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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難為》(番外長滴俺想哭T_T)、《養父》《攻四,請按劇情來》《三十而受》《浮生劫》《国王X国王》《傻夫吴望》《小兵方恒》《人鱼法则》《射雕之拱手河山》新增了番外,大家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留言”部份閱讀

另、8月中旬開始包包的工作會比較忙,所以一切更新暫緩,希望各位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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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ox! 碎碎念[留言板]

姑娘們如有要推介的文可以在下面留言(注明標題和作者) 或者發TXT檔到俺郵箱szheung@gmail.com
    

《漆雕问情》阿蔷薇 part3

太擅长此道,流凝很好奇,若他记得不错的话,漆雕府中会吹箫的,也只有......

在绿竹廊子下拐了个弯就是後院雕花的拱形门,流凝人才刚刚站到门口就神色一惊的躲了回来,让一旁的牧风错愕不已,探首看了一眼拱形门内,他才明白流凝惊慌的缘由。

"这就是你的坚持吗?"牧风声音低低的对他道。

流凝敛眼不语。

"你说的终是错的,这个世界上人心也是最难变更的,特别是当某样东西成为习惯的时候。"牧风说的同时也想到自己。

多年来习惯了思念;习惯了每天傍晚接到回报他消息的飞鸽传书;习惯深深回忆这个男子的一颦一笑不要忘记。

他已然成了自己的习惯,他又怎能放手?!

"打破习惯是很难的,你真的确定自己做的到吗?"同样的一语双关,说别人的同时也在暗指自己,若想让自己将他从心底根除,难如登天!!

没再多言,牧风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转身而去,独留下天青色的人影伫立原地,秋风吹动衣衫飞扬,一双深邃的眸子复杂难解的看著他的背影久久.....

§ § § § §

闵凡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推开门就正好看到流凝坐在正对门的卧榻上若有所思地单手托腮。

"二哥!"闵凡见走到身边他还没有察觉,疑惑地蹙起眉扶著他肩膀摇了摇。

二哥从小练得就是警惕性强的游龙功,这样人在近前还无所觉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二哥现在心中很乱。

"你回来了。"感到还带著外面凉气的手掌靠近耳边才回神,流凝淡淡一笑,道:"去哪里了?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看著他坐到自己对面,他低头倒了杯热茶地过去,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我以为二哥会下午才回来,所以出门走了走。"闵凡回的倒是坦然,神情丝毫未变的一脸从容。

流凝看著他,眼神幽幽一闪,"是吗?"

"怎麽了?"闵凡似乎觉出了他的异常,走到他身边坐下将他揽入怀中,"是不是回来没有见到我二哥觉得寂寞了?"魅惑的紫眸此刻闪出深沈的光芒,一簇小小的情潮火焰在其中隐隐燃起。

"胡说什麽?"流凝还是不能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白皙温宁的面容染上两簇红霞。

"不是吗?"怀中人越挣扎闵凡就抱的越紧,靠在他耳边,他的唇若有若无的触碰著最敏感的地方,诱惑著他,"可我刚才看到二哥的神情,却就是这样的意思哦。"

"不要闹了闵凡。"双手抵上面前宽阔的胸膛,流凝垂下了头。

"二哥,你有心事吗?"闵凡见他神情沈郁,问道。

流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抬起头凝眸细看著眼前的男子。

初见他是他只有两岁,童稚可爱的孩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很长的一段时间连说话都还只能是'果果、帕帕'的,从爹爹将自己带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认定了自己一样,从那以後就连曾经最亲近的韵文叔都哄不成他,只有自己,才能让苦恼的他安静下来。

少年时代的纠缠就这样将一段感情注定,他实在不知道闵凡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只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双炙热的幽紫色眸子就已经时时出现在自己的周围了。

但.....这真的是爱吗?分离了五年,那是一段不算短的岁月,一份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在闵凡的思想里,他真的确定自己想要到到底是什麽吗?

"闵凡,你真的爱我吗?"他问得认真,有些犹豫和不确定。

"二哥?"闵凡一愕,"为什麽这麽问?是谁和你说什麽了吗?"他直觉地想到澜夙,只有那个家夥才会背地里使出暗招。

"不是的,只是.....想这麽问。"流凝微微偏头的想著,脑海中又浮现了适才在後院看到的一幕。

"二哥,你不相信我吗?"闵凡一脸严肃,凝眸望著他,紫光灼灼。

"不是,只是....."流凝犹豫了一下,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不爱,是为了承诺才留下。但留下同时就决定了要全心全意去对待这个男人,可是如果当自己的这份确定已经根深蒂固的时候,突然失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痛、会不会伤心。

"二哥,我们会凤鸣楼吧。"流凝突然如此道。

他知道只要让二哥还留在皇城,一切就会还有无数种可能。狡猾的澜夙,高深的大哥,他怕自己会防不胜防,只有带著二哥离开,他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

"为什麽这麽突然,你的伤才....."

"伤口已经没关系了,我想立刻回去。"闵凡的口气有些迫不及待,不知为何,一想到刚才流凝的问题他就回觉得从心里升起的一股恐慌,一种仿佛就要失去二哥的恐慌。

"可再过七八日就是中秋节了,父亲就要回来了,我们现在离开长辈们一定不会答应的。"漆雕府的上一代人都是非常注重家族和亲情观念的,中秋团圆,他们怎麽能在此时离开呢。

流凝的话也提醒了闵凡,确实如此,昨天父亲和韵文叔还说要在中秋夜和自己多喝几杯,若自己现在走了,父亲那个样子可以不管,难道人心让韵文叔伤心吗?

"二哥。"闵凡一把抓住流凝的手,"我们可以中秋以後在走,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听信别人的话,好吗?"他说的很慌乱,还带著些著急。

流凝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那番话是因为别人挑唆了什麽,而他也不想解释,毕竟,只是看到了一幅那样的场面吧了。

"我不会听信什麽的。"

"还有,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闵凡言辞肯定的说道。

这份爱等候了这麽多年,怎麽会是假的,他爱二哥,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无法.....

脑中突然光影一闪,闵凡一愕,不知为何,他竟然会看到了一束水色光影闪过,那...是什麽?

***************************************

最终忍不住在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曾经有人跟我说对影写得很乱,然後也有人在会客室里提到过。

呵呵....所以呢蔷薇就在这里说一下。

对影他作为一个故事,最重要的不是说流凝和某某(还未确定啦)艰难的感情路,而是说可怜的小凝,自己的感情路,他在漂泊,他的温柔,他在众多人的真情之间游走,他的无奈,他的深爱,他的善良。

说到底,与其说对影是在说一个故事,倒不如说是在写一个人。

一个血里有风,心似浮萍的流凝。

所以大家在看这个文章的时候,只要明白了这一点,看文章的时候也就不会觉得乱了。

不过,还是很高兴人有关注对影,只要大家在看蔷薇就很开心了。

嘻嘻!!!!

§ § § § §

一年之中最是团圆的自然就是这中秋之节了,无论相隔多远的亲人们都会渴望在这一日和家人团聚,渴望相逢。

因此在中秋佳节的一大早,漆雕府门口回归的人就不间断。有前一段时间出门谈生意的莫伦,和情人仲蓝一起出门游玩的莫文,还有陪著月心舞会枫州巡视一下歌舞坊的莫朗等等等等,都带著自己的亲人在今天回到了他们的'家'。

"澜儿,今晚的赏月会大家都会在场,你如果不去,不知徒然让人质疑吗?"流凝坐在床边看著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不能露头的澜夙,苦口婆心的劝解。

被子动了动,是拒绝的摇头,流凝叹了口气,"澜儿,都过了快一个月了,你还是不能放开吗?"他心疼澜夙的悲伤,看著他近乎逃避的不愿见人,想到曾经的澜夙多麽的阳光开朗,心中更加难受。

"这是不可能放开的。"被子里传来澜夙闷闷的声音,还带著些哽咽的哭腔。

"傻澜儿。"流凝眼底一片心酸的疼痛,倾下身将隆起的被子抱住,"一切都过去了,相信二哥,都会好起来的。"

感觉到怀抱的温暖,澜夙一把掀开被子整个人埋入他怀里哭泣著:"二哥,那时候你为什麽不在澜儿身边,你不是从小就答应过要保护澜儿的嘛?你那时为什麽不在澜儿身边?"他的哭声凄楚动人,就仿佛要将追随了将近一个月的恐慌都发泄出来一样,大声哭喊著。

"对不起,对不起澜儿,二哥应该在你身边的,对不起。"

最疼爱的亲人如此无助的哭泣让流凝深深的自责,他想到小的时候澜夙曾经有一次自己走丢了,然後再很晚很晚才在一个树林里被家人找到,从那时看到衣衫破烂满脸伤痕的澜儿昏在自己怀里开始,他就发誓会好好守护这个弟弟,保护他快乐的长大。

然而,他终还是食言了,而且这一次,还是让澜儿遭受了一辈子大概也不可能愈合的打击。

"二哥,二哥....."怀里的澜夙揪紧了他的衣服仿佛怕他会放开自己一样的偎紧,一遍遍唤著他的名字确认他就在自己身边,"不要离开澜儿,不要再离开澜儿了,澜儿会怕,会怕的。"

"二哥不会走得,不会离开你,你放心好了。"流凝感觉到他不安的颤抖,手下轻轻抚摸著他的後背安抚道,语音轻柔和缓。

许是他的保证真的让澜夙放下了心,在他轻柔的拍抚之下,怀里的澜夙渐渐安静下来。好久好久.....直到他连抽泣的声音都停下了,流凝才将他抱起来放回床上躺好。哭累了睡著的人儿即使在梦中还依然紧蹙著眉头,美丽的小脸儿上还挂著半干的泪痕,盈盈光亮装点在白皙的脸颊上,直让人觉得更加心疼。

流凝依然轻轻的拍抚著他,看著他憔悴的容颜,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良久良久....见他沈沈的睡熟了,他才起身退出了房间,向著热闹的前院而去.....

§ § § § §

漆雕府通往後院禁苑的小路上,一个身影走向通往最深的尽头,在四周确定无人之後,他推开深掩的门扉,走了进去。

"主子。"意外的封闭之苑竟然有人在此,看到身影到来,那人恭敬地跪下。

"上次的事情,你真让我失望。"身影有著细腻的嗓音,但原本该听来悦耳的语调再次可竟然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至少,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这样觉得的。

"主子恕罪,那漆雕闵凡突然发难,情况失控之下我们很难维持原计划。"

"混账,这样的理由你觉得也能让我相信你们并不是蠢材吗?"优美的唇型却突然严厉刻薄的话语,如同寒冰利剑的双眸顿时让跪在地上的人噤若寒蝉。

"属下不敢,属下知罪。"跪地的人除了叩头请罪,再也不敢说什麽了。

"知罪就好。"身影冷冷一哼,转而看向满院的风景,突然笑了起来,"中秋佳节果然是团圆的日子,只是这月圆....人就未必能团圆了。"他说的心痛,但凭是人都可以看出他眼底深切的阴沈得意。

"主子的意思是....."跪地之人请命般地问了句。

身影冷冷的笑起来,转身如一阵风一般离去。

然後,又一阵风吹来,伴著一个细腻的声音:"今晚月圆,漆雕府前院,我要漆雕闵凡的命!"

冰冷的肃杀令,跪地的人完全感觉的出来,这一次自己的主子是怎样的坚决,同时心里也知道,今晚的任务,就是拼上了命也要完成。

§ § § § §

神情俊逸不凡的男子有著健硕的身材和魅惑的眉宇,漆黑的长发自然流泻而下,直到腰部,他知道男子从小就喜欢这样长发飞扬的感觉,即使难於打理,也总是坚持著留长。

"我来吧。"

流凝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在有些困难的梳理著长发,担心会牵动伤口,他自然而然的上前接手。

"谢谢二哥。"闵凡笑地魅惑,一双紫眸透过铜镜的反射紧紧的锁住心爱之人的一举一动,如同两团炙热的火焰。

"你还是象小时候一样。"流凝手下灵活挽出发髻,恬淡的笑著道。

他记得他们都是孩子的时候闵凡就总是喜欢留著长长的头发,多次受伤都是因此而来,韵文叔心疼要为他剪掉,他却哭闹著死活不肯,最後韵文叔夜只能妥协给他了。

"二哥不也一样嘛,每次都会帮我梳头,若是没有二哥,我都不知道这头发该怎麽办才好。"闵凡灼灼的目光带著深深的情感,凝眸深望著镜中身後之人。

流凝笑著没有说什麽,专心将他的头发梳理好并挽了一个发髻并配上一枚紫玉簪子。

"这样可以吗?"他用铜镜比这让闵凡看看。

"...."闵凡犹豫了一下,随後摇摇头道:"我一贯不喜欢带簪子的,像个女人似的,还是发冠好。"他从旁边拿出了一个雕纹镶嵌紫玉的发冠,中间有一很细长的银质钗子转过去,两旁的流苏也是紫色的,带起来会有种高贵威严的感觉。

他.....记得曾经有人为自己带上并这样说过。

"算了。"闵凡脸色突然沈了下来,将发冠推到一边,"就这样好了,我喜欢二哥梳的头发。"他如此道。

是的,喜欢二哥梳出来的样式,喜欢二哥梳发的力道,只要是二哥做的,他都喜欢。

"怎麽了好好的。"流凝象看待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冲他笑笑,并把发冠拿了过来,"我也觉得这个更好些,很适合闵凡,我为你带上吧。"说著,他就利落的放下自己梳好的发髻重新弄了起来。

"是不是,还是这个更好些,让闵凡显得高贵威严。"流凝看著带上发冠立刻变得不同的闵凡,笑著道。

"是吗?"闵凡到似乎不太在意,只是一双眸子紧紧的盯著流凝。

"当然了,我的闵凡无论带什麽都是最出众的。"流凝清澈的黑眸满满都是骄傲和赞许,即使明知道这番话更多是一种像是父母永远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般的亲情感觉,但仍是让闵凡为这句话而欣然喜悦。

他一把将流凝抱入了怀里,那样紧紧紧紧的拥著他,像是要将两人揉入彼此身体里的那种力道,"二哥....二哥.....我真的很爱你,真的爱你,最爱你了。"他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说的就好像是要离别再也无法让眼前的人听到一样的不断重复著,在他的耳边将自己低沈诱惑的嗓音源源不断地传给他。

流凝心头一悸,不觉放柔了身体将自己更加偎紧他,同时轻轻的拍著他的後背,"怎麽了好好的?"

"二哥,我们过完中秋就离开这里回凤鸣楼,好吗?"

不知为什麽,在这里待的日子越长,那种会永远失去二哥失去这份渴望已久的感情的感觉就会越加强烈,他承认他怕了,从来都邪魅冷凝的个性也无法抑制这份惧怕,只有带著二哥离开,永远的离开那两个人,他才能平复这份担忧。

"当然,我们不会说好的吗?"流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的那份直接坦然如同一股安宁汤药一下子流入闵凡心里,平复了一些不安。

"是的,我们说好的,说好的。"他依旧抱的紧紧,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告诉自己....

§ § § § §

傍晚时分的时候漆雕府前院的花榭就热闹了起来,往日在外奔忙的人们都在这个团圆的日子回到了家里,和家人一起欢度佳节。因为漆雕府一向比起外面更注重家庭观念,因此今天在座的都是家里的人,也没有助兴的歌舞之类,只是让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说话,让亲情在彼此之间更加融洽。

闵凡坐在一边,看著一旁流凝和众多长辈一一含笑应对,自己却始终被一种闷闷的感觉笼罩著,即使是看著心爱的二哥不是投来关注的目光,却竟然也无法开心起来。一旁不远处一抹柔和的水色视线始终紧紧追随著他,他想摆脱,想发怒,可都在对上那抹柔和的那一刻化为乌有,让他只能这样坐著,任由闷闷的窒息感紧迫逼人。

"你怎麽了?似乎很不舒服?"终於让四叔相信了自己这些年都过得很好,流凝才有空回头顾一顾身边的闵凡。

"没什麽。"闵凡摇摇头,感觉到那束目光在看到二哥关心的手探上额头的时候哀伤的收了回去,那种窒闷感消失,但他的脸色却更加黯沈。

"可我看你的脸色似乎还是不太好,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流凝还是不放心的看看闵凡如常的手臂,而与此同时,门外一声高喊打断了他的关切,也让热闹的花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出外迎接在今天竟也能回来的皇帝牧风,只有流凝和闵凡没有跟出去,只是看著一道杏黄的身影从御辇中走下来。9F1D1E局的寂的後:)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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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舅舅叔叔!"身为帝王君臣有别,牧风只是在众长辈面前揖了揖算是行礼。

"风儿,今天不在宫中和大臣们聚宴嘛?"莫文走出来拉起他的手,询问的口气满满都是关切。

"原本是有的,可是坐在他们中间牧风很想念大家,就匆匆结束了宴席来了这里。"牧风笑著说道,和三舅舅身後的父皇交换了一个彼此清楚的眼神,相连的血缘让他们有著相同的性格,以前就也曾有一个皇帝每次到了过节都会将宫中的混乱交给自己,偷偷跑出来和情人一起。

"那就进去坐吧。"看著一群人站在大厅门外说话,莫伦忙出声招呼大家进入花榭。

众人鱼目贯穿的走回去,在最後的牧风看到并未迎出来的人。

"你的伤怎样?"他对闵凡问道,口气虽淡,却也不能听出一丝关怀。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闵凡回的也客气。

"那就好。"牧风一笑,转身想著准备出来的主位走过去。

正当他走过流凝身边的时候,一抹银光从花榭外隔著一个小花苑的院墙上疾速的飞驰而来,冲著牧风後心的位置而去。

"小心!"一个青色的身影最先发现,整个人毫不犹豫地就冲了过去讲牧风推倒,使那柄弩箭只划破肩膀直射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什麽人?"花榭中的人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府中的护卫也训练有素的纷纷围过来。

於此同时,一道道快速的黑色身影就从院墙上跳下来,想著花榭这里冲了过来....

****************************

大家说是让闵凡的伤受的重一点呢还是轻一点。

呜.....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坏後母,他上次的伤才刚刚好的说。

因此....(目光一转,变得阴险!!)就决定受个重伤,就是快死的那种好了,厚厚厚厚~~~~~~~~~~~~~飘~~~~~~~~~`

§ § § § §

突袭的状况让人措手不及,虽然在场的人基本上都会武功,但万万料不到这次来的人竟然会这麽多。府中护卫的人数甚至都还不到那群黑衣人的一半,而且对方很显然受过非常严格的杀手训练,出招狠毒丝毫不留情,而府中的护卫也只是一般保家护院之用,和他们相对抗很显然的趋於劣势。

"什麽人这麽大的胆子,竟然明目张胆的来漆雕府行刺。"生莲一面对抗著已经从到花榭的黑衣人,一面说道。

所有的人此刻脑子里也都是这样的一个问题,漆雕府的赫赫威名在龙康皇朝使尽人皆知的事情,而且也都知道漆雕府有训练有素的护卫和武艺精湛的影卫,想要闯入也难於登天,没想到.....

"父亲,还是通知影卫吧。"流凝击退一个黑衣人来到莫伦身边。

对方的人以竟然越来越多,护卫一个个被放倒,以现在花榭中的人,相对抗确实有难度,更何况还有受伤的闵凡和不通武艺的三叔在,若是顾此失彼让他们受了伤就糟了。

"影卫之听命於当家人,现在即使是我也不可能调动他们的。"莫伦刺伤一个黑衣人,微微侧首对流凝道。

"那让我去通知澜夙。"情况越来越糟糕,花榭中依然是一片混乱,长辈们应付的已经有些吃力,若再这样下去只怕.....

"我和你去。"杏黄的身影推倒他身边。

"不行。"从这里到後院说不定更危险,他怎麽能让他....

"我也不能让你涉险。"他也担心他,他们有同样的心思,"必须在一起。"'生死与共'他偷偷藏在了心里,在他的手上握了握表明自己的坚定。

心中撼动,他只能妥协,"好吧。"

两人互看了一眼,挥剑穿过拦阻的黑衣人要向後院的方向而去,拐弯的时候,流凝担忧地向花榭看了一眼,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什麽人,一抹慌乱的情绪在心中一闪而过。

正当同时,後院的方向突然一声惊天炮响,几乎是瞬间,一道道暗影从漆雕府四面窜了出来。

"影卫。"流凝和牧风互看了一眼,转身重新跑回花榭。

不亏是经历多少代被训练出来的暗卫杀手组织,影卫出现的同时那群黑衣人的气势就明显的减低了几分,只是花榭内一阵刀光剑影过後,所有的黑衣人就被全部制服了。

"老爷。"影卫的头领跪地行了个礼表示完成任务,见到莫伦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一群影卫再次消失在漆雕府各个暗处,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没有受伤的护卫和家丁很快的将那群黑衣人抬了下去,婢女则负责将花榭的血渍和混乱清洗干净。

然而,突然地....

"闵凡呢?"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流凝才注意到花榭内少了一个人,刚才混乱一片的状况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闵凡什麽时候已经不见了。

"怎麽回事?"牧风蹙起眉,看著最後看到他的地方一滩血迹在地上异常的醒目。

流凝彻底慌了神,现在终於明白那刚才一眼之後惶惶不安的感觉到底为何了!!

§ § § § §

当年为了保证皇权中心的安危,龙康皇朝的先祖就决定将皇城建在了位於内江边的一处地广人稀、物质丰富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皇城所在。

而此刻,城中一处挨著江边的地方,被一黑衣人逼至的闵凡正站在那里。

"你想怎麽样?"一把玲珑剔透的宝剑横在胸前,他一手捂住被砍伤的右肩,冷眸瞪视著面前从出现就一言不发的黑衣人。

被黑布遮住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听到闵凡的话,他冷冷一笑,长剑一挥再次袭来。

闵凡对抗的吃力,右肩的伤划得很深,很显然对方根本就是打算置他於死地,此刻挥动著手里有些分量的赤冰剑更加的艰难,好几次剑招都有了偏差,差点被对方的剑刺到。

与此同时,一抹水色身影及时地赶到,挡在闵凡面前替他接住了对方使出全力的致命一击,长剑刺中肩胛骨的位置,他吃痛地呼了一声。

"追紫?"闵凡这是才看清楚来人。

"楼主。"肩膀受的伤涔涔的往外流著血追紫也毫不在乎,依然举剑固执地挡在他面前。

"你这个笨蛋。"看著他受的伤十分的严重,闵凡又急又气,愤愤地骂了一句。

前面的人苦涩的一笑,"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从来就是个笨蛋,即使自己死一万次也不愿他受到一点伤害,从五年前被他夺走了身子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了。

对面的黑衣人似乎完全将眼前感人的一幕当作一场闹剧一样,冷冷不屑的一笑,趁著两人不防之时,他快速的出招,追紫一个不防,闵凡挥剑应对,但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杀他只是步步紧逼让他只能带著追紫後退。

突然,他觉得脚下一个悬空,整个人就直直的向後倒去,而他身後,正是波浪翻滚的江水。

"楼主。"追紫一声惊呼,整个人就毫不犹豫地跟著跳了下去。

随後,江边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就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黑衣人站在江边良久,最後,他一把揭开了覆面的黑布扔进江中让他随著湍急的江水而去。

转身,只看到一张俊美的面容上挂著阴冷的笑容。

'狗....始终是狗,死忠!'

绝然扬长而去,徒留下夜晚急风将他的这句话传入江中,久久久久....

§ § § § §

身体不断下坠的时候他只是本能的将另一个人护在怀里,即使他根本比自己更加强壮,可那份无论如何也不愿他受到伤害的想法在当时超越了一切,只是让他紧紧紧紧地抱著他,在滚滚江水中随势而去。

然後,很久.....很久.....

他觉得身体很冷,肩膀上的伤口也痛的厉害,浑浑噩噩间,他只是感觉到有人将他抱了起来,然後来到了一处暖和的地方,全身湿透的衣服被脱去,肩上的伤口也突然变得清凉,痛感也没有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这要紧紧地抱著他躺在干爽的地方。

好熟悉!他沈醉的向温暖更深处靠近,这份气息,这个炙热的温度,他觉得好熟悉,曾经有过的日日夜夜里,他都渴望靠近,可每一次他都被驱离,那个人....不要他,从来就不想要他!!

悲伤的情绪满溢心中,有著湿湿的液体从紧闭的眼角流出来。他为什麽还会哭?泪....不是都流干了吗?五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次次在深夜被那人赶下床的时候不是都流干了吗?为什麽?今天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他还会流泪....

'不要哭!'隐约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这样一句温柔的话,然後有人为他擦去泪水,抱住自己的双臂收的更紧。

好想!好想就这样被紧紧地抱著,再也没有分开的一刻,再也不会在中途被驱离。

这样想著,他不知虚弱的身体那里来的力气就将抱著自己的人拉到了自己身上,两个几乎完全赤裸的身体紧密地贴合,不顾一切羞耻的,他主动吻上模糊视线里的那个人影,吻地热烈,吻地投入。

他睁著纯然的眼眸里满是迷醉的神情,纤弱如玉的肌肤因为高温而泛起豔丽的红色光泽,瞬间迷惑了身上人的神智,他永远温顺一如一潭宁静春水,他的温和、他的安静、他的体贴,一切的一切再次可都涌入那个人的脑海中,多年来凝聚出的点点滴滴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涨满了心里的某个地方。

炙热的吻这次主动的吻上了他,他紧紧地拦住身上人的脖子将自己靠的更紧,两具火热的身体忘却了一切的外界纷乱,此刻,他们眼中之有彼此,身体纠缠悱恻缠绵,他们彼此依攀著陷入了情欲的疯狂浪潮中.....

§ § § § §

你叫追紫是吗?现在正式任命你为凤鸣楼四色影卫的一员,以後你只可以效忠凤鸣楼,效忠我漆雕闵凡一个人,至死....方休!!

追紫,你知道吗?你真的和二哥长的很像,还有这味道,这身体....不知道二哥被抱在怀里是不是也是这种滋味?!

从今往後你就住进我对面屋子里,只要我需要你就到我的房里来。在外面你依然是凤鸣楼的影卫,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若有一天二哥知道了这件事,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追紫,二哥要回来了,太好了,五年了,我终於还是等到他回来了,我明天就回漆雕府,凤鸣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既然这样,你就在四楼收拾一间房间住下吧,正好和落青绛蓝在一起,以後就不必上来了。

与他相识了七年多,被他占去身子也有五年,漫长的岁月,点点滴滴都如同烙印刻在他的心里,不敢忘,不能忘,也不愿忘。

漆雕闵凡,他就如同一个禁锢的魔咒,从初见面的那一刻就缠住了他,就算他已经被勒紧,就算他快要窒息了他也依然紧紧地缚著他,就如同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一样,至死....方休....

"楼主。"

追紫看著站在山洞门口冷漠的背影,就知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昨晚的一切不过如同虚幻泡影,得到的那一刻他就预知了失去,即使这失去在经过了昨晚以後是如何的锥心刺骨,但他也如同著了魔一样在昨晚陷了下去,不考虑一切,只要....有那一刻就好。

"能起的来吗?"闵凡甚至连头也没回,声音冰冷疏离。

"是的,属下已经没事了。"明明身体还酸软无力,可他却倔强的强撑著将衣服穿戴好站了起来。

"那就好,你已经昏迷了四天,现在不知道皇城已经乱成什麽样子了,我们就走吧。"闵凡说完,就先一步向外走去。

追紫紧咬著下唇,身子疼的厉害,有伤口还有昨晚欢爱的後遗,迈一步都几乎很艰难,更何况还要跟上闵凡的步法,他赶著走了几步额头就开始渗出冷汗,下身私处的擦伤牵动双腿也行进缓慢。

'啊!'赶著向前追,他连脚下的路况都没有看清楚,脚下绊住一块坚硬的石头,若是平时以他的身手定时可以躲过的,可现在的情况,他连支撑身体都困难了,眼看著身子想著地面到去,他只好护住肩膀的伤口,闭上眼等待著摔在地上那一刻的疼痛,然而....

"你是笨蛋吗?"冰冷的斥责带著毫不掩饰的怒火,追紫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正被揽在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里。

"楼主。"追紫忙不迭的直起身子垂下头,"对不起,是追紫无能。"他只是一径的道歉,可半天却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

静默了半晌,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沈重的叹息,像是一种无奈又像是某种看破...

"上来吧。"闵凡的身影传来,他不解的抬起头,却看到他正背过身半蹲在自己前面。

"楼主?"他讶然困惑,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就是真的。

"还愣著干什麽,我们要赶著回皇城,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见他半天愣著不动闵凡冷著声斥了句,故意佯装冰冷的口气就为了掩饰那一丝窘迫和关怀。

"属下不敢。"追紫摇摇头,慌乱地推後了两步。

"你...."闵凡一怒而起,转身就看到他一脸怯怯的神情,满肚子的火气顿时就消失无踪,他叹了口气冷著语气道:"你该知道我的脾气,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过来。"

追紫凝望著他许久,一双清澈的眼眸在此刻竟然异常的锐利,许久後.....

"属下明白了。"他敛下眼幽幽然地说了句,随之走到他身边爬上了他坚实的後背。

"抓好,掉下去受了伤也会影响行程的。"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追紫仍是一如既往的柔顺。

修长健硕的身躯就这样背负著自己,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俊逸魅惑地面容上,他们之间离得那麽近,近到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会被听去自己那狂乱的心跳声。曾经那麽渴望的距离,曾经那麽渴望能就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心头一酸,追紫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间,不考虑其它的将自己贴紧,泪....就这样潸然落下,一滴一滴顺著脸颊流到了身下人的脖子上,在顺著衣领流进衣服里面,贴上了胸口的位置。

好烫!闵凡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就那样流到了胸口,甚至.....透过肌肤烧进了心里!!


§ § § § §

夜晚黄昏,带著满身的疲惫和有一次寻找了一天後的失望,流凝将马鞭交给门侍走进府内,迎面而来的就是这几日每次都会在此时等在那里的人。

"皇上。"流凝微微颔首行了个礼。

"怎麽样?"平平淡淡的口气,有著关心却不多,这就是这个男人一贯对待兄弟之情的分寸。

流凝皱了皱眉摇摇头,迈步继续向大厅走去。

"不必去了,舅舅们都已经回去休息了,漆雕府和朝廷的人马比你早回来一些,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牧风跟上他说道。

"是吗?"流凝停下了脚步,愁然的叹了口气。

"你太累了。"牧风不知哪里多出来了一条斗篷,轻轻为流凝披上半揽著他转而向後院的方向走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寻找就交给影卫和禁卫军好了。"闵凡失踪的短短几日他一直不停歇的出门寻找,每次都是带著一身尘土和疲惫无功而返,近十天的时间,他已经瘦了好多,看起来憔悴极了。

"已经九天了,派出了那麽多的人马为什麽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流凝忧心地深拢眉宇,满面愁色。

看著他,牧风心中一沈,"你就这麽关心闵凡吗?"他下意识的脱了口,直到看到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著自己的错愕眼神他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

他深深叹了口气,"看著你这样的为他奔忙,我都会忍不住在想,你是不是爱上闵凡了。"深邃的眼眸因为这番话而黯淡下来,幽幽的包含著一些辛酸。

"你觉得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合适吗?"流凝凝望著他,质问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用这句话来压我的。"沈重的亲情枷锁,让他即使明明在此刻嫉妒的要命却还要极力装出一副关怀的样子,他厌烦了这样的虚伪。

"我以为现在寻找闵凡才是最重要的。"流凝看著他,目光灼灼。

"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派出禁卫军。"若他存有私心,又何必让自己贴身的禁卫军出外搜寻,他只是....."我一直以为你依然是当年的流凝。"那个温和柔顺、安宁体贴的天资伴读,那个靠在自己怀里说著喜欢畅游山水的少年。

流凝苦涩一笑,反问道:"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权利说这样的话吗?"有妻有子,现在的他都已不复当年的牧风,又怎麽还敢要求自己仍是一如当年的流凝。

"流凝,当年的一切我终有一天会原原本本和你解释清楚的,但不是现在,请你相信我。你要明白,人生中有些事情是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即使机关算尽也终有错著,但就算如此,我也不希望那个错著是你。"眼前的人是他唯一不愿意去伤害的,当年的一切,他有著不得已的苦衷,终有一天,他都会明白的。

流凝看著他认真地神情,炙热一如当年,这个男人他....还依旧是他吗?

幽幽一叹,他突然觉得自己更加疲惫了,"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找到闵凡才是最重要的。"他果断地回绝了,转身继续向著桤苑的方向而去。

"流凝。"牧风一步上前从後面紧紧地拥住了他,眼中有些急切的担忧,他道:"你要关心闵凡我可以不去嫉妒,但有一点你要答应我,流凝,永远不要成为我的错著和变数好吗?"他怕极了失去,当年是没有办法,可这段日子,他看到爱人在别人的身边,那种心痛可有人明白。

"牧风。"流凝心酸的叹了口气,这个拥抱....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却、可以不再渴望,然而今天在此回到这里,他却还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悸动和震撼。

他知道.....自己,终还是不能忘情!!!

黄昏橘色的光晕下,流凝在此刻忘却了一切贪恋著这份久违的温柔,两个人紧紧相拥,只为片刻相守。

远处,院落的昏黑角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将那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 § § § §

深夜,月亮被浓厚的云团遮住,幽静的院落,七个黑影跃入,在淡色的人影面前跪下。

"主子。"

"你们上次做得很好。"夸奖的声音轻灵细柔,有著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谢主子。"

"这一次,我希望你们做得更好。"浅色的身影一甩手抛出一个包裹,从里面露出了宫中护卫服的衣角。

"主子,这次是?"七个人拿起衣服疑惑的问道。

"将最初的任务完成,这一次,我要康牧风的命。"说出的话狠绝无情,冷冰冰的神情反而衬托著绝美的容颜更加惑人。

"属下遵命。"从来知道主子的命令不能有丝毫怀疑,七个人乖乖的领命,随後纵身而去。

看著那群人里去,浅色的身影冷冷一笑,神情阴晦。

"你还要继续吗?"院落的另一边,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麽?"看到来人,浅色身影脸色转怒,迈步而去。

"你会後悔的。"那人赶上的他的脚步拦住了他,"再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後悔的。"他看著他绝美的容颜,满目心痛,心痛他的无情不过是双刃剑,伤了别人的时候他一定也会痛。

"我不用你管我。"浅色身影一脸厌恶的推开他,"你这个混蛋、恶棍,你有什麽权利来管我的事情。"他怒不可遏的咒骂著,仿佛那个人和他有著多麽大的深仇大恨似的。

"我为什麽不能管你?"那个人也恼了起来,一把将他拉回怀里,双臂紧紧箍住他,"就凭你已经是我的人,我就可以管你。"

'啪!'一个巴掌就在那句话後落在了脸颊上,他微微错愕,看著对面的人在黑夜中也隐隐展现的绯红脸颊。

"流云念沈,你这个混蛋。"浅色的身影羞恼的大吼了一声,闪动著怒火的眼眸就像是两把利剑,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好不好?"脸颊的痛疼他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捧起怀中人俊美灵动的面庞含情凝睇。

"做梦。"浅色人影毫不客气地挥开他的手挣出他的怀抱,"不要阻止我,这就是我让你活到现在的原因,你最好记住,任何阻碍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留下这样一句话,他绝情地转身而去,再也没有看那个满含深情望著他的男人一眼。

§ § § § §

他们走走停停了好多日子,追紫身上的伤口也是一直不断的反复复发,因为当时的情况让他们根本没有带什麽银子在身上,习惯性随身的银票也早就被江水泡烂了,沿途来,他们只是靠著典当一些随身的小饰物才能走到这里,如今,眼看著还有三四日的路程就要到达皇城了,可他们身上的银子也已经完全用光了。

"楼主,让我去想想办法吧。"和闵凡一起站在客栈门外,看著羞涩的钱囊,两人都没有办法拉下尊严去乞求老板先收留一下,只得站在这里发愁。

"你还能有什麽办法?"从出生到现在闵凡就从没有这麽沮丧无助过,沿途的不过都是一些临江的小镇,凤鸣楼有根本没有分部设在这里,身上更没有带任何可以联络的东西,银子花光,力量耗光,现在的他们已经完全可以说到了山穷水尽了。

"我...."追紫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口,其实他在加入凤鸣楼之前的时候,曾经也穷过,多亏了乞丐爷爷教会了乞讨的方法,才能维持住三餐温饱,这个时候.....他没有办法,楼主身上还有伤需要治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以前在外闯荡的时候也有些门路,不如就让我去试试吧。"

闵凡看了他半晌,想到在这方面追紫确实比自己有经验,而且....他身上的伤口也不许要换药了,自己既然没有办法,不如就让他去试试。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闵凡点点头对他道。

"是,属下一定尽快回来。"追紫神情一喜,躬身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这里地方虽然不大却也很繁华,他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在加上身上这件衣服经过这麽多日子的日晒雨淋风尘仆仆也早就和乞丐打扮无疑,相信一定会讨来钱的。而最後,追紫终於肯定自己很有运气,繁华大街的一角,正好乞丐聚集的地方,而且其中还有丐帮的弟子。

"长老。"追紫走了过去,看到一个身挂七个口袋的乞丐,拱手道。

"你...."那人抬起头疑惑地看著他。

追紫佯装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後俯身在他耳边说出了当年老乞丐爷爷教的那句暗语。

"原来是自家兄弟,快来快来。"暗号对上,那四十来岁的七袋长老顿时换上了一幅笑脸,亲热地拉住他蹲了下来。

"我出门执行任务来到这里,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还邀请长老照顾照顾。"追紫说的有礼客气。

那七袋长老见他的样子虽然落魄不过举手投足间都有斯文风范,想来在丐帮都是些穷苦之人,能够由此气度的一般都是地位很高之人,这样想来,那七袋对他更是客气。

"当然当然,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七袋边笑著道,一边还对身旁的手下吩咐给追紫找来了一个破碗,"你先乞,拿到了就先拿走,任务要紧嘛。"七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多谢了。"追紫很感激,知道以丐帮的规矩,他们这样对自己已经算是好的了。

看著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追紫深吸了一口气,想到那边有个男人已经一天没有吃饭,因为积水而伤了肺部的咳嗽病也还要吃药,他就忘却所有的羞耻心,开始向著路人乞讨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和一般的乞丐大不相同,又或者是他总是微笑著的脸庞,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很多的人纷纷前来丢钱,而且还有很多芳龄女子更是一掷重金只为了看他抬起头笑著说的那句谢谢,因此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候,他的碗里就已经装满了。

追紫很知足,看著碗中的银子已经足够他们花用就没有再继续,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还了碗给那个很照顾他的七袋长老,他道了声谢就转身要走。

'哗啦!'无数的散碎银子和铜板都纷纷从手掌中滑落,脚步....一下子定在了当场,喧嚣的街上瞬间仿佛没有了声音,人来人往在眼前甚至都不能让他的视线移动分毫。

他只是僵硬地、呆愣地看著不远处那个一身紫衣,即使落魄却也不掩风姿的男人神情阴鸷的一步步走近自己。

"楼....楼主。"追紫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不是怕责罚,而是怕被那个男人看到自己刚才的样子,那样的自己,他不想被最在乎的他看到。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闵凡指了指散落一地的银钱铜板,切齿间连声音都冷的像冰。

若不是自己担心他的伤,若不是自己抱著找一找的心思,是不是就会一辈子被他蒙在鼓里,永远不知道他竟然在用这样的方法筹银子,那个追紫,凤鸣楼的紫影护卫,那个永远一身水色纤弱如微风的人,竟然蹲在一群乞丐中间沿街乞讨,就因为他没有本事照顾他。

"你想让我用你拿尊严换来的钱吗?"闵凡双眸都转为赤红,愤然凝视著面前的人。

"对不起,我只是想...."追紫看著他的神情,心中一阵惊慌,焦急的开口解释。

"闭上你的嘴,我不想听你解释。"闵凡大吼著阻断了他的话,眼底的怒火更盛。

愤怒的斥吼声让一旁的路人都纷纷侧目,甚至,连那边的丐帮之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清况。

"出了什麽事?小兄弟。"七袋长老是个很热心的人,以为闵凡是来对他寻仇的,暗暗给了手下一个眼色让他们戒备开来,大有要开打的架势。

"滚。"闵凡目光一转,嗜血一般的狠戾眼眸瞪视著那群丐帮弟子,顿时让他们的气焰消了一大半,不自觉地後退了几步。

"长老。"追紫一看情况不对,慌忙出来阻止,更怕会因此而惹上丐帮,"他是我的朋友,对不起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来处理就好了。"

"是吗,你的朋友啊!"七袋长老看了看两人之间的样子,到似乎确实不像寻仇,他点了点头,弯腰把那些银子给追紫捡了起来,"好好收著吧,好不容易要来的。"他本是一片好心,可闵凡一见到那些东西,银晃晃的就好象是在对著自己嘲笑一般,怒气'砰'的一声从胸口喷涌了出来,他一把挥开那长老递来的银子,拉著追紫转身而去。

"楼主,楼主那些银子。"追紫知道他真的动了怒,但是那些银子现在是他们唯一救命的东西,而且他的病真的需要银子。

"住口。"拉他疾步走进一个巷子,闵凡一甩手将他推倒在地,"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追紫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失控,只好不再作声默默地站起身。

"你想怎麽样?羞辱我吗?还是要让我羞愧而死?"

闵凡每说一个字就向前逼近一步,他看著追紫低垂著头愧疚的样子,却直觉的心口里一把无名的活越烧越旺,都快要将自己也烧死了,他的自尊,他作为男人的骄傲都已经在刚才看到追紫蹲在那里的一刻完全崩溃瓦解。

"楼主,我只是想筹些银子。"追紫知道他现在说什麽也没用,可还是依然忍不知想要解释,他不愿看到他生气,更担心这样的动怒会让他的咳嗽更加严重。

"所以就用那样的方法是不是?"闵凡怒目叱问道。

追紫不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是我没有能力照顾你是不是?我让你去想办法,所以....你就用了这样的方法,要羞辱我是不是?"闵凡一句句的问著,凌厉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剜心一样,刚才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回荡,如针刺般让他全身都在痛著。

"不....不是的。"他的话刺激到了追紫,被心爱的人这样的指责让他已经不能再沈默下去了,"我只是想弄些银子,你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什麽东西了,还有你的咳嗽,这些都需要钱,如果我的折辱可以换来钱,我不在乎的,真的不在乎。"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他的骄傲受挫,也伤害了一贯自信的他,可是,自己只是想为他做点什麽,就像一往的五年一样,那怕只是为他梳头穿衣,甚至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躺在他的身下承欢他都无所谓,他只是想让他不必忧心,不会愁虑,能为他做的,可以做的,那怕是沿街乞讨他都不在乎。

他只是这麽一点点地心愿,为什麽他还要曲解他,明明知道他不是这样,为什麽还要说那些话来。

追紫觉得心中很痛,一股酸楚从心底涌出来,他拼命的呼吸想要阻止湿湿雾气越凝越重,可它们却仍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04FA72789:)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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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切的怒火都在看到追紫潸然落泪的那一刻消失无踪,闵凡愣在了那里,眼前的人儿一张平日里清秀的面庞此刻布满了污垢,神情不但苍白还有些憔悴,这一路上,他吃了很多的苦,还要忍住身上的重伤和自己一起赶路。

"追紫。"情不自禁地,他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一时间,往日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这麽多年来他细心的照料,他温柔的陪伴,他驯顺的依偎,永远都是自己身边最安静的存在,却总是适时地送上最需要的东西,五年来,他只是默默地付出。

"你为什麽这麽傻?"他觉得心口很痛,甚至在看到二哥和大哥相拥亲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痛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怀里这个柔弱的人儿。

"我一直都是这麽傻的。"追紫口中还是那一如既往地答案,那是在江边他奋不顾身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闵凡拥著他轻轻闭上了眼,他....是不是错了,当年不该侵占追紫的身体,或是...不该在五年後丢下他?!

§ § § § §

牧风在宫里忙完了一天的朝务以後再次在傍晚时分来到了漆雕府,问了门侍知道那人早就回来了,他就转了方向向著後院的枫林馆走去,因为他知道,只要那人有什麽不开心的事情,就一定会在那里。

"流凝。"刚走进一片如火的枫林,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窗边倚栏而坐的人。

窗下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躲闪敛下,神情也闪过一丝窘然。自从那天後,流凝一直在躲他,他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某些心中隐藏心绪的揭穿,因此他给了他独自细思的时间。

可今天,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刚才朝堂上传来的消失打乱了他设想好的一切,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想什麽?"他推开门走进去坐到了他身边。

"闵凡。"不知是为了气他或是怎样,流凝只是简短的回答了这两个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他。"牧风却也不恼,反而伸手将他揽入怀里,执起他的手搁在唇边,温热唇瓣落下的同时他感觉到他的挣逃,紧紧握住再也不给他任何的机会,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他离开了。

"你不必故意气我,我既然能允许你在他身边那麽长的时间,那麽一切的可能我都已经设想过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抱著你的人是我。"说话的时候双臂收的更紧,就仿佛要将他刻进身体里怕他再会离开一样。

流凝蹙起眉,身子传来被紧拥的微微痛楚让他觉出牧风的异样,"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他了解他,现在的人不是一贯的牧风,他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担忧,而且是非常的担忧。

牧风迎视著他仿佛能将自己看透的目光,清楚自己无论什麽事也是瞒不过他的,毕竟,他们曾经那样的了解彼此。

他敛下眼微微笑叹,"逐江国送来信笺,说是盼兮的身体若是再晚就不再适宜长途奔波,因此决定近日就将她送回皇城。"

怀中的身体一僵,牧风将脸颊贴上他纤顺细腻的脖子柔柔摩挲,轻声在他耳边道:"流凝,我爱你,仍一如当年一样的爱著你。"最简单最直接的告白,是他要给他的最真心的保证,他要他明白自己的决心,明白自己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意。

"你现在在来说这些,还有什麽用。"流凝凄哀哀地垂下眼,幽幽道:"漆雕流凝五年前无法和一个女人共侍一人,今天也一样,更何况,皇後还怀了你的孩子。"盼了那麽多年的话却是在最不该听到的时候听到,他除了觉得心痛和悲哀以外,竟升不起丝毫的喜悦和甜蜜。

"我说这些只是要你明白,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我从来没有改变过,所以你要信我,等我,好不好?"他殷切地看著他,期待他点头。

他现在有著千头万绪的内忧外患,只有流凝这边稳定,他才能专心的处理所有的事情,只要一切尘埃落定,他就要永远和他守在一起。

"等你?等你什麽?甘心留在漆雕府等待你不知何时的临幸还是等待著由某一天可以进入皇宫成为你众多妃嫔中的一员?"流凝笑的苦涩,还有著辛酸,这个男人,怎麽能这样的苛求自己?!

"流凝,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牧风深深蹙起剑眉。

"我不明白,我什麽都不明白。"流凝挣开他的双臂站起身面对著他,一双幽黑的眸子清澄明亮,此刻里面却满溢著伤心和难过。

"牧风,一切都过去了,已经这麽多年了,我早也不是当年的皇帝伴读,你更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只爱我一个人的牧风了,在你的心里,家国天下永远都比我漆雕流凝重要,为了他们你可以随时牺牲我们的感情。牧风,我当初愿意成全你,所以我走了。既然已经放手,那麽就再也不要想著会回到从前了。现在的我已经答应了闵凡和他在一起,等找到了他我们就一起回凤鸣楼。"他已经决定了,从自己在那晚留下闵凡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现在已经爱上闵凡了吗?"牧风面容一冷,狠戾的眸光怒视著流凝。

流凝牵唇一哂,却也都掩不住眉间眼底的苦涩,"爱与不爱又如何?我只知道闵凡不会让我心碎,他不会为了别的什麽而牺牲我,这就足够了。"爱这个字只是五年前那个傻傻的皇帝伴读少年才会说出的蠢话,现在的他,早就已经忘记这个字了。

"你怎麽就能确定他不会伤害你,那天在後院看到的事情你都忘了吗?"目光转为深邃幽暗,牧风沈声反问道。

流凝身子一僵,神情有些闪烁的避开牧风的目光,道:"我愿意相信闵凡,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他,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不会再离开他的。"

"流凝,你为什麽要这样说,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牧风一把上去抓住他单薄的双肩。

他又怎麽会看不出他刻意的逃避,聪明如他,敏感如他,有些事情又怎麽会看不透,只是,比起心痛,他更宁愿去相信的自欺欺人。这样的流凝,只是更让他心疼,五年前,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从你五年前将我赶出皇宫的那一刻起,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流凝背过身不愿再听他说下去,近乎仓皇地躲避那些不愿意再沾染的心绪。

"流凝....."牧风哀伤的注视著他倔强的背影,心中一动忍不住上前想拥住他。

"不要再说了,我什麽都不要听。"流凝拒绝他的靠近,躲避的侧开身。

牧风僵在当场,流凝沈默不言,一时间,枫林馆内陷入了一片沈郁的窒闷氛围中....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二少爷,皇上,三少爷回来了。"

"闵凡?!"流凝心中一喜,一把推开牧风就开门向著前院的方向跑去。

他走的太急太快,闵凡安全回来的消息已经覆盖了一切的情绪,因此他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自然也错过了那万圣之尊的天子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鸷冷光....

§ § § § §

"闵凡!!"带著喜悦声音从桤苑门口一路传来,敞开的房门外一道青色的身影疾步走入来到自己面前。

"二哥。"转过身的时候黯淡变为欣然,身旁有人慌忙撇开脸擦擦眼角。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脚步顿了一下後继续走近,眼中一闪而过的黯光很快被关心取代,流凝上下打量著他,见除了衣服有些脏旧以外整个人到似乎无恙才安下心来。

"让二哥担心了。"

永远都是最无微不至的关怀,就是这样温柔的气息充斥在二哥四周,让人舍不得远离,流凝目光一柔,再次将人揽入怀里,心底一片温暖。

"二少爷,楼主,如果没事我就先下去了。"一旁有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住伤痛躬身告退。

果然如此,回来那一刻就等於所有都必须恢复原来的道路,这些天来的点滴不过都是浮光泡影罢了,得到再失去,他已经习惯了!!

伤痛著匆忙逃离,泪水随著风落在地面很快消失,没有任何人看到它的晶莹....

"追紫他似乎很累!"流凝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涵义莫名的说了一句,漆黑如墨的眼眸深邃幽暗。

"可能是吧,我们一路好不容易走回来的。"闵凡敛下眼淡淡一语。

"是该好好休息的。"流凝看著远离的纤弱之人牵唇一笑,这样的说了一句。

"二哥,你好吗?"闵凡突然从身後揽住了他,好久的分离,让人突然渴望他的温暖。

"当然,你失踪以後,我快担心死了。"流凝笑著拍拍环在胸前的手臂。

"二哥!"闵凡将他的身子站过来面对著自己。

幽紫的眸子饱含深情的凝望著他,清澈的甚至也映照出了自己脸上的喜悦和某种情感,流凝微愕。随即,就在他一切都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地时候,一个温热的物体落在了唇瓣,轻轻舔抵後撬开侵入,他的舌霸道却不失温柔的扫荡著口中的每一次角落,将他的味道也传给自己。

理智一点点被这样缠绵的亲吻取代,他渐渐软下身体靠在了闵凡怀里,任由他辗转反侧的挑动自己所有的情欲,深深沦陷....

卧室的门依然敞开,一屋子的柔情缠绵无法遮掩,完完全全的落入桤苑门外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中。

神情带著愤怒和阴冷,那人转身而去,杏黄华服宽大的袖摆内双拳握紧,那人暗暗地下了一直艰难的决心!!

一切......就从现在开始,流凝,是你逼我的。

§ § § § §

"水冷吗?"流凝坐在芙蓉花湘绣的屏风外问著正在里面沐浴的闵凡。

"很好,二哥每次调的水温都刚刚好。"里面的人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其中还包含著身体移动的水流声。

"那就好。"屋子里弥漫了淡淡的雾气,流凝笑了笑低头继续为他整理脱下来的脏衣服。

突然,他发现里面好像少了什麽。

"闵凡,我给你的那块玉佩呢?"他在几件落在一起的衣服里翻翻找找,那是自己十岁的时候从父亲给的零用钱里剩下来买的,後来闵凡看到就非要要走,为了这个还和澜夙打过一架,从那以後那玉佩他就从不离身,可刚才收拾的衣服里却没有,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在整理的时候给弄掉了或者什麽的。

"玉佩?!"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我....是在掉江里的时候丢...呃...掉了。"半晌後,屏风後传来了这样的一句回答。

"掉了?"流凝皱了皱眉,那块玉佩的绳线是江南特制的绕情绳,非常的坚固而且结扣复杂,戴上後就很难去掉,怎麽会就.....

"对不起二哥。"里面的闵凡道了歉,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浓浓自责和愧疚。

流凝突然觉得自己多疑了,闵凡一向最爱那块玉佩的,若非是掉了他是怎麽也不可能让他离身的。笑叹了自己一声,他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入屏风内,果就看到闵凡垂著头,浴盆中浓浓的雾气笼罩在他四周只能勉强看出他略低沈的神情。

"闵凡。"他唤了声,走过去为他撩水擦背,"没关系的,一块玉佩而已,你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为他宽心安慰道。

闵凡的身体明显一僵,垂下的头更低,半晌都始终沈默不言。

"怎麽了?"流凝转到他正面柔声问道。

"二哥。"闵凡突然就一把抱住了他,赤裸的身体还带著浸泡热水澡的灼热温度和水珠,通过两人紧合得密不透风的身体传到流凝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闵凡翻翻复复的说著这三个字,一声比一声低沈,饱含著歉疚。

闵凡他.....

流凝凝拢眉头,心中似乎隐隐想到了什麽。

§ § § § §

夜晚,闵凡房内红木雕花的秀雅大床上,睡在外侧的人缓缓坐起,以不惊动身旁人的力量小心抽回被枕著的手臂翻身走下床离开了房间。屋内恢复安静,另一个人随之睁开眼睛,也跟著走出了房间。

深夜的漆雕府一片安静,先前离开的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可是,双腿就是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识一样向著某个方向而去,等它停下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哪里。

追紫的房间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刚刚不久进去的人正站在窗边徘徊,昏黄的光影照射在窗纸上放射出他简单的轮廓。他似乎在等待什麽,屋内没有主人吗?只是让他一个人在窗下游移。他没有离开的因此他留下,秋季的深夜很冷,他却依然无所觉,只是双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那个房间,等待著....最後的答案。

时间的沙漏就在这样的静谧的夜风中缓缓流过,他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慌忙闪身进入暗角藏好,远远的就看到屋子的主人染著一身寒夜重露从外面神情疲惫的回来。

"你去哪里了?"打开门,里面等待已久的人慌忙的迎了上来。

"楼主。"屋子的主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此刻那个最不该在此的人会出现。

"你身上还有伤你不知道吗?"严厉的口气却掩不住深深地担忧和关心,他...原来也有著这样的一面!!!

"对不起,我...."主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拉回了屋子,房门重新关闭。

他缓缓从暗影走出来,双腿再次不停使唤地向著屋子靠近....

"这麽晚了到底有什麽事情要你急著去办。"

"对不起,只是我想把这个赎回来,我担心二少爷会发现它不见了。"

"玉佩?你.....你大半夜的跑那麽远就是到临镇去赎它?"

"对不起楼主,可是您是为了我才...."

"好了别说了。"

"可是...."

"难道你要我看著你伤重而死吗?"

"对不起。"

"唉.....为什麽你在我身边最常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对....或者...是我太傻了。"

"你本来就是个傻瓜,大傻瓜。"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随著一串脚步走入内室,一切....都恢复了寂静。

他转身而去,身上淡薄的衣衫根本不能遮挡夜风的寒冷,他淡淡一笑,这个秋天....可真冷啊!!!

§ § § § §

一大早起来就忙著为澜夙准备东西,闵凡失踪的这些日子,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近几天来更是少吃少饮,整个人都昏昏沈沈的,他担心会是那件事带给他太大的打击,所以想著这些日子都陪著他。

"二哥。"闵凡从一旁醒来,看著他梳洗穿衣服吃早饭一连贯连停也不停的动作。

"什麽?"他随口的应了声。

闵凡看著他低著头将早晨为澜夙准备的梅子饼放在食盒里,有加上了一些自己做的小菜米粥。

"你又要去陪澜夙吗?"他低沈沙哑的嗓音还是带著一贯的醋意,只是....少了一点点冷冷地怒。

"他最近的身体更糟了,我很担心,怕上次的事情会让他就这样继续下去,所以最近向多陪陪他。"流凝又走到门外廊子下将刚刚熬好的四磨汤倒进药碗里也一并放入食盒。

"二哥....."闵凡张口欲言,却又觉得流凝的话让他根本无法反驳,澜夙的情况他昨晚吃饭的时候也是看到的,若阻止只会显得自己既小肚鸡肠又无兄弟情谊;而且.....他一会儿也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好吧,不过二哥晚上和我一起吃饭吧,我离开这麽久,还没有好好和二哥在一起呢。"

不断走来走去的人顿了一下,很快地,又继续开始手下一件件的事情,不停歇地....忙碌著....

最後,他收拾好了东西,提起食盒走向门外。

"我先走了,你别忘了吃早饭。"简短的一句话,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过,随即离开了房间。

卧室内,闵凡仍旧坐在床边,深邃幽紫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的光芒。凝望著远去身影,他猜不透二哥今早的奇怪行为从何而来,但有一点他肯定地是....二哥在躲他!!!

§ § § § §

推开门走入澜夙的房间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味,流凝慌忙放下东西走入内室,就看到床头地上都是吐出的秽物和淡黄色液体,而澜夙正整个人半趴在床头,一脸的苍白憔悴。

"澜儿。"流凝大惊,一直以为澜夙只是因为心情而影响的饮食,没想到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二哥。"床上的人虚弱地想撑起身体,可清晨一番的呕吐不仅让他将昨晚吃下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甚至也倒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刚起了一半由整个人跌了回去。

"小心!"流凝一步冲上去接住他险些跌倒床下的身体,将他抱入了怀中,"怎麽这麽严重?你最近都没有吃我给你的药吗?"知道他的胃不好所以最近都在为他熬四磨汤,愿以为会有些起色,没想到却越来越严重。

"我没事。"澜夙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容想让流凝放心,可这番憔悴的惨况也不过是让他的笑看起来让人更加心疼罢了。

流凝眼眶一红,说不出的酸楚就这麽从心里头涌了出来。

"澜儿。"他抱住他留下了泪,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一路滑下,灼烧著脸颊、脖颈、胸膛,它真的好烫,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是什麽灼痛了心,澜夙的苦?还是....自己的悲?!

"二哥,你怎麽了?"流凝突然的落泪让澜夙迷惑不解。

"没....没事!!"流凝强展笑颜地对澜夙摇摇头,他....只是心疼澜儿,只是心疼他在吃苦!!只是因为心疼他,所以....才会这样的!!

"可二哥的样子看起来....呕...."澜夙担心的话都还未说全就感觉到喉咙一股酸涩的液体再次涌了出来,他一把推开流凝倒在床边又吐了几口酸水。

他这个样子看的流凝更加担心,他从小带大澜夙,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象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澜儿,我带你去禁苑吧,让水爷爷和陵爷爷好好替你检查一下。"流凝看著他吐出来的酸水的颜色越来越淡就知道情况严重了,心中焦急不已,他一边帮他拍著背一边就从床内侧为他拿出外衣。

突然,一个果品盒子从众多衣服下面露了出来,半掩的盒盖露出里面的样子。杏儿、话梅、杨梅、果脯,这些.....都是一切澜儿最讨厌的东西,他怕酸,所以很少吃这些.....

他.....流凝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可能,一个多月的日子,澜夙突然的呕吐,他这几日来不出门的倦怠和嗜睡。

"澜儿。"流凝拿出果盒,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溢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看著突然虚弱仰躺在床上澜夙,"你是不是....."他慌忙住了口,下面要说的那种可能是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的。

澜夙睁开疲惫地眼皮正好看到二哥盯著自己的神情和他手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煞白,他僵在那里,半张的口始终无法说出了一字。

"澜儿?!"流凝震惊,澜夙的沈默就是最大的肯定,他果然是......

"二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扑入流凝怀里痛哭。

自己隐忍了这麽多天,巨大的恐慌和害怕让他甚至都不敢踏出这个房门,就怕精明的父亲会发现自己的异样,更怕的是....二哥会不再要他。

他可以失去一切,当家主的位置,漆雕府的荣华富贵,一切的功名利禄,只有二哥...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他要他,从懂事的那一刻起就坚定这个信念,无论付出一切他都在所不惜。

可是.....那个混蛋搞糟了一切,那个该死的流云念沈!!!

怀中的人哭得悲痛,流凝心里一阵的酸楚,同时,还有著气恼和愤恨。无论是谁,如果让他找到那个欺负了澜夙的混蛋,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一贯温和的双拳,第一次握得这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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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我算是满足了大家的心愿了。

其实小澜也很可怜的,而且他的性格,唉唉.....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会吃苦头的(啊啊!!!抬头望天~~~~~~我可什麽都没说哦~~厚厚厚厚~~~~~掩口奸笑著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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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流凝端著精心准备的晚餐再次回到澜夙的房间的时候,内室的帘幕依然重垂,里面的人似乎还在睡著,掀帘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睡梦中还脸颊染泪憔悴人儿和不稳的睡靥。

"澜儿。"流凝将拖盘放在床头案几上随之坐下,手掌轻柔地在澜夙後背一下一下的拍著,就像小时候自己每次哄他入睡一样。

可怜的澜夙!流凝幽然一叹,他了解他的骄傲,更知道他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是多麽的排斥男人的接近,他的防备,他的尖锐,就如同一根根利刺包裹著他,保护著他。而这一次的事情,对於骄傲如他,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在这段日子他反反复复的想了很久,以漆雕府的护卫情况,若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里并欺负了澜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他武功非常卓绝,已经达到了踏雪无痕的轻功境地;二就是漆雕府有内鬼!

而这个第二个才是最麻烦的,因为漆雕府一贯筛选下人严格,如今在府里的都是已经在这里做了至少五年以上的人,若是这其中有内鬼,那只能说明此时已经蓄谋已久,也就是说,早就有人瞄上了漆雕府。

想到这里,流凝的双眸寒光一闪,漆雕府最近确实频频遭受袭击,先是澜夙出了事,然後是中秋节有人竟然明目张胆的闯入府中,目标很显然是同是冲著牧风和闵凡而去。要同时除掉他们三个人,也就是等於同时瓦解了支撑龙康皇朝的三根支柱,那麽倒是朝廷必然崩乱,很多人就可从中获利。

突然,流凝脑中灵光一现,他想到一个人,一个被大家都几乎以往的此刻就住在漆雕府客院梅苑的人,若是他,那麽刚才所猜测的一切到都合情合理了。

心中一凌,流凝看著澜夙暂时似乎不可能醒,遂起身为他撂下床帐向外走去。

那个人,他要去会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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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苑,其实只是一个命名,只是因为这里的前主人漆雕府原来的三小姐漆雕莫樱被人比喻为梅因有此名,而实则,园内所有的并不只是梅树,还有很多根据各个时节而生长的花树,一年之中总是被花香包围,沁人心脾。

而在此时节,最芬芳的自然是为桂花翘楚。

流云念沈一人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上,面前摆著精美的几样小菜和最该此时品尝的桂花酿,宜景怡事,断该是人生最畅快的时候,但他却始终愁眉不展,为的,只是那个又固执又倔强的人儿。

他知道他倔强,从来就知道,在五年前皇帝大婚的时候,他负责护送姑姑来到龙康皇朝的皇城,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个似乎不顾及在场文武百官对皇帝怒骂的人儿。

当时的他还不是太懂得汉语,因此不明白他在说些什麽,只大概是什麽二哥二哥的一堆事情。到後来,当他为了他努力学会了汉语後才明白,他....爱著一个男人,一个从小带大自己的二哥,一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男子。虽然那个男人并不爱他,但看到那个男子伤心的离家他依然还是愤而闯上了朝堂。

因此,也就是在那一刻让他对这个烈火一般豔丽、晨露一样灵动的出众,他渴望得到他,所以...才会有了那晚的情不自禁。

但是,若是当时能够预知现在,他那晚一定会忍耐著不去碰他,不会让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恶化到这一步,那次他说要杀自己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真真动了杀意,他是真的在恨他的。

"唉....."念沈幽然一叹。

突然,敏锐地听觉让他听到不远处脚步声的靠近,收拾情绪,他转过身看向来人,一脸如阳光般的笑容带著温暖人心的力量。

"二少爷。"因为辈分的关系,在多次讨论後,他们只允许他这样称呼,那句叔叔是绝对不让出口的。

"你在这里住得还好吗?"流凝脸上依然是温宁的笑脸,只是幽黑眼眸深处,有这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多谢二少爷了,我住得很好。"念沈颔首谢道。

"真是对不起,这段时间府里出了很多的事情,所以也疏忽了对你的照顾。"流凝扫了眼桌上的小菜。

念沈看著他的目光,笑著解释:"二少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小酌一下所以要了几个小菜,平时的饭食都是很精致的,各方面也都很好。"

"那就好了,本来我应该待父亲多多照顾流云公子的,只是我弟弟澜夙生了病,所以这些天我都在照顾他。"流凝如此说著,眼神锐利且不著痕迹的观察著流云念沈的反应。

"是吗?"念沈敛下眼牵唇一笑,"最近天气不好是很容易生病的。"他知道对面传来的目光有探询的意味,对方的意思他也很清楚。

漆雕府接二连三的出事,怀疑他是很应该的。只是他们若知道这一系列的背後策划者竟是那个人的话,不知道他们特别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有什麽反应。

"是呀。"流凝简单应了句,念沈垂下的眼帘让他心有所疑。

然正当此时,院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

"二少爷,不好了,四少爷醒来看不到你正在房间里发脾气呢,您快去看一看吧。"丫鬟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麽?"两个焦急地声音同时传来。

流凝神色一乱,匆忙的向流云说了句抱歉就和丫鬟一起疾步离开了兰园,一心担忧澜夙让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身旁的人在听到这件事後也和自己同样激烈的反应。

"该死!"看著人离开梅苑,流云念沈气恼地愤而挥笔一扫就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成了碎片残肴。

该死!该死!该死!他多希望此刻自己也可以到他的面前去陪著他,看看他....

§ § § § §

流凝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就正好看到澜夙高举起一个青花瓷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顿时让那雅致的器皿变成了无用的碎片。

"澜儿。"流凝上前一把拉住他抓著书桌上的玄龙古砚就要摔的动作。

"二哥。"澜夙一看到来人,一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你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二哥,你不要离开澜儿好不好,不要再走了。"他哭得伤心悲恸,流凝听来更是一阵心酸,以往多麽坚强潇洒的男子如今竟然变成这样。

"好的好的,二哥不走,二哥哪里也不会去的。"流凝轻轻拍著他的背安抚道,另一只手小心地拿走了他手里的砚台放到一边,然後将他带回了内室床上。

扶著他在床上躺好,流凝一脸心疼得为他盖被,还不忘轻轻拍著他,"澜儿,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的你....."

"不....不要说,我什麽都不要听。"澜夙背过身捂著耳朵,拒绝听到和那件事情有关的一切言语。

"好好,我不说,澜儿乖,好好休息好不好?"流凝不敢逼他,怕这样只会更加刺激到他的情绪,只能顺从的收了口,手下却继续轻柔的安抚著为他拍背。B92E3孤:)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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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内侧躺著的人点了点头,僵硬的身体在流凝的安抚下渐渐放松,再人看不到的地面,面容是一面阴恨的冰冷,心头,他痛恨著那个让他落到现在这个局面的男人。

手按在腹部,他咬著下唇狠狠地不断施力,这里面的是个孽种,他绝对不会让他降到这个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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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苑澜夙房间外的廊子下,傍晚的夕阳照射出橘黄色的光芒,温暖而柔和,映衬著炉火中的燃燃之焰,相互辉映融合。小炉之上,黑色的砂锅药罐里面正煮著流凝偷偷背著家人到外面请大夫开的安胎药,黑褐色的液体在里面'咕嘟咕嘟'的滚出一个个水泡泡,夕阳下反射出诡异的色泽。

"二哥。"里面内室之中有人轻唤了一声,流凝慌忙放下扇炉的扇子疾步进入屋内。

"澜儿?"走入内室才发现那人还在沈沈的睡著,刚才的那一声不过是他睡梦中的喃语罢了。

叹了口气,流凝小心为他拢了拢被,退出了房间继续在廊子下煎药。

"二少爷。"一个婢女走了过来,流凝看过去,那时桤苑内负责闵凡房间的丫鬟。

"有事吗?"流凝继续低头专心扇著扇子,心里已清楚她来的目的了。三天以来,他以澜夙为由躲在了伦苑中,这番逃避....也是太久了。

"三少爷想问问二少爷什麽时候回桤苑去。"丫鬟躬身行了个礼将主子的话转述。

"你回去告诉他四少爷的身体还没有好,我还需要再留几天。"流凝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了句。

"是。"丫鬟见他神情冷漠也不敢再说什麽,施了个礼就退出了伦苑。

直到人走远,他才再次抬起头,目光看著右侧的院墙,不远的地方,只是一墙之隔,甚至都在一个院子里,可笑他们却可以三天都没有见过面。

这到底是谁....在逃避谁?目光变得深邃幽暗,他深深一叹。

为什麽会这样?在他决定了要接受他的感情,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让他看到那晚的那一幕?那份习惯,真的已经深入骨髓根深蒂固了吗?他相信闵凡说的爱,也相信这这五年来他对自己的思念。可是,却也有著一些东西在五年里悄悄侵入了他的身体里,将一种感觉融合进了生命。

他该怎麽做?完全的当做不知道?或是揭穿这一切???

当做不知他是可以不必面对一切的伤心,可是,他能够忍受闵凡在自己身边时心中有著另外一个人吗?还有那纤弱如水的追紫,他付出了一切,自己甚至还曾鼓励过他该积极争取.....

然而,若揭穿一切,他们三个人该怎麽面对彼此?还有那个人,他不久前才曾信誓旦旦的说著自己相信闵凡会只爱自己一个,坚信著自己要和他在一起,如今的种种,他该如何自处.....

心中絮乱如麻,手中的扇子也越扇越快,呼呼风声吹动炉中烈火熊熊,药罐内滚烫的褐色液体翻腾著,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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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去吧。"闵凡坐在卧榻上听完丫鬟的回答,泄气地挥挥手让她出去。

关上门,屋内恢复了安静,没有二哥的这个房间,竟然可以让他感觉到心寒的冰冷。

"还没有回来吗?"一袭衣衫落在了他的肩上,打破冰凉带来温暖。

"嗯。"他点点头。

"楼主。"追紫唤了声,突然又有点犹豫自己下面要说的话。

"怎麽?想说什麽就说好了。"闵凡皱皱眉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在想....您说二少爷是不是知道...."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後的涵义相信闵凡也该很清楚了。

蹙起的眉头凝拢的更紧,闵凡神情急躁的挥挥手,"不,不会的,二哥不可能知道。"口中虽然如此说著,可虚弱的语气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惶惶。

自从那天二哥发现玉佩不见之後就一直躲著不见他,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混乱,他不知道是怎麽走到这一步的,可是如今面对著追紫,他已经不能再摆出那幅冷漠的面容,看著他就会让自己心疼,会让自己忍不住想去照顾他。

这是不是爱?!他恐慌著甚至不敢想清楚。只是,他也怕了面对二哥温和的面容,怕了那轻柔的关怀言辞、体贴的真心,此刻有著两边摇摆心态的自己会让他无颜面对二哥,所以这几日来他一步也没有踏入伦苑,即使心里想极了二哥,他也不敢。

他在逃避,只是....要逃避谁???

二哥?还是自己的?怕无颜面对?!还是怕探究真心?!

追紫看著他愁云笼罩的眉宇,心头一阵难过,"楼主,我还是和绛蓝落青他们先回凤鸣楼吧。"

他知道自己留下只会让楼主为难,但是正是这份为难让他已经觉得够了,能让楼主将自己和二少爷放在同样的位置上选择过,这样就足够了。

"胡闹,你现在的伤怎麽回凤鸣楼。"闵凡瞪了他一眼嗤道。落江後就让他的剑伤更加严重,後来一路奔波,回到府中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现在若是奔波劳碌只会要了他的命。

"楼主,追紫不想破坏您和二少爷,从来都不曾想过。"

他爱极了他,是那种宁愿自己伤透了心伤碎了魂也绝不想他有一点不快乐的深爱著,所以他每次都是偷偷的躲起来看著他和二少爷相依相偎的幸福模样,却从来没有动过插入进去的念头。

过去的那段时光只是个意外罢了,相信只要自己离开这里,相信楼主就不必歉疚为难会亏欠自己,就可以专心的快乐的和二少爷一起了。

"傻瓜。"单纯的傻瓜最让人心疼,他为什麽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竟然这麽傻?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是在为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你为何总是在为我著想,你该多想想自己,或者自私一点的。"他将他拉过来在自己大腿上坐下,怀抱著他,他将头靠在他肩窝里,喃喃道。

贴近自己的男人流露出了前所未有过的疲惫和憔悴,追紫知道这几日来的事情已经弄得他精疲力尽了,他真的很辛苦,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

"对不起,我想我是真的该走的,这样让你为难。"眼眸中有不舍得雾气,不是虚伪,只是他真的想走却也真的舍不得,爱惨了这个男人,他早已处在了一种矛盾的迷茫之中多年了。

"我不要听对不起。"他微微抬起头看著他含泪的脸庞,一双晶莹的眼眸盈动著闪闪亮光,无助又脆弱,就如同每次在自己身下呻吟著泪湿两行,让人心痛又怜惜,"没事的,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好好留在这里就好了,你的伤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他不觉放柔了语气,用额头抵著他的额头,两个人之间近的甚至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最微小的部分,还有鼻息间灼热的呼吸,喷染在对方脸上呼唤著彼此的气息。

"楼主。"被爱人这样柔情的对待,追紫的心顿时就如同被揉了一下似的,痛得还有著甜蜜和酥麻,他沈醉在著醉人的温柔里,缓缓地....缓缓....靠近了那个自己渴望了很久的男人。

屋内,瞬间被宁静的温馨包围,随著两人一点点地贴近彼此,温暖在加剧....

突然,'咯吱'一声,刺耳地开门声插入了安静的氛围里,打破了两人间的含情相偎,他们同时看过去,门口,阳光从他身後照进来,在他脸上形成暗色的光影,一身天青色的衣服在刺目光亮下竟散发出微微寒意,让屋内的两个人惊愕的僵在了当场。

"二....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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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打扰你们了。"流凝的语气出奇的平静温和,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房间。

"二哥。"闵凡推开身上的追紫追著他冲出了房间,在院内将他拦住,"二哥对不起,你听我解释。"他说的神情急切,流凝突然的出现吓坏了他,刚才的一幕.....

"凡儿。"流凝淡淡的这样唤了句,那是幼年时的称呼,自从他当年爬上自己的床吓坏了他以後,他就再也没有这样唤过他,"澜儿还需要照顾,我要回去。"他看著他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不动,只是等著,等著他扯开。

淡淡的身型,沈稳的容颜,漠然的口气,最平和的,却是掩饰著平静下的惊涛骇浪,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再留在这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麽。

闵凡激动得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我不让你走,二哥,事情不是那样的,我只是....."

只是什麽?他自己甚至都说不清楚,怜惜追紫?心疼他,所以才会那样的亲昵,如果刚才二哥没有进来,他打算做什麽?深情的拥吻,因为那情真的就在那一时刻在心底涌动,是从来没有过的狂潮。

流凝微微侧首,他在微笑,笑容那样的清冷,一双深邃的眸子锐利的仿佛可以将一切隐藏和秘密都看穿,"凡儿,你不需要解释,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

他知道他的情不自禁,知道他已经被一种缠绕了五年的习惯所征服,他早就明白的不是吗?从那天晚上开始。

"二哥。"闵凡真的有些急了,流凝的冷静让他害怕,那种会永远失去的他的恐惧感在此刻更加的强烈,他知道,那种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流凝低下头笑著摇摇头,笑容里有著苦涩和自嘲,他看到旁边屋门口那抹水色的身影。曾经何时,他是多麽希望他可以带给闵凡幸福,让闵凡去拥有了一个全心全意爱著自己的人,然而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这样的想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看著眼前的闵凡竟然也忘记了一旁还有一个深爱著他的人在伤心。

何时?!自己也变得自私的忘记了一切!

"是我太傻了。"从那晚开始他就该知道会有这麽一天的,只是,他却选择逃避,原来,逃避也有一种原因叫做害怕,他怕失去,失去那个在混乱交战的人群中多自己执著的男人,那个可以为了自己甚至连生命都不顾的男人。

"也许是我错过了你。"他抬起头看著闵凡,看到他深刻地悲痛和愧疚。

这样的眼神,再也不会看到了,经过了今天,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闵凡,那个只爱自己,只要自己,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男子。

"若是当年我先遇到的是你,也许就会好很多。"他如此道,看著两滴透明的液体在幽紫的眼眸中闪动。

他爱著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和他在一起,被他掠夺,他的心里都还存在著那个男人,他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可是,他当决定了忘记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迟了五年,是他自己....错过了一切!!

"二哥,我是爱你的。"闵凡鼻子一阵酸楚,坚强如他,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会变得像个孩子,仍然....一如当年。

"这个我知道。"流凝笑著拍拍他的肩,那抹神情苦的都可以让人闻出味道来,"二哥都清楚,二哥也相信你。"

他的深情,他的执著他都愿意坚信,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让他无法忽略无法忘记的存在。

流凝看著那抹水色身影,纤弱的样子楚楚动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带著悔恨和愧疚。他知道,他从来无心插入自己和闵凡之中,只是,命运就这样安排了,经过了种种,他们才成了最最合适彼此的人。

"你们能够幸福我也会很开心的。"流凝低下头最後说了这麽一句,随即不顾闵凡的阻拦转身离开了桤苑。

伸手,却停在半空,闵凡看著他离去,直到身影消失。

"二哥!!!"他声带哽咽的喃喃著这两个字。

"楼主。"身後有一抹温柔的风靠近,紧紧地包围了他。

闵凡转过身抱住了他,用力的程度就仿佛要将他揉入身体一样。

"我是真的爱二哥的,真的爱他的。"他眼眶一阵液体滑落,反复的说著自己的爱。

他真的爱著二哥的,从见到他的那天起。

两岁的那年,大伯带著二哥走到了自己面前;

五岁,他看到二哥冲著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

七岁,他和二哥一起进了学堂。

十岁,他们奉诏进入国子监学习,那时二哥长大後第一次见到大哥,那一次,他看到了他们彼此眼中的错愕和呆愣,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什麽,一种....一直在抓住的东西。

十四岁,二哥受皇命到皇宫居住陪伴刚刚成为天子的大哥,那一天,他彻夜坐在二哥的房间里闻著还残留下来的味道,发誓一定要比大哥更强,强到可以将二哥独占。

十八岁,二哥回到了家,他看起来是那麽的伤心,整日一个人坐在府中最高的楼阁顶层远远的看著皇宫的方向,他知道,二哥虽然回来了,可是他却将自己的心留在了那个黄瓦红墙的坚牢里。

所以,他曾著二哥沈睡的时候给他下了迷药,他要二哥属於他,只属於他一个人,他相信自己会给二哥幸福的,然而,澜夙搞砸了一切,面对著自己和澜夙的表白,二哥吓坏了,他是在脑海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的惊恐,在那之後,二哥消失了,在大哥新婚的当天离开了漆雕府。

整整五年,在此的相见,当他动用了卑鄙的手段终於得到了二哥之後,他以为他已经看到了幸福的彼端,可是.....

闵凡揽紧了怀里的人,五年的存在,他无法忽视,什麽时候开始,他悄悄的无声无息的眷恋上了这个纤弱的男子,爱上了他在自己怀里柔顺的依偎。

"二哥.....二哥....."

追紫.....追紫......

他口中唤著,心中念著,到底.....谁才是最最渴望得到的,他....似乎看到了真相!

§ § § § §

那晚,流凝没有再去澜夙的房间,而是一个人回到了好久不曾在居住的自己在伦苑的屋子,点著一盏明烛独坐了整个晚上。烛火幽幽,恍若照亮人心,点动心底那麽伤痛!光照下,只有人影晃动,恍若间插入一室寂寞,为孤独平添了几许凄凉,人景黯然,独有只影相伴。

因此,当澜夙在半夜醒来的时候,面对著没有他的气息的房间,恐慌了很久。

"二哥?!"他试探性的唤了声,半晌,回答他的却只有窗外风吹动树叶'沙沙'地声音和静默间自己的呼吸.....

不!还有一个人,不属於二哥的温宁吐纳,那个人的呼吸浑厚深沈。

"是谁?"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一瞬间紧绷僵硬,澜夙戒备地盯著黑暗的角落。

此时,窗外夜空中,一抹遮月的流云缓缓移开,一丝丝月光顺著雕刻的窗棂流泻进来,正好从正面一点点投在缓缓向自己靠近的男人身上。

"是你?"戒备在一瞬间转为冰冷的厌恶,澜夙收回视线,甚至都不屑看那个男人一眼。

"你好点了吗?"从白天听到他在病中动气的消息就担忧不已,也见反反复复辗转难眠,实在抑制不住心中躁动的担忧和思念,於是,他趁著夜色再次来到了他的房间。

"不劳你费心。"澜夙的声音冷冷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干涩的沙哑,他轻咳了一声想缓解,下一刻就有一个玉制的瓶子递到了面前。

"喝下吧,对你会有好处的。"流云念沈近乎讨好的陪著笑,就盼著心中的人儿可以对自己青睐一眼。

澜夙不知为何突然动怒,抬起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将那个玉瓶拍掉,破碎地声音刺耳的传入两人之间,澜夙神情更冷,念沈愣在了那里。

"滚出去。"澜夙指著门口怒喝道。

可恶的男人只要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就会想到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是怎样来的,一辈子最大的屈辱,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碰他漆雕澜夙,这样的侮辱了他。这个孩子他是绝对不会要的,绝对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他诞下孩子,上一辈,上上一辈命运的诅咒他一定要中止在自己的身上,这种代表了屈辱的烙印......

"快滚。"看著念沈还站在那里不动,澜夙又骂了一句,随手抄起床边的一本闲书砸了过去。

"你....."被书正砸中额头流云念沈却丝毫不动,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凝望著澜夙,满满都是担忧,"孩....'他'还好吗?"

一个字,顿时挑起了澜夙全部的怒火,神情瞬间变得暴戾,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澜夙愤而下床冲著念沈扑了过去,含恨带怒的拳头一下下的落在他的身下。

念沈忍著痛,始终不发一言的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怒气,不到片刻,身上脸上都已经传来了剧烈的痛楚,脸颊更是挂了彩,刚才某一击中腹部的拳头更是让嘴角流出了血来。然而即使他如此的隐忍退让,却依然不能消除澜夙的怒火,拳头打地无力,他眼角看到墙上挂的剑,便毫不犹豫地抽出朝著念沈刺了过去。

"啊!!!!!!!!!!!!!!"

愤怒地声音,不高却让人觉得凄厉惊心,其中含有了太多的怨,太多了的恨,太多的怒,还有著伤痛和悲哀,高傲如漆雕澜夙,狡黠如漆雕澜夙,尊贵如漆雕澜夙,被一个男人在自己酒醉之时夺走了身体更珠胎暗结,这对於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所以他恨这个男人,恨不得杀了他,看著剑尖直刺过去,他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只希望这件能就此深深刺穿男人的胸口,要了他的命。

然而.......

一只手夹住了来势汹汹的剑峰,男人....还是还手了。

"抱歉,我不能死,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骂我发泄,但不能杀我。"即使满身伤痕,即使嘴角含血,但流云念沈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狼狈之感,言辞之间带著帝王的威严和英武之气,他看著澜夙,有著温柔、坚定和执著的坚持。

"哼....."澜夙看著眼前的男人,神情轻蔑的冷冷一笑,一把抽回被制住的剑,剑峰在双指间拉出一道血痕,殷殷的渗出血来。

"怎麽?怕死了?"他看著剑上的血,眼中闪烁著快意。

"不是。"念沈回的坚定,说话的时候看著他,目光柔和,"只是我还有我的责任,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还有你....和'他'。"最後一个字他将视线落在澜夙的腹部,凝望著,闪烁著父爱的光芒。

'噌'的一声,眼前银光一闪,他只是感觉耳边冷风一晃,一屡发就顺著肩头落了下来。目光,在这一瞬间才转为凝重,他看著眼前让自己牵挂深爱思念的男人,忽然间.....

"再说一个字我一定让你惨死当场。"澜夙冷怒地说道,目光肃杀。

不仅是杀意,还有太多的恨,恨得没有理智,不仅是针对他,还有.....

"澜夙,你....你不会傻事的是不是?"念沈的声音都因为自己的猜测而颤抖著,他不确定的看著澜夙,看著他一点点凝聚起来的冰冷的笑容,无情而残忍。

"你很聪明。"澜夙勾起唇角一哂,手按在腹部毫不留情的施力,"这个孽种,我是绝对不会生下来的,绝对不会。"

屈辱的证明,只要这个孩子或者就会让他日日夜夜都想到自己曾经承欢在男人身下,想到自己曾经的无能,他就是一个恶瘤,只有完全割除自己才能好起来,完全的好起来。

澜夙笑著,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憎恨的男人瞬间苍白的脸色,不复往日的阳光笑容和沈稳冷静,因此他开心,能够让他痛苦,报复他,就是自己现在最大的快乐,将来,也会是的!!

§ § § § §

第二天的清晨,夜晚的晨露还带著一些秋季夜晚淡淡的冷香,屋子里仍是一室的孤寂,桌上的火烛已经完全燃烧了自己,只化作烛台上一滩形状奇怪的蜡迹。

桌边的人,一整晚以来第一次动了动,一脸的憔悴和疲惫,还有微红的眼睛,柔弱的,让人心疼。

屋子外面有小鸟的鸣叫声,清晨下人们打扫的声音,还有伦苑不远处的一处山泉的嘀嗒声,他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深深呼吸了一口早上清新的空气,他环顾四周移动著整了一晚几乎僵硬干涩的眼睛。

视线.....在一瞬间定格!!

木然的神情变得呆愣,转而是错愕,最後到不敢置信。

"你?!"他看著眼前的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慢慢都是惊异和讶然。

远处,一袭杏黄伫立,肃然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望著他,其中还有著浓浓地....浓浓地....化不开的深情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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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式是考虑了很久的。

其实前一段冰婗大曾经在会客室里说过这个问题,蔷薇也很清楚典故的内容,只是在当时,蔷薇想到的全是对影成三人,意思就是指围绕在流凝身边的三个人,故事因他们而起,自然也会因为他们而继续著......

知道现在为止,三个影子也不过才刚刚开始,故事更在慢慢发展...

另外说一点,古月也要完结了,蔷薇打算在本月将上部写完,下部从五月份连载,总之来说,五月份除了竹马以外,都会是新章,还有牧场物语的逼婚记、读书记、登山记等等!!

(45)

"往事都如云烟了。"流凝显得异常地平静,花园柳树下,他倚树而坐,脚边不远处就是宁静的一滩湖水。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心里的疼楚还没有消减,心中思念著那个男人的念头从没有一刻停止,他既是表面如此平静,即使他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往事如烟......
"二哥。"远处有两个声音传来,转过身,他看到记忆中少年的笑靥。
"二哥好像心情不好?!"邪魅的俊颜风情流转,即使身为男子却依然不少惑人风姿,男子风逸潇洒间更显动人。
"二哥不舒服吗?"纯真的脸庞总有著最直接最单一的关怀,看著他,不必怀疑其他,只要用心感受关怀就好。
他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只是看今天天气不错,出来坐坐。"
"坐的话,後院的观天阁不是更合适?"魅惑少年的话中有著狭促。
他垂下眼帘笑了笑,不回答也不计较。
"为什麽要到那里?高的地方二哥不喜欢。"稚嫩的少年笑著偎进怀里说道,他本能地伸手拍拍诱哄。
习惯了,他对怀里的少年的疼爱,对身旁少年咄咄逼人的忍让,还有那个男子的爱恋,这三个深入自己生命每一个角落的男子,就这样占据了他的每一寸,他甚至连一点点独自与我的空间都没有。
他们总是喜欢争执,就像刚才一点点意见不和的小事就会吵起来,而边他们的争吵声再次开始,自己却不为所动,使心死了还是已然将心留在了那个地方....
那高高红墙,闪闪金瓦,深埋在里面的,是年少懵懂的漆雕流凝的全部爱情,从此以後,自己只怕.....再也不会拥有的爱情了。
§ § § § §
"有事吗?"呆愣只是短暂的,流凝很快收回目光,敛眼淡淡道。
"我都知道了。"他丝毫不掩饰自己深解其情背後揭穿的是什麽,到了这一步,到了今天,他也不想再对流凝隐瞒什麽了。
"你的人马可够快的。"流凝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只是高深莫测的说了这麽一句。
"阿凝。"多久了,自从那年将他驱离出宫以後,他再也不曾这样唤过他,这样一个会让自己心悸的名字,都随著那段他不敢想起的往事一起被自己深埋在心底。
"你和我回宫吧。"
"真好笑。"他深深凝望著他,好笑他竟然能在当年将自己驱离之後的久久还能对自己就说出这样的话,"皇帝陛下,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让我离开的时候说的话了吗?"
"阿凝,我知道你一直在恨著我。"牧风坦然面对他,不怕他的憎恨,怕的,只是不恨,又恨才有爱,只有他心中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就表示眼前的流凝还是自己的,还是当年那个在梨树下被自己一吻羞红了脸的男子。
"我不能解释,至少....现在不行,但请你相信我,阿凝,我当年所为种种都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帝王的尊贵和傲气让他不屑解释,只是他心底在乎,所以眼中泄漏了太多的纠葛和痴缠,他的苦楚又有谁清楚,他不能说,身为康家的子孙,他只能默默承受,牺牲流凝的感情,是他一辈子做出的最痛苦的决定。
"你还是如此,不论经过多少年。"流凝看著他不变的沈稳面孔,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含有了太多的苦涩,让人心酸,"你真是个出色的皇帝,家国天下,有了他们才能有我漆雕流凝,否则,我只能是第一个被牺牲的,这样的你,怎麽还敢说出让我跟你的话。"
他凝睇这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恨透了他,他的冷静,他的沈著,他的背负责任,一切一切他都恨著。
"皇帝陛下,请离开吧。"突觉眼底有著温热的东西在氤氲,流凝慌忙背过身冷硬著声调逐客,只要这个男人再留下一刻,自己就一定会失控。
没有了温宁,失去了冷静,那样的自己就好象是一个赤裸裸的人被呈现在最最危险的敌人面前,他除了等待宰割,再也无能为力了。
那样的无能为力,那样的自己,一辈子,一次的出现在本就茫然的生命力就够了。
"阿凝。"身後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只是,却是冲著自己而来。
温暖的怀抱依旧如昔,揽入自己的时候还是那般强硬的力度和方法,他......从来就是这样,不顾自己的意愿,留住自己,困住自己,这个人....这颗心.....都亦然!!
泪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下,後背的温暖让他猛然的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逃避在惧怕的事实,这份温度,他竟然还是依旧这样的眷恋著!!!


46

"你为什麽总是要这样一遍遍的折磨我,经过了这麽多年,为什麽?!"泪水太过悲痛,一滴滴落在环保自己的男人手臂上,在晨光下映出光泽。
"阿凝,这份折磨伤害的又岂止是你。"牧风说著,笑得苦涩。
谁都到他的绝情和无意,可又有谁明白他所承担的重担,了解他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和痛苦。
"既然如此你何必放开手,放过了我也就放过了你自己,这样对你我.....都好。"他说的时候竟然异常地平静,波澜不惊的语气和神情,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他的平静....让自己的心惊。
若能无情便是最好,怕的是,致使因为太深刻太铭心,以至於让自己在心痛的当时甚至还感觉不到痛苦,伤口划开得太快太深,他还来不及反应痛苦。
"阿凝。"他的平静让牧风恼怒,强硬的扳过他的身子面对自己,"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忘记了一切,甚至连那段情都可以抛开?你到底是绝情还是冷情,为什麽非要一次次在我面前说著离开的话。"
牧风心里恼著,恨著,可是却不是流凝,而是自己,到底当年自己做出了多麽残忍的事情,才会让那个一直对自己依言温驯的男子变成了这样?
流凝.....已不再是当年的流凝,那自己又该怎麽办?他.....还未变啊!!
"我的情,早就被磨光了。"
沈默了良久後,这是流凝说出的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深深刺痛了牧风的心。
"你终还是说出口了,你恨著我。"牧风从来没有这样感受到自作孽的苦果,他最爱的人,却因为自己而恨著自己。
"是的,我是恨你。"流凝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无情,就仿佛下定了决心豁出一切一样的怒吼道:"从你将我赶出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最最深的地方升起了恨,每一次你伤害我我的恨就会增加。"他目视著牧风,漆黑如墨的眼中闪过了憎恨,"你该知道我当初对你是怎样的,我付出了一切的信任和情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你,那样孤苦无依的我,那样习惯了被人抛弃唾弃的我却肯放心的信任著你,你可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的吗?可是最後呢,你的行为却不过提醒了我无论是谁都会抛下我不要我,我始终还是一个别人不要的弃儿。"
心痛到最後就连眼泪也都流不出了,流凝的愤怒变成了职责的利剑,他瞪著那个让年少懵懂的自己伤痛了心磨灭了情的男子。
"所以,别再说要我回到你身边的话了,我们之间的情,已经被你全部磨灭了。"
最後留下一个辛酸的眼神,流凝越过他离开了,独留下被愤怒和憎恨震惊的男子,无言伫立。
§ § § § §
绝情地话说出却容易,融化却难,流凝知道,他的憎恨在让那个男人痛苦的同时,也在让自己痛著,他.....总还是做不到忘情,即使,发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之後,即使被伤害了那麽深以後。
漫无目的的走著,意识到的时候是门侍恭敬地呼唤拉回了他的心神。
"二少爷要出门吗?"聪明机灵的门侍立刻示意身旁的人去将流凝的马牵来。
"出门?"流凝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
去哪里?他甚至连方向都没有,闵凡的身边,澜夙的身边,或者是那个男人的身边,到底哪里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哪里才是真正属於自己的???
"二少爷?"门侍看著他神情不对,担忧地唤了声。
"啊!"流凝猛地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我到分行一趟。"说著,他接过门侍递上来马缰绳。
正当此时,远处突然出来一声怯怯的孩子气的唤声:"爹爹。"
听到这个声音,流凝突然全身如遭电击般愣在了当场,不敢相信的,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身看相声源处,那里,分别了将近四个月的孩子正站在那里眼眶含泪地看著他。
"暮儿?!"


47

流凝几乎愣在了当场,看著眼前迈著稚嫩的脚步摇摇晃晃朝自己跑过来的孩子,他呆住了,只是本能的弯下腰伸手接住小小的身体。
"爹爹。"小小的孩子叫得甜蜜且喜悦,脸上充盈著的笑容如同阳光下单纯洁净的水晶,不只是流凝,甚至连漆雕府大门前的众门侍都纷纷感染了他的纯真。
"暮儿。"流凝为儿子擦去眼角的泪珠,适才的惊讶之後是重逢的喜悦和思念,但转念,他很快想到身後是什麽地方。
神情一瞬间变色,他忙抱著小小的孩子想上马先离开这里,眼角的余光却很快看到街角远远来的一顶轿子。
他愣了愣,绿呢大轿,四角鲜明的四颗龙珠,这是独特的象征,他知道自己来得人会让自己很难轻易脱身。松开缰绳交给门侍,他低头将孩子的衣领拉高许多,似乎掩饰什麽的最後还确认般看了人,便牵著孩子静待轿子靠近。
轿夫将轿子停在门边,一个随侍揭开轿帘,先伸出的是一双白晰的手臂,随後还有一双略微健硕褐色的手臂跟在後面,紧紧守护一般的搀扶著他。
"小心一点。"
後面出来的健硕男人有著中年却依然不乏英俊不凡的面容,只要是皇城中的百姓也皆都清楚,此人正是当年的帝王,一个将原本危险的皇朝转为兴盛的男人,康如柏,而他身边的正是他挚爱的情人,漆雕府的漆雕莫文。
"蓝叔,三叔。"流凝微微低下头唤了声,两人也都是因为这一声才注意到门口有人。
"流凝。"莫文看到他笑了笑,眼角却突然瞄到他身旁的孩子。
"这孩子是?"
"这是我在外面的五年里收留的孩子,无父无母,我见他幼小,从那後就一直带著他。"流凝回答的简单,眼眸却始终敛著,不曾投注到面前的长辈身上。
失礼的行为,这不该是流凝做出来的事情,莫文的注意力都在孩子的身上,只有一旁的仲蓝看出了异样,精明的眼眸一转,他不言,心中却隐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念头。
"是吗?"莫文的声音里有著喜悦,说这就忙上前将孩子抱起,看著他可爱的样子倍觉亲切,"这孩子真是可爱极了,这麽看著,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他本人说都无心,一旁的流凝却整个人都因为他这句话僵硬了身体。
"许这孩子是个三叔有缘吧。"流凝细细凝眸一笑,手下却有些仓皇地将那个孩子抱回了怀中,让他安静舒适的靠上了自己的肩膀,孩子回到熟悉亲人的怀抱,一下子松了心,小手抱紧流凝的脖颈。
"是呀,说来也真奇怪,我也觉得这孩子和莫文出奇的相似呢。"仲蓝走上前笑著逗了逗怀里的孩子,言辞间状似的无心,实则却有暗藏著某种试探。
流凝逃避著他仿佛看透一切的眼光,只是下意识的将孩子的衣领确认般的再次拢了拢。
於此同时.....
"三舅舅,父皇。"府门内,那个人走了出来,有礼的对长辈行了礼,同时一旁的门侍也都忙跪下山呼万岁。
"皇上。"流凝不得已的转身行了个礼,却小心的将孩子的脸藏在怀里。
"谁的孩子?"牧风从刚才就远远看到他怀中抱著的孩子,距离的关系看不到孩子的脸,但他眼中流露出的关怀和温柔宠溺他却看得真切,心中不觉有了怒火。
可笑任何人都可以得到他的温柔和善,却独有自己每每在被面对的时候解释冷漠和疏离,明明.....那份温柔曾经是自己所独享的。
"是我在外面的时候收养的孩子。"流凝将孩子抱的更紧,对牧风的问题只是依然的那个答案。
"收养?"牧风凝起眉,不知道是否想到了什麽般直盯著那个孩子看。
"风儿。"一旁的仲蓝突然出声唤住了他,"你不是还要回宫去见外邦来得使节吗?若是迟了会失仪的。"
"是的,儿臣这就回宫。"父亲的话让牧风收回了视线,再也没有看流凝一眼,他施了个礼便转身坐上了皇家的御辇离开了漆雕府所在的龙阳街。
门前恢复安静,仲蓝说莫文身体不好就搀著他先进府去了,在路过流凝身边时,他低低的说了句:"照顾好这个孩子。"
流凝震惊地抬头看著他,只来得及对上一双含义莫名的眼睛......


48

抱著孩子为了躲避不必要的撞见,流凝从小门回到了後院自己的房间。
"你怎麽一个人来了?"将抱自己抱的紧紧地孩子放在床上坐下,流凝这才有机会问一问他。
"爹爹。"小家夥异常地委屈,对於父亲这一次竟然走了这麽长的时间的事情。
"鲁叔鲁婶知道你来这里吗?"他看著孩子脏兮兮的小脸,转身到水盆边拧了条湿毛巾过来帮他擦去脸上被泪水弄得一道一道的污痕。
小家夥头垂得更低,不敢去看爹爹的脸。实在是太想念了,所以才会求了好久村子里一个经常来皇城送货的大叔,让他将自己放在厚厚的稻草堆里才一路来到这里的,幸好自己还记得当初爹爹说过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漆雕府,否则这个大的地方,他怎麽也找不到的。
"他们不知道是吗?"流凝神情责怪的看著他,更多的是担心,才四岁多的孩子,这麽小的年龄,真不敢想象他是怎麽样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对不起爹爹,可是暮儿真的很想念您。"小家夥看到他板起脸,忙拉著手柔柔地撒起娇来,
爹爹一向是最温柔的,很疼爱他也不忍心多一点点的责怪,正是这样他才更加不想和爹爹分开,每次都说了自己不怕吃苦愿意跟著爹爹流浪,可爹爹却总说这瞒不住瞒不住之类的他根本听不懂的话。
流凝看著他的乖巧和眼底深深想念,心中一酸,目光柔和的凝望著他,轻轻将他抱入怀里拍著:"乖暮儿,爹爹也想你,这次是爹爹不好,因为有很多的事情耽搁了,可你应该让鲁叔鲁婶给爹爹捎口信,爹爹一定会立刻感到暮儿身边的,可你却这样一个人跑出来是十分危险的你知道吗?若你路上出了什麽意外,你该让爹爹怎麽办呢?"
"是的,暮儿知道错了。"总是最乖的,爹爹的教训他乖乖地领受了。
"好孩子。"眼前孩子的乖巧更让流凝酸涩在心,每每看到这个孩子总会让自己更加懊恼和痛恨自己,若不是自己的错,这个孩子也不会受这麽多的苦,说不定......
'叩叩叩叩!!!'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叩声,流凝不觉一僵:"谁??是谁?"
"是我。"门外,许久前熟悉的声音传来。
§ § § § §
流凝目光一凌,这个人出现,定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了。放孩子在床上坐好,他转身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出什麽事了?"他直接的开门见山,面对这个墨绿色衣服的神秘男人,他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言辞。
"漆雕府和凤鸣楼都出事了。"男人也很简洁的说出收集来的消息,多年前被这个温和的男人拜托成为他的暗线秘密为他收集资料,这麽多年以来,自己才第一次起到作用。
"是谁?"流凝心中大惊,同时两个地方一起出事,他感觉到事情绝不那麽简单。
"不清楚,非常神秘的力量,似乎一直暗暗隐藏,也就是短短的几天,漆雕府药材、珠宝、丝绸和木材的店铺连连遭受到不明江湖人士的袭击,另一方面凤鸣楼却又在很多方面受到财力上的压制。"男人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以眼前人的精明,话已至此他也应该都明白了。
"有人想要对付漆雕府和凤鸣楼?"流凝深蹙眉头,想到前段时间有人要对付朝廷,如今又是漆雕府和凤鸣楼,这几件事之间,是否有著什麽联系。
"现在就怕的是,凤鸣楼和漆雕府之间会互相的怀疑。"男子目光沈冷如夜水,"你该知道,你自己的那两个弟弟是什麽样的人。"男子淡淡一笑,神情却带著讥讽,三足鼎立的状态,即使是三个兄弟矗立三尖,他们之间却依然对彼此诸多防范,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彼此,这次的事情发生,看来那幕後神秘的黑手真的很了解他们。
"闵凡和澜夙之间虽然交恶,但他们都足够冷静,我相信他们都不是鲁莽的人。"流凝目光中透出坚定的信任,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虽然从来在一起都是斗来斗去,但毕竟还没有伤人过,到底也不过是嘴上的斗争。
"但愿一切都能如你所想。"男子没有再说下去,虽然心中有了某种猜测,但是他不愿伤害了眼前男人温宁的善良,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没有有利的证据,一切,都还要等到他掌握了更确凿的证据之後再说。
"对了,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孩子吗?"男子这个时候才瞄到床上一直怯生生看著自己的小家过,那双眼睛,真是太像了。
"嗯。"流凝转身走到床边,孩子伸出手要他抱抱,他牵唇笑开,温柔而慈爱。
男子看著他,不由得深深一叹。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你安心吧。"他最後说了一句,就转身从来的窗户离开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但刚才的事情却在流凝心里头下了涟漪,刚才没有显露出来,实则....他心里却想到了一种可能。
神情变得暗淡无光,他低下头看著怀里稚小的孩子,心中更加酸楚苦涩.....


49

清晨,秋季的晨光细微的带著些雾蒙蒙的冰冷,有著些许从窗棂透射进来,在床上投下一道道浅桔色的光影,流凝缓缓将抱进孩子的手臂抽回来,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好衣服重新在床边坐下,他看著稚子在睡梦中依然香甜的小脸,眉宇间却愁云紧锁。
他担心事情终是瞒不住的,暮儿不可能一直躲在房中不见人,更何况他的屋子每日也有婢女定时来打扫,这件事情全家人早晚会知道的,昨日蓝叔和三叔已经看到了暮儿,相信今天爹爹父亲也一定会得到消息的,还有闵凡和澜夙.....
想到这里,流凝不觉幽然一叹。瞒了这麽久,以为可以永远将这个孩子和那个秘密隐藏起来,回来断绝一切就是想带著孩子远走天涯过自己的生活,可没想到,却只是被牵绊得更深、更紧。
"爹爹。"床上的小家夥醒来就正看到自己爹爹似乎不开心似的神情,小小的脸蛋立刻堆满了担忧。
"暮儿醒了?"看到孩子醒来,流凝慌忙收拾情绪,带著依旧的温柔浅笑为小小的孩子穿衣梳洗。
"爹爹,您有心事吗?"小家夥乖巧懂事,在流凝始终带著忧愁的神情中看出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因此犹豫了一下後小心翼翼的问道。
流凝一愣,为孩子擦洗双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著孩子担心的小脸,不觉心中欣慰,"暮儿,爹爹一会儿要带你去见很多人,他们....他们也许会问暮儿很多问题,暮儿害怕吗?"
小家夥看著爹爹,突然灿烂的一笑,摇著小脑袋,"暮儿不怕,只要和爹爹一起,暮儿什麽都不怕。"
"好乖!"眼中莹动著欣慰和感动,正是这个孩子超越年龄的成熟,才让自己这麽多年来再苦再难也熬了过来,只因这个孩子。
§ § § § §
若说什麽可以让波澜不惊的漆雕府风云变色的,大概就是今早前厅花榭早餐时突然出现的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家夥了。在座的一桌子人除了昨天已经见到那孩子的仲蓝和莫文以外,全都一幅吃惊表情的呆在当场。
"暮儿,叫人。"流凝拉了拉孩子被自己握在掌中的小手对他道。
"是。"小家夥点了点头,转而面对著众人礼貌的弯下身施了个礼,"各位长辈好!我是擎暮,是爹爹的儿子。"孩子还是单纯有趣的,模仿著大人自我介绍了起来,生动的样子反而让人更觉可爱。
"儿子?"众人一声惊呼。
"凝儿?"生莲惊异地看著流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从那孩子嘴里听到的两个字。
"爹爹,这是我出门那年收养的孩子。"流凝知道众人在疑惑什麽,因此率先解释道。
"收养的呀。"众人的神情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们心中其实担心的都一样,家中四个孩子之间复杂的情感联系纠结不清,他们也都同样深知自己孩子的个性,一场波折不过刚刚平息,现在若是在这看似平静的状况下投下一颗巨大的石头,只怕就再也难以收拾那随之而来的惊涛骇浪了。
气氛很快的融洽起来,众人似乎都很喜欢那个孩子,纷纷逗弄著他,只有一旁始终沈默的莫伦不言不语的盯著流凝,眼眸深处,是一片洞悉後的震惊和讶异波涛。
"凝儿。"他走到流凝身边示意他跟著自己。
流凝看了眼孩子玩的开心,就随著父亲离开了花榭,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著一惯敬重地父亲,他的心里还是难免忐忑不安。
两人一前一後的走入花园,莫伦始终没有作声,流凝跟在後面心头更加紧张,父亲沈默的样子让他无法猜出他的想法,就不知是.....
"凝儿。"前面的莫伦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的盯著流凝,"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当年牧风的那个孩子?!"
甚至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他的话直接的毫不掩饰,让流凝甚至连神情都来不及伪装好,就将震惊和诧异完全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 § § § §
"什麽?"闵凡大惊著倏地起身,让一旁正在为他上药的追紫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处。
"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吃痛地又坐回了卧榻上,同时也一样吓白了追紫清秀的脸庞。
"您没事吧,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追紫著急的从一旁拿出棉花按在又渗出血的伤口上,一边忙不迭的道歉。
"没事没事。"闵凡对他挥挥手,转而看向对面的落青和绛蓝,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好好的几处分部都遭到袭击,往日里凤鸣楼一贯的严谨防卫难道这次都成了摆设了吗?"他的脸色异常难看,沈冷的面容和阴戾的神情往往让人不寒而栗,此刻的他完全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凤鸣楼的楼主,再无其他。
"请楼主赎罪,只是这次来人过於强大,一次次的袭击完全让我们几处分部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的行动甚至只是顷刻间。"绛蓝垂下头回禀道。
对手的实力也让他十分担心,听来汇报的人所描述,他们的似乎和江湖根本扯不上关系,只是一群神秘的甚至没有来历的黑衣人。
可.....除了江湖以外,凤鸣楼也再无其他方面的敌人了。
闵凡看著绛蓝的神情,垂首凝思半晌後,他突然道:"我们立刻会凤鸣楼去,你们安排下去,明天早晨我们就起程回凤鸣楼。"他吩咐下去,落青和绛蓝领了命令,先行出去准备离开的一切事宜。
"楼主,可你的伤?"追紫好不容易才为闵凡止住伤口的流血,此时正在小心翼翼的伤药包扎,听到闵凡的决定心里十分担心。
自从上次在边城一役後闵凡就一直在受伤,几乎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现在身体的状况也很不好,伤口恢复的慢,如果这个时候赶回远在千里以外的凤鸣楼,身体是绝对吃不消的。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你今晚去水爷爷那里要一些更好的伤药,我现在必须回凤鸣楼。"闵凡说的坚定。
因为不能眼睁睁看著自己多年来经营的心血毁於一旦,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这次的事情似乎和上次漆雕府被袭有关,这段日子以来,他们遭受了一连串的攻击,对方都是神秘莫测的黑衣人,看不出武功的来历和身份,让人难辨方向。
更何况,他也要查出上次将他逼至江边的男人的身份,他漆雕闵凡向来都是有债必讨,那人的身影如此熟悉,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内鬼!那是他最讨厌的行为,他一定要揪出那个人。
"楼主。"追紫柔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冷漠,此刻盈满的都是款款温柔和深情。
面对这这样的闵凡,追紫突然犹豫了,这份幸福.....他可以自私吗?!
"怎麽不说了?"闵凡见他支吾不语,追问道。
"您....您要和二少爷说一声吗?"追紫垂下头,声音低低的说出了心中的话。
闵凡一愣,眼神看著追紫,口中....却始终说不出话开!!!


50

打开门,院子里一片的静寂,一条小路正好通往要去的地方,迈出脚步.....以往不高的红漆门槛此刻竟然让他觉得难以跨越,无奈.....叹息....他退回来,重新将门关闭,手放在落下的门栓上,最後的一道'锁',他始终不能亲手放下。
明天一早他们就要赶回凤鸣楼去了,二哥那里......
闵凡深锁眉头,眼角唇边化不开的是浓浓的忧郁和伤痛。
'也许,是我错过了你!'
他直到现在还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到二哥深邃多思的忧伤眼神,还有那掌心温暖的触感,留恋的脸颊间,没有了往日依稀的情爱,就好像从小到大的一样,将自己轻柔抚慰。
原来,到了最後还是会失去的,即使明明他曾经怎样努力的去争取,即使二哥的心曾经和他那样的靠近过。
"二哥!"闵凡幽幽的唤了声,安静的房间,只有内室中偶尔几声微微纤弱的呼吸声传来,此刻,那里面正躺著那个让自己放不下的人。
是自己的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当年吓走了二哥,他曾经低沈了很久,为了弥补心灵的空虚他才会看中了刚刚进入凤鸣楼不到半年的追紫,那幽然的眼神,水样迷蒙的气质轮廓曾经一度迷惑了自己,他深深地陷入了自己布置的迷宫中,利用著追紫的身体来弥补二哥俩下的空缺。
然而,却不知的是,多年的相伴,也可以成为一种牵绊,原来到了最後,习惯也可以让自己爱上一个人......
目光变得柔和,他浅浅勾唇,不经意间想到那种心情时的微笑连自己都几乎没有察觉,直到....门外一声轻的近乎无声的呼唤!
"闵凡!"
背靠著门的身子僵住,他愣愣地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声音,惊疑地回转头通过不宽的门缝看著园内一片的黑暗。
深秋的夜风中,一袭青色衣衫隐约可见,月光的衬托下,更有著清冷的白色月芒笼罩全身,散出淡淡风华。
闵凡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紧缩著心口隐约有著刺人的疼痛,紧张感瞬间侵袭全身,手心禁不住地冒汗,连拉开门的动作都甚至觉得有些无力完成。
"二哥。"高高浮在嗓子眼的心在看到屋外人脸上依然温柔的微笑是沈了下来,他唤的小心翼翼,将仿佛在高一点的音量就会让眼前的人惊跑一般。
"还好吗?"只是短短的一天多不见,却觉得眼前的人似乎瘦了很多,以往一双魅惑迷人的双眸此刻也失去了光泽,眼下还有著浓重的黑眼圈,足显示他不好的休息和睡眠。
"还好。"闵凡回答的艰难,喉咙干涩的难受,他咽了一口唾液,开口道:"二哥,你怎麽这麽晚???"话一说出他又猛然打住,定定的看著流凝的笑容,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流凝也不在意他突然地停顿,淡淡莞尔,"我听说你要走了,所以来看看,韵文叔说凤鸣楼出了事情,很严重吗?"
"是的,很多分部都遭到袭击,我必须回去一趟。"闵凡低下了头回答道,在黑暗中看不到的地方,唇边勾起了苦涩的笑容。
到了今天,他和二哥之间竟然也能变得这样生疏,甚至.....还不如他们靠近彼此之前。是不是,靠的太近反而会让两个人在遭受撞击之後分开的更远,不仅仅是身体的距离,甚至连心灵....都会生疏?!
"那你就万事多小心了,事情出来了倒也不必焦急,事出有因,在没有目的方向的事情也总有他的头绪,有的时候某些事情的头绪反而往往藏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你要多冷静想想,不要莽撞行事,多多注意安全。"流凝说的深奥,言辞间的叮咛嘱托也同样殷殷切切。
"我知道。"闵凡点点头。
"那就好,时间也很晚了,你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我就不打扰了。"流凝最後淡淡的给了一个笑容,随即转身向桤苑外走去。
只是这样的简短叮咛,像是天底下所有最温柔的哥哥一样,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就仿佛没有丝毫的留恋一般,闵凡看著他离去的背影,一袭纤弱青衫,年少惺惺相惜的往事在此刻浮现,心底涌动的,依然是不变的深情爱恋,即使选择了追紫,但他依然深爱著二哥,伤害二哥,同样是自己最不愿意,也是最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二哥!"在流凝的身影即将转过桤苑大门的时候,闵凡终於鼓起了最後的勇气喊出了声。
"什麽?"离去的人没有回头,只有轻柔的声音让夜风传入耳中。
"对不起,二哥,真的对不起。"低低诉出的声音带著一些哽咽的悲戚,闵凡重重地低下头,眼眸中泛起酸涩的湿雾。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缓缓传来,随之......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後就快步而去,独留下桤苑侧屋台阶下,依然一脸伤苦悲恸的男子。
夜风吹拂冰凉触感,吹动一地黄叶在风中打著奇怪的旋,闵凡伫立风中,直到身後一件温暖的大氅披在了僵硬冰冷的肩上。甚至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默默收起了悲伤的情绪,他感觉这身後人环紧在腰间的双臂,他转身,将水色衣衫的男子拥在怀里,以後,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世界的全部组成,选择的,就不该也不会再有丝毫的疑惑!
§ § § § §
七道身影利落地穿梭在皇城华丽的屋宇之间,几起几落,他们在一个神秘的小院落内落下,快速走入屋内,黑暗之中唯一的一根蜡烛,正位上,一个背影健硕卓越的男子正立在那里。
"主子。"七个人齐齐跪下。
"你们最近做的很好,计划得以成功实施,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浑厚低沈的男人嗓音毫不吝啬的夸奖,听得下面跪著的人纷纷高兴雀跃。
"谢主子夸奖!"
"很好,接下来还有一个任务给你们,明天漆雕闵凡回在清晨返回凤鸣楼,你们派人阻截,务必将他们挡回皇城内。"男子微微侧首,淡淡的烛光投在他的脸上,只隐约看的见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明亮的眼睛。
"主子,可是近期内漆雕闵凡和漆雕澜夙皆不能离开皇城吗?"七人中的领头很快揣测到上意,确认般地问道。
"正是。"男子点点头。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将他们全部困在皇城内的。"七人拱手领命。
"很好,你们去吧。"男子满意的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
七道身影再次如同来时一般快速离去,神秘的小小院落内只留下男子一人,伸手发动小小暗器打灭拉住,男子缓缓转身向外走去,月光笼罩,独尊高贵的气质尽显。


51

上午阳光和煦的绿林官道,一大早就赶路出门的一行四人正快马加鞭的赶路前行,'嗒嗒'的马蹄声回荡在树林间,穿梭间被枝叶中透射下的道道光影照射著,在华丽却素雅的衣服上投下美丽光影。
隐秘的树林深处,一个藏匿的黑色影子随著四个人的身影不断的追随移动,腰上寒光尽显的利剑在琐碎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的蓝光,诡异危险。
"楼主。"从进入林子就察觉了异常,绛蓝向前和闵凡的马平行前进,同时低低地出声警告。
闵凡眼神凌厉的扫了四周一眼,明了的点点头,同时自行加快脚步,将身後的人抛远一点,因为他有预感,对方依然是冲著自己而来。
果不其然,就在闵凡已将身後的人甩开一大段的时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同时现身,手握著淬了毒的兵器一起朝著闵凡而去。
"楼主。"
身後三道身影惊呼出声的同时纷纷纵身而起,借助马身为踏点施展轻功飞入前面包围住闵凡的战圈,利落的拔出武器,三个人朝著不同的方向迎击黑衣人,一时间兵器击撞之声充满了绿林官道内。
§ § § § §
闵凡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出来送行,一个人躲在当年两人一起读书的小房间里看著依旧不变多年的陈设怔怔的发呆,心绪复杂莫名。往日的回忆总是会让他想起了太多,特别是看到暮儿坐在当年他们所坐的小书桌旁有板有眼的看著书的样子。
苦笑....莞尔....
曾经有过太多追逐的画面,往往都是你追我逃的游戏,然而命运终还是公平又正直,让人伤心的人总有一天也终会为别人伤心的,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就在为当初对闵凡太过拒绝作出补偿?!
"爹爹?"幼子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想,看过去,就看暮儿正从书桌的小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泥做的宝剑,"好可爱,暮儿喜欢。"小小的孩子在这个新的环境还没有什麽顺心的玩具,自然看到了一个就爱不释手,因此也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爹亲一脸震惊的神情。
回忆中的东西此刻全部的浮现了心头,小的时候当初来漆雕府的自己被一些势力的下人欺负的时候,就曾经有一个小小的少年用这把泥制的宝剑为他还击那些人,一脸的英武和执著的保护,当时的自己,却只是淡笑著看著他,即不在乎被人欺负,也不在意别人的保护。
得情之时不懂情,原来,曾经有一个人比自己心中痴痴念念的那个人还要更早的为自己付出,原来,如今的伤心真的就是一种补偿!!
流凝突然笑了起来,没有了苦涩,而是一种释怀。他想到自己在那晚对闵凡说的话:'也许是我错过了你?!'
没错,真的就是自己错过了闵凡,从来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人这样的保护自己,忽略了有一个人原来在更早的时候就在对自己用情。而是自己....错过了这一切,因此得到的,就是如今的结局。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高兴著释怀著闵凡终还是没有选错,追紫才是最适合他的人,无悔的付出和五年来的相依相伴,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而自己,不但曾经那样的不珍惜过他,甚至直到如今,自己也依然不能忘记......
"这都是命!"他这样告诉自己,明明有著更好的更幸福的人在身後,然而自己却傻傻的选择了一条最难最苦的路。
"二少爷。"门外,女婢的声音传来。
"什麽事?"流凝收拾好情绪走到门口打开门。
"大老爷请您到桤苑一趟。"
"桤苑?出什麽事了吗?"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三少爷回来了,似乎还受了伤,已经有人到禁苑去通知水先生了。"
"受伤?"
§ § § § §
一路忧心忡忡地抱著暮儿感到桤苑闵凡的屋子,进屋就看到家中的人似乎都守在那里,心在一瞬间凉了大半,飞快地脚步畏怯的放慢了下来,这样的情景让他突然害怕看到不敢相信的场面。
"二哥?"守在床边的人看到他进来出声唤道,熟悉的魅惑男声是记忆中语调。
"闵凡?!"流凝惊异地看著坐在床边的人,随即视线转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追紫????
"他怎麽了?"流凝将暮儿交给父亲,走上前去。
"为了挡了一道,似乎中了很厉害的毒。"闵凡将目光转回床上的人身上,眼底一片深深地心痛和怜惜。
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甚至所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会还有人隐藏在暗处的树林中,因此当那把飞快疾驰而来的飞刀暗器射向自己的时候,他甚至连本能的避闪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蓝色寒光映入眼底,直到....自己感觉到自己被一抹水色的温暖保温,直到他看到那抹素雅颜色竟然沾染了鲜的血红色,刺目夺人!!!
"没有解药吗?"流凝看著比自己早已不敢来的水爷爷竟然只是站著不动,心中猜测著唯一的可能。
魅惑的漂亮的眼眸在一瞬间被沈痛盈满,闵凡僵硬著身子半天才点了点头。
"奇怪的是竟然查不出是什麽毒,真是枉费了我们两个这麽多年来对医药毒性的研究了。"一旁的水无涯和陵珞都有些愧颜的低头叹气。
"没有解药?"流凝口中反复的喃喃的这两句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毫不犹豫地转身抱起暮儿向外走去。
所有的人都一脸疑惑的看著他莫名的行为,却独有仲蓝若有所思地神情悠长难解....


52

早上刚刚接到属下发来的飞鸽传书,在那之後他就一直等在自从上代自己的父皇就一直在居住的翠微宫滴霜阁,等待的……只是那个人!
"流凝先生,您不能进去。"门外,宫人的阻拦声带著惊慌和畏怯,但随著脚步声的一点点逼近,他清楚,谁也不可能阻止得了那个人。
"我要见康牧风。"毫不讳言的只呼帝王的名字,可见他已经气到了极点。
放下手中沾红的御笔,他轻轻勾唇,他温宁沈静的流凝,竟然也有如此动怒的一天,他很高兴,原因是因为自己,即使是因为恼怒!
"让他进来。"
低沈的帝王嗓音缓缓传出来,宫人赶忙躬下人对流凝伸手施礼,盛怒中的容颜变了变,他将怀中的孩子抱的紧,迈步走入了阔别多年的殿阁。
景物依旧,人事却以全非,当年的一切甚至连御桌下自己当年不小心划花的刻痕都已经在那里,变得……确实面对面的两个人。
"拿来。"他丝毫不想拐弯抹角,家里的人还在等著救命的解药,因此他没有时间细数什麽。
"拿什麽?"牧风明知故问,一双深邃的眸子笔直的迎视著流凝的目光,丝毫不见做贼心虚的逃避。
"解药。"流凝清楚地看到了男子面前的杏黄御桌上那一瓶小小的玉瓶,那个,一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什麽解药?"沈沈一笑,牧风接著问道。
"你再拖延时间吗?"流凝的脸色变得难看,抱著怀中幼子的手的力道也有些失控,引得暮儿痛呼一声。
"爹爹,疼。"小家夥的脸都快要揪到一起去了,原本欢天喜地的在研究著眼前这个好看的房子,却不想被爹爹'掐'了一下。
而他这一声,也成功引起了牧风的注意。
"你倒是走到哪里都带著这个孩子。"心里有著不满,即使一个孩子也能够得到流凝的关注独独自己却被冷落。虽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自己自作自受,但他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嫉妒和醋意。
"他就像我的命一样。"流凝并不像隐瞒自己对暮儿的在乎,至少……这个男人应该知道,他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吗?"男人气恼这个人总是有办法引起自己的怒火,明明知道自己的在乎,明明知道自己多麽的想要得到他刚才那样的一句话!!!
"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流凝答的坚定。
"好,很好。"牧风的笑容突然阴冷,幽深的双眸迸射出两道寒光,"看来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的。"边笑著,他缓缓地拿起了桌上的玉瓶,"真是可惜了,本是救命的东西。"毫不留情的,带著决绝,他一把将玉瓶抛出了窗外。
随著窗外皇宫上好的大理石地面上传来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流凝得脸色终於大变,"你太过分了,那是追紫救命的解药,你竟然连人命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我和善良的你不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麽是让我在乎的。"牧风的言词近乎赌气的绝情,怒火在胸口狂燃已经让他失去了冷静。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牧风的话轻易的触动了流凝心中最深的痛。
是的,不在乎任何人,包括自己,为了皇权和这个国家甚至牺牲一切都毫不在乎,这就是这个男人,他的冷血无情,更本不需要他提醒自己,自己早就在很多年前从亲身经历的锥心刺骨中体会过了。


53

无法凝视他眼底最深切的沈痛,牧风微微侧首,逃避般的敛下眼眸,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伤了他,就如同那个没有解释的当年一样,都是流凝心底始终无法愈合的伤痕,他给予的,只想自己修复,而他现在所作的一切,正是为了这些。
"你可知道,追紫现在是闵凡最在乎的人?"流凝突然抬起头看著他,灼灼的目光带著纯然的执著和清澈。
"那不是正好吗?为你除去劲敌?"牧风冷冷一笑,闵凡最在乎的人又如何?闵凡的一切和他有什麽关系,在乎闵凡的,又不是他。
劲敌?流凝皱眉,在心中苦笑,什麽时候追紫成了他的劲敌竟然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需要,就算是敌人,我也不屑这样的方式除去。"更何况从来都不是,闵凡和追紫,他付出了万分的祝福,只要他们可以幸福就好。
"所以,若你尚还念在兄弟之情,若还有怜悯之心不想殃及无辜,就请拿出解药吧,否则……"流凝後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带威胁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否则如何?"牧风嗤笑一声追问道。
"请不要逼我。"流凝再托著暮儿双腿的那只手下暗暗动作,若没有完全的把握他绝对不会涉入险境,更何况还是带著最珍惜的暮儿。
"流凝,你可要想清楚在皇宫对帝王出手的後果,就为了那麽一个下人?"牧风微微眯起了眼睛,危险的冰冷怒气在静谧的滴霜阁内流动。
流凝微微苦笑,轻轻摇头,"对於你来说追紫或许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卑贱的百姓,但对闵凡来说他却是他最重要的人,闵凡不能失去他。"他自己已经亏欠了闵凡太多了,如今,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
"所以为了闵凡,你连死都不在乎了是不是?"牧风愤恨的咬牙切齿,一双深邃眼眸怒瞪著下面那个总是轻易可以挑起自己怒气的男子。
流凝没有回答,沈默的垂下头,却被误以为是默认的最好体现。
'啪!'的一声掌击桌面的声音震耳欲聋,他被惊了一下的猛然抬起头,看到的正是男人最暴怒的俊容。
"好,很好。"牧风被愤怒完全侵蚀,甚至连唇边那抹冷冷笑容都带著扭曲的刺人光芒,让人不敢迎视。
随著他这一句话,原本安静的滴霜阁殿门突然被打开,一群身著锦衣软甲的宫廷护卫纷纷持刀跑了进来,团团将流凝围住。
"你想怎样?"怀中的孩子被这突然的凶险情境吓的躲在自己的怀里瑟瑟发抖,流凝紧紧地抱住他给予安全感,同时冷下面孔迎上牧风的双眸。
牧风不答却只是冷冷而笑,看著流凝的目光也有刚才的盛怒转为现在冰冷一片的死寂。
"你要知道,三足鼎立的时代已然结束,真正能够主宰这个国家的,还必须是皇权的威严。"高座之上,帝王如此说道,声音沈稳而冷静。
知道这一刻,流凝才突然明白了一切,所有的迷题都在此可得到了全部的解答。


54

卧床多日的人在清晨早早得起了身,在婢女的服饰下整装梳洗,一脸的清爽一番原先的颓废无力,简单的吃了早饭,他唤进了等了一个早晨的人。
"为什麽才短短半个月就发生了这麽多的事情?"
路总管是专门辅助澜夙管理漆雕家族众多事业的管事之一,也是自上代漆雕莫伦开始就宣誓效忠的人,所以澜夙很多的时候都放心的讲事务交给他处理,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生病的短短日子里,竟然会发生意料不到的大事情。
"请家主原谅,对方出手太快,几乎是短短三日之内漆雕府所有的生意接连受到袭击,对方行动快速来去没有痕迹,我们的铺子虽然也都有族中侍卫暗中保护,但毕竟我们只是单纯的生意人,自然没有那些江湖老手来的老练果断。"路总管满脸的愧疚,躬下身解释著眼下的状况。
"你是说对方是江湖人?"澜夙眯起了眼睛,漂亮的眼眸此刻射出了一道凌厉的寒光。
"是的,看样子都是很有经验的江湖人,我们的众多铺子竟然能够在短短的三日内一起受创,看来是有所预谋的。"路总管将下面各个地方的店铺呈报上来的信递上,然後道:"三省十二县,家主,这不是个简单的数字,能够这麽飞速的破坏漆雕家族的生意,可见对方的实力非常了得。"路总管有些担心地向澜夙提醒道。
"我心里有数。"澜夙专心看著地方上呈报的情况,简单的应了句就对路总管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了。
"属下告退。"路总管有礼地转身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澜夙唤住。
"你吩咐下去,这几日我会亲自到店中去处理这件事,让他们都打起精神。"这个时候人心是绝对不能乱的,对方想要击垮漆雕府可没有那麽容易。
"属下明白。"路总管明了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半晌,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身著云色衣衫的男人才从另一边走入屋内。
"你的身体还没有稳定,实在不适合管理家中的事务,不如……"关心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
澜夙冷凝著他,眼底除了恨意再无其他,"你来干什麽?"每次见到流云念沈他就会如刺一样皆备的竖起全身的刺,就仿佛只要稍稍一个不慎就会有被袭击的危险一样。
念沈看出了他的戒备和对自己的惧怕,眼底沈光一闪,难掩心痛,"我给你熬了一碗我们那里补身子的药,给你送来。"他将药碗放在卧榻上的鸡翅梨木的案桌上。
"哼……"澜夙嗤笑一声,端起药碗摇晃著里面黑褐色的汤汁,笑意难测情绪,突然,他眼神一沈,手腕一翻,一碗炙烫的药汁毫不留情的冲著男人泼了过去,黑色渲染了云的色泽,看来是诡异的触目惊心。
"怎麽样?这药好喝吗?"轻蔑的笑著,他冷冷问道。
"你就一定要这样吗?"男人没有他预期的动怒,只是拿出手帕擦著胸襟上的污渍,可惜了这身衣服,是他特意为了来这里选的,淡淡的色泽,他知道是眼前男人最喜欢的。
"你滚出去我就不好很多。"丽的朱唇突出刻薄冷漠的言辞,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
"好,我出去,你好好休息。"念沈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动气,无论是为了他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他选择忍让。
转身,只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他缓缓离去,澜夙看著他远走,眼眸更冷,更恨……
看著男人消失在伦苑门口他才重新起身,来到梳妆台的长镜前,他解下刚才婢女为他系上的流云带,从一旁拿出最喜欢的紫金冠戴上,两旁的流苏摇曳间曼妙生姿,配合著身上深紫色的锦服,镜中呈现的完全就是一个华丽丽的高傲公子,只除了那眼角眉间隐隐的憔悴和虚弱。
这才真正的他,漆雕府的家主漆雕澜夙,他的尊贵和威严不容侵犯,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毁了他,他绝对不能。
立下决心,澜夙转身离开了房间,向著前院大门的方向而去,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上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忘记那药碗而折返的男人不放心的随著他而去。
§ § § § §
从自家的药店走出来,澜夙仍还觉得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颤抖,左手拎著的药瓶里放著的汤药此刻竟让他觉得有千斤之重,那里面,是谋杀的工具,要杀死的,是此刻仍还和自己连这血脉的那个东西,他……他的孩子……
不……不是的……他不是他的孩子,是流云念沈留在自己身体里的孽种,是孽,他讨厌这个孩子,厌恶让自己怀上他的人,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来到这个人世,这只会让他成为自己完美一生最大的耻辱,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喝下他,只要喝下他就可以完全的解脱了,再也不会被噩梦困扰,再也不会想到那个屈辱的晚上,那个可恨的男人也再也没有任何的理由来纠缠自己了。
不会……只要这个孽种没有了,一切都会恢复如此,二哥依然还会属於自己,完全的都属於自己。
想到了追逐多年的流凝,最後的一丝犹豫从澜夙的心底屏除,他狠狠的一咬牙,打开药瓶的盖子。一股刺鼻的药味从里面传出来,他知道这样的打胎药都会这般难闻难喝,喝下去,也许会很苦,还会痛,那种痛苦最终会随著腹中流下去的孽一起消失,再也不会纠缠自己。
闭上眼,他猛地举起药瓶送入了自己口中,但正在这时,从远处一股强劲的内里朝著他的手射了出来,正好击中瓶身,一瓶汤药就在入口前的一刻全部撒了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麽?"甚至连衣服都未换的男人还带著一身的狼狈,但比起这个更让人震慑的,是从他那总是阳光般温和的眼中射出的冰冷的恨意和怒火。


55

在流云念沈的心里,自己心恋的男子始终是那个敢在朝堂之上顶撞帝王的少年,单纯的直接率真,没有一点杂质。所以他才会在那晚放胆让自己做了那件事,因为他深信著心中少年的单纯,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人竟然这样的失败。
"连自己亲生的骨肉你都可以杀死吗?"深邃的眼底再也没有了明媚的温暖,流云念沈冷怒的瞪视著眼前的人,心底已满了绝望的寒冰。
"骨肉?"澜夙冷冷一嗤,带著不屑,掩饰了一丝软弱和痛苦,"那是你的孽种,和我又有什麽关系,杀了他,就是要抹掉我身上最大的污点。"
"你对我的恨真的就那麽深吗?"深到可以让他甚至连伤害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都不在乎。
"我恨不得杀了你,你让我怀了这个孩子,让我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我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恨不得让你也尝尝这种屈辱的感觉。"澜夙咬牙切齿的咒骂道,凶狠的眼神是丝毫都不愿掩饰的仇恨。
作为一个男人被人奸污怀上孩子,大概任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漆雕澜夙。
这麽多年以来,深知自己身体秘密的他为了不被别人看做半男半女的异人,为了不让不屑轻蔑的眼神投注在自己身上,他拼命的武装自己,像个男人一样的冰冷无情,他又一层层冰霜掩饰自己的内在,带著这样的身体,他花了无数的心思才从漆雕府几个孩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新的当家主。
可这麽多年的努力,这麽多年的辛苦,竟然就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给毁了!!!!
所以他恨透了他,也恨透了这个突然来到自己身上的孩子,他是屈辱的证明,是懦弱的证明……
"若我的身体可以,我愿意为你孕育孩子,澜夙。"念沈的目光变成深痛的哀愁,他伸出手,没有靠近只是已从著视线的纹路蔓画著澜夙美丽的脸部轮廓。
这个男子,让他心心念念了多年,为了他甚至愿意担负起逐云国沈重的责任,为了他,不惜和那个人合作,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他却忘记了一切,或者,那晚的事情,只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你说什麽?"澜夙愣呆了目光,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这个男人的意思,他是说??
"你难道真得忘记了吗?五年前,在皇宫夜宴的当晚,御花园荷塘边。"深痛的眼眸因为回忆而变得迷蒙,隐约间,念沈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藏在荷塘边假山後哭泣的少年,听著他一声声的喊著:'二哥,二哥!!',听著他咒骂著帝王的无情,听著他诉说著单纯的爱恋和依赖。
原以为,那次也不过是一次生命中简短的插曲,转眼即可以忘记,然而没想到的是,分开後的一段日子里,少年脆弱纤美的身影夜夜入梦而来,敲碎了他冷静沈稳的表象,触动了最深处的那段深情,也就从那时起,他明白自己对那个少年竟然就简单的一见锺情,爱上了他。
"大……哥哥……"澜夙猛然想起了那个用一方丝绢手帕安慰了痛哭的自己的男子,那个温柔的,柔和的声音,虽然经过了很多年连那个人的脸型他甚至都记不太清楚了,却依然难以忘记那个声音,在悲伤思念的时候,他总是会在耳边回荡……
"很高兴你还记得。"念沈牵唇一哂,没有欣喜只是悲痛和苦涩。
那时的少年依然不改美丽的模样纤弱的身形,只是……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认定了自己看到的表象,那个少年,或者从来都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是我太傻了,傻的以为你也会和我一样,或者至少还曾经把那晚放在心里,傻的为了你什麽都可以做到,却不曾想过你竟然这样的恨我。"念沈低声沙哑地道,清澄明亮的目光此刻溢满了太多的伤痛,从刚才看到他将那瓶谋杀自己孩子的药送到嘴边的一刻开始,他就已然心死了。
"你……"澜夙被念沈眼里最深痛的绝望惊呆了,因为眼前的人突然加了一层的身份让他竟然无法再像刚才那样的恨他,只是因为他是那个劝慰了最最心痛时候的自己人,他就再也无法对他彻底的狠心,只是……
"你怎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他敛下眼,掩饰了一丝的慌乱和内疚。
他……毕竟还没有狠心到完全的冷血无情,他只是逃过的骄傲,因此不允许有污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更何况……
"你这样的指责我,明明是你强占了我,没有问过我的意愿,就这样将自己孩子留给了我,我不要他,我希望生活的道路恢复原状我有什麽错。"他觉得自己冤枉,原本不屑於的反驳也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心头涌出了酸涩淹没了鼻腔,氤氲的眼眶雾蒙蒙的动人怜惜。
"所以就可以杀了他吗?毫不留情的杀了他?在刚才……你可有一丝的犹豫?一丝的不舍?!"念沈看著他,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情存在在冰冷的眼神中。
澜夙看出了这些,因此一句解释也没有说,倔强的咬紧了下唇知道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充满口腔。
他怎麽没有?怎麽会没有!血脉相连,毕竟,现在在腹中的孩子还在吸取著他全部的能量,吸取著他的骨血,他不是冷血到无情的人,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打碎那瓶药。
但他怎麽也不会说出口,被这个男人看作是无情冷血的人,被这样冰冷的眼神盯著,他不能解释,漆雕澜夙,不能失去的只有骄傲和尊严。
而他的倔强和骄傲在念沈看来只是无言的默认。
"一切,都随你好了,我只想说,我想要这个孩子,若你不想要,请生下他让我带走,这是我自私的最後一个请求,若不答应我会感激不尽的。"念沈这次的话没有了强硬的要求,只是淡淡地说著,将一切的权利都交给了这个指责自己没有过问他意愿的人。
神情已经从深痛到了完全的疲惫和无力,念沈只是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而去,自始至终,都再也没有看澜夙一眼……


56

阔别了多年的翠微宫笼烟榭,当年还入宫陪伴地方的那段日子里,流凝一直都住在这里,这麽多年以来,屋内的摆设布置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人却一早非当年的那个懵懂少年了。
流凝坐在离门最近的卧榻上,怀里的暮儿因为刚才的那场惊恐的场面而受到了惊吓,搞不容易安抚下来才让他浅浅的睡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哄,好让暮儿可以安心入睡。
"流凝。"
走进来的男人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连头也没太,他继续垂首温柔的看著怀里的孩子。真得很想,每每看到暮儿都会让自己想起生命中最初的相遇,似乎……两人当年也是如暮儿般的大小,一样的稚嫩天真,一样的童言欢乐。
"还在生气吗?"进来的人走到他旁边坐下,伸手握住他轻拍孩子的手。经过了多年,当年纤细柔软的手已经被岁月刻下了点点痕迹,触摸著他掌心中厚厚的重茧,忍不住辛酸和怜惜。
"草民不敢。"流凝淡漠地神情不动,是心冷也是悲伤。
"抱歉。"本应动怒的冷漠却被帝王忍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目光中抬著疲惫和酸涩,"你那样的坚决,我只能这麽做。"歉意的言辞却隐含著坚定和决绝,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独断独行。
流凝冷冷一嗤,苦涩而心伤,"我明白,怎敢奢望这个世上还有人可以让你放弃帝王的责任和义务,这一点,很多年前我就心有体会了。"因为被牺牲的正是自己,多年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和煎熬更让自己了解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个男人,已经让自己不敢再奢望多想了,只怕会重蹈覆辙,更添新伤。
流凝起身将暮儿放到内室的床上躺好遂又走出来,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今年的新茶,洞庭湖最好的龙井,细细品来,竟没有了香醇的茶香,只留下苦涩在喉,久久不散。
"阿流。"牧风走过来,流凝神情中的冷漠和深掩的心伤让他难过心痛,目光转为深沈的哀伤,他声音低哑地开口:"你真得以为我对你无情吗?是无情才会放弃,是无情才会牺牲,是吗?"
他凝望著眼前这个让自己深爱的男子,他爱他,他从来没有想过掩饰,任何一个人都轻易看出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有了父皇当年的叮咛和劝解,舅舅的担忧和不安,还有弟弟们强烈的敌意。可就算这麽多重重的压力,自己依然坚定著不曾改变,即使当年作出那样的决定,爱他的心却也从未改变过。
流凝浅浅一笑,带著冷冷的嘲讽,凝眸之中有著冰一般的尖锐和寒冷,"皇上,草民怎敢痴心妄想得到帝王的感情,请您不要在戏弄我了。"
说完,他低头浅尝了一口茶,好苦,这份苦涩一直延续到心里,在最深最深的地方重新泛开,充斥全身。这样的苦涩还要多久?命运的纠缠,感情的牵扯,他被紧紧地困在了紧织的茧中无法挣脱,直到如今,他已经快到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了。
"阿流。"牧风目光一沈,狠狠地一把将流凝抱入怀中,拉扯的力道和双臂的力量都失去了一贯的柔软,一双有力的手臂禁锢著流凝的身体,强烈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啊!'他痛呼了一声,扭动著身体试图想要挣脱,却敌不过对方有力的臂膀和坚定的信念,只能徒劳无功。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阿流,我们之间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曾经我们不是最了解彼此的吗?即使不需要交谈我们都可以知道对方心里再想些什麽。可为什麽这一次,这最重要的一次你确不了解我了。"牧风语调低沈伤痛的说著,同时双臂的力道还在不断的加重禁锢,仿佛将要流凝揉入自己身体里一样的竭尽全力,"我怎麽能放手,怎麽能放开我的流凝,从五岁那年我在漆雕府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生都不能放手。我从来不曾隐瞒过自己的心,告诉你我爱著你,第一次要走了你干净的身子,我坦言我的一切,都是因为心里深深的爱著你,阿流,为什麽这一次你就是不肯明白我。"
突然挣扎的身体突然僵在了男人的怀里,只为了那一句'我的流凝',流凝就再也无法让自己狠心下来,他知道自己太过软弱,心中那份深深地深深地被自己刻意压抑的感情始终不能让自己完全忘记,只不过是男人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再次动心,只因为,他依然还是当年的流凝,即使不想承认,他却依然还是'他的流凝'啊!
"你……到底想让我明白什麽?"泪在说话的同时夺眶而出,心爱的男人有著更加悲伤的指责,流凝在痛著,然而,那个男人怎不明白,无论是皇帝也好,还是三足鼎立的时代会被抢走的危险,只要这个男人还深爱著自己,自己都依然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即使违背自己的原则和良心,他都毫不在乎。
"凤鸣楼,漆雕府,皇权,三分势力的存在削弱了帝王的权利,所以你怕我最後会被闵凡或者澜夙抢走,更重要的是,你也不想毁掉祖宗百年的基业,所以你撵我出宫,娶来流云盼兮巩固势力好对付漆雕府和凤鸣楼,是吗?"语调带著湿湿的泪意,却有著前所未有的冷静,流凝一字一句,说出了深埋在自己心里多年,紧紧抱著自己的男人会抛开自己的最终理由。
这份爱,究竟牵扯了多少的政治和名利,难道就因为自己爱上了一个皇帝,所以注定了这样一份爱情的过程和结局吗?
流凝更深的靠近男人,泪水划出眼眶打湿了秀雅的面容,也同样浸染了心爱男人杏黄色的龙袍……


57

清晨在牧风的怀中醒来,腰部和私密处传来的疼痛提醒著他昨晚怎样的放纵和贪欢,身旁传来的是阔别多年的依然在记忆深处熟悉不已的那股温柔,想更深的向著那份温暖靠近,可他却偏偏向著相反的方向转开。
起身,著衣,在每日卯时按时到达的服侍人马到来之前,梳洗完毕,他朝著帝居隔壁的房间而去。
虽然比不得皇帝寝宫却依然华丽的房间,深处泼墨山水雕石的屏风後面,单纯的孩子还依然在静静沈睡著,没有叫醒他,流凝轻轻坐在床边,看著依稀之间还能看出父亲相貌的容颜。
外面,陆陆续续传来了吵杂的声音,因为上朝的时候要到了,帝王必须起身,不想被看到出现在帝王的床上,所以逃的极快。屈服,只是将自己更加的打入无底的深渊,讨厌这样的自己,因为这是偷来的位置,曾经一次次的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再次沈陷,在那次大婚的消息宣布之後他就决定了,然而,最後还是会沈陷,因为厌恶,所以更加恨,恨自己,也恨那个人……
"流凝。"
片刻後,起床的帝王整理好了一切来到门前,推开门,天青色门纱在晨光的照射下将走入的人在地上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一身杏黄威严的龙袍衬托出男子健硕挺拔的身子,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风浮动在俊逸的面容上,剑眉微微扬起,他凝看著屏风後坐的人。
"我去上朝。"他稳步靠近,绕过屏风在流凝身旁站定,"你和这孩子就好好的留在宫里吧。"
威严的话说明了脔禁的言义,流凝垂著头咬紧了下唇,轻轻抚著孩子的手泄漏了心理的紊乱,不安的颤动打扰了一贯浅眠的孩子。暮儿醒来,就看到最爱的爹爹流露出这麽多年来自己经常看到的神情,年幼的他不解这种表情背後的含义,只知道,每次以後,爹爹都会落泪,在自己睡後的深夜。
"谢皇上恩赐。"放开微微深处血丝的唇,流凝如此道,声音淡漠。
"流凝。"帝王伸手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用大麽指抚著下唇不浅的伤口,"你要的东西,你给你可好?"不是肯定而是问话,他将救命的权力交给流凝的手中,选择权在他,同样,他也应该清楚若是无论是那个选择都必须有它的代价,是性命或是自由!
被迫将帝王的样子映入眼帘,看著他自信傲然的俊容,流凝自嘲的一笑,"何必多问,你留给我选择另外一条路的权利了吗?"微微侧开让自己的下颌脱离帝王的食指,哀愁的眼神闪过痛恨,这个男人,要脔禁他,还要杜绝任何让自己逃离的可能。
"未尝不可,流凝不是一直都喜欢漂泊吗?或许,自己有对你更重要。"帝王眼底有著幽怨的嘲弄,他在怨著这个总说自己血里有风心似浮萍的男子,怨他的想要挣脱,因为难以掌握,所以更怨。
"人,也总有觉得有些东西甚至比自己更重要的时候。"帝王的讽刺让他黯然的神情,抬起头,他冲著他淡淡一笑,不意外的看到帝王瞬间变青的脸色。
"阿流。"他目光一沈,每次唤出这个亲昵地称呼,都是证明了他怒极了,"你总是知道怎麽挑起我的火气。"
既是明明不过刚才他才自己自己的怀中醒来,明明在昨晚他们曾经无限缠绵恩爱,但在面对这对他来说最看重的亲情的时候,他也总能恢复他独有的冷酷,他只希望让这个温宁的男人属於自己,但却总还是要和无数的亲人争夺他,他总说自己无情,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帝王从怀中拿出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瓶子,流凝接过瓶子,原来,他早就入了这个男人的算计之中,料定了自己的所有,昨天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计谋,为的,只是永远的脔禁自己。
"谢皇上恩赐。"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脸上带著近乎自虐的灿烂笑容。
"不必谢我,给你这解药和你和闵凡都没有关系,没有丝毫兄弟情地掺杂,给这个解药,只是对追紫的赏赐,是对於他降伏闵凡的赏赐,因为他的存在,我才能再次得到我的人。"帝王傲然一哂。
流凝垂下头,对於帝王的这番类似告白的话没有丝毫的波动。
"皇上。"门外,宫里的太监总管匆忙走进。
"什麽事?"收拾好情绪恢复帝王沈稳的样子,他转身问道。
"回禀皇上,皇後娘娘回来了。"
温宁儒雅的人不稳地晃了晃,一切……都到头了!!!


58

皇帝只匆匆留下一个复杂莫名的眼神就转身向著迎接皇後的正安门而去,留下的人惨然一笑,明明心中厌恶加在了这段复杂感情中的自己,厌恶了成为别人夫妻之间的那一个多出来的人,但看著他匆忙里去迎接妻子的身影,可笑的自己依然还是会痛,呵呵……原来放手两个字竟然这麽难,即使五年的时候都依然不能让自己学会怎样放开。
然而甚至连足够伤心的时间都没有,这一贯只有帝王可以进入的翠微宫内,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三叔?"流凝著实愣了一下,家中的这位三叔自自己有记忆以来都一直是一付文文弱弱的样子,因此身为情人的先皇帝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即使要出门也都是紧紧相随,然而……
流凝看看他的身後,莫文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仲蓝他有事在家里,今天就我一个人来的。"
优雅纤细的笑容映入流凝眼中,恍然记起年少的时候曾经最喜欢凝视三叔的笑脸,努力的模仿,细微的学习,只因为曾经有一个年少的帝王对自己提起世上最美的笑容就是舅舅凝视自己的淡淡笑脸。
微微而笑,有些苦涩和一丝嘲讽,原来,自己也曾经有过这麽单纯的爱著他的时候,不去想家国天下的安稳存亡,不去考虑爱上一个帝王的无奈和辛酸,就只是单纯的爱著康牧风的漆雕流凝。
"在想什麽?"细柔的声音打断了自己哀怜的思绪,看过去才发现三叔已经做到了床边细心的为暮儿穿起了衣服。
"我来吧。"流凝跟上去要接受,却被微笑挡了回去。
"没关系。"莫文的动作非常轻柔,小心的顾及著一个小小的孩子可能会被弄痛的任何地方。
"我啊,在风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他了,姐姐在那个时候还一心都放在朝廷的政务上,当时的姐夫身体虚弱,小小年纪的风儿每次都是和一群太监宫女们的围簇下生活著,吃饭,读书,练武,睡觉,他乖巧的不去吵闹,甚至敏锐的帝王天性早早的就让他察觉到了父母之间微妙的关系正是一种危险的讯号,因此他悄悄的将一切都放在心里,遵从著姐姐对他一切的安排,却只有在我出现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一些孩子般的难过和哀伤,让我不忍心抛开他。"莫文边为暮儿穿著衣服边说著,凝眸的视线因为有些陷入了往昔的回忆而变得更加温和。
而这也是流凝第一次听到关於牧风的年少过往,一直以来都以为地从小尊贵宠爱备受培养关注的男人,原来……还有著这样一段往事。
莫文看著他微微的怔忡,莞尔一笑,"风儿一定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吧。"
流凝诧异的看向他,无言的提出疑问。
"那是当然得了,骄傲如风儿,怎麽会在最重视的人面前提起自己那段脆弱的往事呢。他一定是希望在你的心里他一直都是个可以依靠,可以放心相随相伴,能够守护的男人。"莫文将穿好了衣服的暮儿抱到腿上为他穿好鞋子,眼睛却看著流凝因为自己的话而颇受震惊的神情。
哎……看来,这两个孩子走过了这麽多年,还是依然在猜测著彼此的心里,过分的骄傲和过分的胆怯都让他们始终不敢再跨出一步,怕不爱,更怕伤害。
"重视?!"流凝收起惊异,流露伤愁,"他怎麽会重视,在身为帝王的他心里,家国天下永远比我漆雕流凝更重要,只是我太傻,当初……"言到此时他哽咽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雾湿的泪水。
该恨什麽,还是怨著何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在最冰冷的自己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带著火种拥抱了自己的少年天子。
怨天?!怨命?!还是那个可笑的直到此刻还傻的没有放弃最後一点希望的自己??!!
"流凝。"莫文怎会看不出他的心结,曾经也经历过爱上帝王的痛苦,面对著必须和千万个人一起抢夺一个男人关注的酸楚,到了今日,他又怎会不懂流凝地痛,"若你当年离开後不再回来,该多好?"他说著,眼角看著那个在偌大的屋子里坐著新奇探险的孩子。
也是在昨天,他才晃晃然的想到了这个孩子似曾相识的容颜何来,才猛然明白了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既然带著他离开了,为什麽还要回来,让他陷入了这样的险境中。这孩子的身份太过敏感,现在的皇後身後有著外邦大国坚实的靠山做保护,因此他的地位不能动摇,也不可被威胁,而恰恰,这个孩子就是最大的威胁,正因为如此,单纯的孩子和毫无依靠的你才会成为了危险中的棋子,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甚至连漆雕府都不可能再做些什麽,否则,只会一触即发。这些,你应该都明白的不是吗?"
"三叔,我会保护这个孩子的。"莫文的话却是带著一种危险的暗示和预兆,甚至流凝都忍不住因为这番话而微微颤抖,但眼中却依然闪烁著坚定的光芒,是一种保护,一种誓死的捍卫。
"所以你要留在这里?"莫文没想到流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三叔好心想带我出去,但我却不想连累任何人。"他清楚的知道离开的後果,现在的情况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而自己却不想成为那个引发灾难的导火索。
"风儿至少还不敢对我如何。"莫文非常的肯定道,毕竟对方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因此才偷偷的瞒著众人来到皇宫,只要流凝和这个孩子可以过上平安的生活,远离危险,自己才能安心。
"但总会有无辜的人遭受波及的,我不能让别人替我受过。"流凝坚决的拒绝了。
"那你呢?"莫文凝视著他,目光深邃而认真道。
"嗯?"流凝不明。
"只为别人想,你可想过你自己?"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太过为别人著想,从小即是这般的体贴乖巧。
"我?"流凝苦涩一笑,"这都是自种的苦果,我独尝即可,怎还能去害他人。"
他神情突然变得幽深而邃远,莫文凝眉看著眼前的男子,恍然间自己回到了当初他被生莲捡回漆雕府的那个晚上,乖巧怕生的孩子紧紧拽著生莲的衣角藏在他身後,戒备著每一个靠近的人……
淡然而笑,收起伤愁的神情,他转而对莫文道:"三叔,所有的一切都是流凝应该承受的结果,不敢拖累,只是,我有两件事请三叔帮忙,希望三叔答应。"
"你说。"
"第一,请三叔务必将这瓶解药交给追紫让他服下。"流凝将刚才帝王给他的解药小心翼翼的交到莫文手里。
莫文接过看著,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震惊得抬起头望向流凝,得到他苦涩的点头肯定後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另外……"说到这里,流凝犹豫了一下,环视了四周,他微微探身靠近莫文,遂道:
"希望三叔帮我告诉闵凡和澜夙一件事。"
…………………
……………
………

59

送长辈离开房间,闵凡走回床边坐下,手中迟迟的捏著那枚被三叔带回来说是可以救命的解药。
"竟然,还是棋差了一招。"看著红色药丸,他自言自语道,唇边浮著自嘲的笑意。
从床头到来一杯清水将药丸放在里面化掉,小心的抽起已经昏迷的追紫起身为他喝下,被水淡化却依然不是殷红色泽的水有些顺著唇边漏下来,在洁白的被头印出一个个红色的水晕,刹红了人的眼睛。
将解药喂完,闵凡为追紫在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为他擦去唇边的红色水渍。
"好点了吗?"对症下药既是如此灵验,不过刚刚喝下就见已经昏迷了一天的人缓缓苏醒了过来。
药性随解但被毒侵蚀的伤却仍在,追紫张了张口吃力的发不出声音,只好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闵凡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手臂的力道也只是轻轻的,生怕稍稍加重就会伤了现在仍虚弱的他。
从没有试过这麽长久痛苦的等待和彷徨,看著追紫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那段时间里,担忧心惊一不也不敢离开的守在床前,就仿佛怕了自己只要离开片刻就会错过病中人微小的变化,怕了失去。这样的感觉,甚至是面对著二哥,自己都从来没有体会过,不是那样霸道强硬的掠夺或者不允许他离开,而是祈求……高傲如他漆雕闵凡却愿意为了眼前的人苦苦的在心中将一切记得的神灵祈求一遍,只要追紫可以健康……就好!!
追紫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这样紧紧地抱著才是安心,"我还以为,真的就这样要失去你了,弥补不了当初欠你的情。"闵凡微微闭眼感受著怀中温暖的身体,只不过一天一夜的担忧却早已让他身心疲惫,以至於,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怀里人微微的僵硬。
补偿?!吗?
追紫苦涩一笑,泪水想要落下却被主人倔强的忍了回去。许是就这样已经足够了,企盼了多年的人能够这样的重视自己,是补偿还是珍爱有何在乎的呢?他期盼的,不就是能够守在他的身边就已经满足了吗?
然而……
他咬紧下唇,为何会痛,心头一阵一阵的酸楚,是什麽时候开始,自己……也已经不再满足於一点点温柔的回报了。
"追紫。"他的身体好了闵凡也安心了,想到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轻轻将追紫退离怀抱少许,柔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让落青和降蓝陪著你,我出去一下。"扶著他躺下,还不忘细心的为他拢好被子。
追紫点点头,轻柔的神情柔顺而纤细,让闵凡忍不住留下不愿离开的想法。
但……还有著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他们的幸福,是用最重要的人的不幸换来的,所以他一定要弥补,否则,他定会愧疚一生的。
"乖,我会很快回来的。"带著常年练武而来的重茧擦去追紫额上微微的汗水,闵凡最後留下一个微笑,随即转身离开了屋子。
§ § § § §
伦苑一个华丽的屋子前,男人伫立在门前良久,脚步摔碎的瓷碗一片片,周围还有一滩黑色的液体,风中吹拂带著一阵刺鼻的药味。
来来往往的各个主管都只敢低著头从男人身边走过去,这样每一天几乎都会上演的场面让他们忌若寒蝉,任是谁都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因为这一日日被拒绝的羞辱和尴尬而与日俱增的怒火和冷凝之气,却不知为何屋子里高位上端坐的主子却可以纹丝不动视门外的人为无物。
闵凡上了台阶才看清那男人的容貌,不意外他也著实愣了一下,这个男人会出现在澜夙的房前,他倒是怎麽也没有想到。这个世上,只有天生有著喜欢被虐待心理的人才会愿意和屋子里那个任性阴恨的家夥扯上关系吧。
闵凡略带嘲讽的一笑,从男人身边走过进入屋内。
主管们看到三少爷的出现纷纷行礼,随即在他的示意下退出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党家主凌厉的眼光下当著外面站了大半天的男人的面将门管好後匆匆小跑著离开了。
"什麽事?"澜夙从主位下来,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到了杯茶。
拿起,脑中突然想起前天那个笨蛋从自己手中夺走茶杯说这浓茶对孩子不好,还不忘为自己递上一杯据说是亲自熬了一天的参茶,那个家夥……
该死!!澜夙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那个男人。
盛满浓香碧螺春的茶杯在手中握了半晌,澜夙一怒,愤愤地摔了出去,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在房间传开。
"怎麽这麽大火气?"闵凡也在桌边坐下,看著他的行为唇边不觉勾起算得上是幸灾乐祸的笑。
"管你什麽事?"澜夙瞪了他一眼,"你来我这里干什麽?"漆雕府的生意接二连三的被江湖人捣乱,弄得现在生意盈利一落千丈,他还在怀疑著眼前的男人,他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找你合作。"闵凡怎麽会不知道澜夙怀疑著他,就如同自己也一样不相信他一样,当初是谁将自己和追紫逼的跳江,他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迟迟不动手,只是因为那个男人相对之下是更强大的敌人。
"和我合作?我看三哥是谁糊涂了吧?"澜夙冷冷一笑。
漆雕府上上下下谁认不知他们素来不和,合作?!真是天方夜谭。
"我指的……是二哥。"闵凡神色一沈,深邃的眼眸转为幽暗的深潭。
"你什麽意思?"经他这麽一说,澜夙才想起却是从昨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二哥了。
该死!被那个男人一搅和,他甚至连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二哥那天带著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难得,你才想起来。"闵凡嘲讽的看著他,道。
"三哥想找我打架吗?"澜夙目光一冷。
从来和这个三哥的见面不是互相讽刺就是大打出手,因此从来没有半分好感可言。
"等到救出了二哥,我到一点也不介意。"闵凡邪佞的一哂,身子优雅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更衬托出了他桀骜不驯的性格。
"救?二哥怎麽了?"闵凡的话让他一下子慌了神。
"二哥他……"
屋子里,兄弟二人的谈论还在继续,门外,男人凭著出众的内里将他们的谈话一丝不漏的听在了耳里,眉头,不觉深深凝蹙……


60

深秋与初冬两季交错的月份,难得看到如此明亮又圆的月亮挂在夜幕之上,如同黑布上闪烁光彩的晶石,放射出无穷的光芒照在夜半的皇宫中。这个季节的夜风已经开始带著一些冬季寒冷的气息,守卫的侍卫们各个都机灵在当勤前纷纷换上了防寒的衣服,自己温暖了也才有了闲心散发好心,警惕巡视四周安危的空挡都忍不住望了望从半刻前就一直等在宫门外的总管公公。
今夜值班的太监总管看著四周投射过来的同情的目光,自我委屈的吸吸鼻子,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皇上总是早早的就翻了牌子,这也好让他们这些负责後宫侍寝的人早早去被翻了牌子的娘娘那里准备。今日皇後回了宫,他们都以为今晚皇上一定会到凤闲殿去陪伴孕中的皇後娘娘,可没想到,皇上却命他们等在门外,自己不知道在御书房内想些什麽,迟迟没有翻牌子的命令传来。
远处,有一个稳健的脚步声传来,机灵的侍卫们纷纷收起半放松的姿态板正规矩的站好,生怕会被来人斥责一番。
"怎麽了?"来人是一个一身白色软甲武官打扮的人,俊逸刚正的面容在从御书房内透出的明亮光线下呈现褐色的光泽,一看就是长期在阳光下习武所成的健康肤色。
"大人。"一看到来人,上了年纪的太监总管就委屈地撇了撇嘴,抬了抬手中的托盘向他诉著苦。
年轻的禁卫军统领明白地点点头,并未经过通报就径自推门走了进去,从容自如的态度恍若这进入的不是高高在上帝王的书房,而是自己的卧室一般。
走向御案前躬身行了个礼,微微制造出的动静让正望著桌面奏折发呆的牧风回了神。一个简单的眼神就交换了需要的消息,牧风看到他微微的笑容,心中松了一口气。
等待了太久的这一刻,这麽多年的谋划筹措,面对这两个同样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今晚回翠微宫。"放下心来,他更想让那个人待在自己的身边,紧紧地守著他,才是拥有。
"皇上。"年轻统领有著一幅天生的好嗓音,低沈而柔软,平稳的音调却总有著威震人心的魄力,"今晚皇後娘娘回宫,按例您该到凤闲殿去的。"说话的同时他自始至终规规矩矩的微低著头,态度恭敬而受礼。
他知道皇帝和那个人之间怎样也绝对不可能扯断的紧密联系,毕竟是唯一一个从他们相识开始就一直守在这二人身边看这一切的人,虽然能够体会皇帝时时不愿与那人分开的心,但身为臣下,他也不得不提醒皇帝在深禁的後宫中还有著一个不能忽视的存在。
至少……在计划成功之前是不能忽视的!!
"你何必为难於我。"牧风皱眉,答应留下子嗣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他可以和盼兮相敬如宾,却绝不能留下感情。
情感之物,他已经没有了,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给了那个梨树下被自己意外的一吻而羞红了脸的少年。
"皇上,这是责任。"年轻统领垂首认真地回道,"无关乎感情,是一种责任,也算是一种补偿。"刚强的男子却有著一颗善良温柔的心,就如同从小带大他的爹爹一样,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看著一个可怜的女人就这样被利用抛弃,他还不能做到一个帝王之家的成员应有的性格,这正是他的弱点。
"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一点也不像皇叔的儿子。"牧风看著下面人殷殷的恳求,不得不叹息,"在更多的时候,你更像溱叔。"
被问话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微微螓首。
牧风看著他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今晚到皇後那儿。"说完这话,他不意外的看到垂首而立一直闲适淡定的人下意识放松的肩膀。
心中叹笑摇头,这个皇族这一代自己唯一的手足,身为堂堂皇宫禁卫军统领,龙康皇朝重兵权在握的大臣,他康宁毓却仿佛一个异类,从小到大,只有他和流凝最为相似,每每这一代的几个孩子凑在一起,都只见他们站在一旁看著他们兄弟三人明著暗著的较劲,始终淡淡而笑。
"请皇上摆驾吧。"宁毓躬身打开御书房大门,门外的太监侍从早就已经摆好了仪仗。
牧风最後看了宁毓一眼,遂迈步走上御辇在众人的拥簇下向著凤闲殿而去。
宁毓在御书房门口看著帝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才转身看向另一边,眉头深锁又放开,他一纵身趁著夜色向著另一边的御花园深处而去,徒留下一般下属看著上司惊人的轻功望而兴叹,纷纷投射出羡慕崇拜的目光。
§ § § § §
因为有著前代帝王曾经形同虚设的历史,因此宫内供帝王居住的翠微宫一直都还设在御花园最深处的角落,在那个匆忙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除了皇帝外人不得进入的翠微宫之前,宁毓拦住了他。
暗夜之中只有月亮的光芒洒出白色光影,流云风动,一朵乌云刚好遮住那唯一的一束光芒,让黑暗完全笼罩。
"你不该冒险。"宁毓平稳的语调中泄漏了一丝担忧,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眸清澈的发亮。
被追到的人一言不发,只是凭著绝佳的武功而成的目视能力通过夜色看著宁毓。
"他就要出手了。"宁毓叹了口气,最终说出了那句话。
他不能做什麽,身为皇族的成员以及禁军统领的身份,可却有著心背叛责任的时候,因为不忍,所以他才出言警告,希望这短短五个字能够帮到他。
黑暗中的人点了点头,算是一种无言的感谢,随即纵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宁毓拦住了他,"若你还对他保留一丝感情,请不要亲自做什麽,至少,要让他保留最後的那一丝不属於帝王的柔软之心,可以吗?"低低地语调带著诚恳的哀求。
那人无言的看著他,用一双清澈温宁的眼睛询问著为什麽。
"无论你信不信,或者你觉得他的行为过於无情,但他所作的一切真的都是无奈之举,只因为身为一个帝王,所以他不得不这样做,而且,也有为你的成分所在,他自始至终都在为这个国家,为了你,从来没有一丝考虑过自己。"宁毓想到那个男人每每思念时哀伤沈痛的眼神。
夜色暗影中,幽幽传来一声自嘲的苦笑,是那人发自心底的声音。
"或许你觉得为了你不过是借口,想要得到你不就是为了自己。可是,你是他唯一想要得到的,而且你们彼此相爱,守在一起不正是共同的心愿吗?所以他为了和你厮守,不得以做出了牺牲,因为他的责任还在那里,他无法抛弃,因为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皇帝。"宁毓说完这话再也没有做声,任由那人伫立在夜色中深思久久……
直到……一声轻叹传来,那人再也不顾阻拦,纵身消失在了黑色中。
风吹云动,月亮挣脱了阴云的阻挡再次放出白色的月芒,宁毓转过身,只看到那一抹永久的青色身影一个起落进入了深锁的翠微宫内……


61

漆雕府内,呈现出了多年甚至是十多年都少有过的阴沈气氛,相邻的两个别苑内,代表了龙康皇朝武林和经济两大支柱的两个男人,同样一脸冷怒的坐在高位,听著手下再次传来的坏消息。短短的一个月,凤鸣楼和漆雕府的众多产业都纷纷遭到打击,对手的迅速让他们措手不及,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强大对手,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太多了。
斥退属下,两人通过院子後面的门来到连同四个别苑後方的枫林中,此时,原本一树的火红都因为季节逐渐的转冷而凋零,只留下几片丽的火色依然挂在枝头,迈步而来,一路是'擦擦'的挤压树叶的声音,在枫林馆外停下,在这个位於漆雕府的最深处,应该算得上是安全的地方了。
"你怎麽看?"云色衣裳的男子身体有些淡淡的倦意,身体发生的微微变化让他现在甚至连走几步都感到浓浓的疲惫,却偏偏这麽多的麻烦都在此刻而来。
"能够这麽迅速的打击凤鸣楼和漆雕府,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视,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我们两方都非常地了解,每一次出手都是正中重要的关键之地,让我们在一个月内损失惨重。"紫衣的男人冷静地分析了目前的情况,但紧蹙的眉头和阴沈的脸色却也泄漏了他的担忧和急怒。
"我讨厌这样被动的感觉。"一抹阴戾的杀气从云衣男子的眼神中射出,看著不远处若隐若现剑枫林的入口,神情更加得难看。
"我也一样。"紫衣人牵唇一呻,邪魅的俊容掩不住怒火的狂燃,被人一连串的打击至此,对於高傲如这个男人,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呵呵……"两人相同一笑,一抹难解的莫测笑容在两人略微相似的神情中同时浮现……
§ § § § §
深宫内,宁毓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帝王正和另外一个男人谈著什麽。
"皇上。"宁毓上前微微施礼,道:"有两队人马分别从漆雕府出来向著南方和西方而去,但他们在城外拐了几拐,手下的人跟丢了,请皇上示下。"
"南方和西方?"帝王略微沈吟,随即了然地冷冷一笑,道:"安排人马,立刻前往南方慕容世家和边城的方向追,未必将人挡回来。"
"臣遵旨。"宁毓领了旨,转身退了下去,淡然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御书房的门再次关闭,另一个男人才开了口。
"有必要这麽赶尽杀绝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就算此刻他们翻身,这段时间以来的打击也会让他们难以再重新建立以前的势力了。"男人想起那个倔强的男子,明亮清澈的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和心疼。
"你可真奇怪,明明是自己提出要和我合作,现在却要反悔吗?"帝王冷笑男人的心软。
"当初只是因为他过分垄断经济,只是逐江国也遭受了影响。"男人拿起身旁茶几上的杯子轻啜了一口,还有些滚烫的温度,含在口中痛得厉害,却依然赶不上心上的疼痛。
"所以,摄政王,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帝王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有著警告。
男人苦苦一笑,"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就算是为了姑姑。"如此说这,男人心里却更清楚,看似为了的人,说不定到最後反而是最受伤害的。
帝王没有再说什麽,犀利威严的一双眼眸直直盯著下方垂首似乎在考虑什麽的男子,心中另有了盘算。
§ § § § §
漆雕府枫林馆,闵凡和澜夙看著带著重伤回来的手下,脸色难看极了,复杂的不敢置信和仇恨在眼神中交替。
"这次辛苦你们了,下去好好养伤吧。"闵凡挥挥手对跪了一地的人示意道。
"是。"分别身穿灰色和褐色两种服饰的暗影侍卫领命退出枫林馆。
大门关闭,闵凡转身正看到澜夙的脸色苍白,愤怒中紧握的拳头泄漏了全部的情绪。
"真没想到会真的是他。"他们却是曾经怀疑过,毕竟要找一个对漆雕府和凤鸣楼了如指掌并且实力强大的人并不算难,但是……
"你太天真了。"闵凡冷冷看了他一眼,平日里趾高气昂任性,看似阴狠却实则单纯得很,"我早就警告过你了,那种沈稳冷静只不过是外表,这个男人,比我们都更狠。"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可以不顾一切,这些,他当初不就说得很明白了。漆雕府这个代三个人的通病,该狠心的时候绝对无情。只可惜,他和澜夙都还没达到那种程度的无情。
"现在怎麽办?"澜夙问道。
"这还不简单吗?"闵凡冷冷一笑。
从来都不是任人敲打的主儿,这一次,他们也该让大哥知道知道这麽多年来凤鸣楼漆雕府可以和皇朝分庭抗礼的原因了。
"也为了二哥。"澜夙想到那个为了他们被囚禁的人。
"那当然。"闵凡目光一沈。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将二哥从那个金色的笼子里带出来的,这是他亏欠的,更重要的是,二哥这一生因为他们三哥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他们再也没什麽权力让二哥继续痛苦下去了。


62

吃过早饭就带著儿子安静的坐在翠微宫剪桐馆读书,对於这样只祈求能在宫中默默度日的流凝来说,皇後的到来著实让他吃了一惊。
"这应该是第二次见面吧。"高雅美丽的流云盼兮顶著臃肿的腰腹翩翩走来,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母性更加增添了她的魅力。
"草民参见皇後娘娘。"流凝带著孩子单膝跪地行礼,巧妙的避开皇後看到暮儿地视线角度。
"不要这麽见外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流云盼兮伸手示意他们起身,一脸亲和的笑容透入人心。
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高贵而美丽,只怕这个世上,也在难找出比她更合适的皇後人选了,那个男人身边的位置,这个女人……才更合适吧!
流凝心里苦涩而笑,表面不动声色的看著皇後坐上高位,并挥退左右。
"娘娘请喝茶!"流凝接过宫女手里的茶盘亲自送上,身形移动到流云盼兮侧面,刚好挡住他不断投注在暮儿身上的视线。
"我瞧著孩子,真是可爱的紧。"流云接过茶浅啜了一口,笑靥的眉宇全神的看著那个乖巧的孩子偷偷藏在流凝身後不断的探头好奇的打量自己。
"谢娘娘夸奖,这孩子从小生活在乡野,不懂得规矩。"流凝将暮儿的小身子往身後推了推。
"怎麽会。"流云不认同的摇摇头,"教养他的人将他教育的很好,将来若是好好培养,一定会是个出色的人物的。"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高鼓的肚子,"只怕,会非常的出类拔萃,一般人难以匹敌吧。"最後的一句话皇後近乎低喃地说出,不高的声调却依然清晰地传到了流凝的耳中。
全神蓦然一震,他惊慌的抬头正好看到皇後依然温柔的笑靥,但不知为什麽,这可是後再看来,他却觉得全身发寒。
"娘娘说笑了,乡野粗子又能有什麽大出息,这孩子的母亲不过希望他能够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健康幸福就好了。"流凝忙收起慌乱,定下心神直言道。
"是吗?"流云笑著反问,一双清澈美丽的眸子深处,有著一丝疑虑。
"这是自然,一界平凡百姓,又怎敢由攀天之想。"流凝语气坚定恳切地说道,倒像是在保证著什麽。
"看样子倒是个安分的母亲,这样平淡的心情,怕是本宫怎麽求也求不来的了。"流云叹了口气,仿佛羡慕了平凡百姓生活的那种悠闲淡然。
"皇後娘娘身居後位,自然繁忙操劳,母仪天下,皇後的贤德才是我们百姓的福祉。"流凝低下头再看不到的地方松了口气,一双眼还带著慌乱後的余惊。
"呵呵……"流云优雅的朗声一笑,"流凝,难得有你这麽明白本宫,本宫深感欣慰。"高贵的神态已经因为这一声笑而变得明亮,没有了那种淡雅,反而让流凝真正的松了口气。
"谢娘娘夸奖。"他忙躬身礼让。
"好了,本宫来看看你,见你还好就放心了,那本宫身子倦了,就不再坐了。"皇後抬了抬凤眉带著一丝疲态,懒懒地起身,她冲流凝笑了笑就在仕女的陪同下离开了滴霜阁。
一切的发生自然而平和,她的这次到来就像只是来闲话家常一般,却只有流凝明白那深处的含义,看著皇後的身影消失在翠微宫口,额头的冷汗还在不断地往外冒。
到了这一刻,他明白箭已在弦上,为了重要的家人,为了闵凡和澜夙,还有暮儿,他……已经不得不发了!!!


63

立冬的日子,天气似乎也为了映衬著节气,从一大早就冷的寒人,伸出手都恐觉得会冻伤了手,明智的人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切打算窝在屋子里不出门,也因此,街道上的商贩也少了很多,而开业的店铺老板也纷纷在门上挂上棉帘抵御寒冷。
就在这样的一个清晨,却也有人早早的出门,匆忙得到药店拿回了昨天预订了补药,回到漆雕府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忙著煮水熬药,一早上的不停奔波,倒也让他在这寒冷的日子里还面色红润,甚至额上还微微冒出了汗珠。
煎药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诚心,一贯被人服侍养尊处优的人却可以一直守在炉子前面看著火,大小始终,汤汁要刚好一碗,多日来磨练出的经验让他的动作也麻利了很多,放下垫药锅的布,他将倒好药的汤碗放入保暖的篮子里,举步向著不远处的伦苑而去。
被丫鬟布置的暖融融的暖阁内,在寒冷的天气里异常倦怠的澜夙侧身躺在卧榻上,不住下垂的眼帘却也挡不住忙碌的目光,强迫自己搭起精神,多日来漆雕府众多商务萧条的现况让他不得不带著疲倦还依然要工作著。
徒著清静将下人都撵了出去,因此又不愿意见到的人径自推门走入的时候,甚至连个可以帮他轰人的帮手也没有。
澜夙阴沈著脸,他翻了个身面朝著里面,不愿意和那人多说一句话,他干脆来个相应不理。
但来人却有著超乎坚强的面皮和意志,多日来被拒之门外恶言以对已经让他的面皮磨练得更加坚固,无论澜夙是不是给好脸子,他都依然故我,做著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要可以照顾他和自己的孩子,不要说寒冷的冬初被罚站门外,就是让他不穿衣服去南宜门外的临城河冬游他也甘之如饴。
"药熬好了,趁著温度适中,先喝了吧。"在卧榻边寻了个边边地位置坐下,来人轻声柔语道,看著他的目光带著能够融化霜雪的炙热温柔,视线一一滑过他身体的轮廓,最後停留下现在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炙热再次转化为轻柔宠爱。
即使不回头,澜夙也可以感觉到那股视线,全身都抑制不住怒气的颤抖,"流云念沈,你够了没有。"开口的话没有了盛怒的急躁,不急不缓的冰冷语气,只不过更加说明了其主人怒到极致的状况。
念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抿唇笑了一下,他知道他的怒火,更知道现在的他不适宜动怒,但是为了引起他的反应,他只能这样做,一次次一遍遍做著他讨厌的事情激怒他,只有这样才能多少感觉到一点自己在他心中也存在的那一点点位置。
呵呵……他真的是太自虐了,选择了这样一个任性的家夥去爱!!
在心中苦涩一笑,手上却不忘记重要的事情,打开保暖的篮子取出汤药递上。
"快点吧,这些账本一会儿看也可以的。"伸手抽走他手里的东西,不意外的得到他最仇恨最厌恶最鄙视的目光,不在乎,人已经磨练的厚厚的脸皮被刺,他却依然笑得阳光。
"你知不知道你真得很讨厌。"澜夙咬牙切齿的斥道,恶狠狠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就仿佛要将他扒皮抽筋一般。
"我知道。"念沈笑著迎上他的视线,一脸的波澜不惊更让人生气。
而澜夙此刻就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将他咬死算了!!
"那你还不快滚,难道要让你最宝贝的儿子也看到你这张讨厌的脸吗?"盛怒之下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说完之後才突然明白自己说了什麽,忙不迭的紧闭上嘴,一脸戒备的看著对面的男人如同唱戏一样瞬间变化的神情。
"澜儿,我真高兴。"念沈喜悦的就要上前一把抱住爱人,却一把推开。
"滚开,离我远一点,莫名其妙。"澜夙怒红了脸,为自己下意识下说出的话而懊恼,特别是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一幅欣喜万分的样子。
"澜儿,你在乎孩子,我很高兴。"念沈笑得温柔,即使喜悦万分在拥抱的力道上也拿捏得很好,细心的不愿伤了他和肚子里的孩子。
"我在乎?"澜夙冷冷一笑,不知怎的就是想说一些伤人的话好看到他骤变的脸色,"我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吗?杀掉自己的骨血都没有丝毫的犹豫,我要是在乎,当初喝下那瓶打胎药的时候我为什麽没有一点的不舍……唔……"毫不留情的冷酷的伤人之语结束在男人温暖柔软的双唇之下,侵入口中的舌堵住了一切,不断在他口中反侧辗转,甚至不放过每一丝微小的甜蜜触感,尽尝他的美好。
'啪!'清脆的一声打断了一切,对於念沈来说,这一巴掌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被这样的对待还能不发作的,就不是漆雕澜夙了。
"好了,吃药吧,账本我来替你看。"没有澜夙预期的动怒或是拂袖而去,他只是神情淡然的再次端上补药,凝视的目光虽然在没有刚才的深情,却灼灼清亮,反而让人不敢逼视。
澜夙也不知怎的,竟然就在这样清澈的目光之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本能的听从了他的命令接过补药喝了下去。
看到碗中的褐色液体开始一点点地减少,流入了那张小巧却一贯伶俐地檀口中,念沈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这床边的案几翻起了刚才正被澜夙检看的账册,一页一页,他细心而认真,没有丝毫遗漏,全情投入中,仿佛也没有意识到,身後一双美丽的眼睛,带著困惑和迷茫,正紧紧地盯著他刚才被摔了一巴掌的侧脸,怔怔发呆……


64

有些人是绝对不能给好脸子的,经过了这麽多天,澜夙算是终於领教了这句话了。就如同某人,不过是因为自己破先例中了邪鬼使神差之下喝了一碗他的补药,从那以後他就更开始变本加厉的不断增加补品的数量,以至於让自己每次远远的闻到那股子让人恶心的浓郁药味进了伦苑就立刻躲了出去,面子是小,性命是大,就算逃避行为类似懦弱,他也不愿意让自己活活被那补药给折腾死。
"发什麽呆?从进来就一言不发的看著外面?"从书柜里拿来一个小锦盒,闵凡回头就正好看到他一幅古怪神情地看著窗外。
"没什麽。"澜夙收回目光慌忙掩饰,对於这个从小斗到大的哥哥,他可不想让他看出了什麽好当作弱点把柄。
"那说正是,这是凤鸣楼属下查来的,你看看。"闵凡似是不以为意,从锦盒里拿出一卷画册摊开,上面画工巧妙地描绘了京城的详细布图,在某些特别的地方,还标记了红色的记号。
"就是这些地方?"澜夙看著有红色标记的地方,突然冷冷一笑,"真是失败,尽然是我们轻敌了,这麽多年,竟然让他培养了这麽大的势力,而且早就暗暗付在了京城各处。"这个时候只怕是有心想离开这座皇城,也难如登天了。
"想要中捉鳖,他似乎也太想看我们了。"闵凡的口气仍是一贯桀骜难驯的狂佞,但看著卷册的专注认真眼神却也泄漏了他的担忧和忐忑。
想要救出二哥夺回主动权难道已经真的晚了吗?在他们都不知不觉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开始部署一切,等待著最後的一击了吗?
"现在的凤鸣楼和漆雕府,还有最後一击的能力。"澜夙也恨恨著目光,想到那个男人囚禁著自己最爱的二哥,那个紧密的黄瓦红墙内,二哥说不定正欲出无门,他就无法压抑心里的恨不得立刻冲进那里的想法。
"你最好别冲动,一击致命,必须有完全的把握才能出手。"桀骜却不冲动,闵凡依然冷静地分析情况,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因为只要他们有一点点的失误,他都不敢想象这样的灾难会不会落在二哥得身上,他已经不能再让二哥受到一点伤害了。
"现在怎麽做?"澜夙看著他的神情,寻求答案。
"还是按照原计划。"闵凡冷冷一笑。
那个男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出他们仍有後招,即使京城布防再严密,也有疏漏的地方,他们派出的人,只怕此刻早就到了二姑姑和三姑姑那里了。
"嗯。"澜夙点了点头,神情却是若有所思的紧蹙起了眉头。
後来两人又说了些什麽,闵凡急著出去安排事情,澜夙就先回伦苑去了,进到院子的时候还有些莫名的恐惧,就怕看到那个令人讨厌的男人端著药碗走出来,可没想到,人都进了屋子却还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人呢?"澜夙问著随身小厮。
机灵的小厮立刻想到主子问的是谁,赶忙答道:"皇後娘娘来了,说要见流云公子,他们现在正在流云公子原先住的梅苑里。"
"皇後。"澜夙拧蹙起眉,似是想到了什麽,转而向外走去。


65

梅林正是以万株梅树为名,一到了花期,白色红色的花绽放在寒冬腊月的雪白之上,落雪无痕,点红如朱,绝是一番冬季美景。
而此时,不过刚刚立冬的天气里,还未到了花期的梅苑自然也看不出那美丽的景致。梅树林中小亭内,有一男一女对面而站,神情严肃地在谈著什麽。而也正因为花期未到,站在梅苑外自然就可以将里面的一切一目了然,澜夙站在墙外栏窗处,正好看到流云念沈正低著头,而那一贯在人前温柔优雅的皇後娘娘却正肃目而立,一张一合的高贵檀口不知道再说这些什麽,只是流云念沈的脸色却逐渐难堪起来。
澜夙转身而去,回到自己的屋子没多久那个人就跟著回来了。
"你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念沈似乎更惊奇他会在这里,以为他会和闵凡商量很久,他才没有在意时间而任皇姑姑说了那麽久。
"这似乎是我的房间,我回不回来还用得著你管吗?"对於他的口吻厌恶的皱起眉,澜夙讨厌的就是他这样给个好脸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些天来几乎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房间,甚至就连休息都擅自吩咐了下人在外间准备了卧榻,就像是个粘人的膏药一样一步也不离的跟著他。
对他的气恼念沈却只是抱以一笑,"我以为你会忙很久,所以今天的膳食还没有吩咐下人们去准备呢。"因为担心他特殊的身体再加上也不强壮生孩子会有损元气,所以这段时间他都致力於为他进补调养上,希望可以把他养的胖胖的,不但孩子会健康,生产的时候他也不会受苦的。
澜夙不屑的一哂,"你的那些鬼东西,不出现在我眼前我反而更高兴。"
每次吃饭都会闻到那股难闻的气味,现在弄得他吃饭就像是酷刑一样,就算是最後的结果是让他的身体果然不比以前那个坐著也会晕眩的虚弱,但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一想到为了那个男人的孩子而让自己受的这些苦,他就更是怒不可遏。
对於他一贯的恶言相向念沈也不去在意,笑了一下起身走到外面吩咐时候的下人可以去准备他早上写出来的菜单子了。
转回头,就看到那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人又开始做到书桌前忙碌起来。
"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吗?"他走过去将他的笔夺过来,有心忽视掉随後而来的冰冷如利剑般的目光。
"把笔给我。"澜夙一点也不想和他罗嗦,这些日子的经验而谈,如果此刻和他辩论下去,最後的结果只会使自己败下阵来,被这个男人骗回床上躺著并吃下那个闻了就会让人想吐的东西。
"我来帮你吧?"念沈打著商量,随著澜夙肚子一点点地长大,他也不敢再让他动怒了,每一次都好言好语的。
"快点。"澜夙急的吼了一声,作势就要起身夺回笔。
念沈突然不再动作,只是紧握著笔看著紧紧靠著自己的爱人努力的想夺回它,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刚才在梅苑里皇姑姑说的话:
'家国天下和儿女情长哪个更重要,你不会不明白吧?!'
为了眼前的人,他已经软弱的开始准备放弃,可是,逐江国的百姓该如何面对?为了今天的一切牺牲的姑姑由该如何面对?可是,他真得不能放开眼前的人,他知道孰轻孰重,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有私心的凡人,或许在大意上他跟自私,可在他看来,再也没有什麽能比得上那麽多年前就闯进他的心里,此刻正在用全部的生命和血肉来为他孕育子嗣的爱人更重要的了。
"澜儿。"一把将正夺得起劲儿的人抱入怀里,紧紧地力道让被抱的人连本能的反抗都忘记了,只是一脸疑惑的呆愣住。
"只要你和孩子在我的身边,就算被唾骂怨恨我也都不会在乎的。"坚定的声音传达著坚定的信念,他保证自己正在用全部的生命和感情爱著他,守护著他,所以即使背弃了当初的承诺,他也要守护最重要的人。


66

"怎麽样?"用最华贵的琉璃和金漆彩雕堆砌成的庄严华丽的宫殿内,昏暗之中只有高座之上闪动著微弱的烛光,一旁的窗户微微开启缝隙,吹进的冷风使得烛影晃动摇曳,一道道跃动的光影投注在男人轮廓鲜明的脸上,打出高深莫测的暗影。
"回禀陛下,如陛下所料,他似乎要反悔了。"派出去调查的暗卫带回如实的消息,单膝跪在地上,低垂著面容神情沈冷一片。
"是嘛?!"高座之上的尊者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唇角勾起哂笑似乎对於属下带来的消息一点也不意外,"他要失信吗?那接下来,也就不能怪我了。"神情有些一丝满意,似乎对於被背叛的结果反而十分高兴。
"请问陛下是否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暗卫请示命令。
"嗯。"高贵的人点了点头,神情骤然转为严肃犀利,"要做得干净利落,我不想留下丝毫能被查寻的痕迹。"
"属下明白。"暗卫领命,随即身影一动,原本跪著的地方变得空无一人,昏暗的殿内依旧安静,一切……就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一样。
金色雕砌龙型的座椅上,男人神情冷漠,暗影交错之中,谁也看不到一双深邃的眸子中,高深莫测的闪过一抹不属於帝王的软弱……
§ § § § §
一忙就是很多天,闵凡从那日说是有事要办以後,多个日子里都是行色匆匆的来去,追紫不敢问他事情的发展,只怕会牵动出不好的消息打破了两人之间难得相处时的和谐宁静。
他还是太胆怯了,得到的过於轻易,幸福来的让他措手不及,因为突然所以彷徨,他小心的谨慎的守护著维系著,即使有著不安和恐慌也不敢说出口,只怕会因此而失去得到的幸福,於是他宁愿活在惶惶不安的梦境,也不愿清醒著面对失去。
垂下首,深深敛眉也掩不去伤愁,花园内,秋季美丽的菊花正在一隅争相开放,多彩的色泽,浓郁的香气,映入眼底,却只是隐隐辛酸,说不出的慌乱和茫然。
"哦,抱歉!"一阵疾风夹杂著焦急的脚步声迎面过来,来人慌忙避开差点撞上的危险,侧身的时候一股带著浓浓药味的风也一起吹过鼻息。
"对不起。"知道是自己失神的错,追紫慌忙道歉。
"没事。"来人和善的摇摇手,笑地阳光温暖,"这麽好的日子却在这里发呆,闵凡可真是不够体贴了。"
"呃……"没料到会被人这麽直截了当地说出和楼主的关系,面皮薄的追紫刹时红了脸,"流……流云公子说笑了。"看著那人一脸的善意,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却还是会忍不住害羞的面红耳赤。
"呵呵……"念沈只是笑了笑,好心的没有在奚落下去,转了话题道:"闵凡最近很忙吗?"他是知道他们正在为了计划而秘密筹措,下意识的他不愿意去面对也不想知道,即使选择了澜夙,但他却也做不到为了爱情甚至妄顾国家的利益,更何况那里面,还包含了姑姑付出的一辈子的幸福和眼泪。
追紫眼神一黯,默默点了点头。
看著他,念沈有些感同身受的了解著他的酸楚和无奈,自己和他所爱的人,都同样的执著著一个男子,非常的在乎,甚至可以为了他牺牲一切,在那个人的危难之前,他们这样在身後追逐的人,自然会被抛诸脑後,不能抱怨,只能默默等待。
叹了口气,念沈同患难般的拍了拍他的肩,"总会好起来的。"
此刻他只想到这麽一句安慰的话,虽然无力,却也是隐喻的事实。那个男人,等待得太久了,为了得到那个人牺牲得太多,却也正是这漫长的岁月,让他的焦躁和心切达到了极点,他已经不可能在等待下去了。
"谢谢流云公子。"对方的安慰让他感到一丝安心,同样的遭遇让他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可以了解他的苦楚,因此对他的话,自然多了几分地相信。
"嗯。"念沈温暖而笑,突然闻到了什麽,转而看向了满庭的花木,"没想到秋天的菊花竟然如此的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呃?"追紫一愣,江湖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警惕,这香气,有著兰花的清雅和麝香的……
"不对,快捂鼻子,这是……"
'!当!'一声,警告的话还未出口身旁的人就已经先一步倒地。
"是……百花……摄……摄魂……香……"最後一个字吐出的同时,追紫强撑的意志也没逃过药性的侵袭,一阵天旋地转之後,黑暗完全笼罩以前,他看到了一抹银白,璀璨的耀眼,在那阳光之下……


67

难得没有被那个男人打扰的一个清闲的下午,却是怎麽也无法安睡的澜夙再喝下第二杯安神茶後,没等待睡眠却等来了寻人的人。
"追紫有没有来你这里?"找了整个漆雕府也不见人影的闵凡最後找来这里,虽然知道追紫来这里的可能性很低,还是不放弃得想问问。
"怎麽?找不到你的猫了?"澜夙奚落的闲闲一笑。
"问你见没见过怎麽这麽罗嗦?"不知为何闵凡心里就是莫名的焦躁,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隐隐蠢动,更没有什麽心思和人说笑斗嘴。
"没有。"澜夙耸耸肩摇摇头。
"该死。"闵凡懊恼地一锤桌面。
"怎麽,府里都找遍了?"澜夙突然想到了什麽,也有了精神的凑了过来。
"废话,不仅如此,他可能去的地方我也都找过了,一点踪迹也没有。"追紫不是一个冒失的人,若是走得远他一定会留下话或者字条的,这样一声不响的不见的轻率举动不是他会做的,除非……
"三哥,流云念沈也已经一上午不见踪影了。"澜夙口气平缓,说出来的话就好像不过是在阐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闵凡一愕,眉头拢的更深,"这两件事有什麽关系吗?"他心底有了猜测,问出来,是一种求证。
"想来也是为了牵制我们吧。"澜夙冷冷一笑,嘲讽著对方的失策,"没想到他也有失策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蠢事,捉走了追紫或许可以牵制你,但带走那个喋喋不休讨厌可恨的男人,只不过是让我耳根子清净变得轻松罢了,我正要谢天酬神,想要牵制自己,哼……真是愚蠢的行为!"
"是吗?"闵凡冷冷一哼,澜夙狂妄的口气听在他耳中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怎麽?三哥不相信吗?"澜夙邪佞而笑,慵懒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完全依附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态度。
"最好如此,不要到最後後悔才好。"
看在是弟弟的份上他才好心的留下这句警告,不过他也相信那个从小就倔强高傲的家夥大概也是听不进去的,管他的,眼前重要的事情一大堆,至於那个家夥将来伤不伤心?!让他吃点苦痛也好!
说完那句话,闵凡就带著一抹嘲讽的笑转身离去。
看著人影渐渐消失在眼界,澜夙脸上那慵懒闲散的笑容才逐渐转为冷凝,远视天边流动的浮云,眼底……一片晦暗莫测。
§ § § § §
深夜寂静的皇宫,最角落坐落的正是帝王居住的翠微宫,此刻,因为怀孕数月的皇後身体不适,皇上前往陪伴,以至於宫内少了往日的辉煌,只有幽暗的几点灯光从殿内透出。
突然,一道修长的身影敏捷的从翠微宫内越出,几点轻灵的起落在皇宫金黄的琉璃瓦顶,快速的朝著宫门口而去。
"等一下。"突然,从御书房的院内窜上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即使在夜间也依然接著银月闪烁光华的银白软甲,修长的身影俊秀不凡的容貌,一头长发倍玉冠束成马尾高高在头顶,随著夜风吹拂摇曳飘动,如同银色月芒下的一条黑缎。
"你要拦我?"被拦下的人掩不住急躁,情况越来越脱离掌控让他失去了一贯的温和隽雅。
"你想清楚了吗?和他对立,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退路了?"银色的身影好言劝道。这麽多年来眼看著那两个人爱得如何辛苦,他希望能够帮助,至少,要为他们保留最後的一丝退路。
"我不想这样,可是我不能不这样做,我有著必须保护的东西。"说的坚决,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清澈的眼睛闪烁著灼灼的光芒。
"你要保护的东西不是他吗?"银色软甲的人反问。
"是他,但也不只是他。"他不是贪心,只是想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活的健健康康的,再无所求。
看著他,银甲人轻轻一叹,"你从来都是这样,想著别人,维护著别人,可你自己的,你的一切都会因为保护而牺牲掉的,甚至是幸福。"
"幸福?"男人苦涩一哂,"不是早就失去了吗?"从那一年皇城内长龙一样的迎亲队伍走入皇宫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
银甲人再也无言,那样的眼神,憔悴却又努力坚强,伤心却又拼命掩饰,他温柔的让人心疼,体贴得让人悲伤。再次叹了口气,他让开了阻拦的位置。
男人点了点头致谢,身影一越消失在了茫茫的月色中,金瓦华贵的光影下,银甲人久久看著他离去的身影,担忧不已!!!!
§ § § § §
"你来找我?有事吗?"皇城内某个偏僻的角落里的小宅子,刚才从皇宫内出来的身影就落在那里,随之走入一件书房,见到等待已久的人。
"当年你曾答应我,会替我完成一个心愿,还算数吗?"男人从怀里拿出一块血红的玉佩亮在对面男人的眼前,以示承诺。
找到这个当年曾被自己救过一命的认识万不得已,现在所有可以借助的力量都被那个权力顶端的男人封死了,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当然,我从不失信。"
"那好,我希望……"
书房内,谈话的声音因为牵扯重大而变小,远内,秋夜的寂静带著暗暗风声的传递,悄然无息……


68

一夜的忙碌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憔悴,特意在男人早朝的时候赶回来,悄然潜回,换下衣服走回床边,看到的就是男人和暮儿和谐的躺在一起,好梦正酣的样子。
坐下,叹了口气,凝视著目光有著温柔和忧伤。
他们真得很像,同样的血缘不可磨灭,即使暮儿还只是年幼的孩子,偶尔流露出的神态和动作,却依然惊人的相似,特别是睡梦中的神情,都没有了平日里素来的样子,看起来都单纯而平和。
梦中的男人下意识的翻了翻身,撒落的发丝落在紧闭的眼帘上惹来瘙痒难耐,男人下意识的挥动手却不得其门,流凝看著,淡淡一哂,伸出手轻柔为他撩开扰梦的落发。
抬手的同时却被抓住,迎上的正是男人带笑的眼眸。
"真的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牧风的声音还带著初醒的沙哑,低沈的诱惑人心,"你每次总是先醒来,准备好一切在叫醒我,总是怕我耽误了上朝。"那样的细心,那样的认真,曾经用这全部的生命爱著自己。
"你该上朝了。"没有回应他的话,流凝站起身走到们便打开门,让早就时候在那里的宫女太监进来。
"真是在你的眼皮底下,一点点的松懈和懒惰也是不行的。"牧风摇头谈笑,眼底却是满满被管束的喜悦,被这样的叨念,他才更能感觉到流凝的在乎。
起身在不惊动孩子的情况下下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做,站在床边,他再次打量著那个孩子,不知怎的,就是意外的觉得亲近。
"他很可爱。"牧风歪了歪头,这是他每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必然的动作。
"是呀!"流凝看著还在酣睡的暮儿,也不自觉地露出自豪的笑容,那时他辛辛苦苦养育的孩子,这样的出色,他是最该自豪和骄傲的。
牧风侧首看著他的笑,曾经那样的熟悉,每每都是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你这样的在乎他,我真该嫉妒的。"他这样的说著,平淡的口气却丝毫听不出一点应有的不高兴,甚至,还有些玩笑的意味。
流凝迎视著他的打量,男人此刻的眼神竟然没有了重遇後一贯的沈稳冷静,那样的温和似乎还存在著少年时的影子,单一而直接。
牧风看著他的迷惑和恍惚,笑著摇了摇头,"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却不这样想,看著你和他,竟然还会有这仨个人就这样的生活该多好的想法。"他说著,手不动声色的挥退了殿内的下人。
想抱著眼前的人,却也了解一贯内向害羞的他一定不会同意自己在这麽多人的面前抱他,看著下人们都退了出去,他才伸手将他搂入怀里。
凑在他的耳边,他低声道:"要是真的能这样该多好,就只有我们三个的生活。"
流凝听著他的话,想说他还说这些做什麽,当年竟然选择了就不该後悔。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在此刻,在面前男人温暖如昔的怀抱里,这番话他怎麽也无法说出口来,就只是这样的沈默著,轻轻的任由男人抱著。
"流凝,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至少今天不要,一会儿下朝回来,让我好好的陪陪你和暮儿好不好,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好不好?"牧风的眼睛澄诚地看著他,没有一丝帝王的命令或强硬,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希望著……
流凝无法迎视,垂下头在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个男人的一切,自己依然还是无法拒绝,即使吃足了苦头,自己依然还是那样痴傻!!!真真……是个笨蛋!
"好吧。"回答的很轻,随即感受到男人更加用力的拥抱表示感激。
流凝却只是更觉得苦涩,这样的幸福……许,是最後一次了吧!!


69

"该死!"心情烦躁的狠狠将账本摔在榻上的小桌上,用尽的力道连著摆在上面的茶杯都不稳的晃了晃,溅出些许水滴落在账册上,化开几点墨迹,让原本就一片混乱的账本更加让人看了心烦。
"一群饭桶,这麽长时间还在被打,是不是要等到生意全都被毁了你们才能放聪明一点,到底漆雕府平时养你们是来干什麽的?"
屋子里战战兢兢跪的异地的人谁也不敢回话,短短不到一个月就将漆雕府的生意压制道如斯的境地,也难怪当家主震怒,只是他们的无能为力也是武力的事实,谁也无法预料的打击,对方的出手一场凌厉狠绝,在他们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切控制在了对方的局面里,现在他们除了一路疲於应付,真也是无力反击的。
"怎麽不说话。"属下的沈默一点也没有消减澜夙的怒气,不知怎麽的就是有一股说不清楚的火气直往头顶上冒,特别是看到门边的几个不住的往外面看的样子。
该死,他才来几天,那些蠢货就怎麽认定他是他们的救世主,认定他来了就一定能让自己熄火,该死……该死……
澜夙越想越火,特别是那个让自己火大的人还不能站在面前让他发火,他就更加一肚子火起无法出泄,寻著眼前一群倒霉鬼。
"还愣在这里干什麽?如果再过十天生意还是这样,你们就等著全部到北荒去看林子好了。"抓起桌上的账本一把甩在跪地的下属身上,目光恨厉肃杀的神情让众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栗得发抖。
仓皇的点了点头纷纷称是,随即就一个个如逃命的兔子一样飞快的离开了澜夙的房间。
看著属下们都像是逃命般的身影,澜夙的脸色更难看了,这几天,他似乎心情越来越烦躁,明明秋天的季节却还是会一阵一阵的出汗,觉得热觉得无法忍耐,平日里就是听到人声都会忍不住发火。
他真是怎麽了?手拖著额头,他深思难解。
"喝点茶吧。"身旁温柔的一个声音传来,还带著熟悉的养身茶的那种让人不喜欢的味道。
"你……"猛然转身,一瞬间的神情在看到身旁的人时变得平淡,"是你。"
"四少爷,您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好,该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让自己太累了。"从小侍候澜夙长大的丫鬟软语劝道,看著被自己视如亲人的主子这般的疲惫,她真得很担心,似乎就是不久前二少爷出门没有再回来也不见四少爷表现出这样的愁容和疲惫。
但是……这几日来四少爷却像是被什麽刺激到了一样整日焦躁烦恼。
丫鬟摇了摇头晃掉从刚才就浮在脑海里的神情,那是一种带著生气却又似娇嗔,带著厌恶又隐藏期许的复杂神采。
四少爷……将她当做了谁?
"怎麽还站在这儿?"即使是从小侍候长大的丫鬟这会儿澜夙也没有好脸色的心情,不耐得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那奴婢告退了。"身为下人也不好说什麽,丫鬟欠了欠身退出了房间,顺便轻轻关上房门,留下一地被阳光透射出道道斑驳光影的空间给那个正闷头沈思的男子。
他这是怎麽了?
澜夙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以为那个男人正站在自己身边,还是那幅讨人厌的神情,说著'喝下吧,对身体有好处'之类的话,让人烦,恨不得就将他一脚踹出去。
他是讨厌他的,没错,那个男人被捉走的几天里,他再也没有这麽愉快过了。不会被人逼著喝下难喝的汤药,他明明从小就不喜欢,就是父亲亲自出马他都不肯多喝一口,却被那个男人逼著喝了这麽多天;也不用再整日里面对著那张讨厌的脸,时不时地提醒著自己那个错误的晚上,那个酣醉的自己,却还是隐约能记的男人温柔的抚摸,轻柔软语的诱哄……
该死该死!!!!
'!当!'一声,澜夙一把将一旁案桌上上好的青花瓷瓶摔在地上,随著一片片的美丽花纹瓷片在阳光之下发出清冷的光芒,盛怒中的人不但没有感觉燥热,反而觉得周身一阵阵的恶冷。
'你现在的身体特别,就该小心照顾自己,披件单衣吧。'曾经自己在看账册时不觉打了个冷颤,就有一件衣服覆在了身上,淡淡的带著温暖,还有这一股那个男人的味道……
"见鬼的男人。"澜夙再也无法忍耐一样的一声怒吼,"为什麽还会出现,明明已经不在了,为什麽还缠著我,我讨厌你,恨透了你,为什麽还要缠著我,还要纠缠不去。"
无法解释的心情带著焦躁莫名的烦乱,澜夙解释不清心中的想法,只是一经的排斥著男人频繁浮现在脑海里,摇晃著头似乎想就这样便可以将一切晃出去,一声声怒吼著对男人的厌恶和愤恨,却也更加解释不清哪些随著声音一起落下的眼泪究竟从何而来!!!!


70

在黑暗一片的世界昏昏沈沈的醒来,半天才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念沈逐渐看清这是一个位於地下的小牢房,牢固的寒铁在黑暗中散发著冰冷的光芒,不大的地面布满了干草,虽然不至於洁净,却也算是干爽,可见这里关押的人也都该是身份尊贵的人。
环视了四周,没有看到和自己一起昏倒的人,看样子是将他们分开关起来了。
呵……那个男人,总是异常的谨慎,即使一点点会让计划失败的因素,他都不会允许的。
"醒了?"似乎是听到他动作间干草挤压的声音,守在外面的人来到了铁栏前,一身银白色威严而雅致的软甲,那是宫中身份高贵的侍卫才会拥有的,即使黑暗让他暂时看不清脸,却也从那身颜色里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谁的意思?"他的声音丝毫没有惊慌的起伏,似乎对於眼前的状况一点也不意外。
"应该说,两个都有吧,无论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允许你破坏了他们牺牲幸福得来的结果。"银衣人微微侧了侧身,没有面对男人的目光只是单纯的阐述著事实。
"喝……"念沈冷冷一哂,"因为是牺牲自己的幸福得来的结果,所以即使伤害别人也要在所不惜吗?"他实在不懂,许是他始终不是一个出色的执政者,无法做到像那两个人那样的上位者的无情,所以他无法牺牲小我,那样的澜夙,强硬表面下脆弱的心灵,他怎麽能够牺牲。
"你不要忘记了,曾经你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银衣人语带嘲讽。
银衣人一句话直接击中了念沈的软肋,正是因为曾经的行为所以他始终在情人面前有些心虚,而这个男人的这句话无疑是让他难堪的,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却犀利如箭的带著肃杀的光芒,恨不得将这个提醒了自己错误的男人碎尸万段。
"喝……你又有什麽权力说我,不过是别人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念沈冷冷的嗤道。
面对他类似於狗急跳墙的怒气,银衣人却是冷冷的一笑,"狗也好,人也好,都总是忠心於自己执著的信念或人,至少不会作出背叛的行为。"毫不在意在怒火上再加一桶油,银衣人说得痛快,却不见牢里的人已经失控的神情。
就在念沈几乎要不顾这寒铁的坚固要冲上去恨不得杀了他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够了宁毓。"
杏黄色挺拔伟岸的身影缓缓从阶梯的上面迈下,随著他的靠近,近身的侍卫逐个用火把将这漆黑的地下牢房点亮,而也是知道此刻念沈才看清自始至终追紫都被关在他对面的牢房里,而刚才他们的一番对话,早就一字不差的映入了他的耳中。
温柔的人被就万分震惊的表情也因为逐渐看清来人而更加震撼,带著不敢置信的哑然,他看著帝王一步步的走进,最终站到了他的面前。
"暂时……只能委屈你了。"囚禁自己的人却用著一贯沈稳的嗓音说著安慰的话,追紫突然觉得莫名,不解的蹙著眉紧紧地盯著对方的脸。
"一直以来的一切,都是您……"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因为看到对方无言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追紫恍然大悟的苦涩一笑,"是因为二少爷。"其实这是个根本不必问的问题,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可以引发这样一连串的事件,以至於让上至帝王天子,下到第一家族的当家主,甚至是那称霸江湖的邪魅男子都无一例外的为他倾倒,也只有他了。
追紫想到这里,只更觉得苦苦的味道从胃里翻出来,弥漫了整个口腔,还有那腥甜的液体一起,他捂住嘴,拼命的抑制住它的决堤,他早就知道的,身体还没有好彻底,只是这些日子看著闵凡忙碌的身影,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和慌乱担忧,他不敢说,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猜测几千种几万种可能。
他……始终还是太懦弱了,那样的幸福,他知道的来得突然,所以他从来不奢望永远,那些,不过是一时的美梦罢了。
口中的液体忍住,眼底的水气却泛滥成灾,最终凝聚成两道清澈水线挂上了白皙柔和的面颊,为憔悴的容颜更加了几分心碎和神伤。
"你到底打算把我们怎麽办?"念沈看著牧风从进来都始终沈默,最终忍不住开了口。
"捕捉美味的诱饵,自然是为了捉住更加重要的猎物了。"牧风侧首看向他。
"你觉得可能吗?如果我三天没有出现,你觉得逐江国的人会无动於衷吗?"他毕竟是堂堂逐江国的摄政王,就算有姑姑挡在前面,但是他手下的几千精兵如果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一样会奇异的。
"不必担心,不会那麽久的。"牧风自信的一笑,带著一种誓在比得的决心。
已经准备得太久了,也等待得太久了,那个住在翠微宫里的人,昨天那个美丽的下午,那个只有三个人的翠微宫,幸福的时刻,他贪恋著,迷惑的不能自已,他知道,终其一生他再也不能放手了。
"你不要忘了,姑姑怀著你的骨肉就要临产了,若是她有什麽不测的话,逐江国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现在仅能做的就只有这麽多了,姑姑一意孤行,为了整个逐江国她宁愿牺牲一切,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亲人,他一定要保护她。
面对他的威胁,牧风却只是淡淡的一笑,转过身,背对著他问出一句奇怪的话,"你知道漆雕府在我们这一代的三个人中所奉行的一句箴言是什麽吗?"
"什麽?"念沈疑惑地看著他,不知怎的,看著男人的笑,他却觉得全身上下甚至连汗毛的戒备起来了。
"你可以问问追紫,知道这句话,对你将来会有好处的。"牧风嗤笑了一声迈步而去,只留下一个莫测的背影让念沈更加不解。
"是什麽?"直到牢房里再次恢复安静,念沈才出声问道。
追紫愣愣地看著地面,刚才牧风留下的话让他的心里也突然涌上了一种凶险的暗示,半晌後,他才缓缓开口:
"该冷血时,就绝对无情!"
漆黑一片的地牢里,男子柔和的声音带著一种冰冷的危险涵义传入念沈地耳中,下意识的,他觉得全身不寒而栗……


71

清晨的第一缕光辉射入了华丽的宫殿内,透过纱帐遮掩得内殿黄梨木雕花的龙床上,安安稳稳的沈睡著两大一小三个男人。
孩子睡得很甜很香,昨晚入睡前和爹爹还有喜欢的叔叔玩闹的游戏让他虽然疲惫却痛快地流了一场汗,在宫内後面的温泉又边玩水边洗了澡,因此也难得的在陌生的环境睡了一个好觉。左边,温柔沈睡的男子带著即使入梦也依然含笑地睡靥,温滑而细致的肌肤在晨光淡淡的光晕下散发著白色薄雾般的芒,更显沈静安详。
另一侧的牧风不愿打扰他们的安眠,於是即使早就醒了也依然维持著侧身的动作单手托腮用著最温柔的目光看著睡在自己里侧的两个人,宽大的龙榻对於三个人来说刚刚好舒适,他睡在最外面的位置让他在感觉上就仿佛是保护著重要的人,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一切。
梦中,深睡地男子不稳的侧了侧身,仰面朝上的动作却让侧脸映入了牧风的眼中。
他的流凝,似乎还是一如当年的青春年少,很奇怪为什麽这麽多年的历练风雨都未曾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除了眼底深处的更加深沈一层的温和,他外在的容貌上还是那边俊秀儒雅,斯斯文文的书生气让他拥有了柔和的脸部轮廓,始终涵在神情中真诚的笑容更加为他增添了几分暖意。
所以他才会那样贪婪的渴望靠近,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恋上了他,将他拴在身边,是太饥渴了,从小在母亲身上没有感到一丝的温暖的他,只有偶尔三舅舅的陪伴才会让他心情欢快,而这样的时刻对於从小就身为皇室继承人的他来说却也是奢侈,更多的时间,他都是在一个人努力的学习著帝王之道,学习著作为一个执政者所要具备的品德教化,人性领悟。
就是这样的孤单和冷漠的童年生活,他在冰冷中感觉到始终只有自己的悲伤,直到流凝地出现。他疯狂的迷恋著这个少年,让他进宫伴读只是为了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和笑容,有了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他才感觉到阳光的照耀,才会有了一丝属於人的温度。
可从什麽时候开始,对於温暖的渴望就渐渐在心里转变成了对於那特定的一个人的渴求,想要留住他目光的停驻,想要独揽那份灿烂温和的笑容,想要霸占那份温柔细致的关怀,爱上了属於那个少年独特的纤细温柔的一刻,就注定了他此生再也不可能离开他。
"流凝。"低沈的嗓音,可以压低不想吵醒沈睡的人,喊出他的名字,只是想要感觉那两个字在口中流泻的悦耳。
他离开的五年里,每每想念他的时候他都会一遍遍的喊著他的名字,思念入骨噬痛的时候,他千万次的想後悔,想痛恨却又不敢,不敢後悔只怕会伤害更多的人,不敢痛恨只因为为之付出的也是他所热爱的,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天下万民。而从小就被教育成为一个出色的执政者的他,无法自私,也不能自私……
'流凝,希望今天就是一切的终结,等待的太久了,这个日子已经推延了长达四年的时间,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即使知道你不愿意,可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对不起了!'目光带著最诚恳的歉意和无奈的愧疚,牧风轻轻从床上起身,拿起一旁的外衫走出了内殿换来太监宫女服侍。
忙碌的外殿,人来人往都静悄悄地不敢惊动里面熟睡的人,也因此直到牧风穿好锦蓝色的便服走出寝殿,都始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内殿里,一双清澈明透的眼睛早就将一切映入眼中,也同时在牧风离开以後,穿好衣服带著还在沈睡的孩子悄然离开了皇宫……


72

'阿凝,爱上帝王的痛苦,你会很难承受的!'
'流凝,你这样的孩子,温柔的让人心疼,这样的你,又怎么能够承受宫闱倾轧的折磨?'
'阿凝,爹爹只希望你可以幸福,若你觉得远离可以让你更好受一些,那你就离开吧。'
'流凝,你是那样的坚强,以至于可以承受任何的风浪,这样的你,真的可以在此承受宫廷的压迫吗?'
………………
…………
………
……
一字字一句句,爹爹和父亲的话似乎还言犹在耳,五年前的,七年前的,现在的,混乱的记忆交错了脑海里杂乱无章的时间感。
他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还是单纯的相信着可以和帝王相守一生;或者是五年前的自己,远处鲜红的迎亲队伍吹奏着欢快的喜乐,整个皇城里,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一路从漆雕府后门洒下的泪水,伤心和绝望,还有着单纯的信任被完全击碎的痛苦;又或者,是如今的自己,真心挚爱的三个人,站在面前赤裸裸坦诚的眼神都充满了深情不悔,他该何去何从,又该怎样的选择?!
怀中的孩子,小小的身体如此的脆弱,那样童稚的天真曾经深深地感染了自己,融化了悲伤的心情,他曾经答应过那个人要一定保护这个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永远远离宫闱的倾轧和争斗,这些年,为了保护他,他费尽了心思,可为什么,如今却还是将他带回了这个权力漩涡的中心,无法救他脱离?!
人生,似乎总是包涵着太多的无奈,就如同牧风不想放弃却不得不放弃,闵凡不想动情却又无法不动情,澜夙想要狠心却又难以狠心,自己不要背叛却又不得不背叛!
有的时候,真的恨死了自己。即使伤心千次,即使痛苦一世,却始终是个死心眼的人,无法忘记一生第一次的动情,也是唯一的一次,面对着那个男人,想要逃避他的目光,不愿听到他无法解释却只希望自己相信的自私要求……
但可笑的是,即使这样却还是心念蠢动,爱着为什么却偏偏是他最无情的地方,最想要看到的,就是他深为帝王公正无私的坦诚。
爱着他,却又无法面对一切无动于衷,最终,他们还是会走到预定的地点面对现实,即使经过了多年,他们还依然会面对那个问题,针锋相对……


73

建筑秀丽却不华艳,楼宇精致却不张扬的漆雕府,秋日清晨带着些雾蒙蒙的阳光投射在大厅正堂的波斯地毯上,一道道浅淡的光影撒射一地斑驳。大厅的正中央,三个锦服男子从进入的那一刻就以奇怪的三角位置分散而立,卓越不凡的气质和眉宇间的凌厉形成一种氛围,让人难以靠近。
没有一个人先开口,他们就好像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顶峰的对决,形动神不动,彼此对视的不动声色之间,一道道看不到的刀光剑影已经厮杀了无数个回合了。
"胜负已分,你们还想做无畏的挣扎吗?"
最终,开口的是最为沉稳的男子,一身隽蓝的服饰本该映衬着淡淡的优雅,却在此刻更加凸现了他帝王的威仪和尊严,让人会产生莫名的崇拜和惧怕,当然,确实除了屋子里另外的两个人。
"哼……"紫色衣服的男子邪魅一笑,口气里尽是嘲讽和蔑视,"大哥说话真是可笑,这天底下,还有敢和帝王对抗的人吗?"在身旁选了一个舒服的椅子,他姿态慵懒的坐下,行为的不重视和他话中的意思完全相反。
"你们不就是吗?"尊贵的帝王牧风扫了一眼一旁的两个弟弟,嗤笑道:"堂堂漆雕府,赫赫凤鸣楼,有什么时候在乎过皇族的存在。"
天下三分,龙康皇族保有权利,漆雕府垄断经济,凤鸣楼统领草莽江湖,这样的时代,早就该过去了,天下,唯一可以执掌纵横的,从来就该是帝王的威仪。
"呵呵……似乎是这个样子。"身穿鲜明绿衣外衬墨绿外袍的澜夙耸肩一笑,已经明显看出臃肿的身体让他行动有些不便,干脆也明知的学着兄长坐了下来,"不过似乎比起这些,在某些方面漆雕府和凤鸣楼要更胜大哥几筹了。"澜夙眨了眨眼,暗示的意味明显。
一时间,大厅之内澜夙闵凡分开而坐,却独有牧风依旧卓然而立,即使面对的是完全不被无视的状况,帝王的威严和尊贵却依然丝毫不减,只是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深处隐隐透出冰冷的寒光。
他知道澜夙话中的意思,在流凝的身上,眼前的两个人远远比他更能留住流凝的关怀,特别,是流凝至少对他们没有怨恨,亲情的存在让他更加能够包容他们。
而自己……
"不过从今天开始,那也要成为过去了。"他已经胜券在握,一切的局势已尽在掌握,从小一起长大,他清楚的很眼前的两个弟弟现在不过是在硬撑,没有了那两个人,他们早就慌了神了。
"大哥,万事……可不要太多自信了。"没有如牧风预料的神情,闵凡还依然是挂着一贯邪魅轻佻的笑,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情人被挟持而慌张。
"难道你们还真想作垂死挣扎吗?"牧风目光一凌。
"大哥。"闵凡和澜夙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而对牧风道:"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能够机关算尽的。即使你已经完全的压制了我们,却不能料到,你的身边还有一招隐暗的棋子。"
"棋子?"牧风神情一怔,他看着澜夙和闵凡一点也不像是伪装的镇定和悠闲,突然,他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
"你们是说????"是他,会是他吗?自己为之努力这么久的人,却背叛自己?
"大哥,永远不要小看了二哥,否则......你会吃亏的。"澜夙,嘲讽的一笑,看着牧风瞬间消失的冷静。


74

阴暗的地牢已经沈寂了两天之久,这段时间甚至根本没有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念沈心里很清楚,牧风出手的时候已经到了,而此时,等了太久早就心急如焚的他根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顾及他们这两个无足轻重的人,反正,捉住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怎麽样?"对面牢房的人已经沈默了很久了,似乎自从知道了真相以後就不发一言,这个男子,安静如水,柔顺而恬淡,实在让人不忍伤害。
"你……真的喜欢四少爷吗?"不知是不是念沈的声音却是真诚而关怀,沈默的人开了口,无力的声音带著因为多日没有饮水而来的沙哑,问出的却是敏锐直接的问题。
"当然。"念沈回答的坦诚,对於澜夙的情,他问心无愧,天地可鉴,只是,他身後必须还要背负著国家的重担,这是身为一个执政者的悲哀,也是他的无奈。
"作出那样的事情我是没有选择的,有的时候,为了国家和百姓的利益,皇族总是牺牲得最多的一个。"
"比如皇上吗?"追紫问道。
"他的牺牲看样子是最大的,而且他也是最悲哀的人,爱上了必须要选择的人,却又做不到自私的干脆狠心无情,所以他最後只能选择伤害自己,而保有天下。"念沈说的简单,似乎只是叙述一件事情的平淡,对於那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他只有身为两个执政者之间该有的敬佩,其他的,他都无法认同。
而也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他是个自私的人,所以要选择澜夙而放弃国家,所以……才会沦落到此下场。
"呵呵……"对面坐在牢房阴暗处的追紫徒然莫名的笑起来,"二少爷云淡风清,那样温柔的一个男子,为他动人实在寻常,但是在得到以後却选择放弃的,大概只有皇上了。"
"追紫,我真该谢谢你这样的夸奖我。"轻柔的声音从上方的牢门口传来,铁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就为多日的阳光的明亮从那里照射进来,背光的地方,一袭依旧的青色衣衫,温和如风的男子款款走来,带著熟悉的笑容,惊刹了追紫的眼睛。
"二少爷。"
"最後的时刻到了,你们要和我一起出去吗?"流凝看著眼前的两人,问道。
"你已经决定了吗?"念沈看他的眼神还有些疑惑和猜度。
"呵呵……"淡雅的人轻轻一笑,掩不去眉间眼底的苦涩和悲伤,"我还有的选择吗?"
这一刻,其实早就注定了,从他们四个人都开始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感情的时候。


75

"他什么时候出的宫?"牧风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阴沉着脸,他冷声问道。
"当然是在你夜宿大嫂宫中,照顾孕中娇妻的时候。"澜夙答道,毫不掩饰话中的嘲讽,在乎的却得不到,得到的却不在乎,这话说来,就真是可笑的讽刺了。
"他真是为了你们什么都不在乎了。"牧风冷冷一嗤,被背叛的心痛让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恨,只要是流凝在乎的,哪怕只是重要的亲情,他都恨不的去除。
"这一点大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二哥他,一向都是如此的善良。"邪佞的眉眼少了一贯的不羁,这句话闵凡说的严肃而认真,对于流凝的情爱在多,却也都胜不过更多的是对这个人的敬重,善良而包容,他可以为了别人付出一切,哪怕……只是一个仅仅一面之缘,还让他心酸难过的陌生人,他都可以不吝啬他的温柔,答应临终的承诺为她养育初生的稚儿。
这样的二哥,明明善良的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可为什么还是会被伤害,被人打着爱的旗号伤害的彻底,大哥也好,他也好……
想到这里就会很自己,所以更要为二哥做点什么,至少……要让二哥以后都会幸福。
"大哥,做笔交易吧。"闵凡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牧风面前。
"什么交易?"牧风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话,微微一怔。
"我交出凤鸣楼……"
"然后?!"牧风目光带着戒备,他很清楚他定有后话,而且,用凤鸣楼做交换代价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你让二哥跟我走,从此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哈哈……"牧风突然狂肆的纵声大笑,就好像自己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一样,"真是讽刺,你凭什么要求我和流凝之间怎样,你以为你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权力拥有流凝吗?"牧风讥讽的一嗤,"一个背叛者,你不要忘了,使你放弃了流凝,你现在还有脸让流凝跟你走吗?"
闵凡目光一冷,被毫不客气的讥言戳中了他的最忌讳的事,他顿时怒火高涨:"大哥,我们彼此彼此,你又有什么权力说别人,不要忘了,最早背叛二哥的,可是你。"
"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牧风也恼羞成怒,从根本上他并不认为自己当年的行为是背叛,他……他只是想让自己和流凝能够更长远的在一起,所以在不得以牺牲。
"怎么,大哥无言以对了?!"闵凡看着他的怒火挖苦道。
"我不想和你做无谓的争执。"牧风拒绝这样的争斗,他要得……只是结局,漆雕府,凤鸣楼,还有流凝,他都要。
"那正好,我还是那句话,我用凤鸣楼换二哥。"闵凡这次说得更加坚决,目光灼灼的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大哥可要想清楚了,得到了凤鸣楼,这天下三分的权利,可就尽归其二了。"他知道自己抓住了面前男人最大的弱点,当年,正是这个让他放弃了二哥,今天,他相信结局也会如同当年一样的。
霎时间,大厅内陷入了沉默,澜夙似乎在静观好戏始终不开口,闵凡耐心的等待回答,只有牧风依旧目光如炬的看着直视自己似乎料定了自己会作出怎样选择的两个弟弟。
"闵凡,我很高兴你至少将我换的还有价值,不过,我想我的人生还是留一次让我自己选择可好?"
门外,一个柔软的声音打断了一室的沉静,三个人同时看向门口。
"二哥!"
"流凝!"
"哥哥!"
不同的称呼,三个男人纷纷混乱各异的心情,流凝和紧随而来的追紫念沉迈入大厅,一时间,六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心中,心潮此起彼伏,混乱难解……


76

虽然心中明白挚爱的人是多么的善良,只是,当他最终还是选择亲情而放弃自己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悲望的沉痛。
原来……被所爱的人背叛是这样的感觉,多年前,流凝是不是也曾经在这样的痛苦之中苦苦的被折磨过?!
"你好啊!"牧风感叹一言,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怨恨更多还是心碎更多。
"我早就说过的,不能让你伤害他们。"流凝苦涩一笑。
他从来就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或者说,他看低了自己,所以才根本不相信他会反击。
曾经被告诫过,若不想让这个男人被伤的太深就不要亲自出手,但是,自从听到了这句话自己反而处处都亲历亲为,是什么心理,或者,使更想看到这个男人心痛的神情,让多年前折磨过自己的痛苦,也让他感受一次的报复心情?
"是啊!我都忘记了流凝从来是言出必践的了。"牧风走上前,伸出手抚摸着熟悉的温度,多年以来还是依旧柔软细致的触感,这个男人,动人的他让心碎,"我的流凝,从来都是不敢让人小窥的。"
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是比他们更加努力勤奋的孩子,学什么练什么也永远都比他们三个更快,只是他的温柔总是让他们忽视了他的能力,渐渐的忘记了他甚至比他们更出色,只是温柔内敛的性格让他隐藏自己的锋芒,总是迁就包容着别人。
"那就请撤走吧。"流凝冷漠的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道。
"什么?"牧风凝视着他,问道。
"你包围漆雕府的暗部,还有埋伏在四周的弓弩手。"流凝用眼角扫了一眼大厅外面,隐秘在漆雕府四周树丛之中,有动静在他的注视下晃了晃。
"呵呵……"牧风苦涩一哂,"我知道什么都是瞒不过你的。"似乎在笑容之后就想通了什么似的,刚才凝视的温度在随之后一瞬间消失,帝王的目光变得凌锐且狠戾,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和尊崇。
"但是,你觉得我走到这一步还可能收手吗?"
流凝看着他逼视的目光,浅浅而笑,"当然,威慑天下的皇帝又怎么可能为我回头呢。"最后的几个字变成了口中低低地喃语,如同一种辛酸的怨诉,带着掩饰的苍凉心境。
'噌'的突然一声,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银光一闪,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就出鞘而动,与皮肉差着微微的一点距离的搁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那着这样呢?"流凝凝睇着牧风,这让他爱又让他怨的男人,问道。
"你这是胁迫吗?"沉稳的帝王依然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竟然一点也不为他的行为感到奇怪。
"你可以这样以为。"流凝毫不想掩饰什么,走到了这一步,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往日的情情爱爱恨恨怨怨,有了这一剑的出鞘,也就注定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了。
"阿流。"呼唤的,又再次是那儿时熟悉的昵称,牧风看着流凝,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和高傲,也没有了伤心的酸楚和悲痛,只是那样如水的温柔,单纯的……只是将他当作了当年的那个男孩儿,意外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漂亮的男孩儿。
"我一直以为,即使你不能原谅,至少,你是懂我的,知道我所作的一切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至少,你明白那不是自私的行为,明白我不得不做到最后的原因。可是……"后面的话,牧风突然断住,他抑制不住胸口酸涩的翻涌,不被明白的苦和泪突然再也变得没有意义,即使诉说,似乎也成了惘然。
"呵呵呵呵……"他没来由的放声而笑,一声声地听来竟有着强硬男人不为人知的辛酸一面。
"牧风。"流凝看着他这样,清澄的眼睛还依旧那样的明亮,将视野之内心爱男人的一点一点都映入了黑色的瞳孔中,"君王天下,为君以主,这是当年我做陪读和你一起学帝王学的时候夫子教的第一句话,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他说的轻柔,带着还是依旧让人无法抗拒的暖意,"所以你当初选择天下,而我愿意成全你,那年我悄悄离开,这是你身为帝王的无奈,我心疼你的苦,所以自愿退出。"流凝顿了一下,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想要抑制眼眶中止不住要落下的泪水和心底的酸楚,而后继续道:"这么些年,即使过的再苦,即使再想你,我都从来没有动过一份要再见你一面的念头,只想就这样带着暮儿安静的生活。"
喉咙里哽咽的干涩让他难受,他张了张口,却有着什么滑进了嘴里,舌头触到,竟是比药还要难以下咽的苦味和咸涩,"我想你,是呀,我为什么要否认,我明明就是爱着你,即使你背叛了我,即使你早就选择了天下放弃了我,可是还是那样傻傻地不知道回头。明明……还有着可以更爱我的人在身后……"最后一句话,他转而看向一旁的闵凡和澜夙,看着两个也同样深爱自己的男子,他觉得对愧对的人,就是他们,还有,站在他们身后也同样用和他们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人。
"阿流。"牧风的心一下子就像被揉碎了,这么多年,流凝总是温柔的笑着,好像是纤细的风中杨柳,随着别人的意识委屈着自己,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说过自己想要什么。
甚至……就连当年自己辜负了他,他都甚至从来没有抱怨。他不说,他们就这样忽视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多年包容的多么的辛苦,爱得多累。
"对不起。"他想上前一步去抱住他,却明显地看到他躲避的眼神。
手中的剑没有一丝因为悲伤而动摇,搁在帝王的肩头,它带着鉴定保护的决心,"这句话你大可不必,作为皇家的帝王,你的选择是对的,在这一点上,我从不怨恨你。而我也知道作为皇帝你必须集中权利才能真正的造福万民,所以你想对付凤鸣楼和漆雕府我都明白,但是……"目光一下子转冷,手中三尺清锋,似乎也在一瞬间因为主人而变得凌厉,"我要保护家人,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你可以扫除凤鸣楼和漆雕府,但闵凡和澜夙,谁也动不了他们。"


77

"阿流。"胁迫的利剑和冰冷的目光似乎没有起到作用,牧风依然用温柔的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眼神凝望著他,深情道:"相信我,你的善良是我最想拥有和保留的。"他不顾流凝地躲避还是毅然的伸出了手抚摸著他的脸颊,一点一处,仿佛要深深印刻他熟悉的轮廓和纹理,记住这个让自己深爱的男人的每一寸温柔。
然而,在帝王修长的指尖最後从下颌落下的那一刻,那温柔如水的目光突然间消失,只是那麽一瞬,威严和凌厉取代了深邃眼底所有的情绪,他看著流凝的眼神,也摒弃了情爱的纠缠,只有公然天下的威仪。
"但是,今天谁也不能阻止我扫除漆雕府和凤鸣楼,任何人……都不可以。"尾音落下的同时,他抬手一挥,一瞬间原本隐匿在漆雕府四周暗处的人马纷纷现身,在君主的指挥下一点一点地将以大厅为中心的包围圈缩小。
再也不看流凝一眼,甚至是可以避开了他犹有些不敢致信他会如此绝情的滞愕眼神,他转而看向一旁的闵凡和澜夙,冷声道:"拿下他们,一个也不能留。"
伸手一指,帝王无情的宣判了在场那其他四人必死的命运,众暗部在得到命令的那一刻,瞬间移动身形,纷纷向这闵凡等人靠近。
"大哥,你欺人太甚了。"
几乎与暗部的人同时有所动作,忍无可忍的澜夙怒火中烧,高傲的心性让他无法忍受这样被压制的劣势和低人一等的局面,不顾自己现在特殊的身体,他冲动的拔剑朝著牧风就刺出了凌厉的一剑。
突如其来的袭击牧风一点也不惊慌,在剑锋距离自己一指之短的最後关头不知从哪里多出了一把利刃被他握在手中,甚至所有的人都还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利刃的剑身已经挡住了澜夙的攻击,并且一使力将他推了出去。
"澜夙。"两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同时想起,眼睁睁的看著澜夙有些臃肿笨拙的身体因为对方有力的还击而失去了控制的向地面倒去,流凝和念沈都毫不犹豫的向他扑了过去,同时伸出的手硬生生的将他接在了两人四臂环成的安全范围内。
"牧风。"叱呵的一声带著怨恨和怒气,流凝将澜夙放在念沈的怀里,转身面对著牧风无情的容颜,"我一直以为你至少还是顾念血脉亲情,没想到。"
看著澜夙将要面朝下栽在地面的那个画面现在还让流凝冷汗直流,一想到这样的下场也许就是澜夙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都可能没命,他就无法原谅牧风。他明明知道澜夙的身体,明明很清楚男人孕子是多麽的危险,却还是对澜夙下了那麽重的手。
面对著他指控的目光,牧风甚至连一句愧疚解释的话都没有,只是那麽直直的看著他,幽黑的眸子如同两潭深泓,让人看不到底部最深沈的情绪,掩饰了一切。
"我原本不想和你出手的。"流凝沈痛的说著,抬起了手中在此刻竟然重若千斤的利剑,缓缓指向了对面的男人。
"二哥。"突然挡在身前的一袭紫色打断了他将出手的攻击,"让我来吧。"闵凡看著流凝含满了伤痛的眼神,轻声道。
"闵凡。"流凝低低一唤,最後的音调竟然已经饱含了沙哑的哽咽。
"让二哥为难的事情,就让闵凡来做吧。"
看著他的心碎他会不忍,在背後看了他这麽多年,对大哥出手对二哥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他又怎麽会不明白。
所以……都有他来做吧,只让能让二哥好过一点,只要能减轻一点二哥沈重的负累,他愿意作出一切。
最後对流凝投以让他放心的一笑,闵凡转身面对牧风的同时目光瞬间转为凌厉,一霎那间,寒光出鞘,卓越不凡的剑法攻势毫无犹豫的朝著牧风而去。
若说漆雕家的这三个兄弟,他们从小都是请的同样的武功师傅,更是一起有著相同的宫廷侍卫陪练,所以从基本来说,他们的武功是非常的相似和相当的。但是澜夙後来因为接管了漆雕府而因为繁忙疏於了练习,但闵凡却因为接管了统领武林的凤鸣楼而在武功造诣上有了更加卓越的进步,只有牧风,在成年接管了皇位之後,深锁宫廷的生活让他的一切都变得神秘起来,甚至连武功,都让其他人不好妄加判断。
因此闵凡出手的很小心,少去了澜夙那种带著怒火的冲动,他反而更加冷静的应对这牧风的一招一势,渐渐地……也因为闵凡身在江湖更多了实战的经验,他们至今的较量就看出了高低,很明显的牧风的招式已经逐渐有了难以招架的情况出现。
最後的一招,牧风忽然攻势变得凌厉起来,一时间似乎闵凡也难以应对,一来二往之间渐渐竟变得慌张起来,这一下让牧风有了信心,只见闵凡一个脚下不稳突然向前栽了过去,牧风见机不可失,忙举剑刺过去,却不想闵凡竟然虚晃一招,脚下一个完美的旋转人顿时变了方向,回马枪一般的动作锋利的剑尖笔直地朝著牧风刺了过去。
不远处的地方,流凝直觉的短短的一瞬间突然变得长了起来,长到看著冷剑一寸寸逼近牧风的胸口,看著他仓皇的躲避,还有脑海里突然间浮上来的一幅幅他们曾经有过的画面,在这时,再也没有了怨恨和伤心的记忆,有的只是那些美好的。
春天梨树下青涩的甚至算不上真正的一吻;夏天深宫凉风榭内,他手捧著书低著头轻轻诵读,一旁突然一阵清风吹来,侧头一看,确实小皇帝正拿著扇子为自己扇风,他当时单纯得近乎无知,甚至对於这样逾越的行为甚至没有拒绝,只是那样淡淡的温柔的和皇帝相视而笑;秋天,他们曾经一起到寺中祭拜,看著满上遍野的枫叶,帝王曾经深情不悔的允诺永远;冬天的宫殿里,深夜中一个黑影悄然进入了自己的寝宫,那是让自己感觉到灼烫的炙热体温,还有……自己身上男子独特的浓郁的香气。
他的……牧风!!!!!!
"不……"一时间,所有的怨恨和不原谅都化为了乌有,什麽都没有眼前即将失去那个让自己身爱多年的男子还要痛苦和心碎的事情了。
再也无法多想,流凝就那样硬生生的迎著闵凡的利剑冲了过去,一步一步……他用这比平日快上十倍二十倍的速度奔过去,可为什麽他的腿突然变得好慢,一步步迈的艰难。更快的,是那寒光四射的剑,就那样在自己眼前,直冲冲地朝著牧风而去。
"不要!!!"突然,一个更加惊慌的声音带著更坚定的保护朝著牧风冲了过去。
只是那麽一瞬,血光四射,喷涌而出的红色液体顺著白色华贵的宫装缓缓流下,形成一道道鲜红的痕迹,如同寒冬里妖娆绽放的梅花。
闵凡愣了!!
牧风愣了!!!
流凝也愣了!!!
还有澜夙,追紫!!!
以及……
"姑姑。"终於有人看清了突然冲出来的人是谁,念沈不敢置信的一声惊呼,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将缓缓滑落的身体接在了怀里。


78

甚至直到众人都围了过来牧风还是一脸震惊的站在那里,仿佛完全不敢相信刚才挡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会是那个娇柔瘦小的妻子,那个自己只是善待,却从来不曾真心而待的女人──流云盼兮。
血液殷红染满了他的视线,恍惚间就好像是那年被喜色妆点的帝王寝宫中,华丽的婚床上垂首而坐的美丽新娘,当自己揭开盖头的那一刻,她眉间眼底美丽妖娆到让人忍不住心动的笑容。
"牧风。"直到有人急急呼唤并将他拉下身,他才回过神。
"盼兮……"从念沈手里接过的柔弱身体似乎是连最後的一丝坚强也被抽尽,只能气若游丝的微微喘息著,那往日里娇的红唇,也已经完全被苍白占满。
"皇……皇上。"流云念沈勉强而费力的发出声音,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来却仿佛都重若千斤。
"你……你为什麽?"牧风看著她即使虚弱还依然微微笑著的容颜,声音低沈的问道。
他们从一开始都知道彼此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才结合的,所以他们可以相敬如宾,可以共同扶持,但是却不能共生死,至少……他一直都是这麽以为的。
可此刻,盼兮的行为却打破了他一直认定的想法,那样的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挡开了危险。她明明就是……
"我爱您啊!皇上,呵呵……咳……"虚弱的女子即使说一句话都会费力地喘上半天却在说完这句话後轻轻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说来可笑,明明早就约定了彼此之间利益结合的关系,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有著重要的牵绊,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个理性而冷静,威严而富有魅力的男人。
"你……"牧风一下子怔愣的哑口无言,虽然心中暗暗猜到了,但是真的听到这个答案,他还是被震住了。
而且不止是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料到流云盼兮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古以来,帝王和皇後之间,真正存在爱情的,简直就是一种美好的幻想罢了。他们之间,更多的都是因为彼此利益的牵连而在一起,为了更加巩固权利和地位而共度了一生。
"抱歉,在……在这样的时刻……还是任性的说了……这样的话……"这一句,流云盼兮却不是对牧风,而是透过牧风的宽厚肩膀,看到了他身後所站的男子。
"你为什麽?"流凝不明白,她的道歉!!
"那个孩子,是当年那个宫女的吧?"一句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而这个答案,也是她反复了好几个晚上才想明白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漆雕府的人,也会拥有那样的异能,所以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你的。"
当年那个宫女,阴差阳错下代替醉酒的流凝得到帝王一夜恩泽,也因为那一夜,她幸运的在两个月後发现怀上了龙种,可还没有机会上报给皇上,她就神秘的在深宫中消失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那麽幸运的无关性别就为心爱的人孕育子嗣的。"流凝感叹地说了一句,神情淡然无波,让人看不透深邃的内在。
听到他这话,牧风和澜夙纷纷看向他,随即又都若有所思的错开眼神。
"所以很抱歉,因为我……而让那个孩子流离多年,吃了很多的苦。"她说著,眼神中有著愧疚。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为了她能够在龙康皇朝中树立独一无二的地位,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成为长皇子,她的皇兄当年确实选择了一些极端的手段,而那个宫女,就是那之下的牺牲品。
"幸好生他的人更希望他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一生就好了。"
功名利禄都是过眼烟云罢了,对於暮儿来说,再也没有什麽比得上自由自在更重要的了,而他自己,也希望暮儿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
而他当年,也答应了那个痴心的女人,好好的抚养暮儿让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在宫外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像个一般百姓一样娶妻生子种田耕地,虽辛苦却充实。
"若是……我也能拥有……这样……地……平淡该……该多好?"流云念沈的眼中闪出了对於一种平淡的美好渴望,还有一种对成年以来就担负著国家百姓的责任而努力至今的疲惫和劳累。
然後,她的目光再次回到牧风身上,可是这一次,却早就没了刚才那最後一丝的光芒,暗淡的空茫的双瞳,虚弱的气息越来越薄弱的从她苍白的双唇之间艰难的吐纳。
"皇……皇上,请你……善待我的孩子……还有……请善待……我的国家……可以吗?"流云念沈抚摸著被自己可以避开的腹部,早就临近生产的日子,她的胎位都开始下沈,她甚至直到此刻还能感觉到孩子已经成熟的脉搏心跳。
"好。"牧风点头答应,深邃的眼眸深处有著一丝难过和悲伤,辜负这样的一个女子,是他这辈子最无法弥补的错误。身为帝王,他无奈却不得不这样,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只有深深的愧疚和伤心。
"胡说什麽,姑姑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念沈急切地说道,对於牧风这样冷漠的态度愤怒不已,姑姑是为他才会奋不顾身挡剑的,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却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冷血到了让人心寒的地步。
该冷血的时候就绝对无情,这是他们这一带漆雕族三个人共同信奉的,那是不是,真到了要冷血的时候,澜夙也会这样的无情?!
他不敢再想,因为自己越来越寒的心,还有姑姑也逐渐失去温度和意识的身体。
"姑姑。"他悲痛不已,他与流云盼兮本就年龄相仿,从小就和这个小姑姑的感情最好,两人在沈闷的宫廷里总是一起玩乐闯祸,让父皇头痛不已。
那样的时候,姑姑还不必为国家而牺牲她自己,而他,也还没有认识澜夙,他们还都单纯无邪的相信著快乐会很简单,那样的年代……大概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著他的伤心和焦急,盼兮最後淡淡的一笑,用尽了全身尽剩的力气,仿佛将要绽放人生最後一次的美丽,"念沈,我已经知足了,真的,不要伤心了。"
这一生,她能遇到牧风并和他做了五年的夫妻,她真的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因为自己出现的太晚,自己没有幸运的和牧风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所以,她什麽都不怨,只希望下辈子,她可以早一点……
笑容,因为心中再也没有了遗憾而变得透明而纯净,美丽的眼眸无力地缓缓的垂下了眼帘,一点……一点……心爱男人的容颜最後慢慢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流云盼兮完成了她全部的心愿和使命,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79

"姑姑。"念沈悲恸的抱紧了流云盼兮的尸体低声地呜咽著,这已经完全失去温度的美丽女子,仿佛应证了所有爱上漆雕人的人痛苦而可悲的结局和命运。
流凝无言……
追紫心伤……
念沈悲恸……
在一片哀伤的氛围中,牧风缓缓地站起来,低垂著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窗外投进的光晕在他的眼底映出一片阴影,昏暗阴沈……
"来人。"他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低沈的有著些湿湿地沙哑,"漆雕闵凡漆雕澜夙涉嫌杀害当朝皇後,现在立刻将他们打入大牢,听候裁定。"
"牧风。"流凝急切地挡在闵凡和澜夙面前。
"让开。"冰冷的命令,再也没有了情谊,牧风这一次是认真的。
"牧风,皇後娘娘的死是意外,而且也不管澜夙的事,你不能……"焦急的劝说还没说完,就被牧风打断。
"你们还不快动手。"像是完全没把流凝的话听进去,他只是厉声喝斥暗部众人。
皇上动了怒,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迟疑,暗部不愧是皇家最出色的部队,身形一动,众人一起出手,甚至连流凝无法抵抗的向後退。
"牧风,你一定要这麽做吗?"流凝戒备地盯著面前的暗部,同时对一旁牧风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冰冷和狠戾。
身後的闵凡和澜夙一直要往前冲,他拼命压制,不希望在这样发生刚才的事情,三个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一个他都不想失去。
牧风突然看向流凝,深邃的目光,带著一种难解的幽暗和冷漠,仿佛两道黑色的光透进流凝的眼底,让他莫名寒冷。那样直视的眼神,几乎没有一丝的游移,看著流凝,每一寸都想是在逼近……
"皇後不能白白的死了,这一次,已经失去了太多,怎麽可能到此为止?!"没有留情,他等於失去了流凝,因为争斗,盼兮也失去了生命,这样的情况,他怎麽能够就此放弃,那样,他的那些牺牲,岂不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算是为了我,也不能到此为止是不是?"流凝反问他,疑虑的问题,却在心中隐隐已经浮现了肯定的答案。
"是。"牧风撇开脸部不去面对流凝的目光,那样失望的伤悲,他不想再面对第二次,让他伤心,让他痛苦,他欠流凝地,只怕这一生永远也换不了了。
"是吗?"经过了这麽多年,流凝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在为了那个答案而伤心,听到了,他却淡淡而笑。
"现在……是不是该到我出场了?"门外,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款款走来。
"你是?"牧风看著他,突然想到……
"沈天赐?"是纵横在这个世间最神秘莫测的男子,被传说的几乎成神的人物,他的背後谁也不知道到底隐藏了多麽大的实力,只知道凡是他想要做到的时候,从来没有失败过,因此,对於他,这个世间人人都是怀著畏惧和敬仰的。
可这个时候,他怎麽会出现在漆雕府?!
牧风转过头,果然看到流凝一点也没有吃惊的神情。
"是你是吗?"牧风抑制不住心里的苦涩,为了对付自己,流凝看样子是筹备的过分充足了,竟然连沈天赐这样的人物都能找来帮忙。
"阿凝。"黑衣的男子没有了那天晚上故意装来的沈稳,看到流凝地被伤他立刻恢复了孩子气的心性,匆匆忙忙的跑到他身边噘著小嘴安慰,"我来晚了,你伤心了是不是?"
"没有,我很好。"流凝回以淡淡一笑,任谁也想不到,让世间人人揣测敬畏的沈天赐,其实不过是个顽皮有趣的男孩儿罢了。
"噢……我知道,那时他让你伤心了是不是?"沈天赐转身指了指一旁冷怒的牧风,眼里闪动著狡黠的笑。
流凝一笑敛眉,抬头後对牧风道:"我请天赐来只希望有一个和你交换条件的机会。"
"你想让我放过闵凡和澜夙。"牧风微微眯起眼,带著一种怨恨的目光。
"是,闵凡和澜夙放弃武林和经济的控制权,而你只要放过凤鸣楼和漆雕府。而且以後天赐还会暗中帮助龙康皇朝,有了他的帮助,相信这大陆第一天朝的位置你会坐的更稳的不是吗?"被牧风这样的怒视,流凝的心感到被人一寸一寸的切割,他不想伤他,即使他曾经伤害了自己可他也不想伤他,但他不能不救闵凡和澜夙。
牧风笔直的凝视著流凝,他毫无表情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麽,许久许久,他又侧首看了一眼一旁如孩子般笑著,却不难发现眼底深处凌厉的警告的沈天赐。
§ § § § §
"好,我放弃了。"牧风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後就这样说了一句。
然後,他就挥手示意围簇的暗部退下,自己也转身向外走去。
"牧风。"流凝不由自主地开口唤他,但看到他停下的脚步还有此刻竟然显得无比苍凉孤寂的背影,却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对……对不起!"半晌,他就只能吐出这样的两个字。
"呵……"背对著的人苦苦的笑了一声,难言凄楚悲伤的心情,"大可不必了。"到了这样的时刻,他甚至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负了心爱的人,付出了全部的努力,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可是……又有谁明白他不得不这样做的苦衷,明白他无法自私选择的心情和痛苦。
流凝心头一酸,被牧风这样的冷漠以待,自他们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以前无论自己怎样,牧风都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深沈和温柔,执著的眼神低沈的声音还有带著些霸道的言辞与行为。
"不……我……"他不想这样的,被宁毓警告的时候他也曾经犹豫过,但是……如果不清楚天赐,大概谁也不可能阻止牧风地,他储备多年誓在必得,怎麽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正是因为他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不得已走了这一步。
"你保重吧。"牧风看著手下抱著盼兮的身体从自己身边走过,就再也没有停留半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漆雕府。
只留下,一屋子心思各异的人,还有著一个个未结的心结等待著……

80 上

回到桤苑的时候闵凡就一直觉得追紫怪怪地,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竟然会毫无生息的就这样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消失在了漆雕府。
"二哥,我必须走了。"匆忙牵了自己的马要追,却在临别时又来到伦苑流凝的屋子里,不知为什麽,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得不告别的念头,就仿佛过了这一次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嗯。"流凝点了点头,看著他焦急的神情,已经明白那个一身水色的男子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占据他的心里,只是他不知道,而闵凡……也身在迷雾不自知罢了。
"对不起,经过了这麽久,其实我早就该跟二哥说这句话的。"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改自圆其说自己的背叛,选择追紫。
"为了追紫?还是你自己?!"流凝微微一笑,看来竟似乎有些神秘和诡异。
闵凡难堪的窘迫让他觉得好笑,其实,在外人面前邪恶神秘的凤鸣楼主,也不过只是个还拥有孩子心性的大男孩罢了。在自己的心里,他也仍然是那个追在自己身後要著要那的弟弟,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他们必须遵循的轨道,无法超越。
追紫?!流凝的问题让闵凡一愣,他愕然怔怔,却隐隐有著某个答案在心中逐渐明亮清晰。是什麽让他在落难的时候情牵难舍,是什麽让他在当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不太能引起他人注意的素衣男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眉间眼底淡淡的与二哥地相似。又或者,当初确实是因为相似,但慢慢地,当相处随著时间变得深入的时候,当他在不知不觉间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的相伴和照顾,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是不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二哥,只有我自己的歉意,追紫他……并没有错。"他下意识的维护,及时二哥淡淡的微笑那样的温柔,他却竟然也不想追紫这样被人怨恨。
难道……自己竟然已经这样的深陷了吗?
流凝不言反笑,灼灼明亮的眼眸只是盯著闵凡此刻显得异常混乱困惑的俊容,等著他继续。
"追紫他……只是太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蠢笨的一个人,竟然可以为一个人付出到那种程度,即使……善良如二哥,也有反抗命运的时候,但追紫却始终默默的承受著自己自私给予的伤害,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回报,"他也太让人心疼了,落难的那些日子里,他的一点一滴都反映在我的眼里,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他在背後的付出竟然能那样不顾一切,甚至连尊严都可以不顾,只为了能给我治伤。"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现在对追紫的感情,或许都只是一种怜惜和心疼。"流凝听闵凡说的话,目光深沈一层。
"或许……"闵凡并不否认,"一开始我确实曾经也这样认为过,所以最初回到府里的时候,我甚至曾经想过就这样忘记落难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就这样当作什麽也没有就和二哥回到凤鸣楼过我一直希望的生活。"他看向流凝,眼神还有这一切往日还未完全沈淀的情感,"毕竟二哥是我深爱了多年的,我认定自己不会搞错自己的心,认定了那个时候真的只是一时的感动所致。"
他突然笑了笑,爱著某种释然的轻松和欣喜,因为自己已经相同了吧?!那些早就该相同的问题,却倒了追紫伤心离开以後却明白,他……真真是个笨蛋!!
"其实有的时候,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他会让一件事情变成习惯,在日积月累之间变得更加深。二哥离开的五年里,我希望从追紫的身上感受二哥的存在,以他为替身找寻著那段自己从来没有得到的温柔,却忘记了,追紫毕竟不是二哥,他不可能变成你,他有著他独特的地方。比如他知道我不喜欢人参胡萝卜这一类气味重的东西,所以他为我准备食物的时候总是很小心的避开;比如他知道我怕苦喜甜,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地为我蜜制小点心蜜饯;比如他知道我喜欢自在悠闲的练武,所以总是在我练剑的时候为我吹笛。他真得很温柔细心,他对我的周到就像……"说到这里闵凡突然停了下来,莫名的看著流凝言中闪烁著欲言又止的光芒。
"就像什麽?"流凝喜欢了解他在顾忌著什麽,一笑让他继续。
"就像是你对大哥一样。"闵凡为难却还是说了出来,半天见流凝未变得淡淡笑容,才继续道:"说真的,从小我就希望得到二哥那样专注的温柔,不是亲情的包容,就是情人之间的温柔。可最後,那样的感觉却让我在追紫身上得到了,而後成为习惯,再也放不开了。追紫的温柔,他的谦和,他的如水都让我怜惜却深深爱恋。"在曾经深爱的二哥面前说出自己爱上了另外的人,闵凡觉得尴尬,可这样的问题他已经逃避了太久,因此就希望在这次可以对二哥说清楚,从此以後可以重新开始,他……和追紫的重新开始!!!
"闵凡。"流凝听完他的话,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这麽多年,我以为永远也不可能让你明白了。"
从小就看在眼里,他心里更清楚,闵凡对於自己的爱,更多的成分可以说是一种对於情人温柔爱恋的渴望,希望也得到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渐渐迷恋了就在他身边的自己,眷恋著自己的温柔,他和澜夙,这麽多年来又何尝都不是如此呢?
"二哥?"闵凡一愣,他突然看到流凝脸上那抹诡异的笑。
流凝不答,只是站起身走到从前厅通往後面卧室的帘子处,伸手轻轻一撩,珠帘打开,里面垂首含泪而站的,不是自己正要去追寻的情人还能是谁?
"追紫?"闵凡觉得不可思议,他看向流凝。
"他要离开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来到我这里告别,希望我以後可以好好的全心全意地爱你,可我却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合适接受这样的托付了,因此就和他打赌你的真心,看来,还是追紫最有赌运,虽然输了跟我赌注,却赢了最大的幸福。"温和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安慰的笑,流凝神情中也有著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感动。
他退了一把追紫到闵凡面前,随即拍了拍闵凡的肩,"闵凡,我早就说过的,你们可以幸福,二哥也会很开心的。"
这一次,没有了上次那种失望的伤悲,他带著全心全意地祝福,希望闵凡和追紫把握得来不易的真心,好好相处。
留下深情相视的两人,流凝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他看著天边流云。
闵凡,总算得到了幸福,若是澜夙也可以,那自己……也就在没有什麽牵挂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明黄色的跃动,牵出他心头掩饰的酸涩,慌忙忽略,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在弟弟们都幸福以前,他还没有倒下的权利。
举步离开,他再也不敢多想什麽。


(80全文完)

来到伦苑小厨房的时候不意外的又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莞尔一笑,走上前。
"很忙碌嘛!"不轻不重的力道在男人的肩上拍了一下引来他的注意。
"你也很早。"念沈扇著灶中文火,只回了一下头笑了笑道。
流凝走上前看了看火上的熬的东西,很重的气味,和中原地区大夫坐开的药方都不同,而且在药气中还有一股子腥味,似乎是加了一些苗夷地区才会有的虫类药材。
"你真的要让澜夙喝这个吗?"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澜夙动怒骂人的情景了,"从小到大澜儿都不太喜欢药草的味道,对於喝药更是……"
"我知道他不喜欢喝药。"温和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的打断了流凝的话,念沈脸色难看,对於自己喜欢的人却在别人口中被用一种熟悉到深知的口吻说出来,让他觉得刺耳别扭。
流凝愣了一下,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而且澜儿喝药的时候最好是有应提子,他很喜欢那种糖果子,从小就喜欢吃。"流凝看著前面人被炉火映照得连越来越沈,却反而笑地很开心,"我记得小的时候他有几次偷偷地将我买给他的都吃完了,以至於後来牙痛了好几天,还得爹爹和父亲骂,他哭的厉害就躲到我身後不敢出来,所以……"
"够了。"念沈再也听不下去的冷冷喝断了流凝类似甜蜜回忆的话,"流凝,我知道你是从小澜夙一起长大的,他很依赖你,甚至深爱著你。"他说到这时只觉得心口一紧,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著道:"但你也伤害了他,当年毫不犹豫的离开,那个时候的澜夙是多麽的伤心和难过你大概不知道吧。可那个时候我却看到了,还陪在他的身边,我相信自己对澜夙的爱不比你少,即使你们彼此多麽的了解深知,我也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只要日积月累的相守,有一天他也会拥有很多和澜夙共同的记忆,甚至会多过澜夙和眼前这个男人的记忆。
"你这样自信。"流凝看著他坚定灼灼的目光,表面波澜不惊,眼底却闪过一抹赞赏和欣慰的笑意。
"当然。"念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会一直陪在澜夙身边,即使任性的澜夙如何的让你伤心也不会离开吗?"流凝还需要最後的确认,让他可以放心的一个男人对他最亲最疼的弟弟的承诺。
"是,我会陪著澜夙和我们的孩子,不会放弃的。"这一点他从来没有犹豫过,即使明白澜夙任性的无情会是一把利剑将自己上的遍体鳞伤他也不想回头。
心……早在五年前就定下了相随的方向,他认定了就不会放手的。
念沈的执著让他无法不相信,流凝心中安慰一笑,转身向外走去。
"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澜夙的幸福,就靠你了。"
厨房内,炉灶间木炭燃烧地声音是唯一的响动,念沈深蹙眉头不解地看著逐渐远离的男人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麽?!
§ § § § §
"这样好吗?"通往马厩的路上,落叶树林间,黑衣男子走了出来。
"他们会很幸福的。"流凝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侧首对沈天赐这样说了一句。
"我说的是你。"天赐追上他的脚步,脸上还仍是一如既往的孩子般的笑容,眼底……却精光乍现。
"我?!"离去的人停下了脚步,抬头,天空是秋天独特的蓝灰色,还这些树木枯萎的干涩空气,凉风吹在脸上,冷冷地拂过了他苦涩笑著的脸庞,"只要他们可以幸福就好了。"
"你确定?"这一次沈天赐拦住了他,看他的样子,沈天赐也有些急了。
"谢谢你这次的帮助了。"
他看著前方马厩了等待的孩子,侧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扁扁的盒子递给了沈天赐,感激地留下了一个笑容,再次决然转身,不会再回头了。
秋风狂起,吹动漆雕府内一地枯黄落叶,冷静的府内,似乎早已没有了往日热闹的喧哗和繁荣。
曾经,在这里的仇恨和爱情,在这里的玩闹和疼痛,都似乎随著这一年的秋风,飘散远去了……

外篇寻回梦中记忆
01


一场大雪过后的皇城,单纯到干净的颜色染满了以往的繁华,四周山脉运河都被覆盖之下,隐没了烟华,透露出孤寂的静默。清晨,冬季的第一缕晨光总是到来的很晚,在人们都还处在半梦半醒的昏沉之间的时候,却有一道身影悄然无声的从皇宫内走了出来,一路走向皇城西成门,登上了远眺的城墙。
似乎是很长时间了,大概是从那个人离开以后,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因为这里东南西北都可以看到,站在这里,因为可以想到远方某处的那个人此刻在做什么。
他是累了,所以在那个时候才会忽略了他担忧伤心的眼神,多年计划之后落空的空洞和失落,他自己一个人用了很久才恢复。是不是他用得太久了,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变了太多。
曾经的漆雕府如今已经变成了空落的大屋子,闵凡和追紫带着上一代的长辈们神秘的失踪在了里面,甚至从来没有人看到他们从大门出来,就这样不见了。如今住在那里面的,除了几个下人,就只有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离开的澜夙和照顾守护他的念沉。
多年的繁华竟然都落空,他们谨守了诺言,如今江湖已经全部由宁毓多年来扶持的势力掌控,而经济的权利,也交回到了皇家的手里。他遵守承诺给娱乐逐江国一份流通货物控制的权利,这是他们应得的,也是自己欠盼兮地,那个美丽的女子,陪在自己身边柔顺的存在着,也带给了他很多快乐,甚至直到最后,她还拼死剩下了他们的孩子──天儿。
"我就知道你又来这里了。"身后,一道疾风带来一抹身影,依旧是一贯喜爱的银白色,在这个落雪的早晨,都几乎要将自己隐没在这片色彩中了。
他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将目光投在远处抓不住的某点。
"如果你想他,就去找他回来好了。"宁毓无法再看着他这样一日日的折磨自己,竟然那样的深爱,为什么还要分开。
帝王……难道这样的身份和责任就真的注定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能得到幸福吗?还是说,是因为注定成就帝王功勋基业就只能无情无欲。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再也没有办法站在流凝面前了,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放弃他,我已经无颜面对了,他也早已一身的疲惫,他累了,我也累了。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样的状况的时候会不会再次放开他,我不能承诺,又怎么还敢要求他回来。"牵动的唇角都带出深深的难过和愧疚,被一次次的命运折腾着,他已经怕了,再也不敢靠近。
"你们……"宁毓张口相劝,终发觉自己竟然也无言劝解。
让帝王放弃责任,那黎民百姓该如何?让帝王选择责任,那流凝可能会再次被伤害。这么多年,他们为了靠近一次次的受伤,如今已经伤痕累累、筋疲力尽的他们,是不是就这样远远的想念着就好……只要明白那份深情从来不曾改变过……就好呢?!
§ § § § §
劝了很久连拉带拽的才让牧风赶的回来上早朝,却不想最后仍然没有去成,只因为,这个突然到访的'贵宾'。
"你……你不是和流凝一起离开了?"牧风惊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沉天赐,两人一起离开,如今却只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那另一个人……
"流凝是不是出事了?他有危险了?还是怎么了?你在他的身边为什么没有保护他?他现在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出事,你倒是说话呀?"焦急的语气一声声的催促,被他一把抓住前襟摇晃的天赐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开始空难了,憋红着一张脸,他艰难的指了指自己自己的衣服。
牧风忿忿松开手,一双眼却还是急中带怒的盯着面前的人:"你快说呀。"
失控了冷静,对于沉天赐象是使唤下人一般的怒吼,在这个大陆上,牧风也成了第一人了。
"你急什么,我那句话说阿凝出事了,你没事好好的咒他干什么。阿凝活得好好的,和暮儿在一起很幸福。只是……"他前一句话刚让牧风放下心,最后两个字又让心提了上来。
"只是什么?"牧风一步又逼了上来,吓得怕自己在被勒死的天赐慌忙抓住自己的衣服向后退,忙道:"只是他相思成病,吃饭很少,要是再这样下去就要饿死了。"一口气说完,他忙吐了口气,真是的,怎么一贯冷静的男人竟然也这么冲动,害得他都快被憋死了。
"相思?"牧风一下字愣住了。
阿流他……他竟然还……
"那就好,那就好,他没事就好。其它的事情,时间一长自然就会淡的……会淡的……会淡的。"他一直喃喃着最后一句,却不知道是在催眠自己,还是在安慰天赐。
"会淡?"天赐听了牧风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当场就恼了,真是的,他千里迢迢的回来难道就为了这么一句屁话?"狗屁会淡,阿凝是这个世上最单纯的男人,他一旦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十几年都没淡,短短的几个月怎么会淡。"天赐越说越气,说着就要挽起袖子揍人,幸好身后有宁毓拦着。
"沈公子,请息怒,皇上是有苦衷的。"宁毓听着刚才的话心中也很难过,希望牧风可以放开心结去找回流凝,可是……
"什么苦衷,全是狗屁。"天赐手一挥根本就听不进去,忿忿接着道:"你整日只会说什么苦衷苦衷的,可你有没有想过流凝。当年你不想他在宫里为难,所以把他赶出宫,你怕他受伤,所以就让他心伤。他那么难过得离开皇城,可是还想着你这个混蛋,还把你的儿子找回来养着,流凝为什么要替别人养儿子,你想过没有。他嘴里说不想在过去,说着已经忘记一切,其实他心里还是爱你的,否则那来的精神,找了一年踏遍万水千山找回暮儿。他为了你,什么该做的不该做得都做了,可你呢?"天赐这会儿正骂道气恼处,看着牧风因为自己的话更加阴郁的脸色,他骂得就更过瘾了。
"当初你为什么不想着和流凝商量逐江国的事情,他是个男人,你既然爱他,就该将自己的事情和他分担,你他*的就将他当作一个女人养着,有了什么事也该商量吧。你凭什么提阿凝就做了决定,你凭什么认为阿凝听到那件事就一定会有你想的反应。你这个混蛋决定的流凝的生活,害得他伤心,现在你倒还端起来了。我警告你,你立刻去把阿凝给我接回来,否则的话……"说着,天赐眼睛四周扫了一圈,情绪激动下也没打看清就随手抄起了附近一个东西丢了回去,"当心我削你。"
"皇上。"那边两个人骂人的被骂的不清醒,宁毓还清醒着,一看到天赐丢过去的东西就大惊着飞身而出,险险地在那个正方形不明物体'亲吻'到牧风脑袋的前一刻截了过去。
"天赐公子。"宁毓有点埋怨地白了他一眼,亮了亮手里的东西。
好家伙!四四方方一块大玉玺,这要是下去,估计牧风就英年早逝了。
"哼……"天赐甩也不甩,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转身带着还没发泄完的一肚子火而去。
看着天赐这样怒气冲冲的横冲直撞着离开,宁毓不放心要跟上,临走前,他来到从被天赐骂就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牧风面前:
"皇上,沈公子的话也不无道理,请皇上三思,毕竟人的一辈子,可以错过的十几年,太少了,如果没有了流凝,皇上相信也会心碎一声的吧。"拍了拍他的肩,宁毓转身而去。
大殿内,关闭的门扉过了很久很久才传来低低哽咽地一声:"阿凝。"随后,就是漫长的呜咽,低低地,就仿佛是动物失去另一半只是悲痛的呻吟……
§ § § § §
"沈公子……沈公子……"追了大半个御花园,宁毓才在沉天赐即将糟蹋第十五株梅花的时候拦住了他。
"天赐。"生气的人回过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一张脸带着一种孩子般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
宁毓突然这样觉得,"呃?"他不明他突然说自己的名字干什么。
"叫我天赐,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沈公子。"天赐重复。
"噢,天赐。"宁毓一下子被逗乐了,现在的他和刚才那个骂得很凶的人,谁会想到这就是让这个大陆都忌惮三分的沉天赐呀。
"呵呵呵呵……"宁毓都笑弯了腰了,天赐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喂……"被人嘲笑真得不好受。
"不好意思。"宁毓摆摆手赶忙收声。
"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野蛮。"半晌,沉天赐声音低低地问道,细看,竟还可以察觉他耳根后面的红晕。
"呃……"宁毓犹豫自己是否该诚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从表现就看出了答案,天赐一下子就泻了气,"不过我不后悔,那个家伙,早就该有人骂骂他了,那样辜负流凝。"
宁毓听他的话,略有沉思的点了点头,虽然有点不敬,但这次牧风被骂,到说不准真得让他清醒过来了。
"噗哧!"宁毓又想到刚才滴霜阁里的情景。
"你又笑!"天赐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突然,发觉眼前的人笑起来竟然风情万种,"你还真美。"心里想着,不知怎的竟然脱口而出。
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对看了半晌,慌忙羞窘地逃开眼神,雪地上,白光映衬着,凸现着两人脸上一样的色彩鲜艳……


02


江南依山傍水的小村庄,在初春的时节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春日景象。大地刚刚复苏,沉静了一个冬天的人们在今天难得一个暖和的日子里都纷纷走出了家门,地里面撒种的,水田里种秧的,还有后山为果树剪枝嫁接,还有些村妇们也都摆着自家自制的小凳子,都坐在家门临街的大门外,互相远远的扯着响亮的嗓音聊着天,手下还不忘做着布活手艺,或填补家用,或自己留着穿戴都可。
才五六岁却已经比同龄孩子略高的男孩从自己坐落在村尾的家里走出来,那个一个不大的房子,看起来还有些崭新,像是刚盖没多久,不过这样看着,地方虽然不大却样样俱全,院子里有专门圈出来的菜地,对面有鸡窝倚着一棵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大树而建,这会儿子阳光明媚,鸡子们似乎也都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在院子里悠闲的散步,啄食着刚才小主人为他们撒下的食物。
男孩关好了家门,转身向着村头走去。
村头里这两天正在修建祠堂,这里,曾经是前朝逃难的一个贵族落脚的地方,后来慢慢的和一些当地人结合,就形成了现在虽然平静但却繁荣的小村庄。
"爹爹。"男孩拐着篮子显得有点艰难,一路从村尾走到这里,这还有点寒的天气却还是额头渗出汗来。
"暮儿。"修葺祠堂所搭建的架子上,一个蓝色布衣的男子转过身,一脸微笑的迎上儿子关怀的脸,依旧还是让人记忆深刻的属于流凝独特的温宁。
"你怎么跑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床上休息的吗?"
一跃从架子上跳下来,矫健的身手让一旁的村民纷纷吆喝着赞叹,流凝微微回以一笑,继续对儿子道:"你伤寒刚刚好,不是让你休息的吗?"这个孩子身体一直很弱,今年从入了深冬开始就一直时好时坏的生着病,实在让他担心。
"暮儿担心爹爹,您昨天照顾暮儿也没有休息,今天还来修房子,一定会很累得。"说着,献宝一样的举起小篮子。
流凝打开盖子,就看到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欣慰感动地笑,这个暮儿,越来越能干了,这么小的年级就会垫着凳子站在锅台上做饭炒菜,既使自己担心他说了多次也不见他改,真是让人心疼得乖巧。
"爹爹,我们先到那边吃饭吧。"暮儿环视了村头四周,找到一个避风的树下,说着就牵着他走过去。
在树下找到一块圆润的石头铺上手绢,暮儿有礼地拉爹爹坐下,还不忘端出饭菜。
"好暮儿,你也坐下吧。刚刚好的身体,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会累得。"流凝忙也拉着儿子坐下,不忘夹一口还热的饭菜味道儿子嘴里。
儿子爹爹,两个人吃着热腾腾饭菜的情景看起来是那么温馨安静。这个村子里的人看着都忍不住相视而笑,这都多久了,自从这对父子来到这个村子,他们就是这样安静的存在着,和善地和每一个人相处,每次大家看到他们父子在一起,都会觉得这真得跟过年从城里买回来的画儿上的情景一样,都是出众的人,这里的人虽然不见什么市面,却也清楚这一对父子一定不同寻常。
"请问,这里有什么可以借宿的地方吗?"一个沙哑的声音插入了父子俩人宁静的氛围中,抬起头,正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还有些驼背的男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要住宿吗?"流凝一边问着男人,一边眼角向着正在祠堂下面给建筑人指挥的村长看了一眼询问意见。
这里毕竟是半封闭的村庄,自己带着孩子当初来也是凑巧,这里的人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些排斥外人的。
村长也看了看一旁的村人,见大家似乎都也对这个狼狈可怜的男人报以同情,就顺水人情的对流凝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那就到我家去吧。"流凝见这男人带这个孩子,思来想去也就自己家里方便一点。
说着,就将饭菜放回篮子里一手拎着,一手牵着暮儿在前面带路了。
"先生遇到什么事了吗?"似闲聊,他问了一句。
"呵呵……说来惭愧,也是我粗心大意,在路上被人偷了银子,现在带着孩子已经走投无路了。"男人的笑声爽朗憨厚,让人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话。
"那就先住下吧,至少让孩子缓缓,然后再想办法联系亲人什么的。"不知怎的,流凝看到男人怀里的孩子就心生不忍,冻得通红的小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男人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扒了扒头发。
"先生要到哪里去呀?"
"南方,绍兴小镇。"
"先生是哪里人?"
"京城人氏。"
"这么说先生是从京城来的?"
"是,这次出门到绍兴找孩子他娘。"
"噢。"


03


回到家的时候刚才暮儿准备的饭菜还被焖在锅里,揭开盖,腾腾的热气冒出来,清淡的家常小菜的味道,同样……也是属于家的味道。
"你请坐。"有礼的回身让了座,看着男人有些手足无措的摆弄着想要将孩子放个好的舒服的位置。
流凝不觉好象,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是怎样带着孩子就这么一路走了来,看起来,只是银子丢了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我来吧。"他走过去接过孩子,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尚不足一岁的稚子这样被折腾。
带着孩子来到里屋的炕上,热气腾腾的被子盖在身上,下面他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专门燃着的小火,外面不耽误热着饭菜,里面还可以保持被窝的温暖。
让暮儿也脱了鞋躺在床上,就担心这孩子这趟出门又会让刚好点的病发作,看着他似乎也很喜欢那个小孩子的和他一起躺下玩耍,流凝这才安心的去了外屋。
"这些都是简单的家常小菜,就请将就着吃一点吧。"客气的端了饭菜在有些拘谨的男人面前,看着他明显是饿极了却还有些好意思的不敢动筷子,遂主动拿着筷子放到男人手里。
"快吃吧,这么冷的天走过来,相信也该饿了。"笑了笑,看着男人有些放开的动了筷子,他再度起身到灶边想给那个孩子煮点米粥。
"真是给您添了麻烦了,我们父子两个沦落至此,实在惭愧,等他日我回到家里,一定会好好会来报答先生的。"男人一边往嘴里塞着米饭一边说道。
流凝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回了淡淡一个笑容,这样的话他这段日子来经常性的听到,时间长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他们住的这个村子说隐不隐,位置恰恰在官道旁一个可以节省路程的小路不远,时不时地,总会出现一些迷路的遭难的人,每次村长总是让村子里一些单身的男人家的出来接待,一来是方便,二来也没那么多闲话。所以被说以后报答的话,流凝在这段日子早就听得麻木了,而说的人,真正回来报答的,他却真是一个也没见到过。
"我是说真的。"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笑容有些敷衍和不信,忙提高了嗓门保证道。
"其实不必这么客气,这本来就是小事。"男人急红的脸和险些因为话急而呛着的行为让流凝觉得男人憨直的紧,遂对他的话也更信了几分。
不过施恩不忘报,更何况只是借宿吃点饭的小事。
"那怎么行,在我们父子落难的时候你这样的帮忙。"看流凝将正好的米碾碎熬成米粥,男人忙将饭扒完,嘴里还鼓着就要抢着去端碗,"藕……之际……为……就醒了……"
说完拿着碗就自己进了里屋,流凝一愣,忙觉得不好跟进去,果就看到男人吹也不吹就舀了一勺送到了那孩子嘴边,然后就是'哇……'的一声,孩子被烫到了。
"啊!!!"男人一下子也慌了神,随手将碗放在床边就要去抱孩子,没想到他这么一抱孩子哭得更厉害了,震天响的啼哭怕是连村头都能听到了。
流凝叹了口气,这个爹,到底是怎么把孩子一路从京城带到这里的。
"让我来抱一抱吧。"他着实心疼着孩子,一把就抱了过来小心安抚诱哄,虽说他也是个大男人,但毕竟是从小带着暮儿走南闯北,这样哄孩子带孩子的经验,大概也不必那些初为人母的妇人们差多少吧。
而也真奇怪了,这孩子一到了流凝的怀里,马上就停止了啼哭,仰着一张哭红的笑脸,还不忘摆出一个个笑脸,怎么看怎么近乎讨好。
"您可真有办法。"男人看着自己儿子笑了起来,才像是逃过一场战役一样的松了一口气。
流凝回以一笑,看着孩子在自己这里挺乖,就干脆拿起刚才的碗顺便喂起了孩子。
"这孩子似乎和您挺有缘的,在家里的时候谁哄他都要费半天劲儿,有时候我一去他更是哭得厉害,他娘不在家,他似乎就没有听过话。"男人说的突然起劲了起来,虽然流凝只是听着,他却仍是滔滔不绝的说,"不过这也都怨我了,让孩子他娘有气离开了家,要是能找回他,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他的。"男人看看流凝地反应,见对方似乎没有反感,就更是热火的说了起来。
小小的屋子里,暮儿坐在爹爹身旁看着他喂小弟弟,一旁的男人声音不断得传来,但不知怎的,流凝却突然觉得今天的家里,更加得暖和了……


04


吃了饭哄睡了孩子,另外的麻烦又出现了。
睡觉怎么办?这个小屋子只有里外两间,外面只是个连着厨屋巴掌大的小厅子,放一个餐桌已经不剩什么地方了;里屋也不大,只有按照村里的规矩搭的一个火炕,大倒是大,只是……
流凝为难的看着外屋正泡着热水洗脚祛除一身寒气的男人。
真的要和他挤一张床吗?虽然说都是男人应该没有忌讳,可是他的情况。
流凝觉得有点不方便,可是看着男人老实憨厚的样子,似乎对这样一个男人也防备不起来,更何况从他刚才的话里他对妻子一片深情,自己的那些顾虑,想来到也有些小人之心了。
"睡吧。"用帘子在孩子的一边隔开,流凝铺好了两床被褥照顾男人过来。
"呵呵……"男人一下子脸就刷红,看着流凝只是一径儿的傻笑。
"没关系的,出门在外大家就将就一下吧。"流凝看出男人的窘迫,安慰道。
"是的是的."主人好心都这么说了,男人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忙不迭的进了里屋还不忘放下门帘,遂挨着流凝躺了下来。
吹熄了蜡烛流凝也躺下,屋子里一下子陷入黑暗,旁边孩子沈匀的呼吸声传来,还有另一边男人稍显粗重的气息,有些零乱。看样子睡不着的不只自己,流凝想着方正呆呆望天也是枉费,倒不如说些什么。
"真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问您的尊姓大名。"流凝想起自己的疏忽,似乎就是迷糊了,这些日子里,好象除了他和暮儿的事情,自己把其它一切正常人的本能都要忘干净了,竟然别人来了这么长时间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呵呵……都是乡下的贱名字,我叫冯牛。"
"我叫流凝。"
"流?很少见的姓。"
"不是的,是名字。"流凝在外一贯不会说出自己漆雕的姓氏。
"噢。"冯牛也看出流凝似乎有意在隐瞒,便也不好再问。
"冯先生在京城做什么的?"
"嘿……叫什么先生,我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大哥好了。我在京城是什么都作,干的杂。"男人爽快地就自动给换了亲近的称呼,黑暗里倒也没有了刚才的窘迫了。
"是吗?!"流凝听着他的回答,不知怎么脑中突然闪过一抹念头,不过很快的就消失了,他只是隐约觉得什么,却又抓不住。
"能挣钱就好了,养活老婆孩子,让他们幸福这就算是我的幸福了。"冯牛的声音充满了期望的幸福,提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似乎总是给人一种他很快乐的感觉。
"是呀,能让所爱的人幸福,就是不易了,冯大哥让人敬佩。"流凝真心的夸奖道。
"呵呵……"冯牛再次憨厚的一笑,黑暗里感觉他似乎挠了挠头,"这有什么佩服的。"
"很多人想让所爱的人幸福,却总是有心无力,比起他们,冯大哥自是让人佩服的。"流凝说着,声音突然黯然了许多,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悲戚和苍凉。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半晌没有声音,流凝以为是自己的话太深了弄迷了憨厚的庄稼人,可再仔细听,却听到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淡淡而笑,原来是睡着了!
打了个哈欠,他也感到了隐隐的困意,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
梦中,还是和分离的这段日子一样。
思念的男人再次降临,还是儿时成长的经历,他们一起走过的幸福,初次的亲吻,这一次那份甜蜜温暖的触感竟然异常的真实,还有男人熟悉的气息都萦绕在鼻息间,那样的让人安心的吻,似乎……都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原来,他们也曾经那样的幸福过,原来,他也可以无比安心的感受着温暖的亲吻!!!


05


流凝细细地想了很久,真的觉得这个冯牛是个很怪的人。
借宿别人家里作为回报帮忙干点活儿是正常的,可是有哪个一人会殷勤地一大早起来做饭,然后将早饭规规矩矩的摆好端到主人家面前的吗?说实话,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一张黑黝黑的憨直笑脸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吓得当场晕过去已经算了意志坚强了,没想到当事人不但一点所觉也没有,还自觉自发的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体力活,将他原本一个全手全脚能吃能干的男人活活弄得好象小媳妇一样的养在了家里。
"阿凝,你是不是生病了,大娘好几天都没看到了你。"
"阿凝,你家那个借宿的认可真勤快呀,人也不错,昨晚都天黑了还专门跑到我家去接鸡蛋呢。"
"阿凝,咱们村可是来了好人了,那个姓冯的真是一个好体力,一个人都快赶上两个人的活儿了。"
一路从家门口往村头走,流凝就一路听着这样那样一大堆关于那个勤快、憨厚、善良、老实的冯牛的赞扬话,现在弄得,倒好象他能接到这样一个好的借宿的人,都是他的福分似的。
流凝忍不住皱眉在心里叹气,谁能知道,他真的恨不得那个冯牛早早的离开这里才好。
"你怎么来这里了?"想着就来,这边叹息声还没落到地上,那边想到的那个人就从修祠堂的架子上跳了下来跑到了自己身边,"不是说交给我没关系的吗?你带着孩子来外面找了凉怎么办?"男人焦急地看着被流凝一手抱着一手牵着的两个孩子,道。
眉头皱得更深,听听……这样的话,怎么听来怎么象是一个丈夫跟妻子说的。这个冯牛不会是思念自己的妻子过度,有些相思成狂了吧?
"快回去快回去,这几天正是天寒的利害,病了就麻烦了。"冯牛连给流凝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推着他往回走,同时还不忘回头跟监工的村长高喊着'请假'。
于是,流凝又在众人的一片羡慕和赞扬声中原路返家。
"冯大哥,我身体好得很,以前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干的,照顾暮儿更是不成问题,你不要把我看得太柔弱了。"进了家门,流凝就忍不住对那个颠儿颠儿忙着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的人说道。
"这我知道,可我现在不是来了吗,这以后家里的活就交给我你就可以放心了。"冯牛豪爽的拍拍自己的胸膛,一幅挑再重的担子也没问题的样子。
流凝再次叹气,觉得和这个热情有些过度的冯大哥似乎有点说不通,"是的,冯大哥确实是个力气好手,很能干。"赞扬一句,见冯牛脸露得意,流凝话锋一转,"但冯大哥总会走的不是,到时候还是要我一个人干的,所以现在这样不是很没必要吗?如果我真的习惯了什么都不敢,没有的时候岂不是会很麻烦。"流凝尽量想让自己的话说的浅显易懂,希望这个热情憨直的庄稼人能够明白自己实在无法适应他人过于的热情对待。
漂泊得这么多年,除了身旁跟随的暮儿,他对待任何人都几乎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靠地太近,是否就能不会伤害,他保持着这样的心理,慢慢地……似乎更加的冷漠了!!
流凝的话冯牛似乎是听懂了,因为看到他因为他的话而怔愣了半晌,然后……就在流凝以为自己伤害了这个善良的庄稼人的时候,他又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是呀!这习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打破习惯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一句简单的话,同时,那一贯温和憨厚的目光突然绽放深邃幽暗的光芒。
流凝全身一僵,如同遭受电击一样的愣在当场,看着,男人回头走进屋里,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终是错的,这个世界上人心也是最难变更的,特别是当某样东西成为习惯的时候。"
曾经,有一个男人这样在自己耳边说着这番话,这种语气,这样的方式……


06


垂头,脸色变得阴沉,流凝转身走到灶台旁,从大锅里一直煮着的水里舀出一勺,兑点凉水端出来,土陶的洗脸盆,此刻竟然异常的沉重。
里屋的男人,正在弯腰收拾着带来的包袱。试想离开,还是继续编织谎话干脆留下?!
流凝冷冷地苦涩一笑,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竟然这个擅长演习,自己竟然也会傻傻地被他欺骗这么久,他就这样睡在自己身边,那装出憨直的样子笑着,这一切都是伪装,到底……他还是那么擅长欺骗!
冰冷到凝固的笑容,心里充满了愤怒,还是恨。恨一次次骗了自己的男人,也恨自己,怎么这么笨,为什么一次次的还会被他骗,一次次的被他掌握在手心里面。
"洗个脸吧。"流凝看着冯牛走出来,对他道。
说来也好笑,他明明有着致命的破绽,憨厚的庄稼人,言辞间却不失文质有礼,明明累得半死的时候,却还可以躲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洗脸。
那张脸,黝黑的粗犷,甚至连他都没有看出破绽,那么精致的人皮面具,一张脸,岩石下面满满的都是虚假的欺骗。
"不必了,我还不累,而且一会儿还要到祠堂继续干活呢。"冯牛果真如流凝所料地笑着拒绝,一贯看来忠厚的笑脸,此时在流凝得眼里竟都是空洞,只能让人更恨更怒。
"还是洗洗吧。"牵唇,多年来在外行走练就的为人处事的不动声色,表面的笑容下掩饰了精光,他说着,同时走上前暗暗施展内力要将冯牛制住。
在精致的人皮面具,只要沾了水,都不过是一张皱皮罢了。
"嘿嘿!!真的没关系。"手在靠近身体的一霎那被闪开,流凝呆愣住,他看得很清楚,冯牛的躲开,快速而敏捷,相信他的内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而牧风,就是和自己一样洗换深研内功心法的人。
"你为什么不愿意洗?"猜测男人可能的身分得到映证让他感到愤怒和焦躁,流凝一下子失去了耐性,干脆一步步紧逼,挑明自己的怀疑。
"你到底是谁?一个庄稼人,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内力。"
"你为什么而来,你言辞间明明是个有学识的人,甚至只是听到就知道流不是刘,并不是常见的姓氏,你了解我的名字,还在伪装什么?"
"你这张脸,从来就是一个肤色,你为什么不会脸红?你热的时候为什么不见流汗?"
流凝每问一个问题就紧逼一步,冯牛在他的逼问和靠近下,只能一步步的后退,最后干脆整个人靠在了墙上,看着微昂着头目光锐利凝视自己的男子,他吞了口口水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不说话?说不出来了吗?康牧风?"吐出那个名字,只是这样而已就可以让他的心里涌满酸涩,躲了这么久,他还是难以逃出这个男人的股掌之中,他戏弄他,欺骗他,充满了虚假和谎言,这个男人,为什么自己还要这么傻地……
"你够了吧,这样戏弄我是不是让你很高兴?"泪水带着酸楚从眼眶中溢出,一滴滴的滑落下来在这个冬季的午后阳光照射的小屋里竟然有着异样的光彩。
炫目了面前男人的眼睛,"呃……流,流凝先生。"冯牛似乎极力想要解释,可他这一声称呼却只是更让流凝恼怒生气。
"流凝先生?"流凝冷冷喝斥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需要这么客气的称呼小民了,我在你得眼里不一致都是你戏耍的对象吗?这么低贱,怎敢承蒙皇帝这样的称呼。"
愤怒已经让流凝失去了理智,看着眼前的男人在被揭穿还是一幅极力想伪装无辜的样子就更让他怒不可遏,一把端起水盆在胸前,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今天到要看看,你这张人皮面具,在这盆水下还想怎么掩饰。"话刚说完,甚至冯牛连反映过来都没有的当下,流凝狠狠一抬手,就将整盆已经有些微凉的水从头对冯牛浇了下来。
"啊!"
"阿凝!"
两声惊呼,两个不同的方向,流凝回头,就看到离开半年有余的沉天赐站在门口一脸呆愣的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天赐。"流凝冷冷瞪了一身狼狈的冯牛一眼,转身对天赐道:"跟咱们的皇帝那身衣服换,不要忘了顺便连他脸上的'衣服'也换下来。"话说完,他就迈步向厨屋的方向走去。
"皇帝?什么皇帝?"沉天赐看着眼前一脸痴呆,很显然被吓愣的强壮汉子,不解的对正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流凝问道。
"不知道吗?我们的皇帝,龙康皇朝堂堂的牧风皇帝陛下。"流凝道。
"你再说什么呀?"沉天赐疑惑不解的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扫了一下,遂道:"牧风御驾亲征到西边和外族打仗去了你没听说吗?"他这次赶来正是被宁毓拜托了两件事来送信的,怎么却听到这么滑稽的事情。
"什么?"流凝一愣,忙看向还站在墙边此刻冻得有点哆嗦的男人,然后再回头看着天赐,从他的神情知道他所言非虚,"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指着冯牛,他问的声音都有点底气不足,若真是自己搞错了,那岂不是冤枉了无辜的冯大哥。
"当然了,现在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他怎么会离开大军,更何况……"天赐看了一眼屋里的另外一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流凝会意,忙走到冯牛身边,同时看到那个憨厚的男人被自己的靠近吓的惊慌的眼睛。这个眼神,牧风是绝对不可能会有的。
看来真的是自己……
流凝有些羞愧无颜,怎么会气怒之下犯了这样的错误。
"对不起,冯大哥,是我太冲动了。"他诚恳的道歉,一下一下的作揖。
"算了算了,呵呵……没事就好了。"憨厚的男人还是一贯的善良宽容,虽然说话的时候牙关冻的都不住上下打颤,还是笑着说道。
"冯大哥快进屋到炕上暖暖身子吧,流凝一会儿给您送上姜汤。"流凝忙就退着他进屋,还不忘将中间的厚棉布帘子放下护住里面的暖意。
外面彻底被隔开,天赐才松了口气,正开到流凝忙着在灶台边煮姜汤。
"阿凝。"天赐走过去,看着流凝用刀熟练的削着生姜皮,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他怎么了?"流凝这才想起天赐刚才没说完的话。
天赐看着他仍低着头干这活儿,假装的不在意却掩饰不住话里的担心,暗暗叹了口气,道:"他在战场上被毒箭所伤,已经昏迷了一月有余了,现在大军正在从边境回皇城的路上,看他的情形,似乎很糟,阿凝,你回去看看他吧。"
话尾,伴随着近乎无声的'撕拉!'一声作结束,就像是锦帛撕裂的声音,案板上,生姜已经浸上了鲜红的颜色,呆愣的主人,却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沉浸在震惊的恐慌中,不知所措……


07


夜半,这个隐世的小村落的早早地就陷入了一片安静,偶尔,只有山林间几声猫头鹰的呜鸣,在黑暗的环境里有种惊悚的错觉。
村尾小屋子不远处的井边,两个人并肩站里,远远看来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其中一个人在极力的反抗,另外一个人不知是阻拦还是还击的挥动着双手。
除此,一片静谧,什么都似乎不曾发生……
§ § § § §
"阿凝,你休息的好吗?"沉天赐看着坐在对面的流凝,一脸担心。
这都出来多少天了,流凝还是总这样魂不守舍的,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看来更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很明显他晚上都没有休息好。而就这样他还是不断的要求车夫马不停蹄的往前赶,一路的劳累,他这几日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更加的虚弱了。
"我很好,没事的。"流凝回过神,对天赐淡淡一笑,只是这样开口,胃里的那股酸气又往上涌了起来。
"真的吗?"天赐皱着眉问。他怎么会看不出流凝不好,可是从知道了那个男人受伤昏迷以后,阿凝虽然嘴里什么都没说,眉宇间却染满了浓浓的担忧和焦虑,吩咐马夫不断的赶路,嘴里说着是担心临产在即的澜夙,可他真正担心的,谁又能不清楚呢。
说不爱,说太累了,他从来口不对心,即使决定了不再相见,可听到那个男人出事,还是打破了他故作的平静,慌乱恐惧担心,他不断向前看路程的眼神就已经泄漏了心情。
这个样子……他还能说不想吗?唉!!!天赐看着流凝短短半个时辰里第七次揭开帘子往外看,不由得无奈的摇头叹气。
"真的没事,这个车子很舒适,一路都没什么颠簸,虽然有点赶却也不会觉得累得。"流凝收回看外面的目光,转而对天赐道,说完还不忘身旁另一个人,"这都要感谢冯大哥了。"
"呵呵……没什么啦,这都是我媳妇娘家的东西,谢我不着啦!"冯牛爽朗一笑,不忘习惯性的挠挠头。
流凝看着他依旧的憨厚,不觉想到自己几日前的莽撞行为。怎么就会误会了,其实眼前的冯大哥和那个男人简直有这天差地别,可自己怎么就连问也不问的就做了那个冒失的行为。其实一切不过是因为冯大哥的妻子本是武林世家的小姐,所以他会武也略通文采。他当时说那话正是因为家里传来消息说妻子已经回家,正要接他回皇城,才会因为不舍得说什么习惯的。
可自己却只是因为一句话就胡乱下了判断,幸好冯大哥不计较,否则自己真也不好意思再面对冯大哥了。
"冯大哥要到京城哪里呀?"流凝随口的闲聊道。
"噢,就在西大街附近,我们家是小户家,所以媳妇娘家才不太喜欢她嫁过来的。"冯牛说的时候脸上有些微微的红,似乎因为与妻子门第的差距而觉得难堪吧。
流凝看他这样,也不好再问下,遂转向一旁的天赐道:"澜儿的身体怎么样?还有多少日子?"在外人面前不好明说,他婉转的询问着澜夙的情况。
"你放心他好得很,这段日子忙着这么流云念沉,再没见他有这么好的了。"天赐想到现在偌大的漆雕府里就住着那两个男人,为了照顾现在渐渐已经走路都困难的澜夙,流云念沉可算是被使唤了个够了。
堂堂逐江国的摄政王就跟个傻小子似的被澜夙那个小子遛来遛去,就这么折腾,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
天赐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到,造成这个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段日子他没事就陪着宁毓到漆雕府,可怜他此次都要被伶牙俐齿的澜夙挤兑的败下阵来,所以现在正憋着劲儿看他的好戏呢。
他等,早晚有那个小子吃苦的时候!!!
"流云念沉?"流凝想到那个沈稳温柔的男人,在澜夙的面前,总是无限的包容的笑,他能坚持到今年,已经足可以证明了他对澜儿的真情了。毕竟,能够在澜夙的刻意针对下还能忍耐一年的人,已经不多了。以后由他照顾澜儿和澜儿的孩子,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我爹爹父亲他们好吗?"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当初怕牧风会殃及整个漆雕府,他暗暗的托天赐将长辈们都悄悄的带出了皇城到了一个漆雕府不为人知的别庄,当时一切匆忙,他最后也甚至连去看望一面都没有就离开了。
"他们也很好,你放心吧,闵凡和追紫在那里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天赐说道。
"那闵凡和追紫怎么样……"
"阿凝。"下一个关心的对象还没问完,就被一旁的天赐打断,"你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可有关心过自己?"
他知道阿凝善良、温柔,所以人人都想留住他,人人都想要独霸这份关怀,可是他自己呢,却从来没有人想过阿凝到底想要得是什么。
"你想着澜夙,想着你爹爹他们,想着闵凡,担心他们身体不好,担心他们换了地方不适应,担心他们过的不幸福,可你考虑过自己吗?你的幸福呢?你从来不说自己,处处都在为别人着想,那你自己又被摆在什么地方?"天赐感到心疼,温柔明明是一个优点,为什么在阿凝这里,却成了一种缺点,温柔的让人心疼的男人,因为太过温柔,所以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
流凝怔了一下,"天赐,到底想说什么?"
"阿凝,你不明白吗?"天赐苦涩而笑,这个男人,竟然连温柔也需要给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他是他傻,还是他好?"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想一想,甚至从来不曾将你的想法说出来。阿凝,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若是你在牧风决定大婚的时候告诉他你不能忍受,告诉他你会伤心,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有了皇后你就不会再理他了,那个家伙虽然混蛋,但也未尝不会重新考虑不是吗?你体谅他为国家的牺牲,所以选择离开,可是你的牺牲怎么办?阿凝,一生能有多少个五年,你牺牲的还算少吗?"
"我……"流凝一下子被问愣住了,想着,却竟不知如何开口。
"姑爷,皇城到了。"外面,马夫的话打断了车厢内有些紧窒的环境。
天赐叹了口气,看着外面已经逐渐繁华的景致,然后拍拍流凝的肩:"到底该怎么做你好好想一想吧,阿凝,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多为自己想想。"
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希望这一个傻子一个混蛋两个都为爱而笨的人,可以考虑清楚。


08


车子停在宫门口的那一刻流凝终于发现自己还是懦弱的,明明知道里面的那个男人也许随时随地都可能再也看不到,可看到那高高的宫墙围砌的天地,他却突然觉得窒闷,再也难以迈出一步了。
"先回漆雕府吧。"他低下头幽幽道,声音满满都是疲惫和憔悴。
一旁的天赐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车子转了方向改道皇宫东边的漆雕府,宫门口的守卫都一脸迷茫的看着车子离开,远远的车辗声消失以后,皇后厚重的漆红大门后,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看着远离的马车,轻轻叹息,一阵风吹过,竟然……无人听到!!!
§ § § § §
撩了帘子下来,还没有把怀里的暮儿放下,漆雕府大门里就跑来一个浑圆笨重的身影,凄哀哀地一声:'二哥'传到流凝耳中,思念的酸楚顿时涌了出来。
"澜儿。"转身正好接住没轻没重这个时候还剧烈行动的澜夙,低下头,就看到原本男子消瘦有型的脸孔此刻正呈现着丰润,胖乎乎的脸上不再是以前那种单纯的白皙,红扑扑的脸颊正是健康的颜色。
"看样子你被照顾得很好。"他对怀里撒娇地弟弟说着,眼角却瞄着跟在澜夙身后紧张得跑出来的念沉,无声的传递着感谢。
"二哥,你到哪里去了,不声不响的离开,你不担心澜儿了吗?"大概是邻近生产的担心和恐慌,面对久别亲人的澜夙表现出了比起以往更加柔弱的一面,紧紧地为在流凝的怀里,仿佛生怕下一刻就会被强行分开似的。
轻声在他耳边安慰着不会离开的话,一边还不忘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儿时最习惯的姿势,每次这样对澜夙他就会立刻变成像被人梳理毛发的小猫一样乖顺了起来。
"二哥。"不再激动,澜夙柔腻腻的唤了声,熟悉的怀抱和温度让这段日子都基本上处在恐慌边缘的澜夙安静了下来。
"好了,我们先回屋子好不好?"看着一大群人都站在门口的样子,流凝扶着他向漆雕府内走去,眼角看到冯牛的马车缓缓驶走。
§ § § § §
进了屋子就被澜夙紧紧地把在身边,面对一旁男人带着吃味儿和关心的话更是加倍往日的呵斥的不屑一顾,幸好流凝看到念沉似乎丝毫不在意的依然殷勤照顾才放了心,相信自己当初决定将澜儿留给念沈是完全正确的决定。澜夙性格任性而不通人情,自小被宠爱惯了,天底下还能这样容忍他的,除了家人也大概只有眼前这个雷打不动痴情不会的流云念沉了。
"你的身子还好嘛?"流凝摸着他已经鼓了很高的肚子,问道。
"还行。"依偎在怀里的身子僵了一下之后不冷不热地回了这个一句。
同时,念沉微微颔首便退出了房。
流凝一愣,看来这两个人还是有心结,这么长的时间,空无一人的漆雕府,竟然还是没有融合他们的隔阂?!
"二哥,你知道大哥在边疆受了重伤的事情吗?"沉思的静默被澜夙微微犹豫地声音打断,看过去正好见他担心的眼神,似乎不知道这样的问题到底该不该让自己知道。
"我知道。"流凝坦然地点点头,直到澜夙顾及自己会伤心,更不想让他操心影响了现在重要时刻的心情。
"宁毓来过几次,听说……"一贯伶牙俐齿毫不融情的漆雕澜夙竟然也有欲言又止的时候,流凝突然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听说什么?"他问道,语气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焦急和担忧。
"听说大哥这次中的毒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开,情况很糟。"
短短的几个字,几乎是一瞬间,流凝觉得自己好象听到了世界被冰冻的声音。


09


夜晚天凉如水,初春的夜晚还保留着晚冬残剩的冰冽,一阵风过,竟还有些刺骨的冰冷。
哄睡了暮儿又哄睡澜夙,直到两个人都睡着了才喘了口气的流凝,躺在床上却觉得自己竟然睡不着了。于是披了衣服走出屋子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曾经繁华热闹、鼎盛威名的漆雕府内。
繁华落尽后的沧桑和了然,若不是因为漆雕府的无上地位,以前的种种,或许就不会发生。而如今,一切都没了,这个曾经美丽温暖的地方竟然让人感觉到冰冷,但奇怪的,他却平静了下来,没有了往日的繁盛,却意外的恢复了漆雕人想要的宁静。
"住的不习惯吗?"意外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似乎对于这个人会来一点也不意外。
"澜儿的药熬好了?"这个男人这段日子里因为澜夙而养成了坚不可破的生活习惯,比如早上一定在什么时辰起床;比如一定会在什么时候结束练武去为澜夙准备午饭;比如晚上一定会在睡前为澜夙准备好养身的汤药,还细心的用小火煨在蒸笼里,让澜夙可以在第二天一早就能喝到。
"嗯。"流云念沉点了点头走到流凝身边选了个圆滑的石头坐下,夜里露中,刚坐下的时候甚至还感觉到了一股潮湿和冰冷,"早就习惯了,做起来反而得心应手。"
流凝呵呵一笑,看着他故作辛苦的眉宇却有着幸福,"让你这趟趟逐江国摄政王来做这样下人的工作,真是不容易。"他真心的道,心里也提澜夙担心无法珍惜这么一个好的爱人。
"澜儿他呀!!!"念沉微微摇头一笑,看着不远处的目光还带着宠溺,"看起来似乎任性又不讲道理,刁蛮起来的时候,真得很让人头疼。"他想起这些日子被刁难的惨况,"不过,也有好的时候,被孤立在漆雕府跟我在一起,他反而安静了下来,很多的时候,我们过的很快乐。"
念沈想起也曾经让澜夙哑口无言,也曾经体贴的照顾而在最后因为澜儿的寂寞而获得睡在他床上贴近他的机会,也曾经两个人一起守岁过年,看着皇城满天的焰火忘记一切谈论着孩子将来的种种。
他很幸福了,他懂得满足,只要可以这样和澜儿在一起,即使一辈子也无法再碰他,一辈子都还无法得到他的原谅,他都不介意。
"那就好。"流凝看到念沉眼底的坚定,彻底的放了心。
有一阵子的沉默,两个人各怀着心事对面而坐。然后……
"你怎么样?"念沉看着流凝问道。
"我?"流凝一愣,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这次离开漆雕府到了民间,对于牧风的一切,应该也有所体会了吧?"不做君主不知愁,不见百姓不明心。他相信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流凝也多少该明白当初那个男人所作的一切了吧。
愕然,随即苦涩一笑,"收回江湖独立的权利,现在的武林更加有序,很多门派山庄附近的百姓都纷纷说现在这个江湖众人都安分了很多,老百姓也有好日子了。被朝廷管制,看似江湖被局限,但百姓倒是受了福音。"最初知道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吃了惊,原来也有一些事情,使他也不知道的,"还有漆雕府的经济,朝廷同意后,不会再经过官府在经过漆雕府,朝廷得到了足够的赋税,边疆将是也吃饱穿暖了,而百姓也因为少了一层的克扣而有了丰足的钱粮。"
"一层官府一层税,漆雕府进来的物品要满足朝廷的官税和自己的盈利,相对就会提高价格,而牧风将经济的权力收回朝廷,却只让商户在朝廷制定的价格的基础上上涨部分的盈利,却又在同时减少了赋税中成本的两成,这样做不但朝廷赋税得到保证,更让商户和百姓都得到了利益,只好不坏。"念沉接口说道,同时想到自己的国家,"而且也因为这样,我们这些周边的国家也从对外贸易里面有了自己决定价格的权利,保证了利益,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贵物贱卖了。"
一系列的手段,牧风几乎负尽了所有的亲人和情人,却还给了天下百姓一个幸福的生活,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给更多的人创造了谋生的机会。
"他很苦吧。"流凝不知自己问的是谁,却忍不住想到那日牧风背对着自己离开漆雕府的背影,一贯帝王的尊贵气派变得黯淡,他显得憔悴又疲惫,满目的沧桑。
"其实他最希望的就是得到你的谅解,即使负尽天下人,他最不愿辜负的,就是你。"念沉如此道。
原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什么人是那种让人怎样都无法人心不顾的。眼前的男子就是,远在皇宫中的那个也一样。他们彼此深爱却又害怕在靠近会让彼此受到伤害。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够明白,真正让他们中间总是这样彼此受伤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都太过相似,为了别人,为了其它的人……他们都可以忘记自己!!
"他……他现在怎么样?!"犹犹豫豫的语气,压在心里早就想要知道的问题,这一刻,流凝才问出口。
"我想,有的时候某些毒药,是需要特殊的药引的。"流云念沈高深莫测地说道。
流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是……
他按着额,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抑制什么,"我却突然觉得无法面对他了。"有着害怕被伤害的担忧,也有不能做到深懂的愧疚。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是会面对很多经历很多的,即使牧风不时帝王,寻常的百姓人家也一样会有波折磨难,但最重要的是,是否两个人可以坚定决心,再一次次的磨难之后更加靠近彼此,确定不能分开的信念。"念沉说着自己这段日子的心得,不怕伤害,不担心磨难,只要坚定了一直在一起,相信总有历尽苦难的时候。
"确定……不能分开的……信念……吗?!?!"流凝反复的捉摸这短短的几个字,恍惚间,似乎感到黑暗的前方出现了微微亮点……


10


皇宫!
在流凝的心里,似乎总是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不断的变化着形象。年幼的时候,那时他们这些流浪孩子眼中可以吃饱穿暖,可以衣食无忧,是神一般高高在上的地方;少年时,那里是住着一个小伙伴的家,他可以随便的进出,只为了看到那过早成熟沈稳的少年开怀的笑脸;成年以后,这个地方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了真正的家,住在里面,为了陪伴心爱的人,只要看到他,对于流凝来说就是最开心的;六年前,皇宫成了午夜的噩梦,每每醒来,总是看着打湿的枕头再难入眠,想起的,却总是满满的心痛。
站在漆红高大的宫门口,仰望着这个巍峨庄严、华丽璀璨的皇宫,犹豫的脚步却始终一步也迈不动。
"流凝。"宫门内,一个银白软甲的人走出来,握在手里的利剑是白色的飞龙剑,传说它锋利轻灵、吹毛立断,是从上古时代传下来的神兵利器,几百年来总是会自己选择最出色的主人。
而这个大陆上,近二百年来唯一被他选择的主人,正是远远走来的男子。
"宁毓。"素白的衣衫干干净净,纯净的气质英武的眉宇,刚毅中还带着一种美丽的隽雅,正一如主人喜爱的白色一样清澈的人物。
"我在城楼上看你站了很久。"本不打算将决定的权力交给那两个人,怕的是外人的劝解有的时候反而会成为一种烦恼,但站在上面看着眼前人不断的迈步又退回来,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替他们着急。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流凝歉意道。
这段情,已经牵扯了太多,连累的身旁的众人都要替他们担着心。这么多年,确实是个不断的时间了,他知道无论如何这都该有个结果了。
"他在哪儿?"流凝问道,明显看到宁毓因为他的话而松了口气的表情。
这些人?!有的时候还真是爱操心。心里暗笑着摇头,有着这样的朋友和亲人,还有着暮儿,以及那个深宫中的男人,他怎么还会不幸福呢?
"翠微宫。"流凝口气轻松的吐出三个字,转眼就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就那么嗖的一下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真是的!!好笑地摇头,五六年的时间两个人都毫不在乎的浪费,这个时候到都急起来了。
§ § § § §
依然是整个皇宫最偏僻的角落,当年曾经被多病的前帝用来养病的翠微宫,即使前皇帝已经病愈多年并且从此身体健康,而后来又换了新的皇帝,却还是延续着以前的规矩,入夜后下人全部撤出翠微宫。
宁静,平缓的风轻轻吹过,打在脸上还有些冰冷,一路轻功而来用过了力气,现在还有些不稳得喘着气,两颊都感觉到了微烫,想来现在两边一定都是两个红彤彤的'鸡蛋'。
顺着不长的回廊走下来,翠微宫唯一亮着灯的屋子,就只有帝王居住的寝宫。纱黄色的窗纸使屋子里的投影都带上了淡淡的昏黄,细看来,只见到一个身影一晃一晃地走来走去,嘴里低低的再哼着什么。
流凝淡淡而笑,伸手向推开门走入。同时,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声在这个空荡的偌大翠微宫中显得异常清晰的传入耳中,流凝身体一僵,只和门板有半尺距离的手指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苦笑,在心里摇头。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孩子呢?那个时候拼尽全力救了牧风地流云盼兮的孩子,是她不顾一切都要保护的孩子。
他怎么忘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
"好了好了,天儿你乖,你父皇已经也累得半死了,这次就是不毒发身亡,也会被你折腾死了。"
屋里突然传来了男人哄孩子的声音,低沉的声音,一贯都是帝王用来发号施令、震慑威严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无力,就好象完全已经败给了那个认他怎么哄都照哭不误的小东西一样。
"好了好了,你到底在哭什么?宫女不是已经给你热奶去了?你还哭什么?"屋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那人来来回回的脚步也随着哭声越来越快,而且从窗户上的影子可以看出,他还在不断的摇晃着孩子,似乎是从别人那里学来这样哄的方法,不过看来却不太成功。
流凝愣了愣,半晌却突然笑了。
那个牧风,从来都从容不迫沈稳冷静的皇帝,原来也有着这样无助无力的时候,从他的声音里,甚至还能听得出一丝丝孩子气般的告饶和讨好。天下万理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原来,也有一个人可以将他打败到如此地步。
屋里,怕孩子冻着暖烘烘的生着两个火炉,劈里啪啦烧炭的声音不断,太过暖和的结果就是让屋子里有些炭烧的烟雾,让屋子显得憋闷闷地。怀里的儿子还是不断地哭,牧风哄来哄去已经快要失去了耐性,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回来这个孩子就……
'咯吱!'一声,寝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回过头,就看到夜色下一袭青色衣衫翩然走来。
"孩子给我吧。"流凝走上前,不顾男人呆愣愣的表情直接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11


"阿流?!"牧风真的是吓了一跳,他以为,流凝最早也会明天才进宫,没想到……
"打开一扇窗子。"不去理睬他的吃惊,流凝一边抱孩子抱在怀里同时另一只手去倒水,一边吩咐道。
"啊?"牧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哦……哦哦,开窗户,好。"忙不迭的跑到床边打开窗户,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有缩回来就听到呵斥。
"开这么大会冻着孩子的。"流凝一贯的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第一次听他这么厉声地呵斥,牧风吓了一跳,手里却怎么也不敢放松的赶快又将窗户关了一些。
"阿流你……"
"去吩咐宫女打一盆洗脸的水来。"再次的开口又被打断,牧风只好忙着出门去找刚才给天儿热奶的宫女,同时还多了个心思的吩咐了下去召回所有翠微宫得宫女太监随时待命。
再回到寝宫,果然在没听到天儿的哭声,屋子里的空气也好象一下子好了起来,刚才一直在屋里不觉得,出去了才觉出寝宫里因为那两个大的铜炉一直有一股难为的炭烧的烟味,怪不得天儿一直哭个不停。
绕过屏风走进内殿,就看到流凝坐在床上一手抱着孩子在怀里,另外一只手一勺勺的舀着茶杯里的水吹凉一些在味道孩子嘴里。
"他怎么样?"流凝从进来除了斥了自己那两句外一直都没有开口,弄得牧风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来到这里,连带着他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
"屋子里都是烟味,这么冷的天干得要命,他口渴了怎么会不哭?"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但话里很明显的就是对眼前这个笨手笨脚连儿子都照顾不好的爹的埋怨。
"对不起。"牧风忙低头道歉,话出口了才想自己干嘛会说对不起?!
喂水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因此一直低头纳闷自己行为的牧风夜没发觉。
过了半天,寝宫内再也没人说话,只有微微勺子碰到碗时清脆的一声,以及孩子干渴得到缓解舒服的叭嗒嘴的声音。
牧风悄悄打量着流凝,微微垂下的脸似乎还是一贯的平静温和,没有情绪,就看不出想法,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还是开了口:
"阿流,你……你怎么来了?"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这么个词,话出了口才发觉这句话问的笨,任谁听来也怕会兴起一种被人质问的感觉。
"我不能来吗?"果然,流凝微微皱起眉抬头扫了他一眼,问道。
"不,只是……我以为你不会来的。"牧风道。
其实说白了,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辜负了,伤了流凝的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孤独,他实在不敢奢望流凝还能回到自己身边。
"没有什么会不会的。"流凝再次低下头专心喂天儿喝水,但这次说话的语气却明显的缓和了很多。
但牧风却从那里面,听出了一丝黯然。
半晌在也无言,一次次见面之后的伤心和伤痛,为什么自己和阿流在一起不能有快乐?是不是帝王真的不能幸福?只要康牧风和漆雕流凝在一起,就注定了悲哀的结局?!
"用热水打湿毛巾拿来。"半杯水喂完,流凝把孩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再次开口对牧风吩咐道。
"好。"这次没有了慌张,牧风从容地走去又走回来,一切行动看起来都有了几分身为人父的样子。
递上去,流凝看了他一眼接过来,隧道:"谢了……"
"啊!这是我应该……"
"冯牛大哥。"
"……"入耳的四个字是短短一个多月来听得最熟悉的称呼,看着一脸平静了然的流凝,牧风愣在当场。
"阿流。"他想要解释,但面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意识到再多地解释都是惘然,欺骗就是欺骗。
"为什么?"流凝凝望着他谦然的表情,问道。
"我只是想作为平凡的人,和我的阿流生活一段日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避开流凝的目光,而是笔直地迎视,炯炯的眼神带着坚定和执着的信念,以及炙炙地深情不悔。
流凝突然觉得心跳漏掉了一拍,被这样的牧风凝望着,他竟然不由自主地脸红着低下了头,都经过了这么多年,而他也再不是当年那个懵懂识情的少年,却没想到还能这样简单的被牧风的告白而羞窘。
"你……那……那这么说来传出你重度重伤的事都是假的。"低下的头正好让他可以掩饰心跳,努力维持平静的声音却还是泄漏了悸动的痕迹。
"都是真的,我中了毒以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像带着天儿去找你,哪怕能和你作为平凡人生活短短的一个月也好,我也会死而瞑目的。"牧风说道自己快死的时候语气反而平静无波,似乎对于曾经九死一生的事情一点也不在意。
但'死而瞑目'四个字听在流凝耳中,却是会让他吓出一声冷汗的心惊胆战,只要想到牧风曾经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经历生死,或许若不是牧风找到自己自己也许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他就在也无法冷静下去,温和的面容顿时煞白一片。
"说什么死不死的。"流凝斥了他一句,厉害的口气,却满满都是掩饰不了的关心。
牧风展颜而笑,"是呀,不该说什么死的。也幸好有天赐,就在你察觉我不对劲的那天,他的赶到正是为我送来了解药。"想到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出来,从来也不知道,温和的阿流,也会有那么失控的作出异常行为的时候,不一样的流凝,却让自己更加的爱他。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一切,造就串通好了?"敢情这些人早早的就摆好了一个套等着他掉进来,而他还傻傻地忧心忡忡的一路和这个男人同车回到皇城,让他看尽了自己的傻瓜一样的担心不安。
"难得连澜夙都肯为我说这个谎,为了让你进宫,他们可都算是招数出尽了。"牧风笑着道,想到那些人当时密谋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不觉好笑。
"很好笑吧,我象个傻瓜一样的被你们计划摆布。"看着他笑流凝更生气,站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阿流。"牧风一下子慌了,也不敢去拉住他,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解释:"你别生气,大家都是替我们担心才会这样的,我们都是希望你能回来,而我更想和你和暮儿天儿一起生活,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我……"
"你不是已经选择离开了吗?"快速离开的脚步突然停下,流凝依然背对着牧风,道。
"阿流,我也很苦。"说这个不是期望得到谅解,只是想让所爱的人明白,在他痛苦的时候,他也一样在忍受着相思的折磨,相爱的两个人,从来没有谁比谁更苦的,他们……都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不说?"流凝蓦然转过身,语气里带着恼怒和埋怨,但清澈眼里氤氲的雾气,却为怒火平添了几分伤心,恼着他,却无法恨,只因为爱得太深了,回头的时候竟然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伤痛,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孤独的苦楚。眼前这个有担当得近乎倔强的男人,却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忍受这一切。
"你这个笨蛋!"嗔骂的同时泪水在也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流凝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泪却比怒更加的强烈。
"阿流。"牧风心头一酸,伸出手将怀里的人更加紧的揉入自己的身体。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经历了整整五年的时间,两个人第一次真正的相拥在一起,分隔了好久,他们几乎都快忘记了彼此的气息,忘记了那种相属的幸福。
'叩叩!'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什么事?"流凝和牧风相视,奇怪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
"皇上,刚才漆雕府来人通知,澜夙公子身体抱恙,请流凝公子现在就回去。"门外的宫女回禀道。
"澜儿。"流凝一惊。
身体抱恙?这个时候的澜夙,能让他抱恙的只有一种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他要生了?"牧风压低声音以唇语道。
流凝点点头。
"立刻吩咐备马车,通知吩咐大皇子的乳娘过来照顾大皇子。"相对于此刻流凝已经慌了神,牧风到还能沉稳的下达着命令。
"别担心,澜夙会没事的。"牧风拥着焦急不安的流凝,劝道,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男人产子,对于澜夙来说的危险有多大。


12


从前院长廊的拐角刚刚迈入后院花园就听到了一声声惨烈的呻吟,痛苦凄烈,声声都好象要撞进听者的耳中,扯痛了一颗颗担忧的心。
"澜儿。"
流凝飞奔着来到伦苑澜夙的卧房,一进屋子就看到被撤开的屏风里,在床上反复挣扎痛苦呻吟的澜夙,额头涓涓不断冒出的冷汗浸湿了乌黑散乱的头发,一双往日凌厉多人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涣散,茫然没有目的的看着天上,只有一声声痛吟是他现在唯一的反应,而淡蓝色的缎面床单上,下身的位置已经尽染了鲜血,情况看起来相当的糟糕。
"澜儿你怎么样?"再也没有什么比献血映入眼帘更让流凝心惊胆破的了,箭步冲到床前,他忧心忡忡的呼唤着神志已经开始不清楚地澜夙。
"二……二哥?!"似乎是至亲至人的声音异常的熟悉和亲切,原本只是痛苦挣扎呻吟的澜夙稍稍平静了一点,微微侧首,混乱的目光渐渐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二哥,好痛,好痛啊!"再也没有什么比亲人在身边更让他伤心,有了保护以后的软弱,泪水在也抑制不住的泪了下来,和满脸的汗水一起顺着脸颊滑下,在枕头上印下一个个水晕。
"好澜儿,不怕,二哥在你身边,你会挺过去的,不会有事的。"口中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暗恨自己竟然什么也不能做,从小疼爱长大的弟弟在经历的生死攸关的痛苦折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产子,离开都只能自己扛过去熬过去,生……死……从来没有一次可以这么薄弱的立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仿佛就只要轻轻的一阵风,就可以将悬着命的那根丝给吹断。
流凝心里又急又怕,却束手无策的只能紧紧握着弟弟的手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二哥……"痛苦的呻吟加上了哭泣的哽咽声,下身仿佛要被撕裂开一样的疼一寸一寸的割裂着澜夙的每一个神经,就像是要将他生生钝痛而死一样。
"澜儿。"流凝心头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身后,一双手臂适时地伸出来揽住他的肩,没有过多的言语的支撑,这个时候,众人的坚强是最重要的,面对着在鬼门关生死徘徊的澜夙来说,在也不需要多一个脆弱的人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流凝心里很急,从来从容温宁的男子却无法再面对至亲之人痛苦挣扎的时候还维持冷静,想帮忙却不知道如何入手的焦急更让他心慌意乱。
"我们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只有靠澜夙自己扛过去,相信他一定可以的,澜夙从小就是咱们孩子里最有韧性的一个,从来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就连小时候和我跟闵凡打假都是一次被打倒在站起来接着打,非要也将我们都弄得和他一样满身伤痕了才会罢休不可,这样顽固的人,他一定可以抗过去的。"牧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诉说着,曾经一个美丽的少年怎样的坚强和任性,那样顽强生命力、遇到任何挫折都不会屈服的漆雕澜夙,一定不会有事的,这一次生命的关卡,他一定可以抗过去。
流凝点点头,此刻除了无条件的相信着澜夙的,他也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可以帮助现在无助的弟弟。
突然,一个身影无声的推开流凝跪到了床前,一袭如常的墨绿色衣衫,淡淡的带着阳光的味道,沉默凝重神情的流云念沉,伸手握住澜夙死命揪紧床单得手。
"澜夙,如果你死了,就再也没有办法报复我了。我让你这么痛苦,难道身为漆雕一族当家主的你就甘愿让我逍遥自在吗?"他的声音沉静无波,一字一句都达到清晰明朗的程度,仿佛要将一字字都清楚地传到正和阎王拼命的人耳中,要他听到并且记住仇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当初发誓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做不到了,原来漆雕族的当家主也不过如此。"
"流……流云念沉……"因痛苦嘶喊而沙哑的嗓音清清楚楚吐出四个字,湿润的眸子顿时变得晶亮布满仇恨,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愤怒的红色,"我……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澜夙仇视着眼前的人,就是他,是这个混蛋男人害得自己这么痛苦,无助的徘徊在生死边缘,这个混蛋!!!!
"流云……念沉,我恨你!!!"他恨透了这个男人,都是他天天喂自己吃着吃那才会让这个孩子长得这么大,这么难生,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我一定会报复你的,让你好看。"等好孩子出生了,他就把孩子丢给他,拉屎撒尿喂奶喂饭更衣洗澡全都要他来做,还要让他来服侍自己,照顾他饮食起居,还要让他天天都作那个好吃的灵芝水晶糕,还要去他曾经说过的逐江国的慕江去看看,一路都要让他看着孩子不能好好欣赏风景,他要折磨他,和孩子一起,好好的折磨他。
"啊…………"不过好痛!!真的好痛,下身好冷,好象有什么正在涓涓不断的流出体外,他好冷,好冷,孩子,他的孩子!!
"好好,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好,你要好起来,健康了以后才能一剑刺死我,你不是一直都像这样的嘛?就像上次一样,澜夙,你睁开眼睛,你千万不能睡着。"痛苦的表情布满了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孔,流云念沈口中满是苦涩,被听着澜夙一声声的'恨',看着他因为孩子而这样的疼痛,心中难过又悲痛。
"澜夙!"一声惊呼传来,念沉猛然一惊,看着澜夙忽然昏厥过去,下身鲜血更加快速的流出来,任是一直为他止血的天赐和宁毓也慌了手脚。
"怎么办?"众人此刻都懵了,男人生子,对于他们来说都还是第一次面对,因为身体的关系又不能像是一般女人一样顺利的生产,他们这些外人所能做的只是从旁辅助,剩下的一切都要靠澜夙本人拼尽全力的顽抗才可以。
"澜儿,你睁开眼睛,你不能睡。"流凝摇晃着澜夙的身体,怕他痛不敢剧烈,却又担心不能唤醒只能剧烈,矛盾着无助着,一个人的生死这样脆弱的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该怎么办?
突然,流云念沉'蹭'地站了起来,伸手'啪啪'两巴掌打在了澜夙脸上。
"漆雕澜夙,你听好了,如果你死了,我就将你的肚子刨开取出我的孩子,然后带他会逐江国将他培养成一代优秀君主,而你却只能顶着破烂的尸体被下葬,到时候还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尸体,否则要让人都知道漆雕一族的当家主竟然为男人刨腹生子,丢进了漆雕族的脸,漆雕一族百年光辉,竟然就断送在了你的手里,看来当初选择你做当家主真是错误的决定,你这样无能懦弱的人也只能给漆雕族丢脸。"
恨绝无情的话一说完,念沈不顾一屋子人错愕的震惊的恼怒的目光,毅然甩开紧握澜夙的手,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流……流云……念沉……"一声,轻微细弱的声音再此刻一片静默的屋子里,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你……你这个……混蛋……"紧闭的眸子慢慢睁开,带着愤怒的目光投射的方向,是门口背对光影而立的流云念沉,外头漆黑的夜色几乎都要将他一身的墨绿融合在一起。
"敢走……你就……试试看……"泪水,滑落下来,昏昏沉沉之间,他唯一听到的就是这个男人激动地带着愤怒的声音。
'如果你死了,我就将你的肚子刨开取出我的孩子,然后带他会逐江国将他培养成一代优秀君主,而你却只能顶着残破的尸体被下葬,到时候还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尸体,否则要让人都知道漆雕一族的当家主竟然为男人刨腹生子,丢进了漆雕族的脸。'
这个混蛋男人,从来就知道怎么惹怒自己,让自己生气。
"澜夙。"背立的声音猛然转身奔回床前将澜夙一把抱入怀里,"如果你死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没有了澜夙,孩子还有什么意义,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混……混蛋!"咒骂着,苍白的脸上却染满了羞涩的红,澜夙垂下眼帘,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男人的怀抱可以这样的温暖,
"孩子露头了。"一旁,一直观察着孩子状况的宁毓高兴的大声喊道。
"澜夙。"念沉看着他,"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放弃孩子。"再也没有什么比起澜夙的安全更重要的了,本来爱上他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还要留下子嗣,只要和澜夙在一起,他就别无所求了。
"你敢。"澜夙一听他的话立刻瞪了他一眼,"若我的孩子有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补偿。"那是他的孩子,这么多个日子以来和自己最贴近的孩子,他怎么舍得不看到他出生、长大。
"好。"念沉也坚定了想法,伸手紧紧握住澜夙的手,"我一直陪着你,我会和你以及孩子一起度过难关。"
"嗯。"澜夙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努力用力……
"啊!!!!!"
"加油,快出来了。"
"好痛,念沉……"
"澜夙。"
"好了好了,出来了。"
"哇哇哇哇……"


13


一个月后,春天的气息已经完全染满了大地,阳光也已经开始变得暖了起来,照射在地上,让人感觉温暖,人们都纷纷脱下了冬天的寒服,换上了春季单薄的衣服,轻便灵活,让人心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你们想清楚了。"漆雕府大厅内,寥寥六个人坐在一起,在面对着即将的分离而伤感。
"二哥,我想和念沉一起回逐江国是最好的了,现在的漆雕府已经不在了,我这个当家主自然也不再存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和这个混蛋男人,而且我还想要怎么好好的折磨他,自然要把他留在身边。"澜夙指了指身旁坐着笑得一脸白痴幸福的男人,表情别扭害羞的道。
"澜儿。"流凝不赞同的摇摇头,担心地看了眼一旁正在快乐的哄一对双胞胎儿子的流云念沉。
"没关系的,流凝。"念沈好不在意的一笑,"能被澜儿这样说,是我的荣幸。"情人的性子经过这些日子他也算熟透了,说得越狠就是越别扭害羞的表现,而且,澜夙也只有对着至亲的人,才会表现出这种别扭。
"笨蛋。"澜夙白了他一眼,脸上的红晕却更重了。
念沉对他呵呵一笑,转而对流凝问道:"你们也要到他们住的地方去看望他们吗?"
"是,我想去看望爹爹和父亲。"流凝想到当初举家离开皇城的亲人,如今已经尘埃落定,大家都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所有的一切,也该对长辈们有个交待了。
"我陪你去。"牧风在一旁执起他的手,说道。
"你不管国事可以吗?"流凝看了他一眼,问道。
"还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呢?"经过了这么多年,只有这一点,是他这个笨笨的男人才恍然醒悟的。
"我看是因为有天赐和宁毓在吧,再加上暮儿如今也在渐渐涉及朝事,你才会放心的吧。"不甘心温柔出众的哥哥就这么又回到了狼窝里的澜夙忍不住吐槽道。
牧风却一脸不在乎,"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会一直陪着流凝地。"他将紧握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丝毫不在意其它人的行为却惹得流凝羞窘的连忙甩开坐的离他远一点。
"放心好了,我和宁毓会看好的,而且将国事竟给我沉天赐,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名震大陆的人出口就狂妄,不过最后一个得意的眼神落在一旁银白色身影的时候却变成了一缕温柔的笑。
宁毓愣了愣,不明白这个威名赫赫的天赐公子怎么每次对他笑的时候都会让他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 § § § §
南方烟雨迷蒙的小镇外,官道通往的方向一旁有着一座不大的树林,隐约间,有着一条羊肠小道穿透其中,似乎蔓延着深处某个神秘的地方。
流凝被牵着手,看着自己牵着缰绳的马上暮儿有模有样地哄着怀里的天儿。
"累吗?"身旁的人,手中还带着些搀扶的力量,在尽最大的可能让他不那么累。
"还好。"流凝回以淡淡一笑。
"阿流,以前这样的情景我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牧风微微露出忧虑的表情,幸福竟然回来的如此轻易,反而让他担忧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为什么?"流凝凝望着他,如此问。
"从来我们之间似乎都有着一层纱隔着,你温柔不愿我有压力,我想替你承担风雨怕你手上,彼此互相担忧,所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说到最后,也因此,我们靠得再近,身体贴合在紧密无缝,有时我仍会有种不确定感。"牧风停下脚步,细细看着面前还能对着自己笑得如此温暖的人,"可这一次,我却知道我们之间不会再有那层纱了,你我都会学了真正的珍惜,相信以后我们无论有什么都会彼此互相扶持着走,就如同走完这条小路一样。"牧风牵起手继续迈步,一步一个脚印,深深印下的,使他们彼此一路走来辛苦的痕迹。
流凝看着身旁的男人,久久……随之笑开而后看向被树木遮挡的天空,枝叶间,只有如同被切割得一片片蔚蓝……
是啊!从今往后,他更加明白了该如何与一个帝王真正的相爱,成全或是自私,在经过了五六年的风风雨雨以后他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远处,新建了不过一年之久的大宅出现在树林之后一片辽阔的绿地上,房子后所倚的大湖有着如同绿色宝石一般美丽的光泽,依旧是记忆中翠绿瓦雪白强,漆红的大门此刻正缓缓开启,流凝知道,门后……依然有等待着的熟悉的人们!!


全文完

漆雕问情之六 风箫吹云笛by阿蔷薇
楔子
  初冬的皇城街头,一辆马车正缓缓的从城东门向着位于皇宫附近的龙阳大街而去,锦蓝色的外皮,形如雕阑屋檐的车顶四角各挂着一串蓝色琉璃的风铃,初冬的凉风吹拂下,'丁丁当当'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一起,竟有着异样动听的节奏。
  车内,一路风尘而来的寒冷似乎完全没有侵入这不大的环境,小小的铜炉放在被固定好的桌子上,带着阵阵暖意和清香熏人欲醉,桌面上,沏好的碧螺春正冒着白烟,被一双白皙的手捧住,汲取着温暖的同时也熏染了茶香。
  另一边,看书的女子身穿着艳红色华丽的锦服,鲜艳的颜色在她的身上却仿佛是最和谐的存在,映衬着她一张白净娇艳的面庞更加迷人,不动声色下就魅惑了所有人的眼睛。但这所有的人,却不包括她对面的男子。
  放下书,红衣女子看着目窗口外不断转换的街景发呆的男子,微笑开口:"师傅在想什么?"
  "嗯?"对面的男子似乎没听明白她的话。
  "我很好奇,可以让师傅这么多年来每每空闲的时候都神游太虚的事情或者人,到底是什么。"女子艳丽的脸庞带着一种妖娆的炫目,一笑之下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似乎,并不包括与他同行多日的男人。面对问题,却只是回以轻笑得摇摇头,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家就要到了,师傅这一年多来都隐居大漠,这次跟我出来散心,希望师傅可以换换心情。"
  眼前的男人,是三年多前到外邦大国游学的时候教授梵文的师傅,站在一众学徒面前执起教鞭的男子,她却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感觉到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桀骜不驯,这个男人,决不如他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但奇怪的是,自己却和他一见如故,短短的师生缘分之后却让两人成了莫逆之交,以后几年,她经常都会趁着到边城牧场巡视的机会去看望他,两人见面谈古论天、品茶下棋,好不畅意,和师傅在一起,甚至有的时候都会让自己忘记了那个给予她伤痛的男人,忘记那些辛酸。
  "若不是你坚持拉着我出来,我断是不会来到龙康皇朝的。"异国的土地对于眼前的男人似乎有着一种深层的仇怨,不知为何,男人在说话的同时,眼神会带着一种愁怒的哀伤。
  "师傅。"红衣女子不赞同的摇头,"您总是闷在家里,深漠孤渊,又有谁可以说话解闷,这样总会憋出病的。"正是这次去看望的时候见到师傅的脸色更加苍白,精神也非常不好,她才会不放心得干脆决定将他带回家来,一是散心;二也是希望借着皇城精良的医术让师傅修养身体。
  "我听说,你家中出嫁外邦大国做皇后的姐姐也会回来,这个时候带一个外人回去,可以吗?"男人看著名为学生确是朋友的女子对自己的担心,只得放缓了口气道。
  "放心好了,没事的。"女子笑得灿烂如同炎炎烈日般美丽,带着肯定和自信让人忍不住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
  正说这,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四小姐,到家了。"
  "太好了。"女子雀跃起身,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意料之中的二姐的等待。
  "参见皇后娘娘。"女子玩笑的微微躬身,看着姐姐轻柔的打在身上斥她顽皮。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这个样子。"出嫁多年的女子看着当年还是稚子的妹妹流露出宠溺的笑容,只是,当着目光顺着妹妹转到在她身后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时变成了冷凝的冰霜。
  "是你。"女子怎么也没料到在也不想见到的男人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人很显然也没料到苦苦寻找的线索竟然就这样轻易的出现在了眼前,片刻呆愣之后随即神情也变得冰冷:"好久不见了,情皇后。"近乎无礼的称呼和肃杀的神情,仿佛有这多少仇怨的样子困惑了站在两人中间的红衣女子。
  "你为什么会来到龙康皇朝?"女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警惕和戒备,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神情,更让男人确定了自己寻找的东西就在那个女人身后。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只有浓浓的恨意,后悔自己当初为甚么要一时心软的救她,如果当时让她死了,也许自己就不回落的今天的下场了。
  "看来,这个地方我真是来对了。"寻找了多年后的最终希望,男人深深吸了一口异国冬季清冷的空气,昂起头,看着巍峨门匾上金漆的三个字──漆雕府。
§§§§§
  漆雕府大厅内,一身异族华丽艳金宫装的女人坐在上位,对面站着的,有紧蹙眉头疑惑不解的莫雨,以及从进门那一刻就始终不改冷凝目光的男子──沄箫。
  "四妹,请他离开。"漆雕莫情对一旁的妹妹道,但目光却自始至终都紧盯着对面如同仇敌一般的男人。
  "为什么?"莫雨不明白,为何一贯温和的二姐会突然变得陌生,那眼底深深的仇恨,是从来不曾在清雅若竹的姐姐身上看到的神情,"二姐,师傅是我请回来的客人,至少我应该有决定他去留的权利吧。"漆雕家的女儿,从来个个都是伶俐独特的女子,不懦弱也不失礼的语气,表明自己态度的同时没有少了一丝对长姐的恭敬。
  "小雨,你不懂,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漆雕府的客人,只有这个男人......不行。"最后的两个字,漆雕莫情几乎说得咬牙切齿,只要曾经想到这个男人的行为,她就无法停止自己的憎恨。
  "哼......"始终沈默的男人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不屑的冷嗤,桀骜的眉宇间带着一丝轻慢和与莫情不输丝毫的恨意。
  如果可以,他也丝毫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存在,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刻不后悔自己曾经救了他,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和那个人分开那么多年!!!
  "沄箫,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和羞耻之心,就该自己离开漆雕府。"莫情眼看着男人的态度,怒道。
  "良心?"男子──沄箫突然嗤笑,就仿佛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竟然在我的面前说良心?"憎恨的目光又深了几分,他凝望着眼前的莫情,道:"用最无情的手段断送别人的幸福,说到没有良心,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人胜过的堂堂的情皇后了吧。"若非是他,他又怎么会痛苦了这么多年,眼前的女人自以为是的夺走了他拥有的男人,还有什么权力在他的面前说'良心'。
  "幸福?"莫情提高了音量,"你也配提幸福?你为别人带来的从来都是痛苦与灾难,幸福这个词就不该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来。"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当初的惨剧,甚至直到今天偶尔梦回她都可以看到眼前血淋淋的一片红光,这个男人造下的孽,却也有着她深深的愧疚和歉意,对于......那个人!!
  "二姐,师傅,你们到底再说什么?"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犀利言辞弄得更加困惑不解,更忽略的莫雨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雨,你听二姐的话,立刻将这个男人逐出漆雕府。"想到痛苦处,漆雕莫情的神情更加的激动,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甚至自己起身不顾皇后的身份要亲自将痛恨的男人赶出漆雕府。
  面对略通武功的莫情突然的出手,沄箫只是很微微的动了动身型就躲开了她的攻势,同时,他伸手一挥,食指和中指之间就夹住了一根细小的银针,阳光的反射下,还发出了微微蓝色的诡异光芒,"情皇后,难道你忘了自己当初所受的痛苦了吗?"语毕,他就作势要出口,却突然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插入了两人中间。
  "师傅,二姐,怎样的恩怨也不必在漆雕府里弄出人命这么严重吧。"莫雨双手朝着两个方向伸出,一边按住莫情拔出腰间短刃的手,另一边则挡住了沄箫发出毒针的动作。一招一势,她灵巧的出手甚至都没有人看出是怎样的迅速,转眼间两个人的动作都纷纷被她制住了。
  "哼......"沄箫看了莫雨一眼,冷冷嗤了声收了动作。
  莫雨暗自松了口气,转而对另一边的莫情道:"二姐,不论怎么说师傅都是我请回来的,今天天已经晚了,就算要逐客,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让客人到外面去忍受天寒地冻吧。"莫雨声音不高不低却句句占理,一时间莫情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反驳。
  "二姐请放心,无论二姐的目的如何,莫雨会负责看好自己的客人,不会让客人打扰漆雕府的宁静地。"从两人逐渐的言词中,莫雨虽然还不明白事情的大概,却隐隐知道姐姐似乎在刻意不愿师傅见到漆雕府里的某人。
  这人是谁?到底这种种的恩怨都是因何而起,她暂时不想知道,如今,能将师傅安全带会菊苑,似乎已经成了一件最要紧的事情。
  "你保证?"
  莫情眼中带着质疑,看着一旁桀骜冷凝的男人,她知道这样的人是很难控制的,如今让他知道了漆雕府,就算赶出去他还是可以自己暗中返回来,与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被他打破那人的宁静,倒不如把他放在明处,有自己和小雨一起看着,只要再过十天,十天以后,一切都成了定局,这男人就是有通天的能力,也再无力回天了。
  "是的,我保证。"莫雨肯定的点点头。
  "那好。"莫情点了点头。
  目光,再次在空中和仇恨的男人交汇,两个彼此仇视的人互相交错出激烈的怒火花,纷纷带着警告和挑衅,瞪着对方......
§§§§§
  烽荻脚步匆忙的走回'竹苑',这个自己曾经的住处,但在二小姐出嫁外邦皇帝以后,他就跟了四少爷而搬入了朗苑。
  一身的喜气,脸上也容光焕发,手中刚刚被丫鬟们剪好的喜字在阳光下正散发正红艳艳的喜气,感染了沿途而来遇到的每一个人。
  "烽荻,终于要娶澄心了?"
  "烽荻,要好好对澄心哦!"
  "小子,终于娶媳妇了,到时候大叔可要多喝几杯哦!"
  一声声的道贺让俊逸的男子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笑容,温暖如同一股热流,感染着在寒冷冬季还要在外面工作的人们。
  拐了转角走入竹苑,人还没走入厅堂就听到了一声热络的招呼:"烽荻,这里这里。"爽朗的四少招招手示意众人聚集的地方,俊逸男子──烽荻一笑,转身走入暖阁。
  "大家都聚在这里呀!"他放下手里妆点喜气用的东西,在众人挤眉弄眼的嬉笑下坐到了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身旁。
  "累了吧,快喝杯茶。"女子有着一道细腻的嗓音,悦耳如铃,小巧精致的脸庞妆点淡淡粉黛,细看之下更为她的清雅增添了一份娇美。
  接过女子递上一杯还热气腾腾的茶水,他含笑颔首,含蓄的恋慕之情自然而然的渲染了眉间眼底。女子含羞垂首,一旁众人哄笑着凑热闹不忘奚落。
  "烽荻,这还没结婚呢,当着我们这些人眉目传情不好吧。"莫朗做着怪样子嬉笑道。
  "澄心都害羞了,烽荻,还不赶快哄哄,别到时候成亲没了新娘子。"毅宇也不忘跟着附和,一唱一和,两人在这一点上到一贯是志同道合。
  "好了你们,再说澄心就真要害羞了。"终还是有人不忍心见未来娘子尴尬,瞪了两人一眼维护道。
  "哇,烽荻,澄心还没有被娶回家呢,不要这么激动吧。"毅宇玩笑的闹哄着,众人纷纷大笑着嘻嘻哈哈,欢乐的气氛久久的围绕着被几个大铜炉弄得暖烘烘的暖阁。
  突然,暖阁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身皇后丽装的漆雕莫情走了进来。
  "二妹!"
  "二小姐。"
  众人纷纷起身,虽然称呼还维持着莫情未出嫁前的叫法,但毕竟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曾经的二小姐如今可是外邦第一大国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的。
  "坐吧。"莫情微微颔首应道,神情却还有些游移的恍惚。
  "二小姐,您怎么了?"曾经侍奉过她的烽荻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位外表清雅温和的女子内在的坚强和果敢,能让她如此失魂落魄的事情,一定很严重。
  莫情对眼前突然出现的担忧的脸孔拉回心神,摇摇头,她淡淡一笑:"没......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你该上药了,所以一路找来。"她从袖中拿出此次回来最新请国内最著名的大夫配的药,翠绿色的透明小瓶子,隐隐还可以看到里面装的满满地药膏。
  "是呀,若不是二小姐提醒我真的都忙忘了。"烽荻恍然想到,笑了笑道。
  "噢,原来烽荻这么急着成亲呀。"一旁的莫朗再次不忘时机的奚落,却在最后一个挤眉弄眼的动作下被一旁的爱人戳了一手肘。
  "唔......凤凰。"莫朗苦着一张脸凑上去讨可怜,却见爱人哼了声撇开脸不理他。
  "走吧。"莫情一个眼神示意,向着里屋的方向走去。过于专注想着刚才那个男人最后留下的一个冰冷的挑衅眼神,以至于她也没有注意到看着烽荻立刻跟着自己离开后,澄心微微黯然的神情。
  熟知内情的莫伦等人互看一眼,还是决定由莫伦开口:
  "澄心,你别介意,烽荻和莫情从小长大,情如兄妹,莫情一直介意烽荻当年是为自己才会留下伤口,因此总是在相聚的时候想为他上药补偿,你不要在意。"
  "是的,我知道,我没有在意。"善良的澄心回以笑容,她心里明白大少爷说的话都事实,更加了解烽荻的性格,他会选择自己,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在意的,是那段被众人可以忽略的往事。从认识烽荻开始,她一次次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却都无法知晓,烽荻失意她又无法询问。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她逐渐更加深爱这个男人,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心情,就更加的迫切和焦急。
  到底......当年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
  随着莫情走入她未出嫁前的闺房,虽然如今已经空置多时,却依然保留着少女梦幻般浅紫色的装饰,作为了情皇后归宁回家时的住处。
  关上门,烽荻走到卧榻旁在小炕桌的另一边坐下。
  莫情将药瓶里的翠绿色膏状体倒出些许置于掌心随之双掌揉搓直至微热后,对他道:"打开吧。"
  烽荻点点头,解开系着袖口的带子,挽起里外三层厚实的冬衣,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腕,以及......爬于手腕之上的三条恐怖狰狞的疤痕。即使看了这么多年,也曾经无数次的上药而抚摸着伤疤,但莫情却依然止不住自己每次看到它是酸楚的心情和微微的惊惧。
  双手从两侧开始向中间揉搓按摩着伤疤,莫情沉默地螓着首,却让烽荻更忍不住刚才的怀疑。
  "二小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从小一起长大,在烽荻看来眼前的女子比起主子似乎更加像是妹妹,看着她沉郁的神情,他担心地询问道。
  "烽荻,对不起。"微带着酸楚的声音,这短短三个字的歉意,莫情已经说了很多年,念了很多年,可是......却依然无法让她感到身上愧疚的减轻。
  那曾经历历在目的惊心胆惧,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不能再让任何一件事情伤害的烽荻,不能......绝对不能......
  "二小姐还在在意吗?"面对着莫情的歉疚,烽荻却只是淡然一笑,"这些是为了救二小姐才会留下的,三道伤口却可以救了二小姐的命,我该感到庆幸。"还有什么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区区三道伤疤和一点点血液的流失,又算得了什么。
  "烽荻。"莫情的动作一僵,眼眶突然感到一阵酸涩,有着什么湿湿的东西就要夺眶而出,她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想要抑制。
  她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被烽荻这样的信任着,这样的对待,她却不能说出真相,当年的一切......都只能封印在心里,永远埋葬。
  "烽荻,你记得自己七年前答应过我什么吗?"莫情继续着动作,没有抬头的道。
  烽荻点点头,遂道:"记得,你让我想你保证,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三道伤疤。"也就是这个原因,从那以后他无论春夏秋冬都总是穿著长袖的衣衫,遮掩着手腕上三道被反复叮咛要隐藏的疤痕。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疤痕,不过是当年为了救二小姐取血入药才会留下的伤,可二小姐却要拼命的掩饰遮挡呢?!
  "对。"莫情重重地点点头,眼神慎重严肃地道:"烽荻,我现在要你在对我说一次,你想我保证,在你和澄心成亲以前,不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三道伤疤,你想我保证你一定要做到。"心中盘踞的忧虑一直让她难以放心,自从今天见过了沄箫以后,她更加不能惶惶不安了。
  "二小姐?!"烽荻有些不解今天莫情特别奇怪的行为,似乎有着什么在她的身后威胁着。到底是什么,可以让这个从来都沉着温宁的漆雕府二小姐如此的失去冷静?
  "答应我烽荻。"莫情急切地要得到保证,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保证。
  "好的,我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伤疤。"不愿看到莫情如次的惊慌无措,烽荻赶忙应下来。
  "而且就连澄心也不可以,在你们没有成亲之前,你不能对她吐露任何有关七年前和你伤疤的事情。除非你们成过亲你才可以告诉她,你答应我。"莫情要得到更进一步的承诺。
  七年前的悲剧,绝对不能再发生。烽荻的心结,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所以烽荻一定要过着正常的生活,美满的幸福的生活,美丽的妻子和一群可爱的孩子。所以在他和澄心成亲之前,绝对不能发生任何的意外,她绝对不允许任何的可能性。
  "好的,我记住了,等在我和澄心成亲之后,我再向她说明七年前的一切种种。"烽荻顺从地答应了下来,可常年存于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二小姐所说的,当年那段往事,到底和真相......有着多少的距离???
§§§§§
  "师傅,我想现在你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吧?"回到菊苑厅堂,莫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想知道什么?"沄箫淡淡了扫了即是弟子又被视为知己好友的女子,刚才大厅之内的绫里杀气全无,剩下的,只有多年相思痛苦所留下的心碎和疲惫。
  "二姐似乎不想你留在漆雕府,足可见这府里一定有着一个你不该也不能见到的人,那个人......是谁?"莫雨接过贴身婢女荧华递上的香茶,透过淡淡白雾,用着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和自己相交多年的师傅。
  面对着弟子犀利仿佛能将人看透的目光,沄箫无法也不能忽略,叹了口气,他坐正面对着莫雨,道:"你可知道,当年你二姐远嫁外邦,曾有漆雕府随行送亲之人。"
  "是的。"莫雨点点头,聪慧过人的她简单只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就听出了师傅所要说的是为何意,"那个人,就在那次的送亲队伍里?"
  毫不惊奇弟子如此轻易的猜透,沄箫点点头,接着道:"你又可知,当年在送嫁的路上,你二姐曾经身中沙域奇蝎──暴风尘的毒,性命垂危。"
  "我是听说二姐曾经中毒但最终被救了,难道......"莫雨猛然抬头看着眼前人,虽然是游学之行认识的师傅,却同样是江湖赫赫有名的自然堂的惊雷──沄箫。
  "不错,解那毒的就是我。"沄箫看着窗外,似乎遥想到了当年如何在沙漠中巧遇了送亲的队伍,还有那烈日炎炎的光线下,惊惑目光的初次相遇,那一抹温暖和煦的笑容。在那一刻,他知道他疯狂了,从来不该爱也不能爱的自然堂惊雷,却急切的渴望得到那个人,甚至......不惜做出有违他誓言的交易!!!
  "把这个男人交给我,我就救了这女人的性命。"沄箫下意识地就喃喃出了当年桀骜狂佞的那句决定一切的话,那时的沄箫,还是意气风发的武林毒王,赫赫威名却也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在......那个人出现以前的沄箫。
  "那个男人?"恍然间,莫雨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人可能的身份,因为当年送亲的队伍里,只有一个因为和二姐从小一起长大而坚持跟随的男子,那是......
  "是烽荻?!"询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莫雨看着眼前的师傅,很难想象这般自由不羁的男子,竟然会中意那温和忠厚的烽荻,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类型的两种人!
  '烽荻!'经过了漫长的七年,那个人的名字第一次从其它人的嘴里听到,沄箫竟然抑制不住全身激动的颤抖。那个人,他就离得那么近,咫尺之间的距离,漫长的等待,七年前回到居住的小屋时霎时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绝望冰冷的心情都在此刻得到了温暖,找到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又找到他了,那个属于他的男人!!!
  看着沄箫眼中毫不掩饰的炙热的渴切的目光,莫雨犹豫着......
  "怎么?"视为知己相处的双方都已经到了深知的地步,只消一个眼神,沄箫就看出了莫雨地欲言又止。
  "师傅,你......是深爱烽荻的吧。"虽然从刚才那句充满狂傲的话里只能听出傲慢的占有欲,但从多年认识以来眼前男人郁郁寡欢的神情和时常遥望远处发呆的行为,都足可以看出他对于思念执着的那个人,是怎样的深情不悔。
  "爱?"沄箫涩涩地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你是除了我自然堂的兄弟以外第一个如此定位我对烽荻的执着的人,我怎么也没料到,这样的想法会出自漆雕人的口中。"他以为,经过了当年,整个漆雕府的人都该恨不得杀了他才对。
  "可你是师傅不是吗?"莫雨一歪头笑得天真灿烂,只有这个时候,漆雕府独挡一面的四小姐才有着一点点十八岁女孩该有的神情,"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毫不客气的说我医术不入流的狂傲男人,那个只因为我懂得一点梅花神针就爽朗的答应用满身的医毒之术作交换的师傅,那个会和我对弈品茗、谈古论今的好友,这样的沄箫,相信一定是深爱着烽荻的。"
  "谢谢......谢谢你。"沄箫敛眉,掩去眼底因为挚友的了解而感动的水光。这个弟子,这个朋友,他交的心服口服。
  "但......"莫雨犹豫了很久,得到了沄箫坦诚如此对烽荻的用心,她就更该对他坦然一切了,"烽荻失去记忆了,师傅知道吗?"
  "什么?"
  '轰'的一声,莫雨最后的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刚刚在心中燃起小小希望的沄箫,他只觉得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就仿佛被冰冷的水浸透了一样。
  "师傅。"莫雨担忧的忙上前扶住他,看着他不稳的摇晃着就想要栽倒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烽荻会失去记忆?"忘记了他了吗?苦苦的寻找了七年,找到的竟然是一个已经将当初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视他为陌生人的烽荻吗?
  "......"莫雨咬唇犹豫着不知该怎样说下去,看沄箫只是听到烽荻失忆就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若是把那件事也告诉他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雨,你都知道些什么?"沄箫一把抓住莫雨地双肩,一边摇晃一边焦急的追问道。
  是什么?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疯了。"莫雨缓缓撇开脸,只轻轻说了这两个字。
  "什么?"摇晃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沄箫像是没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
  "疯了,送亲回来的时候,烽荻就是疯着被带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二姐和当年接他回来的大哥四哥,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只是烽荻疯了,疯狂的摧毁这一切他看到的东西,甚至......包括他自己。"莫雨一想到当年竹苑中发出的一声声凄厉的喊叫还有些不寒而栗,那样疯狂的烽荻,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痛、心碎。
  "为什么疯了?是讨厌和他的碰触吗?厌恶了和一个男人的结合,所以他恶心,他疯掉了。"
  "师傅,烽荻从小就受着漆雕府严谨规范的教育,一直是个正直忠厚的人,有些事情想不开,有的时候也是难免的。"莫雨这样劝道,从另一个方面讲,就是她也认同了沄箫对于烽荻发疯缘由的猜测。
  "是嘛!果然是不能接受的,他厌恶我,恶心,嫌弃,所以他无法接受是嘛?"泪,再明白心爱的男人是怎样排斥自己嫌弃自己的那一刻落下,一滴一滴,打在沄箫紧紧握成拳头的手背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似乎都在昭示着这个男人在如何拼命忍耐着被绝望吞噬的黑暗和冰冷。
  再也没有希望了!!苦苦寻找了七年,直到这一刻,沄箫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烽荻是逼不得以离开的,一定是有人逼迫他的,或是有着怎样不得已的苦衷......
  狗屁!全是狗屁!!他从来就不要他,离开,是因为恶心厌恶,那个男人,原来从来都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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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荻终于知道原来快乐的心情是希望大家共同分享的,经历了这么多,终于找到了贤惠聪颖的澄心,而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和澄心成亲了,此刻,他希望大家都可以分享他的快乐,特别......是从来交好的四小姐。
  手里拿着艳红的喜帖,烽荻脚步轻快脸带幸福笑容的迈入菊苑,大老远一身蓝色的衣裳就被守在屋外的荧华看到了。
  "四小姐,烽荻来了。"荧华压低声音对屋子里的人道。
  "烽荻。"沄箫浑身一震,猛然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师傅。"莫雨身形敏捷的拦在了他的面前,"你不能见烽荻。"不单单只是因为自己对二姐的承诺,更重要的是,在不知道当年一切种种之前,她不能冒然的让两人见面,怕的是不但师傅会失控,烽荻更会旧病复发。
  "为什么?"沄箫吼道。
  他等了那个男人七年,可万万没想到他却忘了他七年,骗了他七年。他一定要问清楚,既然厌弃他为什么当初还要留下会等他回来的承诺?既然恶心,为什么当初要碰他?会和他一样不知疲倦的终日缠绵厮磨在床榻上?
  挣开莫雨拦阻的手臂,沄箫迈步就要退开大门走出屋面对那个狠心的男人。
  "师傅,你想要让烽荻再疯一次吗?"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字字重若千斤的话从背后一字不漏的传入了沄箫耳中,成功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师傅,烽荻是经过了艰苦的治疗才好起来的。"说一句,莫雨迈前一步。
  "当初为了让他能够好起来,大家曾经听从御医的建议忍痛将他一个人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七天七夜只为让他在黑暗中沈静心智。"莫雨又迈了一步,而每走一步,她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的人因为自己毫不在掩饰的真相而僵硬颤抖的身体。
  "后来烽荻是整整喝了五年的草药才逐渐恢复起来的。"莫雨走到沄箫身后,手隔过他的身体将门闩放下。
  "师傅,为了烽荻,请你先忍耐吧。"莫雨来到他面前,语重心长的恳求道。
  "烽荻。"垂下头,将脸埋入掌中,短短的两个字化成了含泪的哽咽从沄箫的指缝间泄漏出来,听在莫雨的耳中,也微微的泛起了酸涩。
  看着视为挚友的师傅如此伤心,莫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坚持将他带回漆雕府。若是让他继续留在沙漠,若是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找寻情人的梦幻里,是不是要比知道一切的真相要好很多?!
  §§§§§
  关上内室的门,莫雨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四小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带着一脸阳光般温暖还饱含了幸福的笑容,烽荻随着荧华一起走了进来。
  "当然不高兴了,我回来这么久烽荻才过来看我,都气死了。"娇滴滴的女孩子作出佯怒的样子却更为自己平添了动人风姿,惹地烽荻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这已经是一听到四小姐回来的消息就紧赶着过来了,就为了亲自把这东西交给你,我还不够诚心呀。"烽荻晃了晃手上红的鲜艳的帖子,带着些幸福男人标准的憨厚笑容道。
  "这......这是什么?"莫雨看着那东西,心里一阵慌张的狂跳,眼神不由自主地瞄向了身后内室的小门。
  "当然是喜帖了,我就要和澄心成亲了,虽然都是府里的人,不过作为礼节还是给四小姐送来了。"烽荻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澄心?"莫雨一愣,突然想到就是那个自己上次离开家的时候来家里借宿的女子,好象是三姐夫慕容世家的表小姐,"你要和她成亲吗?你们才认识了多久?"事情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巧,偏偏是师傅来到漆雕府的时候......
  莫雨担忧地睨了眼身后小门,隐约间好象看到里面一抹紧紧贴在门上的身影。她忙和一旁的荧华交换了一个眼神。
  "烽荻,喜帖交给我吧。"正站在烽荻身边的荧华伸手接了过去,"这真是件好事,到时候我一定过去帮忙。"
  "谢谢了。"烽荻颔首一笑。
  "不过,我刚随四小姐回来,还没见过新娘子呢,待我去见见吧,我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我们的烽荻拜倒。"荧华说着就在后面推着烽荻要往外走。
  "可是......"烽荻回头看看一脸淡笑站着始终没挪地方的莫雨,"我本是来看四小姐的。"
  "没关系,我也回来的,有的是机会嘛,荧华想看新娘子,你们先去好了。"莫雨不要紧的摆摆手,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希望烽荻此刻可以赶快离开。
  "那好吧,我就先带荧华到竹苑去,四小姐晚上也到那里去吃饭吧。"漆雕府子女众人很多的时候大家都分别在自己的小院子吃饭,不过今天难得四小姐回来,烽荻就好意发出邀请算是一种接风。
  "好的,我有时间一定去。"莫雨点点头,又给了荧华一个眼色。
  "好了烽荻,别说这么多了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好象真地对新娘子好奇不已似的,荧华再也没让烽荻多说一句就拉着他走了出去。
  '呼!'看着两人消失在菊苑的拱形门口,莫雨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旁边的小桌子上,就放着刚才烽荻送来的大红喜帖。
  她顺手拿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喜爱的颜色竟然可以这么刺目。烽荻结婚,师傅该怎么办呢?不是她偏心,可大概真的和沄箫更亲的关系,比起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澄心,从心里来说莫雨更希望的是烽荻可以和师傅在一起。
  可......莫雨想到初见沄箫的时候二姐莫情惊惧的目光。家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是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师傅不要出现在烽荻面前,都希望烽荻可以忘记一切,只要可以快乐就好?!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突然,手中的大红喜帖被人一把夺了过去,不必抬头,她也可以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师傅。"莫雨站起身,忧心忡忡地看着沄箫哀伤到近乎空洞的表情。
  "他要成亲了?"沄箫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手里的东西,那种眼神就仿佛是看着痛恨仇视的敌人一般,恨不得只用眼神就可以将它碎尸万段。
  "是。"莫雨点点头。
  "和谁?"沄箫地语气太过平静,也正是这样,却更让莫雨不放心,就怕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
  "三姐夫家里的表亲,慕容澄心。"
  "他们相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莫雨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某种脆弱的东西碎裂的声音,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
  心痛着师傅的伤心,她无言以对,只能点头算是回答,在刚才,她清楚地看到了烽荻眼眸某种命为恋慕的喜悦情绪。
  随之,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安静的几乎掉根针都可以清楚地听到,这样的沉静,却让莫雨心惊。
  半晌后,过分沉静的沄箫突然狂笑了起来,一声声如同切肉的钢刀,一片片的割裂着沄箫痛到没有知觉的心。
  "师傅,你不要这样。"看着他如此狂烈的笑声,莫雨担心不已。
  "烽荻。"沄箫一声怒吼,愤恨的将手中的大红喜帖一下下的撕裂,"你要成亲,那我该怎么办?我算什么?该死的我到底算是什么?这么多年来像个傻瓜一样的我......算什么......"将已经被撕碎的喜帖狠狠地抛到空中再看着他落下,沄箫地身体最终无力的滑落,红色的一片片纷纷落在他的身上,明明只是轻若鸿毛的纸片,但那一下下却让沄箫觉得痛入骨髓。
  "好痛,真的好痛。"他无力的抱进自己的身体,看着地面的红色碎片,视线变得模糊,有着什么湿热的东西顺着脸颊落下来,一滴一滴打在红色碎片上,就仿佛是伤心之人一滴地从心底流出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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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荧华并肩走进位于漆雕府最后方隐秘的梅林中,一片艳红和雪白交替的景象下,有一蓝衣男子漠然伫立,孤独的背影在风雪的映衬下,更显几分凄凉。
  "师傅。"莫雨轻唤了一声,走上前递上被男人刻意遗忘在屋子里的棉狐裘衣。
  背面而立的男人动也不动,依旧留下孤独哀伤的背影让人看了心疼。莫雨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究竟有多少天了,眼前的男人竟然可以不吃不睡不听不言的仿佛一个活着的木偶,你拉他坐下他就坐,你放入他口中他就吃,你喂到他嘴边他就喝,若是被遗忘,他也可以完全忘记自己还是活着的,一直站在这里,这片梅林中一动不动。
  看着他这个样子,莫雨真的怕就算漆雕府的人不将他怎样,这个人也会自己把自己折磨死的。
  "师傅,你何必这样自己折磨自己。"莫雨幽幽叹息,上前将裘衣为男人披上。
  "莫雨。"或许是她的动作拉回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沄箫,沉默了多日,他终于开了口:"你觉得梅花代表什么?"但说的第一句,却是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梅花?"莫雨一愕,看着沄箫看着远处沉静的竟然带着丝丝笑意的脸,突然觉得这漫天遍地的梅花,或许就像是印象中孤傲冷艳的师傅吧。
  "梅花在中土,代表的是一种傲然清冷的节操,所谓的梅兰竹菊四君子既是分别代表了四种超然物外的高尚情操。但在我看来......"莫雨嫣然一笑,接着道:"我却觉得师傅就像梅花。"这个男子,有着固执的骄傲,也正是因为这骄傲,才会让他宁愿折磨自己,却也不愿去祈求爱情。
  "呵呵......"沄箫牵动着嘴角笑出声来,却掩不住其中苦涩的哽咽,"曾经,也有个人这样对我说过,所以生长在大漠的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梅花,却最爱的是梅花。"说着,沄箫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精致的雕刻纹路,正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梅花。
  即使不用问,莫雨也能猜到那东西是谁送给师傅的。
  无奈的叹息,好象自从带着师傅来到这里以后,她叹气的次数比起从生下来以后的都要多。
  "师傅,你和烽荻,一定曾经相爱过。"莫雨如此道,看着沄箫被她的话吸引转过身,"但是师傅,烽荻却忘记了这些。你可曾想过,遗忘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好好的烽荻会忘记一切,是受伤,或者是其它的什么?有或者......"
  "你想说什么?"沄箫听着她不明其意的话,不解的皱眉。
  "我只是认为,有些事情的发生必然有着他的原因,师傅现在对于一切都茫然不知,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怨恨烽荻呢。"莫雨知道自己的话在冒险,激起师傅对于一切的探寻,就必然可能会导致那门被全家人都期待并且看好的亲事被破坏,甚至可能犯了家人的众怒。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为了让师傅能好好的,更重要的是,她认为烽荻有着了解过去并再做出决定的权利。
  "你是在怂恿我破坏烽荻成亲吗?"沄箫冷声嗤笑,带着几许苍凉和悲怨,"他已经把我忘得干净了,我还要不知羞耻的去求他施舍什么吗?"他做不到,骄傲若沄箫,他无法允许自己去祈求。
  "至少你应该知道当初都发生了什么。"莫雨忽略掉一旁荧华暗示的目光,坚持自己的做法。
  莫雨的话,让沄箫呆愣住,茫然的目光投射在莫雨诚恳殷切的脸上,看着她真心希望自己和烽荻能够无愧于选择的期望。
  "呜......"低低地哽咽呜鸣掩埋在了双掌之间,沄箫困惑不知到底该如何?
  烽荻?烽荻!你为何要陷我于这样两难的悲苦之中,你为何一定要折磨我,看着我抛弃尊严和骄傲的祈求于你是不是真的是你希望的?否则你当年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明明在那之前,你还曾经温柔的对待过我,你所独特的,让人沉醉的温柔。
  "四小姐!"
  正当梅林中正陷入一片悲伤的寂静之时,一个出乎意料绝对不是莫雨等三人此刻希望听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
  "烽......烽荻?!"莫雨震惊的转身看着款款走来的男人。
  他......他此刻不是该在竹苑中忙活着自己成亲的事情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和荧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纷纷不安的看着另一边全身已经因为那个声音而全身僵硬的沄箫身上。
  "四小姐也会来这里呀?"烽荻带着一贯和煦的笑容走上前,目光在莫雨和荧华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不远处和自己对面而立,正用手捂着脸的陌生男人身上。
  "这位是?"烽荻笑着询问。
  倒是莫雨先反应过来,忙掩去慌张,移动脚步挡在两人中间遮去烽荻探询的视线,"这是我在外邦私塾的师傅,教授了我不少医术,这次是和我来皇城办事的。"虽然心里希望烽荻能够忆起一切,但却下意识的觉得此刻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
  "噢!"烽荻粲然一笑,走上前拱手一礼,"在下夏烽荻,漆雕府四少爷的侍从。"彬彬有礼的介绍,得体的礼仪,脸上温和的笑容,但烽荻却不知此刻的自己看在沄箫的眼里却只是更让他心碎难过。
  被一个曾经一次次拥抱自己的男人在重逢之后仿佛陌生人一般的介绍,深深刺痛了沄箫的心。抬起脸,面对着眼前的男人,经过了七年,再次将这个人映入了眼底深处,同时也在搜寻着和记忆里重叠的痕迹。
  漫长的时间里,烽荻似乎更加挺拔了,俊逸不凡的面容也不复当时青涩的年少,一股成熟的稳重气质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烽荻!这个曾经属于他的男人,眼神里却再也找不到熟悉的神采了。
  神情瞬间黯然下来,一股羞愤的怒火从胸腔里冒了出来,看着他熟悉的温柔笑容,沄箫却只觉得心里有恨。这个男人,从来都只是用着温柔的笑容迷惑着每一个人,他会让人心暖,却也会让人心碎。
  再也无法面对下去,沄箫不顾烽荻疑惑的探寻目光,留下了一个怨怼的眼神越过他快速离开了梅林。
  "这个人?!"烽荻看着远去仿佛在逃开什么一样飞快奔跑在雪里上的男人,这样陌生的男人,却为什么,会用那样哀伤怨怼的眼神看着他。
  莫雨和荧华对视一眼,看着烽荻奇怪的目光,忙上前解释道:
  "呃,师傅是心情不好,并非不礼貌,烽荻不要介意。"
  烽荻含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但心中,却觉得刚才男人的眼神绝对不是心情不好那么简单,对于自己这样的陌生人,他的目光,太过深刻幽怨。
  他们??认识吗?
§§§§§
  深夜,有伊人端来热身的姜汤脚步轻灵的走入房间,甚至连敲门询问主人都没有,只因为清楚就算敲门也不会得到主人响应的。越过屏风走入内部装点只可用书香满室来形容的摆满藏书的卧房,果不其然就看到依然发呆不知所觉得男子。
  "师傅。"莫雨放下姜汤,坐在一旁轻声唤道。
  "小雨。"沄箫回过神,带着谦然的一笑,"谢谢你了。"伤寒还需要被比自己还小的女子照顾,骄傲如沄箫,却是最让他尴尬难堪的事情。
  "不要想太多了,现在你生病,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莫雨担忧的看着愈加憔悴的沄箫苍白的脸色,心中暗叹。本想让他来漆雕府散心养病,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让他更加重病情,伤心加伤身,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病况了。
  "有什么关系。"沄箫自嘲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这些年来不知怎么就突然坏了起来,是心病还是真的病了,连他这个圣医毒手却竟然也查不出来。
  "好的身子才是一切的本钱,师傅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的。"莫雨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端过药碗递到他面前眼看着要他必须喝下。
  沄箫无奈的叹笑一声,在徒弟的逼迫下只好努力将要一饮而尽。
  "我听说,你把摩亚皇朝已故丽篱公主的黑珍珠手链偷了回来?"放下碗,沄箫突然想到自己傍晚才收到的飞鹰传书。
  莫雨一愣,没想到消息回传得这么快,自己明明才回来,但不过如果这个人是师傅的话,"是他告诉你的吗?"师傅和那个人是至交好友,那人求到师傅身上,一点也不奇怪。
  "奥斯希望你能还回去,这手链对他很重要,几乎算是他的软肋了,戳中的人都会很惨的。"沄箫好心的给意见,虽然了解莫雨的心思,却也更知道奥斯之于莫雨,和烽荻之于自己是一样的,都是艰难的不可能得到的奢想。
  "我就偏要戳他的这块软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会为了一个死物就干脆杀了我。"莫雨也是倔强不服输的人,特别对于那个特别的男人,更是一点也不会妥协。
  沄箫不禁摇头叹气,其实,奥斯和莫雨之间,和自己的事情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若你真的有心,就该告诉他。"话说得有点快,沄箫不由得咳了两声,缓了缓气,他又接着道:"奥斯封闭了这么多年,自从丽篱死后,他已经......"
  "我不想听这些。"莫雨皱着眉撇开脸,近乎逃避的拒绝听着沄箫诉说的事实。
  "唉......"沄箫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你好好想清楚吧。"至少,他不希望徒弟和朋友一般存在的莫雨再受到和自己一样的伤痛。
  那样的伤!始终其一生也不可能会愈合的!!!
§§§§§
  清晨被屋外勤快地下人打扫的声音吵醒后就再也没有睡着,翻来覆去之后干脆起身下床,穿好了衣服迈步走出了屋子,沿着熟悉的路线再次走到了那片梅林里。
  一株株梅树在清晨还保留着一些夜晚残剩的冽冽冷香,深深吸上一口竟让人有一种会从口中一直冰冻到身体深处的错觉。沄箫却觉得舒服,只因为已经太冷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梅花的冷香反而会让他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是谁?曾经对他说过,梅花高洁清冷,因为不愿被春夏秋季轻佻而不负责任的蝴蝶沾染,因此选在最冰冷的冬季开放,而有资格亲吻它的,只有那同样纯洁白净的雪,冰冷的融合,香与白的相遇。
  '咯吱!'手下捻来的梅枝因为激动的情绪而被下意识握紧的手折断,带动指头落雪纷落,打在脸上,更觉得冰冷。
  那个人曾经以这样的比喻向自己诉说他的感情,向他宣示着自己绝对的专一和纯净,那个男人!!!
  地上一片洁白,映入眼底却不知为何都成了一张张红色的喜帖,刺眼而狰狞的绽放着灼热的光芒,仿佛要溶化一切洁白。
  "是你?"身后,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传来,带着惊疑缓缓靠近,"没想到先生也有兴致一大早来赏梅。"每年冬天都会有的习惯,不知怎么自从七年前开始早晨就再也睡不知道,然后脚步就会由着意识的靠近梅林,那种冷冷香气,就仿佛有着惑人的魔力,让他想要靠近。
  僵硬的身体迟迟不敢回头,随着温暖的靠近,来人说话的时候鼻息间喷出的白雾缓缓滑过脸颊来到面前,一张记忆中深刻烙印的温和面孔。
  "上次还未及请教先生大名?"烽荻带着询问地笑道,上次眼前人不知为何的匆忙逃离,只留给自己深深的疑惑和不解,那双眼睛,还多次闭上眼睛都还会浮现在眼前,那样深刻的怨怼。
  对面的人还是闭口不言,只是一双美丽不同男人般绚烂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先生?"不知道名字,烽荻只好顺着四小姐的介绍唤。
  奇怪眼前人的沉默,烽荻微微蹙眉看着他,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自己要的答案的时候,对面的人却突然开口:
  "沄箫。"敛下眉正好遮住了眼底浓浓的伤愁和哀怨,沄箫的声音低低地带着压抑的沙哑。
  "噢。"烽荻一笑,微微颔首,"在下夏烽荻,是......"
  "我知道。"冷冷的一句,截断了对方殷切的介绍。
  "呃......"对方冰冷的态度是他一时间错愕不解,愣愣地看着他。
  "你那天已经说过了。"沄箫解释了一句,不知怎么脑海中就是想起了莫雨曾经厉声喝问是否要让烽荻再疯一次的话。
  烽荻!!!!!!!!!!!!!心里一遍遍的拥着自己最熟悉的语气呼唤着他的名字,表面上,却不得不装作初次相识的人一般摆出冷冷的面孔,天知道他此刻多想冲上前去质问他的遗忘和疯狂,问他是否真的仇恨厌恶他到了会疯癫的地步,还是恶心他这样的男人会对他一次次的求欢,明明......那时他也紧紧地抱着自己,甚至最后都会化为主动地反过来一次次将他一次次压倒身下。
  "我都忘记了。"烽荻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脸上有着只属于阳光的灿烂和温和,俊逸的面容是那种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都为之倾倒的不凡魅力。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依然会止不住心跳地狂乱,沄箫只得慌忙垂首。
  "我听四小姐说沄箫先生是来到皇城散心游玩的是吗?不知这些天都去了那里,皇城这边有很多不错的地方,南宜门外更是景致优美,还有很多茶楼戏院也都不错,沄箫先生......"烽荻说道这儿突然顿住,有些为难的看着始终沉默的沄箫,想说什么又在犹豫。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沄箫不解地抬头,就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我......我们年纪看来相仿,先生先生的实在生疏,不如我就叫你沄箫吧。"他爽朗的询问。
  却不知一声'沄箫',对于眼前的人来说却是怎样一种切肉一般的疼痛呼唤。熟悉的被唤着名字再次勾起了沄箫往日的回忆,历历眼前的种种,而如今当初的那个男人却用陌生的口吻问自己是不是可以直唤其名。
  沄箫忍不住心中苦苦的自嘲笑声,只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对于七年来的自己。
  "随便你。"淡漠的口气更加冷了几分,带着怨恨和伤痛,他心里痛得厉害,可好笑的是却还是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即使被当作一个陌生人。
  "那好,沄箫,你若是没有去过,不如我陪你吧。"对于一个初相识的人来说,烽荻也知道自己对眼前沄箫的热情有些过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微微忧郁的眼神,就会让他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可以让他展颜就好,看着他孤零零的呆在漆雕府里,就会想到他是否会感到寂寞,想带他出去走走。
  "你和我?"沄箫也着实为烽荻的话大吃了一惊,原本总是垂敛的眼眸此刻正瞪大了看着眼前人。
  不同于伤愁的神情,让烽荻为自己的行为可以让他这般的不同而莫名雀跃不已。
  "是,皇城有很多地方,有个向导会玩得更尽兴的。"
  "可......可你不是要成亲了吗?"几乎了咬碎了银牙,沄锊琶闱孔约航!橇礁鲎炙党隹冢!谥辛!庇柯!丝嗫嗟乃嵘!?
  "那个啊!"烽荻笑了笑,"没关系,府里的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而且二小姐很多事情都不让我去做,反正我也闲着,这剩下的几天,陪沄箫走走也不错。"这两天不知怎么二小姐突然限制了他的行动,大多的时候甚至更希望他留在屋子里,说不清楚二小姐古怪的行为,虽然不愿拂逆,可被那样困着,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耐不住的。
  有个理由出来更好!!而且还可以让眼前的人散散心。
  "你就剩下五天就要成亲了。"没来由,沄箫突然问了这样一句不相干的话。
  烽荻笑笑点头,"是呀,准备了一个多月,这个月的十八就是日子了。"
  "是吗?"沄箫仿佛想到了什么口中喃喃了一句,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旁的梅花,一层一层洁白的花朵,中间淡的也几近白色的淡红花蕊,就如同染上雪白的血丝一样......
  "好。"沉默片刻以后,沄箫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头答应了。
  "那好,明天清晨我去找你,我们先到南宜门外去看落冰湖......"俊逸温文的面容因为对方的应允而浮现灿烂笑容,男子棱角分明的唇型一张一合的说着出游的计划路线。
  看着他的笑,沄箫半敛眼,遮去眼底化不开的伤愁。
  烽荻!即使五天也好,这样的和你在一起,并肩走在路上,只是如此的单纯也好,只要......让他在拥有他最后的五天也好!!!
§§§§§
  要走到南宜门外的落冰湖正好经过南闲街西边的灯市街,繁花熙攘的街道是这个皇城普通百姓最喜欢流连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小吃货品都价格不高,均是一般百姓可以买得起的东西,而且做工方面也还算不错,因此大多百姓家都喜欢在这里买东西。更何况这里的夜市也丝毫不输给东边那里的烟柳街的华丽繁荣。
  一路和男人走着,沄箫才知道一个人受欢迎的程度可以到那一步。
  "烽荻,又出来买东西,今天想要点什么?"大街左边,据说是专门买针头线脑的王阿婆热情地打着招呼。
  "没有,我来逛逛。"男人温柔的走上前,还是例行的买了点东西,虽然自己用不上,不过他总是会送给家里的女婢们,一来帮了王阿婆,二来也让家里的那些小姑娘们剩了不少开销。
  "烽荻,今天要不要晚上收摊和我喝两杯。"脚下刚走了两步,路边一家据说做的杂碎汤最好的李大哥高声呼喊着,爽朗旷阔的面容有着北方男子独特的粗狂,黑红的皮肤看起来就很健康。
  "不了李大哥,我今天要招呼这个朋友。"身边的男人指了指自己就走了过去,被熟人招呼,就会停下脚步走过去说两句,同时还有着邻近几个街摊的人也靠过去拍着肩热络的和他说话,基本上都是恭贺他成亲的话,停在沄箫耳里只觉刺耳难听。
  "你怎么了?"再次从做素饼的姚大姐那里走回来,烽荻就看到同伴之人略微苍白的脸色,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没有。"仓皇逃开探过来的关怀手掌,沄箫敛下眼摇了摇头。
  "噢,那我们走吧,过了灯市街就快到了。"烽荻也看出了他的逃避,却只是笑笑不在意的收回手,迈开步伐继续向前。
  两人走着都没有说什么气氛着实尴尬也让人难受,想了想烽荻还是决定自己先开口。
  "沄箫你先前住在哪里?"
  "沙域。"沄箫冷冷清清的两个字。
  烽荻听到这两个字却是惊奇地侧头看着他。沙域这两个字,对于龙康皇朝的人来说,几乎和有来无回画上了同等号,因为那里是连一点绿色都没有的荒芜地带,是除了满天的黄沙就是只有那些甚至连水都不需要的凶恶动物才能生存的地方。眼前的人虽然同为男子看来却清瘦憔悴,真不敢想想这个人独自生活在那样的地方是怎样的情景。
  莫名的,烽荻因脑海里浮现黄沙滚滚中那人孤独纤弱的身影而心头一揪。
  "就你一个人吗?"询问的口气也因为心中的怜惜而变得柔和了许多,目光凝凝的盯着身旁人一脸仿佛怎样的地方都无所谓的清冷表情。
  "那还能有谁?"沄箫嘲然一哂。
  "你没有妻子或是情人吗?"一想到他始终都是一个人,烽荻就觉得难过,眼前的人,身上自然而然的就会流泄出一股悲伤孤独的忧愁之气,投射的目光总是带着几许无望的苍凉,让人心头忍不住一酸。
  "没有。"沄箫冷冷回道,突然高昂的语调让烽荻一愣。
  "就是有,也已经死了。"沄箫狠狠地继续说道。
  在他的心里,宁愿烽荻已经死了,当年就死在沙域绿洲中,也总比今天要面对着被遗忘的背叛却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他成亲的好。那样,至少那个男人是永远属于他的,他的烽荻。
  垂下的头掩饰眼底激烈的波动情绪,藏在宽大衣袂中的双手只能紧攥成拳来控制随时可能失去控制的情潮。
  即使想怒吼着告诉眼前的男人一切,他却知道他不能,即使他想要自私,可笑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竟然还保留着那么一点点人性,只因为他不想再看到烽荻的疯癫,看着他受苦,只因为......他依然如当年一般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
  "快走吧,前面不就是城门了。"怕再并肩走下去就会泄漏情绪,沄箫紧走了两步超过了烽荻。
  烽荻不解的看着他突来的异样情绪,心中有着什么画面在眼前快速的一晃又随即消失,快得让他什么都来不及抓住。
  是什么?他心底疑云暗升,看着前方人快速的总是保持领先几步的距离,那凌乱的脚步却泄漏了他混乱的情绪。
  烽荻肯定,他跟这个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
  日暮西降,白日太阳的光芒渐渐被夜色黑暗所取代,走了一天尽兴而归的两人踏着最后一丝日光赶在太阳完全落在了西边的山脉后面之前回到了漆雕府。
  "呼!"一脸高兴的烽荻松了口气,略显疲态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今天真是走了不少的地方,要不是真的天晚了,我本来说要带你去夜市看看呢,灯市街的也是非常繁荣的,还有南闲大街对面的烟柳街,哪里是专门给达官贵人去的地方,和灯市街的情况不同,但也是值得一走的。"有些惋惜的说这,看样子看是没有尽兴,烽荻自己也很奇怪,和沄箫一起,聊着走着或在酒楼赏景喝茶或临街戏院听曲都会觉得很开心,一天先来竟然也没有觉得累。
  "那就明天再去。"一旁的人还是清清冷冷的短短几个字就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但因为从城外一路走回来原本白皙的有些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几抹晕红,看起来再也没了那种病容的憔悴,反而更添了几分健康的色彩,阴郁的眸子也有了光泽,使得原本就给人一种灰蒙蒙的容颜突然清晰起来。
  这个时候,烽荻才首次看清沄箫的样子。尖尖的下巴和一张俊美却不阴柔的脸型,小巧的檀口是很淡的红色,晶亮的眼睛有着漂亮而细长,眉角微挑显出清傲的气质,一头长发简单的束起置于一侧顺着肩柔顺垂下,隐约间,竟然还有着微微紫蓝色从黑色中透出来。
  说起来,他真是个美男子。烽荻这样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呆呆地看着一个男人移不开眼睛。
  而被烽荻这样的注视,也让沄箫的心中激动不已,微微垂首窘红着脸颊,即使和这个男人之间早已有了种种甚至比这更亲近无数倍的事情,可此刻却还是清纯一如当年第一次被他触碰时的羞涩,那时的主动只是他的一种掩饰,想要藏起自己的茫然无措,只想让这个男人觉得舒服。
  一方是因为沈醉美丽而不自知的呆愣,一方则是因为想到曾经甜蜜往事的羞涩无语,一时间,大厅右侧的廊子下,两人之间隐隐只有某种暧昧不清的气息缓缓流动,一瞬间,这种气息仿佛打破了两人从见面以来的冰冷紧张的关系,悄然为其中流进了几股暖流。
  烽荻看着眼前人,不知怎么,他这样轻轻含笑着垂首,竟让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将他垂在脸颊旁的落发撩起放在耳中,这样就可以更好的看清他的样子,那张脸,突然之间竟然看不够似的流连不已......
  "烽荻!"
  突然,一道温柔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流,惊醒了两个人。
  "澄心。"烽荻回头,就看到五天后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正款款走来,一身绛紫色的衣裙因莲步而前后晃动,风姿别样柔美。
  因未婚妻的美丽而会心一笑的烽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旁人早在对面女子出现的时候就骤然冰冷的脸色和含怒而僵硬的身体。
  "你今天出去了吗?我找遍了府里都没有找到。"美丽女子微微撒娇的拉扯着未婚夫的衣袖,眼神柔美娇嗔,带动别样的风韵。
  "我陪沄箫出去。"对于被指责冷落烽荻却只是淡淡一笑,微侧身让澄心看到他身后站着的沄箫,介绍道。
  "你好!"系出名门的尊贵身份让慕容澄心有着良好的修养,即使眼前男子的眼神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冰冷刺目,却还是纤纤有礼欠了欠身。
  沄箫几乎是愤恨的瞪视着眼前的女子,清丽的容貌优雅的风度。是呀,眼前的女子是系出名门的大小姐,有着高深的家世和良好的出身,和自己这样出身荒原的游牧民族,一个甚至连亲身父母都不知道的蛮夷族人自然是天差地别的不同。
  怪不得!怪不得烽荻刻意忘却的这么彻底,即使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他甚至都没有想起一丝一毫,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占据了烽荻身边的位置!
  藏在袖中的死死的攥紧,仿佛稍有放松就会忍不住出手要了这个女子的命。杀了她,他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不被人发现的方法让她痛苦死去。
  只是那么轻易的......
  沄箫脑海里反复回忆着那个疯狂的师傅交给自己的无数杀人于无形的方法,那种可以让自己的情敌痛苦死去的念头如同甘甜的蜂蜜一样诱惑着他。
  杀了他!杀了他!
  "沄箫,这是我的未婚妻,慕容澄心。"
  对于他这样的疯狂想法毫不知情的男人还依旧是那一把温柔和煦的嗓音传来,介绍着自己美丽端华的妻子,隐隐带着自豪和骄傲。
  他身边的女子微微娇羞的垂首,柔情妩媚地将身子稍稍向着未婚夫靠近了一些,含蓄中带着热情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恋和倾慕。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向不承认却不得不说是一幅美丽的画面,却深深刺痛了沄箫的眼睛。
  凭什么?这个女人凭什么站在烽荻的身边,那个位置是我的......是我的,从七年前我就是他的人了,这男人,是我要的,不能抢走,谁也不能抢走他。
  疯狂的嫉妒和愤怒让沄箫得眼睛浮现了血丝,他在两人互相注视的同时一步步的靠近,袖中,从不离身的剧毒金针正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出这枚针,就这样看着那个女人死在自己面前,痛苦的死去。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我......我先回梅苑了。"从那刺眼的两人身旁错身而过,狼狈的人匆忙逃离,凌乱的脚步泄漏了他满心的伤痛和悲苦。
  不能让烽荻再疯一次,他无法忍受那样的情况发生,他......深爱着那个男人呀!

  "烽荻,沄箫先生怎么了?"澄心狐疑的看着一直很古怪的男人快速离开的背影,向身旁未婚夫问道。
  半晌得不到回答,她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烽荻正怔怔地看着远去男人的离开的方向,深锁的眉头是说不清的某种情绪,可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烽荻,却让澄心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似乎有着什么,就要发生了!
  慌忙打消着不祥的念头,澄心靠近烽荻挽住他的胳膊,将自己紧紧地依附于这个男人,仿佛只要这样,这个男人就不会离开似的!
§§§§§
  "师傅。"莫雨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正是深夜突然刮起了凉风,一阵一阵的吹着舒服,端着托盘走进来,就干脆开着门凉快些。
  沄箫放下手中私塾里下一年要教授的课业书,拧着眉看着那碗端进来的精致青花瓷碗,多漂亮的碗,可为什么要装那么难闻的东西呢?
  他深蹙着眉头苦恼想着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多么的孩子气,莫雨好笑的摇摇头。
  "快喝吧,您的身体现在就需要慢慢条理,京城气候适宜,四季分明,可以让师傅好好的修养一下。"莫雨将药碗推过去。
  "一定要喝吗?"沄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莫雨好笑,从来没有一个医生自己治病抓药,却这么怕喝药的,"您说呢?"她不答反问,盈盈的笑脸上全满满都是不容拒绝地坚持。
  沄箫叹气知道拗不过这个弟子,"知道了知道了。"长苦不如短苦,他端起碗如此的想到,憋着鼻子一口气干脆的一饮而尽,舌头很聪明的甚至避开了药汁进入的信道,避开了更多的苦味。
  "给。"莫雨像是对待孩子一样的递上一个糖果。
  看着含进去后师傅的苦脸色缓和了些,才有缓缓开口,"师傅,您这几天都要和烽荻在一起吗?"今天二姐又来了,明显的警告已经有了恼怒的意思。
  这个家里,二姐没有大姐天生尊贵的傲气和不近人情的冰冷,也没有三姐爽朗豁达的飒飒英气,温和的二姐就如同她院子里种满的竹子,任何的劲风狂暴都可以让她谁知摇动,但却也是无与伦比的坚韧,绝不可能折断的柔韧,这就是二姐的个性,平日里温和的她,一旦动怒,必然是一场不可想象的后果。
  "是漆雕莫情又说什么了吗?"沄箫拿起书又开始翻阅,脸上因为提到那个女人而浮现了冰冷和不悦。
  "师傅可知道,烽荻马上就要成亲了,短短的几天......"
  "我知道。"
  劝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书遮住的脸看不清表情,却从那微微颤抖的双肩看出了对方是如何的伤感,自己的那句话,或者,只是成亲两个字,就足可以将师傅击垮了。
  "你不必这样提醒我,我都知道。"沄箫放下书,紧闭的双眼还是抑制不住眼角强要落下的泪水。
  谁也不必提醒,他知道烽荻就要成亲了。那个属于他的男人,就要成为别人的了。可恶的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因为他爱他,所以他不能让他疯;因为他还不够狠,还做不到杀了他也要他陪在自己身边的决绝,他要烽荻,所以要他好好的活着,幸福的,还一如那年相遇之时的那般温暖的笑着。
  "我只想和他最后相处这几天,他成亲之日,我自然会离开漆雕府。"这是他早就决定的,就是不会离开京城,他也会远远的找一个房子里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师傅。"莫雨心疼地看着他的伤痛,眼底抑制不住的渴望和倔强的压抑,这样的师傅,该怎么才能幸福??
  烽荻?师傅的一切痛苦,你可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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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就仿佛作对了昨天烽荻的话,清晨的天空就一直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厚厚的让人觉得闷热烦躁。
  "看来今天真的不是适合出行的日子。"沄箫站在漆雕府大门口苦笑着,难得连老天都要和他作对,想和烽荻相处的这短短的几天竟然也要在被占去一些。
  "谁说的,正好今天这样,可以让我们去一个好地方。"一旁的烽荻爽朗地笑着从他眨了眨眼,干脆放弃了等在门口的马车,拉着他步行而去。

  "这是什么地方?"被一路拉着走出南宜门来到一处山脚密林,一走进这林子,就竟然奇特的感觉到了一股舒爽的凉意。
  "不错吧。"
  烽荻对于能让从一早上就闷闷不乐的人开怀非常的高兴,扬扬眉一脸得意的干脆拉起沄箫加快脚步,愉悦的心情让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当那双时常冷冰冰的手背他的温暖包围的时候,那人那种就要抑制不住的神情。
  "这里是京城最着盛名的地方,却因为皇族在湖边建了一个梅苑而使得贫民百姓都无法靠近这里。"
  看着烽荻依然毫无所决的明朗高兴,僵硬的声音缓缓放开,柔和了的目光,珍惜这短暂的贴合,沄箫的脸上的阴霾也渐渐露出了阳光。
  "那我们?"
  "呵呵......"对这个问题,烽荻笑得有点贼,"又能进来的人,自然就有人发现了秘密的小路,再加上那个人的大嘴巴,自然就有很多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了。"说到这里,烽荻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沄箫不明其意,无声的抬头以眼神询问。
  "呵呵,二少爷啦!因为韵文公子喜欢这冰泉泡的茶,就运用了皇后哥哥的身份经常来这里,后来发现了密道,然后就自己洋洋得意的炫耀,一不留神的就也告诉了我们这些非皇族身份的人了。"
  "二少爷和韵文公子?"烽荻别的话他没听进去,却抓住了一个让他关注的重点,"你是说漆雕莫桤在和男人......"
  沄箫不得不吃惊,想到当初是什么让烽荻一再的不愿面对对他的感情,想到他每次都总说对他的好是兄弟,想到自己吃了多少的苦头最后甘愿躺在烽荻身下才换来了他面对感情,而现在,最让烽荻在意的重视的漆雕府里,竟然也有着这样的人存在?那当初,自己和烽荻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可笑的理由?那些浪费的时候,以至于让他和烽荻刚刚互相喜欢就面对了分离?以至于自己至今都还不知道烽荻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烽荻心中有一个最在意的漆雕府,在意着那些人,怕不敢面对他们。
  "呵呵呵呵......"沄箫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过去的种种,竟然在此刻都显得如同一个可悲的笑话,只有他这个小丑,如同被漆雕府玩弄了的丑旦一样,还在傻傻地不知所谓。
  "沄箫?沄箫你怎么了?"看到沄箫突然的失常,烽荻吓了一跳,担心地看着他笑地连眼泪都不断的泪下来,笑得正张脸都开始扭曲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蓦然一阵惊慌混乱,一直是他的手脚都隐隐有了冰冷的感觉。
  "沄箫。"烽荻上前向拉住他因笑而不断颤抖的身体。
  "不要碰我。"沄箫拒绝的一把挥开他。
  他现在不要他的触碰,这个害了自己的男人,让自己痛苦了这么多年的男人。那个当年口口声声男人和男人相爱是违背伦常的男人,那个今天却在自己面前说着别人的相爱而笑的自然的男人。
  "骗子,大骗子,只有我是一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他好想哭,就这样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就这样当着这个害了自己让自己疼痛却又让自己无法不爱的男人的面,让他知道他真得很痛。
  好痛啊!烽荻......
"沄箫,啊!!!"被推出去的男人正好撞上旁边树木凸起的一块棱角,不重却也绝对不轻,只因为正好撞上手腕的那处旧伤,就让疼痛加了一倍的分量。
  "嘶!!"烽荻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你怎么了?"幸好失控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沄箫看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额头上冒出的大颗冷汗,慌忙跑到他身边询问道。
  "没......没事。"凝望着脸上还带着泪却一脸担忧的男人,烽荻心中突然涌满了酸酸的苦涩,全部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和怜惜。
  好想......好想就这样将他拥在怀里......
  "你的手怎么了?"沄箫注意到他一直捂着手腕。
  烽荻不想他担心,笑着摇摇头,"真的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碰倒了以前的旧伤而已。"
  "旧伤?什么旧伤?你以前受过伤吗?"沄箫一听忙焦急的追问道。
  "呃......"被这样一问烽荻才突然想起莫情地叮嘱。
  "怎么回事?让我看看。"烽荻受过伤的消息一下子让沄箫连伤心都忘了,只顾着拉着男人的手腕要查看伤口。
  "那个......"一贯拒绝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满目都是单纯的关心和担忧的沄箫就是说不出口,烽荻只是本能的将手腕往身后藏。
  可一贯给人纤柔印象的沄箫此刻却是少有的强势,不顾他的闪躲一把将他的手腕带到近前,卷起袖子正好看到入目的三道狰狞惊心的疤痕,让他顿时僵在了当场。
  这样的伤疤,对于他这样医术超群的人来说,只需要简单的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是怎样造成的。
  "割腕?"说出这两个自己的时候,沄箫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抑制不住的发抖。
  "是呀!"烽荻倒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听说是为了给二小姐解毒,以人血作为药引。"
  "听说?"沄箫不解。
  "是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段送嫁之时的记忆都消失了,后来的一切,还都是二小姐告诉我的。"烽荻微微歪歪头,从他的神情中还可以看得出他对于所知道的种种有着怀疑,可是从小到大对于那个女人的尊崇使得他不会去怀疑。
  漆雕莫情!!!!他竟然这样的欺骗了烽荻,当年,明明是自己救了他,何须烽荻的血引。
  藏在宽大袖摆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沄箫眼底迸射出愤恨的后悔的光芒,再一次的,他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对那个女人施以援手,下了什么毒让她在自己和烽荻离开以后毒发身亡才是对于那个女人最好的死法。
  可为什么烽荻会割腕,当年的一切,漆雕莫情到底在隐藏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沄箫此刻的脑海里就是一片的混乱。
  "沄箫?!"烽荻看他紧蹙着眉头沉思的表情,轻唤道。
  "对不起!"莫名的一句话,从那个淡薄却美好的唇型中吐出,弄得烽荻一愣。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都不能说的苦衷让沄箫只能一遍遍的只是反复道歉。
  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烽荻又经过了怎样的一段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只有他们这两个当事人迷迷糊糊的,外人却好象什么都很清楚。
  难过的心情在视线再次投注到那三道疤痕的时候泛滥成了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水珠,一个一个不断的落下来,落在那三道伤疤上,明明没什么温度的东西,却让烽荻感到了灼痛的火热。
  怔怔地看着那个将额头放在自己手腕的男子莫名的落泪,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碎一般的疼痛又再次袭上心头。
  这个男子,那种伤痛的神情,为什么......他会觉得异常的熟悉????
§§§§§
  因为着下午那场闷闷地不快,烽荻和沄箫直到回到漆雕府大门口还都两两相互的沉默着,沄箫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烽荻偶尔歪着头看看他,然后又转过来自己拧着眉若有所思。
  快进大门,守门的小四一看到烽荻就忙忙迎了过来。
  "烽荻少爷,您可回来了,奥月国君驾临,二小姐到处寻您。"
  "二姑爷?"
  在这里,虽然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外邦第一大国国主,却更是二小姐的夫君,所以在漆雕府,更多的人都习惯也得到了对方允许称呼奥月国君墨煌星为二姑爷。
  "您快进去吧。"小四看着他还有空发呆,让尊贵的客人等待,心里替这个老好人的大哥急,推着他忙往里走。
  烽荻没有动,回头看着清冷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沄箫,他不发一言,但不知怎么,就这样被望着,却让他觉得不愿方他一人留下,那种孤单,不愿他尝。
  "沄箫。"他伸出手朝向他,微笑着唤了声。
  对方似乎因为他这出乎意料的动作愣了一下,半晌后,才迟疑地伸出手递给他,直到被温暖包围的那一刻,才恍然羞红了脸,温情已满心中,低着头走到他身边。
  "一起吧。"烽荻就好象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的窘迫和一旁门侍吃惊哑然的表情,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牵着沄箫向大厅走去,心里,因为这样的握着,不知怎么就舒畅了一路来的沉闷。

  "烽荻。"刚迈进迎客厅的门,就听到二小姐近乎扭曲的惊呼,下一刻,一道金蓝色的身影就奔至身前,挡在了他和沄箫中间。
  "二小姐。"烽荻愣了一下,还不忘施了个礼。
  "你......"明丽的不失尊贵气势的眼眸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漆雕莫情沉下脸色,隐怒的瞪了一眼在烽荻身后同样神情转冷的沄箫,遂拉着烽荻向高座之上那个始终温和威严的魁梧男子走去。
  "烽荻,煌星来看你,顺便参加你的婚礼,你怎么还乱跑,没两天就要成亲了。"最后的一句话,她的声音提地格外的高,清晰地可以让偌大的迎客厅内的任何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姑爷。"嘴里虽然是熟识的称呼,但该有的理解却不能少,烽荻单膝跪下行了个礼。
  "烽荻,好久不见了。"当年送嫁的时候烽荻曾经因为'生病'而在奥月国住了很久,墨煌星与他,可以说是相熟如同挚友了,对于这个和自己的梓童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墨煌星有着别样看法,特别是,在看到他身后的那个人的时候。
  他认得他,可以说,只要是奥月国的人,没有不知道自然堂的,这个世世代代效忠于皇家的江湖组织,而知道自然堂的,也没有不知道那被承认医杀双手的惊雷──上杉沄箫,这个独特的,祖先来自东瀛的男子,曾经跟随私奔的父母流浪了很久,直到几年前,才因为意外重返自然堂,而没想到,让爱妻恨怒害了烽荻的男人,竟然是他。
  "国君。"一直沉默在身后的男子越过烽荻上前行了礼,在众人纷纷的错愕中,亮出了一直深藏衣襟深处的玉牌,自然堂的惊雷,象征了奥月国,至高的身份以及几乎和帝王无疑的尊崇地位。
  "惊雷?"漆雕莫情也着实吃了一惊,这么多年嫁到奥月国,一直都知道那个神秘的见首不见尾的医杀双手,她迄今一直都已经拿会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没想到竟然就是沄箫。
  "皇后娘娘,这是咱们以这样的身份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自己是暗地里迎接保护新娘的暗卫,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烽荻。
  男人的眼中有着明显的冰冷愤恨和狂傲,甚至丝毫不在乎眼前之人是怎样的身份,更甚至,不在乎这个女人才到当年自己明明应该并且必须救他,却编制谎言骗走了烽荻。
  "你这个......"怒骂的两个字因为从小的修养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漆雕莫情恼地几乎要出手,身后却适时伸出一支有力结识的手臂将她揽回怀中。
  "梓童,少安毋躁。"墨煌星以眼神示意了一旁早已疑云暗生的烽荻。
§§§§§
  莫情看着烽荻果然打量的目光深深的疑惑,只得有所顾忌的狠狠收起怒火。
  沄箫冷冷一笑,狂傲的行为让墨煌星隐隐不悦,同时,目光在沄箫身后某点凝聚,不言,不悦的眉头化开成高深的笑纹,等待看好戏的神情。
  沄箫没有错过这个表情,几乎是一瞬间感觉到异常的靠近和冰冷的笼罩,很可惜,大脑反应的速度远远没有快过来人的迅猛如电的轻功和本能的对于那人的反应,下一刻,一只拥有修长手指的宽大手掌就从背后抚上了自己的脖颈,一下一下,却只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一颗颗汗毛都忍不住立了起来。
  "沄箫,好久不见了。"靠近沄箫的男人贴近他的耳边,似乎好顾及屋内还有其它人存在一般的靠在他耳边亲昵低喃,猩红的舌头从那苍白得有些诡异的唇型中伸出,轻轻舔过因为说话的吐纳气息而泛起寒意的耳垂,暧昧轻佻的动作让一屋子人都愣在了当场。
  "寒......寒柯。"磕磕绊绊的两个字结巴了半天才从那从来凌厉的口中吐出来,而那人,却甚至直到此刻都没敢会有看一眼。
  "是我。"通身黑色的衣服宽大松垮的挂在身上,动作间会带动微微风起,有种魔风幽冷的错觉,"乖!我一直都在。"
  看着沄箫可爱的行为,寒柯笑着伸出一只藏在袖中的手为他撩开吹在额前的几缕乱发,还不忘细心的藏于耳后,细致的照顾就像是在呵护着某样珍贵的东西。可笑的是,所有的人却看得清楚,那被如此照顾的人,却只是全身僵立在那里,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有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沄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不敢回头,是希望但愿这只是自己的幻听幻觉,只要一回头,那个影像就会消失,就像多年前那样从来不曾出现。
  "沄箫不希望我在这里吗?"邪佞阴冷的男人笑着以问题回答问题,手指依旧细致的划过沄箫脖颈每一寸肌肤,享受着细腻柔滑的触感。
  "我......"沄箫几乎脱口而出的回答却被男人挡在食指下。
  "嘘......沄箫回答得太急了,想不得够清楚,说出来可能会吓死人的哦!"调笑一般的口吻,寒柯细长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一旁愕然看着这一切的烽荻。
  沄箫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下了一声冷汗。
  "你别胡来!"他知道这个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也知道,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了,他是故意前来的,因为这里有烽荻。
  "那就乖一点。"寒柯似乎也不想为难他,只是在他的耳边状似舔弄得如此喃喃了一句,"随我走吧。"牵过他的手一起隐进自己黑金流云绣边的衣袖中,以眼神向墨煌星一礼告退,转身向外走去。
  沄箫不敢移动眼神,明明知道有束关怀的目光一直追着自己,就算心中多么的感动温暖,就算有多少的理由想向他解释,可他此刻却丝毫不敢看过去一眼,只因为这个人来了。
  这个叫寒柯......的男人!!

§§§§§
  甚至到了今天他都快要记不起当年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只是,他在他最渴望被需要被爱的时候出现,只用了两个酥油饼就换走了他往后的人生,大漠风沙的城镇,那个入天临神魔一般的黑衣男子,笼罩全身的黑色当时却让他觉得炫目刺眼,从低处仰望着他,那狂跳的心'怦怦'的节奏,都是满满对这个男人一见倾心的仰慕和暗许。
  从那时起,那就那样傻傻得跟着那个男人,走入了自然堂,走入了奥月国的皇宫大殿,走入了那么一个充满诡计倾轧的环境。曾经他以为只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付出所有他也甘之如饴,甚至杀人甚至残害他都听从了那个男人的命令,那样冷冷的笑容曾经被自己那样饥渴的奢求着,只要那个男人愿意为他笑笑,他付出一切都可以。
  直到那日,有一个人出现在男人的屋里,用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换一个人,只要男人舍出自己,又或者说,是只要自己愿意为了男人牺牲到可以躺在任何一个人身下的地步,那个男人就可以得到一直以来他渴望的东西。
  而可笑的是,在男人送那人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幻想着男人已经拒绝了,傻的一切自己在男人眼里是不同的,以为自己可以看到男人回过头笑着对自己说别担心一切都会解决。而可笑的时候,第二天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床顶,以及身上不断晃动的如同猪一样喘息的男人时,他还以为那是自己太过恐惧而做的梦,再次闭眼睁开,依然可以看到男人躺在身边。
  可惜地是......那一次,无论闭多少次眼睛,男人也不会出现了,能够出现的,只有男人肮脏丑陋的身体,撒发臭气不断挤入身体的性器和一张张笑的淫亵的油肥脸庞。
  从那天起,他在自然堂的身份就有多了一重,曾经生死患难的兄弟看他的眼神也更多了鄙视轻蔑,而他面对世人的眼光,也逐渐变得冰冷,一直冷到骨子里的,甚至还有他的灵魂。
  直到那个大漠黄沙的午后,他遇到了......
  "在想什么?"熟悉的会让人不寒而栗的怀抱从身后悄无声息的靠近,这么多年自己的功力也增进了不少,可这个男人还依然可以这样不被察觉的靠近,这个人,到底有多深??
  "没什么?"不想被发现的仓皇,即使男人从后面根本看不到,沄箫依然本能惧怕一般的收拾起情绪。
  男人呵呵一笑,从耳边听来,竟阴冷的厉害,连耳后根细微处的汗毛都忍不住立了起来,沄箫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总会本能僵硬的身体。
  "这些年,沄箫也学会对我有了谎话了。"男人一下一下撩拨着他落肩的发丝,那时外邦风沙环境下少有的细柔,从指缝间划过的时候会有微微冰凉的触感,舒服极了。
  从以前他就喜欢这样摆动沄箫的头发,让他靠在怀里的时候,柔顺一如乖巧的猫。而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猫也学会自己觅食出门了?!细长漂亮的凤眼深处闪过转瞬而逝的阴冷杀气,心中已经有了盘桓的对象,近日在大厅的那个男人。
  真是久闻其名啊!!!
  "沄箫!"
  果然是想谁谁来,撩发的动作突然收进,沄箫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寒柯却轻笑盈盈。
  "你怎么来了?"不敢动,沄箫只得慌慌地应答,急着想让他走的态度却让来人误会。
  "抱歉!"他不知道沄箫竟在与那男人......
  烽荻低下头避开那环抱的手臂,他只是不放心他下午离开时的脸色,晚上想来看看,没想到这男人也在。
  "我......我只是想来问问明天你还出门吗?"吞吐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个破理由,很明显的答案,他却还会傻傻地去问,也算本的可以。
  烽荻心里笑自己愚笨。
  "对不起,我......我不去了。"沄箫垂下眼帘回答。
  "哦......是啊!"听着意料中的回答,烽荻却半晌不能反应,只是讷讷地点头,转身朝着外走去。
  代人影转出了院子,一直在身后的男人才再次出声。
  "真是深情的一场戏啊!"演的两人都好,好的都让他快忍不住毁了这演戏的角儿了。
  沄箫没有回他的话,已经被看破,再说什么也就惘然了。
  离开男人拥抱的冷淡怀抱,他转身走回屋子。
  "这个男人哪里好?"被他的态度激怒,从来冷邪的奥月国大巫师第一次感到从心口涌出的无法控制的炙炙怒火。
  "至少......他不会让我为了爱而伺候别的男人。"还有更多更多,那温暖的微笑,待人诚恳的态度和和善的为人,这样的烽荻,他都不愿说,珍藏的在心里,就足可以温暖他七年的岁月了。
  幸福而甜蜜的笑着走回里屋,他喜欢了这样静静地回忆然后甜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现在日光里也依旧笼罩周身无法散去的冰寒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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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被装点一新的卧房,色彩鲜艳的红色纱帐帘幔都是从漆雕家里最好的织造场里精选出来的,挂在屋子里,再配以金色的流苏,装饰得满屋子都是新婚的喜气,窗上墙上都是府里的丫环们热情帮忙拣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喜字和一切和新婚喜庆有关的窗花,蜡烛也早早的就被换成了红烛龙凤呈祥,满屋子都是大家道贺送来的喜礼,还有早早为那日准备好的合卺酒杯等等。
  屋子中央的大桌上,刚刚送来的新婚礼服正摆在那里,旁边被拿在未来新娘子手里的,是充分显示了她慕容家小姐身份的凤冠,满满的珍珠全部选用了南海最圆最大的贡珠,红色的面帘是选用了最上等的深珊瑚打磨而成,鲜红鲜红的,足可映衬着新娘子的面容更加白皙娇嫩,全部用黄金做成的金线绣出了漂亮的百多金花,别致优雅。
  "烽荻,你看怎么样?"慕容澄心将凤冠试戴在头上,转身询问深厚的未来夫婿。
  "啊?"被询问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有专注的注意力让他根本没有听到被问了什么。
  "我问你看我戴这凤冠美吗?"澄心羞红着脸询问着未来夫婿,娇羞的低下头等待着可以预料的夸奖。
  "好......很好看。"烽荻点点头。
  这不是假话,澄心有着一张很多女子都会羡慕的美丽容貌,清雅高贵的气质衬托着她整个人更有了一份温婉的美丽,那美丽的凤冠戴在她的头上,却是在合适不过了。
  可是......
  烽荻慌忙低头皱眉,为什么刚才初看到他凤冠的时候,他脑海里竟然会涌现出沄箫戴着它的样子,想象着猜测着,心里竟就没来由的兴奋激动了起来。
  心里摇头晃去不该有的想法,他忙镇定心神,抑制不该有的胡思乱想。
  "烽荻,你也试试着喜服吧,有什么不合适得可以马上改。"澄心从另一个红木托盘里拿出新郎服走到烽荻面前。
  "好。"
  烽荻接过来直接套在身上,合身的剪裁,红色的衣服一样是金线绣花,领口和袖口都用了深红色的暗色作边,正好突出了男人的刚毅,柔化了身旁新娘喜服上那娇嫩的淡黄色。
  "真得很合身。"澄心心动地看着这个无论穿什么都一样英俊的男人,几乎都不敢相信他真的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夫婿了。
  "是啊!"烽荻也认同的点点头,很合适的衣服,他尤其喜欢那领口绣控编络纹的袖样,很想沄箫前几日穿过的一件衣服的花纹。
  思绪忙止住,烽荻一惊,不明白怎么又会无意识的想起沄箫......
  "烽荻,怎么了?"澄心看他脸色僵硬的发呆,担心地摇了摇他的衣袖问道。
  "没什么。"烽荻笑着掩饰过去。
  "那......"澄心一下子红了脸,欲言又止的垂敛眉眼只用眼角偷偷地看着烽荻,"我试试那件喜服好吗?"此话一出,澄心的脸更是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更为她的娇柔增添了几分俏丽。
  她知道在成婚前急不可待的穿喜服真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坐守深闺的女子该有的想法,可她此刻就是万分希望可以穿上这身衣服让烽荻瞧瞧,想听到他嘴里对自己的赞美。
  说来也好笑,喜欢这烽荻,是因为他的单纯真诚,这样的男子让她觉得可贵,深深了解自己嫁给他一定会一辈子得到尊重也会幸福,而反面,这样单纯的男子却又有些不懂风情,自己时不时泄漏的渴望更进一步接近的想法都没有得到响应,这也会让自己在感触他的坦诚的同时忍不住会失望,甚至,他连一句情话都不曾和他说过,连求亲这样的事情都是大家在旁边哄着闹这才完成的。
  所以这会儿子,看到送来的喜服这样漂亮,她就又忍不住跃跃欲试,希望可以提前听到未来夫婿的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夸赞,如一般女子都喜欢炫耀自己的美丽一样,她也想看到他眼里惊艳的光芒。
  "可以吗?"看烽荻愣了一下,她有些担心的再次询问。
  "当然。"烽荻回过神,看她忐忑不安的神色忙点头,"我先出去,你好了就让丫鬟叫我,我就在花园里。"说完,他微微对澄心一笑,转身离开了屋子。因为新娘喜服是从里到外的一套,换起衣服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未来夫婿自然要回避了。
  走出屋子还不忘回身关上门,他转身迈下石阶,看了看四周,大家都似乎在为几天后的婚礼而忙碌着,到似乎自己这个新郎反而成了闲人,既然无处可去,就干脆到梅林走走,想着,他即转了方向向目的地而去。
§§§§§
  梅林的地面被昨晚的一场大雪再次覆盖,原本就染白的地面此刻更是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走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还伴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沄箫从小就喜欢,即使已经长大,他还是陶醉这样的脚下触感,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入梅林。
  这里似乎比起几天前更漂亮了,一场降雪让树梢枝头都挂上了白色,还有几点精致的落在梅花瓣上,那可真是上等的茶水,收了去,明年正好可以泡的好茶。
  心里这样想着,手就已经忍不住伸了出去,取下一些花上落雪放入口中轻尝,淡淡的味道,说不得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却竟然在口中回味着淡淡梅花的清香,一路顺着咽喉落入了温暖的体内。
  忍不住盈笑于唇,一抹动人于红白之间,让他那因为疾病而苍白的脸色也平添了几分动人之红,微微踮脚要够到最高处梅花瓣上的落雪,纤弱的身子宽大的衣服,冷风一过翻动衣袂翻飞,更显得其主人的单薄身体。
  走入梅林,烽荻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忍不住放低了脚步声走过去,就仿佛被什么驱动一样,就来到他身后伸出了手抱住他的脚将他举了起来,刚好让他够到想要的东西。
  本能的开心拿走落雪放入口中,还不忘回头道谢,"谢谢......"
  话说了一半却僵在口中,他突然看到风吹到眼前的深蓝色衣袖,那股子气味他认得。
  "你怎么来了。"被放下来后也没有回头,他淡淡开口。
  "没想到会遇到,只是想来梅林走走。"烽荻知道有什么在两个人之间改变了,从昨日开始,从那个冷邪的男人出现的时候,原本朦胧的东西一下子在心里明朗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
  为什么想着他?为什么担心他?连一个微笑都会忍不住联想到他那抹难得的笑靥。他知道是什么,却怕了承认。成亲在即,漆雕府不允许变,那个等待自己的女人,也一样。
  可是......舍不得怎么办?
  "你就要成亲了,怎么还有空闲来这里?"缓缓的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是已经伪装好的从容淡定。
  "澄心在试喜服。"一句话,就说明了一切。
  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喜服都已经做好了,他也在昨日看到了那装点华丽的喜房,这个男人,终于要成亲了,顺着那条平稳的道路走下去,没有了属于沄箫的波波澜澜,他应该会更幸福的。
  "喜服一定做得不错,听说漆雕府布房里的裁缝有着天衣无缝的神功。"沄箫几乎可以想象到烽荻穿著喜服的样子,幸福的微笑着一步步走向喜堂,接受所有人的祝贺。
  心里苦涩泛滥,他却有些近乎自虐得让自己去想,只有痛到极致,他才会放开忘记,忘记过去的种种,离开漆雕府以后,连这个名为烽荻的男人都一起忘记。
  "嗯,还好。"烽荻地回答很淡,那种平淡是一种对那个事物的不在意,似乎那件即将带给他幸福喜服对于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我......我还有事,要走了。"沄箫微微垂着头,说着离开却没有迈开脚步。
  烽荻看着他,感觉到他有什么要对自己说,心中,莫名的涌现期待......
  "烽荻,这么久了我似乎还没有介绍过自己。"他唇边浮现苦苦的笑意。
  "沄箫!第一次见面你就告诉我了这个名字了。"烽荻不解。
  "那你不问我姓什么吗?"
  "嗯?"
  "上杉,我家先祖是从东瀛来到中原大陆的,我随父姓上杉,上杉沄箫。烽荻,你不要忘了。"
  沄箫突然伸出手拉住烽荻那个有伤疤的手腕,眼神却坚定的凝望着他,语气认真。
  "上杉沄箫。"烽荻吐出这四个字,清晰有力,就像在告诉这个充满期待的男人,这个四个字已经刻印在了他的心里。
  "烽荻。"沄箫心中感动他的温柔,脸上再次笑开,只是这次没有了那种苦涩,他已经知足了,烽荻记住他,他已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aisiteru(没办法,日语显示不出来,只好折中了)!"异域的语言从那张薄唇中吐出,难解的含义,烽荻不禁皱眉。
  "烽荻,去掉这疤痕吧,忘记从前吧。"沄箫搁着衣物抚触着受伤的位置,忍着痛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绿色水晶制的瓶子。
  "这是我特制的去除疤痕的药物,可以去了你手腕上的伤疤,你只要每天一次,不到半月就会消失的。"到那个时候,七年前的种种都会完全从烽荻的生命力离开,包括自己在内。
  沄箫心中酸苦,那份狂烈涌动的悲痛仿佛再也抑制不住了。一把将瓶子塞入烽荻手中,他转身飞奔着仓皇逃走,'咯吱咯吱'的踩在雪地上,只留下一地深深的脚印,让身后男子困惑了目光。
§§§§§
  "真是一场好戏呀~!"
  走回屋子,垂下用来挡住风寒的厚重棉帘子,屋内近乎一片昏暗之中,突然一声嘲讽的带着冰寒刺骨的声音传来。
  关门的动作僵了一下,沄箫回过头正看到坐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卧榻上形态慵懒邪媚的男子。伤心的木然的眼神只是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惊惶,所以很快又恢复了沈寂,如同已死的湖面无波。
  "过来,沄箫。"男人脸上带着涵义莫名的笑容,朝着沄箫伸出手。
  僵硬的麻木的顺着男人的意思走过去,茫然的眼神只是看着远处,甚至连一贯在身边的惧怕都消失了,可见刚才的一幕带来了怎样的打击。
  寒柯心中动了怒,冰寒的眼中闪过嗜血残忍的光芒。
  "沄箫。"以食指抬起对面乖乖坐着的人形状较好的下颌,使足的力道狠狠地,让呆怔中的人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
  "我真是不喜欢这样被你忽视的感觉,你知道吗?"寒柯半抬起身靠近沄箫,在他耳边姿态亲昵的喃喃:"特别是,为了那个男人。"可亲昵的态度,却只是让沄箫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和不安的预感。
  空洞的眼神一下子恢复光彩,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想怎样?"
  "沄箫,杀了他,我给你解药可好?"寒柯突然说了这句和之前完全无关的话,却让沄箫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他,相逢以来,第一次专注的看着他。
  "这些年很痛吧,一定把我的沄箫折腾的很苦。"寒柯温柔怜惜的抚摸着沄箫的脸颊明显的病容惨白,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动作,却仍让人无法忽略眼底无情的冰冷。
  "够了,寒柯,不要再演戏了。"沄箫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感,烽荻,寒柯,往事的种种、侵入骨髓的毒药、痛苦的折磨、他真的觉得好累,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些,是不是只有一死了之,才能真正的逃开这一切。
  "这痛,我已经麻木了,这么多年,你才来说要给我解药,不觉得太假了吗?"那是被寒柯认为背叛所作出的惩罚,烽荻离开后他回到自然堂,迎接他的,就是从此以后每当明月高照都会侵入骨髓的痛苦毒药的折磨。这么多年了,痛也成了一种麻木的习惯,太痛的时候,他回想起烽荻,向着那温暖,他便会觉得好受很多。
  "更何况,我是宁愿死也不会伤害烽荻的。"这一刻,他丝毫不想再在男人面前掩饰自己是怎样的深爱着那个男人,那段再也没有将来的感情,如果连自己也要隐藏,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他害怕经过多年以后,连他自己也会忘记,连最后的温暖,也会忘的干干净净。
  '呜!'坦诚果然引发了男人的怒火,下颌传来几乎捏碎骨头的疼痛。
  "沄箫,你可真的很喜欢触怒我啊!"男人恨恨地切齿道。
  "这里是漆雕府。"言下之意,是他料到男人也不敢怎样。毕竟,烽荻是奥月国皇后娘娘最看重的人,而漆雕莫情,又是奥月国主深爱的女子,当年他竟可以为了她甘愿平息在两国之间长达百年的战火并且跨国联姻,就足可见他对那个只是边城见过一面的女子有多么的在乎了。
  而即使寒柯身为自然堂主,在奥月国有着足可倾倒天下的权利,但也只是让他扳倒了上一任奥月国无能的皇帝,但墨煌星,却是一个让任何人都不得不忌惮的存在,就连寒柯,相信也不敢轻易招惹,只要这样,就能保住烽荻地,他相信!!!
  "沄箫,别太自信了。"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寒柯邪魅一笑,冷傲天下的神情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惧怕。
  "墨煌星还在漆雕府。"
  "但他总有走的时候,更何况,我想要做的时候,从来又没做到过的吗?"说着他抬手拍了两下,几乎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著奥月国服饰的紫衫女子端着一个放着茶壶的托盘走了进来。
  "姿宜?没想到你也来了。"沄箫一下子泄了气,寒柯手下四大杀手之首,从来以冷酷无情著称,只会遵从寒柯命令的这个女子,是绝对有手段和能力让烽荻伸不知过不觉得消失的。
  及时,烽荻也有着不俗的武功,但面对着这个女人,却同样是枉然,就连自己,甚至都不敢在她面前随便出手,不仅是杀招,即使用毒,她也有着不凡的能力。
  "哈哈哈哈!"寒柯看着沄箫完全放弃一样的绝望,放声大笑起来,"很好,沄箫,我就喜欢看到你这样的臣服,告诉你,不要妄想在我的面前耍手段,不要忘记了,当年是谁交给你现在的一切的。"冷冷的撂下警告,他好心情的接过姿宜递上的热茶啜了一口,随即一把拉过沄箫唇贴着唇哺入他的口中。
  湿热的唇舌沿着较好的曲线一直延续的脖颈,修长的指尖轻松地挑开沄箫厚重的冬衣衣领,一路滑倒了突兀显露的锁骨,印下了一个个深红的印记。
  "沄箫,今晚来我这里,或许......我会考虑放过夏烽荻!"
§§§§§
  夜晚降临的屋内,只有晶莹华丽的琉璃灯盏散射出的光芒投掷在固定的角落,床榻边,褪下黑色深沉外衣的男子只穿著深衣斜靠在床边,一双细长的眼微微眯着,含义不明的眼神投掷在站在自己身旁已足足有半刻的男子,看着他的手还依旧停在外衣的第二颗扣子上。
  "沄箫,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很有耐心的。"男人冷冷笑开,看着对方的目光变为阴狠的怒火暗暗在善于掩饰的眼底浮动,"只是不知道,杀死那个人的时候,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耐心,可以慢慢地让他接近死亡。"
  一句话,成功地让近乎呆滞的对方恢复了神志,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带着屈辱的愤恨,"你答应过会放过烽荻地。"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想我要改注意了。"高傲的男子怎么可能接受被这样的排斥和拒绝,沄箫的行为已经激怒了他。
  愤然地紧咬着下唇,仿佛最终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一样,一直顺从沉默着人儿终于动了起来,就在男人还被狂烧地愤怒和妒火扰乱着心神的时候,瞬间爆发的行动力是惊人的,人儿如电掣般一下子窜到男人面前,毫不犹豫的出了手。
  然而对方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多年来生活在倾轧宫闱和暗算阴谋之中的男人有着如同依附骨髓一般的警戒心。在对方行动的同时就感觉到了四周空气迅猛变化的异样,挥动掌风便袭了过去,一袭丝毫没有留情的掌风被对方也同样骁勇善战的伸手给险险地躲了过去,人儿知道这一次出击已经是没有退路的拼命,失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更是镇定了心神让自己冷静应敌,同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劲风的袭来,'呼呼'的掌风异常的清晰,足可看出男人真正出了杀人的念头,被激怒的火气加上刚才自己的行为,已经足够这个男人杀死自己一千次的了。
  人儿忙忙举臂抵挡,但男人反应更是极快极恨地,丝毫不留情面的出手,自己瞬间已经落了下风,刹那间,一修长手指已经'唰唰唰!'三下点住了自己身上三处控制行动的穴道,身体的行动瞬间就被硬生生的迫停。随后,男人的手就如同毒蛇一般的绕过他的身子从后面掐住了他的喉头,绝对胜利的赢得了这场比斗。
  眼底一瞬间溢满了绝望和一丝面对死亡却意外轻松的神情,僵硬的身体突然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放松了下来,而这一切,看在男人的眼里却只是更增加了他的怒火,不可抑制的狂怒,怎样也无法收回这个人儿地恨意一起涌了上来。
  下一刻,男人想也没想地就一掌打在了人儿背后贴心的致命部位。
  身子顺着掌势向前跌了出去,'噗!'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正好落在前面案几上的青瓷花瓶上,点点猩红渲染白兰之间,更有种死亡临头的恐怖之感。
  "滚!"男人紧紧地握着拳头藏于衣袖之中,只是狠狠地再次在重伤的人儿身上又狠狠地跺了一脚,"立刻滚离我的视线,否则我立刻杀了你,快滚!"
  阴狠地夹杂着已将无法控制的嗜杀的愤怒,细长的冰冷眸子紧紧盯着地面上已经虚弱得无法支撑身体的人儿,看着他艰难的一步步的爬出屋子,口中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拖出地面一道鲜红的痕迹,一直蔓延着伸向冰雪覆盖的地方,鲜红渲染了雪白,如此残虐,却还是依旧无法平覆男人心中的仇恨。
§§§§§
  支撑着的唯一的意识就是不能在男人面前丢掉多年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尊严,忍着被男人独门绝学寒心掌侵蚀全身如同被冰刀一片片剜割一般的钻心剧痛艰难的爬出院子,最后的一口力气突然蓦然抽离,混沌的大脑瞬间被黑暗完全占据......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寒冷的没了痛感,人还依旧是昏厥之前趴着的姿势,菊苑位于漆雕府最末的位置使得这入夜时分难得的无人经过,也让他少了被同情可怜的可悲命运。
  深吸了一口气试探一下,发觉除了心口会因为这个动作抽痛之外,身体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反映,沄箫才缓缓扶着身旁的院墙站起来,一步步的迈着躺在雪地里几乎将要冻僵的双腿,莫名不受控制地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也是上天怜悯他此刻的可悲处境,每走到地方就看到了自己想要见得人,可惜的是,那身旁的位置,却早已被占绝,青蓝色丽装的女子,即使在黑夜里也丝毫不逊色的容貌。
  "烽荻,进屋喝杯茶吧。"
  送到门口就要回转的动作因为女子含羞带臊地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而停止,回过头就看到女子早已羞地抬不起头的模样,这样主动的邀请,若是说出拒绝的话只怕就会伤了那柔弱女子的心,任是任何一个男人也都做不到,更何况对方还是有着温柔之心的人。
  "好。"点点头,通过女子侧身让开的道路进入屋内。
  屋门关闭,走进石阶下,凭着没有被打散的内里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屋内的交谈。
  "烽荻,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女子的声音低低柔柔地。
  "是呀!这几日辛苦你了。"男人的声音里永远有这似乎对谁都可以的温柔体贴,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人捶了一拳般的疼痛和不甘心。
  "烽......烽荻!"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些害羞的吞吐。
  "嗯?!"男人鼓励般地应了声。
  "你......你真地想好了吗?"女子有着浓浓的不确定,似乎都是这样,被这个总是温柔的男人对待着,却总会觉得他的温柔不是专属的。
  "想好什么?"温柔的男人却也有点老实的过分,对于这样婉转的问题,多少年来似乎都不怎么懂得深意。
  "娶我,你真地确定要娶我吗?"
  被这样的问过之后,屋子里很长时间的陷入尴尬的沉默,就在他以为会听到什么希望一般的回答的时候,屋内传来了男人宠溺一般的轻笑。
  "别胡思乱想了,小傻瓜,我们不都已经决定好了一切了吗?你只要安安心心的等着后天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
  平和温暖的声音,随后就听到了女子被感动的隐隐啜泣声......
  "烽荻。"
  "好了,别哭了。"
  这个时候,他不用猜想都可以知道男人此刻一定溺爱的抚摸着怀中女子一头秀丽的长发,这是男人诱哄之事很习惯的一个动作,多年前,他也经常被这样的抚摸着头发,柔柔地力道,让人感觉如小狗撒娇一般的很舒服。
  "烽荻。"
  "嗯?"
  "今......今晚......留下来吧。"
  "澄心?"
  "我们......我们不是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吗?"
  ..................
  ............
  ......
  漫长的沉默之后,屋子里最终也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但烛光却一下子熄灭了,屋内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沉静,默默地......默默地......有着布料摩擦的声音传出来。
  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强撑着的身子有些晕眩的虚晃了几下,踉跄着退了一步。
  烽荻!烽荻!烽荻!烽荻!烽荻!!!!
  转身......移动脚步......离开这里......沄箫强烈的命令着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坚持着走出去,黑夜中,倔强的身影拼着最后一口骄傲不肯认输,慢慢消失在竹苑中
§§§§§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当年抛开一切的带着烽荻躲起来,就已经做好了与世隔绝在不问世事的打算。而设想好的一切,却在烽荻地消失之后告终,他无奈再次入世,一再的寻找一再的失望一再躲避一再的逃命,逃开自然堂,躲开暗杀的杀手,最后逃进私塾,认识了莫雨。
  终是命运怜惜,和莫雨的这场莫逆之交的友情,牵引着他找到了烽荻,他已为,终于可以继续前缘,有他的,有烽荻地生活。
  可为什么,连烽荻也不要他了,除了烽荻已经一无所有的自己,却连烽荻也失去了。
  脸上湿湿地地感到一阵阵冰凉,即使不去摸也知道早就泪流满面,这种懦弱的女人一般的行为,即使自己觉得可耻,为什么那泪水就是止不住,不断的流出来,模糊了视线......
  脚下被一颗椅子高低的石头挡住才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漆雕府后花园的小湖边,冬季的湖面,曾经在夏季茂盛生长的莲花荷花都早已凋谢,只留下凋零之后的冰冷和凄凉,变黄枯萎之后露在湖面上的荷叶早已被从湖边开始凝结的冰逐渐包围。
  这样的冬天,湖水一定很冷吧?!
  迈开脚走过去,果然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凉透过棉鞋透入脚掌,然后是棉裤,膝盖,厚厚的棉衣,沁了水之后沉重的压着他往下坠,可是眼前枯黄的荷叶却不知为什么一样的吸引着沄箫地主意,沉重的身体也不重要,冰冷的几乎僵硬的四肢也不在意,他只是想去触摸那荷叶,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南方的荷花是最美的,清雅的粉色,是生活在北方荒夷之地的自己绝对没有见过的,等过了那阵子,他就带自己会到位于南方交通要塞最繁华之地的京城,让自己看看他住的地方那个后院小湖里的荷花,真得很漂亮,特别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厨娘做的莲子粥被放在地下冰窖镇过之后凉的爽口,味道好极了。
  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莲蓬,这茂密的荷叶间,说不定就有夏季没有完全采摘的,'漏网之鱼'可以被自己采到,拿回去他要做成莲子粥,不用放在冰窖,只要镇在雪地里就可以了,冰冰凉凉的甜,就像那个人表述过的味道。
  他真得很想喝,从他说过之后,他就幻想着那幅画面,他们坐在屋檐下的阴凉石阶上,喝着莲子粥,说着闲闲的话,没有什么主题,却贴己又知心......
  终于,在层层荷叶之间,让他看到了那么一个被人遗忘了的莲蓬,一个秋天加上还冷的冬季,早就干枯萎缩的没了原样,其中的莲子更是干瘪成只有黄豆那么大。但即使这样,却让寻找的人喜悦的迫不及待的朝着他走过去,重重地迈着脚步,越来越觉得脚下像是有什么被吸住一样拉着他往下坠,可他却只是执着的迈着步子朝着目标而去,一把抓住那只莲蓬抱在怀里。
  找到了,他也能找到的,做出了莲子粥,就可以叫那了人来喝,那个人会喜欢的......一定会......的......
  找到之后的放松一下子让他泄了那口倔强撑着的气,想转身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了一样,只是拉着他本就沉重的身体更加速向下,冰冷的湖水一点点地开始漫过脖颈......嘴唇......鼻子......最后是眼睛,让一切彻底淹没在黑夜里更加漆黑的湖水中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再也没有了任何痛苦和压力的解放,以后,就再也不会伤心了,就这样躺在这湖里,也真好......
  意识渐渐抽离,湖水的淹没让他的耳朵也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只是在完全昏厥之前,他感觉到了湖水巨大的一阵波动,一荡一荡水波强烈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
  冬季里难得晴朗的日子,从前几天一直下着的小雪也像是预知了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一般,在昨晚前半夜就善良的停了。从那时开始,漆雕府里的下人就开始忙活着扫雪除冰,将从前门通往喜堂的道路都铺上了上好的波斯红毯,地毯两边更是装饰了冬季依然盛放的常青植物,为这白雪装点的世界增加了不少的生机。
  到了今晨,忙碌的脚步更多了起来。门口挂上了鲜艳的红灯笼,上面贴着的金色喜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白色的墙壁也被清扫得更加洁白,翠绿的琉璃瓦擦地!亮,就连常年终实守护在漆雕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今天都难得的有了大半的机会,丫环们早早的就将两块红绸子给他们为在了脖子上,还不忘系了一个好看的喜乐结。
  龙康皇朝的婚宴,一般都是在上午巳时就要开始了,因此从辰时开始,送礼的恭贺的人都纷纷不断的向着漆雕府涌来,门口迎门的侍从腰都快要鞠弯的忙碌着,脸上却还是笑脸迎人的不失礼貌。道贺的宾客中,上到王爷侯爵,尚书令、左右仆射、左右丞,御史台等,下到二十四曹、三十六侍郎等等的大小官员都纷纷亲自登门道贺庆祝。
  按说这一个小小府中侍从怎可能惊动这么多的朝廷高官皇族贵胄,但来的人都很清楚,今天这样的日子与其说是一个下人的婚礼,倒不如说是代表江湖慕容大家和代表政权的漆雕府得又一次联姻,虽然有着漆雕府三小姐和慕容世家现任当家人的婚姻联系,但这一次,更是将漆雕府的地位在整个朝廷更加的巩固,每个人都很清楚,别说是王爷侯爵,今天只怕就连皇上都会亲临庆贺,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今天这个更好地对日渐精明强干的皇上示好的机会呢。
  就是怀着这样那样个人利益家族利益等等想法的众人,使得今天的漆雕府甚至丝毫不逊色于当年几个女儿出嫁时的盛况,往日总是热闹却不喧闹的漆雕府打破了一直的安静,前院里熙熙攘攘的人声隔着很远都清楚地传到了后院的菊苑中。
  紧闭的门扉,放下了厚重的面帘挡住了窗户缝隙投入的冷风,两三个大火炉烧的屋内如同春天般的温暖,可即使是这样,却也依然不能缓解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人儿丝毫的冰冷发抖。
  "荧华,布巾,还有,再去让丫环拿一床被子来。"漆雕莫雨忧心忡忡地又下了一针,同时再次为沄箫压紧被角,朝第二层的被子里又塞了一个小手炉。
  "四小姐,现在前院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咱们院子里的人也被叫走了,还是我去吧。"正按着沄箫双腿阻止他动弹影响莫雨施针的荧华说道。
  "现在正是施针的重要阶段,你走了师傅若是挣扎错了穴位怎么办?"莫雨急地头上也滴下了不知是热还是焦急的汗水,脸色难看地紧,"忙忙忙......都去忙好了,等到师傅死了,他们就都不忙了。"
  这么多年来异乡求学的莫雨一直将沄箫当做亲哥哥一般的存在,如今看着他痛苦至此,可那个明明可以让他幸福的人却在忙着在他的伤口上更重的撒一把盐,每每想到都会让莫雨恨不得出口咒骂。
  "四小姐,我看没用的,即使现在加了棉被沄箫先生还是会觉得冷的。现在是寒气已经侵入了他的体内,如果逼不出湿寒,外面不断的热气反而会让他更加得难受的。"看着莫雨气的手下失了准头,荧华忙提醒她关键所在,"你现在生气是一回事,可最主要的是要沄箫先生好起来,我们还是专心施针吧。"
  荧华的话提醒了莫雨,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抛开怒火,心下专心精神,再次抽出银针向着下一个穴道而去。
  "呜......"痛苦的一声呻吟因为刺入一个险险地穴道而从病人的口中吐出。
  "师傅。"听到沄箫有了反映,莫雨心中一喜。
  "风......风......"
  "风?还有风吗?你是不是还冷。"莫雨忙就要站起来去检查是否还有缝隙,却被荧华一把拉住,凝重的神色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风......风......烽荻......烽......烽荻......"昏沈的依然是无意识的状态,那轻轻的近乎无声的两个字却在这一片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莫雨错愕的坐回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脸色潮红一片的沄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意识都还是模糊的,那两个字......那个人的名字......却那么清晰的......
  "师傅!!!"满心的心疼和酸楚一下子都涌出了心,莫雨'哇'的一声趴到沄箫身上哭了起来。
  难过地......悲伤地......艰难地......疲惫地......,都是替那个吃尽了苦头的人,流出的眼泪!!!!!
§§§§§
  漆雕府前院的花榭,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今天要给新人行礼的而被装点华丽喜气的前厅,因为来客之多已经超出了当初的预算,因此更多在前厅找不到作为而站着累了的人都纷纷来到后面的花榭暂时休息休息腿脚。
  被莫雨和荧华扶着走进来的沄箫,那苍白的脸色病容明显的神态着实让很多的宾客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在好奇这个完全和喜庆的婚宴不相符合的男人的身份。
  "师傅,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莫雨感觉着被搀扶的胳膊都还在微微颤抖,担忧地紧皱着没有看着沄箫。
  "放心好了。"
  强心扎入身体封住穴位的针正在刺骨的痛着,不疼......是骗人的,就是额头'嘀嗒嘀嗒'的冷汗也说不了谎,可沄箫却倔强的摇头继续迈步,烽荻成亲,他一定要亲眼看到,伤了痛了,才能死心的!
  "可你的身体都得很厉害,那针扎得很险,虽然可以暂时压制风寒,却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师傅,礼堂你也看了,那成礼,还是算了吧。"莫雨真的不像他这样的折磨自己,身体的,心上的,双中的痛一定会拖垮这个人的,那样的身子......早就再也经不起什么打击了。
  "真的没事的,只是一会儿,不会有事的,只是有些疼罢了,你先扶我坐下吧。"沄箫还是很坚决的拒绝莫雨的规劝,只是妥协愿意先坐下歇会儿。
  "好吧。"莫雨无奈只能和荧华先将他扶到一旁较为偏僻无人的角落坐下。
  "这里的人好象很奇怪。"为了分散身体的剧痛,沄箫将注意力转到这个雅致舒适的花榭的环境上,环顾了一周,才愕然察觉到四周坐着的人有什么不同。
  "噢!"莫雨和荧华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了笑。
  "他们都是漆雕府的人,是家人。"
  "可是......"沄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大多是男人和男人站在一起的情景,这漆雕府,是不是太怪了点。
  莫雨不言,轻轻一笑说要去给父兄行礼就离开了沄箫身边,荧华走上来接替她的位置半扶着坐下还有些无力的沄箫,顺便充当解说者。
  "沄箫先生,现在四小姐走过去的就是现在漆雕府的现任当家人,也就是大少爷漆雕莫伦,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情人,也是龙康皇朝这一任的灵子──灵生莲以及刚刚出生的小少爷澜夙和流凝小少爷;在他们身边,现在正接受四小姐行礼的,是老爷漆雕冥和大少爷的亲生父亲应无梅,以及漆雕府的药师水无涯和他的情人陵珞先生,在大少爷左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二少爷一家三口,莫桤少爷,韵文少爷以及小少爷闵凡,咱们对面角落的,是四少爷莫朗和他的情人凤凰,另外还有恩恒和韶翔也是一对,还有三少爷和皇上,因为帝驾的缘故,所以会来得迟一些。"
  荧华一番细心的解释,着实让沄箫吃了大惊,这天下赫赫有名的漆雕府,竟然住着这样的一群人,一群男人和男人组成的家庭在这里竟然如此平常,而看来往下人的表情,甚至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些当作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就仿佛眼前的只是平常的男女夫妻一般。
  "这......漆雕府里......"他已经惊异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呵呵......"荧华似乎颇能理解他的吃惊,朗朗一笑,"匪夷所思了一点是吗?好象是吧,其实以前也是很寻常的地方,平常的人家,平静不过的生活,但......"荧华歪歪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似乎一切都是从那个意外的灵子复活来到漆雕府开始改变的,在夫人去世了以后,那个人来到了漆雕府,改变了这里原本平静却也平淡的生活,让漆雕府似乎一下子热闹鲜活了起来。
  现在的漆雕府,是很多下人都喜欢呆的地方,处处都有笑声,大家仿佛一家人一般的生活着,这些,都要归功于那个总是平易近人的最高主子──应无梅的功劳了。
  "师傅!"那边,已经给父兄一一行过礼的笑盈盈地走了回来,看着沄箫的表情就知道荧华一定已经揭示得很清楚了,"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漆雕府是个好地方?"
  说真的,她是真心的希望师傅可以住在漆雕府,虽然烽荻也在这里,可他知道,对于师傅来说,漆雕府却真正是一个让他可以好好修养身体的地方。若是......若是烽荻没有失忆,师傅和他能够和好如初,那师傅就真的可以留在......
  唉!莫雨忙晃掉不该有的想法。还在想这些干什么,烽荻成亲就在眼前了,说这些,不是已经都晚了吗?!
  "莫雨!!"身后,突然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传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等待的人终于还是来了。
§§§§§
  一抹狡黠的笑容浮现绝色的容颜,她缓缓转过身,果然就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身上还穿著御寒的裘衣,额头因进入暖和的屋子里而刚刚融化的雪还以水珠的样子挂在额前散落的发丝上,那一头异域人独有的棕色微卷半长发以一根同色的缎带扎着,露出男子刚毅如刀刻般的轮廓。
  "奥斯。"沄箫也惊异这个封闭多年一人守在奥月国都城王府里的男人现在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还给我吧。"男人还有些微微喘着气,看着莫雨就立刻开门见山的伸出手要拿自己最宝贵却被这个狡猾的女人用计谋偷走的东西。
  "是这个嘛?"莫雨举起左手,扶着手腕上的手链,艳丽双眸中的笑容让人有种随时会被算计的邪恶。
  可奥斯一心要要回依然过世的妻子最珍贵的东西,却下意识的选择忽略了这抹可能让自己掉入陷阱的笑意。
  "是它。"奥斯看着手链露出深情的目光,本能的点点头就伸出手要拿,却完全忽略了自己这般的眼神对于莫雨的杀伤力,同时也小看了女人嫉妒的心理。
  "我看它挺合适我的,以后就有我戴着它好了。"就在奥斯的手接触到手链的前一刻收手背于身后,脸上冷冷的傲然表情带着嫉妒的怒火投射在男人瞬间失望伤痛的表情上。
  奥斯一愣,明明这个女人来信说好只要自己来到龙康皇朝她就将手链奉还,怎么到了此刻又反悔了?!
  "你是在戏弄我吗?"奥斯也急了,多年如死灰一般的心中首次涌上了怒火。
  "算是又怎么样?"丝毫不在乎被怒火烧身的继续挑衅,心里的伤痛已经让这个看似冷静的小女人失去了一贯的理智。
  一旁的沄箫看在眼里,对这两人忍不住叹气。
  "奥斯。"他轻轻出声一唤,引来怒火中的男人的注意。
  或许连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好脾气温柔的人,却总是可以一次次的被莫雨激起怒火。
  "没想到你也在。"看到熟识的故人立刻换回一贯的云淡风清,奥斯微微颔首。
  "你不也一样吗?竟然会踏出王府。"沄箫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眼角扫了眼一边怒气冲冲的小徒弟,暗示她莫急。
  "还不是被人阴谋所害。"他曾经对丽篱允诺要一直守在她的坟边,可却因为这个女人偷走了丽篱最珍贵的遗物而不得不离开她来到这里。
  "何必生气,莫雨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孩子。"二八年花的小女孩,对于他们这两个男人来说,也确实只是个孩子罢了。
  "孩子?"
  奥斯心中一怒,下意识的想要脱口的辩解却在看到身边的环境时打住,在这人来人往的屋子里,他可不想详细地向沄箫解释他眼中的孩子般的小徒弟是怎样深更半夜怕行他的床让禁欲多年的自己差点失控的。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窘红了脸,垂着眼帘半天喃喃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这样的奥斯,盛怒下的莫雨却还是很本能的猜到了他想到了什么才会有这样有失他沉稳性格的表情,脸上突然挂上了狡黠魅惑地表情,趁着奥斯游神之际,她缓缓靠近。
  "堂堂的奥斯王爷是想到了什么吗?好不好让小女子也听一听。"
  出其不意的贴近惊吓了奥斯,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绝对胜似世间一切美色的容颜,艳丽与清纯的结合,女子独有的娇艳红唇下一刻就将要覆上自己的嘴了。
  '啊!'奥斯惊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看着笑的坏坏地女人,问道。
  "我想怎么样?"精明的光芒从眼底一闪,"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美美地眸子里满满是故意逗弄的邪恶。
  奥斯环顾了四周,很多人已经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注意到这里了,在不离开这里只怕自己真的要成为瞩目的关键了。
  "你跟我来。"拉起莫雨地手腕,无法放任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失去冷静的奥斯牵着莫雨向花榭外的后花园走去。
  "荧华,替我照顾师傅。"随手抓起一旁椅子上的火狐氅衣,莫雨简单了交代了一句就任由奥斯拉着他一路较快着脚步,而花榭中,除了那个一肚子火气前面走着的男人,说都没有错过漆雕府四小姐脸上诡计得逞的笑意。
  "这个丫头。"沄箫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失笑着摇摇头。
  "沄箫先生。"荧华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外面,那两个人,上次就差点打起来,要不是自己好说歹说才算放弃,这一次......
  "你要不放心,就去看看吧。"沄箫也知道那两个人看似不同的性格,其实骨子里都倔强执着的很。
  "可是沄箫先生你......"
  "没关系,在屋子里坐着,还能有什么事呢。"
  荧华想想也是此理,就将手中准备着的御寒的裘衣给沄箫盖在身上,又对忙碌着的丫环们交待要注意照顾着点,就转身匆匆忙忙的追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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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荧华离开后才感觉喉咙有些躁热的干渴,看着身旁忙得不可开交的丫环,再看看只是在不远处的茶杯,沄箫强撑起还在疼痛的身体想干脆自己过去拿不要麻烦别人了。
  可刚迈开步子,就觉得脚下虚浮软弱无力,连一步走没有走出去整个人就笔直地朝着地面栽了过去。
  "小心!"头晕目眩的黑暗袭来的同时一声担忧的惊呼声也传入耳中,下一刻,自己即被揽入了一个安全结识的怀抱中。
  "你怎么了?"烽荻看着沄箫比之前几天更加虚弱苍白的脸色,忧心忡忡地问道。
  "烽......烽荻?!"半晌才缓和了晕眩,张开眼睛没想到就会看到思念的人出现在眼前,"是你吗?"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马上就要成亲的男人,此刻却紧紧地拥着自己,这个怀抱,竟然还是像当年一般的温暖。
  这温暖的怀抱?!
  脑子蓦然一下子清醒过来,前天晚上的种种,屋外绝望悲伤的心情齐齐涌上心头,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他的烽荻了!
  决然果断的抽回手,利落的动作让男人尴尬的愣在当场。
  "沄箫?"拧着眉头的男人眼底满满都是困惑不解,沄箫此刻却觉得可笑讽刺。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转过身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干渴的喉咙急切的需要着水分滋润,即使握在手中的水杯很明显的传递着冰凉的温度。
  "这水都冷了。"烽荻在一旁看到水壶没放入蒲草桶中就知道水定是已经凉透了,伸手忙拦住看来渴极了的人送入口中的动作。
  不顾沄箫不悦的眼神拿过杯子拦住一旁忙碌走过的丫环去取来热茶,同时扶着沄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人,对他怎样的态度都好,自己似乎总是无法对他生气。
  苍白的脸色映衬着与一般男子不同的小小脸庞更加憔悴,倔强的性子时不时地冰冷偶尔的孩子气,越是看不透这个男人越是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有着什么熟悉的气息的吸引着他,他知道他们之间定有着什么,想去探寻,可眼前......他还有这个权利吗?!
  "你身上烫得厉害,是染了风寒了吗?"扶着沄箫的时候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都可以感觉到那不同寻常的热度,可见眼前的人是病得厉害的,这样的身体,怎么还坚持着来这里。
  "并不重,没什么大碍的。"沄箫始终低垂着头,被烽荻盯着的不自在,下意识地撩了撩耳边散落的头发,不经意间的动作,却勾动了面前人苦苦压抑的心。
  谁知道,他忍得多辛苦,不傻不笨的人,怎会不知道眼前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里掩饰了太多的故事,他想知道是什么,想了解,可......澄心该怎么办?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觉得过去一定会扯上澄心,只是沄箫那样的眼神,他......他除了那个再也没有更好地解释了。
  "这个时候的身体,就更该注意的。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身体不好,就该在屋子里好好静养的。"说真的他并不想让沄箫看到自己成亲,面对着他的眼神,他真怕自己到时候什么也做不出来了,怕自己会失控。
  沄箫被他的花弄得心中一阵抽痛,烽荻就这么不希望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嘛?明明已经失去了记忆,自己也从来没有过什么逾越的举动,可为什么还是会被厌恶嫌弃,他只是想看着烽荻成亲之后就离开的。
  "你放心好了,我马上就要离开的。"冷下声音,被揪痛地心底徒然只留下了绝望的一片死寂。
  "离开?"烽荻听到他的话,蓦然大惊,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仿佛就怕他说完的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你要去哪里?离开漆雕府吗?"
  "是。"沄箫冷冷抽回手,对烽荻流露的紧张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彻底地绝望,全部来自前天晚上站在屋外听到的一切,撕碎身体一般的疼痛都在那荷花池里全部都冰冷的池水溶化随之侵入骨髓了。
  "为什么?你不是来这里养病的嘛?你的身体还这样......"
  "烽荻。"
  焦急的追问被一声柔和呼唤所打断,将殷切焦急地关心和慌乱都硬生生打断在两人之间。
  "二小姐,二姑爷。"烽荻看到来人,微微施礼。
  沄箫却只是看了目光隐含冰冷警告的漆雕莫情一眼,就转过头看向一边,甚至连一旁站立的国主都抛在了脑袋后面。
  莫情一股怒火直往外冒,沄箫的态度和烽荻地神情都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反而是高高在上的国君墨煌星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拉着莫情退了两步,正好给跟在后面的人让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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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热的身子瞬间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温度,僵硬地将是被冰冻了一样,半依靠着自己的人儿此刻那几乎像是本能一般的颤抖,烽荻无法抑制自己莫名涌上心头的怒火,一贯温和的目光此刻却变成了犀利的冷怒朝着缓缓踱步而来的男人射去。
  "沄箫。"男人呼唤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亲昵,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纷纷投来的目光朝着沄箫伸出手,"过来。"简短的两个字,习惯的命令,不轻不重的语气,却有着让人说不出道不清的深层恐惧袭来。
  沄箫也惧怕着恐惧,多年来对于这个男子的敬畏早就已经刻入了骨血之中,成了一种本能。他看着男人笑地邪肆的神情,缓缓的伸出了手。
  "沄箫。"一阵疼痛拉回了仿佛被下咒一般的失神,回过神就看到烽荻炯炯明亮的目光担忧地看着自己,那疼痛,是他用力地打下自己伸出的手。
  "沄箫,我们该走了。"寒柯看着烽荻敌意的目光,不怒反笑。
  这个男人会这样做,他一点也不意外,不这样做,才不是夏烽荻。
  "沄箫他现在身体不好,哪里也去不了。"强硬的语气伸出手将沄箫拉到身后,烽荻对沄箫所表现出的独占和霸道让一旁的漆雕府人都纷纷惊异不已。
  "烽荻?!"漆雕莫情觉得莫名恐慌,这样的烽荻,就像是已经想起了一切,难道......
  对于自己敬重的二小姐的呼唤,烽荻却仿佛没听到一样,一双眼睛始终戒备的盯着笑的古怪的男人,手中紧握着的沄箫地手腕更加重了力道。
  沄箫觉得被握地生疼,仿佛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似的。可此刻他却顾不得这些,诧异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前面这个执着坚定的男人,那样坚决的守护和拦阻,他是立定了心思的,在保护着自己。
  他的烽荻......
  沄箫的目光中透满了感动地泪水和炙热深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寒柯,终于失控了。
  "沄箫,过来。"伸出的手更加坚定地向前了一点,警告的目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立刻!"冷冷地加重了语气的最后两个字,微眯地双眼扬起的剑眉都是这个男人已经动怒的征兆。
  寒柯发怒之后会怎样的不顾一切沄箫很清楚,漆雕府被毁他不在乎,这里的人都死了他不在乎,可是烽荻......他不能让他有事。
  缓缓迈开了脚步,沄箫从烽荻宽阔的背后走了出来。
  "沄箫?"烽荻惊怒的一把拉住了他。
  "烽荻。"沄箫缓缓转过身,挣脱烽荻地手,"你该成亲了,还不去前厅吗?"他说这话,脸上带着怎么也无法掩饰的苦涩笑容,深沉的悲痛和伤苦,看在烽荻地严厉,是无法忽略的心痛。
  "你要留下养病。"第一次,烽荻这样的固执着一件事情。
  "我说过我要离开了。"沄箫半垂下头,一滴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垂落,他不想被烽荻看到,特别是在这样已经无法挽回一切的时候。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不明白,他不明白。
  可他知道他不能让沄箫走,不愿让他走,不舍让他走。
  "沄箫,留在漆雕府,你也可以养病的。"烽荻一把拉住沄箫袖中的手,此刻他已顾不得其它,那掌中的手,那么瘦骨嶙峋,触摸下几乎感觉不到肉的柔软,沄箫他甚至比女子还要纤细。
  这样的沄箫,让他怎么放心,让他怎能放下。此刻他无法去追寻着舍不得放不下后面的答案,他只知道,他不想沄箫离开。
  被烽荻这样的挽留,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不舍。沄箫犹豫了,毕竟面对的是他倾尽了所有爱着的男人,被他这样的需要着,要拒绝,对他来说太难了。
  感受着握住自己的手掌的温暖,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再次被暖化了。
  "烽......"
  "沄箫。"挽回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一声冰冷隐含警告的声音打断,温暖的身体一瞬间再次被冰冻,沄箫僵在当场,不敢回头却也能感觉到男人正处在盛怒之中。
  "过来,立刻,我不想再说第三次。"被眼前深情的画面所彻底激怒,寒柯的忍耐已经到了最低限,此刻哪怕沄箫任何一个反抗的动作或者言辞,那根线就会彻底绷断。
  寒柯的失控,是任何人都不敢常识去面对,那太可怕了!
  沄箫也很清楚,心底深层对这个男人的恐惧让他迈动了脚步,一步步的回头向着男人走去......
  "沄箫!"今天的烽荻异常的执着,再次拦住了他前行的脚步。
  "滚开!"狠劲的力道一掌打开烽荻拦住的手,出手的寒柯一双眼睛都已经完全被极度的愤怒所侵蚀。
  "你无权决定沄箫的一切。"
  然而烽荻却丝毫不被这样的气势所吓倒,坚决地挡在了沄箫的面前。
  "你找死。"寒柯眯起眼,冷冷的寒光带着残虐的杀意。
  "不好。"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墨煌星低低道了声'糟'。
  "怎么了?"莫情慌忙问道。
  "将自己暴露在盛怒下的寒柯面前,烽荻这样的行为无疑是送死的。"从来没有人可以挑战寒柯的威严,这个狂傲的男人,是一个连他这个国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家伙。
  莫情心中一惊,忙看过去,果然就见黑色宽大的袖子中寒光一闪,霎那间的速度,快得让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否看到了出针的过程,就只是看到寒柯手腕一转。
  "烽荻!"两个担忧的声音同时喊出。
  眼看着那带着阴森蓝光的针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烽荻地致命死穴刺了过去,寒柯地出手太快,想要阻止的莫情甚至连脚步都还没有迈开......
§§§§§
  "啊!!!!!"只有那么一瞬间,一道瘦弱的身影快速的从身后窜到了烽荻面前,紧紧地抱着他用背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杀意。
  一切的繁华喧闹仿佛都在那一声惊呼中停止了下来,花榭中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那如闪电般的速度和黑衣男人丝毫不去掩饰的浓烈杀意,泛着蓝光的银针距离沄箫背后的龙骨穴只有最后一寸的距离,男人的手却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旁边,最后关头出现的一支手拦住了势不可挡的杀戮。
  "寒柯。"一声沉声呵斥,不高不低,却意外的让一向连君主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忌惮。
  "王爷?"寒柯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敬意和惊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从来没有出过王府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是漆雕府的婚宴,你难道要让国主难堪吗?"奥斯提醒寒柯身后所站的男人,那个从头至尾都笑地从容一派的男人。
  寒柯眼中一抹异光闪过,眼神在仍然紧紧抱在一起的烽荻和沄箫,以及身后始终没有出手,眼底深处却晦暗一片的墨煌星之间转了转,最后看到奥斯眼中浓浓的警告,最终狠狠地收回了手。
  "寒柯不敢。"微微低下的头,不是对着墨煌星,而是朝着那个刚刚才出现的男人。
  一旁的人都纷纷奇怪那个狂妄的男人怎么会对这个看起来魁梧唯一的男人如此恭敬,却没有人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让寒柯忌惮,那就是眼前这个自从妻子死后再也没有踏出王府,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对寒柯有着救命知遇之恩的奥斯王爷了。
  "国主。"看着寒柯退开,奥斯才转身对墨煌星行了个礼。
  "嗯。"墨煌星点了点头,挽着妻子走上前。
  "烽荻,你没事吧。"莫情一脸担忧的上下打量他。
  "二小姐放心,我没事。"虽然分开拥抱,手下却仍紧紧揽着沄箫虚弱身子的烽荻笑着表示自己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莫情看着两人之间,勉强笑着点点头,眼底却闪过不安的担忧。
  对于妻子的心思,墨煌星看在了眼里。
  "沄箫,事已如此,你还要留下吗?"沈声冷冷的斥责,帝王的威严和肃然的眼神,笔直的盯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沄箫。
  "沄箫不敢,沄箫正要离开的。"
  "师傅?!"和奥斯一起回来的莫雨不满于姐夫如此的态度,走到沄箫面前将他从烽荻怀中拉了出来。
  没有人明白师傅的苦楚,烽荻只是舍不得,却不知道为什么舍不得,他这样的行为,只是让师傅一次次更加的伤心罢了。
  "师傅,我们走吧。"早早已经准备好地离开,京城幽静的街道里,她已经为师傅准备好了舒适的小院,好让师傅养病休身。
  面临了刚才的一切已经身心俱疲的沄箫再也无力了,斜靠着莫雨和荧华的扶持微微点了点头,在众人神情各异目光下朝外走去。
  "沄箫。"烽荻急着要跟上去。
  "烽荻。"沄箫突然一声喝阻,高声的语调让烽荻以及所有的人都一惊。
  他没有回头,依然虚弱无力地依靠着莫雨,声音带着太多的疲惫和无力的伤痛在着不同于外面喧闹的花榭里幽幽传来:
  "烽荻,你我不过是在漆雕府意外邂逅的陌生人罢了,相谈甚欢志同道合是我们的缘分,但是天下怎又不散的宴席,如今你要成亲,我也要离开漆雕府,这就是一种缘尽......"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半晌之后又再次传来,"从来没有过去的相遇,你我不过只能算是清茶淡酒般的好友,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惜我身体不好,不能留下与你庆祝,只祝你和你夫人百年好和永结同心,将来天上地下能够相携同飞,有生之年可以结伴游历天下名山大川。"
  沄箫的这句恭贺说的古怪,众人纷纷不解,却只有烽荻怔愣地僵在当场。
  这句话,这句他原本打算在新婚之夜和澄心说的话,为什么沄箫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他好象很了解自己,游历天下这样只藏在心里的心愿,他也会知道。
  "沄箫。"从疑惑中抬头,眼前却那还有那瘦弱的身影的踪迹。
  沄箫......沄箫......
  屋内,漆雕府的众人还现在刚才发生的一幕之中,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静默不言,说不出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还是满涩辛酸的无奈。
§§§§§
  "师傅,你先到小院子去,我已经吩咐了下人在那里等你,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就过去。"莫雨将沄箫扶上车,一边叮嘱道。
  可对于她这样的叮咛嘱咐,被叮嘱的人却是毫无反应,木然的眼神呆呆地望着远处某一点,仿佛失了魂只有躯壳一般。
  "哎......"莫雨叹了口气,转而对一旁的荧华道,"我真得有点不放心,师傅现在这个样子。"
  "可你现在也不能离开的,一会儿三少爷和皇上,三小姐和三姑爷都要到了,我们此刻怎么离开。"荧华也知道沄箫现在的样子根本身边就不能离人,可是却无奈今天这个日子他们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四小姐,你放心好了,我老罗一定会将这位公子送到小院子去的。"一旁豪爽憨厚的漆雕府老马夫看着两人为难的样子,拍着胸脯向两人保证。
  "那真是谢谢你了老罗叔,师傅他现在精神不太好,你帮忙给罗嫂多说说,让她多留心这点,我们晚上宴会之后一定会过去的。"罗嫂是老罗叔的老婆,人很好也细心,所以莫雨才选了她过去小院照顾。
  "放心放心,我们家那老婆子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老罗叔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好。"莫雨点点头,放下马车的帘子后退了几步。
  "要去哪里呀?"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明显地看到目无表情的沄箫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你还想怎么样?"莫雨挡在马车前面,怒视着缓缓走来的男人那一脸阴沈冰冷的笑意,从一见面,就让她不舒服。
  "放心,比起你,我更希望他离开漆雕府。"寒柯毫不在意莫雨的怒气轻描淡写的一挥就将莫雨推开,悠然地走到马车前。
  "好好地在那里等我,这次,我可不想在看到荷花池里冰冷僵硬的尸体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手指轻柔的抬起低垂着的头,冰冷微眯的眼眸带着浓浓的警告让那个想逃避的人清楚地看在了眼里。
  扬起傲然一笑,他缓缓贴近沄箫,在他耳边落下一吻,"你了解我的不是吗?沄箫,乖乖等着我,你才不会后悔。"说完,他便旋身而去,这次到是少有的利落干净。
  "老罗叔,你快走。"莫雨趁着此时,慌忙招呼老罗出发。
  那小院地处偏僻,只要没人跟着,相信绝对不会有人能找到的。
  老罗叔也看出了名堂,点了点头一挥鞭子,'驾'的一声驱车朝着街口而去,莫雨直到看着马车拐出借口,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四周,就担心会有人尾随而去。
  车子一路倒是行的安全,从漆雕府所在的街道到小院之间要路过京城最繁华的市集,这会儿正是最热闹上夜市的时候,老罗叔放慢了速度怕有什么闪失,直到过了那段集市才再次加快速度,很快的就到了小院所在的小巷子。
  "老婆子,我们回来了。"因为罗嫂在这里照顾的原因,莫雨就将小院的西屋给了他们夫妻居住,许诺师傅病好离开后,就将这里给他们夫妇俩人了。
  "来了来了。"刚刚在厨房做好了鸡汤的罗嫂用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高高兴兴地迎了出来。
  "来吧公子,以后住在这里,罗嫂一定把你的身体都养得好好的。"笑眯眯的脸上的皱纹都揪在一起象极了一朵菊花的老人家,伸手撩开马车的帘子。
  "啊!!!!!!!!!!!!"一声惊天彻底的惊呼声,"死老头子,人呢,公子人呢。"空荡荡的马车厢里,除了莫雨专门为沄箫准备的暖炉之外,空无一人。
  "怎......怎么回事?"老罗叔愣在当场,懵了。
§§§§§
  三个月之后,冬季的冰洌在不知不觉间已慢慢褪去,白天的时候,吹过脸上的风甚至都已经开始有了温暖的桃花的味道,美丽的后花园里,早就在夜夜人们深睡的时候开始为自己装点起了青嫩的翠绿色,初发的枝丫间,甚至还可以看到许多色彩的花苞静静待放。
  明明算不上是个赏春的好日子,却有人已经这样重复着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里来到这片花树林,看着枯枝上小小的嫩叶和含羞待放的花苞,从这里,也正好可以将大门那边的情况都一览无遗,而这......也是初为新嫁娘的慕容澄心日日留恋这里的原因之一。
  门口,又是寻觅一天无果的人带着满身的疲惫准时在这个时候回了来,将马交给门侍,他便脚步匆匆的赶往后院的方向,在那里,还有着其它的寻觅者聚在那里,等待着消息。
  "小姐,姑爷回来了,我们也去菊苑吧。"身后从慕容家带来的丫环为自己披上一件春衫,边道。
  "还有这个必要吗?"看着那急匆匆的人影满脸的憔悴和失落,澄心自言自语一般的道。
  "小姐?"丫鬟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漆雕府里的一切,对于她的话,自然不知不解。
  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回去吧,我累了。"从成亲到现在,她每一天都很累,比起以前担忧着失落的日子,现在的酸苦,让她更累。
  再也不去看那人离去的方向,澄心屹然转身,朝着自己新房所在的院子而去。
  §§§§§
  "清儿,清儿,快帮我把东西搬进去。"京城居民巷深处小小的院落,木质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灰色的身影正弯着腰吃力地想将沉重的大箱子搬入院子。
  "清儿?这孩子去哪儿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帮忙的儿子,灰衣人有些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足让一旁看得人不悦的皱起眉。
  "我说了我来的,你逞什么强,搬不动叫清儿就行了?他还只是个孩子。"青色衣服的男子身形纤细,弱柳扶风一般的风姿典雅,眉宇之间有着几许这个时空完全不符的气息。
  灰衣人粗喘了一口气直起僵硬的老腰,一边还不忘讨好的对青衣人陪笑道:"这种活我来干就好了,修司现在身体才好,怎么还能用力。"
  白了他一眼,青衣人修司干脆不理他直接进院子,不巧脸上掩饰不了的羞涩红晕却正好被听到呼唤出来帮忙的人听到。
  "你怎么出来了?"看着男人眼底明了的笑意,修司慌忙掩饰。
  "清儿出去打酒了,我来帮墨叔搬吧。"来人说着话,还不时地拌着几声咳嗽,苍白的脸色虽不见严重病容,却也有着淡淡憔悴。
  "你身体还没好全呢。"修司不太愿意他动力气,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那你就行了?身体不还受着伤吗?"来人瞄了眼他左胸口的地方。
  "好吧好吧。"知道这些人就是啰嗦,自己要是有出什么毛病一定会被他们轮着念叨,反正搬这个俩人分担也不会太累,就随他们吧。
  修司干脆放弃,直接转身,人那两个人合力将自己街头行医的装备搬回院子,遂关好院门。
  "清儿打什么酒?"一忙活完手里的活,看修司进了厨房,被唤墨叔的尚墨尘也忙跟了进去。
  "今天阿蓝要过来。"忙碌的人赶着把手里的菜都洗干净,顾不上看身后期待回顾的人一眼。
  又是那小子,每次他以来修司总要忙来忙去的,这么冷的天还要洗菜,除了他谁心疼呀!
  "那个臭小子......"
  '唰!'的一道冰冷的眼刀射过来,一句话顿时噎了一半,尚墨尘不甘不愿的瘪瘪嘴。
  "对了,你去问问他想吃什么。"修司用眼神指了指门外专心忙着将药物搬回屋子的人,"他身体刚刚好,现在已经可以吃一点荤腥的东西了,他想吃什么我给他做点。"温柔的修司永远有着为别人着想的心。
  一股醋酸的味道迅速弥漫,看着修司对人关心,那个大醋桶子顿时打翻。
  "什么嘛,从来不见问问我想吃什么。"敢怒不敢言,好不容易让爱人和颜悦色地尚墨尘只敢嘀嘀咕咕,却不知道背后的人看着他委委屈屈走出去的样子,笑着温柔一片的眼神。
  尚墨尘来到院子里,看着那人还真是勤勤恳恳的,话少却好相处,来到这里的三个月,真是连他这个素来难相处的人都忍不住觉得这人不错。
  "你修叔问你想吃什么,嗯......"尚墨尘略沉吟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想不起他叫什么了,这么长时间,他总习惯'喂喂'的叫,反正是晚辈嘛。
  哦,对了,他是叫......"沄箫!"
  被唤的人转过头,淡淡的笑容轻轻的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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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叔,我吃什么都行的。"沄箫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一边说着转而又去院角把刚才砍剩下的柴火继续砍完。
  "你可真行呀你!"
  手还未挥起来斧子就被人从后面夺了去,转身就看到修司板着脸不悦的神情。
  "修叔。"自知错了的沄箫陪着笑。
  修司完全不理,这几个月被这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孩子弄得,对着看似有悔改知心的笑容已经完全免疫了。
  "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不知道吗?"继续怒容。
  "修叔,我下次不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沄箫立刻道歉。
  可偏偏有人已经不信了,"每次都是这句话,我们出门之后你还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是不?"
  "修叔。"沄箫含笑着低下头。
  "你这孩子呀!"修司无奈的叹口气,一转头,"你来砍,沄箫和我做饭。"语毕,不由分说地就把斧头交到已经呆愣住的情人手里,拉着沄箫进了厨房。
  "修叔。"沄箫从窗子看着外面苦着脸一边伤心一边砍柴的尚墨尘,"还是我去吧,墨叔的年龄。"怎么说自己都是更年轻的,却让已经五十有余的长辈去砍柴,他怎么说得过去。
  "不理他,他年轻得很,离死早着呢。"修司把大葱放到沄箫引开他的注意力,本就是有事象找个机会单独和这个孩子谈谈,现在正好一箭双雕,那个男人也该锻炼锻炼身体了,五十岁的年龄虽然在这里已经算是老人,可在他们那里却正值壮年,可他自从来了以后那肚子都开始有了明显凸的曲线了,每次都会顶到他......
  咳!他......他确实该好好劳动一下了!
  "修叔!?"拔好葱递过去就看到修叔脸红红的低着头不知想什么,但可以确认,绝对和外面的墨叔有关,"回魂了!"
  "这孩子。"回神就看到沄箫隐含笑意的目光,顿时连更红了,接过葱转身去写干净切成段。
  厨房里顿时静了下来,两人也都没说什么的赶着自己的事情。
  半刻,直到修司从含羞中缓过来,才开口道:"沄箫,你来了,有一阵子了吧。"
  背对着他正搅着鸡汤的沄箫动作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点了点头,"是。"
  修司看着他,叹了口气,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从一脸马车里跳下来的身影,马车在他摆摊行医的那条闹市街行的不快,沄箫跳下来的时候却还是无力地跌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和清儿走过去探看,才发现他全身烧地厉害,脸也通红通红的,他当时就忙让清儿收拾了摊档带着他回到了家中救治,也幸好是他,才让沄箫的病情因为施救及时而没有恶化,整整一个半月的卧床不起,随后又虚弱了一个月,直到半个月前,这个孩子才渐渐康复起来。
  可......对于他过去的一切,他却绝口不提,是没有过去还是想忘记过去,修司忍不住好奇和不解,总是还向探问清楚,只因为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看到这孩子独自站在月子里流泪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想到这里,修司干脆放下手里地说,转身面对着沄箫,"沄箫,修叔地性子你是知道的,直来直去的我不会也不相扰什么弯子,自从你三个月前从马车上跳落在我的医摊前面我又把你带回来,就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一口气讲话说完,看看沄箫,只还是看着他脸上淡淡笑着,又继续道,"那时候,你到底怎么了?是逃跑的还是意外跌落?"
  沄箫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早晚要被问到的,修叔关心自己,所以忍到现在更是说明他对自己的疼爱,这些,也确实没什么好瞒的,他反正已躲开,就都是过去了......
  ...............
  .........
  ......
  "你是说......漆雕府?"修司不太确定的看着沄箫,见他点点头,才将目光又投向沄箫身后门口刚才也听到不少内容的尚墨尘身上,见他暗示地摇摇头,忙收起吃惊错愕地表情,继续道:"是漆雕府的一级侍卫夏烽荻?"
  沄箫又点了点头,"是的。"眼神中已经因为听到了努力想要忘却的名字而掩饰不住浓浓的哀伤和悲痛。
  "傻孩子。"修司看着他难受,伸出手把他拉到怀里拍拍安慰,完全无视对面男人醋缸一般的目光。
  那个烽荻,他是见过的,只觉得和蔼有礼,本身散发着很浓重的亲和力,这样的男子,沄箫又是一个孤独惯了的几度渴望关怀的人,这两个人撞在一起,又怎么不会被吸引。
  现在沄箫逃开,定然是受了极大的伤害,已经完全不象和那个烽荻有什么交集了。
  等等......
  修司大惊,一抬头果然就看到那个男人也心有灵犀一般的用眼神指了指门口,两人在沄箫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的交换了几个彼此知道的眼神,顿时当机立断。
  正好此刻,清儿推开门拎着打的酒一蹦一跳象个兔子一样的蹦了进来。
  "清儿。"修司唤了声。
  "爹。"立刻就看到儿子小狗一般的冲了进来,毫不怀疑如果人类也有尾巴的话,他这会儿一定已经狂摇起来了。
  "我昨天是不是听你说想去西大街那边的小吃街吃东西。"
  "是的是的。"清儿高兴的赶忙摇头,就知道爹爹叫自己准是好事。
  "今天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和沄箫一起去吧,走走玩玩,今天天气也不错。"便说着,修司边从怀里掏出钱袋地给沄箫。
  "修叔,我不想出去。"正还在伤怀地沄箫哪里有玩乐的心情。
  "出去走走也是好的,那里热闹,可以忘记很多事的。"修司意有所指的道。
  沄箫一听他这话心里有些犹豫了,修司看准他的动摇,忙让已经雀跃不已的清儿拉着沄箫就朝门外走去,直到看着两人的身影拐出自家所在的巷子,他才松了口气。
  "你不想让他见到莫文和阿蓝?"尚墨尘在他身后问道。
  "我只是不想让沄箫直到我们也和漆雕府有关系。"这个孩子真得很好,让他又疼惜又怜爱,实在不忍心他知道真相后又逃开继续一个人的孤独。
  "更何况,我也想帮帮他。"说完,修司就转身进门继续准备晚上的饭。
  只留下尚墨尘困惑地站在那里反复想着他到底有什么主意,直到晚上当朝天子带着亲爱的礼部尚书一身平民便衣走进了这个京城最平凡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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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夜市也真的是名不虚传,位于南闲大街北边的第一条街,因为多年小吃名点早就成名,更形成了京城一个独特的景象,由此多年来,人们逐渐为它取了名字──万食街,虽然地点是设在京城平民居住地散居区,却因为小吃品种繁多口味出众而也吸引了很多居住在一条大街之隔的北御街上的富贵人家官宦家眷也纷纷来到这里品尝美食。
  清儿是最喜欢吃的,以前修叔做的饭就很美味,清儿每次都吃不够似的看着饭后收拾走的碗碟露出依依不舍可怜兮兮小动物一般的眼神,此刻见到这么整整一条街的美食,更是走不动了。
  "沄箫,这里这里,这臭豆腐真的很好吃,快来尝尝。"清儿看着碗里一块块黑色的豆腐块眼睛都绿了,一边招呼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沄箫一面还不忘往嘴里塞。
  "唔。"沄箫一走过去就闻到一股被四周吃得津津有味的人们成为美食的气味,不是他欣赏能力低,只是......这味道也确实太......难闻了!
  "你吃吧,我就算了。"他很果断地拒绝。
  "那吃这个吧。"清儿倒是热情,眨眼的功夫就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炸地金黄的鸡肉,纸袋子包着还滴油呢。
  沄箫这下子没有皱得更紧了,他身体不好从来少吃油腻的食物,这炸的鸡肉可算是油腻食物之最了。
  "算了,我看那边酸枣糕做得不错,想吃点,你要吗?"从刚才就被清儿左右塞了不少东西,这要再不找点什么还不定要被塞多少东西呢。
  "唔唔......"嘴里塞满了东西说不出话只能唔唔着点头,眼里散发出的炙热光芒丝毫和他吃了那么多的东西应消耗的热情不成比例。
  沄箫好笑地叹了口气,转身向着不远处生意不错的酸枣糕小摊走去。
  "老板,包六块。"说着,他边从口袋里翻找银子。
  "老板,包两块酸枣糕和山楂糕。"
  一旁,突然传来一个低沈温和的声音,那么熟悉,多少日子以来纠缠着自己,那想要忘记都无法忘记的那个人独特的声音。
  全身无法抑制的开始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这些日子,他躲在修叔的家里甚少出门就是想要躲开往日的种种,只盼望身体康复之后就独自离开龙康皇朝返回大漠一个人终此一生。
  可没想到......命运却还是不放过他!!!
  下意识地,他仓皇地转身想要逃开,在那个人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离开这里。
  "沄箫先生?"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袭翠色春衫,身形俏丽面容端庄的女子惊呆错愕地看着他,似乎也不可思议会在这里遇到他。
  "沄箫?!"身后猛地一把力道拽住了自己的胳膊,被扯回去正好迎上男人惊喜的目光,仿佛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沄箫摇摇头晃掉着可笑的想法,怎么可能,他早就被遗忘的干干净净,怎么还会被在乎。更何况,他早已成亲,与妻子的感情......
  看着两人相携来逛这夜市,就不难猜测了!
  "烽荻!真的是你,你这些日子到底到了哪里?你知道我们都在找你吗?"烽荻不敢执行的看着手掌中掌握的人,那身体传来的温度告诉自己这是真实的,他真的找到他了。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可对方却坚决地打翻了他的惊喜,一脸漠然的表情就像是完全的陌生人。
  "哥,你怎么了?"沄箫庆幸幸好清儿寻了过来,也幸好清儿从认识他开始就喜欢叫自己'哥'。
  "哥?"烽荻疑惑地眼神不断地打量着青灰色衣衫的少年和眼前被告知认错的人,怎么可能,如果认错,怎么会有这想象的两个人。
  不会错的......沄箫只是在躲避,他在逃......
  "你真的认错人了。"一咬牙甩开烽荻桎梏的手,他转身拉着清儿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烽荻找了这么的日子岂可能就此罢休,将买好的糕点放在澄心身后跟随的丫环手里,此刻的他甚至丝毫没有注意到妻子难看苍白的脸色,就只是简单交待了一句就追着沄箫而去。
  身后,澄心只觉得自己全身一片冰凉。
  "小姐。"从刚才那个人出现就看到姑爷行为古怪的丫环担忧地搀扶着澄心,她现在的身子,怎么还能受任何的打击。
  "我们先回府吧。"半天才从呆愣和伤心中恢复过来,澄心看了眼早就消失在人群中丈夫离开的方向,方才转身向家中马车停住的地方走去,心中,一个思量很久的念头缓缓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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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莫文放下从厨房端出来的汤碗,好奇地看向讯问的修司,"漆雕府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
  "有吗?"莫文略略想了想,"我最近也不怎么回去......"说到这里他脸顿时红了起来,嗔怒的憋了一旁的情人,迎上对方含义明显的笑忙又躲开。
  "对府里发生的什么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前两天回去似乎看到大家忙进忙出的,说是什么人丢了。"莫文想起当时莫雨一身轻便劲装匆忙出门,甚至连从自己身边走过都没有意识到的样子,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奇怪。
  "是吗?"修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之又道:"听说前段日子府里办了亲事,听着去凑热闹的街坊们都说很盛大,是你的哪个兄弟们吗?"他一脸感兴趣地假装打听趣闻一般,若不是知道的人看了绝对不会多心,仲蓝和莫文都不在意,只有尚墨尘在一旁暗暗吐舌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情人竟然这么懂的演戏。
  "哦,是府里的侍卫,从小跟着二妹,不过虽然是侍卫,对我们来说却也都跟亲兄弟差不多,父亲从来一视同仁,对于他们的婚事,也都适合我们兄弟们的一样重视。"
  "那么热闹,那天府里该是彻夜狂欢了吧。"
  莫文听了笑了笑,和仲蓝对视了一样有点无奈的神情,"哪有什么彻夜狂欢,不知道怎么,我们去的时候大家的神情就怪怪的,烽荻更是行了礼就匆忙和小妹莫雨出去了,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啊!"
  修司心想这烽荻到还算有些良心,竟然失去了记忆还能够有着对沄箫很本能的在乎,看样子似乎......
  "爹,大事不好了,后面跟来了个打劫的。"清儿从院子外面大声惊呼嚷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修司的思绪,众人听着他的话忙忙走出屋子就看到他和沄箫跑得气喘吁吁的刚刚迈进院子,沄箫更迅速转身关上了院门,将身后紧紧跟来的男人刚好挡在门口。
  "沄箫,你开门,我知道是你,你在躲什么,逃开小院子一声不响的消失,我和四小姐一直都在找你你知道吗?"
  门外,烽荻的声音焦急殷切地从木制的门扉外传来,那样的真切充满了担忧,沄箫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怎么是烽荻?"莫文听到烽荻的声音一脸的疑惑走到门口,堵着门的男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听烽荻话里的意思,似乎......
  "三少爷?是三少爷吗?"烽荻也在外面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忙向里求助:"三少爷,请帮忙把门打开好吗?"
  "三少爷?"沄箫困惑地看向莫文,虽然没见过,但他猜测着人应该是漆雕府的三公子,现在在朝中任职礼部尚书的漆雕莫文,可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修叔的家里,难道修叔......
  "修叔?"他看向一脸尴尬的修司。
  修司面对着他询问的眼神却只能逃避躲开。
  呵......原来自己始终没有躲开,和这个男人之间,所有的牵连!!!!
  "你走吧,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闭上眼任由眼泪流下,他转身跑回自己的屋子,'!啷'一声紧闭了房门。
  "到底怎么回事?"莫文一头雾水地给烽荻打开门,就见他进了院子眼睛就四处搜索。
  "三少爷,沄箫人呢。"
  焦虑了多日担忧着牵挂着的心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再也抑制不住,让这个从来温柔和善的男人甚至连一贯沉稳的秉性都抛开了,慌乱的语气急不可待地抓着莫文的袖子追问道。
  这样的烽荻,即使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莫文,都是没有见过的。有点被他这样的失常惊愕住,他本能地在一双急红了眼的混乱眼神下指了指刚才才关闭的房门。
  焦急一瞬间转为光芒溢彩,烽荻转身就朝着小院西面的屋子而去。
  "等一下。"飞快地脚步一下子被突然挡在面前的人影拦住。
  "我要找沄箫。"烽荻眼底有着无论怎样都不会退开的坚决,看着面前的修司。
  "你认错人了,他这孩子从来没出过门,不会认识任何人的。"修司冷冷地打断。
  "他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他是我的儿子,他什么样子我不清楚吗?"
  修司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仲蓝好笑又不可思议的走到他身后低声道:
  "儿子?爹,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吗?"
  "又生地不行呀。"情急之下,修司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噢!"仲蓝一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眼神看了看一旁的尚墨尘又瞄上了修司地肚子,"我真没想到这老头还老当益壮啊,都着把岁数了还有这个能力。"
  男人被人怀疑自己的这种能力最是羞辱,尚墨尘顿时黑了脸,"你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什么老不老的,我还年轻着呢。"
  "真的吗?五十岁高龄了吧,还年轻?哼......欧吉桑。"这两个人对在一起基本上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没有和气过。
  "我是欧基桑,我强不强壮,问你爹他最清楚了,每次他不是......哎呦!"被人一脚踢中小腿骨顿时让他痛地住了嘴,抬起头就正好看到修司黑青的脸色一头的火气。
  "修司!"
  "爹!"
  两个刚才还气汹汹争执的人顿时没了气焰,怕怕地唤了声。
  "都给我闭嘴。"修司一声喝斥,当场让两个人没了音。
  又狠狠的瞪了那不分场合的两人一眼,他又再次转向烽荻:"你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修司的阻拦看似无意却又密不透风,他怎么地闪侧他都正好挡在面前,他知道今天这个人如果不同意自己是根本不可能靠近沄箫的屋子的。
  可他不能后退,找了太久,三个月的时间,也许对于一般人来说并不算长,可他不是,沄箫也不是,那不是短短的三个月,那是已经太久的等待,在那段等待里,他不是漆雕府的夏烽荻,而他也不是奥月国皇家书院的教书先生沄箫,他们是......
  深吸了一口气,烽荻仿佛韵存了多少时间的呼唤一般,以足以传到那紧闭的屋子里的音量,他张口道:
  "我是漆雕府送亲特使夏烽荻,若你能救得二小姐,我就愿终生随你远走。"
  莫名的一句话,院子里所有的人都不明其意的互相看看又看向他,修司甚至想着是不是被自己拦急了这个人已经神经错乱了。
  可突然,紧闭的西屋门扉突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打开,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急奔了出来。
  "你......你......你刚才......刚才说什么?"沄箫用一种仿佛看见可怕鬼怪一样的眼神看着烽荻,不敢置信、震惊、错愕满满的浸染了他的双眼。
  焦急的眼神在看到眼前这个人终于肯出来而完全柔化,深情地带着心疼地看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搀扶住他因为突然的事实而颤抖的身体。
  "我说:塞上孤漠盼相思,绿帆云洲终有归,沄箫,这荒漠绿洲从今天起可是我们的家?!"
  湿红地眼眶顿时落下泪来,那句诗、那句话,他清楚地记得,他带着烽荻回到大漠绿洲的家时,烽荻曾经这样问过他。那是他对自己许诺一生相随,他说了荒漠绿洲里是属于他们的家,他记得,他已经都记起来了。
  "烽荻!!!!"一把投入面前人的怀抱,伤心的、喜悦的、委屈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地随着沙哑的哭声发泄了出来,在这个人的身边,他再也不用伪装什么了。
§§§§§
  回到漆雕府的时候,早已是凉凉深夜,一路走来的下人们也都纷纷收拾了一天的忙碌准备回到自己的屋子休息了,踏入梅苑的大门,远远的就看到站在廊下的人。
  "烽荻。"妻子含笑迎上来,纤柔而温顺的笑容是女子特有的美丽,成亲三个月以来,他却第一次发觉,他似乎少了很多往日的东西,妻子特有的明朗。
  "你怎么站在外面,这时候夜里的风还是很凉的。"搀扶着妻子走回屋子,随手关上了房门。
  "没事,我看你现在才回来。"妻子体贴的递上一杯温茶,轻轻地香气,正是自己喜欢的茶叶。
  可面对的妻子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自己难以开口。但还是要开的,那个人已经等待了太久了,他们彼此在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地方等待着,那么多年的苦头,那个人也该吃尽了。他不能在伤害他了。
  "我......我有件事......"他犹豫着开口。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先说好吗?"妻子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看着他。
  "什么好消息?"不知为什么,看着妻子的笑,他却有种隐隐不安的预感。
  "烽荻,今天我回到家,突然身体不好又吐又头晕的,哥哥和嫂子担心为我请了一个大夫,你猜,大夫说了什么?"
  "什么?"烽荻问地有种惧怕的迟疑。
  但妻子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喜笑颜开的说着:"大夫说......"眼角羞答答的瞄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笑着忙低回去看着自己的小腹,"我......我怀孕了!"最后的几个字,小声的如蚊嗡一般。
  明明是平时怎么也不可能挺清楚的音量,可此刻,不知为何烽荻却听得异常清楚。
  怀孕了?!妻子怀孕了!他的孩子......
  一瞬间,一夜积攒起来的喜悦和情人重逢鼓起的勇气都被刹那抽空,只留下冰冷的空虚和寒冷席卷全身......
  "你不高兴吗?"妻子含笑的走上前,拉着他的手娇羞无比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现在月份小还感觉不到什么,但这样按着肚子的时候也会觉得很高兴,你说是吗?"
  "是......是的。"他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妻子脸上充满了成为一个母亲全部的喜悦和幸福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只能茫然的本能回答,却是什么也不能思考。
  该怎么办?那小院里等待着好消息的人该怎么办?
  "我......天冷了,我出去给你端一碗暖身的汤。"找了个借口,他脸色苍白地迅速转身离开了屋子,混沌一片的情绪,让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转身之时妻子脸上一瞬间暗沉的脸色和泪湿的眼角。
§§§§§
  想都没有多想,出了屋子烽荻就朝着漆雕府马厩的方向而去,牵了马一跃而上朝着刚刚才来的方向而去。
  到了小院的门口不远,他却突然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该怎么对沄箫说,他还在期待着自己所谓的妥善安排,成亲三个月,他甚至很少踏入卧房,终日地寻找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是那一晚,在成亲之前的头天晚上,澄心眼底的伤心和忧虑让人心疼,当时的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记起,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那样的伤心,也就心软了,只是那一晚,一个晚上而已......
  "该死!"他狠狠地咒骂自己,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他还怎么有脸去面对沄箫。
  这边是已经怀有身孕的澄心,那边是多年等待吃尽了苦头的爱人,他该怎么办?
  "烽荻?!"一声喜悦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从自恨的沉痛中抬头,就看到那不该面对的人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跳下马,刚好接住他投入怀中的动作。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看着他微凉的脸,不难猜到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沄箫窘然的红着脸,"不知道怎么了觉得你好象会回来似的,就是睡不着,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没想到想开门试试看,真就看到你站在这里。"
  可爱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沄箫又抬起脸,笑着道:"说,你是不是也想着我,睡不着才回来的?"询问的话,却慢慢都是因为被牵挂的喜悦和得意。
  看着这样的他,什么话都被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是,我想你了。"深深把他拥入怀里,愧疚的心情压在心头沉得难受。
  对不起,沄箫,再给他十个月吧,原谅他的自私,可对于澄心和那个孩子,他有着无法逃避的责任。
  松开他,心中的痛苦化在脸上都成了温情的笑意,拉起他的手看那人明明愿意却别别扭扭跟着自己上马。
  "到云福客栈去吧。"他低头在那人耳边说道。
  果然就看到他顿时连耳朵都红霞一片,呵呵笑起来,这个人,平日看来的强势冰冷不过都是一种掩饰,说到底,他却是一个比谁都单纯的人,简单的心思,所以才会要得很直接说得不拐弯抹角,因此才会得罪人。
  "随你。"听着他打趣地笑羞窘地将脸埋入他的怀里,沄箫温顺得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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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是在相守和喜悦里过地飞快,沉重的东西故意抛开不想,没有告诉任何人沄箫被找到的消息,烽荻带着他离开了修司的家又搬回了莫雨曾经为他找好的小院子里。那里确实是个不错的环境,而且四周有绿竹围簇,不大的地方却布置的别致悠宁。
  当时因为沄箫失踪,罗叔罗婶就又被调回了漆雕府,此刻这里空无一人,正是他们相聚相守最佳的地方。随着夏季的到来,沄箫似乎因为幸福和快乐而更健康起来,身体也比起自己刚刚找到他的时候好了很多;而另一边,澄心的肚子亦越发明显起来,夏季的单衫根本遮不住那明显隆起的部位,每每看到,他都觉得仿佛那就是一个巨大的石山,沉重的压下来。
  "烽荻,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一切的呢?"
  沄箫忙碌得张罗着晚饭,本身没什么厨艺的人却坚持要下厨房的后果,这一个多月以来烽荻算是见识了,所以现在总是时时刻刻的跟在他身边,就怕要再吃一次沄箫独特的厨艺。
  "就是那天你走之后。"刚忙在菜出锅前递上咸盐,再慢一步今晚怕就真的又要吃清水白菜了。
  "嗯?"沄箫放下手的盘子,转过身看着他,眼中带着埋怨和娇嗔,"平日里天天在你眼前都不见你记起什么,怎么那个时候就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想到自己可以被遗忘的那么彻底着实让沄箫沮丧和难过,在心上人心里没有那种被刻入骨髓的铭记,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击一向骄傲的沄箫了。
  "或许是那个时候你拿出了那把钥匙了吧。"烽荻伸手将噘着嘴不满伤心的人拉入怀里,说道。
  "钥匙?"沄箫不解。
  "是呀。"烽荻点点头。
  之前每次相处的时候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沄箫眼底的伤心和悲痛,可却并没有让他记起什么,倒是那天,看着沄箫憔悴虚弱的身影缓缓被搀扶着离开,离开前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一样,一下子打开了封闭多年的记忆盒子。
  '从来没有过去的相遇,你我不过只能算是清茶淡酒般的好友,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惜我身体不好,不能留下与你庆祝,只祝你和你夫人百年好和永结同心,将来天上地下能够相携同飞,有生之年可以结伴游历天下名山大川。'
  游历天下,那时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诉说过的愿望和梦想,为什么沄箫会知道,为什么这个明明对自己还算陌生的男人会给他这样熟悉的感觉。顿时,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大堆混乱零碎的画面都纷纷从脑海深处涌出来,挤满了他的头脑,他甚至都来不及整理或者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可那段昏迷的时间里,却足以让他记起了七年里甚至在那之前的每一件事,想起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送嫁从小倾慕的二小姐,是怎样看着二小姐中毒而心焦着急,想起在几乎绝望的时候那个人突然的出现带来的喜悦和希望,想起那人霸道执着的目光以生命来交换自己,想起那人来自己来到绿洲的家里时眼底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快乐,想起他们那短短的却也让人觉得幸福的生活。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才知道为什么从在漆雕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沄箫为什么会用那么怨怼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很奇怪。"沄箫疑惑的皱着眉,伸手翻开烽荻一直隐藏在袖中的手腕,指着那道伤疤说,"我查过之前的医术,按照常理说刀伤只是很轻微的外伤,只要处理得当最多留下伤疤,却是绝对不会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的。可是你却说你要经常上药才能控制着伤口开裂恶化,这样的情况,我只在一种时候见过。"
§§§§§
  "是什么?"烽荻知道沄箫在制毒方面是高手,天下之毒,几乎无他解不了的。
  "那就是中了蛊毒──缠丝,丝取死的谐音,顾名思义,就是中了这样的毒在伤口上,这个伤口就会纠缠着中毒之人知道死,只要不能定时涂抹缓解的药就会恶化以致毒发。这种毒有着霸道残忍的药性,因为中毒之人往往在强烈的刺激之下对于那件事情更加的执着甚至执迷,毒深之后,那人就会完全的陷入疯狂之中,陷在自己对那件事的执迷里。"沄箫道。
  "这么说,二小姐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给我的那个就是那种缓解的药?"烽荻想起二小姐每次都固执的要求自己只能用她配好的药膏,每年甚至都不辞辛劳的亲自从奥月国回来给自己送。
  "我想她应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只是奥月国也曾经有过中毒之人,有了这样的例子,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却了解医治的方法,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是远从奥月国给你送药过来的。"沄箫说完,还忍不住轻嗤一声。
  那个女人,害苦了他和烽荻,也只有对烽荻的关心和照顾上,倒还算是唯一可取的地方。
  "沄箫,不要说二小姐。"烽荻点了点他的鼻子轻斥。
  却顿时让那醋劲大的人恼了,"怎么,你不高兴了。就知道你的心里只有你的二小姐的,你那么重视她,还来我这里干什么。"沄箫挣开他的怀抱,端起盛好了菜的盘子走回屋子。
  "沄箫!"烽荻笑着摇了摇头忙追上去安抚,"你知道的,我对二小姐是敬重,她从小对我的培养和照顾就像是亲姐弟一样,我将她看作亲人。"
  "亲人?"沄箫挑着眉问道。
  "当然了。"烽荻笑着拉过他板起的面孔,亲了一下,"比亲人更重要的,才是最重视的人,那个人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眼底满溢深情,轻轻落下的亲吻如柔风滑过沄箫面孔的每一寸肌肤。
  "好听话。"沄箫红着脸抿着唇角也忍不住开心地笑,忙转身躲开。
  两个人相视而笑,手拉着手到饭桌边坐下,烽荻体贴地为沄箫盛饭夹菜,一顿饭吃地满满都成了甜味。
  "沄箫。"看着情人正在开心,烽荻犹豫了一下道。
  "嗯?"沄箫头也没抬得应了声,忙着吃烽荻煮的那道很好吃的素肉卷。
  "我......我今晚要回漆雕府去住一晚。"烽荻为难地垂下头,逃开身旁人听到时一瞬间投射过来的错愕和伤心。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烽荻垂着眼帘,沄箫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两人谁也不先开口,原本温馨的气氛顿时被伤感取代。
  "我知道了。"半晌,沄箫声音哽咽地丢下这句话,起身欲走。
  "沄箫。"烽荻一把拉住他,"你不要生气,我已经很久没回府了,昨天有家人送来消息说府里有事,所以我想......"
  其实不是府里,是澄心昨天无意间跌了一脚险些掉了孩子要了命,二小姐飞鸽通知他回去一趟。
  "我知道我知道。"沄箫捂着耳朵拒绝听他的话,"我知道你要回去,那里有你的妻子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漆雕府,你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借口。可你大可不必,从我这里离开,你根本不需要理由,想走随时都可以走的。"伤心地丢下这句话,他断然甩来烽荻拉扯的手,转身跑回内室。
  "沄箫!"
  烽荻看着'!当'一声紧闭地房门,心头一痛。
  沄箫怕他离开他怎么会不知道,每次自己回漆雕府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一直站在院子外面看着自己离开知道彻底消失在小巷拐角,好多次他提前回来,都可以看到院子里等候的身影。沄箫担心惧怕的甚至不能独眠,怕自己就会再也不回来,七年前的那次离别,给了沄箫无法抹去的伤害和阴影。
  可沄箫也不知道,自己每次走的时候都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不想他伤心痛哭,回到府里有回想着他会不会整夜等在那里或是忧心忡忡的无法入睡。光是这样想着,他就同样也是辗转难眠,分离对于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难过了。
  "沄箫!"烽荻推开内室的门走进去,果然就看到那个人站在窗边偷偷掉泪。
  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他,同时就感觉到两只手牢牢地抓住自己的手臂。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你再回去,一刻也不能再和你分开。"沄箫说着,泪流得更多,声音已经哽咽地无法成语,"我知道你需要回去,漆雕府里有你不能逃避的责任。可是我做不到女人那样只要在这个院子里等着你偶尔来陪我一段日子就好的善良,你每次去了又回来,我都想就此将你带回沙漠绿洲,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这样自私的想法,这个念头那样的强烈每次看着烽荻离开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就这样做了。
  "沄箫。"把脸埋进他微微含着青草香气的发间,烽荻心疼地将他抱得更紧,"对不起,让你这样的伤心,都是我的错。"若当年没有发疯没有因为治病封存记忆,他和沄箫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多年。
  "烽荻!"沄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抽泣,不说什么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半晌之后,哽咽之声渐渐小了下来,沄箫才抬起头,勉强地笑着,"好了好了,你走吧,我没事的,你快走吧。"说着,就推着他向外走去。
  "沄箫。"烽荻只能任由着被推出去,到了院门口才转过身。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得回去。"脸上笑着,眼里却溢满了水光,相信只要他转身离开,那泪水定然就会流下来,只怕到他从漆雕府回来才会停止。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能怎么样了不成。"沄箫噘起嘴白了他一眼倔强的擦去眼角的泪水,那副样子,看了就让人难过怜惜。
  烽荻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拉入怀里,"沄箫,我该怎么办才能不再让你伤心,你让我的心好疼你知道吗?"
  "烽荻!"泪水就被情人深情的一句话又催了出来,顿时再也抑制不住,沄箫抱紧了他,僻静的皇城小小街巷里,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良久......
§§§§§
  即使在依依不舍还是让分开,沄箫知道烽荻的责任感和对漆雕府的敬重在乎,最终还是他先推开烽荻,笑着让他安心,看着他担忧几步一回头的直到消失在了巷口。
  还是要走的,他多么想要留住烽荻,可也知道烽荻有着不得不回去的理由,那种责任,他可以不在乎,自然堂的惊雷可以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可烽荻不行。这个男人,就是那样的忠厚坦诚重信守义,爱上了他,妥协地只能是自己了。
  唉......沄箫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屋子,刚才的饭吃了一半,有好几个都是烽荻亲手烧给他的,他可不想最后冷了倒掉浪费。
  '叩叩!'
  人还没走回屋子,院门外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是烽荻?!沄箫脑海里同时就闪过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个小院很偏僻,除了莫雨和烽荻与他,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里,一定是烽荻,他还是舍不得自己回来了。
  "烽荻。"一脸喜悦的奔至门口一把打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脸上满满的喜悦和快乐都被一瞬间冰冻。
  "你......怎么会是你?"
  "沄箫先生。"门外站着的女人盈盈的朝着呆愣错愕的他施了个礼。
  "慕......慕容小姐?!"
  女人对他淡淡勾起了一个笑纹,道:"沄箫先生应该称呼我为夏夫人才对,三个月前,澄心已经下嫁烽荻了。"
  女人的一番话充满挑衅,周身散发的明显敌意清楚的映入沄箫眼底,他垂下眼帘收起吃惊和错愕,口气冷淡地道:"请进吧,相信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和我争论自己该有的称呼吧。"说着,他错开身让慕容澄心走入院子。
  进入院子,慕容澄心环视了这个不大的小院,遂转身对沄箫笑了笑:"这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环境幽静,果然是很适合让人调养身体,四小姐的眼光真的不错。"
  沄箫对她的话始终不答一词,只是目光带着戒备和沈冷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慕容澄心对此也不过一笑置之,仿佛早已料到了他这样的态度,转身走入了屋内,正好看到堂屋正中央一桌子的饭菜,以前那一段不算短的相处日子,让她很轻易的从几个菜盘里认出了那几个是自己丈夫做的。
  原本娴雅一贯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含怒,她转身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视线刻意地避开了饭桌上那象征了被夺走了的幸福的证明。
  沄箫跟着走过去,在饭桌边面对着澄心的方向坐下,"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慕容澄心笑了笑,低头抚摸着自己轻盈纱裙已经遮不住的腹部,"这么长时间不见,沄箫先生就不想先问问对方的身体如何才该是礼貌吗?"
  这个时候沄箫才注意到她的肚子,那鼓起的地方和微微发福的身体早已不复妙龄女子该有的纤细婀娜,那是只有一种女人才会有的,她......
  "你怀孕了?!"他震惊的愣在当场。
  "是呀,已经六个多月了。"脸上挂满了小女人即将为母亲的幸福和喜悦,这样的笑意,深深刺痛了沄箫的眼睛。
  这个女人竟然怀孕了,六个月,也就是说在他们重逢的时候,烽荻已经知道她怀孕了,他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怀孕了,却对自己什么也不说,瞒着他。
  他想怎么样?骗自己守在这里,却又在漆雕府里夫妻和睦儿女绕膝?!然后自己就永远地留在这个小院子里,做他的......外妾?!
  烽荻!!!!!还有......这个女人......
  "你今天来这里想干什么?想我炫耀还是履行妻子的权力让我滚?"仇恨的目光带着愤恨投射在神情挑衅地女人身上。
  "沄箫先生言重了,您是四小姐的师傅,又是外子看重的朋友,澄心怎么会失礼。"女人话说落落大方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只有那秀丽的眉宇间,隐含了说不出的寒冷和犀利,"只是,相信沄箫先生也看到了,澄心现在已怀有身孕,当然希望丈夫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了。"
  "所以......"
  "所以,相信外子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来这里了。"慕容澄心冷冷地抛下这句话。
  "你以为你可以留得住烽荻?"沄箫的目光一瞬间射出嗜人的杀意,想要杀了这个夺走情人的女人的念头再也没有这一刻这么强烈了。
  "请沄箫先生不要忘了,现在的烽荻是我的丈夫,他拥有的不仅仅是慕容家族不可抵抗的身份后盾,更有着我可以给予他的完整的人生,我知道漆雕府里有着一些特殊的人,也可以给予男人女人才能给予的东西,但是我相信沄箫先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既然如此,对于烽荻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不是很清楚了。"说到这里,澄心站起身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骄傲的姿态,就仿佛是在看这本来就该是属于自己的地盘一样。
  这个女人,再也没有了原本的娴熟端庄,嫉妒抹杀了她全部的美丽,只留下一心要夺回丈夫的疯狂念头。
  几乎将客厅内摆设都看了一圈之后,她才回头看着烽荻,再次开口:"我知道烽荻忘记的正是沄箫先生存在的一段经历,虽然他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但此时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慕容家的人,是绝对不会忍受自己的所有被侵占的。所以,澄心希望沄箫先生慎重,慕容世家......是绝对不会任人欺负的。"
  说完,慕容澄心一甩袖子傲慢地就转身而去。
  "啊!"
  一瞬间,沄箫觉得自己都没有看清楚,甚至连慕容澄心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是当她觉得疼痛的时候,一把利剑已经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左腿。
  "你......"她剧痛地握着受伤的地方,看着冷漠拔出利剑,笑地一脸邪佞,容貌俊美的男人。
  她曾经见过一次,在自己那个并不算幸福的婚礼上,她跟在奥月国君的身后。
  "寒柯?!"沄箫不敢置信的看着随着女人的跌倒而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他......他又出现了,逃了这么久,躲了这么久,在他找回幸福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又出现了,想要打破他一切的幸福。
  "好久不见了,沄箫。"
§§§§§
  烽荻回到漆雕福的时候,就被正好在花榭吃饭的莫情以及墨煌星给遇上了。
  "二小姐。"
  "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莫情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正隐隐含着不悦和责怪,"我有没有通知你,前两天澄心差点跌跤流产,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抱歉,二小姐,有一些事情。"烽荻躲开被逼视的目光,含糊道。
  "烽荻......你......"莫情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烽荻躲避的眼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的。"烽荻慌忙摇头掩饰,却正好迎上那双犀利洞察的炯炯双眸。
  "好了莫情,烽荻刚刚回来。"墨煌星走上前帮烽荻解围,拉着她往后。
  莫情却一脸固执的挥开他拉自己走的手,接着道:"烽荻,你是不是......"
  这样的让烽荻不顾一切,甚至连自己曾经的叮咛和命令都可以不顾,这种情况,在自己和烽荻从小一起长大的记忆里,只发生过一次......
  "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你找到了上杉沄箫?"
  被猜中隐藏秘密一瞬间的吃惊和错愕都半分不差的被漆雕莫情收入了眼中,原来,还是找到了,这两个人,似乎无论相隔多远经过多久,都能莫名的相遇,难道......这真的是一段孽缘。
  "烽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瞬间无力和命运安排做抗争的漆雕莫情颓然后退正好被墨煌星接入怀里。
  妻子的伤心她不是不懂,她的心事也只有自己知道,没有人会明白,强硬的甚至在辅佐自己的时候面对满朝文武都巾帼不让须眉的妻子,这些年是怎么样的活在自责里。
  "情儿,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烽荻的不言已经说明了他心里的倾向和意愿,现在再说什么,也不过是让妻子徒增烦恼和伤心罢了。谁的伤害他都可以不管,但不能看着妻子难过。
  漆雕莫情看着烽荻只是低头却始终不曾开口,心里也就都明白了,看了眼丈夫怜惜的目光,她点点头,任由丈夫搀扶着离开了花榭。
  "二小姐。"烽荻的声音,低低地满怀着歉疚从身后传来,就在她即将跨出花榭大门的时候,"对不起!"
  此刻他能说得,也只有这个了。沄箫为他吃苦多年,他不能再伤害他了。
  漆雕莫情脚步停了一下,听到他这句话,彻底的无力靠入了丈夫的怀中,心里......已经绝望地再也不抱任何能让他们分开的希望了。
  烽荻歉疚地看着从小尊敬地二小姐这样失望的离开,才迈步走向自己居住的朗园,才走到花园,不想就遇到了澄心的侍女。
  "小姐呢?"他看着侍女一见到自己就一脸的惊慌,心中疑云顿升。
  "姑......姑爷。"
  "小姐不在府里吗?"
  "她......她说她出去走走。"
  "走走?走到哪里?"
  "奴婢不知,只是似乎是到了灯市街附近。"
  "灯市街?"
  灯市街,是皇城里除了烟柳街第二繁华的地方,那里基本上居住的都是皇城中的平民百姓,而澄心出来皇城不久,在那里怎么会有认识的人,除了......
  沄箫!!!
  烽荻心中只想到这一个可能,顿时大惊,匆忙地转身朝府外跑去。
§§§§§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沄箫看着男人步步紧逼的俊邪面孔,全身止不住地一阵恶寒。
  "难道沄箫不想见到我吗?"寒柯笑地一脸邪美,如同看着狩猎圈中垂死挣扎的小动物一样的看着步步后退的沄箫。
  沄箫看了眼一旁跌坐在地上左腿血流不止的慕容澄心,随即目光戒备地迎上寒柯的目光,"你想怎么样?杀了她?还是干脆连我也一起杀了。"
  背叛对于寒柯来说是怎样的打击他清楚的很,当初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到小院子去而逃走,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情的,可经过了这么久,修叔家平静的生活以及和烽荻幸福的相处都快让他忘记了,还有这个男人在虎视眈眈。
  "沄箫,你的逃跑真的让我很不高兴,你知道吗?"男人走上前跳起他的下巴,说话的口气隐约有切齿的愤怒,这个男人掩饰得太好,冰冷的邪魅之间,情绪不动声色的流动。
  沄箫避开视线,沉默不语,可他这样的行为,却似乎更加激怒了男人。
  "沄箫,那毒你是不是已经解了?"寒柯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毒?那个曾经是这个男人为了控制他而最有力的手段,自己这些年来身体虚弱病痛都来来源于那毒。或许真的是老天有眼,让他有幸遇到了修叔,那个用古怪的手段就了他一命的恩人。
  想起曾经在修叔家的生活,沄箫不觉勾起唇角。
  "看来是的。"沄箫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寒柯冷冷一笑。
  "真好,沄箫,真好......"
  他不知涵义地笑的古怪,沄箫不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只见寒柯边笑边点头的走到了爬在地上已经痛吟不止的慕容澄心面前,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她的伤口上。
  "沄箫,让她死好不好?你不是想和夏烽荻在一起吗?现在一剑杀了她,夏烽荻就是你的了。"说着,寒柯将自己的剑递到沄箫面前,笑地一脸魅惑的看着他,仿佛是诱人下地狱深渊的魅鬼一般。
  "杀了她?"沄箫错愕,想到自己刚才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
  不是,是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站到烽荻的面前的时候,他就想一刀杀了她,让她死,他死了烽荻就再也没有了牵绊。
  得到幸福和烽荻的独占欲成了致命的诱惑,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在危险不过,知道对于他的一切都不该听信,可沄箫还是不可抑制的迈开脚步,朝着不远处那把锋利的抹了剧毒的断魂剑走去。
  "拿着吧沄箫,相信我,杀了这个女人,你会得到你想要得的。"男人走过去将沄箫拉入怀里,从身后把剑放到他手里,并紧紧握住,缓缓挥开......
  只要一下,只要这么一下,这个女人就死了,没有了她,烽荻就再也没有牵挂了!!!
  沄箫的双眼一下子充血发红,噬杀地恨意涌满双目。
  "只要这样,轻轻一挥。"锋利的泛着蓝光的剑已经浸在慕容澄心的心口,左腿深入骨的伤口让她此刻根本无力逃跑,只能哆哆嗦嗦地不断爬着后退,双眼充满惊吓和死亡的恐惧。
  剑眼看着就要刺入慕容澄心的胸口,差之毫厘的距离,沄箫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刚才还傲慢无礼的女人此刻面对死亡也只能露出扭曲地丑陋地的面容,再也不复以往的尊贵和端丽。这个女人,夺走了自己烽荻的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只会更加夺走烽荻的注意力和全部的爱,自己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那个孩子......
  烽荻的......孩子......
  蓦地,沄箫突然转身推开寒柯,将剑丢在了地上。
  "够了,让这个女人走,我认你处置。"他知道寒柯最终的目的是自己,慕容澄心的死也好活也好,都是他的手段。
  反正也够了,可以和烽荻生活这么长时间,往后,只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幸福了,留在这里,不过是自己孤苦的生活在这小院里,烽荻则在漆雕府夫妻和睦儿女绕膝的幸福生活。与其这样可悲的继续留下来纠缠,倒不如离开的好。
  "我跟你回自然堂,你让这个女人走吧。"他背过身无力地跌坐到椅子上,紧闭双眼苦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沄箫?!"
  一声极轻地充满柔情地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沄箫蓦然一震,僵硬着身子缓缓地回头......
§§§§§
  "烽荻。"
  他回来了,回来找他的妻子孩子,还是来怜悯此刻可悲的自己。
  烽荻目光清澈含情的看着一脸泪湿痕迹的沄箫,那样的伤心绝望,让人心疼。沄箫悲切的目光和他的汇聚到一起,复杂的情感自然的流露了出来,让一旁的两人都清楚的看在了眼里。
  "呵呵呵呵......"寒柯突然哈哈大笑,从袖筒中又拿出一把小匕首指向了一脸伤心绝望的慕容澄心的脖颈,那里在皮肤下静静涌动的脉搏,只要轻轻一划,这个女人就会当场毙命的。
  "沄箫,让我来替你杀掉这个女人怎么样?看看因为你而死的这个男人的孩子妻子,他还会不会要你?你说呢?"寒柯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恨意,疯狂的噬杀骇住了沄箫和烽荻。
  "澄心。"烽荻心里一慌,眼角正好看到刚才被沄箫留在地上的剑,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朝着挡在澄心前面的寒柯就刺了过去。
  寒柯面对着他的攻击,却依旧一脸无谓笑容地毫无迎战姿势,沄箫顿觉不好,还来不及出声警告烽荻,就见一道紫色身影瞬间闪入屋内挡在了寒柯面前,迎上了烽荻的攻击。
  一瞬间不大的屋子里剑光四闪,两边都是剑法不俗的高手,烽荻多年在漆雕府接受视为训练,还曾经在凤鸣楼协助多年,剑法上自不必说;而紫色的身影时寒柯身边忠心耿耿的侍从恣宜,也同样武功卓绝,这两人一来二往,说也不能从多方手里占到便宜。
  百招之后,两人突然互相击剑而去,剑在摩擦中挤出火花,两人随即一起收招,纷纷因为残余内力后退了几步。
  "烽荻。"沄箫忙上前扶住他,一双眼睛急切地在他身上察看有无伤口。
  "我没事。"烽荻喘着气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戒备地看着对面也同样吃力地紫衣女人,冷秀的眉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清清雅雅的大家闺秀,却没想到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
  ......
  突然,烽荻觉得自己刚才的印象好象曾经就有过,对一个女人这样的评价,有些轻敌以至于被刺了一剑的......
  "你是?"一瞬间,脑海里前段时间还模糊地发疯前的情景都完整了起来。
  七年前,沄箫暂时离开,自己留在绿洲等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紫衣服的女人,告诉自己沄箫违反自然堂堂规,理应处死,自己愤怒攻击,没想到却小瞧了这个女人,最后被刺了一剑,他当时觉得自己好象在伤口上闻到一股甜香味,然后这个女人就冷笑着告诉自己沄箫其实已经被自然堂处死了,再然后,自己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一口腥甜涌出喉咙,在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七年后他看着沄箫离去的背影,恢复记忆。
  "你就是当年到绿洲去对我下毒的女人。"
 "下毒?谁?姿宜?"沄箫也是一惊,转而看向神色不变冷漠无情的紫衣女子,美丽端华,曾经和自己出入生死被自己所信任的同伴,没想到......
  "竟然是你害了烽荻,当年你告诉我自然堂急令骗我回去,就是为了对烽荻出手?"
  "我只是服从命令。"姿宜冷冷回道,毫无表情的面孔,美丽似乎也成了一种空洞的面具附在脸上。
  "命令。"沄箫盛怒,看向一旁笑的邪肆的男人,"你早在七年前就开始布局了,毁了烽荻,也要毁了我是吗?"
  多年来积攒的愤怒一口气的爆发出来,沄箫怒看着眼前仍是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男人,出众的容貌,却有着比谁都心狠手辣的心,这个当年骗了自己毁了自己的男人,他从来就没想过放过自己,一定要毁了自己的一切才会甘心的。
  "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流浪沙漠,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我还不容易遇到了烽荻,只想和他度过此生,可你还是要毁了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一定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的绝望存活你才甘心?"一声声凄厉的质问满含着悲伤和痛苦,当年被逼着去死后朝廷官员的生涯,对他来说被最爱的人背叛的痛苦,这个男人却可以为了私欲什么都在乎,只要自己痛苦就好,这个狠心的男人。
  寒柯冷眼看着沄箫声泪俱下的指控,不动地面容似乎丝毫也不受到着控诉的影响。
  "沄箫,从你进入自然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效忠于我,连你的死亡,也应该献给我。"冰冷的命令是绝对的无情无血,沄箫听着,只觉得可笑。
  他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带泪,"寒柯,你总是那么自信。不过很可惜,若是没有遇到烽荻之前的我,或许也会有着和你一样的想法,但很可惜,现在的我,只想将我的一切都献给烽荻,包括我的死亡。"说着,他转身看向一旁的烽荻。
  在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只会属于自己的温柔深情的凝视。此刻,他无比的确信,烽荻是爱着他的,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属于自己的。
  "那好,既然你这样选择,我就成全你好了。"沄箫的话似乎激怒了寒柯,他拿过姿宜的剑,指向澄心,随之对烽荻道:
  "夏烽荻,你听好了,你很幸运,但你也只有一个机会,这个女人和沄箫,你选择一个,被你放弃的,我就杀了他,否则,这里面的三个人一个都做不出去。你最好相信我的话,我的实力如何,沄箫应该很清楚的。"说完,他冷冷一笑,举着剑已经做出了出招的姿势。
  烽荻看向沄箫,看着他对自己点了点头黯然无奈,然后他又看向一旁罗裙下摆已经被身上的伤口染红的澄心,拧眉思虑了半晌。
  "我选择的那一个,你可以保证他觉得安全地走出这个屋子而且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吗?"片刻后,烽荻开口这样问道。
  这样的一个问题,却已经让人心中有些明了了他会选择的人,在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希望永远也不要在和寒柯相遇。
  "烽荻。"沄箫也是这样想的,心中大惊。
  那一边,是烽荻的骨血他的孩子,他上杉沄箫可以残忍无情双手染血,但却有一样,是他不能不顾及不能无视、甚至异常重视的,即使他讨厌那个女人,可她肚子里的,却是烽荻的孩子,烽荻很在乎,所以他也很在乎。
  "是的。"寒柯冷冷一笑,看着一旁已经绝望低头抽泣的女人的眼光带着一些同情。
  "是吗?"烽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松开搀扶沄箫的手,走到了澄心身旁。
  "澄心,对不起!"唤了一句妻子的名字,他震惊所有人眼球的突然'咚'的一声跪在了妻子面前,"你对我的情谊,烽荻永生难忘,下辈子一定会和沄箫一起报答你的。"说着,他'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随之站起身走回沄箫身旁。
§§§§§
  "烽荻你?"
  慕容澄心愕然地看着男人坚毅的背影,刚才那一霎那交错的眼神,是赴死的坚决和断然,这个男人,竟然......
  "烽荻?!"
  沄箫恍然明白地看着烽荻走到自己身边牵起自己已经微微发凉的手,同时举剑在胸,转而对一连看好戏表情的寒柯道:"我选择澄心!"
  简单的一句话五个字,烽荻说的锵锵有力,内中所包含的毅然决然不仅仅只是一种选择的结果,还有着一种凌然之气。
  沄箫沉迷地看着眼前更显高大威武的男人,眼中丝毫没有差异之色,似乎早已经猜中了这个男人的选择。
  听了烽荻的话,寒柯也似乎好象没有收到惊异地不动面容,笑了笑,看着烽荻的姿势,不屑地哼了一声。
  "沄箫,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他看向沄箫,以为的镇静愤怒却丝毫不见,目光所及的,只是沄箫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倾慕和爱恋,迟迟地和身旁的男人深情凝视,在眼神交汇之中,回荡着浓浓的化解不开的情意绵绵。
  "沄箫。"寒柯目光骤寒,咬牙怒喊了一声,才拉回沄箫的注意。
  "很抱歉,我早已经猜到烽荻的选择了。"沄箫笑了笑,目光始终不离开烽荻,道:"与其选择自己让烽荻活在痛苦之中,倒不如两个一起死去,死了之后,我和烽荻才能真正地在一起。"
  "沄箫,你错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要死,无论是谁,无论实力如何,都没有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烽荻笑了笑,温和之中再者面对生死的关头有多了几许洒脱,"我们要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沙漠绿洲,京城华巷,无论哪里都好,只有活着,我们才能等到幸福。"
  这幸福二字,看似简单,却使很多人追求了一生都在找寻等待的,他和沄箫,也同样为了幸福茫茫的迷失了很多年。
  烽荻话说完,转身以应敌的姿势面向寒柯,"我知道一个人的实力对付你们其中的一个已经很困难了,但是我相信面对生死,任何人都回搏尽全力的,更何况,我还有沄箫。"
  他最后的一句话,才让寒柯和姿宜想起,沄箫本身也是功夫高手,只是他从来在寒柯面前有着一种本能的胆怯,因此每每见到他不发抖恐惧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出手反抗,更何况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
  但此刻,死亡逼近了面前,要和爱人幸福生活的念头成了一种动力,沄箫听了烽荻的话,眼睛豁然发亮,浑身上下的虚软顿时全消,他站直了身体,全神贯注的准备应敌。
  "你们两个一起上?"寒柯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实力,自信得骄傲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让人觉得刺眼。
  "沄箫和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烽荻恳恳而言。
  "那就上吧。"寒柯的眼中闪过一抹肃杀,沄箫知道,这个男人是要拿出真的实力了,现在他们必须要全神贯注的迎敌,否则,会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的。
  与烽荻对视了一眼,两人坚定的点头,同时出手,迎上了对面的两人......
  §§§§§
  谁也没看到是怎么回事,就只是那么一瞬间,明明还是沄箫冲过去要用短刃刺寒柯,可当一切静止,却只留下女人痛苦的喊叫,一把锋利的剑就被沄箫握在手上深深的刺入了澄心的腹中。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除了寒柯冷笑着看着一切。
  "澄心。"烽荻一把丢开与姿宜缠斗的宝剑,迅速奔至澄心身旁,一脸的惊慌和焦急。
  "烽荻,烽荻......快......快救救孩子......"一剑的贯穿再加上刚才受伤的折磨,澄心已经非常的虚弱了,那只剑正刺在腹部之上,在圆鼓鼓的肚子上方的一点点,现在谁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伤到了孩子,烽荻更是心惊胆颤的扶着澄心,不敢移也不敢动。
  "烽荻,他......他......他要伤我的孩子,烽荻......"澄心紧紧地抓着烽荻的衣襟用另一只手指着一旁还处在震惊中的沄箫,那仍被他握在手里的剑,另一端还在滴烫着从女人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染满的鲜血。
  此刻,女人的眼中满满地都是愤恨,仇视的目光完全一副恨不得咬杀了沄箫的样子。
  烽荻连头也不抬的只是担忧地看着澄心的状况,鲜血从腹部流淌不止,他知道如果再不医治,只怕不要说孩子,连大人都也要没命了。
  "烽荻。"身后,突然传来漆雕莫雨的呼唤,转身果然就看到漆雕府的人众人纷纷赶来。
  幸好是莫雨看到烽荻匆忙离开起了疑心也唤来澄心的丫环询问才知道的,没想到众人赶来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澄心怎么了?"莫雨凑上去,还有懂医的韵文也慌忙施救。
  "这到底怎么回事?"漆雕莫情看着一旁手里握剑的沄箫,目光骤冷,"你觉得还不够吗?当年害的烽荻发疯,现在还要害他失去孩子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只要自己幸福就可以了,别人会不会被伤害都不在乎吗?"
  漆雕莫情这次的口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怒喝,却只是冷冷地犀利的语气,却顿时让沄箫被冻结当场,她的一番话,对于此刻的沄箫,就如同寒天腊月当头的一盆冷水一样,寒彻入骨。
§§§§§
  "烽荻。"沄箫呆呆的伸出手,看着背对着自己始终不曾回头的男人,泪湿的眼眶让视线变得模糊一片,一旁人或怒视或担忧的眼神统统看不到,有的,只是男人无视的背影。
  "烽荻?!"沄箫迈开脚,伸出手痴痴的靠近男人。
  他要烽荻对他伸出手,他要握着烽荻,他好冷。此刻,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握不到烽荻的手,他以后就再也握不到了,烽荻不会再要他了。
  "烽荻。"细细的带着哽咽的呼唤,看着男人焦急的看着怀里的妻子,根本丝毫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沄箫。"奥斯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先和我一起离开吧。"奥斯扫了一眼一旁始终旁观冷眼的男人,更担忧沄箫真的会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
  "烽荻,不是我,真的不是。"他委屈的哭了出来,别人的劝告他统统无视,心里只想向眼前的男人解释一切,"烽荻,你看看我。"
  他急得厉害,奥斯的阻拦根本无用,他依旧直直的朝着烽荻走去。
  "沄箫。"突然,背对着的男人喝住了他的脚步,"你先和奥斯先生离开吧。"男人的声音又轻又淡,丝毫清不楚人和感情的波动,是生气还是担忧,谁也不知道此刻这个将眼神表情都藏在低垂的脸孔之下的男人。
  "快走。"烽荻突然恼怒,喝斥的声音骤然提高,冷冷的还带着厌斥。
  "烽荻!"沄箫泪落地更厉害,委屈地不知道怎么解释的苦还有情人冰冷的态度让他心头苦涩难抑。
  "快。"面对着沄箫带着哭腔的呼唤,烽荻连头也不回。
  "走吧。"奥斯拉了沄箫一把,看也不看屋子里其它人眼里的戒备,带着沄箫快速的走出了混乱一片的小院,纵马离开,让身后原本冷眼旁观的寒柯顿时黑了脸色。
  "可以嘛!夏烽荻,妻子都快死了你也可以不在乎,到还一心借着奥斯王爷对我的影响,让沄箫离开。"
  寒柯此话一出,屋子里的都完全都惊呆了。
  抱着澄心的手瞬间一僵,很快恢复了镇定,烽荻抬起头看向寒柯,一贯温和的眸子此刻寒冷如冰,"现在沄箫在奥斯王爷身边,已经是最安全的了。"想到这里,他不觉安心一笑。
  一句话顿时让寒柯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一双冷暗眸子直直的瞪着烽荻脸上让人刺目的笑容。
  "哈哈哈哈......"在众人都以为他会出手,连烽荻都已经暗暗将澄心放在一旁的莫雨怀里准备迎敌的时候,寒柯却突然昂头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夏烽荻,你真是好,真是好......"
  不知涵义的,他只是仿佛重复着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疑惑不解。
  随即,在众人困惑不已的注视下,他更是转身而去,潇潇洒洒的带动黑衣如风一般地离开了小院子。
  "烽荻?"看着寒柯离开正困惑的烽荻被莫雨一声焦急的呼唤拉回注意力,忙看向一旁的澄心,果然见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快,快回漆雕府。"莫情一声提醒了众人,让莫雨作了紧急的救治,几人忙忙坐上门口的马车,往漆雕府的方向赶去。
  谁也没看到,身后小院子一旁的暗巷,适才离开寒柯走了出来,目光深邃难解的看着渐渐消失踪影的马车。
  "堂主,这次您该放心了吧。"姿宜看着他,问道。
  "这个男人......呵呵呵呵......"寒柯笑地肆意桀骜,只有姿宜看得到,他眼底深处的黯然。
  "沄箫他......以后一定会幸福的!"谁也不知道,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考验夏烽荻,才是他们的目的。
  对于姿宜的话,寒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远处已经消失的街口,眼神深邃。
  谁也不会知道,他这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手,永远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对那个被自己背叛的男人是多么的在乎,只有不顾一切地爱着他的人,才能配得上他的沄箫。最后,只有烽荻才是适合他的。
  那个第一次来到自己身边还傻傻笨笨的小家伙,果然还是有眼光的,知道什么才是适合他的男人......
  沄箫......
  沄儿.........
  ..................
§§§§§
  "沄箫?!"奥斯到了一杯热茶,面带和善笑容的递给从回来就一直站在窗边,苍白的脸色微微发抖的人面前。
  "沄箫?"呼唤丝毫得不到响应,奥斯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放下杯子干脆在窗边坐下,等着那人自己回神。
  不到一会儿,府里就喧哗了起来,众人带着鲜血淋漓的澄心从府门口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路朝着莫雨居住的菊苑而去,另有下人朝着另一边的药庐去请借住在漆雕府的水无涯去了。
  他们在的位置,正好可以将这发生的一切看清楚,从看到烽荻一脸焦急忧虑地抱着澄心跑进府门开始,沄箫眼中才干的泪又落了下来。
  "唉......"奥斯笑了笑,看着沄箫的样子又忍不住摇头。
  这个家伙,从来都是冷静精明得让人害怕,下毒的时候从来都不手软,医人施术更是果敢稳准,没想到一遇到了烽荻,到一下子什么都不见了,现在的这副样子,谁还想得到当年那个在奥月国让人闻风丧胆的惊雷呀!!
  "沄箫呀!!你这个傻瓜。"身旁的人不仅是自己训练出来守护奥月皇族的自然堂的手下,更是自己在皇家学院里的朋友,在奥斯眼里,沄箫更像是好友多一点。
  "烽荻的心思你都看不出来,还怎么说自己爱了他七年呢?"
  "......"一提烽荻的名字果然引起了沄箫的注意,疑惑不解的蹙眉看着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奥斯。
  "你呀!!"奥斯叹息。
  §§§§§
  夜晚很安静,对于为了救人忙碌混乱了一天的漆雕府来说,这真的是一个难得安静的时候,奥斯看了看身后说不要去还是跟着自己来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推开了面前的房门,看着守在床边的男人投来诧异吃惊地目光。
  "没办法,你要再不解释的话,这个人恐怕就真的要死心逃走了。"奥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说着忙退开让出身后低着头眼睛里还含泪的沄箫。
  "沄箫。"烽荻忙忙迎上来,"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到这里来?!"担忧的眼神从上到下得细细打量了情人一遍,白天的一场乱斗他甚至不知道沄箫是否受了伤就让他离开,其实到刚才为止心里都还在担心着。
  可关心的话听在现在伤心的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缓缓地抬起头,一直压抑地泪又流了下来,沄箫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用力的把泪擦去。
  "对不起,你要是不想我出现,我现在就可以走的。"说着,他就转身要走。
  "沄箫。"烽荻一把拉住他,和奥斯对看一眼,奥斯用眼神指了指沄箫摇摇头,转身而去。
  烽荻马上会意过来,一把将面前的人一把拉入怀里,心酸的心疼地笑了笑,目光放柔,"你这个傻瓜,连奥斯王爷都明白的,你却看不透。"
  "......?"沄箫不解的从怀中抬头看着他。
  白天的时候奥斯也曾经说过这话,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透,明明是烽荻误会自己不了解自己,以为自己要杀死他的孩子,怎么在这两人的嘴里,又好象是自己的错似的。
  "傻沄箫,若没有奥斯王爷,若不是将计就计,你以为寒柯真的会放你走吗?"
  "你是说???"沄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烽荻,目光充满惊异和错愕,"你信我。"
  "你这个傻瓜,我的沄箫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的吗?"为了自己的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又怎么会趁乱去杀澄心,更何况,还是正中腹部,那一剑,明显要杀的是孩子才对。
  "你......"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沄箫嘴一撇,鼻头一酸,'哇'的一声大哭着投入了烽荻的怀里,"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重逢之后让他更加珍惜烽荻,对于烽荻的患得患失几乎让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安心的享受过和烽荻在一起的幸福。今天烽荻的态度,就仿佛是怀疑隐患已久的重病终于被猜中之后,担忧彷徨恐惧惊吓一下子全部朝自己袭来,他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几乎要崩溃了。
  这一声哭,把一天以来压抑的全部心情都通过眼泪发泄了出来。
  "烽荻......烽荻,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以为你不要我了!!!"
  哭声里反反复复都重复着这句话,惧怕的担忧都融化在这句话里,对于烽荻,是他上杉沄箫一辈子的弱点和软肋,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失去烽荻的,哪怕只能和他偷偷生活在小院子里,他也不能失去他。
  以前以为地若烽荻真的不能和慕容澄心分开的时候自己就干脆一走了之地潇洒,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烽荻,我不能离开你,你知道吗?"
  烽荻看着怀里透露着前所未有柔弱憔悴的沄箫,温柔的笑开,"我知道,我都知道,沄箫,我也不能离开你的,你也知道吗?"
  两个人,相拥的紧紧的彼此用体温交换着对对方浓浓的情意,浑然不觉,身后华丽雕花木床上,都以为昏睡中的女子,一双眼湿的眼睛从头到尾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
  第二日,烽荻天还未亮就起了床,为身旁昨晚累得不轻的人盖好被子,温柔的在额头留下一吻,才转身出了屋子,向澄心所在的竹园而去。一进院子,就看到澄心的屋子门打开着,二小姐莫情和奥月国君沉奥拓,三小姐莫樱和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子熏都等在里面。
  "你醒了。"进了屋子就看到澄心正斜靠在床头吃着莫情喂的药粥。
  "你去哪里了?"莫情没有回头,冷冷的问道。
  烽荻敛了敛眼,沉默难语。
  慕容澄心喝下最后一口粥,盯了烽荻半晌后,道:"烽荻,你过来。"
  烽荻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澄心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又看了看众人也同样一脸不解,遂慢慢走了过去。
  '啪!'的一巴掌,女人下手极狠,娇弱的小手竟然能在男人风吹日晒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亦足可见她下了多重的力道。
  "夏烽荻,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澄心傲然地昂着头对烽荻道,目光冷冷的。
  "是。"烽荻点了点头。
  他不记恨澄心,这一巴掌的重量,也不可以抵消等一下他要说出的话会对澄心的伤害。
  "夏烽荻,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有了心爱的人,却还是娶我为妻,在此之后还背着我和那个男人来往数月,你辱我慕容世家,辱我慕容澄心,这一巴掌就是你的报应,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再与我不相干了。这个孩子生下之后我就会慕容世家,从此和这个孩子和你与我慕容澄心都在无任何关系。"
  澄心一番话,听来冷漠无情、绝情绝义的连自己即将产下此刻还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都不要了,顿时让所有的人都震惊当场,烽荻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间陌生很多,不再娇弱温顺的妻子。
  "澄心你......"
  这真的还是那个澄心吗?如此冷酷仇恨的眼神,是自己害了这个曾经以优雅娴熟冠名偌大慕容世家的女子嘛?!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从现在开始到我生下孩子,我都不希望你在踏入竹园。"澄心伸手一指门口,怒道。
  "澄心。"
  "出去。"怒喝的声音有些失常的提高,她忙将脸转向床内,完全一副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样子。
  烽荻看着澄心的决然,欲言又止的将目光投向莫情期望得到帮助,却不想迎来的也是同样责怪的目光,烽荻顿时心中一凉。看着其它人满目都是不赞成的谴责,他无力的垂下了肩膀,转身离开屋子。
  "烽荻。"就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澄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烽荻停下脚步,就听到澄心接着道:"如果将来那个男人对我的孩子不好,慕容世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女人的声音,已经带着了明显的哭腔,沙沙哑哑地,满满都是辛酸和伤悲。
  烽荻猛然一震,转头看向澄心,就在刚才还一脸冷酷无情的女子,此刻却满眼含泪,却又倔强的不肯让它留出眼眶,目光灼灼肃然的逼视着自己,等待着一个承诺。
  "我与沄箫,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的。"烽荻许下承诺,末了,又道:"澄心......对不起!!!"
  "烽荻。"澄心喉头一酸,看着烽荻眼底只有愧疚再也全无半点感情,顿时心中凉透,"你幸福吧,如果你跟那个男人过得不好,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她这样的牺牲换来的却不是幸福,她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给自己让自己退出了。
  "澄心,我代替沄箫,谢谢你了。"这一刻,烽荻才知道刚才澄心所做一切的用意。
  这个善良的美丽的女人,到了最后一刻,还是用自己最动人的一面,让自己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注定了的,他夏烽荻此生一定要亏欠一个人了,澄心,用她的善良成全了他。
  烽荻再也无言,只能默默地对澄心揖了揖,千言万语的感谢和歉疚,都在这一礼之中了。
  "烽荻。"看着这一切的莫情终于开了口,一脸的责备和气恼,冷冷的看着烽荻,"若你今天离开这个屋子离开澄心,我就将你视若背叛漆雕府,驱逐出府,你要想清楚。"毫不留情的威胁,听在烽荻耳里,更觉伤心难过。
  眼前怒火高涨的女子,曾经是自己视如亲姐的小姐,从小服侍陪伴在她身边,这个独特刚毅的女子,在众多的侍女之中,却挑中了当时已经成为四少爷侍卫的自己,另外三位小姐都要了丫鬟,她却选了一个侍卫;其它的小姐都在苦练琴棋书画的时候,只有她却带着自己纵马骑射,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这个女人,是自己一生之中最敬佩的女人,最过在乎的也是她的感受,没想到,今天却看到了这个让自己敬重的人这样冷漠的眼神。
  "二小姐。"烽荻转向莫情,也深深的一揖,"这一世上,再也没有沄箫让我这样的亏欠和在乎了,沄箫他......他不同于别人,没有了我,他是不能再得到幸福的了。"
  所以......对不起了,二小姐,姐姐!!!
  最后的这句话,烽荻没有说出口,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烽荻......烽荻......"徒留下漆雕莫情不断的呼唤,以及一旁沈奥拓殷殷的劝解......
§§§§§
  几个月后,炎炎夏季,荷塘吐香的季节,澄心生下了一个男孩,留下了一封书信与漆雕莫樱和慕容子熏一起回到了慕容世家。她走的那天晚上,孩子'嗷嗷'的哭得厉害,听得整个漆雕府的人都辛酸不已,却都不知道,从头至尾有一个人都焦急的守在漆雕莫情居住地竹园,看着忙进忙出的婢女,看着窗影下漆雕莫情不断哄着孩子晃动的影子焦急不已。
  "沄箫,我们回去吧。"烽荻看着一脸着急,不断跺脚却又因为二小姐的命令无法进入屋子的沄箫,劝道。
  澄心走后,二小姐就将孩子从沄箫的怀里一把抢走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并吩咐了她从奥月国带来的侍从守在屋子四周,杜绝任何'不被允许的人'的进入。
  "烽荻,你进去看看吧,孩子哭得这么厉害。"他曾经在自然堂帮一位孩子怎么来都不知道得婢女照顾过他的孩子,这方面有一点经验,孩子的哭声那么凄厉,听在他中更让他心急如焚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好求助烽荻。
  烽荻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连我也被二小姐禁止靠近孩子,我又怎么进去呢。"瞄了一眼守在屋子四周个个都是冷面铁汉的侍从,他也很无奈。
  "烽荻......"
  "求他也没有用,情儿说的话,谁也不可能改变的。"
  身后,男子低沉稳重的嗓音带着几丝悠闲缓缓传来,两人忙回头,就见沉奥拓散着步缓缓走来。
  "二姑爷。"烽荻微微躬身。
  "需要我帮助吗?"沉奥拓明知故问道。
  "请国君无论如何让我进去一下。"沄箫真切焦急。
  沉奥拓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道:"看来你是真的关心那个孩子。"
  "是。"沄箫诚然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是烽荻的孩子。"沄箫直言不讳自己只因为所爱之人才会对孩子关心,不是广泛的爱心,只是因为那是爱人重视的孩子。
  沉奥拓错愕,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呀!真是......"
  丝毫都不懂的掩饰,这个沄箫,真的像是寒柯教出来的人。
  "沄箫,你该知道,你多次对情儿无理,我完全没有理由帮你的。"沈奥拓目光高深的看着他,如此道。
  "沄箫明白。"沄箫点了点头,突然跪下,"以前对国母所做一切都是沄箫一时的冲动,请国君原谅,体谅沄箫心情,允沄箫进入。"
  恭恭敬敬的叩了个礼,高傲的上杉沄箫,第一次对与自己仇视多年的漆雕莫情低下姿态,这......也正是沉奥拓要看到的。
  "看在烽荻的份上,我原谅你。"任何让妻子不高兴的事情,他都不会做的。
  这么多年,只有他知道妻子心里的苦,烽荻的幸福,其实是情儿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的。
  "进去吧。"沈奥拓领先一步,朝着孩子哭声不断传出的屋子走去。
  烽荻沄箫对看一下眼,匆忙跟上。
§§§§§
  "为什么要带他们进来?"
  漆雕莫情一看到跟随着丈夫一起进来的两人,脸上原本的焦急疲累立刻就换成了冰冷的肃怒和戒备。
  "情儿。"看着妻子的反应,沉奥拓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你也不能护这一辈子,烽荻总是他的父亲,这孩子还是要跟着他的。"走上前拍拍娇柔却一脸坚决地莫情的肩,他道。
  "为什么不能护着,我已经决定将孩子带回奥月国,从此往后,他就是我们的长子了。"
  "什么?"
  "二小姐!"
  不同的惊呼声在她话语落地的同时传来,其它三个人都惊诧得看着她一脸的坚持。
  "二小姐,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请相信我。而我也答应了澄心......"
  "不要提澄心。"烽荻话还未说完,就被莫情喝斥住了,"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提她什么?"
  "二小姐。"烽荻愧然低头。
  "烽荻。"漆雕莫情看着她,放缓了声音,"当初要娶澄心,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既然决定了,为什么一碰到这个男人就......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当年明明......"激动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生生被漆雕莫情咽了回去,短短几个字,却依然让其它三人听了清楚。
  "当年?"烽荻沄箫互看一眼,烽荻道:"二小姐,当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在我被治疗失去记忆之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漆雕莫情冷冷的撇开脸,一幅完全不愿再谈的意思。
  "二小姐......"烽荻不放弃的恳求,"求您了,当年的事情,我有很多一直都想不起来,我觉得很重要,一定和我与沄箫之间有着什么联系,所以......"
  "好了好了。"看着妻子一脸的严肃冰冷,暗地里被自己扶着的腰身却微微颤抖,沉奥拓忍不住心疼起来,"还是让我来说吧。烽荻毕竟是有权利知道的。"最后这句话,他是对投来反对和斥责目光的漆雕莫情说的。
  咳了一声正了正表情,沉奥拓面上烽荻与沄箫,缓缓开口:"其实当年我们在你失踪之后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消息,情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整天落泪难过,觉得是自己害了你,在这样反复的心理自责下过了几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边境城市来报说看到了皇榜上的那个人,我与情儿匆匆赶到,就看到了已经发疯的你还有手腕上不断溢血的一道伤疤。说实话你这样的病情在我登基的几年里我看到过很多的大臣都得过,心里有了疑惑就派御医为你诊治,可他却只给出了抑制的方子,却无法知道病源,而在那之后,你曾经多次......"
  "奥拓。"漆雕莫情突然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拉着他的胳膊完全不愿他在继续说下去。
  "是自杀吗?"这时,从刚才一直沉默听着的烽荻突然开了口,一脸的平静地说道。
  沉奥拓和漆雕莫情同时愕然地看向他,沉奥拓随即笑道:"看到你倒是都猜到了。"
  "我想这应该是这样的伤口。"烽荻露出手腕的三道疤痕抚摸着,眼神却看向沄箫,和他相识而笑,充满了深情与温柔。
  一旁的漆雕莫情将一切看在眼里,但脸色却更加得难看起来。沉奥拓更揽紧了起来,轻轻对她摇了摇头,接着道:"可你并不知道,在自杀的时候,自己口里反复说着的......"
  "什么?"
  "'为什么要爱上一个男人,若是没有碰上那个男人,该多好!!!'反反复复就只是这句话。"沉奥拓说完这句话就停了下来,和一旁的妻子一起注意着对面两人的反应。
  烽荻愣住了,沄箫惊呆了。两人曾经想过的分别的各种原因,都没有想到过是这个,甚至烽荻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曾经说出这样的话,虽然......
  "还要继续下去吗?"沉奥拓问道。
  两人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当然,请国君继续说下去吧。"从进屋内一直不语的沄箫做了个请的手势。
  "情儿听着心里,心里更是愧疚,更觉得是自己害了你,随着日子的更替,烽荻发疯的病情更加严重,甚至只要一没有人看着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因此最后我和情儿才决定了用巫医的办法,为烽荻封存记忆。"握紧了妻子冰冷的手,沉奥拓继续道:"巫医来到之后,我们才知道烽荻的发疯其实是中了一种毒,虽然巫医也说不出是什么毒,却告诉我们只要手腕上的那道伤口没有按时上药,那毒就会发作,要了烽荻的命,所以从那以后,无论相隔多远,情儿每年都会按时让人制作解药并亲自送来。"
  "后来巫医为你封存了记忆,你再次醒来之后果然就恢复了健康和清醒,情儿的心里认定了你就是因为懊悔对待走你的沄箫的感情所以才会激发了毒性,因此心里更是愧疚,觉得若不是自己中毒也不会让你遇到沄箫并被他带走,所以他从那以后就明令禁止了一切人在你的面前提到沄箫甚至和当年那段事情有关的一切。而事实也证明了情儿的做法让你很平静得过完了七年,可以说若不是沄箫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漆雕府,这种平静一定会延续下去的。"
  "我想是的。"沉奥拓话一说完,烽荻就接了过去,看着一旁爱人因自己的这句话僵硬的身体,他只是更用力的握紧他的手,不让他有力挣脱。
  "没有了沄箫的生活,或许真的会平静......"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眼一旁沄箫顿时湿润的眼眶,笑了笑伸手为他擦去,接着道:"但绝对不会幸福的。"
  "烽荻。"漆雕莫情和沄箫同时惊诧错愕地看向他,却看到了一张温柔男子诚恳善良的容颜。
  "沄箫。"烽荻笑了笑,牵起身旁人的手,"当年那个女人来到的时候,说你因为和我的相爱而被自然堂处决了,我起初不信,可她手里却拿你这从来不离身的玉佩,我无法不信,心里反复想着为什么要和我相爱,若是没有我,也许你就不会死了,再以后我就觉得头痛欲裂,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烽荻。"沄箫感动的眼眶又红了,"当年离开绿洲到自然堂,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你对我那么冷淡,我很担心,就和姿宜说了这件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的玉佩,用来做了这样的事情。"
  当年的种种,烽荻发疯似说的话,两个相爱的人都没有对对方解释,他们只是很单纯的阐述了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发生的种种,再以后所有的误会,都不必解释,只要靠信任,就会很容易化解了。
  "烽荻。"一旁,带着哭腔的女声传了进来,"你恨我吗?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就对你......"
  "不,二小姐,烽荻不恨,对于您,我只有满满地敬仰和感激。"烽荻笑地温柔安慰。
  其实谁也不知道,在绿洲的时候,他确实有过着为什么爱上那个男人的想法,在沄箫出门的时候这个念头总会浮出来,可每次见到沄箫,看到他的风情妩媚,他的倔强坚定,那灼灼的目光那么渴望的看着自己,他又会忍不住动心,爱着这个男人。在那段时期里,矛盾的心情却是反反复复的在他心里折磨着他,直到那个紫衣女人出现在绿洲。
  "我一直以为,是我再从小保护着二小姐,却不知道,一直都是二小姐在保护着我。我承认当年自己也曾经生出过为什么爱上男人的想法,因此在那个时候,我对沄箫总是时而冷淡,那正是自己的可笑心理在作祟。而这些年的封存记忆,让我用外人的眼光看到了府里发生的种种,那种愚蠢的想法,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
  说着,他看向沄箫,满满的深情恋慕,"现在在我的心里,只有爱着沄箫,让他幸福,并且......"说着,他看向莫情怀里的孩子,"并且让这个孩子和我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想法。"
  "烽荻,谢谢你!!"莫情'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手将孩子伸向了沄箫的方向。
  沄箫一下子愣住了,犹豫着不敢上前,烽荻在一旁笑了笑,推了他一把,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接过孩子,果然那孩子一到了他怀里就不哭了,看愣了一旁的莫情和沉奥拓。
  "烽荻。"沄箫走回烽荻身边,看着怀里的孩子,眼前的情人,感动地落下泪来,"谢谢你,谢谢你烽荻。"
  "傻瓜!"烽荻心疼地将他搂入怀里,揉着他的长发,"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啊!!"
  这么多年,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真正坚持坚定的,正是怀里这个看似强硬实则柔弱无助的男人,那段孤苦七年的生活,使自己用尽往后的生命也无法补偿的一种亏欠呀!
  不过......
  烽荻隔着怀里的人看着窗外,月明星灿,从此,就是幸福的开始了!!!
end

漆雕系列联合番外

一年一度的除夕夜,热闹繁荣的龙康皇朝皇城内正是万家灯火,一派天地欢腾的节日气氛。而此刻位於皇城内最繁华大街上的漆雕府内,也同样是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忙这忙那,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新旧年子时,一个除旧迎新的时刻。
  "落梅!落梅!"人才刚走进菊苑,声音就已经先传到了屋子里,应无梅将准备好的东西收起来,转身走出内室。
  "什麽事?"打开门就看到笑得最都合不拢的漆雕冥,应无梅理也不理他的兴高采烈,转回房坐到桌边倒了杯茶。
  "谢谢。"事情搁一边,冷漠情人的体贴可不能无视,漆雕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到底什麽事?"
  "我来找你,大家都在花榭准备好了,要赏雪看焰火。"漆雕冥拉起他温暖的手搁在自己一路走来凉冰冰的脸庞取暖。
  "知道了。"应无梅淡淡一笑抽回手起身走进内室拿了一个布包走了出来,"走吧。"他先一步走出去,跨过门却没感到身後熟悉的温暖气息,转身才发现那个人还坐在桌边含笑看著自己。
  "又怎麽了?"他淡淡瞥了他一眼,眼底一闪的柔情虽浅却不难察觉。
  "拿了什麽?"漆雕冥搁下杯子走过来,单手拥住他作势要去拿那个布包。
  "没什麽。"应无梅侧身避开他伸出的手,敛眼道。
  "嗯???"挑高的音调明明就是怀疑的态度,漆雕冥看著他明显逃避的神情,突然想到也许这里面的东西和自己有关,所以落梅才......
  因为心中所想而甜蜜的得意起来,不看也就不看了,"好吧,那就算了,我们走吧。"反正落梅一定是要找个机会送给他,他又何必揭穿呢。
  似乎没料到他这样就妥协的态度,应无梅愣了一下,"就这样?"这似乎不太像他漆雕冥的性格。
  "那还能怎样,你说没什麽就没什麽喽。"漆雕冥摆出一幅好像不在乎的样子,期望看到落梅因为自己不重视而失落的神情。
  但没想到听到他这样的话应无梅却松了一口气,不觉唇边笑纹也更深刻了,"那就好,我们到前院去吧。"主动地拉起他的手,应无梅高高兴兴地向前院走去,却不觉身後人被冷落的满脸委屈。
  § § § § §
  "你还不出去?"被气红了脸,水无涯站在药庐门边看著那个死皮赖脸的男人,真恨不得自己有无梅一身好功夫,可以将这个人一脚踹出去。
  "今晚是除夕夜,万家团圆的时刻,你一个人躲在药庐内就不觉得寂寞吗?"丝毫无视眼前人的气恼,陵珞依然气定神闲得坐在椅子上喝著那人亲手沏的香茶(虽然不是沏给自己的)。
  "寂寞不寂寞是我的事情,不烦劳陵先生费心。"无涯冷冷撇开脸,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伤愁。万家灯火对他来说不过是心痛的繁华,让他到前厅看到那人和无梅的温馨,他宁愿独守要庐和他的药草在一起。
  "啊!!!我突然想起以前无梅跟我说过的话。"陵珞故意惊呼一声引来那人的视线,随即一双锐利眼眸如同看透人心一般只盯著他,"你.....不会还在痴恋著漆雕冥吧???"
  "你....你胡说什麽?"一句话就说中了无涯的心事,当下他又羞又恼,刷红的脸颊映衬著与世绝伦的丽容,魅惑动人,即使是阅人无数,心高气傲的陵珞也不尽被沈浮在这样的绝色中。
  "那又何必不敢到大厅去吃一顿除夕饭。"陵珞挑挑眉,眼底闪动著诡计的光芒。激将法是最老的招数,但自古以来,似乎都屡试不爽。
  "我为什麽不敢去?"温和的个性也有被人挑起怒火斗气的时候,不甘心这样被看扁,水无涯倔强的口硬道:"去就去,有什麽关系。"气恼地白了陵珞一眼,无涯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一般率先走出了药庐。
  他身後,陵珞也跟了出来随手关上门。
  "单纯就是单纯,无论是十几岁还是三十几岁,性格都不会改变的。星牙,没想到这麽多年我们还能见面,这一次,我又怎麽可以放开你呢?"看著纤弱赌气快走的背影,陵珞喃喃自语的说道,眼底凝视的目光尽是宠溺的柔情。
  § § § § §
  "大少爷,这是今晚宴席的菜单。"管家古尼拿来菜单给正在指挥仆人为天顶装潢灯笼的莫伦。
  "古叔,其实这些事你让厨房的女婢来做就可以了。"莫伦结果菜单对也算是长辈的古尼道。
  "没关系的。"古板的古尼依然是紧守著主仆的礼仪,恭敬地回道。
  淡淡一笑知道再劝也无用,莫伦低头翻开菜单仔细一一对看。突然,身後一阵婴儿的哭声传了过来,淡然闲适的神情瞬间变得慌乱,匆忙合上菜单递给古尼并说明满意,他便匆匆忙忙的向花榭一隅走去。
  "怎麽了?"他走到小摇床边抱起突然又不哭的稚子,目光落在半跪在一旁深紫色衣衫的人身上。
  "莫伦。"紫衣的生莲笑著站起身,变得俊朗淡漠的脸庞在笑容间也依稀可以看到从前单纯少年的影子,"看到你在哪里忙不过来,和宝宝合作给他父亲找个可以歇一歇的理由。"他一边说著,还一边逗弄著儿子胖嘟嘟的小脸,神情有点得意洋洋。
  "生莲。"莫伦无奈的叹气摇头,顺著他按压亩!髯!吕矗!敖裢硎浅!Γ!蠹叶荚诿Γ!以貅峥梢?...."
  "可你刚刚生完宝宝,身体还很虚弱嘛。"直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当初生下孩子是他血流不止几乎断命的情景,心里又不由得一阵阵发寒,只能靠著紧拥怀中人来平复不安。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从他紧拥的力度感觉到了他的心情,莫伦安慰的柔柔一笑。
  "就算这样你也该歇歇的,要不然我和宝宝可是会心疼的。"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只有这件事不能妥协,态度强硬的就将他按照椅子上,怎样也不能再让他跑东跑西的了。
  "好好,我歇一下好吗?"莫伦无奈的笑著点头,其实事情本来也忙的差不多了,只是生莲的呵护让他感动,也想多多拥有。
  生莲高兴地在他旁边坐下,单手拥著他也逗弄著被他抱在怀中的宝宝,三人围砌幸福小天地,在忙碌花榭的一隅。
  § § § § §
  "韵文,你看大哥那边真是幸福哦!!"一手拿著浆糊,莫桤笑嘻嘻的看著不远处,对一旁正在贴春联的情人道。
  "喋喋,福福。"身旁,宝贝儿子闵凡现在已经到了吐字逐渐清晰的阶段,还是习惯学著大人的话。
  "是呀,福福。"莫桤弯下腰拍拍儿子的小脸。
  "好啦,浆糊。"刚贴好了一边,自己忙得要死情人却还能悠闲的看景,韵文真恨不得踹他两脚。
  "干吗啦,这麽大火气。"莫桤看著他板这个脸,笑著问道。
  "没什麽。"拿著刷子奋力的刷著门匾木柱,韵文赌著一口气道。
  "韵文。"莫桤唤他。
  "干吗?"他答得没好气。
  "你是不是在羡慕大哥,觉得....我最近疏忽你了?"他知道自从大哥怀了孩子以後自己就代替管理了家族的事情,却是忙了很多,不过,如果这样的代价是可以让一向好强倔强的韵文流露在乎,倒也值得。
  '啪!'手里的刷子掉在地上,韵文涨红了一张脸转过身,羞怒的嗤道:"谁在乎你疏不疏忽,我...我才懒得理你。"话说完就转身要走,被揭穿了心事的羞窘让他的脸更红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在乎,是我在乎行不行?"让韵文说出在乎之类的话根本是不可能,情人好强的性格也正是独特吸引他的魅力所在。
  "你....."被他扭过身,韵文又羞又气,只是拗著秀靥却半天骂不出话来。
  "韵文,抱歉,冷落你了。"莫桤紧紧拥住他,真诚的说道。韵文为他付出了太多,抛开了一切留在他的身边,他的所作所为,他又怎麽可能看不到呢?
  "今天就让我来忙,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捡起地上的刷子,莫桤让他站在一旁看著就好。
  "你上次受的伤不是还没有好吗?"韵文想起他那次为了救莫文受的伤,担心他爬高会牵动伤口。
  "没关系的,你看我的。"莫桤冲他眨眨眼睛,目光一凌,施展轻功纵身而起飞到门匾最高处,顺著落下之势用刷子从头将浆糊刷下,"好了,一会儿莫文的春联写好就可以贴少了。"放下刷子拍拍手,他看著自己的成果得意的对韵文笑道。
  "喋喋,里海..."闵凡看到自己的爹爹耍的一招,兴高采烈的拍著小手,两条小胖腿摇摇晃晃地跑到了莫桤身边要抱抱。
  "韵文。"莫桤走到含笑的人身边,将他拥住,"新的一年了,我们一家三口这两个笨蛋以後还需要你照顾了。"笨蛋自然是说自己和儿子,话中的深意却是对情人满满的感激。
  "笨蛋。"韵文白了他一眼,噗哧笑出声。头轻轻靠向他,他也同样感受到了甜蜜的幸福!!!
  § § § § §
  握笔稳重而有力,落笔力道适中,字体隽雅文秀,一副春联短短的几个字也能如龙飞似凤舞,足见写字之人笔下的功力。
  一袭白衣胜雪赛霜,清逸之气自周身孕育而生,安静秀雅。站在门口,阻止了婢女的通传,仲蓝看著妙人儿垂首写字的认真神态,唇边勾起弧度。
  "妙人儿。"他开口唤了声,看到他握笔的手僵了一下,随之缓缓地抬起头。
  "皇上?"莫文错愕惊呼。
  "我来和你一起过年,好吗?"仲蓝上前拥住走来的他,问道。
  "我们不是说好你要留在宫中的吗?"昨天出宫的时候仲蓝还闹著要和他一起出来,知道来自异时空的他根本不注重这些宫廷礼仪,但群臣的存在却不能无视,他可是费尽了气力还赔上自己安抚才让他同意留在宫中过除夕。
  怎麽???莫文皱了皱眉,"你快回去吧。"回头看看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他慌忙推著身为皇帝却没有丝毫自觉地人向外走。
  "妙人儿。"仲蓝拥住他,"我想和你在一起。"没有什麽是比眼前的妙人儿更重要的存在,让他为了朝中那群人而放弃和妙人儿相处的机会,这根本就愧对他自己。
  "皇上。"莫文无奈的叹口气。
  "好啦,宫中有牧风撑著,那小子别看年纪小却精明能干,没问题的。"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儿子却和现在的自己有著密切的血缘关系,因此仲蓝就当是自己儿子一般的骄傲著。
  "风儿?"一提到小外甥,莫文就更不能让他留下了,"风儿只是个孩子,你怎麽能让他应付那些繁重的宴会,你快回去,快回去。"
  "妙人儿。"仲蓝苦恼的皱著眉,虽然知道在妙人儿心里永远是牧风第一自己第二,可这样的偏心也太偏了吧,"你心疼风儿怎麽就不心疼我?"
  "风儿还是个孩子。"莫文看著眼前人牵唇一笑,这麽大的人了却总还是跟风儿吃醋。
  "妙人儿,这样的日子我自然相陪著你,想跟你说一句:Happy New Year。"仲蓝目光含情凝睇著面前人,深情专注。
  "皇上。"莫文苦恼的皱著眉,"您说的我听不懂。"他知道仲蓝的习惯,有时候会脱口而出几句他们那个时空的话来。
  "听不懂没关系,你知道要明白我爱你就好了。"妙人儿是他经过了千难万险才得到的珍宝,这个异时空送给他最大的惊喜,他会牢牢地抓住,一辈子也不放开的。
  "皇...."毫不掩饰的爱语让莫文羞窘的想垂下头,却被一只修长手指按住了双唇。
  "嘘,叫我仲蓝。"他靠在他耳边,低低呢喃爱语。
  "仲蓝。"眼前邪佞俊美的男人漆黑的眼眸有著深沈的吸引力,莫文被诱惑开口道。
  "让我留下来。"感觉到怀中人放软的身体,他缓缓勾起唇角一哂。
  "仲蓝...."最後的一丝理智让莫文还知道应有的抗拒。
  "说好。"柔软的舌尖诱惑的滑过耳垂勾勒优美的形状,沙哑低沈的声音魅惑动人。
  "好。"感性彻底占据大脑,他伸开双臂拥住面前的人,决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忘记一切,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
  满意的一笑,仲蓝抱住自己的妙人儿,眼底尽是幸福柔情。
  § § § § §
  "呵呵......"清脆又如铜铃的悦耳男声在花榭上方传来,莫朗抬起头,就看到所有功夫只有轻功一流的宝贝情人正挥动著彩色的布幔好心的帮仆人装饰天顶。
  "心舞。"莫朗担心的唤道,却见情人还是在空中飞来飞去,自顾著自己的高兴。
  无可奈何,他只好放下手中准备贴窗的剪纸,纵身也飞了起来。
  "心舞。"一把夺过布幔在房梁挂好,他抱住情人月心舞落回地面。
  "阿朗,怎麽样?好玩吧。"还是高兴地乐呵呵的,从来都是孤独一人在外漂泊的月心舞也是第一次有'家人'可以一起过节。
  "心舞,你让他们忙好了,你这样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只会添乱.....唉呦!!"劝告的话还没有说完腰上就狠狠挨了一下,莫朗忙跳开避过情人再次暗施的毒手,痛的皱眉。
  "阿舞。"
  "你还说。"毫不客气地指著他,月心舞一幅再敢说一句就立刻翻脸的样子。
  "我不是怪你。"脾气坏的情人可不能得罪,莫朗忙放柔了脸色,笑著上前再次拥住他,"我只是担心你万一跌下来....唉呦!!"话未说完就又挨了第二下。
  "你是怀疑我的武功吗?"无论怎麽说也曾经是杭州最大的歌舞坊千舞楼的当家红牌,这飞天舞最基本的要领就是卓绝的轻功,他月心舞在这方面还是非常自信的。
  "不是啦不是啦。"情人怒瞪地脸庞让他连喊痛也不敢,只能陪著笑凑上去,"可你也不能阻止我担心呀,即使你轻功再好我依然会担心。"
  "呆子。"莫朗话中暗含的情意让月心舞瞬间刷红了脸,性子直率的他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的气恼,笑了起来,"那你来陪我,我们一起把布幔搭好。"其实他要帮忙并不是贪玩,只是这样的忙碌让他感觉到自己也是这家里的一员,这对从来没有家人的他来说是一种证明,自己对幸福生活的证明。
  情人眼底满满的渴切让莫朗不忍拒绝,他笑著点了点头,"好吧。"
  "太好了。"月心舞高兴地跳起来,拿起一条粉色的布幔先一步飞了起来。
  "阿朗。"他在空中笑著唤他。
  宠溺一笑,莫朗也纵身而起,"小心一点。"拥著他,他们飞在一起。
  粉色布幔在周身环绕,轻盈的身姿在横梁间飞转,随著粉色布幔挂出完美花型,他们的快乐也在空中飞动,久久不散....
  § § § § §
  "好像就我们两个比较闲。"刚刚大病初愈的耘潇坐在花榭一角,对身旁守候的烽荻道。
  "你病才好吗,现在需要多休息。"烽荻细心的为他拢了拢披身的斗篷。
  "辛苦你了。"脸色还有些苍白,耘潇连笑都还有些吃力。
  "这就算是惩罚好了,惩罚我忘记你七年的时间。"烽荻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烽荻。"耘潇感动的眼眶一红,这麽多日子以来的相守让他觉得幸福来的太快,他还有种模糊的茫然。
  "好了,今天是除夕,就是新的一年了,这一年里漆雕府经过了太多的事情,大家也都经历了很多波折,希望新的一年是个快乐的开始。"烽荻看著不远处的双双对对,那都是经历过很多磨难才走在一起的,就如同他和耘潇经历的苦难一样。
  "我们也是。"耘潇深情地看著他。
  "是呀,我们也是。"烽荻点点头,"一定会幸福的。"凝睇的目光也同样是坚定的执著深情,经过了生与死,相信再也没有什麽可以分开他们了。
  § § § § §
  "烟火,放烟火了!!"
  天地间'砰砰'的声音传入了漆雕府,所有的人都喜悦兴奋得奔到屋外看著一年一度美丽的火树银花,紧拥著身边的情人,幸福感动。
  "落梅。"
  "什麽?"
  "刚才的那个布包???"
  "... ..."
  "落梅?"
  "你就那麽想知道?"
  "落梅的事情,我都想了解!"
  "给你。"
  "这是???"
  "前段日子在枫州你不总说腿疼嘛。"
  "所以你就准备了这个护膝?"
  "如果你不想要就算了。"
  "落梅!!"
  "你做什麽,孩子们都在呢。"
  "没关系,这样抱著,他们不会看出来的。"
  "才怪。"
  "落梅。"
  "什麽?"
  "开春出门,我们到北方去吧。"
  "为什麽?"
  "那里不是冷嘛。"
  "你......"
  "我想感受落梅的关怀。"
  "疯子。"
  "只有面对落梅,我才会疯。"
  "... ..."


  "水兄?"
  "做什麽?"
  "我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我在京城护城河下也看过一次烟花。"
  "二十多年前护城河下?"
  "是呀,当时,还有一个傻傻的痴心儿在岸边流泪。"
  "你是???"
  "星牙。"
  "你怎麽知道?"
  "这一次....不会在放手了。"
  "你....."

  "莫伦。"
  "嗯?"
  "要答应我,以後就算接过了家族的事物,也要注意身体。"
  "生莲似乎越来越像韶翔了。"
  "我们都是担心你的。"
  "我知道。"
  "莫伦。"
  "嗯?"
  "新的一年,我还会好好的守护你和宝宝的。"
  "我知道。"
  "莫伦。"
  "嗯?"
  "我爱你。"
  "我也是的。"

  "韵文,开春大哥就会接回家族事业,我们带著闵凡到外面走走吧。"
  "去哪里?"
  "你喜欢的地方。"
  "我喜欢,你知道吗?"
  "以前你折磨我的时候,我们不是一起出过门吗?"
  "你觉得那是折磨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莫桤。"
  "什麽事?"
  "只要有你和闵凡,到哪里都无所谓。"
  "韵文??"
  "笨蛋,声音小一点。"
  "韵文,最爱你了。"
  "笨蛋。"

  "妙人儿,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带你会我的时代去的。"
  "你....你找到办法了吗?"
  "没有。"
  "没有办法?"
  "不,是我不想找了。"
  "为什麽?"
  "其实我突然发现,这里也很适合我,而且,这里是你的故乡,你的时代,你的家人都在这里。"
  "可你....."
  "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考虑你的话,也许.....做个好皇帝也不难。"
  "仲蓝!!!"
  "妙人儿。"
  "什麽?"
  "你要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会做个好皇帝吗?"
  "为了你,我会的。"
  "那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OK!"

  "心舞,以後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做吧。"
  "怎麽了?"
  "你每次都做些危险的动作,我会担心的。"
  "呆子,我的轻功你该放心的。"
  "就是如此我才担心,你总是会高兴的忘形。"
  "漆雕莫朗。"
  "我是真的担心你。"
  "呆阿朗,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心舞,我以後会好好照顾你的。"
  "真的?"
  "你不信我?"
  "你不这麽唠叨我就信。"
  "你听话我就不唠叨。"
  "漆雕莫朗。"
  "心舞。"
  "唔......"

  "烽荻,开春以後和我回大漠一趟吧。"
  "怎麽?"
  "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
  "家人?"
  "为了保护他们,我刻意装作不认识。"
  "好的。"
  "烽荻,谢谢你还能想起我。"
  "也许是因为我在心底深处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的关系。"
  "烽荻!!!"
  "这是命缘,你牵起了它,所以就要负责到底。"
  "负责?"
  "要永远在我身边。"
  "一定的,永远在一起。"

  天与地,仍是一派欢腾的景象。漆雕府的故事仍在继续,不会因为结局而结束,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府中的人们还有新的人生在等待,故事....也会缓缓拉开序幕!!!


情人节番外  巧克力!?毒药?!
  "什麽?毒药?"
  几个难得不用应付情人的男人聚在菊苑内的花榭内闲闲地聊著,却因为莫文的突然一语而纷纷大惊。
  "应该不会吧?皇上怎麽会自己做毒药呢?"应无梅不太相信的摇摇头。
  "我觉得也不太可能。"身为大夫的水无涯也附和的拿出反对意见,"皇宫是什麽地方,还会缺毒药吗?皇帝他又何须自己做呢。"
  "可昨晚那个东西黑黑的确实奇怪,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东西,还有一股怪怪的气味,我实在担心。"莫文一想到昨晚悄悄跟在情人後面看到他在翠微宫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就不由得心惊,那麽漆黑的颜色,还有些苦苦的气味,怎麽想也不可能和食物联系上吧。
  "奇怪,皇上做毒药要干什麽呢?"韵文一脸迷惑。
  "应该不是毒药,皇上不是那样的人。"莫伦也不相信的摇了摇头。
  "可莫文不是看到那个东西了吗?莫文又不会骗我们。"两边人马到分配的均匀,很显然月心舞是秉持和韵文一样的意见。
  "那皇上拿毒药要做什麽?"无梅好笑的看著几个孩子的反应,问道。
  "嗯......"月心舞手抚下颌思量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同一时刻韵文也大叫出声。
  "怎麽了?"其他几人都错愕的看著他们。
  "会.....会不会是要毒死那个外国使节?"韵文一脸严肃地道。
  "什麽外国使节?"莫文迷惑不解。
  "就是这几天一直找你陪他编纂他们国家外交礼仪篇的那个蓝眼睛黄头发的男人。"韵文想起那个人,基本上除了长相怪了一点,倒也算是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这样的敌人出现,那个占有欲超强的尚仲蓝又怎麽可能无动於衷。
  "你总不会说皇上就因为吃醋就要杀掉外邦使节,引发两国的战争吧。"莫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突然觉得韵文也许是和莫桤生活在一起太久了,因此才会近墨者黑,人都变笨了。
  "这也没什麽不可能的呀,我也赞成韵文的想法,男人的占有欲是很强的,特别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月心舞看看自己联想别人,同意的点点头。若有一个人也这样整天的缠著阿朗,他怕是早就把那个人杀掉了。
  似乎是感觉这俩人说得也有道理,无梅和无涯都纷纷沈默了下来,紧蹙著眉头暗暗思量。
  "梅叔。"莫文茫然无措的救助。
  "应该没事的,别担心。"无梅安慰的拍拍他的肩,遂道:"不如这样,我们把这件事告诉那几个男人,也许他们可以劝阻皇上。"
  "告诉他们也好。"无涯也赞成的点点头,"但不是劝阻,我总觉得有那个男人在,这毒药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是被人喻为'毒医'的圣手,还有那恶劣的个性,有他在就没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无梅敛眉轻笑,虽然无涯口头上说得厌烦,但他却看得出来,他其实很在乎陵珞。
  "那我们去吧,我刚才听生莲说他们都聚在荷花池上的亭子里。"莫伦想到了情人又忍不住浅笑出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象他那样离不开人,被父亲他们拉走还要时不时地过来看看,真不知到底是担心自己还是他的宝贝儿子。
  "嗯。"无梅点点头,先一步起身向菊苑外走去,身後人纷纷跟上。
  § § § § §
  "巧克力?"莫桤拿著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左右打量,"是什麽东西?"
  "简单的说就是一种可以吃的美味糖果吧。"仲蓝将自己为妙人儿准备的那块包入选好的上等彩纸中封好。
  "干什麽用的?"仲蓝刚才说让他自己选一个颜色的纸包好这糖,生莲细细考虑过後选了一个天青色的。
  "情人节礼物。"仲蓝随口回了句,手下妙指生花的叠出一个漂亮的外形。
  "什麽是情人节?"莫朗不解的问道,那这黑乎乎的所谓巧克力的东西凑近闻闻,觉得气味怪怪的。
  "在我的时代的一种西方的节日,是情人之间过的。"
  "情人?"漆雕冥搁下手中的书蹙著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将这些东西送给那几个人?"他开始想象落梅看到这个时的反应,很本能的,他觉得自己今晚不会好过。
  "什麽?送给心舞?"莫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放心好了,这个虽然样子古怪味道稀奇吃起来却很甜很美味,这就是表示情人间甜甜蜜蜜的意思,所以在今天送这个最合适了。"陵珞到语出惊人的深通此事,仲蓝不由得一愕。
  "陵叔怎麽知道?"
  "以前在外游历的时侯听一个外邦朋友说的。"他随後拿起一个吃下去,入口即化的质感,甜而不腻的味道,嗯嗯.....看来仲蓝到真的懂这一手。
  "能吃吗?"其他几个人还是有些不信的直盯著他的脸,就担心会出现什麽中毒的状况。
  "你说呢?"陵珞翻了翻白眼反问。
  "呵呵.....看陵珞都这样,我们也不可能再怀疑什麽了。"漆雕冥笑了笑说道,同时选了一个藏青色的彩纸将自己的那块包好,想想著今晚落梅吃下去微笑的样子。
  "可这个样子,怎麽能让他们吃下去吗?"莫朗想起自己的宝贝情人,担心的皱著脸苦恼无比。
  "先说清楚再拿出来,免得到时候自己倒霉。"莫桤到想得周全,自己选了一个深蓝色的纸包好。
  "可以吗?"莫朗还有些担忧,手下却已经自觉地选了一个火焰红的彩纸。
  "陵珞,你怎麽不选?"大家都忙完了,却看著那个男人倒还优哉游哉的坐一旁看著。
  "没关系,我不急。"陵珞依然故我的自信笑容,心里却暗暗打鼓。星牙的个性,还有他们现在的情况,只怕是自己送了出来,他也未必会收的。真是好笑,对任何人都温柔和蔼的星牙面对著自己却总是冷言冷语。哎........
  亭子里,这几个人还依然包的兴起,却不知远处对岸的假山後,另外的几个人都将他们的行为看在了眼里。

  "那到底是什麽?皇上怎麽分给他们每人一个人?"心舞忐忑不安的看著远处几个人的行为,说道。
  "能让他那几个人都收下的,会是什麽?"无涯淡淡一语,瞪著坐在众人之外笑著的男人,直觉是他出的坏主意。
  "不会吧?"无梅不太相信情人会用这样的药对自己。
  "不好说,前几次莫桤还跟我提过,被我打了一顿就没再提,难说他们不会联合起来。"韵文想著那个整天鬼心思的色鬼,谁知道他会做出什麽事。
  "仲蓝似乎也跟我提过。"莫文想起前几日仲蓝说的事情,惶惶道。
  "这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这些男人都疯了吗?"莫伦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看来我们要想个应对的办法。"无涯出了主意,最担心的还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 § § § §
  夜晚,一群人还在聚在花榭吃了饭,气氛极度诡异之下只是匆匆吃完便做了罢,大家都各自散了。

  往日吃完了饭应无梅和漆雕冥都爱在菊苑书斋看会儿书,因此今晚(特殊的晚上!!)也不例外。
  "你在看什麽?"应无梅似乎感觉到拥住自己的人的不安,遂问道。
  "没,没什麽。"藏在身後的东西犹犹豫豫不敢拿出来。
  "冥,你说过不会骗我的吧。"
  "当然。"
  "那拿出来吧,我可以不计较。"他记住了曾经因为不信任而失去的教训,因此今天他决定相信这个男人。
  "什麽?"漆雕冥一愕。
  "你拿的那个。"无梅用眼神指了指他身後。
  "你.....你都知道了?"漆雕冥尴尬的一笑,"其实这都是他们年轻人的玩意儿,只是.....如果别人都有而落梅没有,那我这个情人就太失败了。"他从身後拿出那个包装别致的巧克力递上去,"陵珞说这是外邦情人在今天赠送的礼物,可以甜甜蜜蜜。"
  "礼物?"这次换无梅错愕了,不是.....
  "是呀,很好吃,你尝尝。"漆雕冥温情的笑著将黑黑的巧克力拿出来喂到无梅嘴边。
  "这叫什麽?"
  "巧克力?"
  "啊?"
  "怎麽了?"
  "呵呵.......没事,冥,对不起。"
  "怎麽了?好好的道歉?"
  "没什麽。"
  "好吃吗?"
  "恩,很甜。"

  "你最好不要动什麽心思,我是不会吃的。"无涯看著坐在自己房间里不受邀请的人,冷冷道。
  "你觉得应该是什麽?"他知道自己的情人聪明,因此也不想多做解释。
  "你能做出来的东西,会是什麽好东西吗?"
  "呵呵......星牙,我如果要作那个东西,你此刻还能站在这里吗?"
  "你什麽意思?"
  "我若要动手,你只怕早就是我的人了。"
  "无耻。"
  "随你,这东西给了你,吃不吃随便。"
  "你....."
  "丢之前我先要说一句,这是外邦的糖果巧克力,是情人节送给情人的,仲蓝来自异世界,他做出来送给我们让他们在送给你们的,这是别人的心意,你愿意怎麽处理随你。"
  "巧克力?"
  "我还不至於那麽不入流。"
  "心意??!!谁的心意!!"
  "星牙!"
  "你怎麽不回答我?"
  "还用问吗?"
  "喂,你干吗突然靠过来。"
  "我现在才发现,你这麽可爱。"
  "笨蛋。"

  "莫伦,澜儿睡了吗?"
  "嗯。"
  "你晚饭吃得还好吗?"
  "嗯。"
  "莫伦,你怎麽了?"
  "没事呀?"
  "那怎麽今晚怪怪的?"
  "生莲,你.....觉得我们晚上相处得不好吗?"
  "嗯?什麽?"
  "否则你为什麽要接受仲蓝的东西?"
  "哦!!你都知道了,他们都送了,我自然也不能忘记莫伦了。"
  "我不要,这样的东西我不愿意它出现在我们之间。"
  "怎麽了莫伦?你不是最爱吃糖果了吗?"
  "糖果?"
  "是呀,这是仲蓝做的巧克力,据说是给情人吃得甜甜蜜蜜的糖果。"
  "不是......"
  "不是什麽?"
  "啊!!没什麽。"
  "那快吃吧。"
  "嗯,谢谢你,生莲。"
  "爱你哦,莫伦。"
  "我也是的。"

  "说,你是不是那次被打得不够。"
  "怎麽了吗韵文,我又怎麽了?"
  "你还问,你为什麽要拿皇上给的东西,我不是告诉你了,那样的事情想也不要想。"
  "什麽事情呀?"
  "你装什麽糊涂,那次你不是还兴致满满的吗?"
  "啊?"
  "不管这些,你把那个东西交出来。"
  "干吗?你不喜欢吃吗?"
  "见鬼了才喜欢吃这个,你当我是什麽?"
  "当然是情人了,这巧克力只能送给情人的。"
  "巧克力??是什麽?"
  "就是这个喽,情人节的礼物。"
  "情人节?"
  "是呀,仲蓝那个时代的节日,是情人之间甜甜蜜蜜在一起的节日。"
  "色鬼?!"
  "怎麽了?"
  "大笨蛋。"
  "哇......你怎麽一口就吃了,我还想尝尝呢。"
  "笨蛋,想尝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办法。"
  "呃......唔.....韵文....."
  "色鬼,这个时候要闭嘴。"
  "唔........"

  "呆阿朗,你不要过来。"
  "你怎麽了,阿舞,我就是想让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好吃才怪,我不要,我不要你用这个对待我。"
  "怎麽心舞,怎麽哭起来了?"
  "坏阿朗,你说过会对我好的。"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我怎麽给你吃这个。"
  "吃这个也能算是对我好吗?"
  "当然了,我们是情人吗,这个东西不给你吃给谁吃。"
  "你爱给谁给谁,反正我不要。"
  "喂,你这话是什麽意思?说的我好像很多情人似的。"
  "那谁知道。"
  "心舞。"
  "你生什麽气,我不气你就是好的了。"
  "你气我什麽,我还学仲蓝的样子给你过什麽情人节,我还不好吗?"
  "情人节?"
  "是呀,这个就是情人节的礼物喽。"
  "是什麽?"
  "巧克力。"
  "呃......"
  "就是一种异世界的糖果。"
  "不是....."
  "是什麽?"
  "没什麽,好吃吗?"
  "应该好吃,我没吃过,一人一块,我想让你吃。"
  "好阿朗,我们一人一半。"
  "嗯。"
  "好吃吗?"
  "嗯,很甜。"
  "我心里也很甜,有阿朗在。"
  "心舞!!"

  "仲蓝。"莫文有些犹豫,半天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什麽?"仲蓝温柔的拥著他。
  "你......昨晚在小厨房做了什麽?"
  "哦,你都看到了。"仲蓝魅惑一笑,从怀里拿出天青色包装的糖果,"这个给你吃。"
  "我不要。"莫文想也没想就推开了。
  "这是怎麽了?"
  "我不要吃春药,仲蓝,你为什麽要在我们之间用这个。"
  "春药,什麽春药?"仲蓝迷惑的蹙眉。
  "难道不是吗?你做出来还分给父亲二哥他们。"莫文一脸的指责,隽秀的容貌此刻看起来异常的生动可爱。
  "傻瓜,这是巧克力,不是春药。"仲蓝好笑的摇头,"你怎麽会觉得我我会制作那个呢,我也不愿意自己和妙人儿之间是药性的结合。"
  "你.....你怎麽说出来。"莫文羞红了脸。
  "为什麽不,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呀。"仲蓝笑著,拆掉包装拿出巧克力放入莫文口中,"甜嘛?"
  "嗯,很好吃,你也吃。"
  "可惜,一人一块。"仲蓝眼底闪动著怀笑,"你.....可以分我一点。"
  "仲蓝。"莫文努著嘴撇开脸。
  仲蓝一笑,知道这样的事情害羞的妙人儿也不回答应。
  "那算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
  "你以後不要再去使馆了。"
  "为什麽?"
  "你说呢?"
  "可是大使先生的礼仪篇还未编完。"
  "随他好了,你管那麽多。"
  "仲蓝。"
  "说好。"
  "啊!!!你...."
  "快点。"
  "我...."
  "妙人儿,你乖。"
  "好....好吧。"
  "我爱你,妙人儿。"
  "嗯。"
  仲蓝一笑,拦腰将虚软依附自己的人抱起向龙床走去。

  窗外,情人的夜还长著,而情人之间的生活,在太阳来临之後还要恢复往日的寻寻常常,激情相拥的夜晚固然美丽,但是,也正是有了往日的平凡快乐,这样的激情....才显得弥足珍贵。
  因此,珍惜平凡,就是珍惜可贵。
  [完结]