我来办。"

  小保安按照视频中的车牌号查到了车主,确定了姓名,然后找到了具体的位置。

  "沈易,18栋,3单元,701。"保安通过电脑,快速地把地址念了一遍。

第33章

  箫扬按照保安说的地址,一路找到了沈易的住处,站在暗红色的防盗门前,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抬手按响了门铃。

  寂静的楼道里,"叮咚""叮咚"的响声从门里隐隐传来,箫扬焦急地站在门前,等待着着门被打开。

  可是,过了许久,门内依然一片寂静,箫扬再次抬手按住了门铃的按钮,焦躁的心情使按住门铃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一连串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过,门内仍旧没有动静。半晌,箫扬疲惫地垂下举得有些酸胀的胳膊,没落地转身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几分钟前还满怀希望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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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正心不在焉地在澳门欣赏着华灯闪烁的夜景的江颢,身上忽然传来一股寒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扭头冲站在自己身旁的大高个儿说道:"宇哥,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能回去了吧?"

  阿宇闻言抬手看了看时间,略略想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道:"饿了吗?先带你去吃点儿东西。"说着,径自朝一旁的一家快餐店走去。

  江颢心想:看来今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这都俩小时了,还不让我回去。刚要跟过去,可还不等迈步,身后突然过来一个人,将一个硬硬的东西快速地放进江颢的手里,还不待江颢反应过来,一个毫不显眼的身穿休闲装的男人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错愕的江颢一瞬间反应过来,将已经冲到嗓子眼儿的惊呼声咽了下去,紧紧攥住那人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快步跟上阿宇,不着痕迹地把东西装进了兜里。

  "一味鲜"快餐店里,江颢任阿宇点了几样东西,生怕自己一脸心虚的模样被他看出什么破绽,忙没话找话地说道:"宇哥是澳门本地人吗?看起来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啊!"

  叫阿宇的人抬眼看了看江颢,"不是,我也是大陆人,只不过常跟大哥来这边办事而已。"

  "宇哥,你跟易哥熟吗?"说到大哥,一下子引起了江颢的好奇心,便将计就计地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不算很熟,但是关于易哥在'龙门'的传奇,倒是听说不少。"阿宇很会卖关子的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正盯着他的等着听下文的江颢。

  果然,江颢一听关于沈易的事,立刻来了精神,忙伸着脖子问道:"宇哥,易哥都有哪些传奇啊?你快跟我说说,身为易哥的跟班儿,连易哥的丰功伟绩都不知道,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江颢一脸的期盼,十足十的崇拜大哥的小弟模样。

  阿宇看着江颢笑了笑,"想听易哥的事,自己去问,我要说了,回头易哥又要怪我多嘴,我可不想被易哥抽大嘴巴!"

  "不是吧?易哥人那么好,怎么会打人呢?宇哥,你就别买关子了,快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对别人说还不行吗?"江颢还想再劝说劝说,服务员端着两碗羊肉过来了。

  "快吃饭,吃完了,找你易哥问去!"阿宇见饭来了,忙催着江颢赶快吃。

  "宇哥,你嘴还真紧!"江颢撇着嘴,故作不满地说道。

  "哎哟!肚子疼!宇哥,我得去趟洗手间,你先吃着啊!"饭吃到一半,江颢突然捂着肚子喊了起来,不等阿宇答应,自己就冲着餐厅一旁的小门跑了过去。

  推门进了洗手间,江颢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阿宇并没有跟过来,忙从兜里掏出被人塞给的东西查看。

  这是一个银色金属壳的打火机,江颢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打开顶盖,没有预想的火苗喷出来。

  "难道这打火机有什么奥秘?"江颢皱着眉把手里的打火机翻来倒去地研究着,"莫非……"心下想到这里,手上立刻就开始了行动。

  江颢从裤子上掏出钥匙,三下两下就把打火机拆开了。随着打火机零件的拆散,一个被卷成一个小卷儿的纸卷从里面露了出来。

  江颢紧张万分地把纸卷展开,一行小字出现在皱皱巴巴的纸上:制造机会,适当表现,安全第一,家里勿挂。

  江颢快速地看完,把纸条撕碎了扔进马桶又用水冲干净,心里缓缓舒了口气。心想:看来,那个K先生还真是说到做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线范围内,就连自己匆匆到了澳门,他们也能及时掌握情况并设法跟自己联系。可是,自己的哥哥现在应该正着急吧?想到这里,刚刚舒缓下来的心情,又莫名的焦躁起来。

  江颢理了理心绪,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还留下了什么痕迹,随后强迫自己挂上一张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的脸,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却赫然看见阿宇就靠在外面的墙上正看着自己。

第34章

  江颢理了理心绪,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还留下了什么痕迹,随后强迫自己挂上一张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的脸,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却赫然看见阿宇就靠在外面的墙上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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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哥,你怎么过来了?"江颢当下心里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阿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江颢的脸看,直看得江颢两腿战战,心里发毛。

  就在江颢以为自己的身份被阿宇发现,准备逃跑的时候,阿宇却一下子笑了。

  "这不也没什么事嘛?我还以为你吃坏了肚子,去洗手间出不来了呢!不过,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还出这么多汗,不会真有事吧?"

  江颢听了这话,猛地松了一口气,抬手一摸,果然,刚刚太过紧张,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身后的衣服也贴在了背上。

  "现在没事了,刚才疼得厉害,怎么也止不住。我这是肠胃炎,老毛病了,一吃生冷油腻的东西,这破肚子就给我造反。"

  江颢伸手揉了揉揉肚子,故作无奈地笑了笑,"宇哥,你吃完了?"

  "是啊,我吃完就坐那儿等你,左等你不回来,右等还是不见人影,你说你这是第一次来澳门,要是走丢了,回头我怎么跟易哥交代啊!"阿宇也松了口气,伸手拽过江颢,"走吧,还没吃饱吧,要不我带你吃点儿别的去?"

  江颢随着阿宇的动作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了,宇哥,我本也不怎么饿,被这破肚子一折腾,现在更吃不下饭去了。"

  "那好,那咱们这就回去吧!刚才大哥来电话了,今晚有笔大买卖要做,我得回去帮忙。"经过周毅的同意后,阿宇这才敢把今晚要做的事告诉给江颢。

  "什么?今晚有买卖要做?"江颢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心想:那个悄悄塞给我纸条的人不是说要我适当表现以博取周毅的赞赏吗?今晚就是一个好机会,我得把握住,尽快取得周毅的信任。

  "对,现在我也不方面告诉你太多,等回去具体的你再问易哥吧,他会告诉你的。"阿宇带着江颢出了快餐店,直接打车回了"新葡京"。

  "易哥!"刚进博彩大厅的门,还没等往里走,江颢就看见沈易从里面出来了,忙迎上去打了声招呼。

  沈易看了江颢一眼,不知怎的,江颢竟觉得这眼神异常的熟悉,再仔细一想,竟是同哥哥那晚看自己的眼神一样,充满了痛心和无奈。

  "出去哪儿玩了?"沈易眼中的不忍一闪而过,随即挥手示意江颢跟自己往外走。

  "那个,宇哥,我先跟易哥出去办事。"江颢匆匆忙忙地跟站在身边的阿宇说了一声,急忙转过身追赶上了沈易。

  "易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江颢一追上沈易,问话就从嘴里脱口而出,可等话也说完了,江颢也反应过来,沈易曾经多次警告过他,不要多说话,不该问的不要问,当下就惊觉地站在原地,有些害怕地看向沈易。

  正往前走的沈易一听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回头一看,见江颢正一脸颓丧地站在原地,有些惧怕的眼神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瞄着自己,看到自己看他,忙把脑袋低下了。

  沈易很纳闷,怎么突然这孩子就这样了,转念再一想前一秒他说的话,立即明白过来,当下一笑,往回走了两步,一抬手拍到江颢的肩上,却吓得江颢以为要打他,赶忙闭上了眼睛。

  "愣着干嘛?快走啊!"沈易拉着江颢的胳膊,几步出了博彩大厅。

  出门上了车,江颢见沈易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的沈易,轻轻吐了口气,"易哥,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下次不会了。"

  沈易从后视镜看了江颢一眼,心里长叹一声,实在不忍对这个不明真相的孩子冷脸相对了。"没什么,下次注意就是了,以后在我身边,不用这么拘束,但是,在别人面前,该记住的规矩一定要记住,我可以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计较,听懂了吗?"

  虽然仍是冷冰冰的声音,但是,江颢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关怀,又一下子想到了此刻肯定在家里担心自己的哥哥,当下眼圈儿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那些悲伤的情绪刚刚从心头退去,沈易已经将车停在了一个堆满集装箱的港口。

  江颢从车上走下来,已近半夜的凉风嗖嗖地吹着,不禁让江颢浑身打了个寒战。

  沈易将车开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停好,这才朝江颢走来。

  "这里是九澳港,今晚要在这里进行一笔交易,大哥和其他兄弟们一会儿就到,你到时候就跟在我身边,不要乱动,如果有危险的话,先顾你自己,听见了吗?"

  江颢错愕地抬头看向沈易,借着港口的照明灯,沈易坚毅的轮廓更加分明。

  "易哥,小弟都是用来给大哥挡刀、挡子弹的,哪能有危险的时候先顾自己呢?"

  沈易闻言瞪了江颢一眼,当即就沉下了脸,"我说话算还是你说话算?我告诉你,等从澳门回去,你立刻给我离开'龙门',这儿不是你待的地儿!"

  不容回绝的话让江颢一愣,看沈易的模样,也不像是发现自己不对劲,那……难道竟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江颢刚想再说些什么,两束雪亮的车灯照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不一会儿,车灯熄了,周毅从车上走下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人,看走路的样子,像是都拿着家伙。

  沈易两步走到周毅跟前,"大哥,周围的情况一切正常,老刁的人并没有在这里埋伏。"

  "恩,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周毅点点头,把手里的烟掐灭,转而又问道,"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

  "不到半个小时了。"沈易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二点了。

第35章

  周毅闻言看看站在沈易身后的江颢,歪着头笑了一下,"这小子你看好了,出了问题你负责。"说完,自己重新走到车子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了没多会儿,江颢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忙转过身去看,只见一艘中型的货轮,正从远处慢慢地向这边的码头靠近。

  "来了!"站在江颢身旁的沈易低声喊了一嗓子,隐蔽在暗处的人不约而同地把手放在了腰间,看样子,似乎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事件。

  货轮慢慢地靠了岸,沈易示意江颢站到一旁,自己一个人大步走了过去。

  "是陈老板吗?我是沈易。"

  船头站着的一个少年见有人过来,忙端起了胸前的机枪,"什么人?站住!别再往前走了!"

  "阿胜,那是咱们的客户,把枪放下。"略显暗哑的声音在少年的身后响起,一个身材臃肿,却精神矍铄的中年老者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陈老板果然一诺千金,守时守信!"沈易笑着抱拳施礼,双手接着老者,上了码头。

  "呵呵呵,陈老板,一向可好?"坐在车里的周毅见人来了,也从车里出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啊,哈哈,托周老板的福,混得还不错!"中年老者哈哈一笑,握住了周毅伸过来的手。

  "陈老板,事情紧急,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先把正事办完,然后再请陈老板消遣消遣如何?"

  收到"老刁要抢货"的消息后,周毅没有一刻放松警惕,因此,一见卖主来了,便迫不及待地要求先把货结了。

  "那个,周老板啊,这事不忙,不忙,还有一个人没来呢!"

  中年老者摇摇头,笑着拒绝了周毅的请求。

  这个陈老板,原名陈川明,靠走私军火发的家,加上曾是特种兵出身,对各种武器了如指掌,又为人圆滑、善于交际,如今是掌握着中东军火生意的关键人物。

  周毅一听陈川明这话,立刻觉得事情有变,当下问道:"陈老板,今晚不是咱们两人交易吗?怎么会还有别人?"

  "啊,是这样的,按照当初的规定,我带货,你查看,满意后你付钱给我,是不是这样?"陈川明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可是现在海关查得太严,这批军火,是我们几经周折才弄到这里来的,中间折了好几个弟兄,所以,这个价钱嘛,咱们就要再商谈商谈。另外,我来一趟不容易,万一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