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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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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天师执位 05 精变》作者:樊落

  【书名】天师执位 五 精变
  【作者】樊落
  【画者】
  【出版】

  【文案】

  张玄与聂行风经过一连串的风风雨雨,终于承认对彼此的爱啦!
  只是在床上摔来滚去,两个人就是不肯进入正题……
  「那个做主导的应该是我不是吗?」
  「凭什么?!」
  「凭我的身分。」
  「……」
  哼!以为官大就可以欺民吗?小助理自有妙方来治你……
  铃铃的电话声响……喔喔!瞧,连天都不帮你了,招财猫!

  「行风哥哥,我们找到了一具古尸,美得不可思议……」
  一通电话打断了自己的好事,聂行风恼得咬牙切齿之际,
  为了如亲妹的冯晴晴安全,还是跟着一探究竟。
  奇异的鬼界、神秘的古尸、谜样的火狐。
  又是一连串的阴谋等着他们。

  天呐!为什么招财猫你不招财,总是招麻烦呢……


【第一章】

  这世上任何事物都有保存期限,过了保存期限,就算再昂贵的东西也会变得一文不值,就比如──过气明星。

  已过半夜,沈健正开着火红跑车在路上飞驰,跑车很 拉风,是那女人买给他的,代价是整晚他都在床上费心讨好。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作为一个过气明星,这是
他唯一可以继续享受奢华生活的手段。三十二岁正是男人事业起步的黄金时段,但在演艺圈里,已经跟过气画等号了,尤其是像他这种靠长相来博取观众好感的艺人。

  最近好累,等戏杀青后该去国外转转,正好女人刚给 了他一大笔钱……不,也许他该把钱存起来,靠脸蛋吃饭
毕竟不能长久,他得为将来打算一下……跑车拐了个弯,迎面是笔直陡坡,正心烦意乱的沈健突然发现前方路上有障碍物,忙放慢车速。

  这条路很僻静,路灯稀疏,有几盏根本没亮,借着车 的前照灯光芒,沈健依稀看到那团障碍物像是卧倒的人体 。

  他犹豫了一下,下车走过去,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不过那人正躺在路中间,挡住了车道。

  该死的醉鬼,三更半夜在路中间睡觉,幸好自己及时 发现,否则撞伤了人,他的明星生涯也跟着玩完了。

  沈健没好气地想,要是叫不醒这家伙,就一脚把他踹 到路边去。

  沈健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醉鬼其实离自己很远,他快 步走过去,谁知障碍物还是遥遥躺在前方,似乎看得见, 却总是走不到。

  「真见鬼!」沈健耐心耗尽了,喃喃咒骂道,还好,他终于走到了 醉鬼面前,醉鬼像是个老人,弓着背趴在地上。

  沈健弯下腰,没好气的推了推对方,骨碌声传来,一 截断木在他的推动下滚到了路边。

  背后似有冷风吹来,沈健顿时僵直在那里。

  他视力很好,即使这里光线阴暗,也不会滑稽到把根 木头错看成人……沈健回过神,突然发现路灯正发出阴森森的惨淡光亮 ,罩住自己全身。

  好像有什么不对……沈健打了个寒颤,猛地想起刚才这段坡道除了坡下那 盏路灯有亮外,其他的都是灭掉的,而从距离来看,他应
该还没走到坡中间……身后传来引擎发动声,强光射来,沈健惊讶的看到自 己此刻正站在陡坡尽头,山壁的正前方。

  他慌忙转身,炽光已逼到近前,映入眼帘的是飞奔而 来的跑车,黑暗中精巧车身闪烁出妖艳瑰红,带着死亡的 气息,瞬息即至。

  这不可能,刚才他有拉上手刹车……眼瞳里的光芒已被血红车身完全占据,切断了沈健最后的闪念。

  「今日凌晨在清湾路陡坡下发生一起车祸,死者被自 家车撞至山壁前,当场死亡,事故起因目前正在调查中…
…」「啊啊啊……快点,我受不了了,啊……」 放浪媚声打断播音员呆板的报导,瞬间响彻整间卧室 ,King
Size大床也很配合地在两人剧烈肢体纠缠下发出同 样暧昧的声音,画面主角──聂行风,还有他的天师助理。

  「嗯哈……啊……」迷乱叫声在男人大幅度动作下达到一个惊人高度,聂行风被震得耳膜发痛,劈手过张玄手里的遥控器,换了频道,扔到一边。

  「不许看收费电视!」「钱都交了,不看白不看!」谈起钱来,张玄绝对六亲不认,更何况是董事长,暂时放过跟聂行风的搏击行动,探身拿过遥控器,转到收费频道,于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勾魂叫声再度响起。

  「我们现在正需要这种气氛,有好的情调和环境,才能两情相悦,水到渠成,而不是在床上玩摔跤,你看,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到现在连衣服都没脱……」「那是因为你不让我脱!」一个翻身把张玄成功按在床上,聂行风喊道。

  他以为自己喜欢在床上玩摔跤?古人发明床的时候绝对没有把它列为摔跤场所,可小神棍偏偏要这样玩,还玩近身蒙古摔跤,结果半小时下来,两人练得全身是汗,还没进入情况。

  「衣服当然是要由做主导的那方来脱才有情调,董事长你该乖乖躺着享受,剩下的交给我来做才对!」张玄不甘示弱地大吼,顺便一个翻身,想把聂行风反压过去。

  谁知聂行风手腕一勾,扣住他脉门,将他压了个结实,居高临下看他。

  「做主导的那个应该是我,不是吗?」聂行风很淡定地说。

  一场蒙古摔跤玩下来,张玄睡衣被扯开了大半,露出半边漂亮的锁骨,淡香弥散在空中,是他喜欢的味道,那双熟悉的蓝瞳在情绪波动下幻成了漂亮的湛蓝色,定定看着他,月光石般的清澈,让他想倾尽自己所有情感去爱怜。

  可惜张玄并不领情,大吼:「凭什么」「凭我的身分!」跟小神棍没什么风度可讲,聂行风直接切中要害,「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我还是你的董事长!」「哈!」对视张玄愤愤不平的蓝瞳,聂行风嘴角勾起淡笑,「你吃我的,穿我的,连薪水都是拿我的,有什么资格跟我争上下位?」「喂,你说这话太没水准了,很伤我自尊心吔!」张玄蓝瞳汪汪,一副受伤的模样。

  「我只是在让你认清事实!」聂行风才不吃张玄这套哀兵政策,他要是真那么容易受打击,早就不在自己身边混了。

  俯下身,贴靠在张玄身上,手掌轻轻揉捏他的腰间,并轻吻他微张的双唇,唇上散着葡萄酒的清香,看来他趁自己入浴时偷酒喝了。

  为了验明张玄究竟偷喝了多少酒,聂行风将吻落得更热切。

  「而且,你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对吗?」他用鼻音轻轻问。

  「嗯……」缠绵低回的呻吟在聂行风听来比电视里的A片刺激多了,男人坚韧有力的身躯在他的抚摸下轻轻扭动,挨得好紧,紧到他可以清楚感应到对方强力的心跳,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悸动。

  「放松,交给我……」邀请中充满诱惑,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聂行风从来就不是君子。

  「好……」张玄似乎被蛊惑了,轻吟着搂住聂行风的腰,忽然微笑变狞笑,语气一转,「才怪!」聂行风只觉腰间一紧,已被张玄反压到床上,跟着翻身坐起,并指在他额头迅速画了道符。

  「你搞什么?」「董事长你没想到我有螳螂捕蝉这招吧?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技不如人,可不准生气。」张玄俯视聂行风,洋洋得意道。

  要是师父知道他把天师门下的三花聚顶术用在这上面,只怕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张玄想了再想,觉得可能性百分之百。

  「该死的小神棍,你敢对我下符。」「不是符咒,是三花聚顶术。」张玄笑嘻嘻俯下身做挑逗式接吻,他不讨厌和聂行风接触,但是情事嘛,当然是主动的那个比较MAN。

  「不要小看三花聚顶,它可以让你全身静定,人神合一,还能感觉到舒服清凉,这可是天师不传之秘,所以董事长,接下来你一定会很舒服的,哎哟……」自夸未完,张玄手腕突然一痛,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被摔到了床上,聂行风上前压住他,而且依样画葫芦,在他额前画了道符。

  「你好像忘了黄雀在后那句话。」张玄全身酥软,动弹不得,忍不住大叫:「你什么时候学会画符的?」「才不久。」「一定是该死的小白教你的对不对?它多少钱把我卖掉了?」身边懂法术的人不多,张玄身子动不了,不代表思维短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罪魁祸首。

  聂行风想了想,「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是被卖的那个吔,有权知道自己的售价好不好!

  」气愤之下,张玄瞳色转为深魅海蓝,闪烁着炫目的亮。

  「其实,我只是怕说出来打击到你。」初次看到这种魅惑瞳色,聂行风心跳了跳,终于还是败在了张玄的执着下,「我只用了三包咸鱼干。」上次的照灵事件让聂行风明白,自己该学些法术,他不能每次都让张玄来救,技不压人,懂得多些没坏处,所以前几天他向小白请教过,当时正好路经超市,小白说想吃咸鱼干,于是他就用三包咸鱼干交换了一些道符口诀,当然,在那时他绝对没想到要用在床上,不过看看张玄气得绯红的脸颊,聂行风瞒下了学道符的最初意图。

  他喜欢看小神棍生气时的模样,就像现在这样。

  果然,听了这番话后,张玄发出一声大大的呻吟,「原来我只值三包咸鱼干的钱,董事长你杀了我吧。」他会杀的,在床上慢慢的杀掉。

  杀意在微笑的眼瞳里蔓延,火一样的激情,觉察到聂行风的意图,张玄抖了抖,有些毛骨悚然。

  「你不会是真打算……喂,我还没调整好心态,再等等,再等等,不顾一方意愿而实施的性行为属于强奸,董事长,强奸是得不到快感的。」事关生死存亡,张玄放开嗓门大吼。

  聂行风用嘴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那就和奸吧,这样不就彼此都有快感了?」「亏你还是董事长,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唔……」嘴被封住,怨言无法倾吐,不过感觉不坏,撇开情事的主导问题,张玄还是很享受的,不过……「你该不会是头一次跟男人做吧?」聂行风动作一滞,抬头,很奇怪地看张玄,「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是新手啦,我不管,加薪加薪,你把我当小白鼠来练习,我要求加试验费、风险费、人身事故保险费……」既然鱼在俎上,注定无法逃脱的话,那就尽量为自己争取一些受益吧,张玄还在努力琢磨其他费用,聂行风的脸已经黑了一半。

  「你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谈钱」「那你能不能不吃饭」饭当然不能不吃,也就是说,张玄的金钱观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及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暂时的僵局,张玄眼神瞥瞥桌面,「董事长,你的电话。」聂行风探身把手机拿过来,电话号码显示是冯晴晴,聂家世交冯邴成的独生女。

  想起冯晴晴的缠功,聂行风皱皱眉,不想接。

  「冯晴晴这么晚来电话,一定有事。」冯晴晴有没有事他不知道,不过只要招财猫接了电话,自己可能就没事了,见聂行风犹豫,张玄连忙怂恿。

  聂行风接了电话。

  「行风哥哥,好久不见,我没打扰到你吧?」「你打扰了。」而且打扰得很彻底,看着张玄分外灿烂的双眸,聂行风知道今晚又让他逃脱了。

  「哇噻,好大的声音,你在俱乐部玩吧?没想到行风哥哥你也这么花心……」电视的音响效果太好,煽情叫声完美无缺地传到了电话对面,聂行风慌忙拿过遥控器想关掉,谁知按键不灵,怎么按都没反应。

  见鬼?

  习惯成自然,聂行风本能想到。

  「我按了锁定键。」床上飘来轻悠悠话语,聂行风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说起家里的电器,他远没有张玄了解,忙将遥控器扔过去,转身出了卧室。

  对面还在萝嗦,「行风哥哥,你不要学聂睿庭每晚泡俱乐部,那种地方很容易染病。」「我没有……」「好啦,我知道对男人不能太苛刻,言归正传,我找你其实是有件重要事要和你说。」「重要事?」「是啊,你还记得我们灵异社吗?」当然记得,那个不学无术,整天往医院坟地跑的小组嘛,讲起鬼来个个头头是道,但真正遇到鬼了,跑得比飞毛腿都快。

  「怎么了?」「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冯晴晴刻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太震撼了,所以我就想告诉你……」「报警了吗?」聂行风开始后悔接这通电话。

  他发现冯晴晴整天在灵异社混,混得脑袋都秀逗了,发现尸体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来找他八卦。

  「报什么警?是古尸!有几百年,不,也许上千年的古尸!」「你去埃及了?」冯晴晴被聂行风彻底打败了,再不顾得装淑女,放开嗓子大吼:「行风哥哥,拜託你能不能感性些,像正常人那样思考?谁说木乃伊只有埃及才有?不,我们发现的比木乃伊漂亮多了,我发誓,你绝对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尸体!」再漂亮也是尸体,最多对考古学家有帮助,跟灵异完全不沾边。

  「不,如果你看到她,一定就不会这么说了,她就像睡美人一样安详……」聂行风看看对面墙上的挂钟,时近午夜,他真没兴致在这里聆听冯晴晴口中的干尸故事,半夜讲古尸,她大小姐就不觉得惊悚吗?

  冯晴晴还在喋喋不休:「她的出现绝对是考古史上的一大飞跃,可我们不想将她公诸于众,她太完美了……」销魂呻吟从卧室隐约传来,张玄暂时动不了,无法关电视,这次真是看过瘾了,不过,只能看不能动的感觉不是很好吧?

  聂行风稍微闪了下神,等回过神,话筒那边故事仍在继续,他忍不住问:「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总而言之,我们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了,周末你还没有安排吧?那明早九点我开车去你家接你,带你去看古尸,晚安。」「等等……」电话已经挂断了。

  明天他的确没安排节目,不过不代表他想去看古尸,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冯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聂行风回到卧室,付费节目仍旧上演得如火如荼,呻吟不断,再看床上,张玄抱着枕头趴在那里,已经睡着了。

  看A片能看睡着,还睡得这么香甜,聂行风此刻对张玄的感觉两个字就能概括──钦佩。

  他替张玄盖好被,又关了电视,转身去了隔壁卧室,King Size的大床留给小神棍睡吧,反正自从他来后,自己跟这床就彻底绝缘了。

  次日早上九点整,冯晴晴准时登门,见她一身登山装,肩上背着大包,一副露营打扮,聂行风开始头痛。

  看到张玄,冯晴晴很高兴,「张玄你也在,太好了,一起去吧?」「咦,你们要去远足吗?不如再多叫几个人,大家搞野炊BBQ。」「不是远足,不过你一定有兴趣,开车才两个多钟头,就当兜风了,晚饭我请。」这么养眼的帅哥天师,冯晴晴怎么舍得放过,连忙极力邀请,张玄二话不说,跑去换登山装,聂行风冷眼旁观,很想告诉冯晴晴,即使她不邀请,张玄也会主动参加的,有热闹不凑就不是小神棍了。

  冯晴晴开的是辆崭新的红色小跑车,很漂亮,不过驾驶员的技术可一点儿都不漂亮,开始在闹市宽道上还好,等跑进蜿蜒山路,车便忽跑忽停,跑车的所有功效完全无用武之地,开得就像碰碰车,张玄坐在后座上随车不断前后摇晃,吓得他慌忙系好安全带。

  「小姐,你有驾照吧?」「有啊。」冯晴晴很自豪地说:「前天刚考出来,老爸就奖励了我这部车,你们是第一个乘车的人。」「希望不是最后一个。」冯晴晴的驾驶技术怎么说──烂,就一个字。

  看着跑车顺着山道外沿忽悠,好几次差点儿蹭到围栏,张玄心惊胆颤,觉得最近自己有够倒楣,总被人当小白鼠来做实验。

  冯晴晴所说的古尸藏在一座叫云雾山的山洞里,云雾山,顾名思义,终年云雾缭绕,山峰险峻,并不适合登山初学者,不过却有不少神怪传说。

  「最近我们灵异社组织探险活动,我跟周林林一组,好多人都说云雾山很诡异,所以我们就来了,周林林通灵感很强的,不过鬼怪没找到,却发现了千年古尸……」冯晴晴兴致勃勃地讲述古尸发现经过,可惜坐在后面的两个人正随车的颠簸而前俯后仰,没馀暇给她回应。

  山间多雾,盘路蜿蜒,更恐怖的是新手开新车,这还不算,车行到半途,天色渐阴,下起了小雨,山路变得泥泞,张玄紧握安全带,觉得今天黄历上写的一定是大凶。

  又是一个剧烈颠簸,见车窗蒙了一层雨雾,张玄大叫:「雨刷!雨刷!」雨刷随即噼哩啪啦在窗前疯狂摇摆起来,原来冯晴晴紧张下把雨刷速度拨到了最高档,张玄发出一声呻吟,看看坐在身旁的聂行风,「董事长,你确定我们能顺利到达目的地?」「如果车不熄火的话。」聂行风回答得很淡定。

  早在坐冯晴晴的车时,他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有了心理建设,他自然不会像张玄那么大惊小怪,最多是感觉不太舒服而已。

  「不会熄火啦!」冯晴晴在前面插嘴说:「我这车是全自动的,没离合器,绝不会熄火。」全自动的车能开出这种水平,张玄很无奈,「慢慢开就好,我们不赶时间。」回应他的是一个急刹车,从后照镜看到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冯晴晴干笑:「抱歉抱歉,突然窜出一隻山兔。」车在颠颠簸簸、开开停停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急刹车后停下了。

  冯晴晴指着路边一条蜿蜒小路说:「就是这里,再往前没有车道,我们得步行进山,不过别担心,大白天不会有灵异发生。」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能平安到达,张玄觉得这本身就是最灵异的灵异事件。

  「我想,当年阿姆斯壮首踏月球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兴奋,而是安心。」张玄下车后,靠在车身上有气无力的发表感叹。

  前方是雾濛濛的山峰,一条小径直通山里,道边立了块斑驳石碑,年代久远,只能隐约看出上面写着「鬼界」二字。

  「鬼界?我靠,这地碑立得有够剽悍。」脏话换来聂行风的怒视,冯晴晴跑过去拨开覆在石碑上的杂草,说:「是『魏界』,山下就是魏家村,这云雾山是他们的地带,不过再往里走就是山神的领地了,所以他们才在这里立碑为证。」雨下得不大,聂行风和张玄穿好雨衣随冯晴晴进山,经过石碑时,聂行风眼神若有所思的扫过「鬼界」二字,迷濛细雨下朱红色的斑驳字体透着几分森凉。

  【第二章】

  天色很阴,加上丛林繁茂,山雾笼罩,整个山林显得阴阵阵,冯晴晴打着手电筒雄赳赳走在最前方,张玄跟聂行风殿后。

  「咦咦咦!」张玄边走边打量周围。

  「怎么了?」「很多杨柳槐喔,要是再有桑树,四大鬼树就齐全了,难怪这里阴气森森。」张玄抖了一下,觉得大雨天跑到深山老林看尸体简直就是自找罪受。

  聂行风也知道槐杨有招鬼之说,听张玄这么一说,他发现山里这些树还真不少,细雨下枝叶婆娑,带着深秋的阴凉。

  「嗯,明明就是这条路的,怎么找不到了?」冯晴晴在山林里转了几圈后,很奇怪地说。

  「你记错了吧?」「不可能,进山就这一条路,怎么会记错?上次周林林就是在这附近找到洞口的,难道魏家村的人说的是真的,这里有鬼打墙?」冯晴晴晃着手电筒嘟囔。

  「不是鬼打墙,是结界。」张玄指指四面方位,悄声对聂行风说:「而且,设界的是高人。」「那上次周林林是怎么闯进去的?」「误打误撞,连监狱的高压铁丝网都有人能穿过,更何况结界。」张玄笑嘻嘻说:「不过放心,有我一流天师在,就算是再强力的结界也可以破开。」「等等……」聂行风想拦住张玄,既然有人在这里设界,自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觉得还是不要捅破得好,可惜张玄手脚太快,双指并起凌空迅速虚画符箓,低喝:「十方寻路,开!」「哎呦……」正在前方搜寻的冯晴晴一声大叫,身影消失在空间中,聂行风忙追过去,发现草丛中露出一条暗黑通道,冯晴晴摔了进去。

  「晴晴,你怎么样?」聂行风急忙奔下去,冯晴晴已经爬起来了,她只是摔了一跤,大背包又替她垫了底,没受伤,不过手电筒却摔出好远。

  「好奇怪,洞口怎么好像是突然出现的?」聂行风没多解释,帮她捡回手电筒,向里照了照,洞内深幽,只能看到两旁嶙峋突起的山壁。

  身后一亮,却是张玄点燃了简易火把,聂行风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是装备齐全。

  「跟我来。」找到了入口,冯晴晴很兴奋,也燃亮了一支火把,打头冲锋,洞里只有一条通道,走不多远就到了尽头,她指着前方土台上平放的棺柩说:「你们看,就是这具古尸。

  」跳动烛火在透明棺柩上反射出奇异绚烂的光芒,一个身着古装的修长人体静躺在里面,长发披散在石枕上。

  「哇噻,睡美人吔,不知道一个吻能不能把她唤醒?

  」张玄瞪大眼,凑到棺柩前弹指轻敲。

  「这美人是周林林的,他说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爱上了她!」冯晴晴帮朋友出头。

  「我不挑剔,把石枕和棺材给我就好了,乖乖,没想到几千年前就有玻璃棺材了。」石枕和棺柩不出奇,不过如果是千年古物的话,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张玄现在眼前金灿灿的钞票……不,金条满天飞,只要把它们转手一卖,那他今后也跟招财猫一样腰缠万贯了,上下位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是水晶!」是水晶棺柩,白玉睡枕,显示此人生前显赫的身分地位,可为什么他会被葬在这种荒远地带,并且历久不腐?

  聂行风走近棺柩,见古尸身着织锦缎便服,上绣祥云牡丹,大襟宽袖,下长过膝,这服饰他很熟悉,是明朝贵族的打扮。

  男人五官清亮,皮肤柔韧,虽双目闭合,却可看出其俊秀模样,静躺在棺柩里,仿佛只是在沉睡,很难让人认为这是一具古尸。

  聂行风心脏猛跳起来,眼前迅速闪过一些画面,很凌乱,让他无从掌握。

  「董事长?」发现聂行风的不妥,张玄紧张问道。

  呼唤打断了聂行风的晃神,他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不是吧?你又拷贝谁的记忆了?连千年古尸你都认识?」「没有千年,只是几百年,他是明朝人,贵族。」「行风哥哥,她是周林林的,你不可以横刀夺爱!」冯晴晴在旁边强烈声明周林林的所有权。

  聂行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放心,我对男尸没兴趣!」「男尸?这么漂亮,是女生吧?」「董事长说得没错。」古尸长相虽然柔美,但从骨架和服饰来看,男人的可能性极大,可能冯晴晴和周林林刚看到时太过震惊,才会想当然的认为是女生。

  「那、那怎么办?行风哥哥,周林林还让我拜托你想办法把古尸运出去呢。」周林林今天被导师叫去训话了,否则他一定也会来,他们学生想要搬运尸体而不被觉察很困难,但聂行风就不同了,这才是冯晴晴今天带他们来的主要目的。

  「放弃这个想法,不要为了一己私欲扰乱这里的宁静!」聂行风心情很乱,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匆匆离开,张玄连忙跟上,走到洞口时,聂行风小声对他说:「你再加一重封印。」洞外有结界,说明安置棺柩的人不希望这里被打扰,这是属于他的世界,而他们,只不过是不小心踏入的过客。

  张玄对聂行风的话一向唯命是从,趁冯晴晴不注意,另加了封印,走出很远,聂行风再回头看,但见雨雾蒙蒙,树荫葳葳,已看不到洞口所在。

  这人真在这里沉睡了几百年吗?数百年不腐,是为了等待什么?

  才下午两点,天空却阴沉如夜,雨势渐急,冯晴晴开车往回走,聂行风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忽然胳膊被推了推,张玄凑近小声说:「董事长你说,古代人是用什么防腐技术把尸体保存得这么完好?」聂行风没睁眼,只淡淡道:「既然古埃及人能制造出木乃伊,那出现这种完整古尸也不奇怪。」「可是,根本就是两个档次嘛,你见过这么漂亮的木乃伊吗?如果可以拿出来拍卖……」不过照招财猫的个性,想也知道不可能,张玄放弃了不实际的想法,琢磨道:「设界的是道门中人,难道他是想借这里的阴气施法重生?我得回去好好查查师父的藏书。」山路泥泞,天色又阴,冯晴晴车开得很慢,花了半个多钟头才到山下,聂行风闭着眼,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心不由自主地发慌,正想跟冯晴晴说车换自己来开,谁知刚睁眼就看到雨雾中一个佝偻人影横冲过来,他忙大叫:

  「停车!」剧烈晃动下,车刹住了,冯晴晴吃惊地回头看他,「怎么了?」「没事,我眼花了。」是见鬼吧?

  张玄用眼神询问,聂行风点点头。

  刚才他的确看到有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婆撞到车前,不过一闪就不见了,很明显,自己又见鬼了。

  张玄拍拍聂行风的手,以示安慰。

  最近招财猫的磁场够诡异的,见鬼跟见人一样方便,通灵第六感太灵验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得想办法帮他把这灵力封住才行。

  「晴晴,开车。」冯晴晴的车还定格在原地,让张玄怀疑她也见鬼了。

  「车开不动了。」油门在踩动下发出沉闷嘶响,却不见车动,张玄咒骂了一句,掏出灵符,他好歹也是个天师,就算这里是鬼界,极阴之地,恶鬼也太猖狂了吧。

  「不、不会是见鬼吧?」一个响雷很应景地落下,把没防备的冯晴晴吓得哇哇大叫。

  「只是没汽油了而已。」扫了一眼油量显示,聂行风叹气。

  「呀,真是没油了!」发现车停是因为油量不足,冯晴晴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虽然她是灵异社成员,但并不代表就很希望见到那种东东。

  「大小姐,跑长途你怎么连油量都不提前确认?」张玄手里的灵符没派上用场,他左右看看,这车停得真有水准,就在山脚下的岔路口,这种瓢泼大雨的天气,有车经过的可能性几乎是零,看来他们今晚有得拼搏。

  「别担心,前面就是魏家村,跟我来,我有办法。」冯晴晴跳下车,穿好雨衣,示意聂行风和张玄跟她走。

  「我发现跟这位大小姐在一起,倒楣的可能性很大。

  」张玄看聂行风,聂行风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有其他选择吗?」答案是没有,所以两个倒楣蛋只得跟随冯大小姐进了魏家村。

  冯晴晴所谓的办法其实是投宿,一个叫魏美凤的女人的家。魏美凤的丈夫很早就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八岁的儿子,靠经营小卖部为生,上次冯晴晴跟周林林来时就在她家借宿的,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魏美凤三十出头,说话干脆俐落,是个很爽快的女人,不过她家有些阴潮,让聂行风很不舒服,张玄也有同感,偷偷向聂行风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听了冯晴晴的解释,魏美凤说:「这雨下得太突然,前边河水一定暴涨,就是有车也不能开,太危险了,你们就留下来过夜,等明天放晴了再走。」她去厨房泡茶,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聂行风见靠墙的桌角上放了不少药,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处方笺,不过纸角泛黄,看来过期很久了。

  「小虎身体不太好,魏姐姐为了给他治病,跑过很多家医院。」冯晴晴在旁边小声说。

  听到儿子咳嗽,魏美凤把茶端过来后就急忙进了卧室,好半天才出来,见她眉间忧郁,聂行风说:「不如带孩子去圣安医院看看,那里医疗环境不错,我朋友是高层主管,可以减免你的医药费。」魏美凤笑了:「谢谢,听说那里诊费好贵,我从没去过,而且医生们都说小虎的病是虚症,治不好,只能靠养。」「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有没有打算找个人成家?

  」张玄哪壶不开提哪壶,聂行风用手肘狠狠拐了他一下。

  果然,听了这话,魏美凤脸色微变,笑着把话岔开了。

  晚饭时魏美凤把小虎的那份拿去卧室,等他吃了饭后,又哄他吃药,一阵小孩哇啦哇啦的哭声中,药终于喂下了。

  张玄看看聂行风,一脸诡笑,「原来有人怕吃药是小时落下的病根。」当晚冯晴晴一间房,聂行风和张玄同睡一间,聂行风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醒来,只听外面风雨更急,枝叶婆娑声中还夹杂着孩子的低声哭叫,吵得他无法入眠。

  「喂,你听小虎哭得好厉害,他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推推身旁的张玄,却换来一声迷糊呓语,「哪有哭声,你听错了啦。」这么大的声音,小神棍怎么会听不到?

  聂行风再推,张玄不耐烦,背过身继续睡。

  「也许是猫叫春,你要是忍不住,就DIY几次好了……」「白痴!」明知张玄听不到,聂行风还是忍不住骂他。

  哭声时响时断,风雨中听来带着莫名的凄厉,聂行风即使裹紧棉被,还是感到一阵阵颤栗,他终于忍不住,下床,拿起门旁的雨伞,推门出去。

  哭叫声从院外传来,四下一片漆黑,聂行风寻声慢慢走过去,推开院门,就看到前方树下立了一个小孩子,一个身躯伛偻的老婆婆正双手按住他肩膀,低声喃喃不停,一团萤蓝气息从孩子头部慢慢游出,继而弥漫到老人面前,孩子发出凄惨哭声,却丝毫不能动弹。

  「住手!」聂行风常见张玄捉鬼,知道那萤蓝气息是人的魂魄,老人正在吸孩子的精魂,他立刻冲上前大喝。

  孩子哭声倏止,老人转过头,冷冷瞪着聂行风。

  两眼黑洞,仿似没有瞳仁,却在闪电骤亮下反射出逼人的光,看出她是日间出现的那个鬼婆,聂行风吃了一惊,情急之下,顺手扯下旁边柳树上一条柳枝甩了过去。

  「放开他!」柳条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狠狠抽在鬼婆臂上,她尖叫着松开了孩子,身形瞬间消失在雨雾中。

  传说柳条驱鬼,没想到效力这么大,聂行风忙奔到孩子面前想带他回去,谁知探过去的手扑了个空,孩子身影也随之消散在空中。

  「想救他,就跟我来。」老妪嘶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隐约看到有团白雾奔远,聂行风忙追了上去。

  聂行风在雨中奔了很久,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湍湍流水声,魏美凤说的没错,河水在暴雨下泛涨了,闪电划落,将渡河的石桥照亮,风雨中有个人影攀附在桥栏上,正不断向外沿移动。

  「小心!」聂行风忙飞奔过去,人影已经滑落桥沿,紧急关头,他只来得及探身抓住对方的一双只手。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仰着头,一脸的惊恐,他努力攥紧聂行风的手,指甲深深嵌进聂行风的掌心。

  「别松手,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松,别紧张,把另一只手给我。」聂行风将身子探出去想拽男人上来,谁知背后阴风逼来,他失去平衡,也翻落下石桥,还好坠落的同时来得及抓住桥沿,男人随聂行风的坠落也跟着落下,吓得奋力扭动身子,惊恐大叫。

  男人的挣扎卸去了聂行风大半的力量,搭握在桥沿上的四根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随时都有松脱的迹象。

  聂行风仰起头,石桥上鬼婆的冷厉眼神鬼火般闪过,一晃就不见了。

  该死,她是故意引自己来送死的……「救命,放过我……」男人突然爆出一声尖锐惨叫,聂行风回过头,见一团诡异赤光自暗夜飘来,化成怪异形状,迅速缠向男人脚踝,他惨叫声中被硬生生拖进了水里。

  阴戾的力量牵引着聂行风也随之落下,眼前亮光一闪,将他整个人旋了起来。

  啊……大叫声中,聂行风睁开双眼,胸前很温暖,是张玄紧靠在他怀里的证明,外面大雨已停,一切都那么宁静。

  原来是小神棍趴在他胸口睡觉,害他作噩梦。

  聂行风抹去额上冷汗,没好气地把张玄推到一边。

  他不该这么怕,如果真有事,守护灵颜开一定会出现,当然作噩梦属保护范畴之外。

  聂行风之后睡得很香,等一觉醒来,张玄已不见了,他撑身坐起,掌心一痛,摊开手掌,上面几处指印怵目惊心。

  不是作梦?那只有一种解释,自己又离魂了。

  聂行风走出卧室,外面天已放晴,一个小男生正在门口玩耍,看个头比同龄孩童要小得多,有些孱弱,不过眼睛亮亮的倒很有神,正是昨晚自己遇到的那个孩子,看到聂行风,小孩立刻奔进了房,只把门帘掀开一道缝偷偷看他。

  「小虎认生啦,不过看样子他的病已经好了。」冯晴晴走过来说。

  「病真的好了吗?」张玄刚洗漱完,看到跑进房间的小虎,他皱皱眉。

  这孩子阳气不足,才会百病缠身,鬼界鬼界,听名字就不是好兆头,古尸能在这里保存这么久,看来这地界不是一般的阴,还是早走为妙。

  魏美凤已去小卖部开门做生意了,趁冯晴晴去找小虎玩,聂行风把自己昨晚的经历跟张玄说了,听到一半,张玄含在嘴里的茶就喷了出来,「你又离魂了!还捉鬼!」他抬起聂行风下巴左右端详,还好,印堂明亮,双目有神,没有见鬼落下的晦气,不过招财猫这招离魂似乎越练越纯熟了,动不动就来个空间大挪移,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董事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阴阳有序,互不相扰,鬼婆既然敢越界来缠小虎,自然有她的原因,你问也不问就打伤她,她推你下河已是最轻的惩罚了。」「可是你不也是经常降妖捉鬼吗?」张玄用蓝眸狠狠瞪聂行风。

  「那怎么一样!我是天师,降妖捉鬼是我的本分,而你纯属多管闲事,我跟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是收钱的!」小神棍收钱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聂行风回瞪张玄,「那拉那个男人下河的又是什么东西?」「是落水鬼找替身吧,鬼婆一开始捉了小虎的魂,却被你打散了,所以才故意引你去河边害你。」「那男人会死吗?」「回头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不过要是他没死,那才真叫见鬼了。」饭后,张玄跟魏美凤借机车去加油站买了汽油,他们灌好油把车开回来时,看到河流下游聚集了许多人,魏美凤也在,张玄把车开到附近停下,跑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他明知故问。

  「有人跳河自杀了。」魏美凤脸色有些苍白,指指前方小声说:「还是在校的大学生,听说是因为失恋,留书自杀。」聂行风拨开围观众人走进去,溺水的人平躺在沙砾上,由于从上游冲下来,手臂脸上有不少撞痕,脸肿胀得厉害,在阳光下泛着青紫。

  他绝不是自杀,是那怪物把他拉下水的,当时他脸上露出的绝望恐惧不是寻死之人会有的神情。

  「董事长,我们走吧。」见聂行风脸色不好,张玄拉他离开,不敢说昨晚可能是鬼魂在找替死鬼,注定有人要死亡的,不是小虎就是那个男人,这是命运,聂行风阻止不了。

  中午他们向魏美凤告辞离开,小虎的病似乎已完全好了,看上去很安静,躲在母亲身后,怯怯地看他们。

  回程仍是冯晴晴开车,见聂行风心情不太好,张玄逗他,「董事长,你该庆幸自己昨晚及时回魂,你离魂时,我跟守护灵都感应不到你有危险,要是你出了事,让我上哪儿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招财猫?所以,为了我下半生的幸福,以后你要尽量屏蔽自己的灵力。」聂行风没笑,却说:「那男人不是自杀。」「但他有自杀企图,所以才留遗书,鬼魂不会随便找替身。」那团火一样的红光真是鬼魂吗?聂行风总觉得赤光的形体有些熟悉,像某种兽类,而且动作异常敏捷,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古山探险无疾而终,冯晴晴把聂行风和张玄送回公寓后,就直接开车去找周林林报导内幕了,看着小跑车一颠一颠的跑远,张玄道:「我发誓,这辈子绝不再坐冯晴晴的车。」聂行风点头,深有同感。

  两人回到张玄的家,张玄刚打开门,一道凌厉白光就迎面飞来,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探手抓住,却是个儿童用棒球。

  再看房里,祖师爷神案跑去蹲墙角了,两套真皮沙发移到客厅正中充当战壕,游戏光碟、书本CD分别叠成小山状,龙门阵般左右摆开,纸人式神满天飞,好一个惨不忍睹。

  「我靠,在自己家还要随时提防暗器,什么世道!」张玄握着棒球冲进去,突然见大哥出现,变回狐狸原形的霍离有些怕怕,摆摆大红尾巴,跑到小黑猫身旁。

  「你们在搞什么?!」「我们来找你们玩嘛,可你们不在,小白就提议玩棒球,大哥放心,我做了结界,棒球飞不出窗外的。」又是可恶小猫出的主意,张玄上前揪起小白颈上的毛皮,把它拎到棒球前,让它们对视,「就你一只猫还学人家玩棒球,一球就把你压成猫饼了!」「喵呜!」小白在抗议声中被扔到了沙发上,张玄又冲霍离吼:

  「你变回原形干什么?」「比较凉快嘛,而且都是动物状态玩游戏,对小白比较公平。」见霍离摇摇尾巴变回人形,聂行风心一跳。

  他想起来了,那道诡异红光的形状是狐狸模样,跟霍离很像,但比它大得多,也凶残得多,只一瞬间就将那男人拖进了水里。

  「狐精杀人……」他喃喃说。

  张玄吩咐两只宠物收拾房间,大哥命令小离不敢不听,忙把还在空中乱飘的纸人收回来,又恭敬请祖师爷神案归位。

  「大哥,这是什么?」搬动神案时,有个铜色的东西滚落在地上,霍离捡起问张玄。

  是张玄以前在聂氏公司捉鬼时顺手牵来的铜符,不过他记得符上刻有敕字,背面还有玄武朱雀的图案,可现在符面半丝纹路都没有,如假包换的铜块一枚。

  好奇怪,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张玄随手又扔回神案上,让霍离继续打扫,他拉聂行风去了楼上的家,问:「你刚才怎么了?」小神棍眼神还真利。

  聂行风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张玄皱起眉,「你确定是狐狸?」聂行风点头。

  霍离的狐狸形体让他本来模糊的判断明确起来,他看看张玄,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火狐为数不多,能修练成精的更屈指可数,要是它是小狐狸的族人就麻烦了。

  张玄本以为是鬼找替身,现在看来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而且,更糟糕的是被聂行风碰上了。

  气涌上来,忘了上下级关系,张玄按住聂行风肩膀大吼:「招财猫你为什么不招财,却总是招麻烦?!我要求加薪加薪!」【第三章】

  当晚霍离离开时,张玄给他戴的天罡镯上多加了一道护持,又交代他最近尽量少出门,少管闲事,霍离顶着一脑门问号答应了。

  他们走后,聂行风去浴室泡澡,张玄坐在客厅看电视,随便琢磨自己今后的性福生活。

  聂行风泡完澡出来,见张玄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直觉告诉他,小神棍现在脑子里一定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不是说要查师父的藏书吗?怎么还在这里看电视?」「那件事先放一放,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商讨。」张玄手一扬,一枚精巧的骰子滚落桌上。

  「董事长,我们整晚在床上练摔跤也不是办法,不如一赌定输赢吧,赌点大,一次为准 ,怎么样?」小神棍助理做得不怎么样,原来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

  聂行风不动声色,「同意。」「那你先。」聂行风拿过骰子掂了掂,没有做过什么手脚,他随手一扬,骰子在桌上滚了几圈后定住了。

  看到上面两个大大的红点,张玄抱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

  「你这几天一定没给祖师爷上香吧?他老人家好像不怎么保佑你啊。」「该你了。」聂行风微笑。

  凡事不到最后,谁知赢家是谁?他并不认为张玄的运气比自己好多少。

  「噗哈哈……」张玄大笑着甩下骰子,「我再差也不可能掷得比你更小,那机率比零都……低……」后面的话噎住了,张玄看着骰子慢慢定格,很诡异、很诡异的定在一点上。

  他不会这么衰吧?

  抬头对上聂行风戏谑的目光,张玄垂死挣扎,「不如我们再……」「这个结果告诉我们,比零都低的机率有时也会发生。」骰子被收回,聂行风道:「看来祖师爷也没有保佑你啊。」「等等,等等。」此刻聂行风的微笑在张玄看来实在太恐怖了,他转身想跑,却被聂行风扯住胳膊摔到沙发上。

  「愿赌服输!」「服输服输,不过,可不可以先记账?」聂行风其实并不真想拿张玄怎样,只不过喜欢看他乖乖求饶的模样,于是笑道:「账记得太多,你不怕到时还不清吗?」「只要你不怕精尽人亡,我一定舍命陪君子!」躲一次是一次,掷骰子自己不可能回回都输,到时正负一抵消,说不定自己在上面的可能性更大……看到张玄蓝瞳里溢满诡笑,聂行风已猜到了他心里的小九九,不过没关系,他不着急,美食要慢慢品尝才能体会它的甘美,就像酿酒,越陈越香。

  手机铃声惊醒正暧昧对视的两人,见是自己手机,张玄忙不迭的拿过来。

  「师父好,我有事找你。」自从上次张玄小施神威,帮魏正义驱鬼后,这个热血小警察就黏上他了,自动自发、莫名其妙的成了他徒弟,还三天两头跑来给祖师爷上香,俨然一副天师传人。

  一听是这块牛皮糖,张玄有些头大,忙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很忙。」忙着怎么把招财猫吃掉,虽然不幸惨败收场。

  「有人托我请道士招魂,我马上想到了师父你,不过要是你忙的话……」「我突然对你说的很感兴趣。」一听有生意上门,张玄眼睛发亮,飞身坐起。

  「师父你有看前天的新闻吗?有位艺人出车祸死亡,委托者就是他的女朋友。」张玄忙打手势让聂行风去取报纸,聂行风把报纸拿来查找,很快在副刊上找到了有关艺人沈健的车祸新闻,当看到报导提到沈健的女友是房地产业的女强人温楚华时,张玄打了个响指。

  「生意我接了。」「那好,回头我再把见面地址通知你。」放下电话,张玄眨眨眼看聂行风,一脸谄媚的笑,「董事长,你看,这个……」「我没说不让你接生意,少做这种鬼笑,想害我晚上作噩梦吗?」在不妨碍正职的前提下,聂行风不反对张玄从事副业,虽然最近他的副业搞得轰轰烈烈,大有压过正职的趋势。

  第二天上午十点,张玄照魏正义给的地址来到一家高档咖啡厅,温楚华和魏正义已经先到了。

  温楚华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身穿白色套装,戴着墨镜,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不过张玄昨晚查过资料,她至少也有四十了。

  温楚华是这几年房地产业界的佼佼者,半年前开始跟沈健交往,确切地说,是包养,沈健除了长相外一无是处,可是死后还能让对方如此牵肠挂肚,张玄很佩服他的本事,准备招魂时顺便向他讨教一下把人套牢的功夫,回头好用在招财猫身上。

  张玄上前很绅士地跟温楚华握了手,又递上名片,自我介绍,温楚华摘下墨镜以示礼貌,却露出了微红的双眼。

  在征得张玄同意后,她点上烟猛吸起来,烟雾中浮现出一张淡漠的女人的脸。

  「我的要求不多,只想知道健的真正死因,那些警察我信不过。」魏正义坐在旁边一脸尴尬。

  温楚华是他母亲的金兰之交,当听到她说要请高人招魂,魏正义立刻举荐张玄,一为师父赚外快,二为他们局长解决麻烦。这几天温楚华逼着局长找出死亡真相,把个老头逼得脑袋上的毛差不多掉了一半。

  张玄看了魏正义带来的验尸报告,法医在沈健胃部发现了兴奋剂残留,证明出事前他有嗑过药,而导致停车失误,车自动滑下陡坡将他活活压死。

  「健从不嗑药,他是个很严谨的男人,而且他从我家离开后就直接开车回家,根本没有嗑药的时间,是有人害他!」温楚华夹烟的手指发着颤,很激动地说。

  嗑药不需要花很多时间的,边开车边嗑都行。

  想起昨晚在网路上看到的有关沈健的花边新闻,张玄挑了下眉,很想说如果那也叫严谨的话,自己就是圣人了。

  见魏正义张嘴想要反驳,张玄给了他一个打住的眼神,有时人不需要真相,因为真相永远没有美好的。

  「那温小姐认为是什么人要害他?」「和健同一公司的前辈、还有他的前女友,对了,最近他跟经纪人搞的也不愉快,这些人都有可能……」动机也许有,但未必会付诸行动,见温楚华胡乱猜测,张玄决定放弃跟她沟通,还是直接把沈健的魂招来,让他们自己去沟通吧。

  「请把沈健的生辰报给我,招魂需要。」不想再听温楚华啰嗦,张玄随口说。

  温楚华把事前准备好的纸递过来,「阳历阴历我都有写,你看还需要什么?」张玄看看纸上的生辰,蓝瞳迅速闪过一丝诧异。

  七六年一月二十三日晚上十点命柱依次是丙辰、庚寅、甲辰、乙亥,居然四柱都应在十灵上,这种命盘的人要嘛天生行运,要嘛楣运盖顶,因为离阴魂磁场实在太近了,见鬼跟见人一样方便。

  「张玄。」招呼声打断张玄的思路,聂睿庭从旁边走过来,「温小姐,魏警官,你们也在,这么巧。」聂睿庭和温楚华同在商界,彼此认识,魏正义也因为上次聂行风被关押事件,跟聂睿庭有过接触,见他们三人凑在一起喝咖啡,聂睿庭很奇怪。

  他拍拍张玄肩头,「我跟朋友来谈生意,一进来就看到你们,我大哥呢,他怎么没一起来?」一道强光在眼前猛然闪过,张玄心神一恍,心口不受控制的悸动,忙抬头看聂睿庭,他天荫明亮,无阴气附身,可手上却带了股怪异的妖气。

  张玄眼神迅速扫过四周,见远处角落隐有一团赤雾,但瞬间散开,看来聂二少是被脏东西盯上了。

  温楚华久混商界,见有外人,表情很自然地换成微笑,向聂睿庭点头回礼,发现自己的出现似乎有些多余,聂睿庭识趣地告辞离开,张玄追上他,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道天罡符。

  「你气场不太对劲,这两天少混俱乐部。」「是不是见鬼?」一想到见鬼,聂睿庭很害怕,「我也感觉到了,最近我身边都怪怪的,还经常幻视幻听。」如果幻视幻听是指小白说话的话,那属正常范围,张玄拍拍他肩膀,「没那么严重,你只要别太晚回家就好,我把这边的事解决完后就去找你。」等聂睿庭离开,张玄回到座位上,温楚华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你跟聂家很熟?」很熟,熟到睡一张床。

  张玄当然不会白痴到交代他跟聂行风的关系,只是笑笑:「工作上有些来往,不过请放心,我不会因此泄漏客人的个人隐私。有关招魂法事的时间,可以定在今晚,温小姐觉得怎么样?」「非要夜间吗?我想尽快见到他。」「子午二时阴气最盛,易于作法,不过日间也没问题,在亡者生前经常出入的地方作法即可。」「那就定在下午三点,在我的别墅里。」温楚华说了别墅地址,又从手提包里拿出支票飞快写下金额,签好名递给张玄,「这是订金,请笑纳。」张玄做了个招牌性微笑,目送温楚华离开,这才去数支票上的位数。

  大手笔吔,订金就这么多,那事成后还了得,这钱赚得比在招财猫那里轻松多了。

  「怎么样师父,我够义气吧?」「干得好!」张玄拍拍魏正义肩膀,这小警察很招财,他决定收下这个小徒弟了。

  透过玻璃窗,看着温楚华开车走远,张玄叹道:「沈健那家伙很有手段啊,能让温楚华对他这么着迷。」「这一招只要九字真言就能做到——长相好,嘴巴甜,功夫高,师父你要是出马,一定横扫千军,所向披靡,比做小助理轻松多了。」不,招财猫一只就够了,他可以为钱出卖灵魂,但也要看卖给谁。

  下午三点整,张玄准时来到温楚华的别墅,那是栋带游泳池的三层小洋房,周围绿荫环绕,偏僻幽静,看来是温楚华和沈健平时幽会的地方,看着高级别墅,张玄忍不住嗟叹:同是有钱人的情人,怎么待遇就这么不一样呢?

  「师父你在箱子里放了什么?这么沉。」随行小弟魏正义提着法宝箱跟上,他今天轮休,自然要趁机开开眼界,道士开坛做法,现在很难看到喽。

  「我的行头。」招魂法事也分三六九等,既然人家钱都花到了,他当然也不能含糊,更何况有人帮忙提运,累不着他。

  温楚华已在客厅里恭候,她换了套黑色衣裙,首饰都褪下了,看来对这次法事很重视。

  张玄把招魂场地选在一间背阴的大厅里,摆开祭坛,今天老天爷也照顾他,是个大阴天,真正的天时、地利、鬼和。

  魏正义照要求把法器拿出,阴香燃上,张玄则套上道袍,一袭道袍罩身,招魂铃在手,倒也笔挺洒脱,魏正义却看得直皱眉,凑过去小声说:「师父,我们不是在演僵尸片,穿黄道袍好像怪怪的……」张玄瞪了他一眼,「少废话,你见过穿西装走罡步的道士吗?我这叫敬业!」他拿过招魂幡杆,几下抽拉,便短杆变长杆,然后挂幡扬旗,看到折迭伞一样方便的铝制招魂幡,魏正义再次感叹:「师父,你的装备还真现代化。」法器备齐,张玄立在祭坛前口念招魂咒语,脚踩九宫方位,跟着金剑亮出,摇转飞舞,剑尖挑起写有沈健名字生辰的道符,凌空点燃,喝:「鬼门开,阴路行,亡者归来,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冷风平地骤起,魏正义打了个冷颤,忙退到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

  风越旋越大,将墙上挂的裱画刮得呼呼作响,大厅正中的吊灯也应景似的忽明忽暗,做短路状,鬼片场景打造得淋漓尽致,偏偏美中不足,亡灵就是不捧场,死不现身。

  靠,场面搞得再惊悚,鬼不出现也没得玩啊,人家花钱是为了跟情人相聚,又不是来看情景剧。

  张玄折腾了半天也不见沈健现身,练得最娴熟的法术关键时刻不灵光,他有些恼火,咬破中指,一滴血弹在灵符上,喝:「现身!」阴香当中断开,一股强大邪气扑来,张玄蓝眸微眯,封剑拦住。

  最近没少打点各路神仙小鬼,见他招魂,大家不会不给面子,看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像上次离魂事件一样,不是他招不来魂,而是有人提前控制了沈健的魂魄。

  阴风更疾,温楚华突然一声尖叫,弯腰捂住胸口,魏正义忙去扶她,却见她猛地抬起头,一双血红双目狠盯住自己,狂乱而邪恶。

  「温小姐……」腰间一紧,温楚华飞快从魏正义腰上拔出配枪,指向祭坛。

  「师父小心!」高喊和子弹同时发出,张玄忙闪身躲避,长剑挥起,荡开了射来的子弹。

  砰砰砰!

  子弹连声射出,好好的祭台供品瞬间被射得稀里哗啦,倒楣的天师二人组同时以神速避到祭台后,这台子架得好,挡子弹正合适。

  「这女人疯了……」魏正义从靴子里又拔出一支枪,这是他的习惯,配双枪有备无患,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谁知枪刚拔出,温楚华就冲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眉心,漂亮面孔疯狂扭曲着,「去死吧!」魏正义慌忙就地滚到一旁,身后招魂幡被子弹击中,华丽丽的折成两段。

  张玄顺手用剑将幡杆一端拨向温楚华,趁她无法视物,抬脚将她的枪踢飞,魏正义跟进,架住她的手将她制住,温楚华目露凶光,张嘴想咬,一道灵符及时贴到她额上,让她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吧?」魏正义心有余悸的松开手,去拿地上的配枪,谁知温楚华突然又尖吼着跃起,张玄没防备,被她踢到一边,魏正义还没摸到枪,就被她撞开,眼睁睁看着她将枪抢到手中,并迅速转向张玄,拨动扳机。

  砰!

  尖锐枪声中飞来一抹鲜红液体,温楚华尖叫着抛开枪,摔倒在地,随即一股黑气腾空散开,魏正义惊魂未定,看着满地的鲜血,大叫:「师父你受伤了?」「是黑狗血。」张玄将盛狗血的小瓷瓶扔到一边,上前扶起温楚华,她脸上身上都是血,已晕了过去。

  刚才情况太紧急,没注意是什么东西上了温楚华的身,不过可以轻易破他的灵符,肯定不是普通阴魂,还好关键时刻黑狗血起作用,否则他又要挨子弹了。

  温楚华很快就醒了过来,当看到自己全身是血,吓得尖声大叫,张玄忙安抚她,「这只是黑狗血,刚才有脏东西上了你的身,不过已经没事了。」「这么说,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健,怕我们招到他的魂后捅破真相,所以加害我们?」温楚华不愧在商界里混,虽然脸上满是惊恐,但思维却很清晰,一语中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你最好多找些保镖护驾。」张玄在别墅各处贴上辟邪道符,又在温楚华掌上画了道天罡咒,以防阴魂害她,魏正义把手枪收好,并用心扣好防护皮带。刚才他算是真正见识到鬼怪的威力了,比盗匪凶犯不知高了多少个级别,还好有惊无险。

  回去的路上,见魏正义一张脸吓得煞白,张玄取笑他,「这就怕了?刚才那不过是热身操,恐怖的还在后面呢。」他没想到一语成谶,沈健的招魂的确只是个开始。

  回到家,张玄直接跑到沙发上,四肢一摊做休息状,招魂法器都被打碎了,他干脆就地扔掉,一样都没带回来。

  「是不是进行的不顺利?」聂行风在书房看股市,见张玄回来,便倒了杯热可可给他送过去,这是小神棍最喜欢的饮料,看他一脸晦气,聂行风就知道事情没办妥。

  「顺利,顺利得我差点儿去跟阎王一起喝下午茶。」被董事长伺候,张玄全身骨头都酥了好几块,郁闷一扫而光,悠哉悠哉喝着饮料将招魂经过讲了一遍。

  「你认为招不到魂跟脏东西附上温楚华的身有关?那它害沈健的又是为了什么?」「十灵。」「十灵?」聂行风皱皱眉。

  「董事长,这种道家术语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简而言之,就是沈健四柱十灵,这种命格很稀少,是鬼魂喜欢的体质,所以有些心术不正的道者会把这种生辰的人杀了,养小鬼。看来温楚华的直觉没错,沈健的死不简单。」「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十灵这个词……」「咦咦,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这么大胆在你面前宣传迷信?」张玄跳起来追问。

  聂行风给他的回应是转身去厨房做饭。

  以前一日三餐是小狐狸负责的,小狐狸离开后,接力棒就交给聂行风了,张玄的厨艺比他的法术更差,聂行风根本不敢吃他做的饭。

  「没顺利招到魂,你打算怎么办?」做好饭,聂行风把饭菜端上桌,问。

  「先去沈健的公司调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不会是打算吃了饭后,马上就去查吧?」见张玄吃得狼吞虎咽,聂行风猜出了他的想法。

  「难道你会放我大假让我专门去做调查吗?」想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张玄决定连夜行动,反正演艺界是不分昼夜的,说不定晚上气场更好,再碰上几个大明星,弄个签名什么的,他又可以小赚一笔了。

  「工作从来没见你这么上心过。」看到张玄亮晶晶的元宝眼神,聂行风很无力。

  张玄飞快吃完饭,把骰子扔过来,说:「出门前先试一下运气,董事长,你先来。」小神棍的反攻之心不死啊。

  聂行风品着茶,很淡定地随手一掷,三点。

  「三点,我还不赢你?」招财猫似乎赌运不佳,张玄士气大涨,笑嘻嘻拿过骰子甩出,骰子在桌上飞快旋转的同时,聂行风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见是冯晴晴,接通后立刻说:「小姐,研究古尸请找考古学家。」「不是啦,行风哥哥,爷爷出事了,你快到圣安医院来!」冯晴晴一副哭腔。

  「我马上去!」一听爷爷进了医院,聂行风急忙起身去取车钥匙,慌张下撞到餐桌,张玄掷出的骰子几乎在定格六点时被撞得又滚了两滚,成功的换成了两点。

  「啊,董事长你耍赖,这把不算。」眼睁睁看着赌局胜败逆转,张玄欲哭无泪,聂行风没理他,已跑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等等我。」很少看到招财猫这么慌乱,张玄觉察到来电的严重性,也不去调查沈健了,紧跟着追上。

  「晴晴说爷爷进了医院,我得赶紧过去。」「我开车。」照自己对招财猫的了解,这种情况下他不飙车的可能性比零都低,为避免恐怖事件发生,张玄抢过了聂行风的车钥匙。

  【第四章】

  来到圣安医院,聂行风向护士询问后就直奔七楼加护病房,一听是加护,张玄只觉眼前乌云一朵朵,情况十分之不乐观。

  来到七楼,刚出电梯,聂行风就看到聂睿庭正站在走廊的吸烟处抽烟,还在跟两个小护士调情。

  聂睿庭冲他们招招手,见他一脸悠闲,聂行风松了口气,跑过去问:「爷爷怎么样?」「在病房里休息,晴晴和小离在陪他,我偷偷跑出来抽根烟。」「你们再靠近一点儿,就这样,好,茄子!」聂行风一进病房,就看到这幕让他一脸黑线的画面——爷爷坐在床头,冯晴晴靠在他身旁,两人冲着镜头做很恶俗的胜利手势,这边小狐狸正高举拍立得,拍得起劲儿。

  这里根本没病人嘛,不,应该说有三个病人,有谁会没事干跑到医院里拍照!

  聂行风恼火地看冯晴晴,冷冷道:「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我以祖师爷的名义发誓,不是。」张玄跑过去,夺下霍离手里的相机,顺便把刚吐出的照片也夺了过来。

  这帮人是嫌他捉鬼捉得不够累吗?还跑到医院来拍通灵照,这种阴地镜子都最好少用,更何况是拍照。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刚才爷爷和晴晴姐是真的晕倒了,不过送到医院后他们就醒了,医生说可能是吓到了。

  」见聂行风脸色明显阴沉,霍离忙解释给他听。

  原来下午冯晴晴去聂宅玩,正好聂睿庭也在,大家陪聂翼一起去附近公园散步,霍离负责给他们拍照,当时风很大,旁边路口立着的一块大广告招牌被刮下,落在聂翼和冯晴晴头上……「落在头上!」整块广告招牌砸下来,不死也是重伤,聂行风飞快看了爷爷和冯晴晴一眼,心想那招牌不会是泡沫做的吧「对对对,就差零点零零零一毫米砸下时,招牌又被风卷开了,把我们脚旁边的草地都砸了个大洞,然后我和爷爷就晕过去了。」想起当时情景,冯晴晴害怕地抖了抖。

  「我也差点儿吓晕了。」霍离点头附和。

  「睿庭呢?」「那家伙运气好,我让他去买饮料,他刚走开,招牌就砸下来了。」冯晴晴悻悻说。

  意外发生后,聂睿庭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那时冯晴晴已经醒了,聂翼则因年纪太大,仍在昏迷中,不过刚才做检查,证明老人只是暂时被震晕,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总而言之,一场虚惊。

  看着在病房里玩得正开心的三人,聂行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提前跟他说清楚呢?害得他一路上都提心吊胆,而且……环顾一下病房,似乎哪里有违和感。

  「咦,小白怎么不在?」张玄也发现了违和所在,问霍离。

  「不知道吔,可能还在公园长椅上睡觉吧?」他们拍照时小白嫌烦,一只猫窝在椅上打瞌睡,后来事发突然,霍离只忙着照顾爷爷,没注意它的行踪。

  张玄和聂行风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担忧。

  小白虽然经常嘲弄霍离,但从没离开过他,出了这么大的事,照小白的个性,应该主动跟来,而不是不闻不问……「我要回去找小白。」提起小白,霍离坐不住了,聂翼也让他们都回去,说这里有聂睿庭在就够了。

  冯晴晴搭聂行风的顺风车回家,路上聂行风问张玄要不要去沈健的公司,张玄摇头,「我觉得招牌落得太古怪,想去看一下。」张玄眼眸里流动着萤蓝辉芒,像是静伏暗处,伺机猎物的野豹,聂行风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来到公园,聂行风和张玄去原来挂招牌的地方,冯晴晴和霍离分头找小白,听着他们的叫喊此起彼伏,张玄叹气,「在黑暗中找只黑猫真不是件轻松事。」原本挂招牌的地方现在成了空架,不过架杆很新,从裂口来看,招牌是用螺丝分别固定住的,被强风吹落的可能性很小。

  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妖气,张玄看看不远处被招牌砸出的凹地碎砖,手猛地颤了一下,瞬间闪过的通灵让他心口悸跳,聂行风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温暖沉静的气息从掌心流入,平止了剧烈心跳,张玄抬头看聂行风,奇怪地问:「董事长,你什么时候有镇静剂的作用了?」「什么镇静剂!」聂行风没好气地说:「我只是帮你安心,医学上说在某种场合下握手可以起到精神缓解的作用。」这种缓解他喜欢,张玄连连点头,「那以后我们要常握手……」「啊!」冯晴晴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张玄的废话,两人急忙跑过去,见她手指着前方发愣。

  草坪上,小白四脚朝天躺在那里,很平静。

  猫是机警的动物,绝不会露天坦着肚皮睡觉,更不会在大家都到来后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张玄上前碰碰小猫,它四肢冰冷,没有反应。

  小白死了,毫无预兆的,死在花园的草坪上。

  「小白,小白,哇……」愣了很久,霍离终于明白了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张嘴大哭起来。

  「小猫太娇弱,也许当时招牌落下时,它被震到……」冯晴晴说。

  「是我不好,我早些留意到小白就好了……」霍离抱起小猫继续大哭。

  张玄转头看前方,招牌砸落的地方正对着小白躺倒的位置。

  原来爷爷和冯晴晴能躲开砸下的招牌,不是他们幸运,而是有人用法术将招牌卷开了。小白其实比他们任何人都机警,在死亡降临瞬间,用灵力为他们避祸,它是力竭而亡的。

  送走冯晴晴,张玄带霍离回家,一路上小狐狸的抽泣声就没停过,还眼巴巴的看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让他设法救小白。

  张玄被他哭得头大,叹气:「别哭了,小猫的寿命本来就很短,就算今天没出意外,它也不可能陪你多久的。

  」「可是,小白不是普通的小猫,呜呜……」「所以它才有力量救你们,代价用自己的生命,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大慈悲,它下一世一定可以投胎做人了……」张玄玩笑开得很不是地方,换来的是霍离更大声的抽泣和聂行风的怒瞪。

  张玄缩缩肩膀,生死轮回是大道之行,可惜这两人都看不透。

  好吧好吧,他举手投降,「大哥,你别哭了,回头我帮你跟无常打听打听小白下世的投胎地方好不好?」「大哥是天师,一定可以救小白,最多我让它以后乖一些,不敲你竹杠。」「不是敲竹杠的问题,而是我们不可以随便改变生死轮回……」「以后我跟小白免费给你当菲佣,零用钱都上交给你保管,再努力为你赚钱……」完全鸡对鸭讲,张玄无力的直翻白眼。

  「真没办法救小白吗?」听到这里,聂行风终于也忍不住问。

  两位大哥的脑筋为什么都转不过来呢?轮回有什么好怕的?不用多久大家就能再见面了。

  张玄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狐狸,很后悔自己当初心肠太软收留了小白,他本以为以小白的异能可能能活很久,没想到它走得这么突然。

  「那我帮你为小白招魂,看它怎么说好不好?」没办法,张玄亮出终极法宝。

  霍离的哭声终于稍微停了停,瞪着红红的眼睛点头。

  回到家,张玄不敢怠慢,立刻招魂,他生平招过几百人的魂魄,不过招猫的魂魄还是头一次,鬼知道猫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可想而知,他的招魂术在折腾了半小时后,以失败告终。

  最近撞邪了,自己一向拿手的招魂没一次成功,砸招牌砸得彻底。

  张玄气得直咬牙,再看霍离,还泪汪汪的看着自己,一脸期待。

  「有时候招魂也需要天时地利的,也许小白的魂魄太懒,跑去哪里睡觉了,没关系,我把无常叫来问问。」召唤无常可不像招魂那么容易,好在张玄家里装备一应俱全,他把库存的冥币全取出来,燃阴香点着冥币,手捏请鬼指诀,冥币很快燃了个干净,鬼差却迟迟不见踪影,张玄气狠了。

  敢晃点他,收了钱不现身,就是鬼差他也敢打!

  并指在自己额前迅速画符,这是可透视阴界的天眼符,白无常收了他的钱,契约立下,应该立刻现身。

  可惜白无常的殿前阴森一片,张玄只看到房梁下忽悠悠飘着一张白纸。

  『近日假期中,万事容后联络』「靠!」看清纸上的字,张玄满腔怒火归结为一字真言。

  神智迅速返回,他睁开眼,见聂行风和霍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个,呵呵,无常现在正在休假,我联系不到他……」聂行风和霍离额上三条黑线成功蹦出。

  「你们不要这副表情好不好?我说得都是真的吔!」霍离没再说话,耷拉下脑袋抱着小白转身去了自己房间,张玄想要拉他,被聂行风拦住了。

  「我理解你的做法,不过拜托你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可以吗?你这样说小离会更伤心。」「董事长,连你也不信我?!」要不是怕小离伤心,他会一反自己的做人原则,去无常那里求情找小白?他讲的字字都是大实话,谁规定鬼就不能休假,人家明明就是去度假了嘛。

  张玄的眼眸因气愤变得湛蓝,聂行风摆摆手,「算了,我不想吵架。」「我没跟你吵架,现在是你们不相信我!」张玄气愤地甩开聂行风的手,转身去了楼上。

  这年头天师真是不好做,钱没赚多少不说,还又挨子弹,又挨白眼,他招谁惹谁了?

  张玄在浴室里冲着澡,顺便大骂那个害自己背黑锅的无常,本来还想顺便问候聂行风,考虑到顶头上司得罪不起,这才放弃。

  洗完澡,张玄神清气爽的回卧室,推门进去,正好看到聂行风在换衣服,裸露后背上金光一闪,他愣了愣,郁闷心情顿时大好。

  「董事长你想哄我开心也不用特意秀裸体嘛,什么时候纹身了?这种黑社会造型不适合你。」聂行风瞪了张玄一眼,本来还在为刚才的失言懊悔,想跟他道歉,谁知一转眼他就忘了个精光,还嬉皮笑脸一副色狼相。

  「胡说什么?我哪有纹身。」「没有?」不信,张玄扳过聂行风的后背看,果然白晳光滑,连胎记都没有,更别说纹身。

  咦,难道他看花眼了?

  不过难得见招财猫的漂亮肌肤,张玄明目张胆继续摸,聂行风推开了发花痴的家伙,穿好睡衣。

  「刚才,对不起。」他该相信张玄,小神棍虽然一向神神道道,说话没正经,但不会对他撒谎,而且他知道张玄说得没错,生死是天道循环,妄自更改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算了,我已经习惯被IQ低的人误会了。」张玄很大度的摆摆手,反正刚才把白无常祖上问候了一遍,他的气差不多都消了。

  「你去哪里?」见张玄转身又跑出卧室,聂行风问。

  「去开导开导小狐狸。」虽然吃闭门羹的可能性百分之三百,不过张玄还是义无反顾地向不可能任务冲锋了。

  聂行风犹豫了一下,没去阻拦,他来到客厅,把张玄放在桌上的一叠照片拿起,那是霍离在公园帮大家拍的照片,后来被张玄没收了。在看到招牌瞬间砸下的那张时,聂行风手一停,照片很模糊,可能当时小狐狸被意外变故吓呆了,傻愣愣按了快门。

  画面惊险万分,厚重招牌离人只有几公分的距离,聂睿庭也被拍下了,是行走的模糊侧影,堪堪避开招牌的坠落。

  照片上方有一团赤红,几乎将招牌整个儿笼罩。

  聂行风不知道张玄是否有看到这异象,反正他是清楚看到了,正是这股邪力将招牌拉扯下来的。

  聂行风拿照片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发颤,有股极强的邪恶力量正通过照片传给他,让他恐惧。他忙翻看其他照片,不出所料的,有聂睿庭出现的相片里都或多或少映出那团诡异赤红。

  他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听过十灵这个词了,是幼年,卦师在给聂睿庭看完相后向爷爷提到的,弟弟命中有三柱十灵,鬼怪想杀的不是爷爷和冯晴晴,而是他!

  「颜开!」聂行风低声召唤。

  守护灵颜开在唤声中现身出来,灵体飘幽,向他行礼。

  「我弟弟最近有危险,你去保护他,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可是,」颜开黑眸静静凝视聂行风,犹豫了一下说:「我感觉到你的气场很晦暗,这不是好征兆。」他知道,从那晚他得罪了鬼婆后,他就知道麻烦上身了,不过身边有张玄,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我只有一个弟弟,我不想他受伤害,拜托你。」颜开向来少言,听了这话,没再多解释,行礼后闪身离开。

  聂行风跟着又打电话给聂睿庭,他还在医院。

  「爷爷已经睡了,他很好,明天就出院,你别担心了。」「我不是担心爷爷,我是担心你。最近别去俱乐部鬼混,下班立即回家。」「是张玄告诉你我气场不顺的吧?放心吧,他给了我灵符护身,不会有事的。」原来张玄也看出来了,聂行风又问:「你命柱十灵的事有跟谁提过?」「什么十灵?」聂睿庭一头雾水。

  看来消息不是从弟弟那里透露出去的,那么,还有谁能拿到他们的命书?

  聂行风挂电话后想了想,又打给魏正义,「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沈健的出生地。」早上聂行风起来,见张玄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正香,他过去把人叫醒。

  「你怎么睡在这里?」「我也想睡你的大床,你同意吗?」张玄嘟囔着爬起来,一脸还没睡醒的迷糊样。

  其实是昨晚在小狐狸那里吃了好大一块闭门羹,张玄回来后懒得进房,就直接睡在沙发上。

  「我去看看小离。」聂行风见识过张玄的劝人功夫,说实话,死人都能被他气得再死一次,更何况还是正在伤心中的霍离,他忙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楼下霍离的房间,房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聂行风敲敲门,不见有人回应,张玄只好说:「小离,我要作法招小白的魂了,你出来护法。」还是没应答,张玄推门,发现房门从里面锁上了,他朝聂行风一甩头,「董事长,你最拿手的开锁技。」在自己家需要用这种技术吗?

  聂行风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用其中一支开了房门。

  房里没人,桌上放了张字条,用两只小银镯压住。

  『我去帮小白寻找回魂法咒,请大哥和聂行风不要担心』「笨蛋狐狸敢不辞而别!」张玄看看旁边半开的窗户,咒骂。

  昨晚小狐狸一定是在自己走后溜掉的,还怕被自己发现,特意取下了天罡镯,要是被道士或他的同类碰到,他就死定了。

  迅速掐指算霍离的行踪,毫无灵感,再取来铜钱掷卦,却是卦天水讼。

  聂行风看不懂卦象,不过看张玄脸色也知不好,「什么意思?」「凶。」天在上,水在下,二者永不相融;讼,主纷争猜疑,是说做事前须慎重考虑,否则将纷争不断,后悔莫及。总而言之,凶卦,小狐狸处境危险。

  「别乱,小离会没事的,我们请警方帮忙找。」一句话提醒了张玄,对嘛,自己就有个高阶警员的徒弟,不用白不用,他立刻抄起电话打去警局。

  很不巧,魏正义今天轮休,是常青接的电话,张玄没在意,反正是警察就好。

  「常青,我弟弟昨晚离家出走了,请兄弟们帮忙找找,回头我请大家吃饭。」「老大,我们是重案组……」「你还是不是警察?我弟弟丢了,不让警察找,难道让鬼找吗!?」常青被鬼吓怕了,一听鬼字,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

  「好好好,我帮你找,一有消息马上给你电话。」张玄挂了电话,又跑去客厅,对着昨晚烧冥币的银盆一阵乱敲。

  「无常鬼,我不管你现在放什么假,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保证,你死定了,混蛋!」连无常都敢威胁,小神棍有够嚣张。

  聂行风在旁边默默看着张玄折腾,他犹豫着没把自己昨晚的发现说出来。

  张玄骂完无常,走到聂行风身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董事长,我要去找小狐狸,不能去上班,看在我们手足情深的份上,别扣我薪水喔。」聂行风没好气地推开他,「我不会那么没人情味,我跟你一起去找。」「不用了,你去陪爷爷吧,我们电话联络。」两人分开行动,聂行风来到圣安医院,聂睿庭去办出院手续了,见爷爷气色很好,聂行风跟他聊了几句便离开病房,去档案室。

  有机会查到生辰的除算命外就是医院,而且医院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昨晚魏正义查询后告诉聂行风,沈健是在圣安医院出生的,跟聂睿庭同一家医院。

  档案室在另一栋楼的顶楼,聂行风下楼来到大厅,忽然看到走廊对面有个女人带着孩子就诊,是魏美凤,她正在和护士说话,小虎发现了聂行风,转过头睁大眼睛默默看他。

  看来魏美凤还是担心小虎的健康,才大老远带他来看病,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聂行风正要上去打招呼,忽觉背后冷风袭来,他转过身,见佝偻鬼婆正立在长廊尽头,直勾勾盯着他,但随即就被匆忙推着急诊病床的护士们隔开了。

  护士和病床从老妪的身躯间穿过,她身影散开,一瞬间,聂行风只来得及看到她冷森的黑眸。

  后背凉意升起,聂行风下意识摸摸手腕,用张玄给自己下的血咒定神。

  再回过头,魏美凤已经离开了,聂行风出了病房大楼,来到档案室,管理员已从上司那里听说了他来查资料的事,让他做了简单记录后在电脑里自行查询,不过聂行风看到的仅是近十年内的资料。

  「想要看更久远的要去文件档案库,这里人手太少,没时间把那些旧资料输进电脑,要查找的话,会是件很辛苦的事。」管理员带聂行风来到走廊尽头的档案库,开门时,聂行风突然发现楼梯口有人探头往这边张望,但随即就离开了。

  管理员告诉聂行风查询方法后就离开了,档案库很大,资料柜高达天井,遮住了室内采光,显得很阴暗。

  看得出这里不常有人来,地面覆着一层灰尘,聂行风向里面走,可以清楚听到皮鞋踩动地面发出的空静传声。

  他随便走到一处资料柜前,摇动铁柜前方的滑轮,柜格在沉重滑轮的转动下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细长甬道。

  聂行风走进去,抬头看着密麻排列的资料文件,突然发现想要从这里找出十灵命柱的人,几乎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他拿出昨晚在网上查来的有关十灵的资料,还有农历万年历对照表,心想既然来了,自然要查查看,也许凑巧能查出什么线索。

  一缕赤雾从排气口里慢慢渗进,盘桓着移到摇轮上,摇轮被赤雾一丝丝缠住,开始向里倒转,柜壁随摇轮转动向前缓慢靠拢,可惜正低头看资料的聂行风没有注意到。

  柜壁移动得很慢,当聂行风察觉到不对劲儿时,它已近在咫尺,摇轮突然向里疯狂转动,发出刺耳嘶声,柜壁随之向聂行风猛挤过去。

  聂行风伸手全力支撑,壁面离他仅有半尺,令他使不上力,侧头看前方入口,他刚才信步走进,现在差不多站在甬道尽头,根本不可能趁铁柜关合瞬间跑出去。

  摇轮似乎还是在转动着,吱呀呀的摩擦声一点点刺激着聂行风的耳膜,双臂在柜壁的挤压下不断发出剧烈颤抖,他感到死亡的气息随壁面一齐朝自己凶狠迫来。

  张玄!

  心口剧烈鼓动着呼唤这个名字,就像以前每次一样,小神棍会及时赶来救他。

  他撑不住了,心很痛,似乎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力量随着那只手一点点的流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分钟,也许更短,他只是在做无谓的抗争……嘶嘶……古怪浓呛的气味飘来,是瓦斯的味道,可惜聂行风此刻却无可避免地必须靠呼吸支撑自己,气体被迅速吸入口中,他神智开始恍惚,双臂无力落下,贴着柜壁慢慢滑倒。

  眼前猛然一黑,恍惚看到空中弥散着一团怪异黑雾,随即柜壁迫近,聂行风意识腾空的瞬间似乎看到有道金光自身后闪出,将自己笼罩。

  【第五章】

  「董事长!董事长!」聂行风恍惚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张玄站在床旁,另外还有聂睿庭和几名医生,颜开则飘浮在聂睿庭身后,一脸忧虑地看他。

  「总算醒了。」似乎听到张玄松了口气,蓝瞳里透着一层水雾,月光般的湛亮。

  「我这是在哪里?」头很晕,四肢无力,是瓦斯中毒的后遗症,聂行风揉揉头,问。

  「医院。」医生帮聂行风做了检查,听他们的解释,聂行风才知道档案库以前是病房,取暖设备利用瓦斯管道,很早就废弃不用了,可能是当年瓦斯没排放干净,才会造成漏气,还好量不多,聂行风又被及时发现,才没造成严重事故。

  多年前的废弃设备怎么可能会漏气,这种解释只怕连医生自己都觉得牵强吧?

  想起当时柜壁压过来的一幕,聂行风觉得自己能完好无缺地躺在这里真是奇迹。

  「大哥你没事跑去档案库干什么?还好张玄及时赶过去,我刚给爷爷办好出院手续,现在又要给你办住院手续,你们别总这样吓我好不好?」医生走后,聂睿庭开始大发怨言,张玄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们都知道你很辛苦,不如你再辛苦辛苦,帮我去找小离,放心吧,这里有我。」聂睿庭被打发走,颜开犹豫了一下,看向聂行风。

  「我没事,你去吧。」目送大家离开,张玄笑容淡下,中指弹出,一道灵符封住大门,他转身走近床前,冲聂行风扬起拳头,大吼: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头一次从这对蓝瞳里看到狠戾妖异的光,让聂行风觉得只要一言不合,那拳头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招呼过来。

  「抱歉,我不是想对你隐瞒,只是看你忙着找小离,不想让你分神。」「错!你的错误是不该孤身犯险!」张玄瞪着聂行风,瞳里又泛起雾气,突然放下拳头,改为搂抱,「董事长,你以后冒险之前先想想我,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今后让我上哪儿去找猫招财啊。」聂行风额上顿时蹦出三条亮亮的黑线。

  算了,他也不指望这家伙说什么感性话语了。

  「你怎么会感应到我有危险?」「我的第六感没强大到接收你的求救信号!」张玄松开手,恨恨道:「我是听徒弟说的。」从早上他的心慌就没停过,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小狐狸失踪的事,后来在跟魏正义通电话时,才听出事有不对,急忙冲到医院来,这才发现颜开已开始充当聂睿庭的背后灵。

  张玄掐算方位赶到档案库,就看到聂行风晕倒在资料壁柜中间,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瓦斯气味,还好聂行风吸入的不多,稍作休息就醒过来了,不过其间过程对张玄来说绝对漫长,长到他以为聂行风再不会醒来,自己要跑去阎罗殿招魂。

  该死的招财猫敢瞒着他单独行动,当时他就想,等聂行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K他一拳。

  不过到最后还是没下得了手,那是他的招财猫,K了以后不再招财怎么办?虽说到目前为止,也没见他为自己招过什么财……聂行风自动无视了张玄赤裸裸的金钱告白,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救了我?」「没有,我去的时候你已经晕倒了,房间里除了瓦斯气味就是妖气。」邪恶混沌的妖气,跟公园里残留的气味一样,看来他们兄弟都被精怪盯住了,说不定那只笨狐狸也在其中。

  聂行风低头看手腕上的S印记,除了张玄留在他身上的血咒外,他想像不出还有什么力量能在死亡关头将自己救出来。

  不对,当时那束金光是从他身后闪出的,而非手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向我汇报,不准隐瞒!」虎吼打断了聂行风的沉思。

  他本来也没想隐瞒,只是没来得及说而已。

  不过见张玄脸色不善,聂行风放弃了反驳,将自己的发现和到医院后看到的异象讲了一遍。

  「又看见鬼婆了?」「也许只是碰巧,当时小虎也在,我猜她可能是来缠小虎的。」聂行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董事长,我就说你以后少管闲事,你看你给自己惹的大麻烦,又被鬼追,又被精缠,还擅自把侍卫神调开,吃到苦头了吧?」「我只是想查一下四柱十灵的人,没想到它们会害我。」「查四柱十灵?」不说这个他还不生气,张玄冷笑:「你知不知道所谓十灵是指十位干支?乙亥、癸未、丁酉、庚戌、甲辰、丙辰、戊午、壬寅、庚寅、辛亥,你一共记住了几个?再按年月日时计算共有多少变化?弄本万年历就想查十灵,那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天师?」聂行风昨晚查过有关十灵的注解,不过张玄的说教实在太深奥,他听得一头雾水,「你确定你在说地球语?」招财猫反应太迟钝,不会是瓦斯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吧?

  为证明自己没有说火星语,张玄伸手在聂行风面前晃晃,「董事长,我问你一个基础问题——国际金融史上出现的两种汇率制度是什么?」「是三种!」小神棍敢鲁班门前耍大刀,聂行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金本位体系下的固定汇率制,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固定汇率制和浮动汇率制。」「GOOD!」张玄打了个响指。

  放心了,招财猫IQ没退化,证明瓦斯中毒没对他产生不良影响。

  「小离还没有找到吗?」张玄笑了,聂行风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忙转换话题。

  「没有。」张玄叹口气。

  他真是劳碌命,小离还没找到,董事长这边又出事,害得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该死的小狐狸,敢跟我玩离家出走,等找到他,我一定剥了他的狐狸皮!」「啊嚏!」正坐在某房间休息的霍离重重打了个喷嚏,房间主人把一杯热牛奶递给他,「没事吧?」「不,有事。」眼前浮出大哥狰狞的面孔,小狐狸抖了抖,心有余悸说。

  昨晚见张玄推三阻四不帮忙,霍离一气之下决定自己想办法救小白,于是褪下了天罡镯,又带了点儿钱,趁夜深抱着小白从窗口跳了下去。

  火狐族有种可以续命的法术,霍离以前在深山修炼时曾听说过,当然,这么高深的法术小狐狸是不会的,所以他想带小白回自己老家,让长老救它。

  抽抽泣泣走了一会儿,霍离很快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记得回家的路,当年他是嗅着父母的气味来到这里的,过了这么久,那种感觉已经很淡了。

  都市的夜晚跟日间一样繁华,霍离走到一个路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见一辆货车突然从对面飞快驶来,撞向人行道。

  「小心!」有个男人正在路边等车,见货车冲他飞撞过去,霍离情急之下双目闪过赤光,用意念将男人拽到一旁,货车堪堪擦着他身边过去,歪扭着冲向前方,在撞到灯柱后停了下来。

  「你怎么样?」霍离奔到男人身旁,他很狼狈的在地上翻了两个滚,抽着气说:「还好。」行人陆续围到了前面那辆货车前,车头一侧被撞歪了,司机不知情况怎样,不过见有人打电话报警,霍离没再多事,起身要走。

  「小弟弟,等等。」男人叫住了霍离,很兴奋地看他,小声问:「刚才是你救了我吧?我看到你眼里发红光。」「你看错了。」生怕被看出正身,霍离吓得拔腿就跑,男生急忙跟上,他的通灵感一向很准,刚才明明就看到有道红光从小孩眼里闪过,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家伙不简单。

  「我叫周林林,是燕通大学灵异社的会员,小弟弟你叫什么?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小猫病了?」男人就是冯晴晴一直提到的周林林,也是古尸的发现者,他从冯晴晴那里知道了古尸是男尸的消息,一开始有些受打击,不过后来想想也没什么,既然有人能爱上蒙娜丽莎的画像,那他爱一个没有呼吸的同性似乎也很正常。

  今晚周林林打完工后回家,一心只想着那具漂亮的古尸,根本没注意飞驶来的货车,要不是霍离,他恐怕要跟古尸作伴去了。

  灵异社三个字成功的将霍离的脚步拉住,他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小猫,泪汪汪地问:「你们灵异社里有没有懂法术的人啊?小白死掉了,我想找人救活它。」「这样啊……」周林林挠挠头,看看那只猫,觉得他们灵异社的成员要说装神弄鬼还行,起死回生只怕不太可能,不过……「我不知道该怎样救它,不过也许可以让它一直保持像活着一样的状态。」想起云雾山谷里那个绝美的人,周林林说。

  「好啊好啊。」一听有希望,霍离立刻点头,先帮小白维持躯体不坏,再慢慢想办法救它。

  就这样,霍离随周林林去了他家。

  霍离在周林林家里考虑怎么救小白,张玄这边则在圣安医院里努力查找十灵资料,有张玄这个正派天师在,十灵查起来就简单多了,从聂睿庭和沈健的命柱来推断,鬼怪想要的十灵至少是三柱以上,几小时后他查到了九个,除聂睿庭外,其他八人都是四柱十灵,老幼不等。

  张玄联系常青,让他帮忙查询这些人现在的状况,聂行风看着记录说:「这九人的十灵时柱都不同,再加一个人的话,十灵就凑集了,精怪似乎在搜集不同十灵时柱人的魂魄。」「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都不在人世了?」「我不抱乐观想法,不过很奇怪,为什么睿庭是例外?他明明只有三柱十灵。」「四柱十灵的人哪有那么好找?必要时降低一下标准也是可以的,我要去查查这是什么邪术。」一小时后,常青的电话打进来,听完电话张玄看着聂行风,一脸敬佩,「董事长,我们合伙开征信社吧?你有当侦探的资本。」张玄提供给常青的名单里,除了聂睿庭和一个叫姚林的人外,其他的全都在今年死亡,有病故的,也有出交通意外的,最近的一宗是几天前一个叫魏江的人,死因是跳河自杀。

  「是魏家村那个自杀的男生!」聂行风恍然大悟,想了想又说:「也许妖怪并不厉害,所以才每次都做出受害者意外身亡的假象,以防被人察觉。」「也可能是人为。」张玄懊恼地说:「该死,还有最后一个查不出来。」按理应该共有十人,档案库里没查到,那最后一人的资料应该是储存在电脑里的,不过圣安医院几个月前电脑系统主机发生故障,遗失了一些资料。

  「至少我们知道这个人的岁数很小,而且凶手对圣安很了解,可以从医院内部查起。」聂行风向管理员要来登记表,上面记录着来查询过资料的医护人员姓名,来查旧档案的人不多,其中出现最频繁的是外科一位姓周的医生。

  「周医生上半年出车祸过世了,唉,马上就要结婚的人,可是出殡时女朋友连面都没露,这人情冷暖啊。」管理员在旁边八卦。

  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两人都知道线索又被掐断了。

  「好奇怪,怎么大家都来打听周医生……」聂行风已走出档案室,听到管理员的念叨,忙又转回来,问:「还有其他人来问过周医生?」「嗯,就是你去了档案库查资料后,一个女人来问我周医生都来查什么资料,这是医院内部机密,我没告诉她。」「她长得什么样子?」「我当时正忙着,没太注意,不过很漂亮就是了。」张玄扫了一眼管理员电脑荧幕上的扑克牌,耸耸肩。

  出了档案室,等电梯时,聂行风转头看看楼梯口,想起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是谁?为什么要来打听已去世的人?

  张玄说:「要是能找到周医生的女友,说不定可以了解一些内幕情况。」「不,还是先救人,姚林现在一定很危险,我们要尽快联络上他。」张玄的手机响起,见是魏正义,他笑道:「及时雨来了,让徒弟帮忙。」接通电话,张玄还没吩咐,魏正义就先急叫:「师父,大事不好!」张玄吃了一惊,「有小离的消息了?」「不,是温楚华,她说她家闹鬼,让你们马上过去。

  」「我这里走不开,你先去应应玚。」今天可真热闹,鬼事件一件接着一件的来,钱他当然想赚,但也得有时间赚啊,现在董事长和小狐狸都有难,他哪有心思再去管别人?

  「师父,你想害我也不用这么直接吧?我是警察,捉贼还行,捉鬼实在有心无力啊。」魏正义最近倒是跟张玄学过几招小法术,但也仅是护身而已,他生平最怕鬼,一听张玄要把自己编进捉鬼重案组,差点儿哭起来。

  「你收了人家的钱,不去说不过去,我已经没事了,跟你一起去,魏正义是警察,他去找姚林也许更好。」该查的都查到了,自己身体也恢复正常,聂行风做了提议。

  聂行风的话张玄当然不会反对,于是把姚林的地址告诉魏正义,让他去保护姚林,见不用捉鬼,魏正义一口应下。

  张玄开车去温楚华的别墅,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他在温家四周都挂了道符,再凶的鬼看到他的亲笔题字,也该退避三舍才对。

  「你不会是把道符画错了吧?」聂行风友情提醒。

  以他的道法水准来说极有可能,不过张玄不会承认,一瞪眼,「董事长,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堂堂一流天师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来到温楚华的别墅,刚靠近,聂行风就看到一道阴戾黑雾在楼前飘过,张玄也发现了,蓝眸微眯,跳下车,索魂丝垂下,握于掌中。

  别墅大厅里一片狼藉,似乎刚经历过一番激烈搏杀,挂在廊下的道符被撕成碎片扔在地上,上面还踩着黑脚印。

  张玄勃然大怒:「奶奶的,敢亵渎我张家灵符,该死的鬼怪,给我立刻现身!」很应景的,楼上传来剧烈撞击声,伴随着女人的凄惨呼叫,聂行风忙奔上二楼。

  二楼客厅里更是一片惨不忍睹,聂行风刚上去,就看到温楚华被摔向空中,一个回旋后撞出阳台,他追上前想营救,却被一团雾影拦住。

  一袭软缎红衣随风飘舞,乌发垂地,美艳的面庞,精致如刻刀用心雕琢的玉像,骤然出现在眼前,让聂行风恍惚以为自己踏进了古代。

  女人双目火赤,长袖一展,向聂行风凌厉袭来。

  「住手!」最近妖孽都变嚣张了,不仅破他的道符,还敢当着他的面伤人,这种当面叫阵的行为简直不可原谅!

  张玄闪身护住聂行风,索魂丝弹指挥出,女人目中赤火燃燃,化作两束火柱,弹开飞来丝索。

  张玄甩索挥开烈焰,口念咒语,索魂丝符上顿时银光闪动,双龙呼啸着缠向女子。

  女子躲闪不及,被银龙袭中肩头,惊叫着摔了出去,在地板上几下翻滚后现了原形,却是只巨型火狐,眼望张玄,发出哀哀啼叫。

  张玄微一犹豫,符咒便没有念出,狐妖趁机一个旋身,化作赤雾瞬间腾空远去。

  聂行风已将温楚华从阳台边缘拉了上来,温楚华受惊过度,坐在地板上颤个不停,满脸惊惧,似乎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用力抓住聂行风的胳膊,赖以支撑。

  好半天她才安定下来,撑起身说去换件衣服,她身上穿的衣服在撕打中被扯破了,让她很难堪。

  趁温楚华不在,聂行风对张玄说:「刚才那火狐的形体跟我在魏家村看到的很像,她会不会是小离的族人?」「会。」张玄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阴霾,为自己刚才的心软懊悔,「火狐性情暴戾,小离也不例外,如果他体内戾气被唤醒,会变得跟那只狐一样,我真怕他们会相遇。」「也许已经遇到了。」想起照片里的赤雾,聂行风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火狐不理会小离。」他怎么知道狐狸们的想法?

  张玄很郁闷地看聂行风,「下次再遇上这戾狐,你自己问她。」聂行风被噎住了,不怒反笑:「那我顺便再问问她杀温楚华的原因。」温楚华命柱与十灵无关,而且以火狐一向隐讳的杀人手法来看,没理由这么大张旗鼓来对付温楚华,除非温楚华发现了什么。

  张玄把别墅里外检查了一遍,很郁闷地发现自己的灵符完全没起作用,想不通,虽说通灵火狐大都修道精湛,但也很难破解自己的灵符,难道是那个附身温楚华的黑影在作怪?

  温楚华换好衣服后,又休息了一阵,再出来时已平静了许多,对于聂行风的出现,她虽然奇怪,却没多问,点上一根烟,开始讲述刚才的经历。

  最初别墅里有怪声传出,后来她发现身边多了许多黑影,她很害怕,匆忙间又找不到张玄的名片,只好让魏正义联络他,谁知电话打完没多久,那个古怪女人就突然出现,要不是张玄来得及时,她可能已经没命了。

  「那女人不是人类对不对?我把门窗都关死了,可是她却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温楚华在极力保持镇定,但夹烟手指的轻微颤抖却泄漏了她的不安。

  「那女人为什么要杀你?」「我不知道,她一出现就动手打我。」摸着额上青痕,温楚华一脸惊惧。

  也许温楚华发现了什么,却不知道其重要性,火狐一定不会轻易罢手,聂行风想了想,建议她去自己那里住,方便张玄就近保护她。

  这种情况下温楚华当然不会反对,她答应后就去收拾几件简单行李,张玄却不满聂行风的自作主张,气得直瞪他。

  天师的本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通常不会跟雇主太熟络,很显然,招财猫不懂行规。

  「不可以太熟络?那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赖着我?从我的家赖到我的床,够熟的吧?」「你不同的啦。」「哪里不同?」「至少你从来没拜托我捉鬼,不算是雇主嘛。」听了这牵强解释,聂行风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回到公寓,聂行风让温楚华暂住楼下张玄的房间,那里摆放着张天师的香案,至少在精神上可以让她安心。

  张玄又在房间里多挂了几道灵符,见温楚华看上去好像还是很紧张,便安慰道:「放心吧,那女人被我打伤了,暂时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如果不止一只火狐呢?」从整件事来看,聂行风觉得火狐应该还有同伙。

  「哇,真知灼见啊,不愧为董事长,要是来一窝狐狸,光是剥它们的皮做皮草就能大赚一笔,你知道火狐这种类很少见呢。」聂行风转身走出房间,选择忽略张玄的钱途宣言。

  张玄的手机响起,见是冯晴晴,他向温楚华告辞出来,接通电话。

  「大小姐,我现在很忙,没空跟你去欣赏古尸秀……」「不是啦,我是想告诉你,小离现在跟我在一起,你们别担心。」「什么,小狐狸在你那儿!」「其实是在我同学周林林家,他刚睡醒起来。」冯晴晴今天被周林林打电话叫过去,一进他家就看到霍离抱着小白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她询问后才知道霍离是离家出走,怕张玄担心,便马上打电话给他。

  「让小狐狸听电话!」一听自己在这边焦急寻人,小狐狸却在人家家里大睡特睡,张玄气不打一处来,大吼。

  可能怕被骂,好半天,霍离才磨磨蹭蹭接了电话,「大哥,嘻嘻……」「嘻嘻你个头,小狐狸你长胆子了,敢给我留书出走!」「因为我想救小白啊,它好可怜……」「救小白的事交给我,你别乱折腾,告诉你,我给你卜了一卦,卦相不好。」「大哥你卜卦有几次准的?」「你说什么?」「噢,我说——我在晴晴姐的同学家,不会有事啦,大哥别生气,我把小白的事解决后,回去给你做满汉全席。」见大哥正在火头上,小狐狸审时度势,连声讨好。

  霍离从周林林那里听说了古尸的事,两人商量后决定带小白去云雾山,所以周林林才会把冯晴晴叫来,不过霍离没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张玄。

  张玄怕惹霍离伤心,也没敢多提小白的事,问了他跟周林林的相遇经过,又交代冯晴晴照顾好霍离,让他在家里乖乖等自己去接他后挂了电话。

  「小离没事就好,你去接他,我去疗养院,我们分开行动。」听完张玄的叙述,聂行风提出建议。

  「疗养院?」「嗯,姚林的外婆在疗养院。」聂行风把一张纸递给张玄,上面写着疗养院的地址和外婆的名字周翠花。

  刚才魏正义打电话来,打不通张玄的手机,就转打给聂行风。

  魏正义去了姚林家,不过询问后才知道,那其实是他外婆家,姚林父母早年离异,他跟外婆一起住,大学后为了打工方便就搬出去了,外婆身体不好,前段时间申请进了老人疗养院,现在住在那里的是外婆的亲戚,他不认识姚林,只把老人院的地址告诉了魏正义。

  「姚林应该跟外婆有联系,我去问问看。」疗养院跟姚林家方向相反,不过离这里比较近,所以聂行风决定亲自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张玄合掌祈祷:「祖师爷保佑外婆别有什么老人痴呆症才好。」聂行风刚被精怪袭击,张玄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反正霍离那边有冯晴晴照顾,暂时不会有事,等找到姚林后,再去找小狐狸也不迟。

  张玄没想到自己这个决定引发了以后所有风波。

  【第六章】

  疗养院很好找,周婆婆也没有老人痴呆,不过糟糕的是,她实在太能聊了,听说他们是来找外孙的,就唠唠叨叨打开了话匣子,从姚林的童年讲到大学,说他有多倒楣,做人有多努力,伟人回忆录都没她说得详细。

  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记性这么好,听到最后,张玄实在忍不住了,问:「婆婆,其实我们只想知道要怎样才能联系到你外孙?」「联系不到。」张玄额前黑了一黑,耐住性子问:「他是你外孙吔,你怎么会联系不到?」「我为什么要联系他?」老婆婆奇怪地看张玄,「反正他一有空就会来看我,对了对了,我刚才忘了说,上次林林还带了个很漂亮的女生来,说不定是我未来的外孙媳妇,你等等,我给你看照片……」免了,他对别人的恋情八卦不感兴趣。

  生怕再被唠叨,张玄说了声告辞,拉着还想再细问的聂行风转身就跑。

  「等等……」下楼梯后,聂行风突然停下脚步,他觉察出有哪里不对。

  「怎么了?」张玄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回跑,一直跑回老人的房间。

  聂行风取过婆婆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照片,照片上有三人,老人在正中,靠在她身旁的是冯晴晴和周林林。

  「不会这么巧吧?」张玄失声大叫。

  周林林就是姚林,他户籍上的名字叫姚林,但实际却一直用外婆的姓氏,昨晚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看似意外的谋杀,如果当时霍离不在,死的就是周林林。

  「周林林四柱十灵,难怪能闯进云雾山结界。」张玄恍然大悟。

  「他有危险,快回去!」「我外孙虽然倒楣些,不过命大福大,不会有危险的……」婆婆的话声未停,两人早已跑没影了。

  回程由聂行风开车,张玄意外的没对他飙车发布意见,事情大条了,既然周林林是十灵命柱,那简直就是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一旦起爆,冯晴晴和小离都会被殃及池鱼。

  「晴晴的手机打不通。」  回应是关机,周林林的电话他们不知道,还好冯晴晴告诉过张玄周林林的住址,于是聂行风直接把车开去他家。

  到达周林林家时,天已完全黑了,他家锁着门,张玄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回应,他气得踹了下门,「我告诉过冯晴晴不要让小离离开的!」聂行风想了想,拨通聂睿庭的电话,冯晴晴跟聂睿庭一向不对盘,不过不妨碍他们经常联系,甚至可以说冯晴晴找聂睿庭的次数比找自己多得多。

  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吵闹嬉笑声,聂睿庭对他的警告丢到脑后,又跑去夜店了,还一口醉意问:「大哥,找我什么事?」「该死,你又出去鬼混,马上给我回家!」乍听大哥口吐脏字,聂睿庭酒意吓去了一半,跑到僻静角落小心翼翼说:「是美国来的客户,我推不掉,我身上有张玄的灵符,应该没事吧?」「等有事就晚了!」灵符不是万能的,端看温楚华就知道,她家灵符挂的倒不少,还不是一样被妖怪追杀?聂行风现在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让颜开跟着聂睿庭,至少有他在,自己比较安心。

  压压火,聂行风问:「晴晴今天有没有跟你联络过?

  」「傍晚有,问爷爷身体怎么样,她今晚本来要去我们家吃饭的,说临时有事,把约定推到了后天……」「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没有。」聂行风挂了电话,张玄问:「这么晚他们会去哪里?

  」聂行风也想不通,干脆打电话去冯家,虽然他觉得冯晴晴带小离回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电话的是冯家的佣人,说老爷还没回来,小姐傍晚回来过,收拾了一下又出去了,还说晚上会住朋友家。

  「收拾东西?」「小姐最近迷上登山了,都是登山用具,背了好大一个背包离开。」隐隐感到不妙,聂行风忙问:「她有没有说住在哪位朋友家?」「好像是姓魏。」预感成真,聂行风没再多问,道谢后挂了电话。

  张玄在旁边听得很清楚,把前因后果连贯起来推想了一下,「不会是小狐狸为了救小白,想通过云雾山那具古尸找出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聂行风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

  事情发展似乎都随着命运罗盘旋转,每次都把他们落在后面,聂行风眼前猛然闪过一些杂乱画面,心不由自主地慌乱跳动,他无法控制住那种失措,忙上前紧抓住张玄的手。

  「董事长你怎么了?」「没事。」一定是招财猫的通灵第六感发作了,脸都白了,还说没事。

  不过张玄没戳破聂行风的谎言,只是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安慰:「事情好像已经很糟,不会再变得更糟。」「我、我已经照你的话说了,可不可以放了我?」放下电话,冯家女佣战战兢兢看向悠闲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极普通的人,却偏偏带着不属于人类的阴鸷,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想到这把刀可能会随时戳进自己的心脏,女佣的脸就更加惨白。

  「不可以!」冷森嘶哑的话声传出,随即黑雾腾起,坐在沙发上的人形消失,幻化成一条巨蟒般的庞然大物,不是一条,而是无数条,一条条蜿蜒伸曲着朝女佣猛地袭去。

  「不……」女佣发出一声悲鸣,仓皇向外奔去,双脚却被巨物卷住,缠起,向旁边墙壁上撞去。

  「求你,放过我……」嘶叫声和抽打声汇成恐怖合奏,凄惨而惊心,但很快就结束了,在一次次撞击后,女人的惨叫声越来越低,墙壁上溅满了红白液体,寂静缓慢的流下。

  终于,怪兽厌倦了击打游戏,女人被无情的抛落在地,看着悄无声息的身躯,他发出怪笑:「人类为什么总是这么愚蠢?」一团红雾飘进,幻成女子模样,看到地上血迹斑斑的躯体,她脸露不忍,把头转向一边。

  怪物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身躯扭动着缩回人形,疲惫地跌坐在沙发上。

  「人类的躯体真没用,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当时要是再多吸些聂行风的灵力就好了,他比我想象中的更有价值。」女子没答话,只是漠然看他。

  怪物抬头斜了她一眼,懒懒道:「你现在肯定在想,『我是可以杀了他的,只要我动手』对不对?」「对!」女子很痛快地承认,「不过我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立下的契约。」「与其说契约,倒不如说你担心你丈夫的元神火丹。

  」怪物看着女子,笑得一脸玩味,「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只小狐狸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直暗中跟着他?」女子眼神一冷,冷冷道:「我们只是同族。」「是吗?那就简单了。」怪物微笑道:「冬天快到了,我身子受不得冷,想要件火狐皮裘,你杀周林林的时候顺便把那只小狐狸也解决了吧。」女子的冷静终于崩溃,吼道:「我不杀自己族人!」「那你丈夫的元神怎么办?要他的命还是小狐狸的命,你自己决定吧。」「你会下地狱的!」「我本来就一直在地狱!」怪物笑容敛下,面露狰狞,「但很快我就可以重返人间,这是属于我的地方,谁都不可以夺走!」回家的路上,张玄打电话给林纯磬想请他帮忙,林纯磬是道界的骨灰级道长,真正的一流天师,这次事情有些棘手,自己的灵符都不起作用,所以让骨灰道长出马准没错,不过上次圣安医院遇鬼事件中,张玄曾得罪过他,不确定现在他会不会帮忙。

  电话接通了,张玄笑嘻嘻说:「磬叔好,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那边回应冷淡,「有什么事,直接说。」「是这样啦,我有两个人想托你照顾,一个是我家董事长,还有一位美女,不知行不行?」「你又惹事了?」「有点儿小麻烦,拜托拜托。」张玄偷眼看聂行风,不敢说惹事的是自家董事长。

  「最近似乎不太平啊。」林纯磬掐算了一下,说:「人送过来吧,不过我不免费。」「没问题。」有招财猫在,钱根本不是问题,张玄道谢后放下电话,还没等说出自己的打算,聂行风先开了口:「我跟你一起去云雾山。」「你留下,和温楚华一起暂时去林纯磬那里避避,他法术很高明,罩得住你们。」「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冒险。」「我是去救人!」张玄对聂行风的固执很无奈,「董事长,那边是鬼婆婆的地盘,你去简直是自投罗网,周林林和小狐狸可能会有危险,我怕万一有事发生时,照顾不了你。」「我可以自保,不会拖你后腿!」唉,招财猫的固执毛病又犯了,张玄闭上嘴息事宁人,谁让人家是顶头上司呢。

  回到公寓,聂行风先去对门聂睿庭家,他还没回来,看来他把自己说的话当耳边风,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聂行风很恼火,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铃声响了很久总算接通了。

  「主人,是我。」是守护灵颜开。

  「我那个白痴弟弟呢?」「那些客户把他灌醉了,正在贵宾室里休息,刚才有两个女人来伺候他,被我吓走了。」颜开平淡如水的回答。

  「好好看着他,我这里有麻烦,要去林纯磬那里。」聂行风挂了电话,回家换上便装,收拾好登山用品,和张玄来到楼下找温楚华,谁知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她出来。

  「不会是狐妖上门来骚扰了?那家伙属小强的,还挺能蹦跶。」张玄掏出道符,正准备踹门进攻,房门开了,温楚华匆忙跑出来,「抱歉,我刚才在洗澡,没法开门。」温楚华已将盘发落下,身上只围了条浴巾,看上去多了许多女人味,房间也比早上干净许多,看来是她帮忙收拾的。

  不是妖怪来袭就好,张玄说了来意,温楚华曾听说过林纯磬的大名,她没多问,答应了下来。

  林纯磬在家里等候他们,跟聂行风初次见他的感觉一样,平凡得找不出半点儿特殊之处,只目光锋利,给人无形迫力。

  「磬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进门打了招呼后,张玄直接切入正题。

  林纯磬目光扫过聂行风和温楚华,两人都阴气极重,天荫无光,难怪张玄会把他们带过来。

  「最近来我这里捣乱的小妖不少,我看它们似乎是被什么异象惊动,身不由己才到处乱窜,所以近日里可能有祸事降临。」林纯磬带他们来到客厅,厅堂上下两方都镌有八卦阵图,当中是祖师爷神案,两旁黄幡旌旗,香烟缭绕,骤然看见,还以为是进了简易道观,看到这些,聂行风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小神棍没把自己家也弄成这样。

  一个放在香案上贴有封印的葫芦不断振动着,见温楚华脸露恐惧,林纯磬安慰道:「别害怕,只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小精怪。」张玄上前拨弄了一下葫芦嘴,「好可爱的小东西,把它们送给我吧?董事长你也过来看看。」养妖精当宠物,这家伙的审美观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同,聂行风无奈走过去,眼前突然金光一闪,张玄手出如电,一道符咒落在他额前。

  小神棍敢对他下阴招!

  聂行风软身倒下时,听张玄在自己耳旁说:「别生气,在磬叔这里休息一晚上,等我回来。」「别走……」握住张玄的手被他推开,聂行风神智恍恍惚惚的陷入黑暗。

  淅沥雨点击打着窗户,将聂行风从睡梦中震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四周寂静,只听到窗外雨声稀落,再看墙上挂钟,指针指在十点半。

  小神棍敢晃点他,聂行风皱了下眉,决定回头一定对张玄进行经济制裁。

  他走出卧室,走廊幽静,厅堂香案两侧点着红烛,烛身上雕有黄色符箓,萤蓝烛火晃晃悠悠,将他身影在墙壁上折射出一个古怪形状。

  「林先生?」聂行风顺走廊经过,唤了林纯磬几声,却不见回应,似乎不在家。

  外面雨声更急,一扇窗户被风刮开,杂声响起,聂行风转过头,见有几本书从书架上落下,线装书纸被风刮的哗哗乱翻。

  聂行风忙过去把窗户关好,翻动的书纸停在一页插画上,他捡起来看了看。

  藏书很古旧,页面泛着乌黄,画中是个喷火吐雾的虬曲怪兽,尾部为蛇状,腰间以上却分成数条,形似分岔枝干,怪兽周身环绕于火中,狰狞可怖,图旁标记着:九婴。

  九婴者,水火之怪也,居北狄凶水间,为人害,后为羿所杀。

  聂行风不知道图上的九婴是否就是自己认知的那个,他对这些传说不是很了解,了解的人一个登山去了,一个暂时不知去向。

  看着古书,聂行风似乎想到了什么,无法坐等张玄归来,把书放回书架,取了自己的登山包离开。林家大门在强风下发出一声重响,屋外雷鸣电闪,暗霾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古怪形体在空中飘忽,但在触到房门地界时又瞬间荡开。

  林纯磬在家宅周围做了结界,不过他没想到聂行风会自行出门,整天跟张玄混在一起,聂行风见鬼已经见习惯了,他视而不见,奔到路口叫了辆计程车回公寓。

  回到公寓,聂行风上了自己的跑车,踩油门把车一路飙了出去。

  跑车的性能在关键时刻得以充分发挥,风驰电掣般在雨中穿行,上次去云雾山花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聂行风一个小时就赶到了,山脚风雨更急,雨点凶狠击打着车窗,遮住前方山路。

  聂行风放慢车速,把车拐进魏家村,这么大的风雨周林林和张玄他们不可能夤夜登山,应该留宿在魏美凤家。

  魏美凤家里还亮着灯,不过外面没车,聂行风停下车,正犹豫要不要去询问,门打开了,魏美凤问:「是谁?

  」聂行风下了车,走上前打招呼,魏美凤忙请他进去,「原来是聂先生,这么大的雨,先进来再说。」聂行风随她进家,「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请问晴晴他们有没有来?」「晴晴下午打电话说要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她,刚才听到车声,还以为是她呢。」魏美凤眼圈有些发红,似乎刚刚哭过,不过精神还好,她给聂行风沏了热茶,又去卧室铺床,小虎被惊醒了,从门帘后探出脑袋瞪大眼睛看聂行风。

  「不用麻烦了,我不留夜。」既然张玄和冯晴晴没过来,肯定是冒雨登山了,聂行风担心他们出事,匆匆喝了茶,把空茶杯送回厨房,想告辞离开。

  炉灶上胡乱堆放着一些处方笺,边角发黄,似乎是上次放在客厅的那些,看到其中一张抬头印着圣安医院的字样,聂行风一愣,忙拿过来细看。

  药笺开的是些儿童用药,看日期已过了半年,再看下面的医师落款,聂行风皱起眉头。

  「现在夜深雨急,开车太危险……」魏美凤铺好了床出来,当看到聂行风手里拿的处方笺时,脸一白,话半路停住。

  「你以前就认识周医生对吗?」开处方笺的是周医生,他是外科大夫,开的却是儿童用药,可见他跟魏美凤是认识的,可是魏美凤上次却说她从没去过圣安医院。

  「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快还给我!」魏美凤冲上来抢过聂行风手里的纸笺,搓揉成团紧紧攥住,见她的手发着轻颤,聂行风问:「如果我没猜错,去档案室打听他的人也是你,他半年前就过世了,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打听他查询档案的内容?」「与你无关,滚出去!」魏美凤脸色苍白,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吼。

  「哇……」被母亲大吼声吓到,小虎咧嘴哭起来,魏美凤冲过去给了他两巴掌把他推回房间,骂道:「闭嘴,不许哭!」「是我不对,请别拿孩子出气。」聂行风想上前阻止魏美凤打孩子,反被她推出来,「走,你马上走,以后不许再来!」聂行风被推出房门,他还想道歉,门已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聂行风上了车,里面孩子哭声震天,还夹杂着女人的咒骂声。

  都怪自己多事,弄成这种局面,聂行风叹了口气,启动引擎开车上山。

  暴雨不断击打车窗,扰乱着聂行风的思绪。

  魏美凤恸哭应该是因为周医生过世的事,她似乎并不知道周医生已去世,还一直保留着他开的处方笺,那是习惯,还是出于某种特殊的情感?

  雨急路滑,山路蜿蜒,聂行风顺车道一路开上去,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道界碑,他回过神,看到路边一棵歪脖松树,突然一惊。

  刚才在拐弯时他曾看见过那棵歪脖松,那树形状古怪,他不会记错。

  心有些发寒,聂行风加快车速,跑车在飞速行驶了一段路后拐过山弯,他看向窗外,果然发现相同的松树静立在路边!

  难怪他找不到界碑,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真正进入山林,他一直在山腰处转来转去。

  雷雨声在惊疑下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知道自己碰到了诡异事件,聂行风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踩油门向前直冲。

  嘎吱吱……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怪异声响,闪电划下,聂行风骇然看到那棵松树又出现在车前,虬曲乖张的枝杈诡异的活动着,向挡风玻璃狠力冲来。

  聂行风慌忙急转方向盘,树枝重重撞在副驾驶座前的玻璃上,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响,随即雨刷也在撞击下停止摇摆,骤雨瞬间将前窗覆盖,与此同时,前方传来车的引擎声,亮光划过,是对面车辆前照灯的灯光。

  雨刷又重新快速滑转,车灯闪过,聂行风看到那辆车向自己飞快撞来。相撞的同时,他惊恐的发现对面车里坐的竟是自己的父母,母亲似乎在冲自己微笑,但笑颜瞬间便被不断涌出的鲜血笼住。

  「不要……」聂行风眼前骤暗,等回过神来,跑车已不听使唤的向前迅速疾奔。

  到处都是撞车和雷雨的凄厉声响,车外一片幽暗,聂行风紧握住方向盘,刚才那幕太怵目惊心,令他全身都禁不住颤抖。

  「别害怕,有我在身边。」耳旁传来温柔安慰声,聂行风转过头,发现张玄不知何时已坐在副驾驶座上,向他微笑,并伸手搭住他肩膀。

  「你不是张玄!」在心里努力警告自己别被幻象蛊惑,聂行风挥手甩开那个冒牌货,同时亮出腕上的S印记,印记金光闪过,那人却无动于衷,凑过来掐他的脖子,眼里闪烁着妖异的笑。

  「滚开!」百试百灵的血咒居然无用,聂行风情急之下顺手从口袋中掏出匕首挥过去,那是他为登山备用的,没想到会在此刻派上用场。

  银刀划过那人脸庞,他在嘶吼声中身形顿时化成一具干枯骷髅,森白手骨却依旧掐住聂行风的脖子。

  「你杀了你父母,该给他们偿命……」颈部被卡住,聂行风无法掌握方向盘,跑车在两人争搏中左右扭动着向前急冲,聂行风瞅空隙扬起银刀再次奋力刺去,刀刃刺入骷髅空洞眼中,一声怪叫传来,骷髅总算消失了。

  聂行风刚松口气,就觉肩头突然压力巨大,一双冰冷手骨从座位后伸来,紧紧扼住他喉咙。

  透过后照镜,聂行风看到一张扭曲脸孔晃过,与此同时许多诡异白影纷纷穿过车体向他逼近,他手中银刀在无数鬼影的纠缠下越挥越慢,喉咙被死死卡紧,方向盘也飞快转动,将跑车车头转到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幻觉,全是幻觉!」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聂行风大喊。

  张玄的血咒不会不灵验,那只有一种解释,他所看到的都是幻象,在故意扰乱他思维的幻象。

  所有纠缠飘动的鬼影在聂行风的大喊声中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聂行风神智一清,随即看到前方顷刻逼近的暗霾,忙用力打转方向盘,并猛踩刹车。

  已经晚了,跑车呼啸着冲过路边护栏,剧痛从胸口传来的同时,聂行风被惯力从荡开的车门旁甩了出去,千钧一发,他本能的探手攀住车门边缘,但冷风袭来,锋利的冰寒逼他松开了手,坠落瞬间,他隐约看到崖上鬼婆阴惨惨的笑脸。

  飓风卷住聂行风不断下旋,他被重重摔在一个黑暗空间,四周不断传来凄惨嚎叫,更兼冷风阵阵,刺骨冰寒。

  聂行风茫然环顾四望,只见暗夜一望无尽,远处冰山火焰通天,许多人正手持利器互相厮打,血流成河,不断将厮杀众人淹没,但寒风过后,方死之人重又站起身投入厮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确信一定不属于人间,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浓烈阴气,令人欲呕。

  「你怎么会在这里?」身后传来厉喝,聂行风转过身,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站在远处,衣袂在火中翻飞,仿佛踏火而来,脸庞却朦胧一片,看不清楚。

  他认识这个男子,之前的鬼忆事件中,张玄说带自己去见白无常,他见到的正是这个人,当时只认为是张玄在故弄玄虚,但在经历了许多诡异事件后,他推翻了那种想法。

  「这是哪里?」聂行风问。

  「是你不该来的地方,快回去!」没容聂行风多问,白无常长袖横挥,冷风旋过,将他卷了出去。

  眼前又是骤然一暗,待回过神来,聂行风发现自己已回到刚才的落崖姿势,双手攀在车底部边缘,身子半吊在崖前。

  该死,这种状态还不如待在刚才那空间呢。

  暴雨令双手打滑,聂行风咒骂了一句,奋力向上一攀,背后似乎有股奇异力量推动他攀上车子,很幸运的,鬼婆没再出现,聂行风翻上车后,从副驾驶座上爬出来,靠坐在护栏旁大口喘气。

  【第七章】

  前方耀眼亮光闪过,一辆车急速奔来,在旁边停下,张玄跳下车冲过来。

  「董事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熟悉淡香让聂行风惊惧的心稍稍平复,他自嘲道:「回头跟你朋友说一声,救人救到底。」随便一股风把他卷回来,转头看看半个车身都悬在崖外的跑车,聂行风觉得自己没掉下去真是奇迹。

  「到底出了什么事?!」招财猫手在发颤,颤的张玄心惊肉跳,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先离开的,怎么会比聂行风晚到,当看到他的车停在崖边时,张玄几乎以为自己幻视。

  聂行风将刚才的事简单说了,张玄听完后,将自己的手表亮到他面前,聂行风看得很清楚,指针刚过十一点。

  「董事长,你够强,这次不仅穿越,还跑去欣赏地狱风光,下次你还打算去哪里?」见聂行风面露不解,张玄很无奈。

  不用说招财猫一定是在飙车时无意中闯进了属于自己的空间,不仅比自己早到,还顺便去鬼门关做了一次旅游。

  「我就怕你出事,才把你留在林家,你却偷溜出来!

  」张玄蓝眸狠瞪聂行风,「这里的鬼实在是太可恶了,看到你身上有我的商标,还敢跟你玩鬼打墙。」「那是心魔作怪。」所以才会出现一系列自己惧怕看到的景象,包括父母出车祸的瞬间,还有那个人间地狱。不过,为什么他会出现幻觉?

  「你看到的是等活地狱,堕入等活地狱的鬼魂会不断互相残杀而死,但风吹即活,这种苦罪永无停歇,你没事跑那里参观什么?」「灯火地狱?」聂行风没听懂,反问一句,张玄立刻一脸凶狠的扑上前,掐住他脖子。

  「董事长,我现在很不高兴,你最好别惹我!」招财猫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阴场磁性有多强大,没鬼都能被他招来鬼,更何况这里是鬼的地盘,看看,出事了吧,他一个小穿越就穿去地狱旅行了。

  「这里可能有通往阴间的入口,鬼婆总在附近游荡,也许是亡者的引路人,你要是被她带进了地狱,可别指望我去救你!」张玄一脸凶神恶煞,聂行风哪敢说自己就是被鬼婆拍进地狱的,忙道:「我担心你,所以才追来,我怀疑所有怪事都与九婴有关。」他把古书落地的示警说了。

  「九婴?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九头怪物吧?」张玄掐聂行风的手停下来,蓝瞳闪过两个大大的问号,在得到一个肯定答复后,他一声呻吟倒进聂行风怀里。

  事情不妙了,大大的不妙,难怪灵符不起作用,人家是远古老妖,骨灰级怪物,当然不会怕几道小小的灵符,磐叔所说的异象可能就是怪兽即将重生的征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连后羿的箭都没把它射得死翘翘,自己这个三流天师……张玄仰天长叹,觉得跑路将会是个聪明的抉择。

  「真倒霉,车熄火了,指南针失灵了,手机打不通,天还下暴雨,要是遇到山洪,我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冯晴晴茫无目的的向前走,发出感叹。

  来云雾山是周林林和霍离的决定,二对一,冯晴晴只好赞成,她还以为早去早回,张玄不会发现,谁知车开到半山腰就熄火了,没办法,三人只好弃车步行,等进了山谷,倒霉事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天降暴雨不说,指南针还失灵了,于是他们就很理所当然的迷路了。

  「山洪多发于险陡石峰地带,这里树林密布,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生山洪。」周林林的性格说好听是淡定,说坏一点儿就是神经代志大条,打着手电筒在前方给两人开路,慢悠悠说。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急着救小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们在这里转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路,是不是被人下了结界?」总算属于火狐的直觉没完全退化,霍离抱着小白,沮丧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风雨瓢泼,雨衣根本不起作用,三人全身都被淋湿,冯晴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觉得像鬼打墙。」「结界也好,鬼打墙也好,反正我们暂时出不去。」周林林继续淡定地作总结:「不过别担心,小离的大哥说要去我家,如果他联络不到我们,一定会找我们的。」「唉,我觉得比起见到大哥,还是失踪比较快乐。」想像着张玄寻找自己的焦急心情,霍离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这次放大哥鸽子,只怕回头会被他剥一层狐狸皮下来。

  雨急林深,到处都充斥着诡异的腐烂阴气,三人走了几个小时,都有些撑不住了,谁也没注意到一团幽明赤雾正紧跟在他们身后。

  走路太无聊,周林林苦中作乐,「难得碰上鬼打墙,不如一起照张相吧,说不定能照出灵异照片。」冯晴晴甩手拍去,准备教训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谁知周林林身子一晃,一脚踩空,跌了出去,冯晴晴只听到一阵翻滚声,跟着是他惊喜叫喊。

  「我找到入口了,你们快来。」入口跟上次冯晴晴摔跤的地方一样,不是很隐蔽,诡异的是,刚才他们在周围转了好久都没发现。

  周林林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先看看背包里的相机有没有摔坏,好不容易才找到入口,他太激动,没注意到自己手上戴着的佛珠在摔倒时断开了。

  洞口很暗,霍离看到小白颈上散出淡淡的柔和光晕,是它脖子上系的绿珠在黑暗中闪耀。

  「你给小猫戴夜光石是怕它走丢吗?」周林林也看到了,问。

  「不,小白喜欢饰链。」这颗绿珠本来是聂行风赠送给张玄的,张玄嫌不值钱,就扔给了小白当磨牙石,不过小白把它用红线串了挂在脖子上当饰链,霍离以前从没见过珠子在夜里闪光。

  淡绿珠石游动着一层雾蒙蒙的光辉,随着大家往里走,光芒越发湛亮,灿如翡翠。

  很快大家就来到安置棺柩的地方,周林林一边向霍离介绍自己心中的美人,一边拿出相机准备拍照,上次他也拍照了,可惜一张都没冲洗出来,所以这次拿的是拍立得。

  「好美喔。」这是个未曾被人打扰的洞天,水晶棺柩泛着瑰丽光芒,映亮静躺在里面的人体,宁静祥和,带着不为俗世喧扰的淡泊容颜。

  霍离显然被眼前这幕美景惊呆了,好奇地走上前轻轻触摸冰华水晶,口中发出赞叹。

  既然美人可以保持百年不变,那么小白也一定可以,接下来他只要找到续命法术就行了。

  「他依旧这样完美。」冯晴晴看着棺柩,缓缓说:「也许行风哥哥说得对,这种美不属于尘世,我们不应打扰到这里的安宁。」小白头上绿珠的辉芒更加耀亮,一抹绿光在珠身间旋绕,腾入空中,可惜三人只在意睡美人,没发现珠子的异样。

  不断有银辉自四方聚来,越聚越多,终于汇成一体,绽开灼亮辉芒,霞芒射入水晶棺柩,将沉睡之人身躯笼住。

  「呀!」霍离终于发现了异景,惊叫出声。

  一道银辉从小白头顶射出,没入男子天灵,他的躯体笼于淡淡辉芒之下,荧亮此消彼长,像黑夜中的瑰丽美玉,令人难以直视。

  「是小白的魂魄回来了……」小狐狸喃喃说。

  男子眼睛蓦然睁开,情景太诡异,三人都看得呆了,忘了惊呼。

  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男子推开水晶棺,慢慢坐起,剑眉微皱,抚额喃喃道:「我在哪里?」「小白,你变成人了!」霍离第一个回过神,开心大叫。

  他虽然会的法术不多,但魂魄归位还是懂的,刚才亲眼看到小白的魂魄跑进了男子体内,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小白再生。

  霍离开心地跑过去,却在下一瞬被记袖刀甩出,男子翻身跃出棺柩,冷眼看远远跌在一边的小狐狸,冷声道:

  「大胆狐妖,敢在此放肆!」「小白,是我,小离啊,你不记得我了吗?」男子的表情太陌生,霍离顾不得摔痛,急忙爬起来解释。

  「吾乃玉德真人门下御白风,一生除魔卫道,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妖孽!?」御白风负手傲然喝道。

  那一身古装,黑发飘扬,翩然如武侠剧中的侠客剑士,周林林看得满心折服,更兼激动万分,冲上前向自我介绍,没等说话,御白风已飞身跃出,全没将他们三人看在眼中。

  「我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大侠留步,给签个名吧?」亲眼看着古尸变活人,冯晴晴好半天才回过神,见御白风已飘然而去,忙跟周林林和霍离一起追出去。

  三人追到洞口,御白风已不知去向,看来他是轻功高手,早跑远了,暴雨已停,四周一片寂静。

  「小白走了,他不认得我了……」霍离瘪瘪嘴,差点儿哭出来,小白的躯体还在他怀里,可是它的魂魄却被绿珠引到了别人的身体里,还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大哥说如果一个人离魂太久的话,归位后可能神智混乱,忘记之前发生的事,不过记忆会慢慢一点点会来,只要给他时间。

  霍离抽抽鼻子,决定去找小白,不过人形的话,很难嗅到小白的行踪,他挠挠耳朵,准备变回狐狸模样。

  霍离偷偷跑到远处一棵树后,口念咒语,正要变形,身后突然刮来诡异冷风,有东西重重敲在他后脑勺上,倒下时他依稀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虽狠戾却并不可怕。

  「小离?」周林林和冯晴晴回过头,只看到后面黑压压一片丛林,霍离已不见了踪影。

  「小离呢?」冯晴晴颤着声音问。

  刚才霍离还在她身边,可一转眼就消失了,这是大变活人?还是闹鬼?

  雨停了,四周很静,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阴湿之气,像某种腐草的味道,徘徊在死亡的空静中。

  「快走!」周林林的灵感比冯晴晴强得多,他已觉察到周围气场的变异,阴霾丛林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有种古怪声响正不断从四面传来,向他们快速逼近,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拉着冯晴晴向前跑,但随即手上一紧,冯晴晴在惊叫声中被扯了出去,周林林慌忙回头,见她被一股赤色风雾裹住,撞在一棵树上后摔晕过去。

  赤雾随即向周林林席卷而来,他摔倒的同时,看到眼前有团黑乎乎的暗影压下,急忙向旁边用力翻滚,一枝粗壮枯枝重重落在他身旁。

  周林林惊魂未定,只觉脚踝一紧,地上藤草蛇一般卷住他双腿,扯着他急速向前游走,枯枝蒺藜摩擦在肌肤上,火烧般的痛。

  「放开我!」阴风带着邪恶的强大力量,周林林慌乱中奋力伸手去拉扯身边的枝草,想阻止邪力的拖卷。

  赤雾越加浓重,周林林在拖拉中重重撞在一棵树上,身体停滞的同时,他听到头顶折裂声响起,一截断木从上方落下。

  「退开!」断枝在落到周林林头顶瞬间,一声高喝传来,光芒闪过,将树枝挡到一边,缠住周林林的藤枝也自动缩回,他吓晕之前依稀看到眼前长衫飞舞,似是御白风。

  御白风并指凌空飞速画道灵符,向赤雾射去,喝道:

  「妖孽,还不速速退开!」赤雾瞬间消散,暗夜中一个女子厉喝:「臭道士找死!」御白风冷哼一声,眼眸扫过周围阴霾,蓦然,一道赤练火光自暗中飞速窜来,绞向他腕间,火光灼灼,在他臂上耀出一团烈焰。

  御白风凝神静气`,迎向火光并指连画,随他手指移动一道天罡符咒腾出金光,将赤火瞬间击散,跟着手捏指诀,将符咒弹出,女子惊呼一声现出身形,摔了出去。

  她被御白风罡气所伤,狐形跟人形交错隐现,额前黑气流动,充满煞戾,御白风冷冷道:「枉你千年道行,却妄犯杀虐,当天雷诛之,以死为惩!」火狐冷笑,重又扬起赤火锁链,御白风挥袖甩开,口念祈火诀,顿时火光冲天,将她罩于当中,她挣扎着想冲出火圈,却被火壁拦住,逼回火中,燃燃罡火让她痛彻心肺。

  无视火狐凄厉嘶喊,御白风并指向天便要行令,忽听有人大叫:「娘!」御白风转过头,见霍离跌跌撞撞跑过来,冲到罡火前,却无法靠近,只急得大叫:「娘,是你吗?我是小狐!

  」霍离刚才被打晕了,不过那一下敲得并不重,他醒来后,顺着熟悉的气息跑过来,就看到火狐被阻在罡火圈中,依稀是母亲的模样。

  真阳罡火当然不是霍离这种小狐精能对付得了的,见母亲被圈在火中满脸痛苦,他慌忙转头求御白风。

  「小白,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放过我娘吧。」御白风凤目微眯,这是只混沌不明的小狐精,天灵清明,可见没有犯过杀戮,不是自己阻杀的对象。

  「我不是小白,及早退开,免遭天火焚身。」「你就是小白,我刚才明明看到你的魂魄钻进了这个躯体里,你再要害我娘,我就跟你绝交!」「退开!」御白风大喝。

  他什么都记不起,一切都浑浑噩噩仿佛是作了一场梦,但即使记忆消失,属于天师的本能依旧存在,那就是除恶务尽,所以刚才在感觉到这里有妖气后,重又转回。

  「小狐快跑!」火狐被罡火焚烧,已化成狐形,虚弱地倒在地上,她眼望霍离,焦急喊道:「娘不会有事,你别担心,快离开……」「不!」小白化身为人后,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

  霍离泪汪汪地看着母亲在火中痛苦的模样,属于火狐的狠戾天性终于爆发,黑瞳逐渐化作赤火,纵身跃起,一条灼燃火链从体内现形,在眼前一抖,向御白风射去。

  「小狐,你打不过他的,快跑!」见儿子跑去跟人拼命,火狐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想冲去相救,奈何火势熊熊,阻住她的脚步。

  可想而知的,小狐狸甩出的火链被御白风轻易抓住,甩手将他抛到一边,跟着并指直指上苍,喝:「玉帝敕命,召汝雷神,统摄万灵,从吾行令,天地风电,五方真雷,九天神雷如律令,敕!」横空一道霹雳,电光顺他手指方向击向女子,霍离慌忙又抖出火链,冲了上去,御白风喝道:「退开!」又笨又呆法力还超烂的小狐狸,却令他不忍加以伤害,伸手想将他推开,却惊讶的看到他居然冲进了真阳罡火,双手高举,用火链法器接住当空落下的天雷,法器瞬间炸飞,耀眼火光中,霍离被天火完全侵蚀。

  「不……」火狐发出凄厉尖叫,眼睁睁看着天雷落地,火光消失殆尽后,地面上只留下一只烧焦的小狐狸尸体。

  小狐狸全身漂亮的毛皮被烧成焦炭颜色,看到他这副惨状,火狐仰天戾叫,凄厉狐声在山林中摇迭起伏,带着不寒而栗的阴狠森然,她纵身跃起,竟不顾御白风手捏的金刚符印,利爪朝他当胸抓去。

  御白风没闪,只是愣愣看着烧焦的小狐狸,咀嚼它刚才的口形。

  「小白不会伤我的……」那么坚信肯定的目光,对自己充满信任,可是,自己却杀了他……记忆如潮,终于完全涌上心来,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每一世每一世的结局,最终定格在今世的此刻。

  『我诅咒你,每一世都将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这是对你无情的惩罚,轮回不息,诅咒永无休止!』森冷话语在耳边回荡,轮回千载,那声音一如当日般狠厉,也许不管他怎么做,都逃脱不了被诅咒的命运,这是他的宿命。

  火狐利爪已逼至胸前,御白风眼露漠然,却没躲闪,眼看着利爪即将穿心而过,突然有人从旁边窜来,挡开火狐的攻击,却是张玄。

  火狐早已是强弩之末,远远跌在地上,鲜血从口角流出,狐身颤抖隐现,慢慢幻成透明之色。

  张玄和聂行风寻着火狐的妖气一路追来,可惜始终晚了一步,御白风的九天神雷咒已落下,将霍离打回原形。

  张玄奔到霍离身边,手抚他额前,默念回魂咒,小狐狸的元神刚被天雷击散,魂魄不会离去太远,只要留住魂魄就能救他,可惜张玄符咒念了半天,却始终感应不到霍离的元神灵气。

  「没用的,小狐魂魄已入地狱,救不回来。」火狐慢慢蹭到霍离身旁,一颗眼泪从她眼角滑过,落在地上。

  「我们火狐族曾在上古一度濒临灭绝,为保族人,族长与北帝阴王定下契约,阴王将佑我族世代昌盛,代价是,每千年我们须将一名命定之狐魂灵供奉给他,祭品不入轮回,一旦死亡,魂魄会自动堕入地狱,小狐就是其中的一个……」北帝阴王,乃北帝君,冥司神灵,为天下鬼魂之宗。

  也就是说,普通精怪即便被天雷击毙,最多是遁入轮回,从头来过,而霍离却没有这种机会,他死了,就代表真正的死亡。

  所以,火狐在发现殷离就是自己的儿子后,才一直没对周林林动手,直到周林林身上的佛珠断掉,御白风出现,她知道时机无法再等,才被迫将小离打晕,趁机偷袭周林林,谁知道御白风会去而复返。

  「不会是这样,一定有办法救他!」听完火狐的话,御白风突然大叫。

  他冲上前想去抱住小狐狸的尸体,却被张玄挡住,冷冷道:「我当初真不该收留你!」御白风身上带着属于小白的气息,再看到被霍离放在一边的小猫身躯,张玄已猜到他是借尸还魂,虽然不明白逝去的魂魄如何会进入古尸体内,但他杀霍离的举动毋庸置疑。

  「我不是故意的!」辩解很无力,御白风慌乱地看聂行风,「刑,我是被诅咒的,你该最明白……」骤然被御白风这样称呼,聂行风神智恍惚,眼前似有些场景依稀晃过,很熟悉的感觉,却快得让他无法留住。

  身后阴风拂过,聂行风打了个寒颤,回过头,见一个白衣男子从黑暗中慢慢走来,身形影影绰绰,正是将自己从地狱里救出来的白无常。

  周围空气随无常的靠近更加冰冷,阴风掠过枝叶,发出沉寂空响,他冲张玄笑着摆摆手:「嗨,兄弟,好久不见。」招呼遭到冰雹冷遇,看到无常,张玄一肚子怒气总算找到了缺口,冲上去揪住他衣领大骂:「该死的鬼,你跑去哪里鬼混了?把吞了我的钱还我!把小狐狸的魂魄也还我!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把你打得找不到鬼门关!」「冷静冷静!」白无常心中有鬼没敢还手,还是聂行风把张玄拉开了,张玄不甘心地又抬脚去踹,「董事长别拉我,看我打得他鬼哭狼嚎!」「先想办法救小离,要打鬼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得也是,董事长的话张玄一向言听计从,于是收了手,冲白无常喝:「你曾说过,将来小狐狸有难,你会给他一次机会,现在就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马上救小狐狸!」「所以我才特地现身来给你送阴符。」白无常手指轻弹,一道黑符飘悠悠甩给张玄,「小狐狸的魂魄已入八炎火地狱,如果你有胆量去救他,就收下它阴时前往。」「我靠,我让你救人,你给我鬼门关的护照干什么?

  给我站住!」「世事有因即有果,求人不如求己。」白无常若有所指的看看呆立在一旁的御白风,可能怕再挨K,身形轻晃,嗖一下子闪没有了。

  张玄冲鬼影消失的地方竖了下中指,又转身看气息奄奄的火狐,她的身形已近透明,慢慢凝聚成元神,一枚火丹飘飘悠悠散入空中。

  没想到戾狐会是霍离的母亲,看在小狐狸的面子上,以前的过节张玄也就不计较了,问:「你为什么要杀十灵之人?」元神飘移,却不答话,似有难言之隐,聂行风看在眼里,灵感忽至,那本有关九婴的书也许是火狐御风落下的,她无法直接说出真相,只好用隐讳方式给自己示警。

  张玄没再多问,伸手将元神火丹握住,道:「放心,我会去救小狐狸的,以张玄的名义起誓。」骤雨已歇,山林寂静,只留一片打斗烧灼过的痕迹,周林林和冯晴晴都晕过去了,倒很好解决,张玄和聂行风一人背一个,又抱起小狐狸,看看躺在地上的小猫,张玄犹豫了一下,也一并抱起。

  御白风跟上前,张玄喝道:「别跟着我,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一些不文明的事!」回程坐的是张玄的车,御白风果然没跟来,聂行风很好奇刚才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过见张玄心情很差,便没有提起。

  「先把这两个家伙送到睿庭那里,让颜开照看,再去林家。」车开回公寓,已近凌晨,张玄自嘲:「还好天没亮,要是让人看到我们这副模样,一定把我们当劫匪。」聂行风按响聂睿庭的门铃,门第一时间自动打开,却不见人,房里只有颜开这个守护灵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飘。

  「睿庭怎么样?」「半夜醒来一会儿,闹了一阵,让我给弄晕了,现在还在睡。」「那正好,再送两个给你,一只羊是牵,两只羊是赶,不会花你多少精力的。」张玄将周林林和冯晴晴扔到沙发上,说:「最好让他们睡上几天,等他们醒来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他把火狐的元神火丹放进一个瓷瓶里,也交给颜开,看到小狐狸的原形,颜开忍不住问:「事情很棘手?」「有点麻烦,我得去找磬叔,董事长……」看看聂行风,想到自己的提议百分之百不会被采纳,张玄临时改口,「也跟我一起去。」来到林家,张玄敲门进去,林纯磬正在香案前盘腿练功,见他们回来,睁开眼睛,问:「你们没事吧?」昨晚有精怪来捣乱,林纯磬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原想家宅四周都布了结界,聂行风他们不会有事,没想到聂行风就在那时离开了,结界防外不防内,无法阻止里面的人外出。

  「你看我们这样子像没事吗?」张玄把两具动物尸体扔到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下,问:「温楚华呢?她没像董事长一样乱跑吧?」「没有,她还在睡。」林纯磬看看小狐狸,「这不是你养的那只吗?」「是啊,不小心被人弄死了,所以我得去地狱一日游,还好护照办妥了,现在只希望磬叔帮忙送我一程。」看到张玄拿出的黑符,林纯磬脸色变了,半天才缓缓说:「它只是只狐狸,不值得的。」「他是我弟弟!」从他把小狐狸领回家那时起,他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如果只是生死轮回,他不会执着,但霍离不仅没有轮回的机会,还要永世在地狱遭受苦难,兄弟一场,他不能坐视不理。

  见张玄心意已决,林纯磬没再多话,只道:「我收费很高。」「财神爷在这里,你担心什么?」张玄用下巴指指一旁默不作声的聂行风,把他当成了自动提款机。

  【第八章】

  早饭时温楚华才露面,她精心化过妆,气色看起来很好,还问聂行风睡得怎么样,聂行风以苦笑作答。

  饭后林纯磬去准备法器,听说与招魂有关,温楚华也跟去帮忙,张玄去卧室补觉,聂行风却毫无睡意,去客厅书架上找那本落下的古书,却奇怪地发现它不见了。

  聂行风手指在书册间慢慢游走,他不认为自己会记错放书的位置,看来是有人怕他了解事情真相,偷偷拿走了书,却反而欲盖弥彰,让他更肯定示警的真实。

  手机响起,是个不认识的号码,聂行风疑惑地打开接听,没想到是御白风。

  「你从哪里弄来的手机?」「借的。」瞥了一眼身旁那个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小混混,御白风淡淡道:「今晚丑时张玄应该会去救小狐狸,我要跟他一起去。」「我们现在在林家,你过来,一起商量该怎么做。」「过去被他扁吗?」御白风冷笑:「我现在只是在告诉你我的想法,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这家伙做人比做猫时还嚣张,不过说得倒是实话。

  电话另一头一阵沉默,好半天御白风又低声缓缓说:

  「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小狐狸死了,最痛苦的人不是张玄,是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聂行风问。

  「原因很简单,就是我所背负的诅咒。」生生世世都必将失去最珍贵的东西,轮回不断,诅咒便永不休止,而每次他都是在失去之后,才能记起轮回的过往。

  御白风前世是明朝皇族,出生后被断言命中有大劫,所以被送到玉德真人那里修行,可惜到头来他还是没逃脱命运的捉弄,十五年后,他亲手将一个无辜魂魄打散,那个属于他亲生兄长的魂魄。

  残酷的事实验证了无论他如何逃避,都无法摆脱被咒下的厄运,万念俱灰下御白风以死亡了结前生,并拜托师父买通阴差投胎畜牲道,却没想到自己的尸身会一直保存至今,可能是师父不忍看他在畜牲道里受苦,所以施法将他的肉身藏于云雾山阴阳交界之处,希望有一天他能摆脱诅咒,可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聂行风想起张玄卜的那卦天水讼,终于明白了卦相的隐意。

  天上水下,二者永不相融,就如天师跟狐精的身分,在御白风回魂后,本来停止的命运齿轮便开始重新运转,自己无法怪他杀小离,因为他也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无法破除诅咒吗?你是否还记得是谁下的咒语?」「我不记得了,我所记得的只有前一世。」他的所有记忆只在诅咒应验的瞬间复生,也就是说,昨晚当他杀小白的那一刻,他记起了所有过往,包括被诅咒的缘由、和聂行风的相识,可这些影像很快就从他脑海里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前一世的记忆。

  「小狐狸是无辜的,我要救他,不惜一切代价。」听出了御白风语气里的决绝,聂行风问:「救人是不是很危险?」「是,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永堕地狱,我已经活够了,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可是张玄不同,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小神棍不会同意的。

  没人比自己更了解张玄,照他对霍离的疼爱,这次地狱是去定了的。

  聂行风想了想,说:「要救小离不一定非要去地狱,我另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和御白风通完话,聂行风又打电话给魏正义,接通后还没说话,那边就开始劈哩啪啦一番轰炸。

  「董事长好,温楚华的事解决了吗?姚林你们有没有找到?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我今天当值,有事尽管吩咐。」师徒俩一个德行,聂行风笑了,「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去监视一个人,如果发现她有奇怪举动,立刻拘捕她。」「人贩还是毒贩?」「是个普通女人,但不能掉以轻心,这关系到张玄的生命。」聂行风说:「她叫魏美凤。」聂行风想通了昨晚自己被幻象困扰的原因,是魏美凤沏给他的那杯热茶里混了迷幻剂,才导致他之后神智错乱,产生幻觉。

  魏美凤给他端茶是在他发现处方笺之前,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魏美凤就想致他于死地,她也许是被九婴附身,也许是九婴的同党,周医师那个不知所踪的女友说不定就是魏美凤,她去档案室的真正目的也许并非为了打听周医师,而是想趁机杀自己,当看到自己侥幸逃脱后,就又在茶里下药。

  所以聂行风让魏正义密切监视魏美凤,九婴的力量并不像想像中那么强大,否则就不必费心把每次死亡都伪装成意外,更不必费事给自己下药了,所以,警察应该可以控制住她,以免她干扰今晚的法事。

  聂行风回到卧室,张玄睡得正香,他没打扰,坐在旁边藤椅上打盹,等一觉醒来,张玄已醒了,看着他,一脸笑眯眯。

  「这么大的床又不是睡不下两个人,你干嘛窝在椅子上,好像我欺负你一样。」「很危险,是吗?」没理会张玄的逗趣,聂行风正视他,问。

  「你今天才知道天师这行危险吗?董事长,有没有想过给我加薪?」张玄嘴角勾起微笑。

  「平安归来,我考虑。」小气的招财猫,从来不把话说死,害得他总是白开心。

  张玄走到聂行风身边,促狭地眨眨眼,「抬一下左手。」聂行风莫名其妙地抬起左手,张玄又说:「再抬一下右手。」更加迷惑,聂行风只好继续照办,很少见他这么听话,张玄开心的用力点头,「这次两手一起抬。」「你又搞什么!」大骂一句,冷不防被张玄一把抱住,靠近他,深吸一口气,说:「左手招福,右手招财,亲爱的董事长,你要保佑我此次出行财福双至喔。」敢情小神棍真把他当招财猫看了,聂行风额上华丽丽冒出三条黑线,张玄没看到,拍拍他后背,继续说:「别担心,我还没把你吃下去,怎么舍得留在地狱不回来?」额上黑线更粗,聂行风揪住张玄的手腕向外拧,冷笑:「吃我?就凭你?」不甘示弱,张玄飞腿踢出,「董事长,请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我自认为态度极好!」聂行风轻松躲过张玄的飞腿,随即掌刀挥下,把他压到地上,张玄顺势一带,也将聂行风勾倒。

  楼上不断传来的震响惊动了在下面休息的两个人,温楚华抬头看看天花板,脸上露出暧昧的笑,「他们好激烈啊。」林纯磬品了口茶,淡淡道:「年轻人,还是悠着点儿好。」傍晚两人下楼,见张玄捂着腰挤眉弄眼,温楚华担心地说:「你脸色很不好喔。」「没事。」张玄挑衅地看看聂行风,招财猫嘴角有淤青,是他招呼的,敢跟他玩拳脚,这点儿伤还是轻的呢。

  午夜,林纯磬来到神案前,给祖师爷恭恭敬敬上三炷香,转头看张玄,道:「丑时最阴,鬼门大开,你有无常令符护身,地狱众鬼奈何你不得,不过八炎火地狱为八大地狱最底层,阴气最重,也最酷热,烈炎随时会将你吞没,我在阳间念咒护法,为你抵御阴气,你只有一个时辰,不管寻没寻到魂魄,都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返回,否则将永世困于烈火地狱。」他取出一条红线,线一头系了个小金铃,绕过供案香炉,以灵符定住,另一头系在张玄腕上,「地狱无边,你必会迷路,到时我会摇铃唤你,这是引你归魂的救命索,索断则命断,切记!」张玄点头,见聂行风站在旁边一脸紧张,便走上前用肩头撞了他一下,小声笑道:「等我回来,我们再比过。

  」林纯磬交代完毕,起手点亮计时香炷,用宝剑挑起案上道符,并指凌空疾画,喝道:「上为天,下为地,中为无常鬼门居,黄泉路上分阴阳,直向前走莫留停,走!」前方一道暗光划过,冷风骤起,风中现出一道黑暗漩涡,林纯磬飞掌拍在张玄后心,聂行风看着红线随即射向暗漩,张玄的身躯却直直向后倒下,忙扶住他轻放在地上。

  「这小子无魂无魄,只凭一股清浊灵气,应该没事。

  」林纯磬安慰了聂行风一句,盘腿坐下开始默念法咒,放在神案旁的纸扎法器和人偶被他依次扔进火盆,阳间法器在阴间无效,这些纸扎法器可以派上用场,人偶是张玄的替身,为他在危急关头挡灾。

  聂行风望着那条红线,它在轻微颤抖,尽头却没入前方无边黑暗漩涡,不知去踪。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这样做真的可以驱魔吗?」温楚华在一旁很紧张地问。

  「可以。」聂行风给了她回复。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香炷慢慢向下消减,红线时而平缓,时而紧促,聂行风定定看着线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屋外有响声传来,是冷风吹动檐下风铃的响声,静夜中悠悠荡荡传来,带着阴森冷寂。

  温楚华全身一震,再抬起头时已面色木然,眼里散出赤红光芒,不过聂行风正在紧盯红线,没觉察到她的异样。

  温楚华慢慢站起身,突然伸手去抓红线,千钧一发之际,聂行风扣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干什么?」温楚华不答,面色阴厉,另一只手向聂行风面门抓去,跟着飞脚去踢系红线的香炉,却被聂行风一掌推开,手中瓷瓶甩去,一道水流全泼在她身上,顿时白烟嘶冒,她惨叫着跌了出去,贲红双目恶狠狠地盯着聂行风,嘶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因为我没你那么笨。」早在温楚华在别墅被袭击时,聂行风就发现她不对劲儿,她表现得太正常了,而后他们去约温楚华来林家时,她半天没开门,说在洗澡,可头发却很干,根本不像是刚出浴的样子,说明她曾离开过,才以入浴做掩饰,不过只有这些细节,聂行风并不敢断定她有问题,因为张玄和林纯磬都看不出她被附体,林家的驱魔结界对她也无用,直到后来他看到了有关九婴的描述,才恍然大悟。

  九婴是远古精怪,被后羿射杀后只留一股精气生存,所以道符和结界对它起不了作用,火狐给自己示警的那本古书一定是被温楚华藏了起来。

  张玄说这种附体精怪只在攻击时会显露邪气,符水才能起到驱邪之效,所以聂行风一直没点破,只等温楚华出手后才将符水泼出,符水里除了黑狗血,还混了金砂,金为万邪克星,温楚华果然经受不住。

  趁她倒地不起,聂行风将事前准备好的灵符拍在了她身上,喝道:「马上滚出来!」符上金光隐现,温楚华发出一声凄叫,十指指甲骤然暴长,撕下灵符,翻身扑向聂行风,热浪火流将聂行风逼倒,温楚华举起指甲向他眼中插去。

  聂行风急忙翻身滚开,尖利指甲贴着他脸颊狠狠插进地板,阴冷煞气击得他一抖,还不忘调侃,「小姐,你该剪指甲了。」温楚华拔出手指正要再攻击,被冲进来的御白风一个掌雷打飞,聂行风松了口气,「你来得真够晚的。」「因为你看起来游刃有余。」御白风还是一身古装,悠悠道。

  御白风被聂行风拜托暗中护法,刚才温楚华有异动时他就想出手,却被屋外几个小妖精缠住了,是九婴复苏的煞气惊动了它们,御白风把它们打发掉才进来,不过其中过程他懒得解释。

  金铃猛然一阵急响,聂行风转过头,见红线颤个不停,香炷已燃过大半,林纯磬正在将纸扎法器和人偶扔进火盆,忽然手一停,抄起旁边一把剪刀,将香炉上的红线剪断。

  「住手!」事出突然,聂行风慌忙冲上前拽住红线,眼前厉光划下,剪刀已刺进他左肩,林纯磬面无表情的反手抽刀,又向他心口刺去。

  御白风甩手将旁边瓷器掷来,撞开剪刀,红线却因失去了灵符所镇,迅速向前滑去,聂行风极力揪住,忽听身后风响,温楚华窜上来,指甲狠插在他肩头伤口上,跟着挥掌将他击开,她气力奇大,聂行风被她轻易击倒,抓不住红线,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掌心流走。

  还好关键时刻御白风纵身握住了线头,但前方暗漩传来的巨大引力强迫他不断随红线一起滑过去。

  温楚华翻身扑上聂行风,抬手向他心头猛插,聂行风奋力架住,奈何那掌重似千斤,一点一点向他胸前逼近,寒光闪过,带着尖锐锋芒。

  聂行风双臂颤得厉害,看旁边御白风已随红线滑到暗漩尽头,林纯磬还追上前將厉掌送出,他情急之下,只觉得心口一热,热流随气息涌入掌心,眼前金光一闪,一柄冰冷古器现于掌心,七彩辉芒在刃上游走,不暇细看,聂行风顺手向温楚华刺去,惊厉嘶叫声中,一股黑焰从她天灵游出,她随即颓然倒地。

  聂行风急忙爬起,去拉御白风,终究晚了一步,两人双手只堪堪相触,御白风便被阴风扯进了黑暗漩涡,阴间大门瞬间关闭。

  阴风拂过,聂行风耳边传来地狱里遥遥鬼哭狼嚎,似乎看到张玄随红线落入无边炎狱,瞳光湛蓝如海,在火中流星般划过。

  「张玄!」喉咙一紧,被林纯磬从后面狠狠勒住,聂行风反手将利刃刺去,林纯磬发出一声惊吼,颓然倒地。

  聂行风回过头,温楚华和林纯磬都已昏倒,手中传来冰森,他低头看着握在掌心得犀刃,这古物是照灵事件中他无意中得到的,他怕伤害到张玄,所以让颜开将它封印在自己体内,没有颜开的咒语,无人能拿到犀刃,可是现在犀刃却自动破除了封印。

  刃角上七彩游走,闪耀出诡异的艳丽,而后色彩渐淡转为透明,慢慢消失在他掌心。

  「出了什么事?」温楚华醒了,茫然问道。

  犀刃斩神除魔,所以能击退九婴附身,却对凡人无害,林纯磬也回了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暗叫不好,飞快祭起神案,可惜炉火已灭,香炷飘过最后一缕青烟,燃成灰烬。

  鲜血顺肩头流下,慢慢汇于掌心,聂行风将手握紧。

  该死,他为什么会这么笨?九婴既然有九道元神,自然可以同时附身在数人身上,他为什么没想到要去提防林纯磬,如果他早有防备,张玄就不会出事……「聂先生,你受伤了!」无视温楚华的惊叫,聂行风冲到林纯磬面前,叫道:

  「快重新打开鬼门关,我要去救他们!」「没用的,没有无常阴符,即使打开鬼门关,你也进不去。」「那有没有其它办法?」林纯磬看看躺在地上的张玄躯体,摇头,「入狱救人,本来就有违天道,你是普通人,只怕还没靠近八炎火地狱,就会被烧为灰烬,别再逆天强求了。」「没有强求,我就是天!」聂行风抄起堆在神案的一叠冥币,扔进铜盆,划火点燃,大叫:「无常现身!」钱能役鬼,亦能通神,只要无常现身,他就有办法再要出一道阴间令符,可惜冥币不断投进去,换来的只是腾起的火焰和一片灰烬。

  「阴阳有别,一道阴符已是法外开恩,无常不会随便把它送给普通人,即使你花再多的钱。」买通不了阴差,那一定还有其它办法……聂行风胡乱环视四周,血顺着指尖不断落下,他却毫不在意,看到他阴戾血红的眼神,温楚华吓得退到一边不敢作声。

  聂行风目光最后落在小白的躯体上,他想到了什么,对林纯磬说:「林先生,我想请你继续为张玄念咒护法,再多烧法器,越强越好,等事情解决后报酬随你开。」他随便包扎了一下肩头伤口,走到小白面前,解开它颈上绿珠绕到腕上,转身出去,林纯磬忙问:「你去哪里?」「去救他们!」聂行风出门,坐在张玄的车后,把手机电源接通,毫无意外的,留言信箱装满了魏正义的来电。

  顾不得此时已是深夜,聂行风直接打电话过去,魏正义居然没有睡,第一时间就接听了,急急说:「董事长,你总算回电了,我现在在圣安医院,魏美凤出事了,你马上过来。」果然出事了,聂行风放下电话,迅速开车赶了过去。

  圣安医院的病房大楼里冷清寂静,魏正义和一个便衣小警察在走廊守着,见到聂行风,忙奔过来。

  「魏美凤怎么样了?」「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不过医生说不敢保证会不会成为植物人。」傍晚魏美凤在商场购物时,突然从楼梯上滚下,后脑受重击造成颅内出血,还好魏正义他们当时就在附近监视,及时把魏美凤送进了医院。

  「她孩子呢?」「还守在病房里,魏美凤出事时小孩就在旁边,可能是吓坏了,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魏正义带聂行风去病房,小声问:「这女人摔得太蹊跷,是不是跟什么诈骗案、凶杀案、抢劫案有关,所以被人灭口?」看看一脸兴奋的热血警察,聂行风实在不想打击他的热情,「都不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别乱想了,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一听跟大案重案无关,魏正义的脸垮了下来,不过董事长是师父的顶头上司,他不敢抱怨,郁闷地告辞离开。

  聂行风走进没有开灯的病房,里面很阴暗,借着走廊的灯光,他看到魏美凤平躺在床上,脸色安着氧气罩,呼吸很微弱,小虎则静静坐在床的一侧,听到响声,抬起头,默默看他走近。

  聂行风来到床边,看看魏美凤,又把目光转向小虎,轻轻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错了,被九婴附身的不是魏美凤,而是你,在我的茶里下迷幻剂的也是你对不对?」孩子黑亮亮的眼睛看他,却不说话。

  弱者总会让人产生错觉,常看到魏美凤打骂小虎时,聂行风很自然地对魏美凤起了疑心,却没想到真正的九婴正身正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孩子。

  「是你用意念控制魏美凤经常来医院看病,并趁机控制周医生帮你查询命柱十灵,然后让火狐替你一个个杀死,好利用他们的魂魄助你复生,最后一个我们没查到的十灵命柱的人就是小虎,你附上了他的身,并毁掉了电脑里有关他的档案记录,让人无从查起。」「你很聪明,不过可有想过只身来找我的后果?」小虎笑了,微笑在暗影下泛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小虎生下来就有病,没有我附身,他早就死了。」他伸出小手抚摸魏美凤的髻发,继续玩味地笑:「你以为这女人真不知道?她需要的只是个慰籍,即使慰籍是假的。她很听我的话喔,我说不喜欢周医生,她就不再去找他,我说讨厌见生人,她就带我住进偏僻的小村里……」「那你还杀她!」「那要怪你!那天要不是你多嘴,她就不会心血来潮跑到医院来找周医生,就不会发现他已经死了,她猜出是我做的,没办法,我只好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嘿嘿……」原来魏美凤真的是周医生以前的恋人,她一直不知道周医生去世的消息,她来医院是因为想见他,而非杀自己,自己怎么会愚蠢到被这个老妖怪骗得团团转?

  看着小虎纯真的眨眼,聂行风直恨不得上前给他一拳。

  孩子的声音变了,换成了耄耋老人的沙哑之声,「其实我没你想像得那么嗜血,与十灵无关的人我都没伤害过,更没有制造恐慌,我所杀的人还没有一起交通事故死得人多,如果不是你插手,相信因十灵而死亡的人早就被遗忘了。」走廊灯光在小虎脸上投出一道斜斜白影,让聂行风清楚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不寒而栗的阴森。

  「别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你不敢多行杀戮,只不过是因为你灵力不足,怕被人看破而已,我很不解,以火狐的道行,怎么会为你驱使?」「很简单,我巧施妙计取到了她丈夫的内丹,迫不得已,她只能跟我立下血契。」孩子咯咯笑着伸手去抚摸妈妈的脸颊,但随着即指节暴长,狠狠掐住她脖颈。

  「其实我该谢谢你,云雾山的魏界是阴府入口,到处充斥着魑魅魍魉,我附身在小虎身上借阴气修行,被鬼婆看出了古怪,她几次三番来找我麻烦,却被你打伤,有你相助,现在我可以不必依附这具俗人躯体了,哈哈!」「住手!」魏美凤在扼制下发出痛苦喘息,聂行风急忙上前拉开小虎的手,谁知呼吸一滞,被只冰冷触角按住天灵,眼前火光四射,怪兽现出原形,小虎的背后露出诡谲阴森的九头蛇身,头颈扭动,紧紧困住聂行风,他顿时感到体内有股强烈生气被飞速抽走,心痛得厉害,就像上次在档案库经历的那种感觉。

  嘶哑声音在耳边狞笑:「力量并不代表一切,只要找到对方的弱点,想打败他们一点儿都不难,就比如火狐的弱点是她丈夫,而你的弱点是你弟弟和张玄。」「难道你害魏美凤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引我过来?」力量在一点点的抽离,聂行风恍惚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嘿嘿,不错,从一开始我想要的不是十灵,而是你!他们只是助我修行的引子,而你才是真正的良药,你在档案库时的表现证明我没看错,吸了你的灵气,我就将获得真正重生,不过当时你身上有张玄下的血咒,我无法完全得到你的灵力,所以只能暂时放弃,现在你的守护灵在保护你弟弟,张玄在地狱,血咒已经失效,而林纯磬正忙着为他念咒祈福,那么,想想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难怪睿庭并非四柱十灵,却仍被狙杀,原来他只是引自己上钩的饵。

  呼吸越来越困难,聂行风眼前迅速闪过一连串画面——沈建的死亡、弟弟的遇险、周林林的车祸、还有小白的复生,似乎所有的一切开始就都布好了局……他伸手猛按床头呼叫铃,却得不到半点儿回应,九婴精怪的法力不断增强,阴气充满整间病房,强戾到他已无法抵御的程度。

  犀刃,那柄犀刃……挣扎着抬起手,冷眼看面前这张丑陋狰狞的面庞,这不是孩童该有的脸庞,充满了邪恶和暴戾,像地狱恶鬼。

  「力量有时候代表一切!」犀刃终于随强烈意念现于掌中,外放耀眼辉光,聂行风手起刀落,灵刃划过一道金光,剌入九婴人形的胸口,冷声喝道:「地狱去吧!」「不……」七彩光华烁烁,小虎眼里闪过恐惧,发出一声凄惨嘶吼,颤抖着倒在地上,九婴虽说是有九命,却还没完全脱离人体束缚,抵挡不过古器的锋芒。

  怪兽九肢散开,化成黑雾从小虎天灵窜出,在空中不断幻化成各种诡异形体,随即被犀刃的恢宏金光击得四散,一粒珠子落下,珠身周围罩着淡淡赤色,恬淡安宁。

  这应该就是火狐的内丹,聂行风弯腰捡起,慢慢走出去,出了病房,才听到呼叫铃猛响,小护士匆忙奔来,问他,「先生,出了什么事?」惊魂未定,聂行风疲倦地靠在墙壁上,指指病房,「去看看吧,他们母子可能有危险。」护士进去后,里面很快传来急促的仪器警声,紧跟着又有几名护士从值班室奔出来,冲进加护病房,聂行风回头看去,见病房门上亮起急救的红灯。

  他默然转身,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室外冷风飘忽,脸颊有些发凉,是秋雨的冰冷。

  聂行风在心中默念颜开,很快,颜开的身形便出现在眼前,他早已感应到聂行风遭受的危险,不过没有主人命令无法前来相救。

  「睿庭他们都还好吧?」「还在沉睡。」为免麻烦,睡觉是最好的办法,所以颜开施法让聂睿庭等人一直保持沉睡。

  聂行风将火狐的内丹交给颜开,「他是小离的父亲,被九婴困住了原形,你看用什么法术可以让他恢复。」颜开接下,见聂行风转身离开,忙追上,将手放在他肩头,清凉拂过,聂行风肩上的伤口已完全愈合,颜开请求道:「主人,请让我陪您一起去。」「帮我好好照顾睿庭和爷爷,我很快就回来。」如果可以全身而返的话。

  聂行风走几步又停下,转身问:「在什么情况下,被封印的东西可以自动解印?」「在它的力量高出封印者灵力的时候,或者……」颜开定睛看聂行风,「在它认主的时候。」【第九章】

  聂行风出了医院,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盒烟,坐上车点着火,深吸了两口。

  他以前偶尔会在心情烦躁时抽烟,被张玄教训过后就没再染指,现在张玄不在,抽抽没关系吧,因为他很需要有东西为自己定神。

  几口将香烟吸完,聂行风定下心,发动引擎,车向目的地疾奔而去。

  云雾山,魏界。

  已是凌晨,天空却依旧阴沉晦暗,黑云密布,仿佛这里永无光明的时刻,雨点凄厉,很快在挡风玻璃上覆成一片雨帘。

  眼前不断有白影闪过,车上还不时多出些默坐影像,看不清容貌,只见黑发在空间飘移,向聂行风拂来阴森冷气。

  现在是夏天就好了,连空调都不必开。

  最近见鬼比见人多,聂行风早已习以为常,「小姐们,麻烦换个别的造型吧,这个贞子发型早过时了。」影像瞬间消失,不过前方依旧游魂飘移,聂行风把车开得飞快,将挡道的阴魂们撞得七零八落,对车后不断传来的气愤嘶吼置若罔闻。

  魏界终于到了,不,应该说是鬼界,张玄并没有说错,这里是鬼界魔域,是属于阴间的地界。

  前方山石崴嵬,道路已断,不过聂行风视若无睹,继续踩油门向前猛冲,眼前寒光闪过的同时,一条笔直大路豁然开朗,前路迷雾横野,看不到尽头,天色暗如深夜,游魂野鬼在两旁飘曳,发出低嚎。

  正横冲乱撞着,前方突然有个佝偻身影闪出,冲着车头大吼:「你一个大活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正是那个跟聂行风打过几次照面的鬼婆婆,她脸色一片惨绿,不知是被气的,还是鬼魂原有的模样。

  聂行风跳下车,将叼在嘴里的烟卷啐掉,说:「来找你。」「找我?」鬼婆冷笑:「你活得不耐烦了,来找鬼谈心吗?」「不,我要下地狱救人,鬼界是你的地盘,我知道你是亡者的引渡人,可以指点我该怎么走。」他曾在魏界落入地狱,可见这里是通往阴间的入口,九婴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在没有通行阴符的情况下,他只有来找鬼婆。

  「我为什么要帮你?」鬼婆桀桀狠笑,看向聂行风的目光里充满怨毒。

  她挽起衣袖,露出胳膊上深可见骨的疤痕,狠狠道: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上次抽我的那鞭到现在还没好!」「那次莽撞出手是我不对,我现在向你道歉,你可以不接受,但我希望你帮我,条件任你开,只要我做得到。

  」他是真心道歉的,鬼婆吸小虎身上的阴气也许是为己欲,但也无形中克制了九婴,可是他却莽撞出手阻拦,还伤了鬼婆,不过后来鬼婆也数次害他,大家扯平,谁也不欠谁。

  「哼哼,想得倒美!」鬼婆在这里数百年,还是头一次伤在个凡人手上,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鬼婆怨恨地嘟嚷,突然昏黄眸子看向聂行风,露出诡笑,那笑容配在一张青绿交加的脸上,实在有够恐怖,以至于聂行风很想提醒她,大家有话说话,不必做微笑服务。

  「我可以帮你去地狱,不过事成之后要用你的余寿做交换,同不同意?」她看出了聂行风的异禀,反正送他去地狱不过举手之劳,他要是死在地狱,一定永生痛苦不堪,即便侥幸逃出来,余寿也是自己的,不管哪种结果,自己都不吃亏。

  「余寿?」聂行风犹豫了一下,想起爷爷和弟弟,又想想张玄和小离在烈狱里的痛苦模样,一狠心,道:「同意!」鬼婆发出欢畅大笑,伸出尖长指甲在聂行风掌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将流出的血滴收到自己掌中,道:「契约成立!」聂行风看看手掌,伤口很快合拢,只留下一条暗黑伤疤。

  「其实,你不必跑来求我,你手上就有可以穿梭阴阳时空的乾坤珠,根本不需要我相助。」鬼婆扯下聂行风缠在腕上的绿珠,一脸狞笑,「只可惜契约即立,无法销毁,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一点儿都不,他早猜出了绿珠的用途,可是却不知该如何运用,所以只能来求助鬼婆。

  「把乾坤珠放在心口,向它传达你的意念,意念越强,它的力量就越大,让它带你去张玄和御白风刚坠落的八炎火炼狱的时空,找到他们后,立刻带他们回到属于你的空间,否则他们的结局就会跟当初一样永堕地狱,珠线是你们返回阳间的牵引,会跟林纯磬的救命红线相连,一路小心了,那里还有你的老朋友呢。」聂行风将乾坤珠放好,闭目默念御白风落入黑暗空间的那一刹那,只觉后心被人用力拍了一掌,便不由自主一头栽了下去。

  前方烈火炎炎,两边脸颊烧灼般地作痛,聂行风睁开眼,只见到处都是一片火海深渊,有道白色身影正在急速下坠,他冲上前抓住对方腰带,喝道:「快拉红线!」回头见是聂行风,御白风有些惊讶,不敢怠慢,趁他拉住自己,忙双手快速拉回坠落的红线,线绳浸过符水,在烈火中发出灿烂金光。

  红线被拉回,远远听到张玄的声音,「有没有搞错?

  这不是耍杂技,关键时刻撤安全索,是在考验我的反应度吗?啊,董事长,你怎么也跑下来了?」听到小神棍的胡言乱语,聂行风心一安,问:「小离怎么样?」「聂大哥,我在这里……」小小声音从张玄怀里传来,小狐狸探出头,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人都汇齐了,聂行风不敢犹豫,忙在心中默念自己的空间,喝道:「抓稳了!」眼前白光骤闪,已移转到原来的火狱中,张玄为保护小狐狸,很狼狈地摔倒在地,聂行风忙上前将他拉起。

  「你抽烟了?」嗅到聂行风身上的烟味,张玄大吼。

  「我说过心情不好时会抽烟。」「我也说过以后不许抽烟!」御白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制止两人的争吵,问了个实际问题,「这是哪里?」「是属于我的时空,鬼婆送我来的。」「笨啊,你应该拉我们回阳间,而不是在地狱里玩穿越!」张玄又吼。

  「不穿越,我根本救不了你们,放心,这里很安全。

  」如果是在张玄的空间,他们注定会堕入地狱,要想改变未来的命运,只能来属于自己的空间。

  聂行风环视左右,到处都是热炎火山,游魂的嘶喊嚎叫声,他拉拉胸前红线,乾坤珠幻出一束白光直指向火炎前方。

  「小白,你也来救我了,好棒!」发现御白风也在,霍离开心地从张玄衣服里钻出,窜到了他身上,尾巴一甩,缠住他脖子。

  「拼死来救你的是你大哥好不好!没心没肺的小狐狸,把你打下地狱的是他,害你无法轮回的是他,你怎么一点儿记性都不长,还把他当宝!」霍离对张玄的愤怒完全没反应,用头用力蹭御白风,以示开心。

  聂行风拉住张玄,心里意念着阳间林纯磬的道坛,现在最主要的是回去,要吵架以后有的是机会。

  红线在意念中绷紧,聂行风感到一股大力随白光传来,却在这时御白风大叫:「小心!」脑后风响,聂行风被张玄扑倒,烈焰堪堪从他们头顶划过,吞吐火焰的是个数丈高的庞然大物,身如蛟龙,头似巨蟒,自腰间分成九只,不断来回游走伸缩,喷吐出黑焰浊流,火光恶水瞬间将三人困在当中。

  原来鬼婆说的老朋友是指九婴,它被自己打进地狱,遇见也不奇怪。

  「董事长,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全?」躲避着狰狞吐雾的妖兽,张玄怒瞪聂行风。

  「好大的章鱼!」小狐狸惊奇大叫。

  「是九婴怪兽!」很不屑小狐狸的没文化,张玄没好气地纠正,随手抽出腰间林纯磬烧给自己的法器宝剑,口念符咒,将宝剑掷去,御白风也扬手掷出无影神剑,怪兽嘶吼中三个头颈被同时砍落,但其他头颈却凶狠地绞缠过来。

  「我们好像跑进了海底怪兽的恐怖片里吔,插这么多刀这家伙居然没事!」看到搏斗中那三个被砍落的头颈重又长出,张玄大叫,宝剑法器不断射出,但怪兽的愈合力太强,这边砍倒,那边长出,弄得他们应接不暇。

  聂行风也在旁边看得心急无比,无论他怎么催动意念,犀刃都不现出,乾坤珠的白光在引导他们不断升起,却屡屡被九婴吐出的水火洪流阻住。它自被后羿射死后,就一直蛰伏地狱,这里是它的天下,再加上九头同时攻击,直逼得张玄和御白风手忙脚乱,根本没空暇逃命。

  「留下聂行风,放你们走!」嘶哑铿锵之声,听不出是从哪个头颈传出。

  张玄随手砍掉怪物一颗脑袋,匆忙中不忘向它亮了下中指,骂:「跟我抢招财猫,休想!」一个不留神,他被怪物须角横扫在地,凶险逼近,聂行风忙飞身扑上,右手扬起,强烈执念下光华闪动,犀刃终于现于掌心,手起刀落刺进怪物眼珠,它在巨吼声中身子散成灰雾。

  阳间法器无法在阴间生效,但犀刃属远古利器,连阴间戾气也无法制约它,一招得手,张玄还没叫好,怪兽其他头颈便腾来攻击,那个本来散成烟雾的首级很快又恢复原形。

  「有没有搞错,这家伙是用什么材料组装的,连犀刃都杀不死!」九婴生于天地初开时,吸收天地之灵气,阴阳元气氤氲交错,而化生成九头蛇怪,无魂无魄,又加上有九命在身,所以只要有一命尚在,就可以采集阴气恢复,这些张玄都知道,不过他没想到连犀刃都拿这怪兽没办法。

  张玄皱起眉,突然大骂:「该死的北帝阴王,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九婴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堕入地狱后还这么嚣张,没有地狱君王的默许,它早去八炎火地狱受苦了,哪还能在这里阻截他们?

  空蒙宏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吾与火狐一族订立血契万年,今日你既想破解契约,带其魂魄重返阳间,就要拿出你的本事,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要再妄想来搅乱阴间!」「原来是看我把人带走心里不爽,故意让这怪物埋伏在这里,阴帝老头,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才这么别扭乖张?」四周烈焰贲起,射向张玄,若不是他躲得快,早被火龙卷进刀山铜镬了。

  小神棍即使在阴王面前也这么嚣张,聂行风有些莫可奈何,不过阴王的话正中他下怀,立刻问:「如果我们能带走小狐狸,是否你跟火狐族的契约就此了结?」一阵沉默后,那个声音道:「是。」见聂行风脸上浮起微笑,张玄心一动,他很了解招财猫,只有在算计到面前的对手时,他才会笑得这么阴险。

  「喂,你是不是有计画了?」张玄凑过去小声问。

  「是,随时准备离开!」聂行风话音落下,张玄手上已多了个大型号枪支,枪身太重,他手往下一沉,「MY
GOD,磬叔真是大手笔,连火箭炮都烧了。」「是我让他准备的,只要肯花钱,战斗机他都会烧给我们。」聂行风挥舞犀刃,淡定说。

  他知道此去地府一定凶险百出,所以让林纯磬烧各种武器过来,不过没想到九婴会在,有了火箭炮,对付这怪物就万无一失了。

  九婴知道犀刃的厉害,不敢太向聂行风逼近,转去攻击御白风,张玄趁机扳动枪支开关,一道火光冲过去,将它近前的两只头颈打了个稀烂,他自己也被后座力震出老远,转头看聂行风,「乖乖,这玩意儿太有水准了,你要不要也来一发?」又一支炮枪落下,聂行风抄手拿起,跟张玄并肩,问:「你知道当年后羿是怎么杀死九婴的?」「用连环箭,同时射中它九个脑袋,让它没有吸收灵气的空暇。」说这话,两人同时扣扳机,火炮直冲向怪兽九个昂首扭动的头颈,顿时鲜血纷飞,九婴肢体四解,厉声嘶叫着坠入自己喷吐的毒焰之中。

  「快抓住我的手!」火光腾起时,聂行风只觉红线骤紧,他扔掉武器用力抓住红线,张玄则跳起抱住他的腰,御白风拉住聂行风的一只手,意念所到,红线化成一道白光,直向上空飞去。

  四周不断传来地狱阴魂的惨烈哀嚎,八大地狱里阴惨景像在众人眼前瞬间划过,眼见就要离开地狱空间,聂行风突觉手腕一紧,巨大重力传来,令他们又不由自主向下坠落,低头去看,却见一条庞然怪兽腾空跃起,绞住御白风腰身,怪兽下方是无边烈焰,随它窜出直扑而来。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聂行风腾不出手来拿犀刃,张玄把武器也都扔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紧缠住御白风,并扭曲着攀沿而上。

  「恐怖片里怪物通常都不会一次死绝,一定会反扑,不过它没多少力气了,小白快把它踹下去!」小狐狸从御白风怀里探出头大叫。

  怪物是没多少力气了,不过他也没多少力气了。

  御白风仰头看救命红线被拉得直向下坠,眼看又要堕回等活地狱,他一狠心,探手把小狐狸揪出来塞给张玄,道:「抓紧了。」阴间烈火扑面而来,小狐狸吓得立刻四只蹄子齐上,用力抓住张玄,却见御白风手一松,纵身随九婴一起坠下,黑恶狱火焚焚而燃,将他和怪兽瞬间湮没在翻滚火海中。

  「小白……」小狐狸的凄厉呼叫声中,众人随白光直向上飞,眼前阳光璀璨,炫人眼目,大家逃离出鬼门关,一起跌落在林纯磬的道场中,道场里香烟缭绕,腾留着冥币法器烧后的纸香,林纯磬看着他们,苍白脸上露出微笑。

  「欢迎归来!」张玄元神回体,坐起来摇摇头,在确信已回到阳间后,立刻紧抱住身旁的聂行风。

  「董事长你超强,爱死你了!」聂行风微微一僵,反手将张玄抱住,低声说:「我也爱你……」「小白!小白死了,呜呜……」霍离魂魄归位,狐狸尾巴摆摆,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放声大哭。

  「别伤心了,猫终有一死,不,猫有九条命,也许它还没死……」张玄好死不死说了一句,换来的是小狐狸更大声的抽泣,「一定死掉了,恐怖片里都这样演,英勇配角为了救主角,和怪物同归于尽……」聂行风掏出放在心口的乾坤珠,珠身莹光闪烁,游离着幻出一道绿光飞入小白体内。

  「吵死了!笨狐狸,我把你救回来不是听你这么哭的。」细小声音传出,小白伸猫爪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霍离吓得跳起来,摇摇尾巴化成了八、九岁的孩童人形,他被打散魂魄,原本修练的五百年道行都丢得差不多,能变回人形已经是奇迹了,不过突然间还掌握不住步法,摇摇摆摆来到小白面前,揪起它乱摇。

  「喵呜,笨狐狸,你想掐死我吗?快放手!」被怒吼,霍离忙松开手,咧嘴笑:「小白,你真的活过来了?」「在我的人生中,我是主角,所以我不会死!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恐怖片,越看越笨。」小白扭扭脖子,很傲气的发号施令。

  小狐狸服从成自然,连忙点头,「可是小白你的身体呢?」「下地狱了。」当时情况危急,身躯和生命,它只能选择一个,它当然选生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虽然是以猫形,不过想到身边有只笨狐狸可供自己压迫,小白就觉得生命还是很美好的。

  「呜呜,小白你以前的样子好帅,都是因为我才又变回猫的,我今后一定好好练法术,将来再把你变回人的模样!」霍离哭哭啼啼真心告白,小白打了个哈欠做捧场,靠小狐狸的法术变人形,就像旭日西升,绝对不可能的任务。

  聂行风走过去,将绿珠重新系到小白脖子上,轻声说:「谢谢。」御白风傲气刻薄,做事却果决爽利,是性情中人,如果有机会,他们可以做朋友,可惜……打断聂行风的沉思,张玄在旁边拍掌笑道:「好了好了,事情终于圆满结束了,大家是不是要开香槟庆祝呢?

  我出钱,同意的举手。」在场众人同时举手,霍离和小白举双手,难得张玄这么大方,没人会放过宰他的的机会。

  当晚大家在林家设宴庆祝,温楚华也参加了,第一次作法失败后,林纯磬怕她撑不住,便施法让她休息,她虽然对事件的前因后果始终不太明白,但听说已完满解决,张玄事后会再帮她为沈健招魂,也十分高兴,和大家一起喝了个痛快。

  聂行风在林宅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公寓的路上,他去圣安医院探望魏美凤,才得知魏家母子已于前晚去世,小虎是突发性心肌衰竭死亡,之后不久魏美凤也宣告不治。小护士很奇怪地告诉他,魏美凤的病情本来已趋稳定,可是在小虎发病后突然恶化,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开人世的。

  聂行风离开时,依稀看到走廊对面一个女人牵着孩子在向他挥手,他再想细看,两人身影渐淡,没入透明空间。

  小虎是魏美凤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孩子死了,她也生无可恋,不过换一个想法,他们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也是种幸福吧。

  【第十章】

  回到家张玄躺倒在沙发上,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小离去准备午饭,小白去泡茶,顺便把报纸拿来,董事长你也别闲着,帮我抓龙。」没人跟小神棍一般见识,聂行风坐下替他按摩,霍离则抱着小白跑去了厨房。

  舒服享受着聂行风的服务,张玄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怂恿招财猫放自己几天大假,这次捉鬼太累人了,又是招阴魂,又是斗古兽,外加地狱一日游,差点儿游去半条命,辛苦了这么久,没钱赚也就罢了,总不能连个假期都不舍得给吧?

  「大哥你们回来了,快帮帮忙,把我家那只厉鬼捉住。」抓龙服务没享受多久,聂睿庭大呼小叫的从外面奔进来,一脸惨白,倒是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厉鬼。

  「捉鬼?」看看在聂睿庭身后半空负手飘忽的颜开,聂行风奇怪地问。

  昨天他告诉颜开事情已经全部解决,让颜开送冯晴晴和周林林回家,并顺便施法抹去他们的记忆,弟弟应该昨天就醒了,有颜开在,不可能有鬼来骚扰他。

  「好大一只鬼,在我家横行霸道,还把我弄晕了,老天,我摸得到他,他还跟我说话,表演小飓风威胁我……」再看颜开,聂行风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抱歉,我不小心让他碰到了,他就大呼小叫,还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我就威胁了他几句。」颜开也是一脸无奈。

  说实话,聂睿庭是他见过的最搞笑的笨蛋了,触摸到他后,就神经兮兮拿了把扫帚到处赶人,人当然赶不了,却差点儿把家里的古董都砸坏,颜开实在不想看到那些古物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命运,便施法将它们归回原位,可想而知,当看到古董瓷器满天飞时,聂睿庭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别担心。」自家弟弟虽然是个白痴,不过见他一脸惊慌惨状,聂行风还是上前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有张玄在,没有鬼敢碰你。」眼神扫过聂睿庭缠纱布的右手,聂行风皱了下眉,「怎么把自己弄伤了?」「还不是你那柄古刀搞怪!」聂睿庭一脸忿忿,「我想古刀镇煞,一定能吓跑厉鬼,所以就拿它去镇鬼,结果鬼没镇住,还把我划伤了,伤口不深,血却流个不停,纱布药膏还自动飞过来,太恐怖了……」想起当时血把刀口染红,纱布药膏自动为他包扎的情景,聂睿庭抖了抖。

  「你动我那柄刀了!」聂行风转头看墙壁,古刀已经不在,那是颜开的栖身之所,血滴落在刀口上,用半个大脑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再看颜开,颜开脸上无奈更深,「我什么都没做,是这个笨……他自己太慌张,不小心弄伤了手……」本来想叫聂睿庭笨蛋的,不过想想他是主人的弟弟,颜开换了个含蓄的说法,其实这白痴苦恼个什么劲儿,被他鲜血做引,自己短期内无法跟他分离,要哭的是自己好不好!他一向任意独行,想到近期要跟这个神经质笨蛋日夜相对,颜开剑眉蹙起,开始头痛。

  「有、有什么问题?」见聂行风和张玄听完自己的话后,同时把目光移向自己身后,聂睿庭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你们是不是能看到什么东东?不要告诉我它现在就跟在我身后!」不仅跟在身后,还跟得很紧。

  聂行风本想事情已经解决,可以召颜开回来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就是白痴弟弟这种人。

  张玄上前拍拍聂睿庭的肩膀,一脸同情,「没关系,他不会跟多久的,好自为之。」咕咚……震惊三十秒后,聂睿庭身子向后直直摔倒,想到今后还要被鬼缠,他悲从心起,只想就这么一直晕过去算了。

  傍晚时分,聂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火狐,她已化成人形,和她在一起的是个沉静冷峻的白衣男人,见到他们,霍离立刻扑过去,火狐抱住他,一脸的疼爱。

  这对夫妻正是霍离的父母赤炎和赤月,他们远离山林,四处寻找可以解除血契的方法,却误被九婴控制,还好聂行风拿到了赤炎的元神,让颜开作法令其恢复正身,又帮火狐族解开了与北帝阴王的血契,他们特来来拜谢。

  赤炎向聂行风深施一礼,「大恩不言谢,今后聂公若有差遣,我火狐族愿尽一族之力效命,赤炎在此立誓,天地为证!」聂行风见赤炎面容方正宽仁,有一族之长之风,不敢怠慢,回礼道:「只是举手之劳,请不要介怀……」话没说完,便被张玄拉到了一边,嘻嘻笑道:「让火狐一族效命不敢当,我只要这只小狐狸就够了,把小离送给我当式神吧,算作报酬。」赤炎正要应下,被赤月拦住,紧紧抱住霍离。

  自己与孩子几年不见,才刚重逢就被打散魂魄,以致于道行要全部重新练起,她这次来本来是打算带小狐狸一起回深山修练的,没想到张玄想收他作式神,一旦成了家族式神,永世都要为之差遣,哪比得上深山灵气任意逍遥?

  摸摸霍离的头,赤月说:「小狐,俗世艰险,人心难料,愿不愿意跟娘回去?」说着话,还狠狠瞪窝在沙发上的小白,怨恨之情溢于言表。

  霍离犹豫了一下,老实说他很怀念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可是又不太舍得离开这里。

  他转了转眼珠,跑到小白身旁,小声问:「要是做了式神,会不会跟以前不一样?」「基本上来说,不会有什么不同。」小白懒洋洋回答。

  换汤不换药而已,鬼都不相信小狐狸可以跟颜开一样做好家族式神,不过是张玄想讨个甜头罢了。

  「好吔,我做!」霍离立刻点头。

  「小狐,好好想清楚,是这家伙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你还跟它在一起,迟早会被它害到!」见儿子傻呼呼地把自己痛快卖掉了,赤月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出言提醒。

  「娘不要怪小白,它也是身不由己,就像娘犯杀戮也是身不由己一样,我住在这里,爹和娘可以随时来看我,可是我回了家,就很难再见到大哥和小白他们了,我舍不得……」赤月因丈夫元神被九婴控制,被迫杀了不少人,虽非本意,也一样要受到族规重处,听了小狐狸的话,她面露愧疚,又见在儿子心中,自己还不如外人重要,不免有些不快。

  「这里有美酒美食、电视游戏、还有游乐园玩,可是家里都没有吔……」敢情这才是小狐狸舍不得离开的原因。

  小白脚一趔趄,从沙发上摔下来,赤月却高兴起来,抱住儿子,柔声说:「那就住下吧,娘有空就来看你。」又狠狠瞪了小白一眼,「不许欺负小狐,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小狐狸终于被留下了,赤炎夫妻离开后,他乐呵呵抱着小白去厨房做饭,两只动物在厨房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聂行风想去帮忙,张玄叫住了他。

  「董事长你没事吧?」对上聂行风投来的奇怪眼神,张玄说:「从回来后你就一直心神不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聂行风当然不会将心事说出来,「我只是在想,这次你出了不少力,我该付多少报酬?」「先别说,回头给我个惊喜!」一听有钱赚,张玄心中疑惑顿时飞光光,蓝眸闪亮,开始规划美妙前景蓝图。

  凌晨聂行风起床,来到张玄卧室,他正睡得香甜,嘴角微微弯起,看表情就知道一定在作金钱美梦。

  聂行风将写好的信放在桌上,俯身在张玄嘴角轻触了一下,说:「如果我下一世没有钱,不知你还会不会来找我?」聂行风出了公寓,天色还早,晨风拂过,带着入冬后的冷厉,他开车来到云雾山的鬼界,天色依然阴霾晦暗,似乎这里的天空是属于阴间的,永不见放晴。

  跟上次一样,车在开过魏界界碑后,笔直阴路现出,鬼婆坐在路边,阴森森看着聂行风,咧嘴冷笑:「我等你很久了,你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你后悔了。」「我做事从不后悔。」聂行风下了车,来到鬼婆面前,他随即便被阴风卷起,贴靠在路边山壁上,无形阴风扣住他四肢,令他无法动弹。

  鬼婆凑上前,尖长指甲划过聂行风脸颊,闻到呛人的腐臭阴气,他一阵咳嗽,看着鬼婆将冰冷手掌按在自己天灵上。

  阴冷瞬间传遍全身,聂行风听到喃喃咒语在耳边响起,是呼唤他阳寿的禁咒,鬼婆干瘪脸颊堆起笑容,不时发出桀桀怪声,旁边有阴魂感叹:「这家伙有这么多阳寿,这次真是赚到了。」眼前不断有白光腾出,贲热气息在体内飞速游走,忽然,按在他头上的手掌发出轻颤,颤抖越来越急促,终于鬼婆大叫一声缩回了手。

  聂行风睁开眼,见鬼婆战战兢兢缩到一边,看自己的混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老身有眼不识泰山,请恕罪、请恕罪!」制缚四肢的阴风已经散了,聂行风揉揉手腕,问:「我们按契约办事,何罪之有?」「请莫再提契约二字,否则老身就算永堕地狱也无法还清这份罪过。」鬼婆扑倒在地向聂行风连连磕头,「我马上送您出鬼界,之前冒犯万请见谅!」不明白鬼婆为什么前倨后恭,不过这结果聂行风求之不得,笑笑说:「这么说,我们之间的契约就算作废了,谢谢你上次助我入地狱。」鬼婆不敢接话,只是不断磕头,怕她又改变主意,聂行风忙坐上跑车,迅速开车出鬼界,山道外天色已亮,晨雾濛濛,和刚才阴森诡谲的气氛完全是两个世界。

  聂行风看看手掌,那道血契划痕已经消失,经过界碑时他特意看了一眼,青白石碑上只写着两个暗红大字——魏界。

  今后这道鬼门只怕不会再开了,不过地狱依旧存在,在每个人的心里。

  鬼做事不能以常理理喻,聂行风懒得去琢磨鬼婆放过自己的原因,只把车开得飞快,想尽快赶回家,小神棍通常起床很晚,一定要在他发现那封信之前毁掉它。

  回到公寓,聂行风一口气冲进家,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张玄奇怪地看他,「董事长,你大清早跑去哪里了?」没回话,聂行风径直跑进卧室,信已经被打开了,上面按了两个小蹄印,他忙拿起信冲进厨房,感觉不对劲,张玄急忙跟过去,「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没什么。」「没什么为什么要烧?」「就是没什么才要烧!」「是不是给我开完支票又后悔?咦,怎么还有爪印?

  」张玄伸手去抢,被聂行风拦住,两个一个要抢,一个要烧,正拉扯着,小白从客厅慢悠悠踱过来,「爪印是我按的,放心,那不是支票。」「我也有按爪印,大哥放心,那绝对不是支票。」霍离跑过来附和。

  张玄松开了手,疑惑问:「那是什么?」「我没看懂。」「我看懂了,」小白看看聂行风,「不过不明白意思。」聂行风趁机将信烧掉了,本以为自己会死,才给小神棍留下这封信,既然自己已经没事了,那信的内容他还是不看的好,否则以后别想再压住他。

  「怎么大清早每个人都怪怪的。」张玄一脸狐疑,眼神依次从三人身上转来转去,还好客厅电话及时响起,他跑过去接电话,边听边看聂行风,脸色越来越诡异。

  五分钟后,张玄挂了电话,跑到聂行风面前先伸手摸他额头,接着又摸他心口,然后是脉搏,上上下下不住打量。

  「你吃错药了?被鬼怪附身了?发烧烧昏了头?还是你根本不是招财猫?」聂行风推开张玄,「你搞什么!」「我刚接到葛律师的电话,说你以我的名义把这两层住房买下来了,还把两栋别墅的房产权转让给我,还有你名下的百分之十的聂氏股份,葛律师让我今天去办理签字手续,董事长,你没事吧?」那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交代葛意那样处理的,不过聂行风当然不会去解释,「怎么,你不想接受?

  」「这么好的条件白痴才会不接受!不过……」张玄蓝眸里闪过狡黠光芒,「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卖身,亲兄弟明算帐,掷骰子,谁赢谁在上!」小白很体贴地把骰子抛过来,张玄凌空接住,甩手做了个漂亮POSE,递给聂行风,「老规矩,你先来。」小神棍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聂行风不多言,接过骰子随手一抛,漂漂亮亮的一点红。

  「噗哈哈……」看到这个完美的一点,想不笑都不行,张玄大笑着滚倒在沙发上,「看来我不用掷了,随便掷一下都不可能比你小。」「未必,或许你也是一点呢。」聂行风淡定笑道。

  「我不可能每次都比你小!」张玄冷笑一声,抄起骰子随手甩出,骰子几个回旋后在玻璃茶几边上定住,见是六点,张玄喜上眉梢,谁知骰子在茶几边缘摇晃了两下又摔到了地上,啪嗒一声从中间碎开,内里摊开并行朝上,呈白板状。

  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张玄,聂行风表情依旧淡定,「请相信奇迹,它无时无刻都有可能发生。」小狐狸和小猫同时点头,「好神奇喔,骰子居然会从中间裂开,大哥你的运气还不是普通的衰。」「这是哪家制造的骰子?我要去消基会投诉,假冒伪劣产品害死人啊……」大厦在悲愤的狂吼声中抖了三抖。

  愿赌服输,当晚张玄被剥得精光压在床上,他没再反抗,事实证明老天爷是站在招财猫那边的,既然注定无法翻身,那还不如愉快享受。

  招财猫的吻技不赖,调情的热度跟他平时的沉静冷峻截然不同,所以张玄自认为是很享受的,享受那双手在自己肌肤上的触感,享受软舌在口中的畅游,动情之际,聂行风把电视的收费节目关掉了,他们不需要这些,只要尽情感受彼此的存在就好。

  亲吻情人的锁骨,软舌勾勒着锁骨精致的轮廓,满意地看着张玄因兴奋而略微繃紧的身躯,胸膛微微发着颤,令上面赭红色的两点越发诱人,聂行风舌尖忍不住向下游走,沿着肩廓滑到他的胸前,在上面打着转,他听到张玄细微急促的喘息,身体在灯下泛着淡润色光华,随他的亲吻颤抖。

  「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成为永恒。」人对爱的追求永无止境,就如欲望永远无法满足,聂行风轻轻抚摸着张玄的黑发,热情地、卖力地取悦他所有感觉,张玄的蓝瞳闪耀着月光石般剔透的亮,游移迷离,让自己沉醉。他很开心,虽然嘴上不说,但自己感觉得到,那份直觉存在他们之间,包括信任、包容、和爱。

  「现在,你最希望什么?」吻吮情人颈边敏感地带,聂行风喘息着问。

  「我只希望……」张玄想了想,平静地说出自己最担心的事,「你的技术别太差,弄得我明天上不了班,会被会计小姐扣薪……」一盆冰水当头泼下,聂行风忍了又忍,终于没做出什么暴力举动,苦笑:「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想钱?难道我今天给你的钱还不够吗?你还念念不忘那点儿薪水!」「勿以钱少而不为,我只是务实,唔……」接下来的话没说完便寿终正寝,聂行风及时堵住了张玄的争辩,以唇。此时无声胜有声,否则再风光旖旎的气氛也会被冰封。

  吻轻柔落下,纤细手指滑过张玄颈部,顺着他后背沿滑直下,手指轻点,似在弹奏一曲优美乐章,背心敏感部位被触摸,张玄果然经受不住,身体微微蜷曲,扭动着发出轻喘。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欣赏情人在自己面前的迷离,聂行风手渐向下滑,触摸到那个敏感部位,它在紧张合翕,似羞怯,又似在盛情邀请自己的碰触。

  没有犹豫,聂行风将手指慢慢探了进去,内壁炽热润软,像浸过水的海绵,在自己的按压下不断溢出温热液汁,聂行风又加了两指进去,担心地看看张玄,生怕他撑不住,却见他头侧向一方,秀眉微蹙,神情间流露着享受,还有难得一见的羞怯,细密睫毛垂下,沾着一滴剔透泪珠。

  聂行风探身将泪珠吻下了,顺势再度吻住张玄的唇,手抽出,将他腿撑开,性器慢慢挤了进去,那里还很生涩,却似乎对他的进入没有多排斥,逐渐含入他的热情,让他顺利地占有,直捣黄龙。

  「痛吗?」终于还是担心,聂行风问。

  「嗯……」一阵沉静,张玄缓缓摇头,「百分之十的聂氏股份啊,痛点儿也值……」「……」回答让聂行风很挫败,好吧,还是什么都不问比较好,小神棍在不说话时还是很可爱的。

  抬起张玄的腿,伴随着猛力原始的律动,极尽爱抚,很紧密默契的契合,默契到熟悉气息将两人完整包围。

  聂行风的后背在热切中渗满汗水,一缕缕金光随原有纹络飞快游走隐现,沉浸在欢愉中的两人都没注意到,热情发泄的瞬间,犀刃的淡淡光影浮出聂行风的后背,金光环绕住它,散出冷戾逼人的辉芒。

  张玄担心的上班问题没有发生,第二天他还没起床聂行风已经帮他打电话请了假,说要带小狐狸去爷爷那里,让他也一起去。

  身子没有不舒服,恰恰相反精神无比清朗,所以张玄听从了聂行风的提议,陪他回聂宅。

  聂睿庭也在家,身后还跟着如影随形的颜开,见颜开一脸郁闷,聂行风有些同情他,弟弟整天流连夜总会俱乐部,那些风流韵事更是不必提,以颜开的个性一定不喜欢那种场所,却又不得不去,也难为他了。

  聂行风想了一下,在颜开过来行礼时小声说:「睿庭不是你的主人,你不必迁就他,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怕鬼,你要好好利用。」颜开眼睛一亮,会意的点点头,聂行风心中暗笑,有自己这句话,颜开以后不会再任由弟弟为所欲为,看来他要跟夜生活说BYE
BYE了。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地狱式调教生涯,聂睿庭对身材小了一圈的霍离很感兴趣,笑嘻嘻的问张玄,「几天不见,怎么小离缩水了?」「你搞错了,这是他弟弟霍小离,他爸妈把哥哥带回家了,又把弟弟送来,他们兄弟俩长相一样,个性也一样,爷爷敬请笑纳。」也不管自己扯的谎有多烂,张玄硬把小狐狸推了过去,聂翼看着抱着小猫向自己乖巧行礼的小离,淡淡道:「身材长相无所谓,只要是小离就好。」语含隐喻,张玄呵呵干笑了两声,还好老人没再多问,锐利目光又转向聂行风,「凡事适可而止,别太过劳累,你们今后的路还很长,不是吗?」聂行风脸一红,不敢答话,唯诺应下,离开聂宅往回走的途中,张玄问:「爷爷话里有话,你说他是不是看出小狐狸有问题了?」「我只知道天底下能瞒住爷爷的事不多。」聂行风很郁闷地回答,顺便看看后照镜,自己脸色真那么差吗?以至于会因为这种事情被爷爷警告。

  「不是差,是非常差,我这个被做的还没怎么样呢,你倒一脸的脾虚肾亏相,回去我得炖鸡汤帮你补补。」张玄侧头细看,「话说回来,昨晚你做了几次啊,搞得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他半路睡着了,对之后发生的事记不太清。

  「四、五次吧。」聂行风迟疑道。

  当时两人都喝了酒,酒助欢情,他不太肯定。

  「哇噻,一晚上折腾我四、五次,你当我是充电器,充不坏的?还是觉得钱出了,不做白不做,想尽快捞回本?」张玄气愤大叫:「掷骰子你只赢了三次,凭什么额外多做?今晚换我在上,不许后悔!」他只是一时忘情多做了几次,怎么被小神棍这么一说,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赤祼裸的金钱关系?

  聂行风气得无言以对,冷笑:「我让你在上,只要掷骰子你能赢!」「掷就掷,谁怕谁?尽管放马过来!」「愿赌服输!」「心服口服!」争吵中车开进了闹区,车流开始拥挤,小跑车好不容易挪到一处红绿灯前,见对面车道岔口停着警车,张玄探头张望,「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听外面行人的议论声,似乎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被货车撞到了,事故现场躺着一辆银色小绵羊,车头扭曲变形,安全帽远远甩在路边,伤者倒在小绵羊旁,大半身子被车身遮住,只露出一只苍白手臂,腕上的佛珠在阳光下泛着点点亮光。

  「燕通大学就在附近,不会是冯晴晴吧?」聂行风瞪了张玄一眼,「乌鸦嘴,晴晴不骑小绵羊。

  」堵塞车流缓慢向前移动,经过事故现场时,聂行风握方向盘的手突然不由自主一颤,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发现围观人群中立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似乎觉察到聂行风投来的视线,男人转过头来,晦暗墨瞳看向他,嘴角勾起微笑。

  晦瞳游离着地狱般的森芒,乍然看去,仿佛两点墨珠嵌在脸上,聂行风只觉心口剧跳,像被利物刺中般作痛。

  「你怎么了?」发觉聂行风不对劲儿,张玄急忙问。

  「狄炽……」那个在照灵事件中身分不明的律师,突如其来的出现,又诡异般的消失,聂行风只记得那双暗瞳,阴森而蛊惑。

  「没有啊,你眼花了吧。」车已开过现场,聂行风再转过头看时,路口只有一些围观路人,狄炽已不见了。

  「也许见鬼了。」聂行风自嘲笑笑,前方交通堵塞缓解,他踩动油门,跑车很快融于车流中。

  人群中一双眼瞳默默注视跑车奔远,墨色在瞳孔里游离闪动,帷幕落下般,属于暗夜的黑墨缓慢细致的布满整个眼瞳,笑容在墨色里闪耀,带着死亡的瑰丽。

  「老朋友,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待续》

  【后记】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

  首先,多谢在百忙中阅读拙作,希望这个不太恐怖的灵异故事能给你们带来快乐。

  《天师执位》第五集《精变》终于华丽丽的跟大家见面了,这一集略微介绍了小白和小离以前的故事,也把张玄正式打包送给了董事长,承上启下的一章过渡篇。

  精变是指小白和小离,同时也影射九婴。九婴这个反派是《山海经》里的精怪,传说被后羿所杀,它的出现不是信手拈来,而是跟董事长和张玄有着密切关联的喔。

  有关董事长和张玄的上位问题,这一点我在第一集开篇时就开始考虑了,然后一次次推翻原本的设定,最后上下位还是依从剧情需要,把便宜让给了董事长,不过这并不是说张玄将来就没有机会喔。(笑)有关掷骰子,郑重声明,我绝对没有在恶搞张玄,虽然私底下我很喜欢看到他吃鳖的样子,大家一定也都跟我一样吧,不过这一切的发展都是出于剧情需要,我发誓,嘻嘻……张玄还是跟前几集一样,三句话不离一个钱字,不过他真的那么喜欢钱吗?当然不是,也许他只是喜欢看董事长每次被他气得抓狂的样子,我们的小天师还是很纯真的,端看他在床上的表现就知道了,本章H并不多,想看H,敬请移驾小番外。

  另外,请记住董事长那个抽烟的动作,这一点将来很重要喔。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喽。

  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