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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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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差一着》作者:鸠羽千夜 (1/2)

棋差一着
作者:鸠羽千夜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某只战战兢兢上场,开篇大吉,各位看倌多包容.........
走过路过的亲们,如果觉得好看麻烦高抬贵手留个言,星星眼状!!!!!
"姜牙婆,仔细瞧瞧,这是我家的丫头,眉是眉眼是眼,性子又乖顺,如果不是家里现在景况日下,我也舍不得把她顶出去……"

  一个女人尖利的嗓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底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十岁上下模样的小姑娘低着头,两手捏着裙角,一言不发。

  "哎哟,我说,李夫人,您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知道我们这些跑腿的下人的辛苦哟!"

  "你家小姐虽然在这里算得上是模样儿出众,出去不排第一也是第二,可在京城那都是富户巨贾,哪样的美女没见过。更不用说青楼的嬷嬷那是阅人无数,要求高着哪,挑人得很哟,我们这样的中间人也不过抽点小利好糊口过日子。"

  "大家都有难处,这样吧,看小姐人才出众,能识文断字,日后说不定也是一大红人,我再加三十两,一共八十两,不能再多了,再多小人我也出不起。夫人,您看如何?再说,小姐日后若是红了,这区区八十两还在话下嘛,那有多少爷儿捧着金山银山排队呀!"

  姜牙婆砸砸嘴,赔着笑,这一席话说得那位李夫人眉开眼笑,接口道:"好好好,姜牙婆,有劳你废心了。"

  于是,姜牙婆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掂掂,道:"李夫人,您看,这八十两在这儿了,今儿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咱们也就两清了。"

  看着银子,李夫人眯了眯眼,伸手接过:"银子我就收下了,姜牙婆,好走啊。"

  顺手把小姑娘往姜牙婆方向一推,"你过去吧,跟着姜牙婆走。"小姑娘踉跄了一下,走到牙婆身旁,头仍是低着。

  牙婆把她一拉,边退边说:"行,李夫人,这人我就领走了。"福了一福,转身就走出门。李夫人则是把玩着银子,随手挥挥,"不送了。"

  没过多久,只听一把稚嫩的童音在喊:"糟了糟了,娘,出错了出错了……"

  随着喊声,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童跑了进来,李夫人听见喊,头也没抬,开口道:"什么错了?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

  小童冲进门,气喘道:"娘,出错……错了,那……那个老太婆,带走的是珺……珺见。"

  "什么!"

自保
  一出了门,姜牙婆立马换了副嘴脸,往小姑娘头上一拍,道:"老低着个头做什么,一看就一副霉样,不哼不哈的。"

  "记得,现在你可不是什么李家小姐,不过是个卖了身的丫头,日后再红也是个伺候人的命,那也是日后。现在我买了你,你就得先伺候我,听到没?"

  小姑娘也不作声,只是点点头,捏裙角的手紧了紧。"哼,什么读书人家,末了还不是个寡妇当家。家里不过上几辈出了个官,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落到现在还不是得靠卖人了,还要自以为清高,呸!还不快走,又不是死了人。"

  小姑娘默默加快了步伐,只是指节已经发白了。

  姜牙婆带着她,又走了几家,带走了几个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姑娘,赶了会路,便在官道上的驿站上歇了,准备去京城。

  李夫人带着宝贝儿子,一路急匆匆地走到了一间下人房,"碰"地一声,推开了门,里面一个的人似乎吓了一跳,窝在墙角发着抖。李夫人一把把人拎起来,尖叫:"怎么回事?"

  那人仍在发抖,怯怯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新月般的脸儿来,赫然就是李夫人前不久才卖出去的珺竹,只是脸色苍白,杏眼里满是惊恐,粉嫩的双唇也已没有了血色,抖着道:"大……大娘。"

  李夫人脸色发黑,手下用力,手下小人儿的脸此刻已经青了,却是不敢动,猛地,李夫人把她摔到了地上,一巴掌狠狠过去:"好啊,果然是贱人下的种,居然敢跟我玩阴的!"

  "啪!"小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指痕,肿了起来,一旁站着的小家伙却是一点都没被吓到,津津有味的吃着随身带的糖渍梅干。

  珺竹被打得眼冒金星,仍然撑着爬起来,跪在李夫人脚边,略有点口齿不清的道:"大……大娘,不是……不是的,您……您先听我说,求求您。"

  "小见上次搬柴到柴房,无……无意中听到下人说话,说是……大娘您要卖了我,大娘,求求你不要,小见这次顶了我,说是他识字,能出去给大户人家当书僮,到时赚的银子都能拿回来,说不定还能攀个关系到有头脸的。"

  "大娘,我长得不差,再过几年就能嫁人了,我会嫁个好人家的,当小妾都行,日后也绝不会忘了大娘的大恩,大娘,别卖了我,别卖了我,求求你了……"边说边在地下磕头,生怕磕慢了,不一会儿,额上已见血了。

  李夫人不解气,正想再一脚过去,听到这里伸出去的脚一顿,眼珠儿转了两转,心里算盘已经是噼啪作响了,暗道:"姜牙婆是自我这里验了人带走的,钱已付了,断不会吐出来,也不怕她找来,这死丫头说得也在理,卖一道哪里比得上日后找个大靠山,再说,那个贱种已经等于出了我李家的门,家产他断断没有份的了,怎么算我也不吃亏啊。"

  立马脸上堆上笑,把珺竹自地上扶了起来,笑道:"傻丫头,瞎想到哪里去了,老爷走后,家里日子是每况日下,我也是不得已才想到把你送出去当丫头,你漂亮人也机灵听话,保不准日后能做个名门千金家的贴身丫环呢,那也好过在这里窝一辈子啊。"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见儿是已经出去了,大娘想想,你也说得在理,我也不舍得都把儿女往外送啊,你们虽不是我亲生的,我也是一样心疼的。放心吧,日后大娘我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吃穿不愁,你呀,到时能念着大娘我对你的好,也就够了。"

  说罢站起身,唤来下人,道:"小姐碰伤了,好好给她清洗上药,照顾好了,可别留下疤痕。上好药就回小姐原来屋里,吃穿用可要仔细,将小姐照顾好,不可马虎。"

  说完便拉着宝贝儿子回了厢房。一席话说得下面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却赶紧的应下来:"是,夫人",便下去准备清水伤药了。

  一时屋里安静下来,珺竹从身上摸出一封信,攥得紧紧的,再也控制不住,赶紧咬住下唇,仍是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眼泪也落了下来。直到传来敲门声:"小姐,奴婢送伤药来了。"

  珺竹赶紧拭掉眼泪,低声道:"进来吧。"

前路茫茫
  第二天一早,珺见和那几个女孩子一起,早上起来啃了个硬馒头喝了点水就被姜牙婆带着继续赶路,为了防止逃跑,他们被姜牙婆拿绳子拴在一起。

  就这样,沿路又绕道走了几个小村小县,再出来时,便又多了几个姑娘。就这样,一路到了京城时已是大半个月后的事了。

  进了城门,眼瞧着街上繁华似锦,车马来往,乡下出来的哪儿见过,毕竟年纪不大,小孩儿心性,就多瞅了两眼,脚步便不由慢了下来。

  于是一人挨了一巴掌,听着姜牙婆刻薄道:"快走快走,杵在这儿站桩哪,让人瞧着笑话,毕竟是没见过世面。再过两天,你们见世面的日子就长着哪。"

  一排人便被姜牙婆赶着走,七弯八拐的钻了几条胡同,大街上的熙来攘往早已不见踪影,连人都难得见,来到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姜牙婆一把推开门,把人都赶了进去。

  院子里站了个老头,半弯着腰,见到来人,嘴一咧:"老婆子,回来的时间挺准的啊。不过人怎么不多?"说罢又皱了皱眉,便转身走向院旁的一个小偏屋,开了房门。

  姜牙婆回道:"要卖女儿的是很多,可惜上得上台面的没多少,收了要转不了手不是亏了,一路上还得供吃喝。就这几个我还都挑了半天呢,成色也没上佳的。"

  接着吆喝:"还傻站着做什么,赶快进屋。"待人都进了屋便关门落了锁,这一天便这么过了。

  又过了一日,傍晚时分姜牙婆和她老头子照例送了吃食,却没有马上走,围着转了几圈,然后拍拍珺见和其它几个姑娘,说:"起来,去洗把脸收拾一下,跟我走。"

  被点的几个走了出去,在他们身后,"咔嚓"一声,门又落锁了。这一声,却也让珺见的心跳快了起来,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一直记得,在娘死的时候,那时娘一直睁着眼睛不肯断气,力气出奇大的紧紧握着他和姐姐的手不放,他和姐姐都知道,娘是放心不下他们。

  李家三代上原是官宦家,考取过功名,于是便一直自认高人一等,也指望着后继有人,可惜后人虽也识文断字却实在是文采不过关,其后几代均无人出仕,门第也逐渐凋零。

  读书人身无一技之长,只能靠着祖宗留下的老本,开了个学堂,找来几个夫子教书,不想却也还办得有模有样,也才衣食无忧。

  到了珺见父亲李儒这代,原配夫人迟迟没有身孕,家里便张罗着要纳一房妾,李夫人心虽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岂知小妾竟是大着肚子进的门,容貌更是娇美。

  李夫人这才知晓自己那个奉圣贤书的丈夫竟早已背着自己在外面胡来,心里更加怀恨,却偏偏气无处发,小妾有孕过门,是为李家留后,虽为原配却也是无话可说的。

  小妾生产前,李夫人是天天烧香,名义上是求老天怜见,给李家留着一脉,实际上却是巴望着生个女儿好让她从此失宠。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心诚则灵,果真给她拜下个女儿来,李儒也是对小妾明显冷落了,李夫人是心花怒放,从此对着小妾句句尖酸,处处发难,以为扬眉吐气。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女儿出落的像娘,益发标致,而且活泼讨喜,毕竟是自己孩儿,李儒往小妾住的偏院走动也渐渐多起来,更有一次中秋醉酒,进了偏院过夜。于是晴天霹雳,小妾竟又有孕了。

  这次李夫人更是勤烧香拜佛,只是好运不是次次有,竟让小妾真的生了个儿子,李夫人的日子这下可谓是雪上加霜,心中更加怨恨,对小妾也更加刻薄起来。

  同时为了能让自己怀有身孕,李夫人费尽心思,各种偏方试了个遍,终于让她功夫不负苦心人,在长子长到二岁时,成功的有了身孕,在李家也是能抬起头来了。

  可惜的是,李儒是个书生,身体底子本就单薄,成天又夹在夫人小妾之间,耗心费神,一日忽然的变天让他淋了场雨,就此得了风寒,高烧不退,一病不起,拖了没几月也就去了。

  此时李家二老早已作古,李儒一死,家里的当家主母自然便是李夫人,李夫人此时年岁也并不大,年纪轻轻又有身孕便做了寡妇,心情如何可想而知,当即便指责小妾命里八字不好,克得李家一门全死光了,只剩下她腹中遗孤和她这个寡母。

  之后便将小妾母子全赶到了下人房,小妾也只是个女子,面对主母的责难也只能默默忍下,一心只想好好养大两个孩子,幸好两个孩子聪明听话,让她安慰不少。

  如此又过四年,孩子一个长到八岁一个六岁时,小妾也终于因为受不住长期的折磨而一病不起,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临终时紧紧握着两个孩子手,不肯闭眼,盯着两个稚儿。

  珺竹直抱着娘哭,直到那时的珺见轻轻的说:"娘,您放心,我一定一定会照顾好姐姐。"小妾这才闭目追随她的夫君了。从此,那句话便也一直刻在了珺见的心里,他要照顾好姐姐……

  于是他以那般小的年纪担下了大部分大娘扔给姐姐的活,什么最好的都要留给姐姐,尽管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东西。

  珺竹也是一样,无比疼爱着这个与她互相扶持的弟弟,她知道,不如此两个人都没法活下来,这也是她这个姐姐的责任,只可恨自己永远那么没用,粗累活全被弟弟包了下来,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在厨房偷偷藏些饭食或是在弟弟受伤时给他清洗包扎,她却不知道,正是这些小事让珺见更加地坚定自己要守护姐姐的信念。

  直到那天,他听到了大娘吩咐下人去找牙婆,一时好奇,便躲起来听了下去,才知大娘竟是要将他最重要的姐姐卖到妓院去,只因为姐姐的容貌越长越酷似娘亲,不如此大娘心头的怨恨不会消除,迟早他也会被赶出去。

  为了保护姐姐,年仅十岁的他在那两天里焦急不已,又不敢让姐姐知晓,也亏得他在下人堆里长大,不是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少爷,早已知晓人性逐利,急中生智下竟还是让他想出了法子,而且也已无路可退,只能咬牙一赌了。

  于是他写了封书信,写明事情原委,嘱咐姐姐无论如何一定要照着他的话去做,小心地留心着大娘的动静,在牙婆来前狠心打晕了珺竹,小心搬到床上,细心地盖上了早已破烂的被褥,将书信放到了枕边。找了她的衣裙换上,顶替她被姜牙婆带走了。

  想到此,他不由得叹口气,担忧姐姐那边的情形是否真能如他所愿,姐姐至此逃过一劫,毕竟以他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步了,再多却也是无法可想。

  "只要姐姐现在安全了,再苦我也认了。"珺见暗道。此时年仅十岁的他却不知,人世的黑暗远不止如此,更不知这一走他便再也无法回头。

身不由已
  珺见他们梳洗完,喝了点冷粥,再出门时已是晚上了。京城毕竟是京城,外面华灯初上,人流如织,比起白天来也是不差的,尤其是各家的酒楼饭庄,甚至比白天还更要热闹三分。

  和他们自小生活的小县小村完全不同,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便关门落锁休息了,街上更是安静。

  看着眼前的繁华,回想起不久前还能看到姐姐只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笑容,只觉得恍如梦中。可惜并不容他发呆太久,姜牙婆便又赶着他们往前走了。

  和白天一样,仍是没有走人来人往的大路,只是挑着一些僻静的小路胡同拐来弯去,有的路不止走了一次,珺见知道,这是在防着他们逃跑。

  而和他一起的那些女孩子,越走发抖得越厉害,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小声的抽泣着,却也无可奈何的跟着走向未知的未来。

  绕着道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来到了一处看起来又高又大的院墙前,顺着院墙又走了一程,才停在一扇门前,看情形应该是这处大院的后门。

  姜牙婆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才听"吱呀"一声,一个略有些驼背的男人开了门,打着灯笼在人脸上来回照了一圈,点头笑道:"姜牙婆,辛苦你了,嬷嬷正等着呢,快进来吧。"说罢转身让众人进门,举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那灯笼粉纱做面,上面以金线绣着"凝梦坊"三字,随着火光的晃动闪着幽幽的光。跟着那人,顺着石子路拐过几个弯,一路上只见楼间坊榭灯火通明,身着各式薄纱的女子莺声燕语,与客人喝酒调笑。

  那几个小姑娘哪里敢看,头也不敢抬起,只想赶快离开,埋着头走路。珺见抬头多看了几眼,也赶紧低下头来,暗自庆幸来此的是他不是姐姐。

  珺见暗想,这勾栏之地,要的只是姑娘家,他一个男孩,虽是被买来的,也没什么用,求求嬷嬷,不过就是在这里做些杂役粗活还债,总好过让姐姐入这个火坑,从此一辈子也就毁了。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偏院前,灯火通明,却是安安静静,门口守了两个大汉,见人过来,一言不发,开了门放众人进去,便关了门。

  刚一进门,姜牙婆便笑道:"哟,晴嬷嬷,您可是大忙人,不过新到几个丫头,哪用得着您次次亲劳啊。"

  "呵呵,姜牙婆说的哪里话,这可都是我们这未来的摇钱树哇,我能不重视么?这次也麻烦你了,来来来,喝口茶。"

  说话的便是姜牙婆称之为晴嬷嬷的人,就是这"梦凝坊"的当家,当年也曾是红极一时的头牌,诗词曲赋歌舞样样精通,便是如今也是一样风姿绰约,丝毫不见老态。

  多少达官贵人捧着银子想将这位"晚晴姑娘"赎回府去,她却无意为自己赎身,而是接了自己老嬷嬷的手,这"梦凝坊"也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妓馆,调教出来的姑娘无不漂亮娇媚,深得客人欢心。

  晴嬷嬷深知要得客人欢心,脸蛋并不是最重要的,气质、才华、手段缺一不可,一只绣花枕头可不会吸引客人长期光顾,因此,对于姑娘的挑选,晴嬷嬷向来亲力亲为,也肯出高价,姜牙婆来一次即使只出手几个,利润也是相当高的了。

  珺见和那几个姑娘在下面站了一排,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暗自祈祷自己不会被看上。

  灯笼在每个人脸上来来回回照了个遍,晴嬷嬷的眼睛也随着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来来回回溜了个遍,最后指了指珺见和另外四个姑娘,"你们几个都留下来,姜牙婆,照老规矩,如何?"

  姜牙婆一见,顿时脸上笑开了花,连声应道:"好好好,那晴嬷嬷,我就先下去了,到时间再过来。"说罢便领着晴嬷嬷挑剩下的姑娘走了。

  晴嬷嬷送走姜牙婆,转身对身旁的一个老妈子说:"秦妈,你们先带她们下去梳洗下,换身衣服,再带上来让我好好看看。"老妈子应声带了人下去。

  晴嬷嬷伸手从小丫环那拿了杯花茶,边喝边等,谁知还没一会,那个老妈子就冲了过来,连声叫道:"晴嬷嬷,晴嬷嬷……"

  晴嬷嬷挑挑眉:"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那个里面有个男孩子。"

  "哦?"到底是见过世面,听见这消息倒也没有太吃惊,倒是笑道:"这可稀奇了,想不到姜牙婆和我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一个男孩子混到这里来做什么?带过来让我见见。"

  老妈子应声是,不一会就把珺见带了上来,头发刚洗过,披在肩上,换了身男子的衣衫,只是略有些大,套在身上显得骨架更为纤细。

  他虽不如姐姐,像娘的容貌像了个十足十,却也继承了六七分,虽是从小粗活干得多,却也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身上毕竟有几分书卷气。

  晴嬷嬷上上下下打量几眼,笑问道:"小公子,看你这个样子也像是好人家的出身,怎么做出这般出格之事?不怕败坏家誉吗?"

  珺见见她如此问话,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他以往在家除了应对大娘之外,哪里见过多少世面,大娘每次不是叫骂便是讽刺挖苦,对此他是早已习惯,却又哪里见过这般笑问笑答的,只能强制镇定,冷淡答道:"我父母早亡,哪里还有什么家誉,不过是不想见我姐姐被大娘推入火坑罢了。"

  "哦,这样说来,倒真是个好弟弟呀。可我们这儿毕竟做的是买卖,我既买了,按规矩不能退货,钱是不能要回来的了,你说,我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晴嬷嬷,我知道我这样做会给您带来麻烦,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想出来的对策。我愿意在您这里为奴,当牛做马还债。"

  听到此处,晴嬷嬷不由大笑,"小公子,看来你真是在高门大院里长大,不识世故。这钱是说还就还得了的么,你知道我买下一个姑娘多少要花多少银子?一个奴仆每月不过多少钱?"

  "我们先不谈利钱,你再我这里做工,吃的穿的住的又该怎么算。你要为奴,恐怕十辈子也还不完。"

  话一说完,珺见已是浑身冷汗了,面对晴嬷嬷的说话,是一个字也回不出来,对自己会被如何,更是一点底也没有了。

  晴嬷嬷表情不变,仍是笑道:"小公子,人生在世,活着不易,可我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你也别怪我不讲人情。女人有女人的用处,男人也自会有他的用处。秦妈,帮我送张拜贴到棋舍,然后安排小公子下去好好休息。"

  这夜,珺见脑子里只是回想着晴嬷嬷方才的说话,一夜无眠。


转让
作者有话要说:
  棋舍,顾名思义,便是个下棋的地方,没有具体的名称,人人都只是称它棋舍,可就是这个下棋的地方,便是京城里另一个知名的地方了。

  不过,它的名气不在台面上,而是在台面下,也不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而是在京郊,僻静幽雅,因为棋舍的老板说:"下棋,要的是清静。"

  清晨,晴嬷嬷便带着珺见上马车一路往棋舍去了,马踏晨露,走得轻快无比,珺见心里却是沉重异常,晴嬷嬷却是心情甚好的一路观赏风景。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才总算到了地方,下车四顾,只见一片波光潋滟,倒映远处群山,真正的湖光山色,岸边垂柳轻摆,棋舍便是座落在这里了。

  棋舍的主体全是由竹子建成,清新自不必说,由篱笆围的院内更是种满了四季花草,花木扶疏,院内早站了一人,见他们过来,迎了上来,轻笑:"真是稀客呀,难得到我这里来一回呢。"

  说话间已到了近前,竟是一个分外艳丽的男人,步伐摇曳生姿,笑得倾国倾城,比起晴嬷嬷来,风姿竟然更胜几分。

  晴嬷嬷此时却笑得僵硬了,"说来真是失礼了,同行这么久还从未拜会过,还请见谅啊。"

  心中暗道:"啊呸,若不是为了回本,老娘打死也不愿踏进这娘娘腔的地方一步。男人和女人抢生意,真不知羞耻。"

  "哪里哪里,是我礼数不周,请进来吧。"

  进了主楼,前厅里三三两两的棋童正在打扫,穿过前厅,过了几个竹舍,来到一个小楼前,只见楼匾上挂着"听雨"二字,推出门,一个精致的小厅展现在眼前。

  那男人率先进了门,在厅里小桌落坐,顺手倒了杯茶喝,舒服地叹口气后,这才招呼道:"怠慢怠慢,请进来喝杯茶。"

  晴嬷嬷见此早已是嘴角抽搐,勉强笑道:"哪里,雨楼主事务繁忙,我们还是谈正事,不便多加叨扰了。"说完便把珺见自身后拉了出来,"这便是我提到的那个孩子。"

  便将珺见推到了那个雨楼主面前,珺见内心不安,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这样任那楼主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接着便听他道:"模样儿是不错,可是也算不得绝顶,再说气质也不算出众,我这儿与他气质相近的可是多了。看在晴嬷嬷的面子上我就收了吧,好好调教调教,估计也能成个气候。"

  听到这里,晴嬷嬷霍一下站起来,道:"那好,多谢雨楼主给我这个人情,日后一定奉还。"说罢一甩衣袖,匆匆走了。

  这边那个雨楼主则是在厅里笑得没了半点形象:"哈哈哈,这口气出得真是痛快,呵呵呵……"

  那晴嬷嬷则是出了门后,恨恨道:"该死的男人,居然让我欠了他人情,不如死了算。不过就是个男娼,居然如此嚣张。"

  原来这棋舍其实是一间暗娼馆,而且不做别的生意,专供龙阳,也是这京城里最大最高档的男馆,名气全在台面下。

  不明就里的客人到这里也只能知道这里是京城环境最好的棋舍,不是就里的客人,一样在这里下棋下得舒心愉快。而那些找别的乐子的客人,更是能在这里满意而归。

  晴嬷嬷之所以如此讨厌这地方,便是因为这里成了她的"梦凝坊"最大的劲敌,而且与她较劲的竟然还是一群男人。本来她打算送珺见去当施舍,不想自己反过来欠了一个人情,叫她如何不气。

  听雨楼内,那雨楼主上下打量了珺见两遍,心道:"模样还算不错,有个中上,气质差了点儿,调教上要多下点功夫罢了。不过也还算是个中上品了。算我捡个便宜,晴嬷嬷这下算是亏了,呵呵……"

  呷了口茶,开口问道:"你的景况晴嬷嬷大致上都与我说了,为了自家姐姐想出这么个办法来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晴嬷嬷可与你提过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里来?"

  珺见心下也是疑问,只得摇了摇头:"未曾提过,这里不是下棋的会馆吗?"

  雨楼主暗道:"果然还是给我找了个麻烦。"

  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知道晴嬷嬷是做什么生意的,我这做的也是什么生意。只不过晴嬷嬷用的是女人,我用的是男人。"

  珺见听到这儿,只觉得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从头冻到脚,哪里还有半点反应,雨楼主也没理他,继续说下去:"晴嬷嬷已将你转手于我,既然你肯为你姐姐牺牲那不如牺牲到底。老老实实在这儿吧,说不定还能早日将自己赎出去,休要枉想能逃跑。"

  说完放了茶杯,一甩衣袖,走出了楼。不一会儿便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进来,拉起仍然发呆的珺见,去了专为新人准备的小舍,将他推进去,关门,落锁。

邀约
  八年后

  京城仍然是繁华如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酒楼饭馆摊贩前也依然是生意兴隆,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人中,却是多了不少新的面孔。

  "凝梦坊"与棋舍却仍然是名气顶盛,互不相让,只不过当家的红牌已不复当年,早换了新人。

  "凝梦坊"中,嫣容姑娘花名远播,论容貌、气质、才华,更是早已凌驾当年的晴嬷嬷,吸引得客似云来,让晴嬷嬷把她当成了掌中宝心头肉。

  不过,即使是这样,棋舍中却有两个人的声势却也并不输于她,一个是沁雪,另一个便是竹音了。

  两人声势虽盛,所长却各不相同。沁雪貌美,单论美貌与嫣容不相上下,却各有千秋。沁雪虽美,却不女气,令人一望而知是个男人,既名为沁雪,性子便是冷淡如冰,却又无法不被他吸引,自他脸上移不开目光。而那旁人绝难得见到的一笑,更是令为数不多亲眼见过的人被勾了魂魄,费尽心思百般讨好想再一眼看那笑却是难如登天,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而竹音,却不是最美的,论容貌不单无法与沁雪比,也比不过棋舍中排名前三的小倌,姿色只能算个中上,但他容貌上虽不占优势,气质却是无人能及的,虽然看似清清淡淡,举手投足之间却永远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弹得一手好琴,音之一字便是由此而来,棋舍中本来多数客人便喜好附庸风雅,如此更是蜂拥而来,只盼能一听清音。

  时值阳春三月,阳光灿烂,柳絮飘飞,百花齐放,是出外游玩踏青的好日子。逢此时节,京城里人人争相外出郊游。家眷奴仆,丝衣彩带,浩浩荡荡正是显示自家财力物力的大好时机,若家里确实富足,更是会挑上楼里当红的姑娘小倌乘船游湖,轻歌曼舞,好不惬意。

  这日,雨楼主手上拿上张做工精细的烫金拜贴,闲闲漫步至内院,院内占地颇大,植了四季花卉树木,此刻桃花牡丹开得正欢,杨柳正吐嫩芽,一片明媚光景。正中一道假山,山间一道瀑布正飞珠溅玉,叮叮咚咚落入下方的池塘,池塘内色彩鲜明的锦鲤正悠然自得的游来游去,令人见之忘忧。

  雨楼主顺着石子小路,踱到池塘边的凉亭内,亭内正有两人下棋,似是全然不知有人靠近。来到亭内,雨楼主等了会,见两人全然不理会他,顿觉自讨没趣,直叹老是自己找抽,只得开口道:"雪,音,韩公子的拜贴,邀你们明日一同游湖。"

  过了半晌,才听到一声淡淡的回应"知道了。"语毕,被打扰到的两人收了棋子,径自走了。

  留下雨楼主一人呆立亭内,面色发青。不得不感叹自己真跟不上潮流的改变,想自己那会儿,谁不是巧笑倩兮,怎么如今的人个个喜欢冰山?

赴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次日清晨,便有一辆修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棋舍门前,片刻后,沁雪和竹音上了马车,车便拉着两人缓缓离开往黛湖驶去。

  黛湖离棋舍不算很远,是京郊游春踏青的一大盛景,四面环山,山上绿树林立,春夏之季蓊蓊郁郁,映着湖水如黛,故名黛湖。

  此时黛湖边游人如织,个个衣着光鲜,领着成群家仆婢女嬉戏打闹或是备下小点美酒就地野餐。在黛湖边赏景游玩的人都是京中大户,谁没见过世面,可在马车驶过人群之时仍是吸引了不少的人目光,原因无它,只因它上面有着韩家的家徽。

  韩家几可称为当今经商第一大家,凭着几代先人的努力,生意无所不包遍布大江南北,新任少主韩枫继任家长之时仅只二十岁,却在继任后没多久便夺得了皇商的资格,专为皇宫提供日常所需用度,声势日隆,再无人能与之抗衡。

  今季踏青游湖,韩枫便声明当日定要请得京城中最负盛名的三位美人共游,方可与美景相称,今日果不其然真被他请到了。

  素日这三位美人哪个不是一日千金之躯,如不是非富即贵,常人想见一面亦难,而韩枫却将三人同时请到,足可见韩家势大声盛,而韩枫今日之举无疑在明里暗里都将韩家的声望提到了最高。

  马车驶到较远处停泊的雕花大船停下了,早在船开来时便已成了众人注目的标准,现在更是成了大家行注目礼的目标。

  远远的只见两名身着淡色衣物的人下了船,被几名家丁簇拥着上了船,可惜瞧不太真切。甲板上立着一个宫装丽人,见两人到来,盈盈一福,轻声道:"见过二位公子,嫣容有礼了。"

  语毕轻巧抬头,露出一张水灵的瓜子脸,眉如远山,眼波生光,一点朱唇,浅笑滟滟,行来如弱柳扶风,体态极美,肌肤赛雪欺霜,仿若轻轻一压就压得出水来。

  可惜的是多了些媚态少了点玉骨,硬是没脱了风尘的气息,平时或还不觉得,但此时与那二人站在一处优劣立见。

  嫣容行过礼,沁雪淡淡躬身还了一礼,却是不开口,竹音也只是冷淡一句:"累姑娘久候。"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甲板上一时静了下来,嫣容不由脸上发青,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正好这时一阵朗笑,已有人迎出了船舱,笑道:"今日韩某荣幸之至,得三位垂青,蓬船生辉增色不少。"

  原来是韩枫亲自出舱迎接,只见来人身穿一袭压金线深色暗花锦袍,边饰暗绣,衬得长身玉立,气度非凡。

  这时旁边一人笑道:"久闻三位盛名,今日一见,才知耳闻不如目见这话是真真至理。"另一人笑着附和,原来是韩枫身旁另两人在说话。看去与韩枫年纪相仿,穿着贵气不失典雅,举手投足进退有度,显见也是出身大家。

  嫣容这时早换回盈盈浅笑,回道:"三位如此赞誉,真是愧不敢当。"沁雪和竹音失了一礼,道:"见过三位公子。"立起了身体,立时两双眼睛便在这三人身上来来回回溜个不停。

  韩枫微微一笑:"我来介绍介绍,这位是浮云庄的肖凌肖公子,另一位是当朝户部阁领的大公子侯沂侯公子。"介绍的时候,有意无意,眼光在竹音身上停了会。

娱宾(上)
  各自介绍完后,众人进了舱内,舱内布置颇花了一番心思,不见俗气。地上铺着以边疆特有的长绒黄羊毛织成的地毯,燃着进贡专用的"梦檀",一室清幽。

  室内分主次摆上了矮几,几上早摆上了精致的茶点,旁边铺着柔软舒适的坐垫靠垫,席地而坐,品茗赏景,别有一番情趣。

  众人落座后,几名俏婢上来倒上香茶,迅速退了开去,房内只留了他们六人谈笑。韩枫抿了口茶,提议道:"如此美景,若没有歌舞助兴实在是一大憾事。嫣容姑娘,你歌舞双绝,何不舞一曲,为二位公子一展长才?"

  侯沂一听,拍手道:"能一睹嫣容姑娘歌舞,那我们就真真正正不虚此行了。"肖凌在一旁连声附和。

  嫣容笑道:"能为众公子作歌舞当是嫣容的荣幸,公子们若听过竹音的琴声与沁雪的萧音,可就不将小女子的歌舞放在眼里了。"

  肖凌道:"不若如此,沁雪竹音合奏一曲,嫣容姑娘入以歌舞,想必定是万分精彩的。"

  沁雪点点头,竹音答道:"只要诸位莫嫌污了耳朵才好。"嫣容盈盈立起,福了一礼:"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韩枫轻轻击掌,立时有人捧了两件乐器上来,一琴一萧。琴是以极难得的凤凰木雕成,配以玉蚕丝的丝弦,萧则是用上好的碧玉制成的,通体碧绿透亮,两物均一望而知不是凡品。

  竹音接过琴,轻轻拨了几拨,琴弦轻震,发出几声清音,入耳清脆绵长,眼中闪过赞叹之色,道:"好琴。"神态柔和下来,眼中波光流转,登时就让肖侯两人瞧得眼都直了,意识过来后不由大觉尴尬。

  两人都不由把头转了一边,正巧看到沁雪把萧在唇边试过音,显是对音色非常中意,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两人只觉如墨发色衬着淡色唇旁的那抹笑,配上因笑意而微微弯起的眼角,虽不妖不媚却是勾魂摄魄,只能再次眼睛发直。

  嫣容看见此景,心中不由恼怒,脸上却是一点未显现出来。

  韩枫在一旁望着,暗叹:"果是人间绝色。"他自与家规严谨的肖侯二人不同,生意场上什么世面没见过,又久居京城,平素若有重要生意商谈,自会投人所好地请上这些绝代名伶,只不过从未同时见过他们罢了,这次他本也未打算同时请到三人,如此造势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此时沁竹二人已准备好,嫣容笑道:"不若嫣容先唱一曲,给公子们提个兴儿,稍后歌舞奉上。"片刻琴声一起,萧声随即和上,曲音明媚,令人只觉精神一振,此时娇俏的女声响起,漫声唱道:

  海霞红,山烟翠。

  故都风景繁华地。

  谯门画戟,下临万井,金碧楼台相倚。

  芰荷浦溆,杨柳汀洲,映虹桥倒影,兰舟飞棹,游人聚散,一片湖光里。

  正是应此一片大好春光,人人游湖踏青尽兴,情景相成,声如黄莺出谷,琴萧和得浑然天成,直把几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唱完半晌才鼓掌叫好。

  侯沂叹道:"今日才知什么是真正的余音绕梁,以前听的全是俗曲。"

  韩枫笑道:"这才是嫣容姑娘小试牛刀而已,若再看了歌舞可不知你要说什么赞叹话来了。正好新到了"芙蓉醉" ,美酒配佳人才最有情趣"。

  语毕便有婢子上来替众人斟上了酒,一时室内酒香四溢,并不浓烈却熏人欲醉,酒香中更有丝丝清雅花香,缭绕纠缠,历久不散。

  侯沂不由得嗅起酒香,道:"想不到今日还能一品这只专供皇室专用的美酒,真是幸事。"

  肖凌笑说:"我是个武人,不大会说话,不过今日美景美人美酒,却是一大快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起名的白痴,几个名字折磨了我一天
娱宾(下)
  话音刚落,曲音又起,唱的是《诗经》中的《南有嘉鱼》表达的是主人热情款待来宾,宾主尽欢的场面,暗含了感激今日韩枫款待之意。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踏着歌声,精心穿着的彩羽菱纹丝衣的广袖舞起,粉绿色的流仙裙上下翻飞,衬着芙蓉面上一双似嗔还喜的眸子,时隐时现的藕臂香肩,顿时舱内一派旖旎风情。

  肖凌和侯沂两人直直端着酒杯,眼睛却直盯在眼前的曼妙身姿上,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倒是肖凌,毕竟是练武之人,心性较坚定,初见沁竹两人时就已因为失态而暗自告诫自己,此时一呆之下也已回过神来,看向侯沂,只见后者如痴如醉,眼中一片恋慕之色,不由得暗暗摇头。

  回看韩枫,却见他怡然自得的喝酒赏舞,心下暗自叹服,未想到他能在如此美色面前能泰然自若从不失态,刚想转头再观歌舞,不想看到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异光,不由一怔,顺眼望去,发现他看的人竟是沁雪竹音的方向。不过两人为和曲坐得近,分不出他看的是那一个,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晃而过,便又分了神。

  只见二人坐在窗旁,和煦的春阳恰好在二人身上镀上了一层光晕,抚琴弄萧的手更显修长,无暇的面容因为阳光的映照泛上薄薄红晕,两人因用心于曲上,沉浸在乐声里的样子让人觉得如见谪仙,让人再无法把目光移开,甚至就连刚才还觉得美妙无比的舞姿带了一丝媚俗的味儿,再引不起他的兴趣。

  嫣容一曲舞毕,面上玉颊生晕,胸口微微起伏喘息,轻轻笑道:"嫣容献丑了。"

  侯沂盯着那微微起伏的胸线,直顾发呆,压根没听到说话,韩枫笑道:"哪里哪里,嫣容姑娘舞姿绝妙已极,配上两位公子的绝妙音色,实在是我平生仅见的绝艺。"

  一句话惊醒了两人,肖凌转过目光,疑惑地看了韩枫一眼,便附和着说了两句场面话。侯沂则是在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何等放浪之举后不由窘迫之极,他自幼便在官宦之家,家教极严,何曾做过此种孟浪之事,即便对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也是大大的不该。

  尴尬之下连忙扯开话题,急道:"是啊,今日实是我等之幸,可惜了洪公子,不知他今日怎会不来赴约?"

  韩枫喝了口酒,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数月前因我有事在身,要往南方走一趟,我们这位洪祈年洪公子便是与我同路,顺道游玩一番。在经过漳县时跑去爬了那里闻名的清风岭,顺道观赏卧佛寺,不想看到一位小姐陪着母亲在庙里进香,从此便丢了魂,赖在那里不肯走,发誓定要取她为妻。多方打听才知道是那里有名的书香门第李儒李夫子的女儿,此刻怕是已经准备上门提亲准备抱得美人归了。"

  说话间目光流转,似是不经意的一扫,却在竹音的身上略微停了一停。

  侯沂闻言,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好好准备准备,免得喜贴临门却不知该备何贺仪,那才是真真该打了。"

  肖凌早注意到韩枫神色,此时略微留意,发现在提到李夫子的女儿时,执杯的手似抖了下,却很快便恢复正常,面色上更是波澜不惊,心下更是疑惑不解,口中却接过话头:"确是如此啊,能让洪公子如此用心挂怀的人,想必也是一位绝代佳人了。"

  韩枫点头同意,道:"虽只一面之缘,却是令人印象深刻,那位姑娘确是生得貌美如花,听闻她在漳县可是声名极盛,可是排名第一的美人,求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啊。洪公子少不得要打一场硬仗了。"

  众人相视大笑,之后便转了话题,聊些京城的趣事和风景,夹杂着嫣容的莺声燕语,惬意之极。待到黄昏时分,愉快收场。
心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扭曲正式开始,偶花了几个晚上想出来的纠结就要正式搬上台面,各位要慢慢欣赏!!!
扭扭扭~~~~~~~~  沁雪竹音乘车回到棋舍,穿过回廊,就要各自回屋时,沁雪突然冒出一句:"你今天很奇怪。"竹音呆了呆,没有应声,径自回屋,沁雪也不再多言,自己走了。

  竹音回了屋,按部就班的吃了点东西,让小僮书儿服侍着泡了个澡,然后吩咐说:"我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下去吧。"

  书儿听话退出了房,掩上了房门,竹音几步赶到门边,"砰"一声落下了栓,长长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全被抽走了,软软靠着门坐了下来。

  好半天才能摇摇晃晃起来,慢慢走向衣橱。伸手想打开衣橱的门,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终于开了橱门,取出底层的衣服,小心地把隔板取了下来。那个里面放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红木盒子,花式纹样也早已过时,漆面保存得虽好,却是有些斑驳,显是很有了些年头。

  小心地把盒子搂在怀中,竹音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已是出了一身冷汗,窗外夜色深沉,已是初更。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自衣橱里拿件东西,竟耗了将近一个时辰。

  珍惜地拂拂盒面,像捧着绝世珍宝一般地打开那个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绛色的发带,已很陈旧。

  竹音一把抓起那根发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喃喃着:"姐姐,姐姐,那是你吗?那真的是你对不对?"泪如雨下,思绪纷至沓来。

  八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发誓要保护的姐姐现在过得好不好?大娘还有没有刁难她?会不会想念他这个分别如此之久的弟弟,还是已经把他忘了?这么久没有音信给她,姐姐会是以为他已死了吗?是不是还会一个人躲起来哭个不停?他想回家,想去看看姐姐,想亲眼确认她的样子、她的生活,可是他不敢他不能。

  爹他从来没有见过,没有感情,与他们相依为命的娘亲也早已香消,再无可想,大娘与他名义上的三弟在他眼中是冷酷残忍的陌生人。

  在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只有姐姐,是他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依靠。所以他甘愿为了保护这个自己唯一的支柱而替她被卖入青楼,甘愿为她舍弃自尊,忍受□,被迫打开身体在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

  在这八年里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跑,想回去自己唯一的亲人身边。可是在看过那些从未逃跑成功被抓回来的男孩最后无声无息消失时,他知道他不能跑,他得活下去,在没有确认姐姐的景况之前他怎么能死?

  从小生活的艰辛现实也时时提醒着他,就算他能逃跑成功,他能逃到哪里去,身无分文,他怎么回家?

  更何况他根本不能回家,大娘若看见他回来,定不会饶过他和姐姐,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更加生不如死的日子。

  长大后,他更不能逃,不想更作贱自己只能拼命提高身价,这是唯一少让人碰他的办法,可是出名的男妓怎么逃,不管是逃是赎,出去后一旦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他不敢想。

  可是现在呢?他活下来了,他知道了姐姐的消息,然后呢?他不能去见姐姐,他怎么能去?八年里他再日思夜想也不敢让姐姐知道他的消息,无法给姐姐带去只字片语。

  他甚至不敢照镜子,怕在镜子里找到与姐姐娘亲相似的轮廓,怕总是意识到自己的肮脏不堪。现在姐姐真的如以前所想的,要嫁人了,嫁到大户人家去,他更不能让姐姐知道他的消息,不能让人知道她有一个当娼男的弟弟,那会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一生。

  思绪翻腾不休,泪也越落越凶,突然觉得这么些年艰难的生存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有家归不得,想见的人永远也无法相见。

  他的坚持,他的隐忍,他的辛酸,他的痛苦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最想获得的安慰永远在离他最遥远的地方,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心痛如绞,最想见的人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要嫁作他人妇,从此再也不是他一人的。瞬间他开始恨起那个洪祈年,为什么要抢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什么都没有,任何能被人夺走的东西全被夺走了,现在连他最要守护的最珍惜的也要一并抢走吗?可那是他的,唯一的,他不能让这个唯一也被人夺走!

  可是,他该怎么做?

算计(上)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漳县 李府

  一灯如豆,佳人独坐窗前,黯自神伤。

  八年了,她几乎夜夜如此难以成眠,手中握着那封幼时弟弟留给她的书信,信的内容她早已铭刻于心,弟弟当时还显稚嫩的笔迹宛如一笔一画写在她的心上。

  因为弟弟的顶替,让她免去了不堪的命运,换得了暂时的安全。大娘为了能让她日后攀上高枝,免去了体力的劳作,不过日子也绝对不好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梳妆、仪表样样都是要练到最好的,其中的艰苦不足为外人道。

  而今,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大娘将亲事定下来,自己便要以后半生来交换这八年的安全了,这已是她的命。

  可是,弟弟呢?他怎么办?他在哪里?自从那次一别,再无音讯,心里忐忑牵挂八年,又能如何呢?现在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不止一次想过,若在当初苦苦哀求换回来,她们的命运会有不同吗?无解的答案。

  次日,用过早饭,正伏在案前练字,伺候她的小丫头锦祥跑了进来,说道:"小姐,大奶奶请你过去。"她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已是近午时了,搁下笔,整了整衣衫,向正屋走去。

  正屋里李夫人正摆弄着一张拜贴,旁边坐着她的宝贝儿子,李西桦,八年过去,而今他也已长成少年模样了。每次看到他,珺竹总会不自经的想起珺见,心中又是一痛。

  见她过来,李夫人扬声叫道:"女儿呀,快过来坐下,大娘有话要说。"珺竹应了一声,进了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叫声:"大娘。"便在一旁站下。

  李夫人笑道:"这丫头,那么拘束做什么,来,快坐下。锦祥,给小姐端碗茉莉花茶来。"

  珺竹登时就心下不安,抬头一看,李夫人正含笑打量她,李西桦坐在旁边正端着茶往嘴里送,看不清表情,可是眼里的精光却透露出和母亲一般的算计,当下明了,自己这暂时安定的日子怕是到头了。锦祥执了碗茶,放在几上,被李夫人打发了出去。

  对着这两母子直把她当货物待价而沽的目光,直让她心生厌恶,悄悄垂下了又长又密的浓睫,避开他们的盯视,等着李夫人的下文。

  李夫人开门见山:"洪公子今日正式下了请帖,请你去京城游玩一趟。"

  珺竹一呆,李夫人接着笑道:"洪公子真是有心了,不过在卧佛寺一面之缘,便上了心,此次更是说服父母见你一面,看来他是非卿莫娶了。"

  珺竹开口,只觉声音艰涩无比,刚刚说了两个字:"大娘……"

  就被李夫人挥挥手打断,"你听我说完,女儿啊,你知道这位洪公子是什么人吗?他是当今工部阁领洪大人的爱子,洪大人也可算是位极人臣了,他自己亦有功名在身,领了漕运衙门的要职,前途无量啊。有这样的人做你的夫婿,也算不是亏待你了。"

  说到这,突的话峰一转,道:"不过女儿啊,你可还记得当日与洪祈年一同游玩的另一位公子?"

  珺竹闻言,一愣之下,立时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闯入了脑海:剑眉笔直入鬓,一双略长的星眸深邃似海,看不见底,仿佛能看穿旁人的全部心思,薄唇似笑非笑,带出一点桃花。不由粉腮爬上一层淡淡红晕。同时忆起她的所托之事,不由心下狂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消息?

  那日她随大娘入寺还愿烧香,礼完佛后见山上景致明丽,大娘兴致勃勃要游玩赏景,那时西桦早觉得礼佛无聊,自行去玩。就由她陪着大娘在山上走走,不想初春山上湿气重,依山而凿的石阶滑溜溜的,让大娘一个不慎扭了脚。

  她们二人早走得偏了,旁人很少来,若不是那两位公子想寻个清静,也跑到这附近来,热心帮忙,她一人可真不知如何要把大娘扶回去。之后为表谢意,她亲自送两位公子到寺门口,路上交谈了几句,对那位韩公子印象极佳,芳心悄动。不想引来的却是洪公子的纠缠,可是印在她心上之人却在那一见之后再无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拜读李清照大才女的词,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才华非今人可比呀!!!
膜拜。。。。。。。
算计(下)
  之后洪祈年时时来访,在大娘有意授意之下,双方自然见面的次数大增,而他又为讨珺竹欢心,自是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珺竹有意打听之下,自然也知道了韩枫的身份。

  因着洪祈年的迷恋和他们的身份,不由生出了借此打听珺竹下落的消息。不敢将事情全部托出,只借说小时逛庙会自己的二弟被人抱走了,长久一直挂念不已,家里都道找不回来了,她却不想死心.小地方又不知能找谁帮忙查找,一直只能放在心上,现下正好有此机会,想请洪公子帮忙打听。

  洪祈年自是满口答应,同时修书一封给了韩枫,也请他帮忙,只想力争在美人面前立下这一大功。

  李夫人自是不知她此刻心中的千回百转,只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飞红霞,立时心中有数,开口继续道:"既然你也有意那位公子,那便好办了。"

  珺竹闻听此言,立刻从自已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满脸不解的看着大娘,不知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李夫人道:"既然我知道了洪祈年的身份,那么能同他一起出游的必然也不是凡人。用心打探之下,果然被我料中,他被是当今的经商第一世家,韩家的最新当家人韩枫。"

  说罢轻轻哼了一声。珺竹听完这话初时还很迷茫,略一思索下猛地回过神来,立时粉脸上血色褪尽,一片苍白,她万想不到,大娘的心思竟是如此狠。

  果然李夫人接着道:"女儿啊,你也知道你娘我不忍你日后受苦,一心想将你嫁入大户人家,洪公子确是不错,对你也确是真心实意。可俗语说得好,伴君如伴虎,洪家日日伴在圣侧,一切都是皇上给的,保不定哪一天因着触了圣颜就得祸及九族。"

  "商人可是不一样,家底殷实,这韩枫年纪轻轻就能将韩家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定有长才,又未娶亲。你既也有意于他,不若趁早此次上京的机会与韩公子好好结交结交。若能嫁得如此,你娘我也欣慰了。如若不能,退而求其次,再嫁与洪公子,也不算吃亏呀。"

  珺竹见她果然如此说,一时心下寒冷似冰,大娘将自己嫁与中意的人家也就罢了,竟还明着要自己去勾引对她未来最有好处的人。

  算盘打得响,两边都不吃亏。却是将她置于何地?真是一件要交换来最大利益的货物么?一时觉得连嘴角里都满是苦味。心下顿时明了,去京城的要求定是大娘故意刁难提出来的。

  事实也却如她所想,在李夫人刚得知二人的身份时,便已打定了主意。借口洪祈年高门大户,会门不当户不对,家中二老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劝洪祈年打消这念头。

  一边却又故意不时安排他与珺竹见面,让他欲罢不能,自己提出来向双亲说明情由,若得同意,便将李姑娘与双亲见一面,讨得二老的欢心,允下这门亲事。

  这洪祈年本就是家中独子,现下如此钟情一个女子,虽是小家碧玉,毕竟也曾是官宦之家,而且知书达礼,说要带回来给双亲看看,二老哪能不依?

  家里一同意,洪祈年立刻迫不及待地写下请贴赶到李府,邀请李夫人与小姐过府一游了。李夫人见计已得售,自是暗喜于心,假意推脱一番便允了下来,动身时日定在三日之后。打发走了洪祈年,便迫不及待地把珺竹找来了。

  与珺竹说了动身的日期,嘱她收拾好东西,又把珺竹打量了一遍,道:"女儿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这可不行,等会儿让锦祥去拿些雪耳燕窝人参炖来补补,我这里还有前些日自脂玉斋买来的上好珍珠粉,你也拿些去用用。到京城的路途可不短,可别到那让人看见一派倦色。"珺竹道了谢,便借口要去收拾东西告辞出了正屋。

  回房路上心里恻然,李夫人何曾对自己这般好过,现下不过是见有利可图,期望为她这件货色更添上一份价值罢了。

  她自幼丧父丧母,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又被迫分离,孤独无依。在李夫人吩咐下人将她待为小姐后,虽然她明知这不过是因为大娘听信了她的话,要在日后以她交换荣华富贵,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从她那得到一点亲情,所以在日后无论什么她都努力做到最好,只为了那一句称赞,也以为在这八年里大娘心里也会或多或少存着点亲情,却不想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痴人说梦。

  珺竹走后,李西桦问道:"娘,你不是很讨厌她的吗?怎么还对她那么好啊,那些东西可不便宜啊,用在她身上真是浪费。"

  李夫人喝口茶,恨道:"我岂止是讨厌她,我恨死她,那张脸与那贱人几乎一模一样,每看一次就等于在我心上割一刀。可是偏偏她的那张脸对我们最有利处,你也看到了,所以现在一定要好好保护。"

  冷哼一声,"高门大户那么好呆的么,谁不是三妻四妾她嫁进去多的是苦头吃,洪祈年不过是被她美貌所迷,等到她那个相公也对她腻味了,尤其是日后肚子碰不出个子来,便是她生不如死的开始。我要她也尝尝当年那个贱人给我造成的痛苦。"

  李西桦奇道:"娘,她怎么会碰不出一个子来?这是你能算得出来的么?"

  李夫人狠厉一笑:"你当她这八年在我这里的茶饭是好喝好吃的么?"

竹音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总得让小竹接接客勒。。。。。。。
竹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发现原来自己和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根发带。

  此时外面天已大亮,小僮书儿候在门外,听见里面响动,轻轻问道:"公子,醒了么?书儿去给你端水来梳洗。"

  他应了一声,发现声音干涩难听,捧着脑袋坐起身来,只觉得眼睛也酸涩不堪,想是因为昨晚哭着睡着了。心里已暗暗打定了主意,不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确定姐姐事情的真假,至于下一步怎么样走,就再打算吧。

  此时书儿已端了水盆回来,进屋将盆搁在梳洗架上,拧了个毛巾让竹音擦脸,看竹音容颜憔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呆会书儿伺侯公子用完早膳,公子还是再歇歇吧。今天晚上百福楼的宋大老板可是指定要你陪呢。"

  竹音轻轻应了一声,说:"书儿,你去帮我抬热水来,吃完我想泡个澡再休息。"书儿点点头,应声好,便下去准备了。

  竹音想起姐姐,不由更为厌恶现在自己的一身肮脏,这样的他,该怎么样才能把姐姐抢过来?该怎么样才能面对她?心下不由更是烦乱,食不知味。

  囫囵吃过早膳,书儿已将沐浴的热水准备好了,加了棋舍特制的有宁神助眠功效的乳香,便收了桌上的碗盘出去了。

  竹音不喜欢多余的人看见他的身体,已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了,事前事后的净身从来不假手于人,那只会让他感到更多的羞辱。

  泡在水里,温热的感觉有效的缓解了他紧绷的神经,乳香的效力也随着水的热力慢慢散发开来。他毕竟也只是个16岁的少年,一晚上的神经紧绷和情绪宣泄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现在缓解下来,便真的感觉到疲惫了。

  起身后草草的拭了拭一身的水珠,披件中衣便倒头睡了,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

  竹音再次醒来是被书儿唤醒的,睁开眼时已觉得精神好了很多,抬头一望发觉已是黄昏了,书儿在一旁道:"公子,起身吧,订的时间快到了。我准备了荷叶鸡丝粥和一些小点,先进一点吧。"

  竹音点点头,由书儿扶着坐了起来,清香的粥温度刚刚好,让他也有了食欲,吃过东西后,梳洗更衣,便去到他专门见客的"燕回厅"。压下自己的满腹心思,换上常有的冷淡面孔,进了厅门。

  那位百福楼的宋大老板早已等在那里了,此刻正不耐的端着一杯酒伸着脖子望向厅门。说起百福楼也算得是京城里的百年老酒楼了,凭着自家这么多年钻研出来的独门特色佳肴和美酒才占有了今日的一席之地,有幸没被韩家旗下的酒楼广和居给收了去。

  宋老板年近四旬,因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也并未走样,是个典型的不喜亲近女色。家中娶的老婆纯粹只为传宗接代,生了个儿子后立马将夫人打入冷宫,夜夜在外抱着小倌销魂。

  他最为中意的便是棋舍中的竹音,只嫌沁雪太过冰冷,美虽美矣,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若非竹音的红牌身份,花销太过庞大,替他赎身的花费更是高得惊人,恐怕他是一天也离不得了。只能恨自己没有万贯家财,只得隔三差五的来一解相思之苦。

  见到竹音进门,宋老板的那双眼立刻发亮,赶紧站了起来,迎上前去,拉了竹音的手,道:"唉,本来想那日踏青时邀你一同前去的,谁知竟被那个韩枫抢了先。想着过几日再来,好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偏又忍不住。如何,不会累着你吧?"

  竹音浅淡一笑道:"哪里,得宋老板挂怀,竹音感激,宋老板有心了。"

  宋老板看着他的淡淡笑容,眼睛都直了,一把拉过他,道:"也只有你值得我放在上心,你可知道这些日来可真是想死我了。来来来,陪着我喝一杯。"

  将竹音拉到塌边坐下,仰头一杯酒灌下,凑过来就要往竹音的唇里渡过去。竹音放在身后的右手死死抓着塌上的锦缎绸褥,仰头承了这口渡过来的酒。

  宋老板着迷般的轻触着竹音的脸颊和颈项,白皙的光泽,光滑温润似玉,不同于女子的柔嫩触感,带着一丝男性特有的肌理弹性,让人爱不释手,口里喃喃说着:"竹音,竹音,你真是让人着迷。"如此流连一番后,迫不及待的往更深处滑了下去。

  稍顷,罗衫轻解,压抑的低呤和粗重的喘息响起。一室春光,可是又有谁理会里面的辛酸屈辱无奈?

侍寝(上)
  凝梦坊 露花轩

  美人起床迟,娇慵无限。

  嫣容这日近午时方才迟迟下塌,睡眼惺忪,由贴身小丫环凤钗服侍着懒懒洗过脸,坐在梳台前慢慢梳着头。看着铜镜中的美丽容貌,忆起心事,一时感触,轻轻吟道: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晴嬷嬷此时进了门,听得歌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好女儿,今日主子请你到府侍寝。"

  嫣容闻言轻轻啊了一声,顾不得梳了一半的青丝,转过头来急急起身向晴嬷嬷过去,喜道:"好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嫣容因为姿色出众,自幼便得晴嬷嬷的息心关照,带在身边亲自调教,事事细致入微,从不假手于人,两人的感情也因此亲如母女,从来以母女相称,感情由此可见一般。

  晴嬷嬷拉了她的手,对凤钗说:"你先下去。"凤钗听命,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晴嬷嬷看房门关上,这才开口对嫣容说道:"好女儿,你还是斩不断这情丝么?他毕竟是咱们的主子,我们对他不过是工具,用完就丢的,你这般牵挂他,日后伤的人会是自己啊。"

  嫣容此刻脸上的惊喜也已不见,黯然道:"妈妈,我怎会不知,可是我断不了啊。那日游湖,听说他要我坐陪,你可知我有多高兴,可是后来却又没有留我下来,你知道我有多少沮丧吗?以为他已对我不再感兴趣了,这几日心下没有一刻平静,患得患失。刚才你告诉我他今夜要我相陪,我已是喜不自禁了。挥慧剑斩情丝,说来容易,可在我看来情丝就是下了带毒的迷药,明知后果也是欲罢不能了。"

  晴嬷嬷听了这番言语,忽然觉得一阵心酸,人都道"戏子无情,娼妓无义",偏偏她这个女儿硬是生了副多情心思,常人爱欲痴恋理所当然,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却是碰不得的,踏进去只能是万劫不复。

  想当年她红极一时,阅人无数,却是生性淡薄,无论伺奉的是谁都不曾让她有丝毫心动,至此才能保得如今的地位和心如止水,虽是未尝过情爱滋味无法体味其中种种,时常想来不免觉得遗憾,但与如今的安生比起来,只怕是不尝要好得太多了。

  此刻看着嫣容忽忧忽喜的表情,心知多说无异,也只能拍拍她的手,除了暗自祈祷她能早日回头,也爱莫能助了。

  夜里,一顶锦缎软轿悄悄出了"凝梦坊"的偏门,在京城里那些七弯八拐的小巷道里走了一程,面前便出现了一堵占地颇为广大的围墙,绕着围墙走了半刻,影影绰绰中出现了一扇小门,领轿的上前拉起门环按节奏敲了六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轿中的人却不下轿,由轿夫直接抬入了门,顺着曲折的小径往府内深处走去。直走到一厢的走廊前,放下了轿。领轿的打起了轿帘,一个穿斗蓬的黑影下了轿,走廊上早站了一个接应的人,见人下来,低声说:"跟我来。"便领着人走了,轿夫们则悄悄地退了出去。

  穿过走廊,一路上一片扶疏树影,只是入了夜看不真切,约小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幢大宅前,领路人停下,说道:"已到了。"

  黑影伸手解下斗蓬,露出一张经过精心描画的芙蓉脸蛋来,便是嫣容了。乌黑的秀发外层被盘起,用几枝古玉簪固定住,其余的全披在肩上,虽然简简单单,看起来却赏心悦目。

  宅里灯火通明,灯光透过窗纸打在脸上,更添了一丝朦胧美,此刻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无波,但那双波光闪闪的眸子却泄漏出了主人的心思。

  玉手轻抬,想去敲门,不知为何却停在了途中。下意识的往大门方向望了一眼,那是她今生最美的梦想,可惜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了。眼中闪过一抹忧色,随即敛去,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激烈的心跳,抬手轻敲了敲门,轻轻道:"主子,嫣容来了。"
侍寝(下)
  门内一把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应道:"进来吧。"开门入去,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懒懒的倚在塌上看书,灯火中剑眉笔直入鬓,一双略长的星眸深邃似海,看不见底,仿佛能看穿旁人的全部心思,薄唇似笑非笑,带出一点桃花,正是韩枫。

  原来这"凝梦坊"初时便是韩家的先祖开设的,表面上是妓院,实际上却是打探朝中市场上消息的重要管道。韩家世代经商,深知消息的重要,生意场上谁的手快谁的手准谁便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而获得消息最方便最确实的方式便是青楼了。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没多少个男人在美人怀里多灌了几杯黄汤后还能管得住嘴的,那些在平日里视为机密的事,这时只会变成向美人儿夸耀的资本,又相信不过是青楼女子,哪里懂得那么许多,只要美人露出个崇拜的眼神,那自然是有多少说多少,浑不知犯了多大的错。

  嫣容着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发觉自己的心思越发的沉沦,她根本离不开他啊!她已经迷恋到无法自拔了,就算这是飞蛾扑火,那又怎样,她心甘情愿!

  那看书的男人却似浑然不觉嫣容迷恋的视线,迳自看了会书,嫣容不敢打扰,静静在一旁站着。直到他看完了书,站起身来,对嫣容说道:"过来。"

  烛火在他的脸上身上形成了奇异的光影,深浅难明的目光里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让嫣容情不自禁的靠了过去,目光无法自他的脸上身上移开。

  韩枫似乎很满意嫣容的表现,等她走到身边,伸指拂过她脸颊旁的发丝,看着一丝红晕淡淡爬上她的玉容,开口说道:"前日你传回来的吏部的几处调派的消息,对我很有用,做得很不错。"

  嫣容闻言,才晕在脸上的血色便已瞬间褪尽,为什么要在此时说这些?是在提醒自己的工具身份么?自己有多么不愿意让那些恶心的男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他是真的完全不关心么?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从来都只想属于他的呀!

  强迫自己开口道:"多谢主子称赞。嫣容不敢居功。"

  "呵呵,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要不要我着人端点参汤来?"

  "多谢主子关爱,嫣容不过是适才在园中吹了点冷风,进了屋就不妨事了。"

  "那可不行,我让他们端碗过来。"伸手在靠塌的墙上一条细细的线上扯了扯,不一会,门外一个声音恭敬的道:"爷。"

  "去帮我端碗参茶过来。"

  "是。"

  短短的几句话,便让嫣容的脸上又有了血色,他,终究还是关心她的吗?心里不期然的又升起了一抹小小的期望。全没有注意到韩枫唇边那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多时,参茶送了过来,嫣容接过,小口地喝完。韩枫坐回塌上,看着嫣容喝完了茶,便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嫣容温顺地走到他的身边,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脸颊上的红晕更甚。韩枫轻轻的、慢慢的、一支一支的将那些古玉簪取了下来,欣赏着如云的秀发一缕缕的垂下,说道:"嗯。。。。美不胜收。"

  嫣容的呼吸开始不稳,低低地说了一声:"主子……"

  "呵呵,别急,让我再多看看。"灵巧的手指开始解开系着罗裙的腰带,嫣容浑身轻颤,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伺寝了,但每次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她便总是紧张得如同处子一般。不多时,衣衫尽除,韩枫好整以暇的享受掌下温润肌肤的柔嫩触感,指尖宛如带了细细的电流,触得嫣容酥麻不已。

  欣赏着手下这具美丽的胴体慢慢产生变化,韩枫的表情却仍是一点未改。直到嫣容受不住,再次开口哀求:"主子……"挑挑眉,一手握住纤腰,俯身堵住了发出娇呼的红唇。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偶坦白,这章是狗血了点。。。。。可我只是想写小攻很阴险的嘛。。。。
日后会被亲们做出补偿滴,扔砖头的请温柔一点哦!!!!
布局
  韩府 销日楼

  天明起来,神清气爽,韩枫披件中衣下了塌。侍寝的美人早在昨晚就已被他打发了回去。这是他历来的习惯,对于这些不重要的女人们,他从来不会留她们在府中过夜更不要说让她们进入到自己的居处,有需要的时候只会招她们到偏宅或是书房,完事后立刻走人,绝不恋栈。

  韩枫起了身,梳洗更衣后出了卧房。管家韩庭早在一旁侯着,见他出来,立刻躬身施礼,禀道:"爷,洪公子差人快马送来的书信。"

  韩枫听言,扬眉笑道:"他的手脚倒快,拿来我看看。"韩庭奉上书信,韩枫展开看了几眼,道:"不错不错。韩庭,替我将早膳传到书房。等会我还有事交给你办。"韩庭领命下去,韩枫则带着一身轻松到了书房。

  棋舍

  此时离游湖已过了将近一个月,每日的生活周而复始,竹音被困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不由得焦急不已。

  心中的焦虑越积越多,令他食不下咽,夜不安寝,神色明显的憔悴了下去。听雨见到他这样,也是十分担心,同时疑惑不解到底游湖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竹音这般失常?偷偷跑去跟那日同去的沁雪打听,沁雪只说不知,只觉得那日就觉得他怪怪的,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在沁雪那儿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只得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地想从竹音身上打听点东西出来,可竹音就是一锯嘴葫芦,平日里话就少得可怜,只比沁雪强上一分,此刻更是将事情都闷在肚子里,休想从他嘴里问出一星半点。

  无奈之下,只得私下里叮嘱书儿好生照顾着,多用着点宁神静气安眠的东西,非必要也不让竹音迎客,他可不想手里的红牌莫名其妙的病倒了,平白损失大好白银。

  这日竹音又是一夜辗转,未曾有眠。书儿服伺他起床,发现自家公子更见憔悴了,眼底的阴影比之前明显又加深了,没什么神采的眼睛被掩盖在略长的眼睫之下,脸上带着一抹愁容,却是多了一股平日里绝不可能有的我见犹怜的风姿来。

  可惜这不是他所乐见的,心里暗暗叹口气,最近公子食不吃味,根本吃不下饭,他是整日里将人参燕窝雪耳莲子炖了喂给公子喝,泡澡加乳香,睡觉点"醉梦",偏偏是半点用都没有,只得眼睁睁看着公子清减下去,心中暗暗叫苦,公子若真倒了,雨楼主怕不是要扒了他一层皮,实在是奴才难为啊。

  今日无事,起床后喝了点清粥,便再无食欲,书读不进棋下不进,弹琴更是不可能,只得在凉亭里对着满园的花花草草发呆,沁雪破天荒的伴在他的身边,也不多言,陪着他发呆。此刻已近春未,满园芳菲渐渐凋谢,地上残红处处,偏是满枝的碧绿枝叶欣欣向荣,日渐浓郁。看着这般兴衰并举的景致,竹音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发呆到近午时,雨楼主来了,走近竹音身边,他却全无所觉,盯着池水中欢快畅游的鱼儿,思绪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听雨叹了口气,说道:"韩府的韩公子请你午后过府一叙,想听你的琴声。可你现在的状况怎能弹琴?韩家势大,我推脱不掉,便来问问你,你若不想去我便也好说话了。"

  岂知听得此言的竹音猛地回过神来,多日来黯淡的神色一扫而光,眼睛炯炯有神,语气不容置疑,坚定地道:"我去。"

  若非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早已学会了隐瞒自己的真实反映,听雨怕是当场下巴就得掉下地去,多日来想尽办法不得其解,想不到竟是这一句话就解决了,见竹音恢复精神心中自是高兴,更何况韩枫的开价那可是创下了棋舍的历史新高,连沁雪的身价都未被出到如此地步。

  不过欣慰之余心下更是疑惑,明明问过沁雪,那日游湖根本是除了弹琴唱曲赏景再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众人皆知韩枫从不喜男色,只是偶尔与人谈生意时投顾主所好才会到棋舍请来这有名的两人相陪,自己却是从来不碰的。竹音不过与韩枫数面之缘从无瓜葛,游湖时也没有不对劲,怎么偏偏现在这般热络起来?

  看向沁雪,只见他也露出沉思之色,忽尔露出的一丝了然神色却又很快被疑惑取代,不由大感失望,看来这事他目前是休想弄清楚了。

  竹音说完后便自行离去了,沁雪也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午饭,又只留下了听雨一人,听雨过半晌回过神来,发现又是半个人也无,心中大恨道:"看来真是老了,连性子也越来越八婆,偏偏被操心的人半点也不领情,自己不是活该么?"

过府(上)
  竹音匆匆回了房间,心下狂跳不已,自己终于有机会出去打探姐姐的下落了,不光能出去,还能去到最了解这件事的韩枫的那里,怎么能叫他不激动?

  好不容易略微平静下来,唤来书儿道:"书儿,帮我准备午膳,然后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书儿见自家公子出去转了一圈便神采奕奕地回来了,心中虽然感到奇怪,但也不由高兴,至少自己是不用被扒层皮了。也不多问,连声应是下去准备。

  竹音用过饭食,梳洗打理一番,整个人顿时就焕然一新,虽然眼下还是有淡淡的阴影,精神却是好太多了。一切都弄妥当后,也已过午了,门口早已等着韩府的马车,竹音坐上后,车便朝着京城那占地广大的韩府驶去。

  车上竹音苦苦思索,如何向韩枫不留痕迹问来姐姐的下落,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来,烦恼非常。就这般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是到了韩府的大门口。

  门前两座巨大的镇府石狮,雕工细腻栩栩如生,九级玉阶,朱红大门,旁边是平日里供闲杂进出的小门。此刻所有门扉均是紧闭,竹音刚下得车来站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大门后的人便如同有透视眼一般将门打了开来,对着竹音施了一礼,道:"竹音公子吗,一路辛苦,请随我进来吧。"态度不卑不亢,平淡有礼。

  竹音还了一礼:"有劳。"那人也再不多言,转身领路。

  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影壁,上刻"如意"二字,却是写得银钩铁划,除此外便再无一丝多余的装饰,领路的人带着竹音绕过影壁,其后便是二条笔直平坦的砖石大路,呈十字交叉,笔直一条直通正厅大堂,横向两条各通一扇月牙门洞,自是往后园去,只不知两条路各通往哪处。那人带头往右处的门洞过去,竹音便也跟了过去。

  一入门内,立时生出别有洞天之感,曲径通幽,花木扶疏,假山错落有致,园内挖渠引入活水,潺潺声不绝于耳,当真是一步一景,赏心悦目。

  棋舍里的景致已算上佳,但跟此处一比便是小巫见大巫,精细有余,大气不足了。回廊精舍点缀其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与园内景色配合得恰到好处,全无人工痕迹,显见设计之人胸中丘壑。即便竹音满腹心事,见得此景也不由暂时忘忧,露出一丝欣容。

  沿着回廊曲曲折折走了好一阵子,发觉回廊四通八达,走来左弯右绕,竹音根本连来路也认不出来,不得不感叹什么叫财大气粗,建个如此庞大的庭院可非一朝一夕之事。

  等到好不容易自回廊中走了出来,竹音发觉自己立在了一片广大的荷塘边,荷塘里引的也是活水,养着各色锦鲤,还能隐隐听见水声,想必这府内的活水水渠也是环环相连的。由于是春天,荷叶初长,嫩绿讨喜,一片片地浮于塘面上,可以想见当夏季荷花开时是何等美景。

  荷塘内也不若平常只建了凉亭,在凉亭后面更是造了一栋二层的精舍,精舍后面则是一片挺拔翠绿的竹林。竹音随着那人绕塘来到连通凉亭精舍的水面小径,过了小径凉亭来到精舍前,见精舍门前匾额上书"芙渠"二字,应景应情。

  领路的人轻敲了敲门,禀道:"爷,公子已请来了。"不多时,门便被"吱呀"一声拉开,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笑语:"欢迎欢迎,想必公子已是累了吧,快进来喝杯香茶去去乏。"俊眉朗目,正是韩枫。

  说完这话,韩枫转头对领路的人说道:"好了,魏陌,下去吧。"魏陌应命而去。竹音施了一礼,回道:"得公子如此招待,倒叫竹音受宠若惊了。""哪里哪里,公子请进。"说完让出路,迎了竹音进去。

  厅内陈设雅致,不见一丝大气,主要的器具都是以竹子制成。正堂正墙上挂了一副写意山水,看不出何人手笔,却是运笔淋漓,非常动人。

  画下一张高脚架几,燃着熏香,也没有按定制设下主次座位,只在中间摆了一张竹制的圆桌,上面摆了一壶沏好的香片,周围几只竹编的圆凳,上面细心的铺上了丝质座垫。

  韩枫随手为竹音倒上茶,开口道:"我韩枫本是一介粗人,也不通音律,只知打算盘对帐目。那日听得公子扶琴,耳边至今还时时回响,便动了心思想请公子过府抚琴,也能算得韩某至今日起要多长一根雅骨了。公子的棋艺听说也是不错,我韩某粗通此道,少不得要向公子请教。怕是要请公子小住几日了,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来路上竹音正愁恐怕时间不多,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向韩枫套出姐姐的下落,闻言心下自是喜不自胜,此时对自己来说多呆一时机会便大一分,面上却不露声色。点头应下道:"蒙韩公子不弃,竹音惭愧。"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来看此文的亲们还是很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留个印的那么少咧?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躲在墙角画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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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府(下)
  此时两人离得近,韩枫这时才算是第一次仔细打量竹音,年纪不超过十八,还略略有些稚气,皮肤是少年特有细腻,不算很白,透着浅浅的麦色,想是平日多晒了些阳光。

  乌丝只以发带简单束起,衬着清瘦的脸颊,眉略有些淡,并未刻意修饰,透露出一些男子的英气,有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眼瞳如点漆黑白分明,只是没有了少年的无忧无虑与蓬勃朝气,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透出点点悲伤愁绪,眼底有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直,偏偏鼻头微微翘起,带出了一丝俏皮。薄唇泛着樱色,却有些苍白。话说得客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没有一丝笑容。非是有倾国容颜,但是身上那些复杂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奇异的融合协调,透出一股别样的吸引力来。

  听见竹音应下了在府中多留几日,韩枫唇边泛出一抹意味深长笑意,只可惜竹音心思全在如何打探姐姐下落上,并未留意,就算是留意了也定然看不出这笑里的深意。

  韩枫接着道:"如此甚好,今日公子已累了,韩某便不再打扰了。这'芙渠'小舍算是府中一个最僻静清雅的所在,希望能入得公子的眼。稍后我便会派两个婢子过来服侍。告辞。"说罢便起了身,由竹音送出了门外。

  等韩枫出了门,竹音长出一口气,自怀里掏出那个从拿出来后就贴身收着的发带,轻轻的说:"姐姐,我每见这发带一次便更想你一分。你想不想我?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你是不是和我一样高兴?我知道你嫁人是迫不得已,可是不要担心,我答应过照顾你,我不会让你成这个亲的,我会带你走,离得这些人远远的,就我们两个人,你说好不好?"

  韩枫回到销日楼时,已是黄昏了。韩庭早在门口等着,见他回来,上前道:"爷,我已照你的吩咐将那个竹音包下了,时间暂时定在一个月。"

  韩枫点头道:"很好。"

  见韩庭似是欲语又止,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从小跟在我身边,不必如此拘谨,有什么就说吧。"

  韩庭这才大着胆子道:"爷,你怎么会想起包下一个小倌?这……,这似乎很是不妥当。"

  韩枫大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包他来可不是为了当断袖,女人我还不够多吗?他的用处日后你自会知道。现在你倒是要告诉我,船队打造得如何了?"

  韩庭听见这话才出了口大气,回道:"爷,已经有规模了,大船二十艘,小船一百余只,各船上的船工也快配齐,现在正让他们在熟悉船的性能。浮云庄的保镖们也已到了。"

  "很好,你办事,果然让我放心。"

  "爷哪里话,这是我的本份。"

  "你呀,老是这样子。魏陌那家伙也是个石头,我想找个人说笑说笑可真是困难。算了,你也辛苦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爷,那我告退。"

  此时"芙渠"内已多了两个服侍竹音的丫头,对着竹音盈盈一拜,异口同声道:"公子,婢子们是爷派来服侍你的。"

  竹音见这两个丫头伶俐,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多大,温言叫她们起来,道:"我明明年纪和你们差不多,哪里敢称什么公子。"

  其中一个反应倒快,抢着道:"那可不行,公子可是爷亲自请来的贵客,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可是会挨板子的。"

  竹音一时语塞,也想不出让她们称呼自己什么,竹音这名字是断不想自她们口中出来,只得作罢,换了话题道:"便依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

  之前那个反应快的又接过话:"是了,公子,我叫莺巧,这个是锦云,公子可要记住了。"说罢俏皮的吐吐舌头。

  一旁的锦云明显内向得多,此刻拉着她道:"就你这张嘴。"回头对竹音说:"公子,她就是嘴快,公子可要多担待些。"竹音微微一笑,却不想两个小丫头同时呆了一呆。

  莺巧先回过神来,嚷嚷道:"啊,现在时候不早,公子怕是已经饿了。锦云可是很会做菜,就让她去做些好吃的吧。我去帮公子整理整理床铺什么的,晚了也好就寝。"

  说完就往楼上的卧房跑了过去,锦云"啊"了一声,赶快道:"公子稍等会儿,这里便有单独的小厨房,锦云很快做了回来。"也立刻不见了踪影,竹音见着二人活泼神态,眼底不由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静静坐着不再说话。

  跑去二楼的莺巧开始整理被褥,小嘴里不住嘀咕"真想不到公子笑起来可真好看。"等到她整理完下楼,锦云已做好了饭菜,一盘什锦豆腐,一碗鲜菇鱼片汤,配的是就地取材的竹筒饭,清香诱人,看着竹音举筷而食,说道:"今日匆忙,公子将就些,明日我再多做几个公子喜欢的,再配些小点心。"

  竹音道:"已经很好了,有劳你们。"得了称赞,两个小丫头脸上坦率的浮现出喜色。

  吃过饭之后,竹音便觉得累了,泡了个澡,更衣就寝。想着很可能打听出姐姐的消息,心中的包袱便已放下一半,连日的疲倦袭来,再也支持不住,终于沉沉睡去。

抵京
  洪祈年自听到李夫人答应了他的请求,一颗心简直就如过春节放的烟花,那叫一个光辉灿烂,赶快修书一封给了韩枫报告喜讯,同时问问那个失踪的弟弟有没有消息,也好让佳人宽心。

  一边张罗找来了能找到的最好的马车,利用那三天时间好好的装饰布置,力求让美人坐得舒服,于是车上坐垫软枕毛毯一应俱全,还特地在车厢中加了个小几,固定在车厢底板上,这样也不用担心因为路上摇晃而伤到人。

  一路上走得也不快,虽然他是很想早日让家中两位高堂见到珺竹,也好早日定下这门亲事,但也舍不得让她累着,若是到了京城,反成了个病美人,那可就得不偿失,只好压下。陪着慢慢走,不过一路上游山玩水,与美人细语私话,也算得乐趣无穷了。

  如此在路上行了一个多月,终于在末春时节到达了京城。在远远地望到京城城门之时,洪祈年兴奋地策马来到车前,从车窗对着坐在里面的心上人道:"李小姐,就快到了,我已看到城门了。"

  "哦,快到了么?"李夫人听说已快到了,按奈不住,"唰"一下拉开了车窗,探出头来朝前望去,果然瞧见前方城墙巍然而立,已是不远了,大门气度恢宏,大大的"上京"二字挂在高大的城楼上,更添威武的气势。

  李珺竹坐在车厢内,一时分不清心中是忧是喜,终于到京城了。她走在路上心情矛盾之极,深心中并不希望成为大娘谋取利益的工具,巴不得这段路走得越慢越好,最好是永远也不要走完。同时又渴望着能再见到韩枫,想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笑容,那张脸颊在她的心目中越发清晰起来,她压抑不了这样的想法,想起他,便又盼着能早日到达京城。现在,不管她的想法为何,终于是到京城了。

  说话间,一行人的车马已行到了城门前。洪祈年因身负天下漕运,经常出入京城已是常事,守门的官军已是早认得他了,见到车马是由他领路,当下恭恭敬敬施了礼:"洪大人辛苦。"便放他们进了城。

  车内的李夫人听得这些守城官军对着洪祈年如此恭敬有礼,登时面有得色,仿佛那些人打招呼的对象不是洪祈年而是她。洪祈年点头打招呼:"各位也辛苦了。"随着车马走进了城。

  京城里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皇城为整个京城的中心,俨然为一座城中城,规模庞大,进得城来远远的仍然可以看得到那些鎏金的屋顶在太阳的照耀下灿灿生辉,昭示着皇权的威严。

  以皇城为中心点,北面便是皇亲国戚的深宅大院所在之地,外围则是朝中显贵的宅院,规划严谨,气度森严,闲杂人等绝难入内。南面便是如韩枫一类腰缠万贯的富人所居之所,虽也都是豪门大宅,却不比北面的森严之气,人来人往要热闹得多,一些京中官职不高之人进不了北面又自恃身份不屑与贫民为伍,便也住到这里来。东面便是一般平民所住的地方,而西面便是勾栏烟花地,这两处地方便都是京里人气最盛的地方了。

  洪祈年引着马车入了城门,便径直朝着城北那个皇上亲赐与他爹洪大人的宅邸奔去了。洪府里早接到他的书信,数日前便开始派小仆日日守在府前,望着公子归来。此刻小仆远远见了自家公子骑着马回来了,赶忙冲进去通报。

  待到一行人抵达门前之时,府中的众人以管家肖伯为首也已迎了出来。肖伯对着洪祈年笑道:"公子一路辛苦了,老爷和夫人可是挂念得紧呢!"

  洪祈年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的家仆,笑道:"是啊,回了回了。"转身亲自将李夫人和李珺竹扶下了车。

  李西桦不会骑马,同她们一道坐的车子,等两人都下了车,便自己跳了下来,乖乖地站到母亲身边,眼睛都不乱瞟一下。他能如此懂事全是因为临行前,他的亲亲娘亲拎着他的耳朵要他知书识礼,若是因为他破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即使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也是断不会轻饶的。

  见李夫人他们下了车,肖伯走上去行了一礼:"夫人好,小姐少爷好。"

  洪祈年介绍道:"这是我们家里的老管家,肖伯。"

  李夫人脸上堆满了笑:"肖伯,这几日在府上叨扰,可是要麻烦你了。"珺竹也微笑道:"肖伯,有礼了。"西桦则是不咸不淡:"见过肖伯。"

  肖伯一边呵呵笑着应付,一边打量着这位李小姐,心中暗暗点了点头,公子的眼光确实不差。寒暄过后,肖伯说道:"老爷夫人正在正堂等着呢,请诸位先进去吧,喝杯茶也好去去疲累。"

  于是一行人便往正堂而去,洪家的大老爷洪大人与夫人正在正堂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的巴望着正堂的大门,想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瞧上的闺女是何等样貌。看到人正往大堂来了,赶紧回座位坐好,一人端一杯茶,拿出最威严的样子来。

  李夫人一行进了门,先施礼道:"见过洪大人和夫人,漳县李氏有礼了。"李珺竹和李西桦跟着拜了下去。洪大人放下茶杯,回道:"哪里哪里。"

  洪夫人赶快接口:"大家一路辛苦了,先快坐下吧。"

  待众人落座,两人的目光便开始滴溜溜地在珺竹身上转个不停。厅上的气氛一时静了下来,洪祈年不由有些尴尬,哪有这样盯着人家瞧的?于是咳嗽一声,洪夫人先会过意来,亲切笑道:"几位大老远的过来,洪府招待不周,还请不要见怪。肖伯,上茶,顺便备些小点,一路奔波,怕是也饿了。"

  "哪里哪里,得大人和夫人如此招待,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哪。"肖伯这时才敢上前奉上早备好的清茶点心。

  几人聊得甚是愉快,珺竹与西桦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着几个长辈闲聊。洪大人与夫人的眼光在聊天时还是盯在珺竹身上,两人显然是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洪夫人暗地里对着儿子偷偷点点头。

  洪祈年见父母对珺竹均有好感,好事成功了一大半,心中不由暗暗高兴,自己也不自觉地看着珺竹的侧脸,想着能迎娶自己的心上人,不由得有些痴了。

  这时大家的说话也已告一段落,洪夫人说道:"几位远道而来,怕是已经累了,客房已准备好,还请诸位休息,晚上与各位接风。"于是一众人起身告辞,由下人带去早已准备好的东院,此后接风宴,宾主尽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越来越多的喜爱,非常高兴,傻笑中~~~~~~~~~~
插曲
作者有话要说:PS:偶又新挖了一个坑,欢迎亲们来跳,名字是《商行天下》
因为开了新坑的原因,所以本文的更新速度会稍微降降了,但是偶是保证坑品的哦,所以尽管跳下来吧。哇卡卡卡卡~~~~~~`
难得的有了个好眠,竹音早上起来的时候时辰已是不早了。莺巧和锦云两个人尽职的守在外厅,听见里面的动静,莺巧隔着那扇漆面描花的大屏风轻轻问道:"公子已起了么?莺巧去替您端水进来。"

  竹音应了一声,起身披起外袍,莺巧端了水盆进来,问道:"公子,早膳便在卧房吃么?"竹音点点头,莺巧便退了出去,帮着锦云去了。

  竹音梳洗完毕,绕过屏风出了内厅,外厅的小桌上已摆好了早点,两个小丫头立在一边伺候着。桌上摆着一笼豆腐皮包子,一碗梗米粥,一盘胭脂鹅脯,几样小菜,颜色鲜艳,香味扑鼻,看他出来,锦云小声说:"公子,来,用早膳吧。"顺便递过筷子。

  被棋舍外的人这样尽心照顾,珺竹一时还真是不习惯,又不会说话,只得说了句"多谢"接过筷子默默吃起来。

  厅里一时又静了下来,锦云倒是还好,没觉得怎么样,莺巧可有点受不住,憋来憋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没话找话说:"公子,等会儿打算做什么呢?要不要我和锦云帮你找些书来?"

  竹音心中一动,想:"既已来了,可也总不能像之前那样闷坐着惹人起疑,见着韩枫总有办法探听到姐姐的事。"便点头道:"也好,左右无事,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些书来看,什么书都行。不知这楼里有棋和琴么?"

  莺巧笑道:"找这些东西有什么难,公子等着,莺巧马上给你找来。"话音未落人便跑远了。锦云叹口气:"真是个急性子。"乖乖站在竹音身边,不多言多语,倒是真合了竹音的脾性。

  竹音快吃完的时候,莺巧拎着两个大包袱进了门,额上薄薄一层汗,进门笑道:"公子,我先搬来这些书,你看够不够?"

  竹音一看,忙点头道:"够了够了,挑几本来也就是了,这可多重。"

  莺巧听出话里的关心,嘿嘿一笑:"不累不累,我早练出来了。"又接着道:"公子,我这就去取琴和棋来。"

  锦云"哎"了一声,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那两样东西可不好拿。"正好竹音已经吃完,锦云收了碗筷,跑去厨房。

  莺巧应了一声好,看着竹音,满眼期待:"公子,琴拿来了你可以弹一曲给我听听么?我可喜欢了,可惜听的机会太少。"

  竹音点头,"好,左右也是无事。"莺巧欢呼一声,正巧锦云进门,莺巧连忙拉着她往外冲,笑道:"那我们快去快回。"锦云连声招呼还来不及打就被拉跑了。

  竹音见她们跑远,也下了楼,在精舍前看着那一片荷塘,微风拂过,塘面涟漪阵阵,身后竹子轻摆,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心中也觉得舒畅了不少。

  不可否认,这两个活泼伶俐的小丫头确实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而且不再只困于棋舍中,换了个环境也让他心中累积的焦虑不自知的消除了大半。

  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忽然就听见莺巧正兴冲冲地叫他"公子公子!"转头一看,原来莺巧和锦云一人抱琴一人抱棋,奔了过来,那水上的小径本就不宽,她们两人抱着东西还跑得飞快,实在是叫人捏一把汗。

  不多时跑到他身边来,献宝似的把东西展示出来,这次莺巧还没开口就被锦云抢了先:"公子,莺巧说你要弹琴给我们听,真的吗?"

  一脸兴奋期待,竹音点点头,立时就听到欢呼声,莺巧追问:"那在哪弹,就在这儿吗?我去搬张小几。"

  竹音"哎"了一声,劝道:"你们也跑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反正也不用急于一时。"

  莺巧猛摇头:"不累不累,公子稍等,马上就好了。"

  两人一阵忙活,自屋里搬了张小几出来,配上小凳,放上琴,燃上熏香,一切准备就绪,兴奋地跑到竹音身边,"公子,好了哦。"竹音点点头,净过手,便在琴前坐了下来。

  莺巧和锦云就干脆坐在地上了,笑道:"反正也没旁的人,就这样自在些。"

  竹音坐在琴边,轻拨琴弦试了试音,琴比起上次湖中弹的明显不止差了一级,红木琴身,马鬃制的弦,音色偏高偏脆。

  拂着琴时,脑中忽然有灵光闪过,偏偏太快,想抓时已是不及,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事情,可惜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不由得蹙起了眉。

  锦云细心,发现竹音表情有些不对,赶忙问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了?不方便的话今天就算了吧。"

  竹音摇摇头,"只是想起来别的事,没什么。"

  重新定了定神,技巧的一挑一压,十指轻动,欢快明丽的音色便自指中流泻而出,一曲《戏蝶》正和了这琴的音色,也和了两个小丫头的年龄心性,听得她们都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一曲弹完,莺巧和锦云露出一抹崇拜之色,此时身后响起掌声,一个声音笑道:"想不到一把如此劣琴在公子手下也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韩某可真是服了。"

  一听这声音,莺巧和锦云顿时跳了起来,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道:"爷……给爷……给爷请安。"

  韩枫哼了一声"你们便是这样服伺公子的吗?"

  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竹音淡淡道:"是我叫她们随意些,这里本来人就不多,何必那么多规矩。"

  韩枫挑挑眉毛,轻笑:"既然公子如此说,此事就此揭过。韩某近日事忙,今日来只是想看看公子是否还缺些什么,不想韩某思虑不周,未把公子的最爱之物准备周全。此事算韩某的过失,为表诚意,等会我就让人去把那日在游湖之时公子所奏之琴送来吧。"

  竹音施了一礼:"多谢。"

  两人又闲聊两句,韩枫便称公事繁忙告辞离开了。

  韩枫走后,莺巧和锦云长出一口气,莺巧拍拍胸口:"没想到爷竟会在旁站了半天,吓死我了。"

  锦云小声道谢:"多谢公子为我们开脱。"

  莺巧也赶忙道谢,竹音摇摇头,说:"我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抬头看看天色,竟已是黄昏了。

圈套
  韩枫悠然回到销日楼,脑海里那双眼睛始终盘旋不去,眼睛的主人因为过去种种而将自己的真实性情压抑在心底的最深处,却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少许出来。虽然眼睛里面隐藏的感情纠结复杂,却依然明亮清澈。

  想着刚刚自己逗弄他的情形,只觉得他的反应坦率直接的简直可以说是可爱,微微的扬起了唇角,连平日笑意半分都不会达到的眼里也是一片愉悦。

  韩庭一路跟在他身后,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不然定会惊疑万分,因为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他家的爷上次露出这种带着一丝顽皮狡猾的笑容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韩枫直到进了楼中的书房,才收敛起表情,招手叫韩庭进前,吩咐道:"等会你去告诉竹音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要她们在三天后洪祈年来访的时候一定要领着他到正堂附近去,但是只能让他看到他们,绝对不能碰面。一定不能办砸了,记住了吗?"

  韩庭满脸疑惑,韩枫拍拍他肩膀,说道:"这是我整个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交给你了。"

  韩庭恭敬道:"是,爷。我这就去办了。"转身出了书房。

  这三天的时间对竹音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忽而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姐姐,心里便兴奋不已地盼望这三天快点过去。忽而又会想到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出现在姐姐的眼前,便又会痛苦不堪。夜间又开始难以入眠,脸色明显的苍白了许多,话也比之前更少了。

  莺巧和锦云瞧得担心不已,但又知道这不是她们该能问的,又得了韩庭的命令,只好闭紧嘴巴,比平常更加细心的照顾他。锦云更是费尽心思日日在菜肴饭食上下功夫,只希望公子能吃得好一点。

  时间依着自己的步调运转,三天过去了。昨晚竹音根本难以入眠,只是抓着姐姐的那根发带呆坐了一晚,眼见天色渐亮,越发的坐立难安,只想赶快冲出去。可是现在自己所居之地本来就僻静,自己又不认得路,哪里去找姐姐的人?想叫莺巧或是锦云带路,偏偏又想不出借口,心焦不已。

  食不知味的草草进了几口早膳,还在盘算着怎么出去的时候,莺巧开口了:"公子,你来府中也有几日了,却从未踏出过府门半步。这几日我瞧着公子你也憋闷得慌,不若今天我们就陪你到处逛逛吧。"

  锦云跟着附和:"是啊,公子。"

  一句话便让竹音如听天籁,抬起头眼含感激的看着她们,只说了一声"好",便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看着他,又想着自家主子的命令,因为不知道主子的用意到底为何,怕害了公子,偏又不能不听,心情也是复杂无比。她们二人与竹音相处时日虽不长,却知他表面上虽然冷冷淡淡,心地却是极好,看着他如此情形心中自然难受。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三人便各怀心事的出了门,莺巧在前面领路,为免气氛尴尬,强打精神的对着竹音指点园内的景致,竹音心神恍惚,只不过偶尔应付一下的点个头或是"嗯"一声,令她颇感气馁。

  锦云因为不擅言辞,只默默地跟在竹音身后一路行进。三人沿着回廊慢慢向正厅走去。越接近正堂竹音的心便跳得越快,他忽然害怕起来,甚至有点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

  这时正堂方向正隐隐有人声传来,莺巧"啊"了一声,转过头对竹音说:"公子,差点忘了正堂那儿有客人,听声音似乎正往这边来,不若我们先等等吧。"

  他们三人是从较偏的走廊拐过来的,与正廊正好隔了一些,中间又有花草遮蔽,旁人若不留意倒是真的难以发现他们。竹音正担心如此与姐姐打照面不知该如何是好,闻言便停下了脚步,眼睛专注的看向人声渐近的方向。

  远处的身影渐渐走到近前,越来越清晰,竹音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正廊上正有一行人穿过回廊,最前面的三人正是韩枫,洪祈年和李珺竹。姐姐的容貌在他的心上脑海岂止回想过千百遍,当下一见就认了出来。更何况珺竹自小便像娘亲,此刻出落成人更是活脱脱的娘亲翻版,容貌除去是成人样子与幼时竟无丝毫更改。

  眼见自己最眷恋的人就在如此近的地方,只要他喊一声,便能与她相认,便能一起远走高飞,躲进远离尘世之地。那声"姐姐"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可是却硬生生被咽了回去,他如何能喊出来?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鲜血一滴滴自指缝间落下,连唇也被紧紧咬出了血痕,他却丝毫觉不出痛了。

  莺巧在一旁见他突然出神,脸色变得苍白,担心不已,刚想开口叫他,锦云却拉拉她的衣袖,摇摇头,伸手指着竹音的身侧。莺巧顺着看过去,立时便也沉默了。

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偶要评啊偶要评~~~~打滚中
那边的三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有人,谈笑风生的向前走去。韩枫正笑道:"夫人和小姐太过客气了,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事情都过了一个月多了,还蒙夫人小姐记挂,韩某惭愧。"

  一个柔美的声音回道:"哪里,那日若不是韩公子与洪公子仗义援手,我和娘亲在那人迹的难至的地方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呢。今日有幸能来,娘亲叮嘱珺竹一定要好好向韩公子致谢呢。"

  李珺竹在洪府中虽然得众人喜爱,俨然已成了未来的少奶奶,心情却终日阴郁,每日里总也是强颜欢笑。今天终于得见心上人一面,心中兴奋雀跃,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容光滟滟,神采动人。

  洪祈年家教严格,少近女色,浑不知女儿家心思,只道心上人是因为在府中闷了几日,今日终于能出来走走所以才格外高兴。

  韩枫却是女人堆里打滚的老手,以前是并未将她放在心上,根本连正眼也未瞧过,现下两人不得已面对面,韩枫一见之下便知她心思已在自己身上,不由在心中暗笑:"如此更好,操控起来更加方便。"

  对着那双情丝暗藏的翦水秋瞳,不知为何,一双坦率清澈却复杂难明的眼睛却在此时闯进了脑海里。韩枫不由暗暗皱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想起他来了?"

  想将那双眼睛从脑海中驱出去,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瞟上了珺竹的脸,不可否认,这张脸远比竹音的那张要漂亮得多,竹音顶多只与她肖似六分。两人最为相似的便是那双眼睛,漂亮的杏仁眼,黑白分明。

  只是眼睛虽然形似,眼中的光华却大为不同,李珺竹的眼神他在太多的女人身上看到过,美则美矣,却根本吸引不了他,他甚至觉得他在她恋慕的眼神里看到了与其他女人一样隐藏在深处的东西,那便是渴望身为韩家少夫人的尊荣,令他厌恶的皱了皱眉。

  不由得又回想起竹音的眼睛,忽然恶劣一笑,对珺竹说道:"小姐所托之事我已派人去探查过了,不过年深日久,只得了一点点线索,想追查出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一提起此事,珺竹果然脸色立变,颤声问道:"真的有线索了么?"

  韩枫回道:"是的,不过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还是等最后消息确定再告诉小姐吧。"

  珺竹悠悠叹口气,目光突然变得遥远起来:"这么多年了,我虽然希望他能过得好,却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说不定他就此死了反而会幸福很多,活着实在是一件既艰难又痛苦的事情。"

  眼中泪光闪烁,却并未落下来。洪祈年一看她伤心,自己便也觉得难过,连忙打断:"小姐也不必伤心难过,毕竟查到的也只是一点线索罢了。说不定结果真能圆满呢。"

  珺竹轻轻点了点头,向着韩枫娉婷拜了下去,"多谢韩公子为珺竹之事如此费心,珺竹感激不尽,愿来生结草衔环以报。"

  韩枫连称不敢,急忙将她扶起,两人正好目光相对,珺竹眼中情意更见深浓,韩枫心中一动,伸手放开,两人不过一触即离。

  之后换了话题,气氛重新好了起来,几人谈谈笑笑,很快便近中午,便留了下来一起吃过饭,这才告辞离去,由韩枫亲自送往门口。

  竹音在偏廊一直看着姐姐走出了自己的视线,猛地调头快步往回走,莺巧和锦云知道他不认得路,急急跟上去,只怕他出什么闪失,竹音也不看路,只顾往前走。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他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姐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一脸幸福,那个男人一定就是洪祈年,那个他还未见过面便已经恨上的男人,现在他更是恨他,凭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就得到姐姐的心,凭什么只有他能给姐姐幸福!那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跟他抢?那他算什么,他的牺牲算什么,他活着又算得上什么,姐姐根本不需要他,不需要!他不是那个能给幸福予姐姐的男人,不要说陪在她身边,甚至连当面相认都不行,为什么会是这样?

  可是姐姐该是他的呀,他一个人的,是他费尽心血牺牲一切保护的,怎么能让给别人。姐姐只能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竹音愕然站住了脚,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站在那片荷塘边,脑中如炸雷响过,只轰得他心神皆乱,他刚才想的是什么?他怎么能这么想?那是他的姐姐啊……可是理智越是阻止,自己的感情便越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的,他的感情早已变质了,那是他在想念姐姐的时候从来不敢去碰触的地方,他其实早就知道,却压在心底不敢想。他的身体已经满是污秽,这份感情是他唯一的寄托,是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是他最宝贵的珍藏,怎么能被玷污?

  可是现在,还是被自己亲手摊在了眼前,从此将自己陷在了最深的污泥里,连同身体和心一起万劫不复。负面的情绪绞得他头痛欲裂,伸手紧紧扯住了自己的发丝,心也仿佛被撕成了碎片再也拼不回原状,"啊…"的发出一声短暂的悲鸣,颓然倒下,双手也瞬间无力的松开。

  莺巧和锦云两人急急追在他身后,却哪里有他快,听到那声悲鸣,心中只叫不好,发力赶快奔来,只瞧见公子已昏倒在地上,满脸泪痕。

暗流(上)
  两个丫头看到竹音晕在地上昏迷不醒,眼泪却流个不停,两手也满是鲜血,都吓坏了,本能的跪在他身边想将人叫醒,哪里有半点效用,想把他抱进屋里更不可能。莺巧先回过神来,急急说道:"锦云,你在这里看着公子,我去找人来帮忙。"赶快转身跑去找人了。

  莺巧埋头直顾往前冲,想尽快跑到前院人多的地方。刚刚跑到通往前院的回廊,身子突然被一双大手拦住,莺巧一声惊呼往后倒了下去,被那双手一把拉住,轻巧的一带,便站稳了。

  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跑那么快,也不看路,想撞墙吗?"

  莺巧嘴快的回道:"才不是,我只是想找人……"突地一顿,抬头往面前的这堵肉墙看过去,原来是魏陌。

  立刻抓住魏陌的袖子,拖住了直往回拉,说道:"太好了,你不就是个人么。快点快点,跟我走。"

  魏陌挑挑眉毛,什么时候府里的丫头不把他这个二管家当个事了,沉了腿力立住不动,任凭莺巧拉来拉去一分也拖不动,问道:"谁把你教得这么没规矩了?又是出了什么事,这么火急的?"

  莺巧拉不动他,心急如焚,立刻回嘴:"现在哪还顾得了这许多,救人要紧。公子昏倒了。"

  "昏倒了你不去找大夫,跑这里拖人做什么?"

  "公子倒在荷塘旁边了。"

  "哦,我去看看。"

  话音一落,莺巧眼前一花,人便不见了,她呆了一呆,气得跺脚,恼道:"有轻功了不起么。"只好又认命的跑了回去。

  她心急竹音,又担心锦云一个人在那里,全没想到该去通报韩枫一声,早把这个爷抛到九霄云外了。

  魏陌不多时便找到了昏倒的竹音和在一旁急得直哭的锦云。看着竹音的模样,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个人是爷叮嘱一定要好好看着,不能出半分闪失的了,怎么会搞成这样?看了看锦云,心想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弯腰把竹音抱了起来,对锦云说声:"先回'芙渠'。"便向精舍走去了,只觉得抱着的人轻如飘羽,不禁怀疑他吃什么长大的,女人都比他重。

  锦云见是魏陌来了,心下大安,赶快顶着两泡眼泪爬起来,跟着魏陌往精舍走去。魏陌到了卧房把人放在榻上,转身对跟进来的锦云说:"我出去请个大夫,你在这里照看他。要是看到莺巧回来了,你们两个中就找个人通知爷一声。"锦云还在抽泣,说不出话,拼命点头,魏陌便下楼出去了。

  出了门,正好看到莺巧奔过来,在凉亭那里碰到,魏陌说道:"回来的正好,你也不用急着上去了,人锦云正在照顾,你就去通知爷一声吧。"

  莺巧一口气顿时梗在喉咙里,尖叫:"为什么不是你去?"

  魏陌冷淡回道:"那好,你去外面找大夫,我去通知爷。"

  莺巧恨道:"免了,我去通知爷。"

  冲进正堂里拎起水壶灌了几大口水,便转身又跑了出去。魏陌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眼神,不过那眼神一闪即逝,随即魏陌身形一展,出庄找大夫去了。

  莺巧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赶到销日楼,却找不到韩枫。急得团团转,正巧一个粗使丫环过来收拾,莺巧跳到她面前,咬着牙道:"爷呢?在哪里,快说!",那丫环被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回答:"爷和客人刚吃完饭,爷送人到门口去了。"莺巧便立即往大门方向跑去,

  这回并未跑出多远,便在便道上碰到了韩枫,莺巧瞧见他的身影,立即加快脚步,几步窜到他面前。韩枫皱起眉头,莺巧一停在他面前立即开口:"主子公子晕倒了,情况似乎很不好,魏陌已经去请大夫了。"

  一口气说完,便伏下身来大口喘气,只觉得肺里的空气全被挤出来了,痛得要命,心脏也"咚咚"地跳得飞快,仿佛要从胸膛中蹦出来,喉咙更是火烧火燎。韩枫一听她说完,愣了一会儿,便说道:"我去看看。"

  莺巧直起身子,打算跟爷一起过去,哪里知道眼前又是一花,一道身影在眼前晃了几晃就不见了。这次莺巧立即反应过来,哀叫一声,只得拖起两条快瘫软的腿再度迈开步子,心里下定决心找个机会一定要学学轻功。

  韩枫来到精舍的时候,锦云刚刚用伤药将竹音手掌上的伤口包扎妥当,弄了个热巾帮他擦脸。魏陌去请大夫还没有回来。锦云见韩枫来了,连忙自塌边起身,恭敬行了个礼:"爷。"眼睛都还是红的。

  韩枫往榻上看去,问道:"怎么不帮他换件衣服?"

  锦云迟疑道:"婢子不敢,只是公子从来不让我和莺巧服伺更衣沐浴之类的事,所以……"韩枫点点头,走到衣橱内拿出一套中衣,边吩咐说:"你先下去吧,多烧些热水备用,另外再准备些清淡好消化的东西,一会大夫过来了再来伺候。"锦云领声是,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最近来看文的亲们多了,那个激动啊~~~~~~~~`
可惜点击老在抽,哀叫ING。。。
暗流(下)
  韩枫拿着衣物走到榻边,低头看着昏睡中的人。衣物沾染不少泥土,显得很是狼狈,脸色苍白,墨色的发丝散乱的陈铺在褥子上,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唇上血色尽失,留着一道明显的咬痕,双手刚刚包扎过,还渗出一线血色。

  看着那没有血色的双唇,咬痕在其上分外显眼,手指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轻轻的抚了上去,只觉得触感冷冰冰的。指尖不自觉的抚上了脸颊,只觉得好似在摸着一块上等寒玉,光滑细腻却冰冷非常。不由得皱起了眉,暗想:"这是怎么搞的?情绪怎么波动得这么大?"

  正不解,指掌下的人似乎动了动,眼敛轻动,似乎快要转醒。韩枫立时清醒过来,收回手指,不想却被那人一把抓住,声音悲伤无力:"姐姐,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喜欢你啊,别不理我,我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一个人……"

  韩枫愕然,任他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入手似冰,那人全身根本没有一丝温度。竹音抓着他不住的梦呓,韩枫俯下身,静静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中又流下泪来,轻轻叹一口气,伸指急点他的睡穴,一指下去,竹音立刻安静了。

  韩枫侧身坐在榻上,拿过巾子轻拭他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说:"李珺见,你到底曾经历过什么事,才让你把对这份唯一亲情的执着扭曲成了爱情。"

  随即又叹息一声:"你为了自己的姐姐牺牲到如此地步,但你可知道,在你姐姐的深心里,根本就是希望你已经死了。她已认定你走后过得不会好,若真活着无论在心理上还是生活上只会成为她的包袱。今日我故意告知她得了你的线索,只可惜不是好消息,她却没有悲伤,心思全放在我这个男人身上。你如此为她,又是何苦…"突然惊觉自己怎么会对着一个昏睡的人说这许多,当下打住,看他的眼光变得复杂,却不自知。

  记起手上拿的衣物,韩枫便动手解开珺见身上的衣服。褪掉衣衫才惊觉眼前这人简直是清瘦得不成样子,单薄的肌理,纤腰简直不盈一握,他抱过的女人可都没有纤细到这个分上的。整个人冰冰冷冷,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简直就是个死人。

  韩枫小心的除下他的衣服,换上了手上的中衣,动作轻柔,连韩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的小心翼翼,明知他已被点了睡穴,根本不会醒来,却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刚刚换好衣服,魏陌便在门前问道:"爷,大夫请来了,现在可以让他进来吗?"韩枫自榻边站起身,又经不住伸手摸摸珺见的脸。这才过去开了门,说道:"请进来吧。"

  请来的大夫是京城最有名的"杏林济世"中的冯老,算是韩家的熟人了。他是上任的御医,也是今朝几位御医的师父。一把雪白胡子,两道雪白眉毛,眼睛明亮有神,步履轻快,典型的老当益壮,身轻体健。

  冯老一进门,对着韩枫拱了拱手便径直往榻旁走去,他带来的小童背着个大医箱也急急地跟了进来。拎着冯老大夫最钟爱的小凳,跟着摆在榻前。原来这冯老别的毛病没有,唯一的怪癖就是每次看诊必得坐着自己最钟爱的小凳,不然便浑身不自在,看不得诊了。

  莺巧也早回来了,和锦云一直候在门口,现在一听可以进去,立刻也跑进了卧房,魏陌则等在了门口。

  在榻前坐好,先仔细的看了看珺竹的容色,便开始把脉,眼睛半闭摸摸胡子,半晌后开口说:"有人点了他的睡穴。"

  韩枫立刻道:"是的,是我点的。"

  冯老点点头,继续把了会脉,便站了起来,对韩枫说道:"他这是经年积郁于内,忧思过重,导致气血淤塞不顺,在近日又受了过大的刺激才导致的。我能开药方通导他的气血,却解不了他的积郁。日后你们可得小心些,他绷得太紧,如果近期再受什么刺激,就药石枉效了。"

  韩枫迟疑问道:"冯老,您是说……"

  冯老直接点头,"对,他会疯掉。"

  韩枫闻言皱起了眉,莺巧和锦云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惊呼一声:"啊!"却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冯老在桌前提笔略微斟酌,便开好了药方,锦云这时问道:"那,要不要我去找些上好的补品炖来给公子补补?"

  冯老摇头:"他虚不受补,记得只能吃清淡好消化的东西,还要尽量让他心情平和。这个方子让他先服一个月,之后我再来看。期间若有什么,随时来找我。"

  韩枫吩咐道:"莺巧,你随冯老爷子去抓药,取了药就直接到销日楼来。"

  莺巧显是没有反应过来,张张嘴"啊"了一声,锦云则是睁大还有些红的眼睛,盯着自家的主子瞧,就连门外的魏陌这时也朝他望了过来。

  韩枫脸上表情如常,继续说道:"魏陌,你把他移到我那里去,就在我卧房的那个偏厅里。锦云,你收拾好必要的东西便过来。不要让我多等。"说完便自行回去了。

  莺巧还张着嘴巴发呆,魏陌进来了,看着她说道:"再不合上下巴就掉下来了,还不快去拿药。"

  莺巧闻言立刻闭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嘴道:"就你嘴严,刚听到爷吩咐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大吃一惊的。"转头对锦云说道:"你也吓到了吧?"

  锦云立刻点头,不解说:"爷还从来没有让外人进过主楼呢。"莺巧得了支持,再回过去剜了魏陌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走到冯老那儿去了。

  魏陌被瞪了两眼,摸摸鼻子,也不回话,直接走到床边将竹音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转身便出门,莺巧追到门边,冷道:"等等,不许再用轻功,你若再让公子着凉了,我可不会饶你。"说罢"哼"了一声,调头回去。

  魏陌背对着她,没转身也没回话,只是肩膀明显的抖了抖,便大步走了。锦云睁着大眼,溜来溜去,暗想:"这两人什么时候结下梁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两个小丫头其实也是有感于弄大的《凤于九天》里面那个可爱的秋月,可惜就那么死了。所以我笔下的小丫头是一定要幸福滴~~~~~~~~
另:弄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洛云啊!!!
入楼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起名白痴啊起名白痴,纠结半天,也没想个好标题出来。泪奔~~~~~~~~`
韩枫一出"芙渠"便立刻招来韩庭,说道:"韩庭,辛苦一趟,马上赶到漳县去查查那个李家。一定要查仔细,资料越详细越好。"韩庭奇怪地问道:"爷,怎么现在想起要去查那个李家?"韩枫苦笑:"怪我思虑不周,以为那些没什么打紧的,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眼神认真的看着韩庭:"韩庭,这很重要,你立刻去办。而且要越快越好。"韩庭立刻回道:"是爷,消息我会用信鸽传回。"即刻便出门去了。

  韩庭牵了匹快马立刻出了门,快马加鞭,直到晚上近亥时才到达韩家设在官道上的私驿。驿站中的站长一见他立刻迎了出来,恭敬道:"韩爷。"牵过他的马到马厩里。韩庭应了一声,吩咐:"我要赶路,随便弄点吃的来。再帮我准备快马,让下面的驿站做好接应。我要向'夜螟'传信,准备好信鸽。"站长立刻应声,吩咐下人赶快去办事,不多时,一记快马和一只轻巧的白影便冲进了夜色中。韩庭在站内匆匆吃过饭,便骑上换掉的快马继续上路了。

  魏陌抱着竹音走到销日楼,韩枫正坐在前厅里端着杯酒沉思,眼神少有的多了些复杂难明的东西。感到有人进门,瞬间敛去,抬起头,见到魏陌来了,眼睛不由落在他怀里那个身影上,只可惜被棉被包了个严实,什么都看不见。皱皱眉:"怎么现在才过来?"魏陌叹口气,回答道:"小丫头凶得狠,不准我用轻功,怕公子着了凉,只好慢慢走来了。"接着问道:"爷,真要将他移到偏厅去吗?""哦?刚才我没说清楚?""不,是属下多嘴了。"

  魏陌便抱着人进了卧房。韩枫的这间卧房十分宽敞,却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简洁沉稳。宽大的主卧室,摆着一张上等楠木精雕的巨榻,被褥也一律用的深色丝缎。除了出门的一个小正厅还附有一个小偏厅,小偏厅俨然就是第二个书房,顶天立地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置了一张小榻,方便主人舒服的看书。

  珺见便被魏陌放在这张小榻上。这时锦云和莺巧也来了,走到韩枫身旁,叫了声:"爷。"魏陌办完了事,请示道:"爷,那我便先出去了。"韩枫点点头,问道:"药取来了吗?"莺巧立即回答:"是,已取来了。奴婢这便去煎。"便拿着药包去到小厨房。原来韩府中除大厨房外,主要建筑中都会配一个小厨房,以备不时之需。

  韩枫侧身在榻边坐下,看着珺见沉沉睡着,手指又不由自主抚上他的脸,皱眉自语:"现在明明快夏天了,怎么还是这般冰冰冷冷的?"锦云乖乖站在一边,听到他说话,以为是在问她,立刻回答:"想是因为公子一直身体不好。冯老说不能给公子吃太补的东西,那我便经常煮点桂圆红枣茶给公子喝,想来是不妨事的。"韩枫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答话,便又望着珺见陷入沉思。锦云被他瞧得满头问号,一个劲的开始思索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便静了下来,直到莺巧端着药碗回来。锦云小心地把珺见扶了起来,莺巧准备喂药,可是珺见已被韩枫点了睡穴,根本就不能自主下咽。两人正为难,韩枫伸手过来扶过珺见,说道:"我来。"锦云赶快让出来,韩枫让珺见靠在自己胸前,一手轻挽住他,另一手捏开珺见的牙关,示意莺巧喂药。莺巧小心地舀过一勺,喂到珺见口中,韩枫巧妙的在他的喉结轻轻一压,一口药便"咕嘟"一声咽了下去。不多时喂完药,韩枫将珺见放回榻上,扶他躺下的时候,胸前一空,顿时多了一些闷闷的感觉。

  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韩枫对两个丫头说道:"近日我有些事忙,你们日后就住在这边的偏厢里,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缺什么就拿什么。还有,不论他在睡梦中说了什么话你们一律要当听不到,知道吗?"说到最后,语气严厉已极。莺巧和锦云吓得慌忙跪下,连称遵命,韩枫这才淡淡"嗯"了一声,出去了。

  韩枫一出去,莺巧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下。脸上表情痛苦不已,直揉着自己的腿,锦云知她在外跑了半天,关心道:"莺巧,你歇歇吧。"莺巧摇头,眼睛看着榻上,道:"不,我还是…"话未说完,锦云打断她:"放心吧,公子我会好好照顾的,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会,等会我们换班。不然两个人只怕会一起累倒,公子可就没人照顾了。"莺巧知她说得有理,又看了看床上,点点头"好吧。"便先去偏房内休息去了。


为己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亲们越来越多,真高兴啊,希望喜欢此文的亲们此将它推荐给更多的人!!
谢谢大家的支持  凝梦坊 露花轩

  嫣容斜倚窗前,手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琴弦,眼神里爱慕、哀伤、喜悦、渴求、痛苦种种情绪变幻莫名,最终在一丝名为妒嫉的感情一闪而过后化成了全然的愤恨,拨着琴弦的手指也随之收紧,直欲将琴弦捏断。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凤钗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晴嬷嬷往这边来了。"蓦然回神,敛去一切表情,整整衣衫,门在此时便被推开来,晴嬷嬷进了房来,手上拿着一张贴子,微笑着道:"好女儿,侯公子又送贴子来了。自从上次游湖一见,他怕是对你神魂颠倒了,隔三岔五的便想着见你呢。"

  嫣容秀眉轻蹙,心中一时有感,说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一时迷恋罢了,等到日后他要娶妻生子之时自然便会把我抛到脑后,他还是他风光的公子,我不过还是这烟花女而已,不会有人真将我们放在心上的。"晴嬷嬷一怔,立时听出弦外之音,叹口气:"好女儿,看开些吧,这便是我们的命。"

  晴嬷嬷只当她是因为主子近来未传她侍寝而心下恻然,全不知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番心思。嫣容一句说完后也没再纠缠于此,只对晴嬷嬷说道:"好妈妈,我先梳洗,便去见那侯公子吧,总不能让客人久等。"晴嬷嬷点点头:"也好,那我便先出去了。"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嫣容表情复杂的看着晴嬷嬷走出门,唤了凤钗进来。

  凤钗立即进入,嫣容看着她,说道:"钗儿,你跟了我多久了?"凤钗恭敬回答:"回姑娘,已有整整六年了。"嫣容点点道:"不错,钗儿,除了晴妈妈之外,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你先前跟我讲的事情对我很重要,我真要感激你。现在我要你去帮我打听一件事,但却记得此事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明白吗?"最后一句语气转严,声色俱厉。凤钗跪下来,说道:"姑娘一直待钗儿不薄,钗儿自当尽力,不敢有违。"嫣容起身,轻轻扶起她,说道:"别怪我说话语气不中听,因为这事实在是重要,我可只能托付于你了,可不要叫我失望啊。"凤钗回道:"请姑娘吩咐吧。"

  侯沂正在"滴翠厅"里与晴嬷嬷闲聊中,可心思早已不在话头上,正在不哼不哈的应付着时见到日思夜想的美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将晴嬷嬷晾在了一边。晴嬷嬷也不介意,轻轻一笑:"好了好了,侯公子可是把我的好女儿盼来了。我也不打扰了。"告辞退下。

  一见晴嬷嬷退下,侯沂再没顾忌,将嫣容拥进怀里,轻嗅着幽幽的发香满足说道:"嫣容啊嫣容,可想死我了。"正如晴嬷嬷所言,这侯沂那日游湖时见过嫣容后,回家便朝思暮想,辗转反侧,隔了几日便终于按捺不住,瞒着家中父母偷偷跑到"凝梦坊"来做了嫣容的裙下之臣,在一尝滋味后更是色魂与授,欲罢不能。

  现在温香软玉满怀,只觉得此为人间至乐,全没看到嫣容冰冷的眼神。嫣容任他抱着,一双纤手轻轻环住他腰,软软道:"我不过一介烟花女子,能得公子如此,实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了。"这番温言软语,佳人在怀,幽香盈鼻,侯沂气血方刚又初尝情爱滋味哪里还把持得住,于是一片春色无边。

  洪府 东院客房

  李珺竹刚自韩枫那儿回来,还在回味着两人的种种相处,却因不知他心中所思,脸上的表情也是愉悦中多了一丝不安。岂料前脚进院,后脚就被李夫人拉了过去,心情顿时阴暗下来。李夫人一把将她拽进房中,问道:"韩枫的情况如何?"珺竹蹙眉回道:"大娘,我与韩公子不过几面之缘,虽然我喜欢他,能与他相处我便已很是高兴。可是……"李夫人皱眉:"现在哪来那么多时间让你们慢慢培养?不若过几日机会你便去试探试探他。"

  李珺竹惊呼一声,顿时脸上红霞一片,喃道:"大娘,你…你是让我去勾…勾……"她毕竟是书香出身,这般下作的词汇她根本说不出来。李夫人看着她,说道:"你难道不想嫁他吗?要知道我们在此也不是可以久留的,如若这般到手的机会不把握,你便等着直接嫁给洪祈年。"这话正戳在李珺竹的痛处,令她顿时脸上苍白一片,无论如何她心里只愿意嫁给韩枫的,要她不做任何努力她也绝不会甘心,于是牙一咬,点点头:"大妈,你说得在理,我照做便是。"转身回房的时候,心中酸甜苦辣到底滋味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李夫人见她离去,冷笑一声,径自回房。西桦正在她房中坐着,看见自己的娘进来,兴奋地道:"娘,你说她真能嫁到韩府去吗?若嫁过去,我们可就好了。"李夫人瞄他一眼,坐下来喝茶,回道:"当然不可能。"西桦跳起来,大叫:"什么?"李夫人狠狠瞪他一眼,西华便立刻捂住嘴巴,老老实实坐了下来。李夫人接着说道:"韩枫若真对她有心,早便会有动作,她现在回来脸上也不会是这般表情,那笑必是藏都藏不住的。"李西桦讶道:"那你还让她去勾引他。"声音倒是不自觉的放小了。李夫人说道:"为什么我不要?我就是要让她先尝尝被心爱的男人拒绝的滋味。再说了,即使被韩枫看上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但若真让她碰上了,对我们也只有好处。这样两边不吃亏,干么不做。"

  李珺竹进了自己屋中,吩咐伺候的丫环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要她们不要打扰,便将人都遣了出去。脱力一般瘫在一把椅子上,呆呆发怔。自己是答应了大娘,可是这种事又哪是说做就做得出来的,一个不好就会被人看成是水性扬花的浪女,那可叫她如何抬起头来做人?可是不做,就真要这般错过吗?她也想为自己活一次啊!心中矛盾不已。

  一时又想起韩枫所说珺见的消息,不禁自语道:"弟弟,若你真死了,说不得真是件好事,这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起身点了蜡烛,掏出一直贴身收藏的书信,看着它化为一缕轻烟。

主仆
  韩枫一出销日楼,便唤来魏陌,说道:"我这几天要去看看船队,你在这边把竹音看好了,他是我整个计划里最关键的,决不能有一点闪失。"魏陌回道:"爷放心吧。"韩枫点点头,韩庭和魏陌与他自小长大,相知最深,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得到他如此回答,便放下大半心来了。之后对魏陌吩咐道:"我今日便要动身,你帮我安排一下,越快越好,准备好后到书房通知我。"魏陌一愣,问道:"今日便要动身么?"

  韩枫点点头:"今日一番试探,看来洪祈年与李珺竹的婚事已经是成定局了,我们船队主做漕运也已得皇上同意,所以得在他们成婚之前将船队的一切准备好。"韩枫叹口气,感慨道:"韩家历代经商,却只在陆路中有优势,水陆运输一直是耗费成本最大的一块,现在终于能将这块心病去掉了。"魏陌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想韩家商业庞大,货运周转尤为重要,偏偏水路运输却一直受制于人,直到今日才终于能扬眉吐气。立刻点头,回道:"是爷,属下立刻去办。"便转身准备去了。韩枫举步欲往书房,却在迈步之前顿了下,转头看了一眼已然关上的房门,这才离开。

  房内,锦云点起了由韩家制香坊"百馥斋"特制的"清缈",这种香燃起后烟雾轻薄似无,清香缈缈,最宜安神。之后锦云便安静的坐在榻边,担忧的看着珺见,总觉得自家的公子似乎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憔悴消瘦得厉害,好不容易养出点的肉就这么没了,看着真是让人心疼,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好他。

  珺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似乎还在做梦,沉沉浮浮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睁着无神的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对上焦距,迟钝的打量着四周,大脑慢了一拍的才反应过来这里似乎不是精舍。室内的光线朦朦胧胧,转过头去才发现原来是室内的小桌上燃着一盏小灯,外面寂静无声,原来是深夜。动动手指,发觉薄被似乎被谁压住了,探头一看,原来是莺巧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过莺巧却似乎是睡得不踏实,珺见这么一动立刻就惊醒了,睁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珺见双眸,呆了片刻莺巧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三天呢,我们都担心死了。"不等珺见回答,自顾自接下去说:"对了,我要去告诉锦云,公子三天未曾进食,现在可得吃点东西了。"说完便急忙跑去了偏房。珺见呆呆听她自说自话,又看着她跑开,这才回过神来,怎么自己会昏睡了三天?晕倒前的记忆此时悉数回笼,令他的眸色一片黯淡。

  不多时两个小丫头回来了,锦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到榻边,眼睛里也是通红一片,还留着泪痕,哽咽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快来喝点热粥。这粥是我用鲤鱼糯米熬的,补气益血,今天一直放在炉上温着,终于派上用场了。"边哭边将粥递到了珺见面前,香味立刻盈满鼻端,珺见其实没什么食欲,但一来确实饿得久了,二来看着莺巧和锦云两双红眼睛盯着自己,再如何也得吃些下去。于是接过碗,舀着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确实觉得舒服些。锦云细心递过来一个布巾,还冒着热气,说道:"公子,擦擦脸吧。"珺见道声谢谢接过,轻声说道:"我好多了,等会你们便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们肯定也累坏了。"莺巧闻言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在这看公子,放心些。"锦云却拉拉莺巧袖子,说道:"好,那我们便听公子的。"接过布巾,拉着莺巧出了门。

  莺巧一脸不解,随着锦云出门后小声问道:"你干嘛要答应公子,难道不担心吗?"锦云关上房门,叹口气:"我能不担心吗?不过冯老说过公子神经崩得很紧,有我们在只怕他会更加如此,想来让他独处一下会好些。我们便在此守着吧。"莺巧默然,半晌后抬头望着明月繁星,说道:"现在天气正暖,星夜无边,不若我们坐下来赏星观月吧。"

  珺见昏睡了三天,现在醒来,哪里还睡得着。拥被坐起,打量着自己现在置身的地方,猜想大概是个书房,却不知自己怎么会到了此处,刚才竟也忘了问,随即苦笑,现在这些事还有什么重要的。看着满架的书,便慢慢扶床坐起,想起身去拿书看,以免得自己又想起那些那些不愿思及之事。

  下地才发觉自己的双腿绵软无力,想是躺得久了,便慢慢扶着墙来回走了几遍,觉得好些了才慢慢步向书架。珺见是个爱书之人,自幼便聪颖好学,此刻见到这屋中主人藏书之丰富不由暗自惊叹,这些书中竟有不少珍贵孤本,万金难求,显见藏书之人定是身家丰厚,猜测这是韩枫的书房,却也不解,怎么自己会被人移到这里来了。

  来回看了几圈,挑了几本自己感兴趣的,拿着坐回榻上,翻开看了起来。没看几页,重重心事还是缠了上来,即便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书上还是半点用处也无。无奈只得放下书卷,轻轻闭上双眼,不想却听到外面不时传来细微的声响,往窗旁望去,不时有黑影一闪而过,心中不由浮起一片暖意。正是莺巧,她虽说是要观星赏月,又哪里生得出那个闲情来,不多一会便坐不住爬起来不时往窗户那处看看,锦云定力较她好,只是静静立在门边,由得她在门前窗边转悠。

  珺见见她们不肯去休息,不忍见她们在门外守着,又怕独自一人胡思乱想,也想找人说说话,便走到门边,拉开门,对着她们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进来吧,夜间凉,小心伤风。"锦云莺巧欢喜而笑,一起进门,服侍珺见在榻上靠下。莺巧眼睛一溜,便看到放在床上的书册,起个话题:"公子,离天明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呢,不若我们陪你说说话解闷。"珺见含笑点头,莺巧便说起自已家乡的风土趣事,锦云抽空去沏了壶茉莉花茶,几人便这般说说笑笑,直到天明。
  珺见有人陪着,两个丫头又聪明活泼,思绪分散不少,不知不觉便天明了。珺见到底身体虚弱,精神有些不继,锦云细心,看他这样便说道:"公子,天已明了,我去拿早餐,你吃过便再休息会吧。"便转身去拿沏茶时顺便就熬上的八宝粥,经过几个时辰的熬煮,早已是香甜软滑,非常适口了。珺见感激她们细心,把端过来的全部喝完,这才上床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唉唉唉。。。。越写越喜欢这两小丫头
巡视(上)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哈,等这只回去后,H就要开始啦~~~~~~~~~~~~~
撒花撒花,盼了N久的H啊~~~~~~~(星星眼状)
魏陌一切准备好后,便去书房见韩枫。不多时,韩府的大门大开,走出一队劲装的汉子,为首的正是韩枫,一身深蓝紧身的骑装,更是衬得人挺拔英武。韩枫打头跨上门前早等着的马队中那匹领头的龙姿神骏的高大枣红马,身后的各人也跟着纷纷上马,随着韩枫的一声"出发"众马一阵嘶鸣,接着蹄声隆隆,出京而去。

  快马出了京城后直奔京郊而去,往西出京城地界,一条流光灿灿的大江便横在面前,正是流经大半国土的屿江。江边芦苇正长得茂盛,随风轻摆,带出阵阵的青草气息。至此折向南方沿江一路前行,在约五日后进入了泽州境内。

  泽州,顾名思义,便是多水之地,水道错综,是漕运的要地,各地商船络绎不绝,看着这繁忙景象,想着不久之后这便会全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韩枫不由得意气风发,一声呼哨,加快了马速。

  进入泽州后取道偏西北的平县,沿着屿江的一条支流逆水而上,走了三日之后便是人烟少有的偏僻地界了。但是这原来人烟少有的地方现如今却是热闹得很,水道已经拓宽,泊着十数条庞大的商船,其间更停着为数不少的小型船只。岸边建起了船坞,头顶着初夏的骄阳,打着赤膊的船工正挥汗如雨地做着手里的活计,制船、制缆、制帆的忙碌却井井有条,这么多人却几乎不闻什么人声,显见管理者的能耐。

  韩枫看着这情形,满意的点点头,便策马向商船缓行而去。来到渡口,韩枫跳下马,注视着这个耗费了韩家近十年光阴打造出来的成果,即使他已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却都一样忍不住胸中翻腾的激动。

  旁边几道足音响起,韩枫立刻敛去表情,换上平日的那副笑脸,转过头微微笑着道:"有劳诸位了,得诸位相助,韩某才能有今日之势,实在是感激不尽。"领头那人笑道:"爷说的哪里话,这本是我们份内之事,爷客气。"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大半花白,精神矍烁的老人,常年的户外劳作令他的肤色黝黑,额前被风雨刻上了深深的皱纹,但两眼依然闪亮有神,里面蕴满对生活和工作的热情。他正是这个船坞的总负责人,当年韩家花了不少心思请来的制船高人严平,而他旁边的诸人也正是这个船坞中各类工序的负责人等。

  韩枫走到近前,笑着回道:"我近一年未来,这里的工作还是这般紧紧有条,这可全是严叔的功劳,造船之事交给严叔,我可是落得清闲呢。"严平大笑:"爷说哪里话,爷可是大忙人。老主人和爷请我来可不就是叫我来管事的么,分内之事做不好可是罪过了。"周围几人纷纷笑着附和,韩枫也是笑着回应,眼睛在来人身上绕过一圈,奇怪道:"咦?肖凌呢?"

  严平接话道:"肖公子领头上船操练去了。他每日均亲自带着保镖随操船的船工一起熟悉船性,加紧研习应付水寇的战法。"抬头看看天色,说:"现在午时才过,他约摸酉时回来,还有将近三个时辰呢。"韩枫听过挑挑眉毛,失笑道:"江湖中有名的浮云庄的少庄主竟然帮我韩某亲自带队训练保镖,这可真是个天大的面子。"接着正色道:"既然肖公子现在回不来,我们便先上去吧。"语毕带头走向泊在码头处的最近的一艘大船,那是专门为他备好的。

  上得船来,才发现不止足下这艘,旁边各船上均同陆上一般人员繁多,各人均埋头做自己事。见到诸人上船,恭敬的施一礼,便又继续做自己的工作了。韩枫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大步迈过甲板,进入宽敞的舱房,一层舱房为一个宽阔的主厅,早已摆上一张大方桌,桌上摆满了各种图纸与书卷,众人分别落座,便开始依着图纸与书卷详细讨论起关于船运的各类工程计划。

  时间便在这种热闹而严谨的气氛中慢慢走过,阳光的威力渐渐褪去,换上一丝带着凉意的微风,会议此时也终于结束。因听到韩枫带来的船运不久即可正式开始的消息,大家步出船舱的时候都掩不住一脸的跃跃欲试与兴奋之情。

  众人散去后,韩枫独自立在窗前,看着窗外忙碌的众人以及渐渐染上夕色的景致,思绪竟然不自觉的飘回了珺见的身上。忆起了他的眉眼,他眼眸中复杂难明的神情,他难得一见的浅笑,他弹琴的样子,他流泪的模样。直到一阵足音渐近,打断他的思绪,才惊觉自己竟然又在想他,这一路上每每得空,他的脑海里便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珺见的影子,韩枫皱起眉,暗自苦笑:"看来事事总不会尽如人意,总也有超出控制之外的时候。"

  敛去表情,回过身来,却原来是随他一路来的贴身护卫夜渊,此时正该守在门口,韩枫见他进来,问道:"有事?"夜渊回话:"回爷,是肖公子回来了,这刻正过来,不多时便到了。"韩枫点点头,吩咐道:"好,他若来了直接让他上来吧,另外再去备份酒来。"夜渊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巡视(下)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从下章开始提升字数,基本都会在三千字以上,希望亲们都能看得愉快!顺便也把排版改改,会增加空格,老实说以前的我自己看着都累。汗。。。
欢迎大家努力写评努力收藏,奖励本人香吻一个!!BO~~~~(请自行准备纸巾擦口水=。=)
转头再看看窗外,已是黄昏,不想自己竟在窗前立了近一个时辰,韩枫摇摇头。

  不多时,便听另一阵足音匆匆而来,当即快步迎上甲板去,满面笑意,拱手道:"肖兄,上次一聚已过数月,别来无恙。"肖凌笑着回道:"韩兄也一样这么意气风发。"韩枫执了他的手,感激道:"这还要多谢肖兄如此为韩某尽心,韩某才得无后顾之忧呢。"

  那人正是数月前与韩枫一同游湖踏青的肖凌,数月不见,他却是比以前黝黑了不少,想是日日在船上带队演练的缘故。肖凌笑说:"韩家与肖家本是世交,我得家父严令,又与韩兄投缘,自当尽力。"

  两人边说边走向舱内,桌上的图纸书卷已收拾干净,摆上了一只九龙转心壶,两只青玉杯,酒香漫溢。

  两人分别落座,韩枫将酒斟进杯中,举杯道:"得肖兄如此相助,韩某实应该敬肖兄一杯。"说完一仰脖,青玉杯便见了底,肖凌跟着干了一杯,然后开口道:"来的时候听人说很快便可以发船了,是真的吗?"

  韩枫点点头:"不错,我们苦心经营十年,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日后再无人可阻我韩家商号的拓展,实在是一大快事。"

  肖凌迟疑道:"肖某是一介武夫,于这些并不是很懂,不过,要掌握漕运必得官府相帮,官府中人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韩枫双目中电芒一闪而过,唇角微勾,轻松说道:"确是如此,韩家已是皇商,与内务府和户部关系紧密,但也招来不少人的眼红。此时又再要拓展,确是极易惹出是非,不过还好我已思虑周全,已备万一。"

  肖凌倒好酒,点头道:"如此甚好,韩兄思虑周全,倒是我过分操心了。"心中却在见韩枫目光闪动之时,不自觉想到他在游湖之时看着那个竹音的神色,不知怎的,他便是觉得韩枫所说的已备万一定是与此人有关。暗想,看来等韩枫走后自己定是要去查一查了。

  原来这肖凌虽然醉心武学,却不似他的先辈们是个武痴,遇事仍是留了个心眼,虽不能说与韩枫一较长短,却也得尽力自保,免得整个浮云庄全被他韩家给吞了。

  这话倒是要从肖凌的爷爷肖应峰说起了。肖家本是衢州万里镖局的一户普通镖师,可是却出了肖应峰这么一个武学奇才,自幼便得总镖头喜爱收为爱徒亲授武艺。

  后来,那镖头见他天资聪慧,但若无明师指点怕也浪费了这根好苗,便想尽办法将他送入名门静虚观中拜入当时的武学大师无为真人座下修武。真人也是十分喜爱这个俗家的小徒弟,将一生武学尽传,也让他在江湖上打出了不小的名号,给万里镖局也挣足了面光。

  其后肖应峰名气大了,便凭着以前的家底自创了浮云庄,在江湖上也算是名气响亮的山庄,更兼得后来肖应峰生的儿子也就是肖凌的生父肖天继承了其父的优良骨血,更是将浮云庄的名气发扬光大,山庄也日益扩大。

  可惜的是,这两位虽然是武学奇才,却真正是个理家白痴,对于银钱账务一窍不通。虽然与起家的万里镖局关系不错,仍然帮着万里镖局训练镖师,镖局也借着他们的名气行镖,可是那赚的钱哪里撑得起一个庞大山庄日常消耗,于是山庄的名气是越来越大,内里却是越来越穷,捉襟见肘。令两代大当家真正体会到名气换不来饭吃,有钱才是硬道理,却偏偏生财无方,只能眼看着山庄败落下去。肖应峰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仗剑江湖一人逍遥自在去了,把山庄全丢给自已儿子。

  而肖天就在这一筹莫展之时,遇到了当时韩枫的父亲韩复。韩复本来也只是因着浮云庄和万里镖局的名气请他们保趟贵重物品,因着他出价高,成了他们的贵客。机缘巧合下韩复发现了浮云庄的窘境,心思一动,便刻意去套当时的浮云庄当家肖天,肖天本是个武人,豪爽直率,只几句话便让韩复将庄内的底摸透了。韩复便好心提议与之合作,自己本是行商之人,于理财一道最是精通,借浮云庄名气在外,替浮云庄打理于内,真正是互补互惠。

  肖天正对庄内的大小繁杂事务头痛不已,听得此语当然是连连点头,一拍即合。两人又年岁相近,从此结为莫逆。本来想着日后有了儿女当可联姻亲上加亲,偏偏天不遂愿,均只得了个儿子,于是便让他们兄弟相称。

  韩枫小时因着肖天的一句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便被父亲送到庄中与肖凌一同习武。由于习武时间所耗甚多,来往不便,于是便也在庄内一同读书了,两人可说是一同长大。这肖凌根骨不差,心眼也比自己的父辈多了一窍。

  年岁渐长,与韩枫相处日久,越觉得捉摸不透,又见庄中大半事务全交由韩家负责,更觉得不妥当,便小心与韩枫疏远,韩枫却是似不知,仍如往常,却更让肖凌觉得可怕,不由更加小心。

  这次见韩枫自信满满,暗忖若韩家得了水路,只怕会壮大得更加可怕,深恐一个不小心便将自家完全搭了进去,更是步步为营,小心应对。上次见到韩枫对竹音不同寻常的目光,便留上了心,不论韩枫目的为何,自己总要探查清楚。于肖家无事便罢,若真有阴谋,能及早应变也是好的。

  两人谈完,天色已黑,于是韩枫便提议不若将大家叫上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也好联络感情,肖凌当然同意。于是韩枫立刻唤来夜渊,吩咐他下去准备。不多时众人齐聚,酒菜上桌,果然是一番热闹情景。

  韩枫次日便开始在船坞四处视察,了解清楚一切进度。这日,他跟随肖凌查看驾船练习,晚上才回到自己的船中,刚坐下来用过晚饭。便听见一阵扑翅声,抬头一望,窗棂上正停着一只雪白的信鸽。

  起身捞起信鸽,自它精致的脚环上取下纸条,展开看了一遍,轻轻叹口气,便走到灯旁将那纸化了。扬声唤道:"来人。"夜渊闻声推门而入,韩枫吩咐道:"下去通知他们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便回京。"夜渊一愣,却并不多问,立刻回道:"属下立刻去办。"

  次日,船坞中的人全都到齐来送自家的主子,严平他们很是不舍,问道:"爷,这次怎的走的如此匆忙?"韩枫苦笑道:"我也不想,但昨日接到飞鸽传信,有急事要我亲自去处理,只得匆匆上路,来不及饯别,还请大家莫要见怪。"言毕翻身上马,身后一干护卫也纷纷跳上马背。

  韩枫在马背上一抱拳,朗声说道:"此处韩某便放心交给诸位了,相信不多时我们必定会再见,告辞。"勒住缰绳,带头往来路奔去。

  肖凌在送别队伍中静静目送韩枫远去,见马队渐远,烟尘仍旧,转身往自己的居处而去。两日后,一骑快马在天快擦黑时送来一封书信交与肖凌。次日,肖凌与严平他们打个招呼,说家里来了书信,要赶回去一趟,训练保镖之事暂交自己的副手负责,便一人匆匆上路。

人算 天算
  韩枫他们一路风尘回到京城,却并未急着回府,只在自家的酒楼广和居内住了,使人送了一张贴子到洪府,说是次日便来拜访,有要事相商。

  洪家得了韩家当家要来访的消息,自是要好好准备,连带的李夫人一行自然也知道了消息。于是趁着洪家合府忙活的时候,叫了李珺竹来,李夫人将儿子打发出去办事,拉了李珺竹的手,轻笑道:"女儿呀,天可怜见,老天可是帮着咱们呢。你看,我们找不到机会去韩府,韩公子可是自己过来了。"李珺竹脸色忽红忽白,回道:"可是大娘,莫不是要我就在洪府……这可不成体统呀。"

  李夫人不在意的挥挥手,拉着珺竹坐下,说道:"怎么可能,我可不会坏了我家女儿的名声。这韩公子近日不在府中,我们也不方便送信,可是愁了我。正好他要来韩府,今儿早上我去套过话了,他人不在府中,住在广和居内。于是我差西桦给他送了信,约他次日见面去郊外一游了。"

  珺竹万料不到大娘竟做到如此地步,震惊不已,偏又想着能与韩枫单独见面,心中又是一甜,可是这样出去,洪家那该怎么交待呢?便开口说道:"可是,大娘……"李夫人早知她心思,打断道:"乖女儿,我都做到如此,怎么会想不到这一步?"

  接着说:"我已和洪家打过招呼了,说是既然他家贵客临门,我们在此自然不太方便,便借着正好去京城郊外走走,也好散散心,他们正担心迎接韩枫会怠慢我们呢,我一开口他们便答应了,正好洪家在京郊有个偏宅,正与了方便。"

  珺竹听见大娘如此说,心放下大半,心心念念全想着如何去见韩枫,玉面霞生,轻轻道:"如此便全听大娘的安排吧。"李夫人拍拍她的手,说道:"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可得把精神养好了。"珺竹听话行礼退了出来,回去自己房间。

  李夫人见她背影渐远,冷哼一声,阴鸷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得到他的心!"那珺竹越大越酷似那小妾的容貌,每见一次便如在她心中扎上一针,痛不欲生却又除之不去,她发誓要把当年所受的羞辱连本带利讨回来,连着这锥心之痛,全要珺竹完全尝一遍,否则必不干休。

  她自在房中咬牙切齿,直到门外有人敲门,唤她道:"娘。"她这才收起脸上表情,说道:"进来。"房门打开,进来的正是李西桦。李西桦回身闭上房门,走到李夫人身边,说道:"娘,信我已送到了。"李夫人点点头,拉他坐下,帮他擦擦汗,笑道:"辛苦我的乖儿子了,幸好这一切很快就能过去了。日后我们回家,娘也不多要求你什么,只要你稳稳当当长大,娶妻生子,娘余愿足矣。"

  李西桦撒娇地抱着她,说道:"知道娘亲最疼我的。"李夫人拍拍他,心中百感交集,怜惜这个唯一的儿子生来便没有爹,便什么也宠着他,只因为那是她心中唯一一处柔软地的寄托。她却恍然不知,自己的宝贝儿子在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后,心中已经开始悄悄打起了自己算盘。

  广和居

  韩枫将马队众人遣回了府中,自己却带着夜渊跑到了广和居住下。夜渊心下更是觉得奇怪不已,只觉得自己的主子从决定回来的那晚开始,心中便似乎有什么事,行为与以往大相径庭。但奇怪归奇怪,主子的事自己可不能乱问,主子说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

  他哪里知道,韩枫自己的府中不住偏偏往广和居跑只是因为有点怕见珺见。原来那晚的飞鸽传书正是韩庭发来的。李家在漳县也算有名,这事情李家做来也并未刻意隐瞒,县里的人也全都隐隐约约知道个大概,因此韩庭挖这李家的老底倒也并未费什么功夫,加上他又提前通知了"夜螟",是以在他赶到漳县的时候,"夜螟"早将消息打探得差不多了。

  于是韩庭没在漳县呆两天便已完成了主子交待的事情,连夜飞鸽传书回来,自己又是一刻不停,快马往回赶。但毕竟漳县有些远,此刻离京城还是有点距离。

  韩枫用过饭,吩咐夜渊下去休息。一人坐在桌边,随手翻着账本,那是他特地叫广和居的掌柜送来的,免得自己又胡思乱想。不过他很快发现这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自从看过韩庭发来的消息,心中更是时不时想起珺见来。

  他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经历居然可以离奇到这种程度,也没有想过一个人在经历过这么多后,居然还可以保有那样清澈的眼神。他太直白太坦率,学不会假笑迎人使不来刁钻手段,只得将自己的内心冰封,筑起高墙不让任何人碰触。却也因为这样让得不到发泄的情绪在心中翻腾孕育得更为激烈。偏偏是这样的人,注定一生成为别人的棋子,没有退路,得不到自由,这,究竟又是谁的错?

  目光一沉,落到手旁一张便笺上,浅蓝纸色,素色压花,散发着幽幽檀香,女子娟秀的字迹印入眼中,拿起来又看一遍,便随手放在烛火上烧了。

  不由苦笑一声,想他向来果断狠辣,遇事从不手软,利用掌握的人不知凡已,却偏偏栽在李珺见的那双眼睛里,让他第一次觉得有罪恶感,"夜路走得多,总会撞到鬼。"韩枫喃喃道,"见鬼的准!"

  韩府 销日楼

  珺见在莺巧和锦云的照顾下,身体渐渐好转,精神却不佳,虽每日与她们谈笑,两人却明显的感到他的心思放在了别处,偶尔放他一人独处时,眉目间更见忧郁。汤药从未断过,锦云更是想尽心思变着花样做药膳,只可惜吃是看着珺见吃了,却一点效用不见,仍是那单薄得风一吹就跑的模样。

  两人看着暗自着急,莺巧更是盯着魏陌隔三差五就把冯老请了来,可他老人家每次把完脉不过调调药方子,然后扔下一句:"心病自需心药医。"听得莺巧和锦云空有一身精神却无处使力,徒呼奈何。

  这天黄昏,暑热渐消,晚风拂起一片凉爽,珺见便把莺巧和锦云叫来,说是想去外面坐坐。两人想着他已多日没出过门,也想他散散心,便点头说好。原来珺见被两个丫头盯着在房内休息了几日,连房门都不准踏出半步,自是关得有点气闷了。

  两人便张罗着准备,珺见忽动心思,嘱她们把那把琴也拿来,也好作个消遣,两人当然点头答应。琴就摆在销日楼的小后园内那棵垂柳下的小石桌上,旁边便是小池塘,正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几人围桌而坐,谈笑片刻,莺巧便提议想听公子弹琴,锦云便也跟着附和,珺见笑笑,轻抚琴弦,弹了一曲。曲调清幽婉转,丝丝缕缕叩入心扉,却还是隐隐带了悲伤凄惶之感,脱之不去,两人听了心里也一阵难受,为免冷场,莺巧赶快扯起话题,笑道:"锦云,说起来还是我们有耳福呢,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听琴曲。爷可没这么好命了,明明人是他请来的,算也却也只听过一次琴呢。"

  锦云刚要点头,却听到"铮"的一声,转头一看,却是珺见手握在了琴弦上,脸色发白。两人吓了一跳,莺巧不知自己哪里说错,满心担忧却不敢出声叫他,锦云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声:"公子…"珺见摇摇头,说道:"无事,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便转身回了楼,留下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又在心里乱猜一气。

  珺见回了楼内,反身便锁上了门,靠着门缓缓坐倒地上。是了,原来刚来韩府时便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当时却并未在意,今日莺巧的话却不意提醒到他了。韩枫说是欣赏他的琴艺故相邀过府,可是,他与韩枫却非在游湖时初见,他的琴艺韩枫早已见过,为何却偏偏到游过湖才突然欣赏起他的琴艺来?请他来到韩府,理由真的只是如此吗?

  不对,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但韩枫请他过府,一直相待以礼,从未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到底,他如此做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珺见想来想去却全无头绪,直觉自己一脚跌进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中,挣脱不得。虽是夏夜,却感到自己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莺巧和锦云二人急急跟在珺见后面,却终是晚了一步,只见到一扇紧闭的房门,门内声息全无。两个急得围着房门直转,却不敢去敲门,只好瞪着眼守在门前,这时正好魏陌过来做例行巡视,见她们在外面,奇怪问道:"你们怎么在外面守着?"莺巧见到他来,心中无端便一松,担心不自觉地放下了大半,回道:"我们也不清楚,公子本来想说在外面散散心,哪知刚弹了一首曲子便脸色大变的回房,门也关了,我们正担心呢。"锦云也道:"是啊,急死我们了。"

  魏陌走到门前,示意她们噤声,自己凝神听着门内的气息,感到气息虽有些零乱,却不致有什么大碍,便对莺巧和锦云说道:"他没什么大碍,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两人却齐齐摇头,莺巧说道:"你在这守着我们也不放心,公子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魏陌哼了一声,说道:"他若真有事,不出声你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我练过武,寻常人的气息瞒不过我,出了状况我自能随时应变。你们两个呆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不若早点去休息,省得明天真要你们伺候人的时候却没精神了。"

  莺巧被他堵得直发颤,伸出指头比住他,咬牙切齿:"你……你……"却"你"了半天也没蹦出个下文来,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解恨。锦云见了赶快拉住莺巧直欲扑上去的身子,打圆场道:"二总管说得有理,只是我们也放心不下,还请二总管多担待些,若公子真有事烦请尽快去唤我们二人。"使出全身力气拖着莺巧快步回房了。

  心中却很无奈,这两人,怎么这般的八字不合,见面就斗?还每次总挑在公子出事的时候,是嫌自己的事情还不够多么?

  莺巧被锦云拖走,还不忘再回头狠狠瞪了魏陌一眼,这才不情不愿被拉进房中。魏陌看她瞪的那眼,只是摸摸鼻子,等到人进了房中,眼中漫出一片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开始加字大业,欢迎各位亲们多多排场,多多留评鼓励~
逛街
  莺巧和锦云在回房后又哪里睡得着,锦云在塌上坐下,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莺巧坐不住,围着小厅转来转去,一双眼睛就落在门上,准备只要一听到有敲门的动静就立刻冲出去。

  两人就这般等了大半夜,却始终不见外面有动静,锦云松口气,说道:"二管家一直没有消息来,看来公子真的是没什么事了。"莺巧却嘀咕道:"他便那么可信?哼!"锦云心中担忧去了大半,这会听见莺巧使小性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说道:"莺巧,你与二管家天生八字不合么?见面就像点了炮仗,炸得噼啪作响的。"莺巧顿时涨红了脸:"哪里是我,分明是他故意跟我过不去。"

  锦云看她模样,心有所感,但笑不语,又说了些别的扯开话题,没说几句,两人到底累了,精神一放松睡意自然就来了,虽然强撑着,也没多大用处,不多时两人便歪歪斜斜的倒在塌上了。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两人急忙跳下塌,顾不得全身酸痛,匆匆洗漱一番便跑到主楼前。魏陌还守在那里,高大的身躯笔挺地立在门前,简直就像一晚没动过一样,瞧得两人一愣。

  魏陌见她们跑近,扬扬眉毛,说道:"你们终于醒了啊。"话中说的你们,眼睛却是盯在莺巧身上,不等莺巧发作出来,伸手推开了门,说道:"你们既然已来了,便进去伺候着吧,我该去歇歇了。"举步便走。莺巧使劲跺跺脚,本待进门,突地顿住,低喝一声:"站住!"

  魏陌脚下略停一停,便又继续往前走,莺巧追上去拦在他身前,说道:"我不是叫你站住么?"魏陌漫不经心"哦"了一声,回道:"原来是叫我?"莺巧狠狠哼了一声:"算了,不与你计较。我问你,昨日公子明明把门锁了,你是怎么打开房门的?"锦云这时正好跟了过来,听了莺巧的问话也是好奇,魏陌还是那副在莺巧看来很欠揍的表情,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们还不回去,当心公子醒了。"语毕绕过两人,径自走了。

  她们两人当然不知道,昨天夜里魏陌守在门前,听着里面的气息从纷乱渐渐变得平稳,然后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判断珺见估计是抗不住累,已睡了。因为他一直守在门口,珺见的气息又离得极尽,猜想是一直坐在门口,这会睡了肯定也是抵着门睡的,怕他就这样睡会着凉,到时又会阖府惊动,便要想办法进去将他移到塌上去。

  但门是向里开的,他便是挑落了门栓也不可能就这样推门而入,只得绕了个半圈,挑开窗栓,从窗子翻了进去,学了次梁上君子的行径。进去果然发现珺见躺在门边,为免惊醒他,便点了他的睡穴,不过用力极轻,以免睡得时间太长造成血脉迟滞。将人移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开了门走出来。本来这些做完便待走的,又想起自己说过会在这守着,若是小丫头明早起来见不到他,只怕又会大呼小叫。这才一直守在门边,却也觉得这漫漫长夜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过。

  莺巧看他就这样走了,啐道:"不过就是个讨厌鬼!"锦云忍着笑,拉拉她,说道:"走吧,公子怕是一会儿就醒了呢。"莺巧赶忙一起和锦云进了里间。两人小心走到塌旁,便见到公子正安静睡在床上,面容平和,这才放下了心。

  锦云抽空拿新鲜长的荷叶煲了荷叶鸡蓉粥,放在炉上温着,两人便一直守在塌边,静等珺见醒来。两人也没守多久,约一个时辰珺见便转醒过来,睁开眼不意外的看见莺巧和锦云守在身边,忆起自己昨晚失态之下将两人关在了门外,心下欠疚,刚刚开口说道:"那个我…"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一时语塞。

  锦云心思细腻,体贴道:"公子不想说便不用说了,我和莺巧都知公子并不是故意的。"莺巧点点头,机敏地转开话头:"公子,我去帮你端早膳来,便让锦云服伺你梳洗吧。"珺见心下感动,轻轻点头,起身下塌,由锦云帮着梳洗,莺巧自去端早膳来,于是昨夜之事就此带过。

  吃过早膳,由两人带着在府内散散步,心情也开朗了些,一路上思及昨晚想到的问题,微微苦笑,想他不过一个妓子,出身也并非富贵,能与韩枫有什么大用处,充其量不过一枚小棋子而已。想自己这一生孤苦,能被韩枫如此礼待,便是让他利用了去,又能如何,自己的命运早已不在自己手中,该如何过全由旁人说了算,索性认命或还过得自在随心些。

  抬头远望,韩府占地虽远比棋舍广大,却也毕竟有界,想着自己不过从一个笼牢又换到另一个更大的笼牢中,从未真正看过外面的世界,又一阵恻然。莺巧一直没见珺见说话,有些担心,看他一脸思索之色,不禁开口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珺见一直在自己的思绪里,下意识地开口回答:"若是能出去看看外面便好了。"

  锦云一听,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想出去便出去玩玩好了,公子也在府中闷得久了,是该出去散散心。"珺见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莺巧本就性子活泼,一听到这个立刻拍掌:"是呀是呀,说起来也好久没出去玩了呢。"她是个行动派,说到就做,立刻催道:"现在时辰还早,不若我们这便换身衣服出去玩儿。"锦云叹气,这人怎么性子这么急,说道:"可还得准备准备呢,爷虽然没说不能出府,可出去就不能出岔子,只我们两个哪里行。"一句话就把莺巧打醒了。

  莺巧有些丧气,问道:"那怎么办?"锦云提议道:"我们去找几套粗布衣衫来,打扮得不起眼一点,再改改容貌,然后把魏陌叫上。"莺巧前面听得还频频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立时跳了起来,叫道:"叫上他做什么?"激烈的反应让珺见也有些吃惊了,莺巧看两人都盯着自己,面上不由有些泛红,辩道:"府中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叫上他?"

  锦云暗笑在心,故意使坏,说道:"府中人是多,可是有谁能比他更可靠吗?"此刻府中韩枫和韩庭均不在,莺巧倒还真是想不出人来,只得呐呐道:"这个,还真是没人更……"突然看见锦云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猛地会过意来,锦云这死丫头分明一语双关,又气又急,狠狠丢下三个字:"算你狠。"便转身跑了。

  珺见在一旁听得有趣,也摸出了一些端倪,便也暂时放下了心事,不禁为她高兴。她们二人一直服伺在侧,真心为他担忧高兴,全不掺杂一点私心,也只有她们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让珺见感到温暖的人,早在私心中当成了亲人一般的所在,自然也真心希望她们能幸福。此时见莺巧离幸福已近,当然也是真心祝福她,觉得自己心中也温暖了起来。

  两人便跟在莺巧身后,说说笑笑地往楼中走去。然后便忙活着准备明日出游的事情,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几套粗布衣服,又找账房支了些散碎银两,全没想到阻碍竟然是来自魏陌。

  原来莺巧和锦云忙完这些准备工作,便去找魏陌来,说了明日出去玩的打算,哪里知道魏陌坚决不同意,说公子身体还不好,不宜太劳累。又说大街上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容易出事,总之拉拉杂杂一大堆理由。

  最后把莺巧气得跳上了椅子,指着他的鼻子说:"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借口,有本事就把我们三个人保护好,不然一辈子看不起你。"

  珺见和锦云被她这举动惊得目定口呆,连魏陌都看得有些呆滞,他不过觉得惹恼莺巧甚为有趣,因此故意处处激她,看她跺脚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没想到这回却过了火。为免她气得再做出什么让人更吃惊的事,于是见好就收,答应下来。心中回想起她的模样还觉得好笑,偏还得绷着一张面皮,忍得分外辛苦。

  于是几人在莺巧的"积极"争取下,第二日如愿以偿地出了韩府的大门,逛街去了。

  出了府门,安步当车,慢慢往街上走去。这是珺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能好好看看京中风物,心中不禁又是百感交集。想他当年跟着姜牙婆来到京城,不过是在夜中匆匆略过一眼,之后便进了棋舍,困于那方牢笼,平素不是客人登门便是乘车,自己也根本没有心情观光。这才发现,在这生活了八年,却对此地异常的陌生。

  不过珺见并未能在自己的思绪中沉浸太久,因为莺巧和锦云两人正是兴致勃勃,时不时的拉着他自各个小摊前逛过,叽叽喳喳评论哪好哪不好。有她们二人在身边闹着,便是想安静也不成了,只得由着她们拉着自己东逛西看,还时不时买点零嘴塞进自己怀中。魏陌则完全被当成了隐形人,只从锦云和珺见那里偶尔得来一个或同情或兴味的眼神。只得习惯性的摸摸鼻子苦笑,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把她惹得过火了。

  几人逛了一个上午,看看已到吃饭的时辰,便去到自家的广和居里,掌柜的不认得别人,魏陌却是万万不会认错,连忙将几人迎入了雅间。倒是大厅内的客人见掌柜的竟然亲自接待几个衣衫粗陋之人,好奇心起,猜测纷纷,一时大厅中人声鼎沸。

  不过雅间内的人全然听不到楼下的纷杂,优良的材质与隔音设计将那全挡在门外,只留一片清静地。掌柜完全不需吩咐,送上了最好的新茶以及店里最拿手的菜式点心,配上一壶最宜夏季饮的"清荷酿"便退了下去。

  莺巧笑道:"这楼里的厨子可是爷特地从御膳房挖来的,公子可要好好尝尝,比比看是否比得过我们的锦云。"锦云正在帮珺见盛汤,听她说话,啐了一句:"就你碎嘴。"转头把汤放到珺见面前,说道:"公子,来尝尝。"

  汤是用羊骨、大骨、肉皮五花、鸡架、鸭架、鲤鱼文火慢炖熬成的,除略放一点盐外,再无其他调料。滋味清甜醇厚,喝一口香溢满腮,里面飘着氽烫好的肉丸,配上山菌和青菜,确是使人食指大动。咬一口肉丸,弹性极好,肉质略粗,别有风味。

  珺见见几人均未动筷,便说道:"一起吃吧。本就是出来玩的,随意些,这样吃着才有味道。"锦云她们连忙摇头,魏陌说道:"这可真坏了规矩了。"珺见笑道:"那便不吃了,这样我可没胃口了。"大家拗不过,也都开始动筷了。

  几人均是对这道汤赞不绝口,莺巧喝得津津有味,转头对锦云说:"这汤真好喝,不若回去后你常做做。"又去问珺见:"公子,你觉得好喝吗?"珺见正在喝汤,便点点头,锦云说道:"既然公子喜欢,我回去便多做做,还能煲些别的来。"

  魏陌一人在一旁自行斟酒夹菜,没人搭理,完全成了一个隐形人,他倒也能安之若素,自得其乐,只是其间偶尔会扫莺巧一眼。

  莺巧理也不理他,和锦云两人服伺珺见用饭。厅内的气氛便变得有点微妙起来,莺巧最受不得这种气氛,于是饭桌上努力找话题,说出来的话比扒进肚里的饭多得多。锦云和珺见也不想见她太尴尬,便在一边配合着附和。一顿饭便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中吃过去。

  吃过饭,出得楼来,珺见突然觉得似乎有目光看着他,回身一瞧除了人潮什么也没见到,便也没往心里去。

  他本想这便回府,但看两个丫头兴致还是很高,想她们平日在府中出府的次数本就不多,最近更是陪着自己一直在府里,也就打消了回去了念头,由她们带着一路走走看看。

  逛到西街,正巧一班外地的杂耍班子走到京城卖艺,因还没人请到家中表演,便在街边开了场子。莺巧和锦云都很有兴趣,一人拎了一串糖葫芦便拉着珺见去看,魏陌帮他们挤开四周的人群,霸占了个好位置。

  献武的,杂耍的,吞吐火球的,甚至还有变戏法的,两个丫头看得连连拍手叫好,珺见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也看得入神了。等到表演散场,莺巧掏了些碎银子给了收钱的人,几人便转身挤了出去。

  锦云看看天色,讶道:"竟然已是卯时了?过得可真快。"几人这才发现时辰竟已不早,珺见一笑:"想不到出来转一圈,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接着说道:"今天玩得也算尽兴了,不若早点回府吧?"

  珺见点头,于是几人便慢慢往回走,途中又买了些零零杂杂的东西,是以走得不快,莺巧老实不客气地全把东西扔到魏陌身上,和锦云两手空空陪着珺见走路,看得那两人憋笑不已。

  等到回了府中,天已有些擦黑了。莺巧指挥魏陌把东西放好,然后便把人轰走了。锦云去厨房准备晚饭,不多时便端了四菜一汤出来,对珺见笑道:"今儿时间不够,怕是没有楼里的好喝呢。"珺见微微一笑,说道:"可我还是习惯吃你做的。"就一句话,便让锦云心中升起无尽的暖意。

  珺见看看桌上的饭菜,说道:"还是再去准备两副碗筷,你和莺巧一起陪我吃。"两人急急摇手,说道:"今天在外面倒是可随意些,这里可不行。"珺见说道:"这里只得我们三人,有什么打紧?你们陪我一起吃吧。"

  锦云每每想尽心思给珺见做饭食补品,想让他看起来健康圆润些,总也不见效。想到今天中午他确实是比以往吃得多些,便说道:"那公子,我们陪你吃,你可得多吃些。"珺见怔了怔,微笑点头:"好,我多吃些。"两人欢呼一声,一起跑去拿碗筷。

  于是三人一桌,边吃边聊些今日逛街的情景,少不得又会打趣莺巧几句,看她脸红跳脚,三人竟然就这般将一桌子饭菜扫了个精光。

  吃完饭,锦云去泡了壶普洱来去去腻,三人一人倒了一杯,顺便清了清买回来的东西,都不由惊讶竟然买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

  清完便都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两人服伺珺见就寝后便也回房了。珺见这夜睡得极沉,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轻松一下~~~
说实话,每次写到吃的真是巨痛苦的一件事,馋得口水横流还米得东西下肚,实是人生一大悲哀啊~~~~~~~~~
情陷
  韩枫清早起来,便带了夜渊直奔洪府而去。洪府正由洪大人领头,阖府等在大门前迎接这个贵客,远远地见到两匹健马过来,便已忍不住下了台阶迎了上去。韩枫少时奔到了门前,勒住缰绳,姿势优美地跳下马来。

  洪大人立刻走到近前,拱手为礼,朗声笑道:"多时不见,世侄倒是精神愈见焕发了。"洪祈年跟在父亲身侧,跟着打招呼:"韩兄,近日可好?"

  韩枫回了礼,笑道:"世伯,你也一样,身子是日见清朗啊。"转向洪祈年,笑道:"好得很。"接着打趣道:"洪兄怕是比我更好吧。"洪祈年知他说的何事,心花朵朵,"嘿嘿"笑了两声带过。

  洪大人瞧着自家儿子那样,暗自摇摇头,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实,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藏都藏不住。对着韩枫说道:"我们也别老站在这里客套了,世侄,快进屋来吧,你伯母可等着想好好瞧瞧你呢。"

  韩枫微微一笑,拱手道:"世伯先请。"洪大人哈哈一笑,当先举步,韩枫和洪祈年一起跟了进去,夜渊则并未跟进,留在了府门外。到了正厅,洪夫人果然等在那里,看见人进来,忙执了他的手,温言道:"世侄呀,你可真是难得来一回呢,可让我和大人惦念着。"韩枫笑道:"哪里哪里,累世伯和伯母惦念,韩枫可真是罪过了。"边说边随着落了座。

  早有人奉上香茶,几人边品边聊了些家常,等话题告一段落,洪夫人起身,说道:"你们还有正经事要谈,我便先下去了,顺便准备午饭去。"接着对韩枫说道:"世侄,你可要留下来陪我们好好吃顿饭啊。"韩枫举起茶杯,笑道:"听从伯母吩咐。"

  之后韩枫便和洪大人、洪祈年聊起了漕运事宜。洪大人问道:"世侄,宫里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圣旨不日就会下来,你那准备得如何?"韩枫应道:"我正是刚从船坞回来,船队已齐全,可随时开始了。"

  洪大人显是很满意,点头道:"世侄办事果然利落,如此一来,待圣旨一下,便可大展拳脚了。祈年,日后你可要好生配合世侄啊。"洪祈年立刻答应:"爹,这个是自然的。"

  洪大人靠坐在椅子上,说道:"这漕运可真是花了我们不少心血呢。"又冷哼一声:"以前那个越家,势大根深,若非有世侄帮忙,可不能这么轻易扳倒。"韩枫笑道:"世伯说的哪里话,韩枫不过尽尽心力,再说这事也对我百利而无一害,自然不辞。"

  洪大人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我自是知道世侄的能耐,好了,漕运的事情现在具体交与祈年负责了,你便和他详谈吧。我去你伯母处看看,一会酒席准备好了便着人通知你们。"韩枫点点头,与洪祈年一同站起来送洪大人到内堂。

  正厅便只剩了韩枫与洪祈年两人,洪祈年先开口说道:"韩兄,你我间不必客套,漕运毕竟是你负责,只需按规制定时呈报就行,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一声就行了。"韩枫笑道:"多谢洪兄如此看重。"

  洪祈年笑笑,迟疑道:"只是……"韩枫自然知道何事,说道:"你心里的事我自然知道,放心,我定会办好的,可不会让你在美人面前不好交待。"洪祈年这才放下心来,又听他话中打趣之意,倒是不好意思起来。韩枫看他表情,笑道:"看来李小姐很得双亲欢心呀,不知日子定了没有。"洪祈年呐呐道:"快了,正在商议呢。"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情。

  韩枫微微一笑,举起手中茶杯,说道:"那韩某可真要恭喜你如愿以偿了,便以茶代酒,先干为敬。"洪祈年连忙跟着干了茶,两人相视而笑。

  之后转了话题,聊了些韩枫在去船坞的路途中的一些见闻趣事以及船坞中的情形。正聊着,一个丫环过来报说:"少爷,韩公子,酒席已备好了,大人和夫人请你们过去。"洪祈年说道:"好了,知道了,你来带路。"便对韩枫说道:"韩兄,我们过去吧。"两人一起身,由丫环带路,出了正厅。

  洪大人虽是一品重臣,却毫不奢华,府中布置得简朴大方,只多栽了高大的乔木,夏日里浓荫蔽日,确是清凉。

  几人一路来到正堂中的凉亭处,丫环躬身道:"少爷,韩公子请。"让出路来,两人举步走到亭内,洪大人和夫人早已等在此处,见两人来了,招手道:"快来快来。"

  两人都执长辈礼,等洪大人和夫人坐了,这才落座,洪大人笑道:"本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吃。"先行夹了一筷,大家便跟着举箸。席间和乐融融,并未谈甚大事,只是洪夫人可惜道:"可惜紫娟月前回了我宁原的老家见她外婆去了,知道这次错过定会遗憾不已,她可是念着你紧呢。"韩枫只是微笑带过。

  用过饭,韩枫又陪着聊了会,便起身告辞了,洪大人他们都知道他是大忙人一个,也不再挽留,客气几句便叫人来好生送出府去。

  韩枫出了门,早有人将他的爱马牵了来,接过缰绳,舒展下身体,看看刚过午不久,也不急着上马,慢慢走了几步,夜渊立时便牵马跟了上来。韩枫动动脖子,对夜渊笑道:"那个老狐狸,这会儿连女儿都抬出来了。"夜渊了然,轻松道:"当朝一品大员的千金,也不算吃亏了。"韩枫听得有趣,说道:"原来你有兴趣,不若我与你去说媒。"

  夜渊差点跳起来,连连摆手:"爷休与我开心,我可供不起那么大的菩萨。"韩枫笑道:"自是与你寻开心,我也供不起呢。"语毕翻身上马,说道:"走吧,那酒席我可没有吃好,回去叫孟大厨好好做一餐。"

  夜渊跟着上马,直奔广和居,两人倒也不急,只一路控着马小跑回去。眼见广和居在望时,韩枫却忽然停了马,只定定看着前方。夜渊也急急勒住马头,顺着韩枫的目光看去,很快便发现了魏陌,低声道:"原来是二管家,他怎么这身打扮?"

  韩枫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只定定的盯住了一个人,忽有所觉,下了马转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夜渊急忙跟着下马,牵住了韩枫的那匹马,一脸奇怪表情:"主子是在躲人?莫不是他也会欠人钱?"当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说出口来。

  韩枫避进小巷内,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那时根本想也未想,直觉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便立刻下马找个能藏人的地方。等到躲起来了,才回过神来:"他干要躲?"却连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那人即使与他隔了不少人潮在他眼中还是清晰无比,发现他今儿的气色比以往好了些,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兴致出来逛逛吗?精神也不错,竟然也有笑容了,那笑容似乎只在游湖时见过一次,便是他试琴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身旁果不其然伴着伺候他的莺巧和锦云,看来她们把他照顾得很好,回去可得好好打赏了。至于魏陌,由于一直在几人身后,是彻底地被韩枫无视了。

  那人果然似有所觉,回头张望,只那一眼,韩枫觉得已经印在了自己的心里。看着他因为没有发现什么,又回过头继续和丫环说说笑笑,慢慢离开,韩枫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正在这时夜渊唤他:"爷,你没事吧?"原来夜渊见他一反常态,又是一脸恍惚表情,不由有些担心,是以开口唤他。

  韩枫回过神,摇头说道:"无事。"暂时将心事压下,举步往广和居走去,说道:"走吧。"夜渊自知自己没资格开口问他,也不说多余的话,跟着回去,心中却在盘算,这事,看来要跟韩庭说说了,总得心里有个数,免得万一出岔子。

  进了广和居,夜渊便去找孟大厨准备几个拿手菜,韩枫则回了自己的居处。

  懒懒靠在塌上,眼中还闪现着珺见的笑容,干净透明,那便他最真实的一面么?想自己在商场中打滚日久,尔虞我诈,与人从来只说三分真话,别人也从来不会用十分真心来待他。

  至于那些对他青眼有加的女子,心中一样盘着自己的算计,再美好的容颜,也在那算计下失了颜色,令他完全失了兴致。即使他原来也曾因为看着自己的父母恩爱恒长,不离不弃,一人既去绝不独活的感情,想过要找个人厮守一生,却也在这些人的目光中彻底打消了念头,那珍贵的感情离他遥不可及,甚至为韩家连传宗接代的大任也宁愿放弃,不愿娶个看着就烦的女人进门,弄得自己不得安宁。

  他本已做好独善终身的准备,却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一个妓子的身上找到自己遗忘许久的纯粹,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本来应该是最污秽的人却偏偏拥有却最洁净的灵魂,甚至让自己渐渐沉溺其中,完全不受控制。

  他是个强者,凡事总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从未失控过,这也是他能取得如今成功的绝对法宝,却偏偏让自己的心失控了。

  而这次的失控,远不如以前简单。面对自己的心,要解决它的失控唯有两个办法:要么顺心而为,令自己得偿所愿;要么便狠下心,斩断令自己失控的根源,重新回归以往。

  那么,他该如何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渐渐快近年底,发现梁上君子们也开始加快起来了,前两天出去一趟差点又被人掏了包包,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在此提醒下亲们,出门在外一定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哦~~~~~~~~
查访
  棋舍

  清晨,一人一马停在了棋舍门前,敲开门后就直接点名找竹音,来人风尘仆仆,人与马都略有倦色,令应门的小僮分外奇怪,刚想找个借口把这人支走,那人却似等不得一般,直接一锭银子砸在了小僮的怀里,便私自往里闯。

  小僮吓了一跳,银子往怀里一揣便急急拉住人,赶快说道:"公子且慢,您要找的人现如今并不在舍里,不若我叫个别的与你?请公子先在前厅奉茶,我这就去办。"拖着人便往前厅进去。心里暗暗抹了把冷汗,开什么玩笑,若是就这样放人冲进去,自己就算不被打死那也得脱层皮下来。

  那人一听小僮的说话,惊讶道:"竹音不在?"连忙问道:"到哪儿去了?"脚步倒是真慢了下来,小僮松一口气,却不敢松手,还是拉着人领往前厅,回话道:"公子您来得晚啦,竹音公子听说是被包了,月前就接出舍去了。"

  来人心中一动,隐有所觉,开口问道:"谁接出去的。"小僮摇摇头,说道:"这事我们做下人的可不会知道。"接着又把话题绕回原来的上面:"公子,要不我再去帮您重新叫个?"

  那人低下头,似是思索了会,又问道:"那那个叫沁雪的公子在吗?"小僮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点的一个比一个大牌,虽然刚才他是扔了个不小的银锭给他,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出得起点最红牌的钱呀。

  那小僮上下打量着他,正盘算着该怎么说,那人似乎是瞧出了端倪,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样黑中泛青的令牌模样的东西,交到小僮手上,说道:"拿这个给你们主子看。"

  小僮接过看了看,似铁非铁,瞧不出什么材质,入手却颇沉,又看他说得大气,当真不敢怠慢了,请人入座后便马上去找楼主了。

  听雨刚刚起床,还是睡眼惺忪,刚用水浇过脸,人还有点迷糊呢,贴身伺候他的青云便敲门进来说有人要见他,顺手递上小僮交与他的令牌。

  听雨先还没当个事,正准备回掉,令牌已经送到了眼皮下,一瞥令牌,立刻一个激灵,比用水浇脸管用得多。马上吩咐道:"来人好生招待,可不要怠慢了。"边对青云说道:"快快快,帮我穿戴好。"

  前厅的那人显然在椅子上坐不住,放在几案上的香片也没心思去品,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不过他也并未踱多久,便有另一人进来了,来人青布衣衫,眉目似画,灵动非常,对着他一揖,说道:"奴家青云,奉楼主之令请贵客前往后堂一叙。"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带路。

  那人也并未多言,只跟在青云身后,不多时便来到听雨楼前,青云推开门,那人举步进去,青云便将门关了,自己守在门口。

  听雨正在楼里,见人进来,上去行了一礼,笑道:"见过浮云庄的肖少当家,不知何事要劳动少当家亲来?"边说边将那枚令牌递了回去。

  来人正是肖凌,伸手接过令牌,微微一笑道:"不敢,只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给个虚名罢了。"接着转过话题:"肖某倒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确是有事。请问竹音在吗?"

  听雨听他竟然打听竹音,不由一愣,接着回道:"少当家来得晚了,竹音月前已给人接走了。"肖凌早从应门的小僮那儿听过了,也不作反应,只问道:"哦,是被韩家当家接走的?"

  听雨吃了一惊,肖凌从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轻轻一笑,说道:"我想见见沁雪,楼主请宽心,我要打听的事情不会对棋舍有影响的。"

  听雨沉默片刻,便点头说道:"好吧。肖少当家是君子,自是语出如山,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走到门边开了门,对青云吩咐道:"去把沁雪请来。"

  没多久,沁雪便来了,听雨拉过沁雪对肖凌说道:"肖少当家,这便是沁雪了。"又对沁雪说:"这是浮云庄的肖凌肖少当家,有几句话想同你说。"接着说道:"好了,人都在这儿了,你们便慢慢聊,我不打扰了。"转身走了出去。

  沁雪显是对肖凌已没什么印象,他本就是冷淡的人,能引起他兴趣的事已是少之又少,更何况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肖凌见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微垂,看也不看他,根本没有一点主动开口的意思,与记忆中那个冷淡的样子全无二致,若自己不开口,只怕他们两人便得这么站到天荒地老。
  可偏偏奇怪的很,他明明不是个言拙的人,平日里还算是能讲话的,但现在看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觉得想要开口艰难无比,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唐突,却又不得说话,只得开了口:"公子,肖某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沁雪这才抬起头来,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心情,吐出两个字:"请说。"再无下文,肖凌接下去说道:"不知公子与竹音公子可是相熟?"

  沁雪眼中微微泛起波澜,说道:"肖少当家想知道关于竹音的事,抱歉的很,我与他并不相熟,沁雪无可奉告。"

  肖凌看他眼神,便知事实绝不若沁雪所说,可沁雪这般说辞,目的是什么?回想起当日游湖时两人奏曲配合得浑然天成,他虽不甚通音律,却也知道那断不是平日不相熟的人能配合得出来的,也可推测这两人绝非交恶,那便是想替竹音掩护了。

  他也不是第一天出来跑江湖,也知道这棋舍是个什么地方,他们的苦处自不与外人道,也多了一份对自己的绝对保护,身世便是最隐晦的秘密,岂是这般容易说与外人知晓的?

  肖凌早知如此,可他却完全想不出什么能套问的说辞,思来想去,也只得直问,果然是碰了个硬钉子,现在看这沁雪对竹音的回护之意,说不得,只好赌一把了。

  练武之人少有优柔寡断的,肖凌下了决定,便开口说道:"公子放心,肖某对竹音公子绝无恶意,只是其中利害关系错综复杂,必得说与公子知晓。"

  当下便拣相关的说了,叹口气道:"韩枫心机深沉,而此事与我浮云庄也是关系颇大,对竹音公子也是如此。肖某惭愧,此事全是因为敝庄的关系才特来相询,但肖某敢保证,此事对竹音公子也绝对有利而无一害。如蒙公子据实以告,肖某感激不尽,日后也定会护竹音公子周全。"说完抱拳为礼,直起身子,定定地盯着沁雪的眼睛。

  果不其然见到沁雪眼中流光婉转,不多时又变得朦胧缥缈,如覆轻纱。肖凌居然不觉看得有些痴了,那真是他见过最灵动最漂亮的眼睛,只一潭清泉清澈透明却深不见底,暗藏的情绪变幻便如水纹变幻美妙无比又偏偏无迹可寻,将人诱得深深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也不知道就这样看了之少时间,一声轻叹飘入耳际,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失神,赶快移开目光,说道:"公子可是有了决定?"心下却是狂跳难平。

  沁雪回声"是",肖凌便又不自经的转头望着他,果然见他眼中已是坚定神色,轻轻启唇说道:"我决定了。"冷淡的绝色容颜如今换上了果决的表情,竟然恍惚泛出淡淡的光华来,让肖凌看得有些失神。

  沁雪说道:"当年听雨收他进来的时候,他的身世我也大略知道些,多的我不方便说与少当家听,他是漳县人,原姓李,是被'凝梦坊'的晴嬷嬷送来的,其他的少当家便自己去查吧。"

  目光悠悠转向窗外:"他本就不该是属于这里的人,现下已出了这棋舍,我便不希望他再回来,也请少当家记得你说过的话。"

  肖凌听他说完,突得开口说道:"他本就不该属于这里,那么你呢?"沁雪微怔,目光重又回到肖凌脸上,肖凌立时察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又见到沁雪望向自己,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忙低下头来,快速说道:"在下一时失言,公子勿怪。公子坦诚相告,肖某感激,日后有消息再与公子联络,这便告辞了。"语毕匆匆越过沁雪,拉开门出去。

  肖凌出了听雨楼,还是一样头也不抬,急急冲出了棋舍,立刻翻身上马,也不看路,缰绳一抖任由马儿撒开四蹄狂奔,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混乱一片,堵得他难受不已,却理不出个头绪来,他甚至连自己应该想些也什么也不知道,只得闭起眼睛,强迫自己感受那刮过耳边的风声,也好借此冷静一下。

  沁雪在楼内,静静的回味着肖凌的那句问话,末了轻轻说一句:"谁又合该属于这地方呢?"轻得似乎字句未曾出口便已消散。转身出了楼,自行回居处去了。

  肖凌任马狂奔,他骑术超卓,丝毫不担心会从马上掉下来,等到马跑累了,睁开眼发现原来马是沿着黛湖跑的,此刻已是盛夏,湖中翠色更显,浓郁喜人,低头看那一湖碧水,山风吹来,拂得湖波荡漾,便又忆起那双眸子,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起了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很爱写眼睛的,心灵之窗嘛~~~~~``
心碎
  京郊 洪府别院

  夏日的清晨,时辰虽然还早,骄阳却已急着向人们展示自己的威力,空气中已似带上了一丝闷热,让人不自觉的有了一丝焦躁。

  李珺竹这日早早便起了床,对着铜镜细细妆扮,眉似远黛,眼若秋波,唇若施脂,对着镜子看来看去,自己觉得完美无缺了,这才取过梳子,吩咐婢女给自己梳头。用了清香怡人的玫瑰油,发丝更见柔顺乌黑,可是婢女梳来梳去,自己却始终不满意,总觉得差了些,不由得有些气闷了。

  婢女又换了个发式,还是不得她的欢心,珺竹干脆自己拿过梳子,说道:"罢了,罢了,你去帮我准备早膳吧。"小婢女见她语气不悦,不由有些着慌了,急急应声是退了下去。

  李夫人正好进门,走到她身边,笑道:"女儿可是心焦了?"边说边接过梳子,珺竹见她过来,赶忙起了身,叫道:"大娘。"又听她说话,脸上一红,辩解道:"珺竹不是,只是这天儿热了,人便有些燥。"

  李夫人让她坐下,拆开她的发辫,帮她梳头,说道:"我是过来人,你这小女儿家的心思哪里瞒得过我。"又接道:"洪家的已经向我提亲了,连聘礼的礼单都出得差不多了。"珺竹浑身一震,颤声道:"大娘……"

  李夫人叹了一声,说道:"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思,所以迟迟未点头答允下来,却也不能拒绝。女儿,你今日若是与韩枫无缘,我便会把这门亲事应下了,毕竟洪祈年对你真心全无作假,日后必不会亏待你。"

  珺竹默默低下头,李夫人此时头也帮她梳好了,左右看了看,取了一只金镶玉的步摇簪在发侧,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取过铜镜对珺竹说道:"女儿,来看看。"珺竹这时哪还有心情去看发式,看了一眼,说道:"大娘亲为珺竹梳的,珺竹自是喜欢的紧。"

  李夫人说道:"世上哪个女子不想嫁与自己心仪之人,只可惜世事不如意常八九。"抬头看了看天色,将珺竹拉了起来:"走吧,时候差不多了。"

  李夫人屏退下人,说是自己想与女儿两人出去走走散心,不想外人跟着。两人便就出了洪府的别院,慢慢往山下行去。

  这洪府的别院建在京郊的一座小山的山脚处,山虽无名,却树木苍翠,又离黛湖不远,正是个消夏的好去处。

  顺路下了山,往前走一段,就到了黛湖边,再往左走上一程,就有一个观翠亭,亭子建在一个略高的坡上。立于亭上便能见到黛湖,四周浓荫环绕,青草芳菲,是洪大人小休之时最爱留连之地,此次也推荐给了李夫人。

  不过此时亭中早已站了一人,身姿挺拔,正是韩枫。李夫人见人已到亭中,便停了脚步,轻拍拍李珺竹的手,便转身避了开去。

  李珺竹脑中已是空白一片,眼里心里已被站在亭中的人占得满满的,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也不知就这样站了多久,亭中的人似乎是发现了她,往这处望来。珺竹这才惊醒,迈步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绵软无力,几乎快抬不起来,越往亭中走,心跳就不由自主的越来越快,等到走到近前,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停了。

  依旧是剑眉笔挺,眼神深邃,似笑非笑,见她进到亭中,略揖一礼:"李小姐,韩某应邀来访。"李珺竹福了一福,声音有些发紧:"韩公子,小女子冒昧相邀,失礼于前,谢公子不怪之恩。"

  韩枫原地站着,并不近前,已让珺竹略略失望,抬脚欲靠近他,韩枫不着痕迹的一侧身,淡淡回道:"李小姐如此看重韩某,韩某怎会怪罪,只恐自己无才无德,令小姐错爱了。"

  珺竹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颤声道:"韩公子,你既已知我心意,却又为何说我是错爱?"韩枫看她眼中一片黯淡,心中却想起另一人的眼睛,语气也不由放得柔和了些:"小姐心意,韩某感激,但家中父母在世之时已为韩某定了亲事,只能说小姐错爱了。"

  珺竹只觉得浑身冰冷,眼前阵阵发昏,那"定了亲事"四个字,如同一道焦雷,将她的心轰了个粉碎,让她一阵摇摇欲坠。她要这样放弃吗?可是她不甘心啊!老天不该这样对她,不该的!

  珺竹不死心的再次贴近他,却失望地发现他再次躲开了,银牙暗咬:"那她喜欢你么?你也喜欢她么?"韩枫看着她,说道:"是的。韩某此来的目的,便是要与小姐说清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是这世上最无情的诅咒,直接将她打入地狱最深处,眼泪一颗一颗落了下来,低低地道:"可是我爱你呀。"人已失了神,只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韩枫深深看她一眼,爱?他与她才见过几面?她都知道自己些什么?竟然就将爱这个字挂了在嘴上?他是该觉得她可笑,还是可怜?

  韩枫在一旁说道:"韩某不能接受小姐美意,还请小姐勿要怪罪。韩某在此不宜久留,先行告辞。"便转身出现了亭,渐行渐远。

  珺竹泪眼朦胧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直到再也不见,感觉自己的心便好似被人生生剜了出来,鲜血淋漓地痛。

  李夫人正站在不远处,虽然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但看韩枫与李珺竹并未多说几句便转身离开,心知自己所料不差,脸上泛出一抹笑意。

  她又多等了会,这才慢慢步向亭中,到亭内时已收敛起表情,走到珺竹面前。珺竹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张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夫人说道:"女儿你不必说了,我自已知道。你既是与韩枫无缘,也只得放下,明日回洪府后我便会应了结亲的事,等你与洪祈年成了亲,日久自会生情,迟早能忘了他的。"

  珺竹听见这话,硬生生压下心底的脆弱,默然点了点头,便当先走了出去。谁能知道在看见大娘走来的那一刻,她有多想在她身上取得依靠,有多想听听安慰的话,却在那一句话下被打了粉碎,本以为心已经够痛,却又被人狠狠划上了另一刀,到底,她只是个工具。

  工具本就不该有感情,是不是如果自己没有对爱情的憧憬,没有对亲情的渴望,就这么顺着命运的安排走,就能好过一点?

  不由暗笑自己糊涂,这些事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可笑的是自己虽然知道却始终抱有幻想,如今这样也好,再无念想,便可安心顺着早已定好的路走了。

  韩枫出了观翠亭,毫不停留,径自向前走去,他走得很快,甚至用上了轻功,面前景色渐渐开阔,树木渐少,来到放马的一片草地,一声清啸,爱马便如风般跑来了身边,韩枫亲昵地拍拍它,便翻身上马,直往京城奔去。

  就在转身出亭的那一刻,韩枫的心里满满的竟然全是珺见的影子,也就在那时,自己已经有了决定,这时身在马上,恨不得立刻便回府去。

  一路快马奔进了京城,脑子却也冷静了些,并未如先前所想直接回府,而是直接回到了广和居。他虽已有了决定,事情却绝非如此简单,该怎么做得仔细思量,否则一个不好,便不是能轻易善了的了。

  他本就是做事极有计划的人,擅长忍耐等待,看准最佳时机才会出手,从不落空。这次更是必得小心谨慎,不然一个行差踏错,便是船覆人翻,更会连累已准备多年的船运大业。这两项,无论哪一样失败,都是他最看不得的结果。

  坐在桌边,手指轻敲桌面,面容沉静似水,只有一双眼睛里交错变幻的光影泄漏些许心事。不久,唇边勾起一抹笑,谁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他便偏要做到!

  韩府 销日楼

  此时正是烈日当头,珺见与莺巧锦云都在侧厅,珺见刚刚小睡起来,正被莺巧拉着要教下棋,锦云在旁边帮他煽着凉,也看得兴致勃勃。

  两人正你来我往,珺见忽然觉得后心一阵凉意,执子的手微微一抖,棋子便掉了下去,落在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听得珺见心头没来由的一跳,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两人见他掉了棋子,以为有什么不对,赶快连声追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珺见摇摇头,说只是自己一时失手罢了。这时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他也没往心里去,只道可能是有点凉着了,便要锦云停了煽凉,接着下棋。

  可是那两个丫头对他着紧的很,说什么也不玩了,拖着他回到榻上,要他休息。珺见不由头痛,想他才睡起来,这会又要他休息,怎么睡得着。坚持说自己没事,莺巧和锦云围着他转了三圈,见果真没有不对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棋是没再接着下了,于是锦云便去端了盘红豆酥,配着花茶,几人边吃边闲聊,倒也轻松自在。

  午后便在这轻松的气氛中度过去。对于以自己为中心展开的网正在渐渐收拢,珺见全然未知。

狠毒
作者有话要说:等了很久滴H明天就能上勒,提前撒花~~~~~~~~~
这天晚上吃过饭,珺见便休息了,由锦云守着夜,帮他煽凉,莺巧先去休息了。锦云见着珺见睡沉了,这才熄了烛火,轻轻走了出去。

  刚出门,迎面撞上一个黑影,把她骇了一大跳,一个低沉的声音这时在耳边响起:"谁在这?"锦云听着耳熟,过了一会才记起来这是韩庭的声音,忙抬起头来借着楼外的风灯的光线,看清楚来人果然便是,便低声道:"大管家,是我,锦云。"

  来人正是韩庭,他刚自漳县一路赶回来,刚想找韩枫回个话,却不想还没进楼就碰到锦云了。韩庭记得锦云是派去照顾珺见的丫头,不由得皱眉问道:"你不是服伺公子的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怎么这么早便熄了灯,爷歇了?"

  锦云说道:"爷不在呢,现下只有公子在里面,已歇下了。"韩庭一呆,问道:"什么?"他那日一早就被韩枫打发了去查李家的底,自然不知后面的事情。锦云自是也想到了这层,说道:"大管家当时已出去了,是爷亲自吩咐的,就让公子在他卧房的偏厅里住下了。爷在大管家你之后没多久也出了门,现下还没回来呢。"

  韩庭这才知道原来韩枫不在楼内,心里却有点奇怪,爷的销日楼从不会让外人入住,怎么如今却让珺见住了进去?对着个小丫头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便先走了,你也早点歇着去吧。"

  语毕便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锦云也觉得乏了,打了个哈欠,自去歇下了。

  城东 悦来客栈

  肖凌坐在客栈中据说是这间客栈最好的上房中的桌子旁,对着那摇曳的灯火出神,直到被小二的拍门声音惊醒,这才回过神,小二在门外恭恭敬敬问道:"公子,我来收碗盘了,现在可以进来吗?"那可是他们店里难得一见的大财神,掌柜的吩咐千万不可得罪,所以他才这般小心翼翼。

  肖凌应了一声,小二这才推门进来,发现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心想定是不合公子的胃口了,谄媚道:"小店粗陋,饭菜怕是不合公子胃口了吧,要不我跟掌柜的说声,给公子上好酒楼特别做去?"

  肖凌摇摇头,说道:"不必,我明日便走了,你且下去吧,帮我预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顺手赏了一锭碎银,小二眉开眼笑的接过,连连应好,退了下去。

  不多时便和另一人抬了热水进来,将浴桶加满,肖凌道:"行了,明日再来收拾,我要休息了。"

  等两人出去,顺手宽了衣袍,泡进温热的水里,全身不由一松,闭上眼享受着这份闲逸,日间与沁雪的对话又浮在脑海,他这时才有心思将之细细梳理一遍,想起沁雪说过竹音原是漳县李家人,李家人?韩枫在游湖时的话他一直没忘,想起他说过洪祈年是去漳县游玩时看上了一家的小姐,便是姓李。
  想起韩枫说完曾有意无意掠过竹音一眼,想起了竹音听到此处微抖的手,豁然明了,原来如此……

  不过他为何要将竹音接到自己府中?闭眼思索片刻,李家,竹音,李家的小姐,洪祈年…猛地睁开了眼,也不知是水冷了还是因为别的,背后只觉得丝丝凉意,好狠的韩枫,好狠的手段。

  不过如果他所料不差,暂时与他的浮云庄却没有什么关联,可以令他稍稍放下心来。心先放下一半,便又想起最后对沁雪说的那句话,此时再想,那话哪是对沁雪说的,分明只是对自己说的啊。

  那样的人,哪里该是呆在那种地方的!不过是活生生辱没了他,他不敢去想,在那地方他受过多少折辱,也不敢去想,再过几年,等到新人再起,他又会过上怎么样的日子?心底没来由的一紧,他既对他承诺护竹音周全,又怎么能不护他周全?

  心念电转间已有了决定,这才起身拭干水分,换好中衣入睡。

  凝梦坊 露花轩

  嫣容刚刚送走陪酒的恩客,便摘了牌子,今日不再接客,由凤钗拂了回房休息。晴嬷嬷见她面有倦色,也舍不得累着了她,吩咐凤钗好好照顾着,便接着去忙生意了。

  两人回了房,凤钗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关了门,轻声说道:"姑娘嘱我查的事,凤钗今日才查了些端倪出来,实在有愧。"

  嫣容说道:"你得日夜跟着我,又得劳心瞒着所有人去查那事,着实苦了你了。来,说说吧,都有些什么消息?"

  凤钗应道:"姑娘,当年那竹音是由姜牙婆带到我们这儿来的。"嫣容一愣,不解道:"他明明是男儿身,怎么会来了这里?我怎么会不知道?"

  凤钗回话:"他来时是八年前,正比姑娘早了一年,是以姑娘不知。听说当日来的时候是做的女儿打扮,姜牙婆一路上竟然也未发觉。等到了坊内还被晴嬷嬷收了下来,是换衣服时才发现的。是以后来才被晴嬷嬷送到了棋舍去,成了如今的竹音。"

  嫣容皱眉,思索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他家里故意的?也不对呀,真想卖了,直接卖到小倌馆可是一样,犯不着绕这么一个弯,看来这里面定有隐情。"抬头再问凤钗:"你可知他是哪里人?"

  凤钗说道:"婢子因觉得奇怪,所以特地去找过姜牙婆,她说竹音是她从漳县的李府收来的。"

  "哦?当真?这么多年了,她没记岔了?"

  凤钗轻轻一笑:"姑娘,当年这奇事可是前所未有呢,晴嬷嬷第二日便差人训了姜牙婆,要她日后眼睛放利索些,她哪里能记岔了。"

  嫣容轻轻点头,又对凤钗说道:"好凤钗,真是辛苦你了。但这事里面确似是另有隐情,少不得要上漳县去查个仔细,少不得又要辛苦你了。"

  凤钗在她面前跪下,说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有用得上凤钗的地方凤钗自是不辞。"抬头对上嫣容的双眸,复又道:"查访一事凤钗自当尽力,只是凤钗一直在姑娘身边,平日难得出一次坊,连京城都甚少见识,莫说漳县远在千里之外,这可怎生得去?"

  嫣容将她扶起来,说道:"好了好了,你我虽名为主仆,却情如姐妹,可不要动不动就跪。"又沉思片刻,说道:"关于出去一事我自去想办法,应不是难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便早些歇着吧。"

  凤钗应声是,开门去吩咐备了香汤。少时,伺候嫣容沐浴更衣,等她歇息了,这才熄了灯火,关好门回了自己的厢房。

  沐浴过后,对着那一星灯火,眼中光芒闪动:"看来,自己的愿望快要成真了呢。"唇边泛起一抹笑,映着那火光,竟然分外阴冷可怖。

  嫣容躺下后却睡不着,此刻满脑子全是该如何找个借口才能离开这个困住她的京城,她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男妓从她深爱的男人身边除去,他是属于她的,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因为她知道他的心不会给任何人,那么她便得是唯一在他身侧的人,拥有他完整的肉体,怎么能够让给一个污秽的男妓,一个连她都不如的贱种!

  妒火烧得她的胸口隐隐发疼,目中的凶光让她柔媚的容颜变成了狰狞的恶鬼,她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生生将那人撕成碎片。也恨自己的卑微,无财无势,不然哪用如此费心力去找把柄。

  若非不是因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去"夜螟"请杀手,她便是拼了全部家当,也要叫他不得好死。只叹"夜螟"是由自家主子亲手建立起来的,自己若是擅动,只会招来万劫不复的后果。

  想起自己的主子,那个令自己爱到发狂的男人,处置起组织内的叛徒的冷血与毒辣手段,心下暗暗发冷,暗暗叮嘱自己千万小心,不能漏了一丝风声。

  心思又飘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平日里的浅笑,微勾的唇,还有在黑暗中冷厉的眼,如剑锋般的目光,让她的心一阵发紧,身体不可遏制的轻颤抖。就是这种在黑白之间的落差,深深的吸引了她,让她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只想就这么沉溺下去,直至灭顶。

  心中的渴望越见强烈,她怎么能放手,她要牢牢握在手里,永远!心思急转,脑海中开始一个一个过滤能够利用之人,可是欢场之上,谁都是逢场作戏,哪有人会平白帮她这样一个妓女,心中更是在此时恨透了自己的身份。

  却在此时,想起一个人来,眼中立时一亮。是呀,自己怎么会到此时才想起他来,若是那个人,只要是自己的请求,必是言听计从,绝对是供自己使唤的一条狗。

  但既是狗,必然得给他骨头当甜头,他要的骨头,却得自己来当。想到此处,却泛起一阵恶心,她最恨除了他之外的人碰触自己的身体,不管是谁都一样,却不想这次却得自己主动将自己送到别的男人手中,叫她情何以堪?

  心中更恨那个低贱的男妓,若非是他,自己何必受此大辱,来日定要从他身上百倍的讨回来。

  银牙暗咬,心计已定。

纠缠
  韩府门房中的杂役这日起来,发现天边阴沉沉的,乌云翻滚,琢磨着这几日总有些闷热,人也老提不起精神,怕不是要下大雷雨了。

  打着哈欠打开偏门,放那些送菜送柴什么的小贩进来,对着府中出去办事的下人叮嘱一声小心下雨,再做好进出人员的记录,一天的事情差不多便集中在这一个时辰中办完了,之后守着大门,却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眼皮正上下打架得厉害,朦朦胧胧听见有马蹄声,赶快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好像飘着薄雾,瞧得不甚清楚,但是那个马上的身形,看着挺眼熟,似乎是…爷?立刻一个激灵,瞌睡虫消失无踪,赶忙拉开大门,立在门前。

  刚刚站好,韩枫与夜渊便到了,两人跳下马,门房立刻接过缰绳,对韩枫躬身说道:"爷,您回来了,大管家昨日也已回府了。"韩枫点点头,便和夜渊一前一后进了府。

  门房关上大门,发现自己的冷汗正顺着脊背往下溜,暗道一声好险,幸好自己没当真昏睡过去,若被主子赶了出去,自己上哪找这么好吃好睡月钱又丰厚的活计去?轻吁口气,擦了擦冷汗,这才牵马入了马厩。

  韩枫一入府便叫夜渊退下了,自己一个慢慢回去已有一个月未曾回的主楼,本来那楼自己早已进出不下万遍,这次却因为里面多了一个人,居然令自己对它多了一丝奇怪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随着主楼渐渐现于眼前,韩枫居然发现自己也开始紧张起来了,不禁苦笑。自己虽然决定要鱼与熊掌兼而得之,但恐怕这一个李珺见要比整个漕运计划加起来更难掌握十倍。

  都说人心难测,这次更是自己先陷了进去,优势全失,要诱得珺见卸下心防,将感情交给自己谈何容易?最见鬼的居然是自己还得跟珺见心中的姐姐打一场硬仗,这个情敌自己看不见摸不着,要彻底除去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手段便能办得到的。

  韩枫此时已行到楼前,停了一停,便举步跨了过去。他既决定已下,在这当下犹豫不决又是何苦来哉?兵法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珺见注定逃不出这销日楼,时间足够,自己总能抓到他!

  想通此节,立时放下心事,推门进去。莺巧和锦云正陪着珺见在小客厅中看书,顺便也跟着习字,听到动静,莺巧赶忙出去看是何事。还没走两步,就看到韩枫进来了,莺巧低呼一声:"爷。"赶忙行礼,锦云此时也见到是自家主子回来了,也赶快跟着行礼。

  锦枫嗯了一声,看到一桌翻开的书页,说道:"你们在读书吗?"锦云应道:"回爷,是呢,公子正在教我们认字。"

  韩枫这才让自己的目光转到珺见身上,珺见也早已起身,看到韩枫望过来,微微一揖,说道:"韩公子。"

  那声"韩公子"叫得韩枫心中一紧,看了他半晌,开口道:"月前公子身体不适,只是韩某有要事待办,怠慢之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今日见公子气色尚佳,想是已无大碍了?"

  珺见有礼道:"多谢韩公子记挂,已无大碍了。"这句说完,再无下文,两人相对无言,厅中的气氛沉默下来。

  韩枫一时找不到话题,又不能将目光就这般自珺见身上移开,那只会显得奇怪。只得和珺见互瞪着,心中暗自气恼,自己在商场上唇舌如刀,怎么现在硬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又恼珺见,怎么就生了这么副冷淡的性子,半句话也不多说,就这样瞪着人还一副自若的模样,而且自己还见鬼的喜欢他!

  可叹韩枫顺遂半生,一向都是女人倒贴于他,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心,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他对于情事经验全在于床上,从未对人动过真心,自然不知这追人种种和个中滋味。
  莺巧和锦云自是不知自家主子心中百转千回,两人小心翼翼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觉得自己快被这屋中诡异的沉默给压死了。

  正在这时,珺见说话了:"韩公子,竹音来此已有月余,本是公子请来拂琴以愉,却因身体原因一直未尽其事,反而给贵府添了不少麻烦。公子事务缠身,恐怕也未有时间能好好听琴,竹音在此叨扰已久,想向公子请辞。"

  莺巧和锦云本也知道公子是爷请来,自是有走的那天,却不想公子竟然提出的如此突然,齐齐捂住嘴巴以阻止那声惊呼出口,眼中却已露出悲色。

  韩枫在看到珺见唇瓣微动时还心下一喜,以为终于有话题了,哪里知道珺见一开口就说要走,一股火气顿时冒了上来。幸好他平日已极擅隐藏感情,硬是将那句"不准"的暴吼从喉咙口又压回了肚里,却也一时半会讲不出半个字来。

  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瞪着珺见,珺见看他眼中光芒连闪,突然想到自己前几日所猜的韩枫是要利用自己完成某件事,便忍不住想一探虚实。

  他到底是人,没人会真的甘心做枚棋子,更何况是一枚不明不白的棋子。这才出言试探,见韩枫并不作答,眼中光芒却更炽,更是觉得自己所猜非虚,心中苦涩。

  韩枫发火不过只在那一刻,这时已冷静下来,心念闪动间已下了决定。吩咐道:"你们两个先下去,我自有话与公子说。"莺巧锦云立刻醒悟,连忙出了楼,顺便关上门。

  出了楼来,听见隐隐雷声,天色越发的阴暗了,白天几于夜晚无异。莺巧喃喃道:"看来有大雷雨了。"便不再说话,锦云默默无声,两人便这般走回了厢房。

  韩枫等两个丫头出去后,也没急着开口说话,静静看着珺见,珺见知他有话说,便也不开口。不多时,韩枫举步往内走去,也没说话,珺见也只是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卧室,韩枫在偏厅珺见睡的那小榻上随意坐了,这才缓缓开口道:"李珺见,你当真不知我为何接你来此?"

  "轰隆"一声,天空果然响起一道焦雷,巨响轰鸣,闪电道道,划开天际,不多时倾盆大雨直泄而下。

  "李珺见"三个字也如一道闷雷,直劈进他的深心处,珺见只觉心中脑中空白一片,却又混乱不已,耳中"嗡嗡"声不绝,脸上唇上血色瞬间尽褪,一片苍白,身躯也抖个不停。

  韩枫见他如此,心下痛惜,起身牵了他坐回榻上。他本不想如此,只想慢慢将珺见诱入情网,奈何珺见一句话打乱他全部计划,为将他留在身边,只得出次下策。

  韩枫知他此时心中唯一所系只有李珺竹,那么他便要在牢牢握住这牵绊的同时又要下手狠狠斩断,否则,珺见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正眼瞧上他一眼。他虽果断绝决,但见到珺见此刻模样到底心疼,又想起冯老说过他已绷得太紧,不由又有些后悔自己这样的莽撞举动,更是小心看着他,指中暗蓄内力,准备一有不对,立即点他睡穴。

  珺竹茫茫然地任由韩枫将他牵到榻上坐下,"李珺见"三字还在他脑海不住徘徊,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神智,干涩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韩枫轻轻说道:"还记得洪公子带着李小姐来的那天吗?"珺见脸色苍白的已近透明,手无意识地握紧,却不知自己握的是韩枫的手。

  原来韩枫牵他坐下后,并未松手,这时珺见掌下加力,他也任他握着。韩枫继续道:"我早自洪祈年处听过李家曾经走失了一个儿子,当时也未往心里去。直到那天,他带李小姐过府,你却晕倒在地,我问过伺候你的丫头,说了你当时的情况,我便有些起疑了,后来听到你在晕厥时还叫姐姐,更是加深了我的怀疑,这才去查出来的。"

  缓缓将另一只手覆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说道:"初时请你来,确是一时兴起,只想听听琴而已,却不想查出了这般离奇的身世。"眼睛对上珺见的,说道:"你一直以来所思所想便是你姐姐,她是支撑你活到如今的支柱,现在,她快要成亲了,洪祈年能给她幸福。而且洪兄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你说,遇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做?"

  珺见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泪水溢出眼眶,就那么顺腮而下。韩枫看他不哭不闹,只是流泪,担忧不已。他若是对他哭闹,情绪都发泄出来倒还没什么,最怕的便是这种什么都闷在心里,一个人能承受的能有多重?此时此刻才算是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但是古语有云:"不破不立。"他若不能在此时狠狠敲开珺见的心防,将他心中的高墙敲个粉碎,拖出他心中所有的晦暗,让他看清一切现实,在他把心包裹得更严密后恐怕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韩枫硬下心,也不管此时的珺见听不听得见,继续说道:"珺见,你冰雪聪明,该怎么做真的要我说出来么?"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他?难道他注定一辈子不能站在人前,永远也不能见到自己最亲的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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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出来,他想痛哭叫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消失无踪,所有的悲伤不甘只聚成了一句呜咽:"为什么都要丢下我……"

  声音很轻,几乎语不成句,韩枫却还是听到了,全身一震,掌下的手早已失了力气,冰冷似铁,看着他的泪眼,如着了魔般,轻轻靠上了去,抵上他的唇,喃喃道:"我不会丢下你。"语毕吻了上去。

  尝到的是泪水的滋味,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苦涩到心里的感觉。除了泪水的苦涩,他唇内的清甜和柔软更让他欲罢不能。

  韩枫加深了这个吻,扫过齿列,深入进去,内里的温暖光滑让他着迷。追逐着那滑腻的丁香,挑勾、吸吮、纠缠。

  珺见茫然间只感觉一个温暖的人体靠近了他,思绪一片混乱的他早已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可是那一句:"我不会丢下你。"却是实实听进了耳里,下意识地只想抓住这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人便不自觉地贴了上去,回应着那个渐渐热烈的吻,冰冷的双手攀住那个温暖宽阔的颈背,再也不想放开。

  等这个绵长的吻结束,韩枫的眼角已是隐隐泛红,珺见俯在他胸前轻喘,双手紧紧拥住他的颈项,祈求道:"不要丢下我。"

  一句话便打碎韩枫还在苦苦压抑的理智,伸手就着两人相拥的姿势将珺见托抱起来,几步迈到自己的主榻上,轻声说道:"我不会丢下你。"

  抽掉珺见头上固定的发簪,吻过他的眉眼,又回到那让他留恋不已的双唇,手下也没闲着,夏天的衣衫本就单薄,几下便被解开。却因为珺见搂着韩枫不肯松手,没有除下,松松挂在了身上。

  阴暗的天气让室内的光线也是阴暗一片,却并未影响韩枫的视力,展现在他眼前的身体光滑柔韧,混合着少年柔软和青年韧性的肌理,细腻的肌肤是淡淡的小麦色泽,散发着惊人的诱惑。
  韩枫从来没觉得这般口干舌燥过,衔着那精致的锁骨,吻到颈窝,感受到这里的激烈脉动,忍不住轻咬了下,换来身下的轻颤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手,抓得他更紧了。

  韩枫一手握住珺见的腰,一手抚上他的胸口,轻咬住他的耳垂,湿热的舌头卷上漂亮的耳廓,身上微微用力,便将人压倒在了锦褥上。轻轻向耳廓内吹了一口气,满意地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呤:"唔……"如果誓言一般又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便埋头衔住另一边的锁骨如法炮制,手开始逗弄起那颗已开始挺立的红樱。身体紧紧贴住他的,缓缓摩擦。

  珺见本来脑中就已混乱一片,无法思考,只是凭着本能想抓住眼前的温暖,那是可以依靠的,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于是更加地迎合上去,早已受过调教承过雨露的身子自然生出反应,略挺起腰,手攀上了宽阔的后背。

  这下撩拨得韩枫欲加不可自拔,微微抬起身体除去那身碍事的衣物,抱紧眼前的身子,感受着那肌肤相贴的舒适温度。唇舌不断探索着他的反应,手也慢慢顺着腰线向着身体中心滑去。
  唇贴住一边红樱的同时,手也已到达那处热源,听到一声叹息般的呻吟:"…嗯……"感觉自己身下更见灼热,腿下略一使力,便挤了进去。

  抬眼看见那双朦胧的眼睛更是迷离,透出□,衣衫更是凌乱一片,挂在他的臂上,身上已泛起薄汗,在暗处散发出幽幽的光泽。心中萌动时,手已往他身下的幽穴探去。珺见的双腿缠上他的腰际,手下用力,犹如溺水的人抓住那唯一能防止自己灭顶的浮木,不肯松开。

  韩枫抽出手指的同时,对上他的眼睛,轻轻说道:"见儿,叫我的名字,枫。"珺见痴痴望着他,喃喃道:"枫……啊!"韩枫只希望他知道此刻跟他在一起的谁,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自他口中说出来时,再也克制不住,一个挺身,将自己埋入他珺见的体内。这一刻,两人以世间最亲密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再不分开。

  韩枫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翻腾的欲望,一进入便克制不住的动了起来,凶狠的撞入,拉磨的撤出,手紧紧扣住身下人儿的腰骨,唇如着魔般追随着向后仰起的颈项,将一个个印记留在肩膀、锁骨、胸膛,和胸前早已顶立绽放的红樱。

  珺见只觉得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天旋地转间自己手中抓住的温暖便是他唯一的救赎,感受着体内有力的冲刺,他第一次有了被需要的感觉,那是不可替代的美好。断续的呻吟溢出唇畔,直到一阵电流般的快感从腰骨直达四肢百骸,蓦然睁大双眼,墨色的发丝轻扬,低泣出声:"不……枫……"

  那声轻唤将韩枫最后的一丝理智扯断,低吼一声,封住那已泛着瑰丽水色的双唇,对着已寻到的弱点毫不留情的加大了力度与频率。手再度靠上那个抵在小腹间的热源,忽轻忽重的力度与抚弄,执意要他将自己完全交到他的手上。

  舔舐纠缠间,两人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与体温,确认着怀中的热度是最真实的存在。直到珺见克制不住一口咬上他的肩头,伴随着暗哑的低吟,颤抖的释放了出来。随着那颤抖,紧热的甬道不自觉的收缩,韩枫更加大力的直撞进去,在最深处爆发。

  灼热的液体让珺见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透支的体力也让他只能倚在韩枫胸口,双手再抓不住那背脊,软软垂在身体两侧,疲累的合上双眼。

  韩枫靠在他的颈侧眯起眼睛,回味着余韵。良久以后理智才重新回笼,睁开已恢复清明的眼睛,怜惜的拨开粘在珺见颊上的湿发,却不由泛起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韩同学,你是诱拐犯,人都吃了,实话还米得一句,过分!!!!
决定
  这可和他的那些计划应变差了十万八千里,再怎么样,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回来的第一天就与珺见袒程相见了,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老实说,在恢复理智的一瞬间,他真的有逃跑的冲动。事情发展成这般模样,等珺见醒了,他要怎么面对?

  逃跑的冲动在动念时就已被他压了下去,这时他若真跑了,那可就真的是什么也不用再想。俯身看着珺见的睡颜,苍白的脸上此刻正泛着红晕,已睡得深沉,□的味道还未褪去,缓缓散播在空气中。韩枫只觉得腹下又窜起火苗,忆起自己尚在珺见体内,连忙抽身而出,平整呼吸。

  起身将那挂在珺见身上的衣衫卸下,将人抱起,转入寝室后面的浴室。韩枫从来就是个会享受的人,从不会亏待自己。自从他起了这销日楼做主楼,便着人特地在寝室后面建起了个浴室。京城没有地热,引不了温泉水,他便找专人设计,做了个流动活水的,有人日夜照看着水温,保证浴室中的水始终在最舒适的温度。

  浴室并不算大,浴池一丈五尺见方,一面砌的斜坡,约一人高的地方镶了温玉,垫了厚巾,方便人仰卧其上。水面袅袅轻烟,因是夏天,开了窗通风散热,层层帐幔随风轻舞,和着淋漓的雨声,恍如入梦。

  韩枫抱着珺见跨入浴室,顺着台阶坐了,将人放到膝盖上,小心打开他的腿,帮他清理沐浴。珺见心力消耗太多,睡得极沉,韩枫还是小心翼翼轻轻点了他睡穴,怕弄醒了他。只因他现在什么都没想好,若是珺见真醒了,只怕于两人都无益处。

  沐浴过后,便觉得头脑也清明了很多。韩枫扯过浴巾将两人擦干,裹上亵衣,便将人安置在榻上。他自己半坐半卧,拥着那清瘦的身躯,陷入沉思。

  莺巧和锦云在厢房里等来等去,眼见着两个时辰都快过了,爷还未传她们过去,心下忐忑,又不敢跑去偷听,爷的武功很好,耳力灵敏,便是再给她们个胆子都不敢做出如此妄为之事。
  莺巧看看天色,早已是黑沉一片,对锦云说:"不若我们去问问爷是否要开饭?"

  锦云摇摇头,说道:"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他今儿的模样,定是有要事要与公子说,若我们随便打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接着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去把饭菜准备着,免得到时慌了手脚。莺巧,你在这心焦,不若帮帮我吧。"

  莺巧看看她,说道:"我还是等着吧,万一等会爷真唤人了呢?"锦云想想也是,便自己到厨房去了,留莺巧一人在房里转圈。

  韩枫拥着珺见,也没想出什么来,倒是觉得有些累了,索性放开了。反正做都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闭起眼睛,将珺见搂进怀里,也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屋内已是漆黑一片,雨打窗棂,但听声音已比日间小得多了。略动了动,便发现珺见整个人都偎在他身旁,一手紧搂了他的腰,另一手拉住他的衣服,就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一般。韩枫一动,珺见便不安一般跟着贴了上来,韩枫安抚地拍拍他的,便不再动了。

  这情形也并未持续很久,韩枫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加重,便知他要醒了,心中叹道:"该来的果然来了。"果然搂住自己的手动了动,靠在胸口上的重量一轻,珺见已把头抬起来了。

  珺见脑中还是有点混沌,睁眼看去漆黑一片,茫然了片刻,然后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醒了。"那声音正是韩枫的,珺见浑身一震,这才意识到两人相拥的姿势,记忆便如潮水一般,猛然回到脑海。

  那些记忆刺得他浑身发抖,下意识便要收回自己手,不想却被韩枫一把抓住。韩枫半坐起身,将他锁在自己怀中,轻声说道:"你还要逃避么?"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安抚般轻抚他后背,道:"这样也好,现在我们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说起话来会方便些,谈谈吧。"

  半晌后,怀中的人才开了口:"能谈些什么?"韩枫说道:"还记得那时我对你说的话吗?"却没有听到回应,将人自怀里拉出来,黑暗中依然准确无比地捕捉住他的双眸:"我说过永远不会丢下你。"

  珺见呆如木鸡,那在他混乱间唯一听进他心里的声音与此刻韩枫的话而合为一,他本以为那只是幻觉,竟然全都是真的!

  韩枫不等他回应,续道:"从我知道你身世的那一刻起,你便只是李珺见,不是其他人!"珺见声音颤抖几不成句:"我……不是…"韩枫沉稳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是李珺见,不是竹音,从来都不是。"

  这句话直入珺见心里,他清楚的感觉到心中花了八年时间筑起的高墙,本已摇摇欲坠,现在因为这句话轰然倒塌,分崩离析。

  曾经坚固的防护荡然无存,脆弱得如同婴儿,那句"我不会丢下你"萦绕脑海,让他多想就此伸出手去抓紧,可是他不能。他的心……

  韩枫眼睛早已适应黑暗,珺见的反应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怎么会不知他心事。思索半晌,这才开口道:"珺见,我知你最放不下你姐姐,可是命已注定,你不可能再见她,但我却可保证你能时时得到她的消息,一旦她成为洪夫人,便是一生无忧,我自会护她周全。"

  韩枫不忍心再硬生生扯开他那个最隐晦的伤口,那不是他有把握治愈得了的,只得点到即止,暗忖自己日后还是得花些心思手段,将珺见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让他领会自己对李珺竹的感情不过是太过极端的执着。如此让他自己发现这般,才不会伤得太深。可是自己要用哪些心思手段来达成目的,恐怕得是大大的伤一番脑筋了。

  珺见沉默无语,他怎会分不清利害?韩枫所说句句是实,自己唯一能护着姐姐的方法便是永远不再见她,自己那份污浊的感情只能永远埋在心里,永远不见天日。

  动动唇,喉间干涩,轻轻道:"我本就没得选择,可是你…"话还未完,便被韩枫拥入怀中,说道:"还用问么?我已说过永远不会丢下你。韩枫从来不轻易与人,一旦说了便绝无反悔!"

  说话时胸腔震动,也撼动着珺见,让他觉得这话直似心对心说的一般。他说不出回应的话来,只是默默用双手绕过,环上了韩枫的腰背。韩枫未再说话,黑暗中扬起一抹笑。

  洪府

  李夫人和珺竹第二天便自京郊回了洪府。珺竹神色如常,言谈自若,浅笑盈盈,把洪家上下大小都哄得开心,大家见她去了一趟郊外,比之前住在府里时开朗得多,都以为是以前日日在府中闷坏了,这次出去正好散了心。李夫人见她如此,心下更是满意。

  这日李夫人和洪家的两位当家人在房中谈了一个时辰,之后洪大人便吩咐厨房开家宴。席上洪家上下全都到了,李夫人坐在上位,与洪家主母一边,两人都是满脸欢欣之色。李珺竹坐在她旁边,微低着头,洪祈年坐在下位相陪,正在李珺竹的旁边。

  洪大人开席前,在主位站定,声音洪亮地道:"今日摆下这家宴,乃是因为家中即将有喜事。我儿祈年今日正式与李家小姐定了亲事,不日将迎娶过门。"珺竹早得洪家喜爱,大家都知道这亲事是跑不掉的,听洪大人宣布,自是纷纷道贺。洪大人面现喜色,说道:"今日家宴,宣布此事,大家都沾沾喜气,随意吃喝。"

  洪夫人待他说完,便命人捧了一对金镶玉的羊脂玉镯子,说是家传之物,亲自给李珺子戴上,认了她这个准儿媳妇。李珺竹伸出手腕,让洪夫人戴上,小声道过谢,回了位。脸始终垂着,让人有点看不清楚表情,大家都当她是害羞,不以为意。

  洪祈年宿愿得偿,早就乐得不知东南西北,咧开的嘴角合都合不拢,喜滋滋地在席间接受众人的道贺和敬酒,眼睛却始终在李珺竹的身上。

  屋外大雨如注,屋内人声鼎沸,酒席热热闹闹的结束。洪祈年与李珺竹此时按规矩便不能再见,各自回了房间。洪家便请了媒婆上门,拿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批了,选好吉日良时,就此定下婚期。考虑到李家离京城毕竟有些远,还要加上准备的时间,洪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婚姻大事自是不能马虎,掐掐算算,定在了九月十八未时拜堂成亲。

  这是李夫人要求的,说是在府中已经叨扰太久,有些不放心家事,再住下去也恐会生事非。再者两个小儿女感情稳定,不如早日定下来,也好早日回去准备。洪家觉得说得有理,点头同意。

  由于李府遥远,无法按规矩一步步来,洪家与李夫人便商量着安排了这个家宴,将迎亲中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礼一并儿全办妥了(见附注),剩下的便只有迎亲这最重头一件等着吉时到来才能办。

  这件大事一定,李夫人便请了辞,说是要早日回家准备,免得一个不备失了排场,洪家自然也不会再留,拿着洪家草拟的礼单,李夫人更是心花怒放,搂着自个的儿子好一通笑,哪还有空管独自在房中的李珺竹。

  他们来时便没带多少东西,走时倒也方便,倒是洪家又送了一堆,拉拉杂杂装了一大车,派了十来个家奴,雇了那个有名的万里镖局的镖师,送他们风光地回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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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注:

  纳采:男方到女方家提亲,若女家同意议婚,则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

  问名:男家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姓名和八字,以准备合婚。

  纳吉:即把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女方,也是以雁为礼--后世则多以金银首饰等物为礼。相当于现在的定婚,俗称送定、过定、定聘。

  纳征:即男家将聘礼送往女家,又称纳币、大聘、过大礼等。

  请期:即男家择定结婚日期后,备礼去女家,请求同意结婚的日期。

作者有话要说:韩同学,你果然是诱拐犯!!!!
出楼
  棋舍

  听雨怔怔地自韩庭手中接过一大摞银票,脑子还完全反应不过来。等到人出了门,连影子都走没了才回过神来,恨恨道:"妈的,就这样把老子楼里的红牌抢跑了。"

  原来今天清早,韩庭就被韩枫叫到销日楼,要他替竹音赎身,韩庭本来有话要说,韩枫却一抬手,说道:"什么都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韩庭只得拿了银票,跑到棋舍来找听雨。见了听雨,就把银票塞到他手里,说了一句:"竹音公子被我家爷赎了。"转身就走。

  听雨刚骂两句,肖凌来了。听了通报,立刻换张笑脸,迎了出去,说道:"肖少当家,今儿又是这么早来了?"肖凌微微一笑,拿了张银票,说道:"是,想请沁雪公子出去几日。"说罢递到听雨手里。

  之后就坐进旁边的椅子里,听雨不知怎的,心中一跳,不知是不是因为竹音的事,现下听肖凌这么一说,心中有些打鼓了,又不能明着拒绝,只得说道:"少当家,沁雪可是我们这的台柱,可不能太长时间没有他。"

  肖凌点点头,回道:"我自知道,只是找公子出去有些事而已,办完立即送回来。"听雨叹口气:"好吧,这便去让沁雪来。"招了个小僮来,吩咐去找沁雪来。

  沁雪过来后,听雨说道:"沁雪,肖公子找你出去几天。"沁雪看了肖凌一眼,点点头,肖凌站起身,说:"走吧。"便出了门,沁雪也不说话,跟在肖凌身后出了门。

  听雨看他们两人走出去,心中不好的感觉更甚,将银票一把塞进怀里,转身往后院走去,边走边自语道:"有备无患的好,免得到时都被抢走了,我这还连个顶替的都没有。"

  两人走到门口,肖凌早备好了马车,沁雪一言不发坐了上去,肖凌带上宽大的斗笠,坐上车辕,甩了个响鞭,车便缓缓上路了。

  等到马车停下,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下了车,沁雪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宅院前,独立一家,四周人迹杳杳,肖凌推开门,让沁雪入去,关好门。这才开口说道:"这是我特地找的一处地方,很是清静。"

  环顾四周,收拾得很简单,但却井井有条,一棵柏树,苍翠挺拔,树下是口水井。肖凌接道:"我们进去说话吧。"便带头往主屋走去。推开门,一桌四椅,门前摆了一株常青,左边一个玩物架,摆了几个古拙的摆件,右侧垂了珠帘,显是往内堂的。

  肖凌便就在桌旁坐了,等沁雪入坐,便将自己所想的推测说了,接道:"我已派了人去查,想来李家不是那么难查,过几天便会有回音了。"

  沁雪沉默片刻,说:"你今日找我出来,便是要说这些么?"肖凌点点头,沁雪道:"肖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既然事情已说完,沁雪便回去了。"说罢起身欲走,却被肖凌一把拉住。

  肖凌拉了沁雪,跟着站起身说道:"我既已把你接了出来,便不会再让你回去原来的地方。我应承你会护竹音周全,你的周全我自也是要维护的。你应该是个喜欢清静的人,所以我特地找了这个地方给你,便住下吧。"

  语毕放开沁雪,往门口行去,到门口时回过头,说道:"对了,厨房里我已备好了吃食清水,衣物也都放在衣橱里,今天先将就些,明日我再送些必要的东西来。"说完便转身大步出了门。

  沁雪一语不发,看着肖凌出了门,平静的表情难得的起了一丝波动。转身静静打量了这个小厅片刻,撩起珠帘,往内堂去了。

  内堂不过一间书房,一间卧室,没有丝毫多余的陈设。打开卧室中的衣橱,清一色的浅色衣衫,除了几套丝绸的中衣,外袍都是细棉的料子,做工虽细致,却是简朴。沁雪来回看过,挑了一件青边白袍出来,将自己那一身锦缎换下,又到书房去。

  书房不过放了一套书桌椅,墙边书架上摆了几本书。目光回到书桌上,上面放着一只紫竹萧。随手拿了起来,萧身光洁泛着幽幽紫光,尾端缀了一枚蟠纹穗,那蟠纹也是用紫竹雕的,小巧精细。

  沁雪把玩了片刻,并未试音,之后便将萧放回了桌上。出了正屋,进了右边的侧屋,是两间并排的平房,其中一间堆的是些杂物,另一间却上了锁。来到对面的屋子,推开门,见是厨房,里面瓜果蔬菜一应俱全,米缸也是满的,墙边整整齐齐码着柴薪。灶上摆着几样小菜和细粥,却并未生火,旁边的小炭炉却焐着炭火。

  沁雪看着那炭火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饿了,记起自己早上并未用膳,将小菜细粥热了,端到屋内。用过饭,洗了碗盘,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回了卧房,在窗边的躺椅上靠下,推开窗子,夏日炽热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他却毫不在意,注视窗外,仿佛是第一次感到阳光的热力与明丽的色彩,不觉伸出手去,看阳光在手上落下的光影。自己,真的自由了吗?那他呢?

  肖凌果真未来,沁雪一人一直坐在窗边,看窗外阳光从刺眼到温柔,染起一片晚霞,再到月华初上,星光满天,还是觉得如在梦中。

  凝梦坊

  侯沂这晚又来看嫣容,却见美人愁眉不展,全无精神。心下疼惜,问她有何为难之事,只要自己能办,定能为她分忧。嫣容只道无事,劝他喝酒,侯沂却不死心,再三追问。

  嫣容这才开口,原来是自己的贴身丫环凤钗家中母亲重病,幼弟托人捎来了家书,央她回去见一面。嫣容叹气道:"凤钗与我情如姐妹,是我们两人互相扶持才能走到今日地步。她父亲早亡,母亲又病重,现在见她终日忧愁,我又哪里能开心。可是依着规矩,既已卖了身到了坊中,除非赎了契约,方能回去。想求人帮着带我们出楼,又有谁会为着两个风尘女这般上心呢?"

  说完流下泪来,看得侯沂更是心痛,伸手要帮她擦,嫣容却自己拭了泪,哽咽道:"嫣容失态,公子不要见怪,可不要搅了公子的兴致。"侯沂扶住她的肩膀,说道:"现在说这般场面话做什么,难道我真是冷血之人?"沉吟片刻,接道:"这样吧,我爹正好要我去拜访几位叔伯,我已答允下来,今日来本也是要跟你说这事。正好是往南走,便带你们一起去,反正爹也给了不少盘缠。"

  嫣容大喜,抓了他的手,说道:"公子大恩,嫣容感激,又怎能要公子破费。嫣容和凤钗也存了些银钱,这包人的银钱便由我们自己来担。"奔到门前,唤了凤钗进来,说了此事。

  凤钗喜极而泣,对侯沂道:"公子大恩,凤钗没齿不忘,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嫣容走到凤钗身旁,跟着道:"侯公子,我二人这一拜你需当受下。"说罢与凤钗两人一同拜了下去,低头瞬间,掩住各怀心思的笑意。

  侯沂连忙将嫣容扶了起来,说道:"不过顺路带上你们,何苦如此。"凤钗跟着站了起来,知机的退了出去。

  嫣容倚上侯沂,轻声道:"公子有所不知,凤钗家贫,是自愿被卖到此的,对家中亲人牵挂甚深。嫣容却是无父无母,每每听凤钗听起自己家中之事,便如身临,虽从未见过,却早将她的亲人也当作自己的家人了。现今母亲有病,却探望不得,做儿女的心中自是焦急。"

  语声已带了哽咽:"公子大恩,嫣容必定记一辈子,今生难偿,来世必报。"这一下把侯沂说得飘飘然,深觉佳人芳心已是在握。想她出身风尘,自己是不可能明媒正娶的了,不过等自己成亲之后,还是一样可以将她纳为小妾,到时一样耳鬓厮磨,逍遥快活。

  他以前便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怕她未对自己青眼有加,保不定哪天就被比自己有钱有势的抢先赎了身去,自己只有徒呼奈何的份。此刻听到嫣容如此说法,便觉得自己机会大增,趁着眼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嫣容偎在他怀里,身子微微一僵,顺着他的话说:"侯公子既有心,嫣容只有感激的份,哪会不依呢。"顺势搂抱住他的身子轻擦了下,心中鄙视更甚。

  侯沂却是听得心花怒放,感激道:"嫣容,来日我必不会负你。"又得了暗示,弯身便将嫣容抱起,轻轻放到榻上。

  嫣容玉臂轻舒,环上侯沂颈项,轻声道:"嫣容只信公子一人的话。"语毕主动贴合住他的唇,伸出香舌,轻轻舔过。

  侯沂顿感热血上涌,只觉得怀中佳人的体香幽幽飘了过来,缠上他的理智,然后,一把扯断。侯沂再顾不得其它,一把扣住嫣容脑后,直攻入去,激烈浓烈。

  这一夜,颠鸾倒凤,鱼水交融,侯沂从未得嫣容如此热情,只觉得色授魂与,飘飘欲仙。
章节39
  莺巧和锦云到底也没有等到韩枫和珺见出来吃晚饭,于是两人大早就等到主楼的门口。韩枫大早开门,就见到两个丫头守在门前,便对锦云吩咐道:"去把韩庭叫到书房去。"锦云应声便去找韩庭,莺巧进去伺候珺见梳洗。

  珺见早将衣服穿好,正站在偏厅,莺巧进来见他,笑道:"公子,梳洗吧。"便将水盆放在架上。珺见正往脸上浇水,听到莺巧"咦"声,:"公子,把床铺都收拾好吗?"珺见含糊应声,便出偏厅。

  早上起来韩枫本是要叫莺巧锦云进来服侍的,珺见却不愿意,他下意识的不想让们知道他的身份,韩枫也不什么,帮他穿好衣服,才去开门叫莺巧进来。

  莺巧收拾完韩枫的卧房,便去端早来。韩枫与珺见两人坐在桌前用早膳,莺巧在旁边伺候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个人只是在吃饭,句话没,但莺巧就是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出来的奇怪。

  直到锦云进来,韩枫放碗筷去书房,那个气氛便突然下恢复正常。莺巧确定自己绝对没有错觉。隐隐感觉样的气氛绝对和昨的事情有关,不由在心里乱猜起来:"爷昨到底和公子些什么?"

  韩枫去书房正是吩咐韩庭去办给珺见赎身的事情,等韩庭走后,回想起珺见早上的表现,不由得微微笑,既然他怕为人所知,那么他便偏偏要从那两个小丫头开始,让韩府上下都知道件事情!

  心下主意已定,却知事急不来的,只能循序渐进。压下心中的渴望,没有再去见珺见,出府视查商铺去。

  珺见直到韩枫出门,才在心中暗舒口气。他从未遇到过种情形,以往出棋舍,都是亮之后便回,与恩客之间并无多少交集,不必多什么。但是今次情况完全不同,韩枫既已对他表心迹,便再不是单纯的交易,珺见从未与人如此交往,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失方寸。

  用过早膳,珺见呆在楼里只觉得心浮气燥,怎么也静不下来,要出去散步,锦云和莺巧连忙跟着,早上的太阳还不太晒,雨后的空气中也带着丝清新。珺见在府里走程,慢慢觉得心下平静些。

  思及两发生的事,只觉得切都脱轨,怎么会发展成样?想起昨的事,觉得更是荒唐,想不到自己尽然如此脆弱。只觉得昨的切如同梦境,两人只是时意乱情迷,韩枫的话也只是时冲动下出来的,若是真将那当场梦,切是不是就会回去正轨?

  正想到此处,闻到丝清香,抬头看,原来是到以往住的精舍。此刻已是盛夏,精舍前的荷塘已是片连碧色,开着大片大片的荷花,粉嫩的花瓣,清香怡人。珺见略微出会神,便抬腿往精舍走去。

  推开门,里面纤尘不染,器物原封不动,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珺见坐到椅上,对跟来的莺巧和锦云:"们回来住吧。"

  两人听得呆,锦云为难道:"可是公子,搬到主楼去是爷的意思啊。"珺见道:"那不过是因为前日身子不舒服才做的权宜之计,现下身体好,当然要搬回来,起住在韩公子那里,岂不是要给他添麻烦?"

  莺巧小心道:"公子前日要走,现下还是要留下来吗?"珺见微微苦笑,便是要走,也要等都清楚,不然可出不韩府的大门,应道:"暂时不走。"

  两人欢呼声,锦云还是不太放心,道:"公子,不若等爷回来再与他搬回'芙渠'的事?样冒然搬离怕是不妥当。"珺见微叹口气,道:"先搬回来吧,还是喜欢里。"若真与韩枫,哪有可能搬得回来,只会更加纠缠不清。

  见珺见执意要搬回来,两人也不好再什么,便去主楼收拾东西。走在路上,莺巧问锦云:"们要不要去通知爷声?"

  锦云皱着眉头,道:"也想啊,可是大管家和二管家全随爷出去,们上哪找人去跟爷?"

  "那,去找爷去?"

  "们两谁都不能去,公子冰雪聪明,见们少个,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怕便留不住人,爷可是交待们不许让公子走的。到时,来挨板子?"

  莺巧耷下脑袋,闷声道:"可是样搬回去,们只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锦云敲敲,道:"笨死,既然公子在里,们还怕罚么?"

  莺巧恍然大悟,心情大好,随即道:"也是舍不得公子走嘛。"随即又转话峰:"锦云,真看不出来,平日里闷声不响的,鬼主意可真是多。"

  脑袋上立刻又挨下,锦云佯怒道:"什么叫鬼主意,下人难当,要两全其美可是不容易得很。"莺巧抱头连连哀叫。

  莺巧心里放不得事,不会,就憋不住,对锦云今早的奇怪感觉,然后道:"真不知道爷昨跟公子什么,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同。"

  锦云道:"也么觉得,也是,总觉得爷和公子都变些,又不上来哪里变,奇怪得紧。"又道:"话也只能们私下,可别让外人听去。"莺巧头:"自省得。"

  话间已到销日楼,两人进去收东西便出来。东西不多,人两个包袱就全解决,又见时候不早,锦云顺便准备些饭菜,拿着回"芙渠"。

  莺巧和锦云将精舍打理番,和珺见道用过午饭,便同往常般,和珺见笑笑,由珺见教着认字背诗。等到差不多到申时,锦云便借口精舍的小厨房里已没有东西,要去找些材料好做晚饭出精舍,留莺巧陪着珺见。

  次锦云出精舍便急急跑起来,想找人给爷带话,只是府中跑半圈下来,累得气喘吁吁 ,也没见着个能知道爷下落的,无奈下只好放弃。

  转到主楼的小厨房里,准备还是在里做好再带回去,进厨房,就见个高大的身影在那里翻橱柜。

  居然是韩庭。原来他早上被韩枫打发去棋舍,早饭都没扒两口,回来的路上又被布店里的人半路劫去处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等到都忙完回府,想起自己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觉得饿得不行,才跑来厨房翻吃的。

  锦云见韩庭,心下大喜,叫声:"大管家。"跑到他跟前,道:"有事求,能帮给爷带个信吗?"

  韩庭脸郁卒,问道:"什么事?"锦云便把珺见搬回去的事情与韩庭,韩庭问道:"什么时候搬的?"锦云道:"早上便已搬,只是直找不到人通知爷。"

  韩庭""声,看锦云眼,问道:"在来做什么?"

  锦云呆,不知他怎么问起个,还是照实回答:"精舍没有食材,过来做饭给公子吃的。"

  韩庭立刻来精神,道:"反正公子早上也已搬,不差在刻通知爷。既是来做饭的,就顺便帮弄吃的,吃完立刻找爷去。"

  锦云才知道韩庭是来厨房找吃的,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堂堂的韩府大管家居然挨着饿,又不敢当真笑出来,忍着笑:"好,便做些。"

  灶下的火还焐着没熄,锦云麻利地起火,用些手边现成的材料给韩庭下碗面条,不多时热腾腾的面条就端到韩庭的面前,韩庭赶紧接过,也不怕烫,就往嘴里送。

  觉得味道确实不错,想不到竟然能将那些不起眼的东西做得不输给广和居的大厨,韩庭边吃边看着锦云麻利地淘米洗菜。不多时吃完,放下碗筷,道:"好,便去找爷去。"转身出厨房。

  锦云刚忙到半,听韩庭的话刚反应过来准备回话,就看到他出厨房,嘀咕句:"想不到大管家是个急性子。"便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锦云做好饭菜,拿食盒装,回精舍,笑道:"公子,那些东西拿来拿去的不方便,看主楼小厨房里的火还没熄,还是在那儿做的,拿过来吃,明再准备边的东西好。"将饭菜摆在桌,照例拿三副碗筷,起吃饭。

  个时候,韩庭才刚刚找到韩枫。韩枫今不想太早回去,绕着城中的商铺转个遍,累得韩庭在后面追半个京城才找到他,便将珺见的事。

  韩庭刚完,便觉得不对,抬头看,果然见到韩枫眼中片怒意,吃惊。他已多年不见韩枫将感情如此直白的表现出来,想不到李珺见不过搬个地方,竟然能让他失控,心中已知自家主子次到底算是栽,心底大叹声。

作者有话要说:想小虐一下,可是又舍不得儿子,我果然还是亲妈啊,灭哈哈哈~~~~~~~~~
预告:上面的H没写过瘾,偶要继续!!!飘走~~~~~ 1
章节40
  韩枫来到精舍的时候,珺见和两个丫头刚刚用过晚饭。珺见拿本书回卧房看,莺巧和锦云留在楼下,边做针线边小声话。

  锦云对莺巧通报爷的事,莺巧道:"既是样,爷么晚还没来,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吧,可是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锦云迟疑着:"也想着是样,可是不知怎的,也老是心下不安。"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韩枫走进来,两人吓跳,赶快站起来,那声"爷"还没叫出口,韩枫开口:"他呢?"

  也没等回话,便直接往楼上去。莺巧和锦云刚想跟上去,后领紧,回头望,原来是韩庭。韩庭拽住们两个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反正跟去也会被赶下来,不如再帮做吃的,还饿着。"

  两人敌不过韩庭,无奈被拎出来,莺巧不满道:"大管家,怎么样让们出来?们不放心啊。"

  韩庭道:"小丫头懂个什么,主子们的事们下人管不。"转头对锦云道:"还没吃饭,再帮做吃的吧。"

  锦云本来准备附和莺巧,结果被韩庭么挡,什么话也不出来,只得道:"边的厨房里没有什么东西,去主楼那边给做吧。"

  韩庭头:"边就不要让人打扰,们远也好,走吧。"又对莺巧道:"也去。莺巧本来想就守在楼下,回被韩庭名,也只得无奈的跟着去。

  楼内

  韩枫直接上楼,推开门进去,就见到珺见正靠在榻上看书,蜡烛在他脸上落下淡淡光华,微垂的眼睫形成圈淡淡的暗影。见到情形,原来心头的火气莫名下去不少。

  珺见听到动静,抬起头看,果然是韩枫来。思忖不如早清楚,放下书,还没自榻上站起来,韩枫已走到面前,沉声问道:"怎么搬过来?"

  韩枫正对珺见站着,让他根本没有站起来的余地,只得仰起头,望着韩枫道:"样更好些。"韩枫眉毛微动,声音更沉:"?更好?"

  韩枫居高临下,微俯着身子,光影的交错让珺见有种恍惚的错觉,似乎有喘不过气来,轻出口气才开口,却已不再流利:"那晚……那晚不过都是时冲动而已,不如就此忘掉,等到姐姐出嫁,再将送出去,岂不是更好?"

  话时韩枫的目光始终在珺见脸上,珺见只觉得随着自己的话那双眼睛亮得可怕,话完,摸不清韩枫的想法,心下便不由忐忑。

  韩枫只觉得全身的怒意随着珺见个字个字蹦出唇边节节攀升,等到珺见完,原先本已消失的火气再度升上来,比之前更甚。开口道:"更好?"猛地俯下身子,手抓住珺见手臂,暴怒道:"什么叫更好?昨日跟的话全当玩笑?"掌下失控灌内力,珺见立时疼得脸色发白。

  韩枫此时全未注意,接着道:"当韩枫是那种时冲动信口开河之辈?告诉,韩枫话从来言出必践!什么是更好?今便让看看!"掌下劲力吐,珺见立刻眼前花,被仰面丢在榻上。

  还未反应过来,韩枫健硕沉重的身躯就压下来,让他直觉得胸腹中的空气全被挤出去,呼吸滞,才挣扎起来:"放开!"

  又哪里挣得动,韩枫指力过处,衣衫片片飞舞,不多时就成堆碎片,眼看韩枫眼中隐泛红光,手固定住自己两臂,另手去解自己下身衣物,俯下身子狠狠咬在自己颈侧,疼得缩,叫道:"不要!放开!"

  韩枫哪里听得进去,头偏便要去堵他的嘴,珺见撇头避开,道:"韩枫,快放开!"下颚痛,头便被韩枫强行扭过去,封住唇。

  珺见死命咬住牙关,却敌不过那股霸道的力量,下巴被韩枫捏开,长驱直入闯进他的口中,霸道的唇舌疯狂地纠缠住他,吞吐间尝到淡淡的血腥味,知道定是韩枫的那咬出血,更想挣开,无奈全身被韩枫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心中凄苦,到底自己只是个妓子,没人会真的在乎他的感受,从来只会予取予求,只觉得心如死灰,放弃全部挣扎,再无动作。

  韩枫觉得身下人的抵抗突然全无,他却不肯放松钳制的力道,继续侵占着唇下的柔软。等到吻结束,理智才随之回到自己的脑海,松开双手,珺见立刻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身下的人手腕上圈红痕,颈侧的牙印带着血色,颚下也有红痕。韩枫看得只想狠抽自己两巴掌,他真是鬼迷心窍,明知珺见心中的结还没打开,有反复也是自然,要解决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现下自己么冲动,要弥补回来不知又要多花多少心血。

  幸好自己早已习惯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旦大错铸成,只怕想弥补也无从施为。立刻放松自己身体的力道,手轻抚上那个牙印,叹口气问道:"痛吗?"

  感觉到珺见轻轻颤,却仍是偏头不话。手拂上他的脸侧,温柔却不容抗拒将他的脸扶正,看着那双墨玉般的眸子,轻声道:"对不起。"

  句话让珺见瞪大眼睛,从小到大,没人对他过句话。幼时他是大娘的眼中钉,长大后他不过是供人取乐的工具,谁会顾得他的感受,更惶论句道歉。此刻从韩枫嘴里出来,让他瞬间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韩枫怜惜的将他自榻上拉起,拥进怀中,低语道:"对不起,都知道的。"珺见却猛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尖叫道:"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放开,放开!"却挣不开那双臂膀。

  韩枫任他挣扎打闹,却始终将他圈在怀里,也不话,直到怀里的挣扎渐渐平息,才拨开珺见早已凌乱的发丝,轻吻他的耳际,道:"什么都知道。"

  胸前的衣衫隐隐透出湿意,心中叹气,个坚强的人,从到自己来,都已不知道哭过几回。

  继续道:"在意什么,又怎么会不知道。已过,从未将当作过竹音,从来只是李珺见,难道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么?"身下的人没有任何动静,韩枫也不在意,道:"棋舍里的生活非所愿,也从未沾染那些污浊,只是李珺见而已。上次已过,也不怕再次,立誓永远不会丢下。韩枫从来不轻易与人,旦便绝无反悔!"

  "韩枫向来不是随兴冲动之人,从来不会胡乱起誓,还不信么?"初时怀里还是没有动静,之后珺见剧烈摇头,到:"可是……"韩枫叹口气,将珺见的头抬起来,看着那双迷朦泪眼,道:"今便把话都清楚吧。直不敢开口的事,是的姐姐么?"

  句话出,屋里顿时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珺见时忘呼吸,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人,为什么他会知道些?韩枫伸手挑他缕发丝,轻轻缠在自己指间:"晕倒时过的梦话,当时是帮换的衣服,自然全听见。"

  "直将姐姐视作精神支柱,长日久感情会扭曲变质也并非什么奇事,现在既已要嫁人,来做的支柱,如何?"

  珺见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韩枫也不急,也就么任他看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难道他就是样看待自己的吗?自己样扭曲的感情在他眼中看来却是平常?

  韩枫却笑笑,轻轻吻吻他的唇,道:"不急,反正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习惯就好。"心中却暗想,此次真是歪打正着,若非珺见搬来精舍,自己时冲动,恐怕层隔在两人之间的障碍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揭开来,时间越久越难开口。现在样开,倒是好事。再来便看自己本事,早日将他姐姐自他心里赶出去。

  珺见还有些恪醍懂,由着韩枫在自己身上里亲亲那里摸摸也没有反应,等到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又被压回榻上,不由窘迫起来,也顾不上再去整理自己的心情,急急推着韩枫,道:"让起来!"

  韩枫却反而加力将他压住,含住他的耳珠逗弄片刻,道:"可不想放开。"看他侧过脸,连着耳珠泛起嫣红,满意笑,至少现在,珺见是根本没有心思能分去想他的那个姐姐。
  当下再加再厉,顺着光滑纤细的颈项吻下去,来到那处咬痕,伤口血迹已凝固,却还是鲜艳的颜色,衬着细致的皮肤,诱使他伸舌轻舔,心疼道:"还痛不痛?"

  伤的肌肤比以往更为敏感,细微的疼痛伴着麻痒骚动着珺见的神经,让他瑟缩下,失力气。韩枫升高的体温隔着那层薄薄的衣物清晰的传过来,腰后是韩枫搂着自己的手,此刻正顺着脊椎慢慢往下,让他下意识的便要躲避,略抬起腰,两人的身躯便紧贴在起。

  珺见惊喘声,伸手推拒:"不…",语气却已虚弱。韩枫不让他有动作,沉下腰力,分开他的双腿,邪恶的摩擦:"要。"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
我很邪恶,我很邪恶,我不人道,我卡在这里,我顶锅盖逃跑!!!! 1
章节41
  灼热的温度与硬挺让珺见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咬住下唇却还是止不住呻吟漫出唇齿。他上身早已光裸,韩枫正在上面印出个个属于自己的记号,手也没闲着,动作间早将两人剩余的衣物除下,感受那弹性细致的触感。

  手抚在他敏感的腰侧,另手探下去,挑逗着他已微微抬头的欲望,抚着敏感的大腿内侧已经紧绷的肌肤,欣赏那双漂亮的眼睛氤氲出薄雾,吻住水色润泽的唇,将他的呻吟吞入口中,模仿古老的律动在他的唇齿间进出,诱惑他的舌与他共舞。

  珺见只觉得身上的温度逐渐变得火热,失神地搂住韩枫的肩背,迎合上去,伸出舌与他纠缠处。得回应,韩枫更加放肆的进去,探索着他嫩滑的口腔,线银丝顺着珺见唇边蜿蜒而下,划出□暧昧的闪光。

  韩枫的手加快抚慰珺见的欲望的频率,随着韩枫的动作,珺见的理智完全湮灭,圆润的双腿绕上他的腰际,抬高自己的腰,迎合着韩枫的动作,顶端渐渐溢出晶莹的水珠,轻喘低吟如同有自意识般溢出:"呜……啊!嗯…枫……"

  韩枫微微笑,低下头衔住边早已挺立的红樱,轻轻啃咬,舌尖不时扫而过,惹来怀中身躯的阵阵颤抖,手下加重力道,并不时用自己的灼热轻擦过那已开始不安蠕动的穴口。快感从下腹直窜入全身,每处的皮肤都敏感到极,每个轻微的移动与摩擦都将如电的销魂滋味传到全身,珺见喘息更甚,脑中混沌,只有身体有自主意识般的追逐着那甜美的快感。

  猛地扣在韩枫颈背的手指用力,随着声拉高的尖叫,暴发在快感的顶端,全身虚脱不已,神智仿佛已脱离身体,飘飘然不知所处。

  看着他沉浸在□中迷离的模样,韩枫只觉得下身的欲望疼痛难忍,忆起昨晚在他□中的销魂滋味,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拉开珺见的腿,让那泛着艳丽色泽的穴口完全暴露在自己眼下,沾满粘滑液体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没进去。

  突然而来的侵略让珺见震,抓回丝神智,清晰的感受到手指侵入体内扭转、深入,便下意识的想要逃开,拼命摇着头,泣道:"不要,放开…"挣扎着想从紧扣的臂膀间挣脱,却是徒劳,反而因挣,擦过韩枫的欲望,让它变得更加胀大坚硬。

  韩枫倒吸口气,望着珺见道:"小东西,还要乱动么?"珺见动之下早感觉到韩枫的变化,立时僵住,颤声道:"放开……"话音未落,便被韩枫又堵住双唇,下面突地增加两根手指,深入进去,惩罚般的抵那处要害,按下去。

  珺见闷呼声,却悉数没入韩枫口中,感受着那来回穿梭进出的侵略,欲望诚实的有反应。韩枫含住那双唇瓣轻轻啃咬,轻声道:"还要放开么?"

  珺见已不话来,只能无助的摇着头,双手再次缠上韩枫的颈项,迷乱的叫着他的名:"枫……枫…"眼角泛出泪光,身体阵阵发抖。

  韩枫感到那幽径仿佛更为炽热,已经湿润柔嫩的内壁痉挛般的收缩吸吮,仿佛催促。抽出手指,曲起他的双腿,将再也无法的克制的欲望抵在那已绽放的入口,猛冲入去直没到底。

  突如其来的冲击带着疼痛和无法言喻的快感如电流般窜入大脑,让珺见下意识的发出声呼喊,弓起身子,韩枫却已开始猛烈的□起来。

  "啊啊…不…"跟不上韩枫狂乱的节奏,珺见无力的挣扎,想要从□的漩涡中逃脱,韩枫却紧紧扣住他的腰身,让他不能动弹分毫,只能随着那有力的律动晃动自己的身体。

  韩枫手牢牢锢住珺见的腰,不容他挣脱,另手抚下去,再次包裹住他的欲望,诱惑着他更深的沉沦。

  有力的腰,沉重的撞击,凭着记忆寻到那个最脆弱的所在,毫不犹豫的顶上去,碾压辗转,迫得珺见再也无法自持,双手陷入韩枫宽阔的背部,紧紧抓住,腰身摆动迎合,醉人的呻吟流排泻室。

  "嗯嗯,啊…慢些……唔!"

  焚烧般的热度将珺见的思绪烧灼成灰,身体本能的追逐着快感,挺动着腰身迎合着韩枫的手指,也迎合着那越见猛烈的侵占。肉体相缠发出的撞击声合着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也仿佛烙印在他的灵魂上。

  欲望再次滴落晶莹的玉露,就要爆发的瞬间,韩枫却把手移开去,珺见的腰立刻下意识的追逐上去,苦闷地呻吟出声:"…给……"

  韩枫叼着珺见的脖子,轻啃他的喉结,向他的腿往上打得更开,身躯密实贴合住他,轻道:"好,给。"陡然加快入侵的频率,重重顶向珺见体内的要害,腹部摩擦过他挺立的欲望,留下道道淫靡的水痕。

  珺见无法克制的失声喊叫,快感来得又凶又猛,如同洪水瞬淹没自己,迷乱中他只能紧紧抓住身上之人,迎合着他霸道狂猛的节奏。被夹在两人间的挺立欲望无处可逃的承受着波波的摩擦冲击,带来从未体会无可比拟的快感,让他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阵阵颤抖痉挛,早已灼热湿润的甬道也跟着阵阵收缩,将韩枫箍得更紧。

  韩枫声闷哼,唇吻上珺见的耳朵,舔舐着漂亮的耳廓,轻啮小巧的耳垂,道:"磨人的小东西。"

  身下丝毫不停,攻城掠地,珺见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紧紧攀住他,深深仰起颈项,张开的唇发出无声的呻吟,胸口剧烈起浮,身体迎合摆动,只想抓住那极致的感觉。

  直到浑身阵剧烈颤抖,发出声低哑的呻吟,湮没在绝顶的快感中。紧绷的身体刹那间放松下来,只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在空中。幽密之处也随之抽搐绞紧,逼得韩枫声低喘,重重个撞击,终于释放在他体内。

  体内深处灼热的感觉让珺见低吟声,却再也没有力气动弹,由着韩枫将自己托在臂弯,再次洒下个个细密的轻吻。

  珺见星眸半闭半阖,全身绵软,神智还是茫然片。韩枫意犹未尽,深埋在珺见体内不肯出来,回味着那激烈甜美的极致滋味,正动动腰身,忽然发现枕下露出小片暗红色,伸手捞,原来是条暗红色的发带。

  微微眯起眼,打量片刻,俯下身轻轻对珺见道:"好,今也累,乖乖睡吧。"珺见茫然中听话地闭上眼睛,韩枫便拂过他的睡穴,亲亲他的额头。

  之后起身,看发带会,便毫不犹豫地伸手,送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走到床边,俯下身,以唇舌抚过沉睡中人的眉眼,停在那因拥吻显得有些红肿的润泽双唇上,道:"只能是的!"

  伸手拉过薄被,被人包个严实,除头如瀑发丝没有丝暴露在外面,才小心抱起,出精舍往主楼走去。

  销日楼

  锦云被韩庭拉着去小厨房做饭吃,莺巧无聊的立在厨房门口,伸着脖子巴巴望向精舍方向,希望自己长双千里眼,能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

  锦云站在灶台边,也没什么心思,就找些剩饭打个鸡蛋就做个蛋炒饭,都做得差不多,却在切香葱时个不小心把手切。开始的心思只放在莺巧那,指望着莺巧不定什么时候冲进来看到爷来,切到手时也没在意,等到反应过来痛觉,血已流不少。

  看到手指上殷红片,吓跳,才低呼声:"啊!切到手。"韩庭正坐在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句突地起身,几步跨过来,拿起锦云的手看看,皱眉道:"怎么么不小心。"

  麻利地撕下自己衣服的内衬,擦去血渍,包上手指,对锦云:"把伤口压着,去拿伤药。"完便转身出去。

  在门口把莺巧拉进厨房,道:"眼睛望穿也看不出个二三四来,不如回去帮忙。锦云手伤,去拿药,去帮忙把饭盛好,回来吃。"

  莺巧还没来得话,韩庭晃就没影,只好转身回厨房,看见锦云正压着手指,砧板上片血红,呆呆,急道:"怎么伤得么重?"

  锦云笑笑:"只是心不在焉发现得晚,并不重。去把饭盛起来吧。"莺巧撇嘴:"大管家只会动嘴巴。"

  锦云知的何事,叹气道:"可是他的有道理,所以们也不能不听,不是么?"莺巧不话,把饭盛到碗里狠狠拍两拍。

  没多久韩庭便回来,拿出伤药纱布,拉过锦云的手要上药。锦云微微挣,:"大管家,自己来就好。"

  韩庭却不让动,手下不停动作,撒上伤药,拿纱布麻利包好打结,口中:"伤也算是因为受的,自然得来管。"话完,手上也处理完,才拿过旁的碗筷,句:"可算有吃的。"开始大口扒饭。莺巧继续到门口张望,锦云觉得厨房的气氛忽然奇怪起来,让呆不住,便也跟着莺巧跑到门口。

  韩庭吃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们两个齐齐在门口当雕像,动不动望着精舍方向,时也无语,靠在门边陪们起等。

  直到月上中,韩庭忽然道:"爷出来。"便往门口迎去,莺巧和锦云听他,便跟着跑过去。果然不多时便见到爷慢慢走回来,胸前隐约抱着什么东西。

  三人迎上去,借着楼前的灯光看清韩枫手里抱着的是个包得严实的人,韩庭没反应,莺巧和锦云的眼珠子却差瞪出来。韩庭当先行礼,道:"爷。"两人才反应过来,起行礼。

  韩枫应声,转头对莺巧和锦云道:"日后好好照顾他,可不能让他乱跑,若再样,们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不由颤,立刻应道:"是。"韩枫接道:"明日早们便把东西都搬过来,顺便叫人把精舍仔细打扫遍,丝灰烬都不许留。"完便直接进楼内。

  韩庭舒展下筋骨,道:"好,下太平,都休息去吧。"便回房去。莺巧和锦云呆立如石,好半晌莺巧才喃喃道:"爷抱的那个不是公子吧……"求助地望向锦云,锦云愣愣回望:"们两个今晚谁都不用睡。"

作者有话要说:某只:好有爱啊好有爱~~~~(星星眼状)
韩:哪凉快哪呆着去!
某只:(抽!!)你这个死小孩!!!TAT 1
章节42
  两人发会呆,便径直往精舍方向去,反正也睡不着,索性便去打扫。来到精舍,里面还是灯火通明,厅中物品原封不动,两人不由松口气,便直接上楼去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扫眼,两人的脸就全红。床上凌乱片,空气中都还飘散着□特有的味道,两个小丫头的脸烫得似火烧,赶快冲下楼,跑到门前大口喘气。

  莺巧捧着自己红晕的双颊,结结巴巴对锦云:"……,锦云,们是不是在…在做梦?"锦云拼命拿手在脸旁扇风,希望可以把热度降下来,回道:"难道们做的同样的梦?"

  莺巧接道:"是是,们先去洗个脸。"

  跑去找凉水浇头面,才觉得热度稍微降下来,两人才长出口气,随意坐下,莺巧喃喃道:"真没想到事情居然成样。"

  锦云接道:"难道昨日们俩都觉得爷和公子间怪怪的,原来是么回事。"

  "锦云,,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会不会讨厌公子来?"

  "永远也不想变成坏事啊……公子就是公子,难道会讨厌他?"

  "不会…"

  "好好,别在乱,们快收拾去。"

  "嗯。"

  两人拍拍衣衫站起来,又回精舍去。先把客厅里的东西清清,拿要带走的,才回到楼上。

  站在门口半,莺巧最后道:"总不能老站在,爷今么交待,日后肯定不会再避们,总是要习惯的。"罢把推开门。

  锦云跟着进去,还是忍不住红脸,连心跳都不受控制的加快。两个人几乎是闭着眼睛迅速收完床上的东西,才大喘口气,睁眼看到对方红红的脸蛋,忍不住笑出来,顿时空气中暧昧的感觉减不少。

  锦云去窗边将窗子全都打开,让屋中通风换气,风也带去两人脸上的热度,两人才振作精神,开始打扫屋内。

  屋中本就干净,没多少便打扫完,只是莺巧擦桌子时看到桌上堆灰烬,有些好奇是烧的什么。锦云道:"爷丝灰烬都不许留,恐怕就是指的个,还是赶快清干净,日后便当没见过,不管谁问只作不知,就算公子问起来也样。"莺巧头。

  两人将清洁做完,熄烛火,下楼来到客厅中,拎打包好的东西,同样将烛火熄,锁上门,往主楼两人住的厢房去。

  韩枫回卧室,照例将人抱到浴室中,舒舒服服泡个澡,回省衣服,直接将人抱到榻上,拉过薄被,盖好休息。

  将人抱在怀中,嗅着已经熟悉的味道,才觉得满足的闭上眼。珺见乖乖的任他抱着,下意识的靠上他的胸膛,伸手搂住,睡得深沉。

  韩枫晚不过闭目养神,并未睡着,亮时早听到门外的动静,知道是那两个丫环已经守在门口,满意笑,知道们已经按吩咐做完事情。

  韩枫也不急着起身,他已打定主意不许珺见再逃,自然便要打铁趁热,将他吃得死死的。手枕在脑后,眼中泛起片笑意。

  珺见直睡到将近午时,只觉得身旁仿佛有个火炉,热出身的薄汗,不舒服的动动才慢慢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就和韩枫的眼睛正对上,那人笑得正温柔,见他睁眼,拍拍他脸颊,笑道:"醒?饿吧?"

  珺见的神智瞬清醒,立刻坐起来便要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满身痕迹,韩枫眯眼欣赏自己的杰作,还是笑着问道:"便要起身,果然是饿吧。"

  珺见只觉得身上凉,看韩枫目光闪动,低头看,立刻窘得不知该把手摆在哪,起来也不是,躺下也不对,僵在那里,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问道:"的衣服呢?"

  韩枫撑起身体,凑近珺见耳旁,低声道:"忘么?被撕。"昨日的记忆立时涌入脑海,珺见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自己穿进去,想不通为什么人平日正经严肃也能变得么脸皮厚。

  韩枫还是笑着,挑起他缕发,道:"要衣服吗?好办。"扬声对门外道:"进来。"立刻听到莺巧和锦云的声音:"是,爷。"门被推开,脚步声传来。

  珺见怔之下发出声惊呼,赶快拉起被子倒回床上将自己包成粽子,心中又急又气又羞,却还是隔不断外面传来的声音:"去拿两套衣服过来。""是,爷。"接着阵脚步声,开关柜门的声音和衣物的摩擦声传来。

  韩枫拍拍那个棉包,道:"不是要衣服吗,现在衣服来。"等会,不见反应,又问:"不热吗?"

  珺见闷在被子里,本来就有些热,再加上情绪波动,已有些透不过气来,脸如火烧,也不知是被闷的还是被气的。韩枫将棉包挪到身前,丝毫不将珺见的那反抗看在眼里,扒开被子,看着那张酡红的脸,道:"看吧,果然闷坏。"

  环顾四周,莺巧和锦云早出去,珺见语无伦次,张嘴"、………"半才挤出句:"怎么能样?"韩枫挑起眉毛,问道:"怎么?"珺见咬唇不出话来,撇过脸,却被韩枫强行转回来。

  再对上韩枫的眼睛,那眼里的戏谑和轻笑已不复见,全是认真,让珺见不由愣住,呆呆注视着那双幽黑的眸子。

  韩枫看着他,道:"做错什么么?真的那么见不得人?"珺见垂头,韩枫叹口气,将他抱住,继道:"在意以前的身份当然知道,自有分寸不会让外人知,可是对于府里的人还要瞒着,那韩枫成什么人,又把置于何地?"

  珺见震,那句"又把置于何地"直刺入他的心里,韩枫拍拍他的后背,捧起他的脸,额头相抵,直看入他的眼内,道:"信任吧。"

  珺见只觉得那双幽黑的双眼让他不知所措,韩枫的话句句敲进心中,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垂下眼睛,嚅嗫道:"…不知道……"

  "?那要不要证明下?"轻柔的话音飘入耳际,珺见茫然抬头:"什么证明?"眼前花,再映入眼帘中的便是挂在床上的青纱账顶,韩枫正在身上,趴在他耳边笑道:"不就是样证明么。"

  珺见才反应过来,使劲要推开韩枫,却不敢乱动,气道:"放开!"脸颊上才退不久的热度又升上来,身上也已泛起红霞。韩枫跟他笑闹,逗阵,吻吻他的唇瓣,才放开他,道:"好好,不闹,便起身吧,时候也不早。"取过早已放在旁的衣物要帮珺见穿,珺见把抢过就往身上套。韩枫也不在意,拿过自己的衣服穿,便去开门。

  走几步,忽然转过身来,对珺见道:"不要以为只是逗,那些话都是认真的,不会逼,却希望能好好想想。"完便开门,放莺巧和锦云进来。

  珺见不想他突然又恢复正经,怔忡间脑里又是片混乱,被韩枫种忽而戏耍忽而正经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坐在床边不知该如何应对。

  两人端水盆等物进来,对他道:"公子,过来梳洗吧。"珺见听见声音,抬起头见到是们,心中更乱,不知该怎么面对,低头没有动作。

  两人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道:"公子,们来伺候梳洗可好?"珺见避无可避,只得抬头,对上们的眼睛,那两双眼睛笑意盈睫,坦然直视,全无半轻侮蔑视之情,见到珺见抬头,再齐声遍:"公子,们来伺候梳洗可好?"

  看着们珺见时根本不话来,只是头,却觉得有些虚脱站不起来,于是两人人边将他扶起来,感受到手下微微的颤抖。

  两人对望眼,伺候珺见梳洗完,锦云取梳子帮他梳头,边道:"公子,今教俩弹琴吧,好长时间没碰,手都生呢。"莺巧头,接道:"是啊,抽空拨两下,吓得们自己都不敢听。"罢缩缩脖子,吐吐小舌,俏皮可爱。

  珺见看得微微笑,头,道:"好啊。"对们的贴心感激不已。既然起话头,便就接着下去,韩枫回来时,正是看到幕,微微笑,退出去。

  锦云挽好珺见的发,取只乌木簪固定,满意道:"好。"莺巧道:"去取吃的来。"锦云便扶珺见起来,去到厅中坐下,先倒杯水给他润润喉,莺巧已端着早膳过来,珺见看到不过副碗筷,不由愣愣。

  锦云看他神情,道:"爷有事办,直接去书房,东西也顺便在那吃。"珺见心下跳,含糊应声,赶快端起吃起来,头也不抬。两人看他低着头,却止不住耳后微红,不由抿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家儿子被拐了,5555555 1
章节43
  城东

  沁雪靠在窗前夜无眠,直到色隐隐发白才觉得眼皮沉重,就样靠着窗旁闭眼小憩,不知不觉却睡得沉。

  肖凌早来到院里,静悄悄没有人声,随手将带来的东西放下,便放轻步子推开主屋的门,还是寂静无声,不见沁雪人影。来到卧房门口,轻轻敲敲门,道:"沁雪,在里面吗?"不闻人声。

  迟疑片刻,肖凌推开房门,刚迈步进去就不禁呆。沁雪正靠在窗前,闭眼睡得正沉,初升的晨光给他镶上层淡淡的金芒,合起的双眸没有平日惯有的冰冷淡漠,让整个线条变得柔和万分。随意散下的黑发是整个人身上最浓郁的色彩,奇异地散发出丝诱惑。

  肖凌不自主地屏住呼吸,脚步放得更轻,向沁雪走去。明知道个时候最好是退出去等他醒来,尽管自己的心再提醒自己赶快出去,可是身体却偏偏不受大脑的控制,如受到牵引般直直走到沁雪才停下来。

  来到沁雪近旁,眼睛更加舍不得移开,看他闭眼睡得深沉,胸膛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起伏,便连自己的呼吸也仿佛被同步,同他道呼吸。

  肖凌没有叫醒沁雪,自己也不知道注视他多久,直到回神,才又轻轻走出去,闭上房门。

  出门后肖凌只要坐下便满脑子都是沁雪刚才的样子,逼得他只好跑出去想要找事做,好把脑子空出来。记起自己带的东西,赶快过去样样整理好。然后跑到厨房开始做饭,他本是常年在外,做些简单的饭菜倒还难不倒他。

  厨房里忙半,屋子里还是没动静,肖凌前后转圈,发现根本已无事可做,只好拔随身的佩剑开始练剑。

  卧房内

  沁雪迷迷蒙蒙睁开眼,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睡着,窗外已是大亮,阳光直射,热气正丝丝荡在空中,便顺手关窗户,才起身。

  出卧房,端着木盆想去井边打水梳洗,哪里知道出门便见到人正在舞剑,剑风森然,白光凛冽,步法轻灵,气象万千。沁雪虽不懂武,却也瞧得有些出神,也忘打水,端着木盆在门边静静看着。

  肖凌练剑本就是为驱走杂念,练到半时已是心如止水,形神合,全神贯注在剑上,丝毫没有察觉沁雪站在门边。

  练武之人虽然感觉敏锐,那却是对杀气而言自然反应灵敏,沁雪无杀气,又是在他入神之后才静静出现,肖凌才没有发现。

  但是武者的感觉毕竟税利,即便沁雪没有杀气,却也没有隐藏自身气息的本事,时间稍长,肖凌便感到另人的目光与气息,分神撇,发现沁雪正站在门前静静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多久。

  心中微微颤,随手挽个剑花,收好剑调整呼吸,走到沁雪面前,微笑道:"醒?"沁雪看他走近,头,微微侧移步,道:"去梳洗下。"便自肖凌的身旁走过。
  肖凌转身,看他去到井边,低头瞧瞧刚才被他发尾扫过的指尖,往厨房去。等沁雪梳洗完,肖凌早已不在院中。回到厅中,肖凌正坐在桌旁,桌上早摆好早膳。见他进来,肖凌道:"随意做些东西,将就吃吧。"

  沁雪略略停下,便走到桌边坐下,声:"谢谢。"刚准备拿筷子,发现只得副,抬头问肖凌:"不吃吗?"肖凌边给自己倒茶边:"已吃过,用吧。"

  沁雪"嗯"声便低头用膳,沁雪吃饭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肖凌觉得厅中寂静得让他气闷,便开口道:"几日得消息,韩枫已将竹音赎出去,留在府内。竹音原名李珺见,是漳县李府的大公子,本名李珺见,上面有个姐姐就是李珺竹,现下李家小姐已经与洪祈年定亲,准备九月十八正式拜堂成亲。"

  沁雪正吃到半,闻言顿,抬头望向他,却半没有话,继续低头吃饭。肖凌本以为他会问些什么,见他样不由愣,沉默片刻,问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听他问话,沁雪放碗筷,第次露出迷茫神情,道:"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不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

  肖凌看他迷茫神情,突然醒悟,沁雪根本是完全不会与人相处交流,是以才般冰冷淡漠,忆起他的出身,心中隐隐有些疼痛,轻声问道:"关心他么?"

  沁雪思索片刻,道:"棋舍里那么多人,但总会注意他,却也没有刻意想去亲近他,算是关心吗?"

  肖凌时语塞,沁雪话得他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怔半晌,叹口气:"换个法,刚跟讲那些事时,会不会想要问珺见的身世?他为何会到棋舍来?他跟韩枫为什么会扯上关系?"

  听他话,沁雪头,又问:"该知道么?"肖凌看着他,道:"应该,因为想知道些就证明是关心他的。"又问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沁雪偏偏头:"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肖凌微笑起来:"想知道些便明真的关心他。"

  抬头看看色,道:"有些事情还要弄清楚,要赶漳县趟,跟道去吧,路上与慢慢,也是今日来找的目的。"

  沁雪看着他,缓缓道:"从未想过有能出棋舍,更不用出京城。"肖凌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什么都不,等着沁雪的下文。

  沁雪脸上的表情渐渐迷离,声音又轻又低:"昨让直觉得像在作梦般,可是,终有还是会回去。"

  肖凌若不是耳莲好,恐怕两句话根本听不清楚,听他完,接道:"不会。"沁雪瞪大眼睛直直盯着他,肖凌稳健的声音重复道:"不会,不会再回去。过要护周全,现下把带出来,自然不会再让回去。现在,告诉,要不要跟起走?"

  完眼也不眨,等着沁雪的回答,两人之间沉默下来。时间便在沉默之中丝丝飘走,良久,终于等到沁雪的声音响起:"去。"肖凌不自觉的长出口气,道:"那好,们便动身吧。"

  沁雪头,道:"去收拾衣服。"肖凌道:"都准备好,直接就可以走,里会派人照应的。"沁雪垂下眼睫,过会道:"去拿件东西。"转身进内堂,再出来时手上拿着那管紫竹萧,经过肖凌身边,声:"走吧。"便往门口去,肖凌微微笑,跟着出门。

  还是那辆马车,还是肖凌赶车,两人缓缓往城门而去。沁雪坐在车中,将车窗开些,沉默的看着熟悉又陌生渐行渐远。

  出城门,肖凌扬鞭,马车便加速奔跑起来,路向南,到黑时分才在处驿站停下。
  肖凌下车,将沁雪接下来,道:"已晚,今便在里休息吧。"进驿站,里面的人哪里见过沁雪般的人物,看得目不转睛,沁雪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肖凌心下不喜,直接要两间房,吩咐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里,便带着沁雪去房里。

  来到房前,肖凌对沁雪:"小二会就送饭菜过来,吃完早些休息,有什么事直接对小二讲。"沁雪头,伸手推开门,道:"好,那进去,也早休息。"闭房门,肖凌在门前静默半晌,回自己的房间。夜无事。

  凝梦坊

  侯沂从嫣容处回来,便着手准备上路的事宜,等到切妥当,随意找个借口脱身出来,溜到凝梦坊找晴嬷嬷。

  沓银票递到晴嬷嬷手上,侯沂问道:"晴嬷嬷,如何?"晴嬷嬷叹口气,道:"嫣容虽是的台柱,不过也是把当儿,盼着日后能有个好归宿,侯公子既然如此有意,又怎么会拦着?去安排下,将悄悄带走吧,省得惹来风波。日后也会尽量让嫣容少接客的,算是报答侯公子的恩情。"

  侯沂感激道:"晴嬷嬷也是有情有义之人,侯某便谢过,那么便好,侯某先行告辞。"完揖便走,晴嬷嬷回礼,看他走出去,叹息道:"儿呀,若能让忘主子,妈妈也安慰。"却不知自己完全被"好儿"利用去。

  凌晨时分,色将亮未亮,凝梦坊后门静悄悄停着辆马车,不多时,两个纤细的身影出门,坐上马车,不紧不慢往城门方向而去,没有发出丝声响。

  等行到城门,刚刚是城门开门的时间,直接便出城,往前行程,便停下来。直到光大亮,侯沂带着两个家丁骑马出城,来到车旁时甩个响鞭子,便往前去,速度却慢下来。不会,那马车便再度行起来,跟在侯沂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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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44
  韩府 销日楼

  珺见用过饭,照例是由莺巧和锦云陪着,左右无事便教们弹琴,时楼中琴声铮铮,听得人连暑热也忘大半。

  韩枫正在书房,边听着琴音边看账务,韩庭匆匆拿封书信进来,道:"爷,是洪大人派人送来的。"韩枫接过看,笑道:"老狐狸的手脚倒是真快,吩咐下去好好准备下,明准备接旨。"

  "圣旨便下来?"

  "呵呵,所以才他手脚快,事于他自然是越快越好,大政绩件。"

  "……"

  "韩庭,还有什么要的?"

  "爷,关于那个…下属话是有些不敬,不过……"

  "吧。"

  "爷,难道不打算成亲生子吗?那韩家岂非无后?"

  "呵呵,韩庭,不是还有吗?"

  韩庭差跳起来,失声道:"爷,在开什么玩笑!"韩枫摆摆手,笑道:"是在开玩笑。事早跟过不是么,那些人个也不想让们给生子,都放得开,何必抓着。"

  "事业虽是韩家手打下来,不过也并非只有韩家的才能经营。再,到得百年,两眼闭,后面的不争气样败光,不若能者居之。"

  "可是,爷,自己的血脉毕竟不同啊,难道真的不想要个完全属于的孩子?"

  "韩庭,事已决定,不必再。日后若成亲生子,便过个给,如何?"

  "……"

  "好,先下去吧,想想的提议。"

  "…是。"

  韩庭走后,韩枫随意翻着账本,却个字也没看进去,索性扔到边,出书房,往卧室的偏厅走去。

  偏厅中珺见正教莺巧锦云弹拨之法,五指在琴上比划,十指灵动漂亮。韩枫靠在门边看着,直到教得差不多,才走过来,边走边道:"教得如何?"

  两个丫头赶忙起身行礼,韩枫头,道:"有话跟珺见。"两人立时知机退下,留他们二人独处。

  珺见不知该怎么应对他,只是停手看他走近。韩枫笑笑,开口轻柔地道:"过两要出去,想不想跟道去散散心?"边边在珺见对面坐下。

  珺见愣愣回问:"出去?"韩枫头:"如何?应该也在里住闷,出去走走也好。"

  "…从未想过自己能出去。"

  句话让韩枫默然半晌,心如针扎,握珺见的手,道:"现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都会带去。若不喜欢京城,们便换个地方住,可好?"

  韩枫的话让珺见心中五味翻搅,不知是何滋味,略低头,问道:"去哪里?"韩枫移过身子,坐在珺见旁边,回道:"去泽洲,等事情办完带坐船沿途游玩,大约后启程。"

  珺见头,没再话。韩枫坐在他旁边,轻轻叹口气,问道:"在面前真让如此紧张吗?"珺见眼中闪过慌乱,头垂得更低,轻声道:"……不知道……"

  韩枫拍拍他的手,道:"不会逼,顺其自然吧。把们叫进来,让们帮忙收拾东西,到时准备出发。还有事,晚上再回来。"于是放珺见的手,将莺巧和锦云唤进来,吩咐完后便出去。

  两个丫头毕竟玩心重,听能出去,都高兴得很,连声答应。兴冲冲地跑来跟珺见打声招呼,就去收拾东西去。

  厅中时沉静,珺见呆坐片刻,起身踱到楼后的小花园,垂柳依依,树下浓荫。珺见背靠垂柳,出神的望着小池塘中的微微波光,自己的生活,真的发生改变。

  莺巧和锦云回自己的厢房,先就自己手上的东西开始打包,莺巧满脸奇怪,对锦云道:"不是应该先收拾公子的东西么?怎么爷会让们先出来收拾自己的?"

  锦云翻个白眼,道:"真是,想也知道爷是想让公子自己独处,不想让们打扰,怕是要让公子想些什么事情。"

  又继道:"呀,做好事情的就好,好奇心可别太重。"

  莺巧""声,接着道:"收拾好。"锦云头:"也是。"二人本就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不过几件衣物而已。

  锦云拉着莺巧,看看色,道:"们过会再去公子那,现在左右无事,陪去厨房做小吃好。"将人拉去厨房。

  等们两人端着做好的小吃从厨房出来时,已经过个时辰。来到偏厅里,没有见到珺见的身影,连忙找圈,最后才在小花园里看到他。于是端东西过去,莺巧笑道:"原来公子在儿呢,锦云做小吃来,公子吃吃看。"

  锦云将东西放到树下那张桌子上,问道:"公子,和莺巧在收拾东西呢,公子要们收拾些什么好带走的?"

  珺见微微摇头,道:"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带几件衣服也就是。"莺巧眨眨眼睛,问道:"公子,那把琴带着可好?"

  "琴是贵重之物,又容易伤,路上奔波,还是算。"

  "嗯,便听公子的。哪,公子,些小吃吃着试试看。"

  锦云将盘子推过去,拿手托腮,道:"听爷要去泽洲呢,听那里风景很不错,是水乡。"莺巧兴奋起来:"是呀,会坐船,定很好玩。"

  于是两人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想着沿途风光,脸上都晕出两朵红晕,受们的影响,珺见偶尔也会接两句话,也渐渐露出丝笑容。

  时间过得极过,不知不觉便已到晚上,锦云去做晚饭,三人起就在树下吃,锦云道:"公子,已晚,还是回房去吧。"

  珺见怔之下摇头,道:"现在还早,想多在外面坐坐。"他记得韩枫过晚上回来,可他实在是不知道面对韩枫,只好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让莺巧和锦云面面相觑。

  却也没有躲避太久,还没坐会儿,韩枫来,两个丫头见到他来,起身行礼就退下。

  韩枫走到珺见身边,略弯下腰,道:"不早,进去吧。"伸出手去,珺见瞪着他伸来的手,那手始终平稳的停在自己眼前,不曾动摇分毫。半后,珺见终是伸出自己的手,却犹豫的停在韩枫的手掌上方,韩枫微微笑,向上抬,握他的,借力将他拉起来,道:"走吧,回屋。"

  带着珺见回屋,明显感觉身边人更紧张。韩枫偏过头,道:"两早休息,把精神养好,沐浴没有?"

  珺见低着头,完全看不见表情,听韩枫的话连忙接道:"、去沐浴然后就休息。"急急挣脱韩枫的手,冲进浴室去。

  直到整个人泡到水里,温暖的感觉才让珺见长出口,他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混乱得完全失主意,见韩枫不是想躲就是想逃,却偏偏跑也跑不掉,让他心乱如麻。

  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只到泡得自己都觉得头昏眼花,才认命的准备起来,刚在池里站起来,却瞬间僵硬,他,忘拿换的衣服。

  转头看看原来身上那套被他乱扔气揉成团的衣料,还是穿套回去么?也没别的办法,珺见只得拿擦身的干布巾往那堆衣服走去。

  正准备自池中上来,突然反射性的回头,韩枫正站浴室门口。看到珺见回头,韩枫扬扬手里的衣服,道:"见么长时间没出来,才想起似乎没拿衣服。"走到珺见面前,放下衣物,对他道:"快起来吧,现在热,泡太长会头晕。"语毕就回头出浴室。

  看着韩枫放的衣物,珺见才回过神,望眼浴室的门,起身擦干身上水珠,将衣服穿上,心中泛上丝小小的欣喜,却连他自己都不上来是从何而来。

  出浴室,韩枫正坐在榻上看书,见他出来,放下书本,拍拍床榻道:"先睡,去沐浴。"跟着进浴室。

  珺见看着那榻,又往偏厅中自己原来睡的小榻望望,挣扎半,还是躺上韩枫的那张床榻,缩到床里面,面向里面,拉过薄被,不怕热的将自己包个严实。

  不多久,传来脚步声,知道是韩枫回来,连忙闭上眼睛,不再动弹。韩枫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珺见缩成虾米将自己包成个粽子,眼睛闭得虽紧,呼吸却急,显然就是没有睡着,不由有些好笑。

  他也不破,吹熄灯火,在珺见身旁躺下。韩枫的举动珺见都听得清楚,在韩枫躺在自己身边的那刻下意识的屏呼吸,不会,感到韩枫似乎翻个身,手绕过腰际将他和被子同拥在怀里,更是僵。

  韩枫却是在之后再无动作,呼吸渐渐变得轻缓,显是睡着。珺见随着韩枫的呼吸也渐渐放松自己的身体,才发觉自己已出身汗,被子包得又严,热得难受。见韩枫睡着,才小心的动动,松被子,舒展开身体。

  身后除那缓慢悠长的呼吸始终没有动静,渐渐放松的珺见也不由有倦意,缓缓闭上眼睛,沉入睡梦中。

  黑暗中,身后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光芒闪烁的眼中丝毫不见困倦,反而闪动着丝丝笑意,轻轻将早已松开的薄被挪开,直接将人搂在怀里,换得那人轻吟声,向自己怀中蹭蹭,继续睡去。才略抬起头,轻轻在那脖颈上印上吻,满意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勤劳我好勤劳,我要奖励,我要评评,我要分分,打滚ING~~~~~~~~ 1
章节45
  第二日早晨珺见醒来,还没睁眼,便意识到自己是窝在韩枫怀里,闭着眼睛不愿动弹,只想等韩枫先起来,可是身后的人硬是没有动静,大半个时辰过去,身子不由有些僵。

  韩枫早知珺见已醒,就想看看他,所以不动作,结果珺见却偏偏不愿动,挑挑眉毛,索性破:"见儿,喜欢懒床吗?"心底却在叹息,他到底还在怕自己。

  珺见震,知道再不能装下去,只好睁开眼睛。韩枫见他睁眼,笑道:"醒?"将人扶起来,看他衣襟半开,不由伸手抚上前日的咬痕,已结痂,淡褐色的印迹在光滑的皮肤上很是醒目,轻声道:"还痛不痛?"

  珺见慌忙摇头,拉上衣襟,道:"起来。"便越过他下床,韩枫也不在意,下床着衣。莺巧和锦云听见内里动静,便开门进来服伺。

  梳洗过后用早膳,次韩枫没走,同珺见道用的,珺见吃得奇慢无比。好不容易吃完,韩枫道:"今便在楼里吧,会有人要来,可不要到处乱跑。好,先走。"完便起身出去。

  韩枫在书房没等多久,韩庭来:"爷,有信来,传圣旨的越公公已经上路,没多久就会过来。"

  韩枫头,道:"去正堂候着吧。"便和韩庭往正堂去,路上韩枫问道:"东西准备好吗?"

  "已经准备好。"

  "很好。"

  不多时,随着声拔高音的:"圣旨到,韩枫接旨。"仪仗排开,着宫中内侍服侍的越公公带着两个护卫入内宣旨,韩枫和韩庭早等在此处,闻言按礼跪下。

  江公公读圣旨,韩枫口称"万岁"谢过龙恩,双手捧过圣旨,才从地上站起来。江公公见韩枫站起,立刻亲昵上前,笑道:"恭喜恭喜,韩公子得圣恩眷顾,来日不可限量。"

  韩枫常年与内务府打交道,与宫中些大太监自然是极熟,闻言笑:"全托公公的洪福。内里备薄酒,公公不要嫌弃,进去喝杯,高兴高兴。"携江公公的手,往正堂而去。

  江公公也不推辞,将两个护卫留在外面,同韩枫起去。到正堂分别坐下,江公公伸手拿过已备好的酒,笑道:"洒家就借花献佛,恭喜韩公子。"饮而尽。

  韩枫回敬杯,道:"公公来趟也不容易,正好近日得雅玩,不若与公公同赏。"江公公立刻眼中放光,道:"?能入得韩公子眼的必不是凡物,看来洒家有眼福。"韩枫转进里间,不多时拿只红檀大木盒出来。

  江公公盯着那只盒子,韩枫拿到他面前,缓缓打开,对衬在鹅黄锦缎中的青玉马便呈现在眼前。江公公两眼冒出精光,韩枫微微笑:"请公公鉴赏。"将盒子交到他的手上。

  江公公拿起只,伸手摩挲着温润光滑的玉质,啧声道:"果真是好东西,可是稀有的昆山玉吧。"

  "呵呵,公公好眼力,确实是。公公是个懂欣赏的行家,韩某却是个只懂与银钱打交道的俗人,放在里平白可惜,不若就赠予公公吧,也是让它有个好归宿。"

  江公公面露异色,道:"如此贵重之物,小人可消受不起呀。"双手却牢牢抓,丝毫不见放开之意。

  韩枫道:"公公哪里话,好马都还得伯乐来识呢。如此珍玩放在韩某手中确是可惜,还望公公不要太过推辞。"

  江公公面露为难之色,推脱几句便道:"韩公子如此,洒家也不好推辞,在谢过。洒家出宫也久,便当告辞。"罢起身。

  韩枫应道:"送公公。"便陪着江公公走出去,快到影壁时,江公公忽然停下,转头对韩枫道:"韩公子,承盛情,洒家有几句话。"

  "公公请讲。"

  "洪大人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城府深沉,韩公子日后与他打交道可得小心些,万万谨记越家的下场。"

  韩枫头,目光微动,道:"韩某记下,多谢公公。"

  江公公头,再不多话,与韩枫出门,跨上马。韩枫在门口行礼,恭声道:"恭送公公。"仪仗依声开拔,浩浩荡荡往皇城而去。

  送走人,韩枫转身进屋,韩庭已在后面候着。韩枫问道:"东西都收拾好吗?样明便可出发。"

  韩庭头,道:"大半都已准备好,明日出发不成问题。"边边跟着韩枫到书房。

  韩枫舒展下身体,将桌上已批阅过的账册丢到他怀里,道:"都对完,批的东西都在上头,拿过去吧。"韩庭接过东西,本想开口什么,还是又忍回去,应声是下去。

  事情都处理完毕,韩枫便去找珺见,他已打定主意不让珺见再避着他,定要他习惯他的存在。来到销日楼中,果然见到他正乖乖地呆在厅中,锦云不在,莺巧正坐在旁边背诗,珺见正听着。

  见到韩枫进来莺巧忙起来行礼,韩枫头,扫圈,问道:"锦云做饭去?"莺巧知机,立刻接道:"是。爷,便去帮忙。"退出去。

  韩枫走到珺见身边,问道:"整日闷在府中是不是很无聊?"珺见闪躲他的视线,道:"也没什么。"

  韩枫却似不知他的闪躲,继续道:"今日事情已,明便可出发,收拾好吧?"话间移近些,珺见按住自己拔腿欲逃的冲动,头。

  韩枫再开口:"有没有想过要去哪些地方玩?"珺见愣,去哪里玩么?他对外界全无概念,昨日莺巧们话时也没留心,哪里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摇摇头,道:"不知道,决定便好。"

  韩枫此时已站到他面前,珺见顿时觉得呼吸不顺。韩枫瞧着他,道:"也好,带四处转转。今日无事,会吃过午饭,弹琴给听,可好?"

  珺见拒绝不得,只得道:"可每会午睡。"韩枫不在意,笑道:"正好,前几日太累,也想休息下,到时醒再弹给听。"珺见再找不到借口,只好答应。

  时锦云和莺巧正好端饭菜进来,笑道:"爷,公子,用午膳吧。"韩枫头,两人把饭菜放在桌。因为韩枫在,自然不能再与珺见道同桌吃饭,只在旁伺候他们。

  用过饭后,两人收拾东西,韩枫陪着珺见坐会,两个人都不话,那气氛让两个丫头只想拔腿逃跑。好不容易韩枫道:"们也下去歇会吧。"两人如逢大赦,赶快出去。

  珺见听他话,就觉得身上僵。韩枫时已起身,走到他身边问:"困么?小睡会吧。"伸出手来。珺见看他伸出的手,又想到昨晚,阵恍惚,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手已放到他的手上。

  韩枫握他的手,却是弯下腰,伸手抄,将人抱起来。珺见全无准备,惊之下"啊"声叫出来,立刻红晕满颊。

  韩枫将人抱到榻上,亲亲他的面颊,笑道:"别怕,就是想抱抱。"接着有些皱眉,道:"先前便发觉,只道是身子不好,怎么现下养着,还是轻成样?"

  珺见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又被韩枫抱在怀里,只好拼命低下头。韩枫却还是继续道:"日后可得把养胖些。"愣是让珺见的头低得差颈子都断。

  韩枫见他样也不逗他,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将珺见放到榻上,除两人的鞋袜外衣,环上他的腰,道:"好好休息下吧。"便闭眼眸。

  珺见睁眼躺在榻上,脸侧有韩枫呼吸时的微风拂过,带着人体的热度,略有些麻痒的感觉,那是几日他已渐渐开始熟悉的气息。

  靠在韩枫身边,心中奇异的有丝安心的感觉,从未体会过的心情让他感觉分外奇妙,略侧过头看着韩枫的面容,个人,自己是能相信的吧?

  胡思乱想会,竟也觉得有困意,闭上眼睛睡过去。睡梦中寻着温暖,下意识的翻个身靠过去,偎依在那温暖中,模模糊糊中感觉到似乎有双手拥紧自己,不出的舒服安心,便靠得更紧。

  醒时愕然发现自己居然睡两个多时辰,已是午后,韩枫双带笑的眼睛牢牢盯着他,道:"睡得可真沉,都舍不得叫醒。"

  么来,人便是直看着自己的睡相?认知让珺见直想赶快从他身边逃出去,便要起身,哪知睡得太久头有些昏沉,动作急竟然觉得有些晕,时脱力,人歪下去。眼看就会掉下去,韩枫把捞起他,叹道:"想不到竟是个么迷糊的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想写些细节嘛,多可爱呀~~~
后面两人的相处很快会有转机,表急表急,都摸摸~~~~ 1
章节46
  珺见连头都抬不起来,韩枫将人扶好,道:"好,先起来吧。"拿过外袍让珺见穿上,自己也起身。看看窗外,日头西斜,便:"下次再听弹琴吧,今时候也不早。"珺见应声。

  莺巧和锦云时才进来,帮两人整理衣衫,梳好发髻,再端茶来润喉。锦云笑道:"公子,明日便要出发,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让们收着的?可别落下什么。"

  珺见摇摇头,问道:"们都收拾好么?"莺巧回他:"早就都收拾好。"珺见不知怎的就是想找些话题来,于是没话找话问那两个丫头道:"次出去,们有没有特别想去玩的地方?"

  两人对望眼,又看看被晾在边的韩枫,见他微微头,便笑道:"听次能坐船出去呢,坐在船上走水路自然应该有趣,们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跟去散散心就好,倒是公子,近日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莺巧接着道:"听会去泽洲呢,泽洲湖河多,除坐船,应该还能钓鱼吧。公子,不若到时们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